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大老爷有请
周老姨娘继续道，“后来你生儿育女，我也没给他们什么。”
“这次就都准备了，你帮我带回去，就说我这个做大姨的，对他们的一番心意。”
“还有家里的孙子，孙女，孙媳妇，都别落下。”
周老姨娘想的很周到，面面俱细，生怕有一丝错漏。
就差要把这些年亏欠的，都补偿过来。
周氏听着听着眼睛就红了，哽咽着唤了一声，“姐～”
“你真不用准备这些，我们家里挺好的，啥也不缺。”
周氏说着，心里一激动，张了张嘴，眼看着就要坦白。
就在此时，江妈妈掀开门帘，快速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看着周老姨娘低眉顺眼的道，“老夫人，大老爷请苑儿小姐过去书房一趟。”
请苑儿去书房，周老姨娘闻言神情一愣。
似是不敢置信的再次确认道，“你没传错话？”
“大老爷确实是请苑儿去书房？”
书房在大户人家眼中是紧要之地，多用来谈正事。
黄家这些小辈中，能出入书房者也是寥寥无几。
是以周老姨娘一听便觉得，此人是传错了话。
“老夫人！”前来传话的下人迅速抬头，又很快垂下眼睑。
“奴才听的真真切切，大老爷确实是吩咐请苑儿小姐去书房。”
下人咬重了书房二字。
这回连周氏和宋青茉也有些懵，好端端的，黄家大老爷为什么要请宋青苑去书房？
难道是……两人具是神色一震。
他们来到黄家这段日子，接触的多是女眷，和黄家那三位主事人虽是亲戚，可还真是不熟了。
现在无缘无故的，黄家大老爷就请宋青苑过去，那唯一的理由便是……黄明宇！
“奶！我跟苑儿一起去！”宋青茉立刻起身，回看宋青苑。
“这恐怕不行……”下人摇了摇头，为难的看着宋青茉。
“大老爷只请了苑儿小姐，茉儿小姐若是跟着，奴才怕是不好交代。”
“没事的！放心！”
宋青苑对着宋青茉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给了一记安抚性的眼神。
“既然是大伯有请，那我过去一趟就是。”
“奶和茉儿先在这里陪大姨奶聊着，红袖陪我就行。”
宋青苑咬紧了红袖俩字。
是啊！有红袖呢！
周氏，宋青茉一听，瞬间放下心来。
红袖武功好，有她跟着，比她们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强多了。
尤其是在黄家，不过是黄家大老爷叫宋青苑过去一趟，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
顶多就是……到时候拒绝就行。
“那行，苑儿你过去吧！”周氏点了点头。
深深的看了宋青苑一眼，意有所指的叮嘱道，“跟你大伯好好说，他是长辈。”
“我明白！”宋青苑会意，懂了周氏的意思。
周氏是想告诉她，不愿意拒绝就好，不要落了黄家大老爷的面子。
“走吧！”
宋青苑说了一声，跟在黄家下人的后面，径直去了前院，而红袖紧随其后。
黄家院子很大，下人带着宋青苑和红袖两人左拐右拐，走出一段距离后，便到了黄家正院的书房前。
“当！当！当！”
下人抬起手敲响了书房门，同时回禀道，“老爷，苑儿小姐叫来了。”
“进来吧！”浑厚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
下人后退一步，看着宋青苑恭敬的道，“苑儿小姐请进！”
“至于红袖姑娘……还要劳烦红袖姑娘在外面稍作等待。”
“行！”红袖看了宋青苑一眼，便点了点头靠在门边。
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进去吧，我就守在这里，若是……”
若是里面有情况，她也会率先知道！
“好！”宋青苑说完推开房门，随即掩上。
黄家的书房很大，就像黄家的院落一样，赶紧整洁又井然有序。
唯一和读书人家书房不同的一点就是，这里的书特别少，后面的书架上放着的，多是花卉摆件。
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个优雅的待客厅。
只是这个客厅吗……招呼的多是自己人，商量的也可能是私事，甚至是不为人知的秘事。
宋青苑快速扫了两眼，便把目光放在书桌后的黄家大老爷身上。
淡淡的问道，“不知大伯今日唤苑儿前来是有何事？”
“苑儿来了！”黄家大老爷亲切一笑。
伸手一指，指向旁边的椅子道，“别站着，来坐下说。”
黄家大老爷像个和善的长辈，看着宋青苑的目光里挂着和蔼的笑。
“别紧张，大伯今日叫你过来也没什么要事，就是想问问你，你和那泓公子……是不是认识？”
黄家大老爷目光专注的看着，不肯错过宋青苑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果然！
宋青苑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
周氏和宋青茉认为，黄家大老爷叫她过来，是因着黄明宇的事。
可宋青苑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周氏和宋青茉不知道三皇子的事。
而显然，三皇子要比黄明宇重要的多。
当然，现在这位三皇子，是黄家大老爷口中的泓公子。
“大伯怎么会这么问？”
宋青苑清澈的眼睛里闪过迷茫，像是不懂其意。
“苑儿昨天不是已经说了吗，和那位泓公子在榆林县的时候见过。”
“不是见过那么简单吧？”
黄家大老爷深深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似有深意。
“咱们两家是亲戚，苑儿又何必瞒着大伯。”
“昨天那么多人在场，大伯没细问，今儿苑儿不愿意在大伯这儿说句实话吗？”
黄家大老爷为人精明，擅长察言观色。
昨天在假山处，仅凭三皇子和宋青苑的反应，他便断定。
这两人绝对不是只是见过一面这么简单，必有接触。
“这个……”宋青苑支支吾吾的道，“确实只见过一次。”
“仅有一次！”宋青苑竖起一根手指，着重强调。
“就是吧……不太愉快！”宋青苑犹犹豫豫，含含糊糊的开口。
这是昨天她和三皇子商量好的说辞，为的就是防止有人询问。
“哦？”黄家大老爷一听，脸色正式几分，似是相信了宋青苑的说辞。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探询
黄家大老爷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大伯说说？”
“那位泓公子的人脉很广，势力很大，若是得罪了他，此事可不好办了。”
黄家大老爷蹙眉，又轻轻一笑。
安慰似的道，“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位泓公子都没有计较，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实不相瞒……”
黄家大老爷站起身，背过手，在书房内走了两步道，“大伯最近正打算和那位泓公子做比生意。”
原想着你们或许认识，就从你这边打听打听，他的为人究竟如何？”
“唉！”黄家大老爷幽幽一叹。
“你别看大伯家家大业大，其实也是步履维艰，一步都不能走错，否则满盘皆输啊！”
“苑儿，你帮帮大伯。”
黄家大老爷捡着好听的，并语重心长的跟宋青苑说着。
让人听在耳中不但不觉得突兀，反而会觉得更加亲近。
“是这样啊……”宋青苑听了拍了拍胸脯，缓缓呼出一口气。
似是放松下来，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大伯早说呀，我还以为大伯是因为我曾经得罪了这位泓公子，要教训我呢！”
宋青苑像犯了错，担心被老师责罚的孩子逃过一劫一般，整个人鲜活起来。
一股脑的道，“是这样的……”
“我们家中几个姐妹，平时也跟着爷爷，大伯读了读书，就喜欢看一些游记，画本什么的。”
“有一次去了县内，找到了一本颇为有趣的游记书籍，心中欢喜，付了钱正买下。”
“这时，那位泓公子就进来了，扬言要买此书。”
“那我当然不肯！”
宋青苑加重了声音，傲娇的摇了摇头，灵动的眼睛熠熠生辉。
据理力争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书明明是我先看中的，当时也把银子交到老板手中。”
“他想要……我凭什么让给他，有银子就了不起呀！”
宋青苑明显不服气，活脱脱的像一名稚气未消的少女，有些任性，眼中还残留着懵懂无知的单纯。
说到此处，宋青苑的嘴嘟了嘟。
“就因为这事儿，我和他吵了起来，后来……”
宋青苑虚看着黄家大老爷的脸色，话音一转，语气低落。
“后来书肆老板突然说，书籍不卖我了。”
“趁我不备，强硬的把银子塞回来，把书籍抢了回去，以三倍的价格卖给那个大恶人。”
宋青苑如实形容，显然心有不甘，脸上，眼里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可见那件事还被她小气的记在心间。
“原来是这样……”
听了宋青苑的话，黄家大老爷不恼反喜，隐隐松了一口气，这才说得通吗！
他和那位泓公子虽然相识时间尚短，可从以往的接触来看，就是一个有身家有势力，带着浑身傲气的年轻公子。
以他这样的心性，若是就此罢手，把书籍让给宋青苑，黄家大老爷是决然不会相信的。
相反书籍被抢下，黄家大老爷到觉得说的通。
“苑儿啊！”黄家大老爷抬头，深深一叹，“这世道就是如此，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不如势，势不如权，此等不平之事亘古有之。”
“平民老百姓能做的，就是奋发向上，争取把权势握在手中，到时必会财源滚滚。”
“这些大伯也与你说不明白。”黄家大老爷挥挥手，似是无奈。
“总之，这事儿你也莫要放在心上，莫要去惹泓公子，以免伤及己身，延祸家人。”
“好了，你出去吧！”黄家大老爷回身走向书桌。
突然脚步一顿，转回头笑道，“你们来澹台府也有些时日了，整日闷在府里怪无聊的。”
“等有空，我让你大伯母酌人，领你们出去转转。”
“已经转过了。”宋青苑答着，淡淡一笑，“多谢大伯好意！”
早在前两日的时候，黄家大太太便已酌人领他们在澹台府城转了一圈。
宋青苑也借此机会，分析了一番澹台府和淮安府各个铺面之间的差别。
什么铺子最赚钱？
什么铺子最冷清？
还有澹台府百姓的消费水准，宋青苑也做了分析，以便以后有机会把生意扩展过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
“大伯，我们已离家一月有余，明日便打算启程返回榆林县。”
宋青苑把周氏对周老姨娘的话，对着黄家大老爷说了一遍。
“怎么这么突然？”黄家大老爷蹙眉。
“你们千里迢迢的出门一趟不容易，既然来了，就多待一段时日。”
“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跟你大伯母说，来到这里就当自己家，千万不要客气。”
黄家大老爷不愧是商人出身，场面话一套一套的，说的极为客气。
若是宋青苑只是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还真把他的话当真。
不过此刻吗……
“不了，以后有机会再来。”宋青苑委婉谢绝。
黄家大老爷又客气一番，便把人打发掉。
出了书房门，宋青苑偏头红袖看了一眼。
红袖会意，便跟在宋青苑身后一同离去。
两人先是来到天澜院，从伺候周老姨娘的下人口中得知，周氏，宋青茉已经离去，于是转身离开。
…………
周老姨娘给宋青苑等人安排的住处，就在天澜院附近不远处，拐个弯走几步便到了。
宋青苑回去时，周氏，宋青茉正在各自的卧房中收拾着行李。
看到宋青苑后，便停了下来道，“苑儿，奶已经跟你大姨奶说好了，咱们明天就走。”
“你看看还有没有啥买的，要是缺了啥少了啥，一会儿让黄家的下人带咱们出去置办置办。”
“还有客栈那边……”
周氏也没忘了留在客栈内的蒋师傅，以及另外两个赶车的车夫。
“咱们也早点去通个信儿，最好跟他们约定好，明儿一早就让他们上哪去等着……”
“行！”宋青苑点头。
“买东西就不必了，一会儿我让阿二去传信。”
“就明儿早上……在城门口见吧！”
宋青苑想了想，“他们出现在黄家也不好，毕竟咱们之前就把他们留在客栈，未带来黄家。”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出事1
宋青苑继续道，“现在突然出现，大姨奶他们看在眼里，恐怕会觉得咱们不信任他们，有所保留！”
虽然事实如此！
“那行，就按你说的做。”周氏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
抬起头，垫着脚看向窗外，不满意的嘟囔，“四郎这死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出门一趟，到让他撒起欢儿来了！”
“那就是红袖去找找。”宋青苑说着，转头看向红袖。
“这就去！”红袖应声，便出了院门。
等到片刻，院子内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周氏以为是四郎和红袖回来了，便开口教训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
话音未落，卧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力道之大震耳欲聋。
仿佛带着火气，有着怒气冲天之势，像要把谁掩碎一般。
“你……”周氏一拍桌子，愤然起身，张了张嘴，一抬头便看到一群人站在屋外。
这里并没有她所想象的红袖和四郎，而是一群膀大腰圆的黄家下人，确切的说像是护院。
“这是怎么回事？”
宋青苑说着，也跟着站起身，询问的目光望了过去，看向了站在众人前头当先的那一人。
此人姓罗，是黄家的管家，深得周老姨娘，黄家大老爷，大太太的信任。
可以说在黄家下人之中，份量及重。
此时他却气势汹汹的带着人，闯进了周氏，宋青苑，宋青茉等人所在的院落。
可想而知……来者不善！
“苑儿姑娘！”罗官家板起脸唤了一句。
深邃的眸子在屋内打量一番，便收回目光，一板一眼的开口道，“我们大太太有请！”
罗管家的字咬的很重，尤其是那个请字仿佛带着威胁。
只要宋青苑说一个不字，他便会挥手招呼身边下人一拥而上，把宋青苑五花大绑的绑起来，送至黄家大太太处。
剑拔弩张！
不加掩饰！
饶是周氏见识少也知，宋青苑此去，跟刚才黄家大老爷的“有请”不同，必不会是好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周氏怒目而视。
直直的看向罗管家质问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把你们家老夫人的娘家人当成犯人一般对待？”
周氏眸光闪过厉色，与其针锋相对，拿出了身为朝廷诰命夫人的威严，气势上毫不逊色。
这一番表态，到叫罗管家有些意外。
原想，周氏，宋青苑等人就是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
却不曾想在周氏身上竟看到了，大家大户老夫人的作派。
那是自信！是权势所带来的自信！
罗管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收回心神。
心中暗想，可能是周氏这几日跟周老姨娘相处久了，身上便沾染了这种威势。
说白了也就是狐假虎威，是黄家给的威……自然黄家也能收回。
想通了这一层，罗管家再看周氏，宋青苑等人的目光中，也不再存有善意。
向着一角拱了拱手，“自然是黄家的当家人，以及皇家的列祖列宗，给奴才的这个胆子！”
“姨太太，这话奴才与您说不着。”
“事情究竟如何，还请苑儿姑娘跟奴才们走一趟，去大夫人跟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若是冤枉了苑儿姑娘，那奴才自会向姑娘请罪，认打认罚。”
“若是查明此事真是姑娘所为，那她这条命……”
罗管家咬紧牙关，恨声声的道，“必留不住，我黄家要定了！”
罗管家神情悲愤，看着宋青苑的目光已经不再是看着表小姐。
而是像一头饿狼盯着敌人一般，狠不得食其肉，碎其骨。
“究竟是咋回事，你说清楚？”
周氏听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罗官家究竟在说些什么。
但是有一句话，她却听清了，那就是如果事情属实，黄家想要宋青苑的命。
“呵呵！”周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砰”的一声，满是褶皱的手握成拳捶向桌面。
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还想要我孙女的命，你们可知道她乃是……”
“不管他是什么人！”罗管家愤声打断，深深看了宋青苑一眼。
“别说是我们家老夫人的姨孙女，就算是亲孙女，敢害二公子性命，也必须以命相抵。”
“害二公子性命？”
宋青苑，周氏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相互对视，脑中一片茫然。
最后还是宋青苑先回过神，怔了怔目光。
淡定的看向罗管家询问道，“敢问管家，伤害二公子性命此话何解？”
宋青苑眉头紧锁，一脸疑惑，脸上还残留着震惊之色。
罗管家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打鼓。
从宋青苑，周氏两人的表情来看，倒真的像是不知情。
难道二公子真的不是他们害的？
不过是与不是，都由老夫人，大老爷，大太太做决定。
他不过是黄家的一个下人，听主子的命行事，还轮不到他来作主。
“三言两语奴才也说不清，苑儿姑娘以及姨太太若是想知道事情究竟如何，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罗管家身子一偏，向一侧退了两步。
又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下人让出一条道，供宋青苑和周氏通过。
“那好！”宋青苑收回目光，脸色严肃沉声道，“请带路！”
“奶！你就别……”
宋青苑回头叮嘱周氏，想让她留在卧房，不要跟着。
“不行！”话没说完，周氏断然反对。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奶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去。”
“别说了！”周氏握了握宋青苑的手腕。
“咱们来黄家做客，身为客人尊重主人家是理所应当。”
“可也绝不能叫人欺负了去，让人看我宋家的笑话！”
“走！”周氏死死的抓着宋青苑，走在宋青苑身前。
像是要为自己的孙女抵挡，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周氏，宋青苑前后脚刚出卧室，收拾完东西的宋青茉也闻讯跑了过来，跟在身后。
这时，出去找四郎的红袖也寻人归来，于是便和四郎一起跟，跟在了队伍的后头。
片刻。
黄家正院内。
气氛森严，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出事2
一排排丫鬟，小厮噤若寒蝉的，站在了院落的两侧，双腿打颤，冷汗直流。
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正伤心欲绝的主子，被拉出去乱棍打死。
宋青苑，宋青茉，周氏，红袖等人，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踏进了黄家正院。
此时，正院的客厅内已经坐满了人，上首位坐着的是黄家大老爷和黄家大太太。
此时一人伤心欲绝，一人已经泣不成声，急欲寻死。
其后左右两边便是，黄家二房，黄家三房众人。
甚至在他们身后，还有黄家之人陆续到来，分列两侧。
看到此等情形，宋青苑不用想也知道，恐怕黄家所有人都聚集在此。
而这当中最醒目的，便是客厅的正中央跪着的人，有男有女一共四人。
其中两名小厮宋青苑没见过，还有两人她倒是熟悉，一人是黄雨薇，另一人便是她身边的丫鬟香秀。
看到这里，宋青苑隐隐明白了什么。
“姨母来了！”
黄家大老爷招呼一声，便吩咐身边的下人，给周氏备上椅子。
至于其他人，黄家大老爷实在没有心情照顾。
痛矢亲子，他能记得周氏的身份，不失礼数，已然不易。
再多做其他，黄家大老爷也怕压不住那把心底的火。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黄家众人伤心悲痛的面容，周氏想要兴师问罪的话瞬间收回。
那好似点了炮仗的脾气，也随之湮灭。
语气缓和不少，轻声询问道，“我刚才听管家说，是你们大房的明宇出了事，可真有此事？”
“是！”黄家大老爷红着眼睛重重的点头。
哽咽着道，“不瞒姨母，就在刚刚，下人在莲花池旁发现了……发现了……”
黄家大老爷握住拳头，死死的咬住牙关，愤然的在桌上一拍，“发现了明宇的尸体！”
“明宇他……明宇他……已经……去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黄家大老爷身上的精气神也跟着去了大半。
明明宋青苑才跟他分开不久，之前他还是那个精明，圆滑，语气亲切，不动声色打亲情牌的大商人。
现在好像瞬间老了十岁，是一名痛矢亲儿，被生活磋磨的中年男子。
“这！”
听了黄家大老爷的话，周氏心里咯噔一下。
在联想到宋青苑之前跟他们说过的，黄明宇纠缠过她的事。
还有罗管家去“请”他们时的态度，不难想象……黄家这是怀疑到了宋青苑头上。
周氏心里焦急，急急解释道，“明宇出了这种事，我这个做姨祖母的心里也跟着难受。”
“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怀疑到我们家苑儿头上。”
“俗话说，捉贼拿脏，捉奸拿双，没有证据的事儿，大家可不能乱说。”
周氏脸色落下去，本来黄家痛矢亲人，内心已是伤心不已。
在这个时候，她不好摆出强势的态度，来与他们争辩。
可人总是自私的，她不能因为向让，就让这种屎盆子扣在自己孙女头上。
有杀人之嫌，这对宋青苑来说，绝对是个污点。
周氏不许！绝对不许！
“我们没说是她做的。”黄家大老爷抬头。
看了看站在周氏身后的宋青苑道，“此次只是请苑儿过来核实一下。”
“若是能证明不是她，也正好能为她洗去嫌疑，姨母莫要多想。”
黄家大老爷说着和事话，也算保全了双方的颜面。
奈何黄家大太太却不如此认为，猛然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宋青苑，就像盯着仇人一般。
咬牙切齿的道，“即使明宇的死不是她做的，也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
“你含血喷人！”宋青茉一激动，大吼一声喷了回去。
“你凭什么说是苑儿！”
“你有什么证据……”
“茉儿，行了！”
宋青苑连忙伸出手，捂住宋青茉的嘴，不让其再开口。
“呜～呜～呜～”
宋青茉挣扎，嘴里的声音从宋青苑指间模糊的传出。
“好了！”宋青苑低声一句，一只手抱了抱宋青茉的肩膀。
“别再吵了，咱们又不是在这里比谁的嗓门大。”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宋青苑放开捂住宋青茉的手。
抬起头，看向黄家大太太道，“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官府会还我公道的。”
“官府？”
“官府？”
“官府？”
宋青苑此言一出，黄家众人皆是一惊。
就连黄家大老爷和黄家大太太脸上的神色，也是怔了一怔。
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宋青苑竟然会直接提出见官。
古代和现代不同，有事情找警察这种事，还没有在民众中普及，他们的心里也没有这种认知。
尤其是大户人家，总本着那套家丑不可外扬的理论，凡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从来没想过经过官府的手。
今天被宋青苑猛然提出，让他们有一瞬的茫然，不知如何反应。
见此，宋青苑趁热打铁，开口问道，“不知二表哥的尸体在哪里？”
“可请了仵作前来验尸？”
宋青苑的目光在黄家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尤其是看向黄雨薇的时候，停顿了一瞬。
可她的问题出口后，却半天不见人回答。
直到过了一阵，黄家大老爷才开口，“明宇的尸身……停在了隔壁。”
黄家大老爷说着，朝着黄家大太太看了一看。
解释道，“你大伯母爱子心切，看了会……受不了！”
“人之常情。”宋青苑点头表示理解。
继续追问，“那仵作可请了？”
“这个倒没有。”黄家大老爷摇头。
宋青苑从他书房离开的时候，他就听下人来报，他的二儿子出了事。
当时家中女眷哭成一团，只顾着伤心，哪有心情再管其他。
还是他打起精神，强撑着一步一步调查，想要查明真相，为他儿子报仇。
至于请仵作验看这事，无论是黄家女眷还是他，都没想到这茬。
“大伯！”宋青苑一看黄家大老爷这神色，就知道他根本没往这儿想。
“二表哥发生此事，我们也深表痛心，可是我不知道你们缘何，要怀疑到我头上……”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出事3
宋青苑的目光在罗管家身上划过，意在告诉黄家大老爷，她是从罗管家身上得知自己被怀疑。
然后接着道，“口说无凭，我就是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清白，自己无辜，相信在座的各位定是不信。”
这回宋青苑说完，看向的是黄家大太太，刚才就是她叫嚣着，自己绝脱不了干系。
“事已至此……苑儿想，唯有找出二表哥身亡的真相，才能还我清白。”
“故而请大伯……”宋青苑侧身，对着黄家大老爷屈膝行以一礼。
郑重的道，“招一名仵作前来，查验二表哥尸身，确定死亡时辰。”
“一来，确认二表哥是否是被贼人所害，二来还我清白。”
“三，若是真有宵小伤害二表哥性命，也能借此找出凶手，为表哥报仇。”
宋青苑一番话说的逻辑清晰，振振有词，黄家大老爷，黄家大太太夫妻俩听在耳中，默默的点头。
想了片刻便应下道，“那就按苑儿所言，罗管家！”
黄家大老爷吩咐道，“即刻去衙门，请仵作来我黄家一趟。”
“呼！”话音一落，宋青苑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黄家大老爷不是冥顽不灵之辈！
不然找不到凶手，那岂不是无法为自己洗刷冤屈。
罗管家走后，众人沉默，客厅内又弥散起悲伤压抑的气氛。
这时下人来报，“老夫人醒了！”
说完便看见不远处，被搀扶着的周老姨娘颤颤索索的走过来。
原来在周老姨娘得知黄明宇溺水身亡的消息后，悲伤之下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黄家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哭泣的哭泣，找郎中的找郎中，调查的调查。
这会儿，周老姨娘终于在郎中的施针下醒了过来。
“姐！”周氏快速起身，唤了一声。
一眼望去，是周老姨娘哭红的眼睛，心里顿觉心疼之感。
“姐，你……节哀顺变！”
周氏张了张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妥当，她支支吾吾的也只说出来节哀顺变这四个字。
周老姨娘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便在大儿子，大儿媳的搀扶下，坐到了主位之上。
同时听大老爷道，“娘！这边有我，你身子不好就别过来了。”
“明宇的事……我能处理！”
闻言，周老姨娘摇了摇头。
“这事……在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听江妈妈说了，说这里面牵扯到苑儿，是也不是？”
“是！”黄家大老爷重重的点头。
先是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两名小厮，“你们把事情跟老夫人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老夫人！老夫人饶命啊！”
“老夫人饶命啊！”
两名小厮心如死灰，看到周老姨娘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断的磕头，不断的求饶。
“闭嘴！”黄家大老爷厉声一喝，“休要乱吵！”
“老老实实的说事情，不然现在就把你们拉出去乱棍打死！”
“两个奴才如此没用，连主子都护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黄家大老爷训斥着，越说越生气。
“是！是！我们说……我们说……”
两名小厮心下打鼓，他们都是家生子，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父母兄弟姐妹在府中为奴。
若是因为他们牵扯到家人，那可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于是，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老夫人是这样的，之前二少爷因为一些事情，惹恼了大夫人。”
“夫人罚少爷在家中闭门思过，不得外出，同时吩咐奴才们看好少爷。”
“若是被少爷趁机溜出去，便维奴才们试问……”
一名小厮颤抖着身体回忆道，“就在昨天，少爷突然说要吃燕窝，让奴才吩咐厨房做。”
“因为此事稀疏平常，奴才也未多想，我便和小明子说好，一人留在门外守候，一人去厨房吩咐。”
“是！”跪在一旁的小明子立刻接话。
“当时小川子去了厨房，奴才留下，少爷未有任何异样。”
“等到燕窝做好端了来，少爷嫌我们吵，就把我们打发了出去。”
“可过一会儿……”小明子懊恼不已。
“少爷又把我们进叫了进去，一顿痛骂，说是燕窝难吃，家中下人以次充好，在糊弄他。”
“为此，少爷摔了勺子，发了一通脾气，又把剩下的燕窝往前一推，说是赏了我们俩。”
“……”
“燕窝是个金贵物，奴才哪敢吃，多番推辞。”
“可少爷执意不肯，说我们若是不吃，便是瞧不上黄家的伙食，便是……”
“实在无奈，我们只能把燕窝吃下。”
两名小厮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
心里不愿意承认，他们是馋了燕窝的味道，才假意推脱后便欣然应下。
这种事情在黄家并不少见，尤其是在少爷，小姐们身边伺候的丫鬟奴才。
每当这些主子们不爱吃，或者吃不了的时候，就会赏赐给身边的下人，往往是贴身伺候之人。
这次他们两个轮到了，也没多想。
“谁知……”小厮身子抖了抖，“少爷竟在燕窝里下了迷药。”
“等奴才们在醒来的时候，少爷已经不见。”
“既然少爷不见了，为何不来回报？”
周老姨娘厉声问道，“那迷药的药性多说也不过几个时辰，你们怎么拖到今日才……”
“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啊！”小厮哇哇大哭。
“当时大太太已经说了，若是少爷不见，必为我们试问！”
“奴才心里害怕，就想着少爷可能只是出门去玩，玩儿够了自然就回来了，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
“以前这样的事儿也发生过……”
“我们就……我们就……”
小厮抽泣一声，“我们就抱着侥幸心里，没去禀告。”
“可直到傍晚……少爷还没回来，我们已经犯了错，更不敢说。”
“就守在少爷卧房旁，一直等……一直等……”
“等到第二天天亮，少爷还没回来，奴才这才知道大事不妙，于是便回禀了夫人。”
小厮快速抬头看了黄家大太太一眼，便双目垂下，恨不得把自己缩小成一团，消失不见。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黄明宇之死1
“娘！”大夫人转过身，擦了擦眼泪。
嗓子因为刚才的哭泣，已经沙哑的破了音。
只低低的叙述道，“儿媳听了这两个该死的奴才来回禀后，便立刻酌人去找。”
“把明宇时常去的地方找了个遍，可还是没有明宇的消息。”
“后来……后来……”
黄家大夫人泣不成声，“后来才有下人来报，荷花池发现一具尸体，正是……明宇！”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明宇啊，是娘对不起你呀！”
“是娘对不起你呀！”
黄家大太太突然情绪失控，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大叫。
踉跄着起身，朝着门外便奔了出去。
身边伺候的下人见状立刻跟上，黄家大老爷也随之起身，想要拦阻。
周老姨娘一抬手，既悲伤又无奈的道，“随她去吧！”
黄明宇的尸身还停在隔壁，此时黄家大太太的去处，众人一想便知，定是去哭儿子。
听了周老姨娘的话，黄家大老爷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身手一指指向大夫人身边的二管家，“你接着说！”
闻言，二管家出列抿了抿唇角，向着周老姨娘，大老爷一拱手。
难掩悲伤的道，“二少爷出事后，老爷和太太便命奴才把家中伺候的下人全部集齐，一一询问。”
“在询问中得知……”二管家直起了身子，微微一偏，伸手指向几名下人。
“这几人在昨日见到二少爷，向锦瑟院的方向走。”
“奴才便顺着这条线，询问了在锦瑟院内伺候的下人。”
“果然从中得知，二少爷去找了七小姐。”
二管家的目光看向黄雨薇，周老姨娘也随之看去。
低声问道，“雨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二哥为何会迷晕下人，单单去锦瑟院找你？”
“你们之间……”周老姨娘“砰”的一声敲向桌面。
神色凛冽道，“你们到底有何要事要瞒着家人？”
“祖母！雨薇冤枉，雨薇冤枉啊！”
跪着蹭到了周老姨娘的脚步，一把搂住，那张娇俏的容颜上已经满是泪水。
只见她仰着头哭泣道，“二哥看上了苑儿表姐，想要纳她为妾，奈何大伯母不肯。”
“他便来与我商量……想要把事情做实。”
“木已成舟……到时没了法子……也只能……嫁与他为妾……”
黄雨薇说的断断续续，有的地方还含含糊糊。
可在座的众人不说精明，但是也绝没有傻子，一点便明白了。
黄明宇这是想要霸王硬上弓，到时任凭宋青苑寻死觅活，也只能咬牙忍下。
谁叫这是封建的古代，女子失了身，除了嫁还有何出路。
“还有前几日……”黄雨薇见事态越来越严重，干脆便把之前的事也一股脑的倒出。
“前几日去寺庙求签，祖母抽中的那支上上签，便是二哥安排的。”
“二哥的本意是想要祖母留住苑儿表姐，可是奈何……”
黄雨薇转头看了宋青茉一眼，极为无奈。
“可是祖母误会了，想要把茉儿表姐留在黄家。”
“二哥无奈之下，也只能……兵行险招，才有了……才有了……”
“无耻！”
周氏咬紧牙关，垂下的手紧紧攥着，气得浑身直发抖。
一字一顿的道，“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男盗女娼的想法。”
“你们龌龊！你们混账！”
周氏喘着粗气，心里气恼的同时一阵后怕。
幸好她孙女机灵，幸好她孙女身边有人护着。
若是被黄明宇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乖乖孙女在无生路，只能以死保清白。
周氏这个时候怒火攻心，已经顾及不了什么姐妹情了。
只想把面前的黄雨薇撕碎，把那溺水身亡的黄明宇拉出去鞭尸。
“奶！息怒！”宋青苑弯下身子，在周氏耳边低低安慰一句。
随即伸出手，从上至下的顺着背，一下一下的安抚。
“是啊奶，莫生气，不值得！”
宋青茉扬高了音，生怕屋内的其他人听不到。
“苑儿生性善良，自有老天爷，绝不会让某些道德败坏的龌龊小人得逞。”
“人！面！兽！心！”
宋青茉冲着地下碎了一口，眼中隐隐含着快意。
如果不是顾及身份，她恨不得大声鼓掌，连赞三句死的好。
闻言，周老姨娘转头回看一眼，苍老憔悴的双眼中染上不满。
然而只是抿了抿嘴，未发一言。
一旁的黄家大老爷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也跟着板起脸。
自家儿子在不好在混账，可叫一个小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皮，他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心里更加难受。
到是一旁的黄家二老爷，看了兄长和母亲的脸色，突然开口道，“逝者已矣，多说无益！”
“再者，一个云英未嫁的小丫头说这种事情，有损声誉，茉丫头以后还是慎言为好！”
黄家二老爷不轻不重的教训了一句。
“哼！”宋青茉冷冷一笑，鼻子哼了哼。
“事无不可对人言，行得正，坐的端，自不怕别人多说。”
“若是那些不正之人……也休怪别人议论指责。”
“哎呦！”黄家二太太看自家夫婿被怼，怪叫一声。
嚷嚷着道，“这茉儿丫头的嘴可真利，连长辈都敢顶撞。”
“姨母！”黄家二太太唤了一声，看向周氏，“休要怪侄媳妇多嘴，茉儿丫头这样你真该管教。”
“不然以后嫁了出去……难免被夫家不喜。”黄家二太太意有所指。
“尤其是冲撞了公婆，这可是不孝的大罪！”
“茉儿的事不敢劳二伯母操心。”
相比于情绪激动，暴躁的宋青茉而言，宋青苑就要冷静很多。
一双眼睛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卑不亢的道，“茉儿的事自有宋家家长管教，不敢劳烦二伯母。”
“毕竟……”宋青苑睥睨的瞥了一眼黄雨薇，嘴露讥讽之色。
“二伯母家中的事务也很多，管教子女的这种事，还是自顾自家的好。”
“以免有些庶女缺了管教，做出败坏家族门风之事。”
一句话，回怼的黄家二太太失了底气……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黄明宇之死2
黄雨薇做出的事情，已经不容辩驳。
仅此一点就让黄家二太太落了下风，身上的气势也陡然一降，恶狠狠的瞪了黄雨薇一眼。
余光一扫，瞥过一旁忧心忡忡的韩姨娘，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雨薇既然做错了事，还累得兄长惨死，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可我虽是雨薇的嫡母……”
黄家二太太拿住绣帕，擦了擦硬挤出来的眼泪，无奈的道，“却非雨薇的生母。
“管深了不是，管潜了还起不到效果，到最后弄得里外不是人。”
黄家二太太象征性的抽咽两声。
周老姨娘就是姨娘出身，她不敢说姨娘出身低微，不配抚养子女，那是在周老姨娘心窝子上捅刀子。
所以黄家二太太也只能侧面的，让黄家二老爷意识到，家中子女应交由嫡母统一教养，妾氏不配插手。
听了黄家二太太这番话，韩姨娘心里咯噔一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老爷，老夫人，太太，是妾身没有管好七小姐。”
“只顾教她孝敬长辈，友爱兄弟姐妹，却未教她在大是大非之下，该如何抉择。”
“以至于她为了自家兄长，做出这等事……”
“是妾身的错，还请老夫人，老爷，太太责罚。”
“行了！行了！”周老姨娘不耐的挥挥手，“都少说两句吧！”
“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查明明宇的死因，让他在天之灵得以安息，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雨薇的事情……”周老姨娘看了看平时颇为疼爱的孙女，心中也是一阵恼怒。
开口道，“雨薇犯了错，不能轻易放过，等事情查清后一并责罚。”
“雨薇！”周老姨娘唤了一声，伸出手拧了拧眉心，“你把事情再详细的说一下。”
“是！”黄雨薇应着。
多的都已经说了，不差最后一点。
于是想了想道，“我派香秀约苑儿出来，在荷花池见面。”
“又借故直走了她身边的丫鬟，在找理由自行离开。”
“然后……”黄雨微摇了摇头，“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
事情绕来绕去，又转到了宋青苑的身上，黄家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了过来。
“苑儿！”周老姨娘唤着。
“此事确实是明宇和雨薇的不对，明宇已死……大姨奶就不多说了。”
“至于雨薇，事后姨奶也必然惩治于她。”
“可这事关人命，死者为大，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苑儿如实道来。”
周老姨娘姿态摆的很低，丝毫没端长辈的架子。
而是以一个祖母，和大姨奶的身份，在向宋青苑发出请求。
“大姨奶也知道……”周老姨娘琢磨了一阵，又接着道，“此事对于你来说，名声上或许有影响。”
“但是大姨奶保证，今日之事仅在座的人知晓。”
“若有人敢泄露出去半句，绝不轻饶！”
周老姨娘加重了声音，凌厉的目光扫向在场所有人。
“娘！放心吧！自家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多说！”
黄家三太太见状，率先保证。
黄家三老爷紧随其后，“娘！我们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人，日后不会再谈论半句。”
“不会！”
“绝对不会！”
在场众人接二连三的一一保证。
在全部表态过后，周老姨娘才重新望向宋青苑。
“大姨奶言重了！”
宋青苑冲着周老姨娘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我与二表哥之间，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不可对人言之事，又何须保密。”
“既然大姨奶，以及在座的众位想知道，苑儿说来就是……”
说着，宋青苑陷入了回忆，把发生的事情微微道来。
“当日，七表妹身边的丫头香秀，来我们居住的院落说，七表妹有些拼图上的事情，要请教于我。”
“当时我并未多想，便跟着丫鬟而去。”
“走到半路我发现路线不对，追问道，此路不是去锦瑟院之路吧？”
“丫鬟答因天气不错，七表妹正在荷花池处喂鱼。”
“于是我便未多想，带着身旁的丫鬟红袖，竟自与她去了荷花池。”
“后来……”
“七表妹打发红袖……”
“七表妹谎称肚子不适，要去如厕……便留我一人在此地。”
“七表妹走后，二表哥便出现，先是以兄长的身份询问，我们在黄家是否受了委屈？”
“我便答……”宋青苑低低一叹。
“我便如实回答，黄家的长辈对我们照顾的很好，下人也很周到，并未有半分亏待”
“可是谁想，二表哥越说越不对劲，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心悦于我！”
宋青苑抬头看向周老姨娘，“苑儿在家中早已定亲，又岂能再与其他人私相授受。”
“听了此事之后，心中自是害怕不已，急于离去。”
说到这里，宋青苑话音一顿，脑袋飞速旋转。
当时她是急着离开，可在离开之前，她给了黄明宇一脚，这事要不要说？
说？
不说？
宋青苑陷入纠结。
心里想着，黄明宇是溺水而亡，身上即便有脚印，也早被池水冲淡，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明显的伤势。
就算她选择不言，也没人知晓……
“苑儿！苑儿！”
看着宋青苑有些恍惚的神色，周老姨娘唤了两声。
加重了声音道，“若还有其他事情，切勿隐瞒，不然……”
周老姨娘眉头一拧，脸上略带温和的脸色很快便要落下去。
宋青苑见状，决定直言不讳，开口道，“苑儿离去前，踢了表哥一脚。”
说完，宋青苑正了正脸色，“大姨奶，苑儿只是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没本事一脚把表哥踹进荷花池。”
“更没本事与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儿打斗，至其溺水，而不被别人所知。”
宋青苑解释道，“苑儿之所以会突然出手，也是想要趁着表哥被踢中震惊之余快速离去。”
“相信在座的众位长辈，能理解苑儿的行为吧？”
宋青苑眼露不屑，说的黄家众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当然知道宋青苑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黄明宇动手动脚，宋青苑自卫……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黄明宇之死3
不过这一点好说不好听，众人不会傻到去捅破，于是闭口不言。
而这一点正中下怀，宋青苑正是料到如此，才坦言踢人的实事。
接着便道，“表哥被踢后，有一瞬间的呆愣，苑儿便是趁着这个空档，快速离开……”
“跑到假山处时，还因为心里紧张没有看路，撞上了前来黄家做客的……泓公子！”
宋青苑迅速抬头，看向黄家大老爷，“这一点大伯也可以证明，是吧大伯？”
“是！”黄家大老爷点头。
“当时泓公子以及几位友人来府中，我陪着一路便走到假山附近，就在这时遇到了苑儿。”
黄家大老爷说着，便想了起来。
当时他看见宋青苑的时候，宋青苑确实毛毛躁躁的，连路都没来得及看，才撞到泓公子身上。
他还觉得诧异……谁想竟是出了这事儿！
“大伯！”
宋青苑又道，“荷花池离假山不远，如果荷花池处发生打斗，或者是撕扯的声音，大伯又岂会不知？”
“这个……这个……”黄家大老爷眉头紧拧，陷入纠结。
按说假山就在荷花池附近，若真是那边出了事儿，不可能没有声音传出。
可当时他陪着泓公子，还有其他澹台府的大商人，根本没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是以他根本不曾知晓，那边儿的情况究竟如何？
看着黄家大老爷闭口不言，宋青苑冷笑两声，心底一股寒气骤然升起。
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证据，说是她害了黄明宇。
一来她是被动被叫到荷花池旁，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二来便是她乃一介女流之辈，体力上不及黄明宇。
即便黄明宇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也不可能把黄明宇推下荷花池，而不发出任何声音。
综上所述……黄家之所以言之凿凿的怀疑她，不过是迁怒罢了！
可能在黄家大老爷，黄家大太太看来，没有她，黄明宇也不会想方设法的往出跑。
更不可能发生溺水身亡这件事。
所以……她是原罪喽！
宋青苑牵了牵嘴角，“大伯，你当时就在附近，可曾听到呼救声？”
宋青苑目光四下扫去，“苑儿初来乍到，不晓得表哥是否会水。”
“可我却知道，在我们家乡那里，不会水之人溺水，必然会大声呼救。”
“可表哥为何……”宋青苑提出疑点，这也正是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当时黄家大老爷就在假山附近，若有人呼救他不可能听不到。
所以原因就是，黄明宇并未发出任何求救信号，才会无声。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不求救呢？
黄家大厅内鸦雀无声，众人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很简单……”一道女声突兀的响起，正是黄家的三太太。
她和干脆干练，满身铜臭之气的黄家大太太，二太太不同，她身上有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气质。
可眼神足够坚定，用一句老话说就是柔中带刚。
只听她道，“明宇不是当时溺水而亡。”
黄家三太太谨慎的用了“溺水而亡”四个字，而非遇害二字。
此言一出，得到了黄家众人一致的认同。
就连周老姨娘也跟着点了点头，让宋青苑身上的嫌疑一下子洗去不少。
韩姨娘，黄雨薇也同时松了一口气，只要黄明宇不是在那个时间段身亡，黄雨薇身上的责任也会跟着减少。
不然即便这次，黄雨薇能在周老姨娘的惩罚下活下来，黄家大太太绝对饶不了她。
一个庶女，一个嫡子，孰轻孰重可想而知。
“你当时离开那里是什么时辰？”周老姨娘突然问道。
显然打算顺着之后的时间线，接着往下查。
宋青苑想了想，“巳时！”
说完，宋青苑补充道，“这一点大伯可以作证。”
“是！”黄家大老爷点头。
“儿子遇见苑儿的时候，大约在巳时。”
那个时候家里有客，所以黄家大老爷记得清清楚楚。
“老二！”周老姨娘听罢，抬头看向黄家二老爷。
“你在出去询问一番，看看家里的下人，谁在巳时过后见过二少爷？”
“是！娘！”黄家二老爷应下，挥了挥手，便带着二管家一同离开了客厅。
待他们走后，周老姨娘扫视一圈便问道，“你们之中，有没有见过明宇的？”
“没有！”
“没有！”
“没有见过！”
屋内众人不约而同的摇头。
就连之前指正黄明宇去黄雨薇处的几位下人，也是纷纷摇头，表示在未看到过。
事情进行到此时，似乎又是进入到了纠结的状态。
好像有一扇门在前方，如何推也推不开一般。
过了片刻，黄家二老爷和二管家回返，进来禀告他们的调查结果。
“娘！”黄家二老爷无奈的摇了摇头。
“家中下人全都询问过，没有人在巳时过后见过明宇……”
这么一说，宋青苑又成为最后看见死者之人，身上刚被洗刷的嫌疑，又陡然递增。
就在这时候，去官府请仵作的罗官家返了回来。
除了仵作之外，他还带回来了衙门的捕快。
“老夫人！大老爷！”罗管家躬身道，“奴才去请仵作的时候，遇到了林捕快几人。”
“林捕快是查案的好手，得知黄家的事情后，主动前来帮忙。”
罗管家上前两步，弯着身子在黄家大老爷耳边窃窃私语，“如此……这般……”
一番耳语过后，黄家大老爷对着林捕快等人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几位了！”
说着，黄家大老爷便从袖口抽出一张银票，递给罗管家。
罗管家接道后，快步走到林捕快等人身前，把银票递上。
同时道，“这是我们家老爷的一点儿心意，做个茶水钱，还请几位收下。”
“不管我们家二少爷的案子能否查明，几位对黄家的心……大老爷记下了！”罗管家随口给出承诺。
林捕快等人闻言，眼中闪过喜色。
纷纷躬下身子朗声道，“能为黄老爷办事是我等的荣幸，我等义不容辞。”
“必竭尽全力为二少爷查明真相，讨回公道！”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黑影
林捕快等人对视一眼，庆幸自己足够机灵。
此次他们前来并未通知知府，而是代表自己。
他们也知道，大户人家少不得一些阴私的事，不欲为外人所知。
只要他们能帮助查明真相，同时做到守口如瓶，就不求在黄家身上捞不到好处。
“行了！”黄家大老爷挥了挥手。
无奈的敷衍道，“你们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以后必不会亏待了你们。”
“现在……”黄家大老爷抬头，对着罗管家吩咐道，“你就带着他们出去，检查少爷的尸身，在询问口供，早日查明真相吧！”
“是！老爷！”罗管家应下。
紧接着就是下一轮的盘问，这次盘问的人由周老姨娘，黄家大老爷换成了林捕快等人。
而受盘问的对象，除了黄雨薇和香秀，以及见过黄明宇的几个丫鬟。
也少不了宋青苑这个最后见过黄明宇，还和黄明宇起过冲突的人。
半个时辰后。
仵作归来，进了大厅，把他对尸身的验看情况进行汇报。
只听他拱手道，“小人对二少爷的尸身进行了查看，根据尸斑情况，又结合当时的水温。”
“小人推断，二少爷的死亡时辰，在辰时到未时之间。”
“辰时到未时？”
黄家大老爷一听，眉头紧锁。
就连一侧的宋青苑，也是柳眉微蹙。
辰时到未时之间，足足隔了八个小时，这也太笼统了。
“巳时的时候苑儿见过明宇，所以辰时可以刨去。”
黄家大老爷分析道，“那么明宇身亡的时间，就是巳时到未时。”
“可能再精准一点？”黄家大老爷期待的看向仵作。
“抱歉！”仵作摇头。
“令公子死于溺水，水温不定，影响尸斑出现时间。”
“小人只能推测个大概，无法具体确定某个时辰，还请黄老爷见谅！”
仵作抱拳，甚是惭愧。
“唉！”黄家大老爷深深一叹。
他也知，能把死亡时间精确到三个时辰之内已是不易，在做他想便是强人所难。
“行了！”黄家大老爷神情不耐，挥了挥手，“罗管家，带人下去吧……”
“这边请！”罗管家上前一步，把仵作引出大厅。
这时，周老姨娘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力的道，“你们也都下去吧！”
“这段日子都在家中待着，没有事不得外出，配合林捕快等人问话。”
“若谁敢阳奉阴违，耽误查找明宇一事的真相，休怪我不客气！”
周老姨娘警告着，转头看向周氏一行人，神色莫名。
周氏蹙眉，头微偏，低低一唤，“苑儿……”
“奶！”宋青苑伸手按住周氏肩膀。
抬起头看向周老姨娘道，“大姨奶放心，二表哥溺水一案未查出真相之前，我们不会离开的。”
黄家出了人命案，宋青苑被列为怀疑对象。
除非她表明身份，以权压人，否则势必要配合官府调查。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宋青苑没等着周老姨娘说明，便识相的先开了口。
“委屈你们了！”周老姨娘说了一句。
回头唤过江妈妈，“去！带姨太太他们下去休息吧！”
“折腾了这么久，也都累了！”
片刻。
某房间内，宋家祖孙四人关起门来围坐一团。
此时他们脸上，早已没有了提前归家的喜悦之意。
周氏更是长吁短叹，悠悠的叹息声一声接着一声。
“别的不说，就说咱们榆林县，但凡发生的人命案，哪有短时间能查的出来的。”
“咱们在这儿一耽搁，就不知道要耽搁到啥时候，说不上……”
周氏扶额，靠在软榻之上。
心里隐隐后悔，早知来到澹台府会发生这么多事，中间还涉及到人命官司，她就不该心血来潮走着一趟。
“三郎要成亲，蓉儿要生娃，一桩桩一件件的，都离不开人。”
“我这个做祖母的……恐怕……赶不回去了！”
“奶！要不这样……”宋青苑灵机一动，“你和茉儿，四郎先回去，我留在这里。”
“左右受人怀疑的是我，和你们没关系，相信大姨奶不会强扣你们在此地，不放你们离开。”
“那怎么行？”周氏听了瞬间炸毛，眼睛一瞪。
嗔怪道，“你这个丫头，说什么傻话！”
“奶在没正事，作为一个长辈，也不能把你一个小辈单独留在此地。”
“此事莫提！此事莫提！”周氏连连摆手。
“对！”宋青茉立刻响应。
“咱们是一起来的，要走也要一起走，决不能留你一人在此。”
“嗯！”四郎也跟着重重点头。
三个人，三双眸子齐刷刷的看向宋青苑。
仿佛宋青苑在敢反驳一句，说个不字，便瞬间翻脸一般。
“奶！”宋青苑苦笑，摇了摇头。
若说刚才她只是一瞬间闪过的灵光，可这一会儿她倒真有几分，想让周氏等人率先离去的想法。
“奶，茉儿，四郎，你们听我说。”
宋青苑正了正脸色，郑重严肃的道，“我身边有红袖，阿二，他们两个武艺高超，保护我绝对没有问题。”
“而且……”宋青苑睥睨一笑，傲娇的道，“我是谁？”
“我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锦宁县主，堂堂的朝廷贵女，未来的镇北侯夫人。”
“别说我没杀人……”宋青苑勾了勾嘴角，凉凉一笑。
“就是我真的杀了，他们又能奈我何？”
“对县主无礼，非礼未来镇北侯夫人，那黄明宇本就该是死罪。”
“我没追究他黄家罪过，已是看得亲戚面上，他们黄家又岂敢再多言多语。”
宋青苑放缓了语气，“如今息事宁人，等着协助他们查明真相。”
“我也不过是想要维护奶和大姨奶之间，好不容易才联系起来的姐妹之情。”
“奶！”宋青苑握住了周氏的手。
“说了这么多，苑儿只是想告诉你，我若想脱身轻而易举，你实在不必为我费心。”
其实还有一件事，宋青苑没说，那就是关于三皇子的。
堂堂皇子驾临，又是隐姓埋名转换身份进入黄家，所谋之事非同寻常，说不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种关头，宋青苑实在不愿意周氏和宋青茉逗留至此，以免牵扯进去。
唯有把他们送回榆林县，远远离开，宋青苑才能安心。
“不行，别说了！”
宋青苑的话音刚落，周氏便冷然打断。
“苑儿，奶告诉你，就是说破了天去，奶也绝对不会同意你独自留下。”
“奶……”宋青苑无奈。
夜幕降临，弯月如钩，整个院落寂静的只剩下风声，“呜呜”的吹着。
卧房内宋青苑早已歇息，沉入梦乡，一道黑影……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夜会
卧房内。
宋青苑平躺在雕花大床上，红蓝相间的丝绸被，随意的搭在胸间。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云铺散，白起姣好的容颜，在这睡梦中多了丝懵懂天真。
肌肤如雪，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小巧玲珑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一切都那么美好。
一道黑影站在床前看了许久，慢慢的坐于床边。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睡颜上，耳边听到的是均匀的呼吸声，还有倾洒于鼻尖，淡淡的属于女儿的香气。
一瞬间，黑影冷硬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柔和，让漆黑的夜多了一分旖旎。
男人专注的看着，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顺着眸间勾画。
划过眼睑，越过脸颊渐渐下落，落在唇边停了好久好久，终于轻轻一点，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闷笑。
“是谁！”
睡的迷迷糊糊的宋青苑，突然感到脸上一股痒意，似有小虫子在爬，不舒服的感觉让她从梦中惊醒。
还未等睁开眼，便听见了那声几乎落于耳边的闷笑声。
“刷！”黑眸睁开，灵动的大眼睛在黑夜中瞪的大大的。
眼中是惊悚，惶恐，惊吓等错综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红……”宋青苑张嘴大吼。
奈何声音刚要扩散而出，便被一双大手堵住。
“呜～呜～呜～”
宋青苑不断的呜咽着，眼睛瞪的大大，试图看清眼前的人。
可今夜的月光实在太暗，仿佛如一层纱帘挡着不说，还离床边太远，以至于宋青苑如何努力都看不清。
想狠狠咬下，可是……手心肉少够不到。
宋青苑无法，只能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看贼人究竟是何目的。
怎料她刚吸一口气，便有一双唇附了上来。
“呜～”宋青苑奋力挣扎。
仅一瞬的功夫，两手便被牵制住，被宽大的手掌摁着，附于头顶。
该死！
宋青苑咬牙切齿的在心中暗骂，漆黑的眸子在黑夜中闪过一抹冷色，还有一抹决绝的狠意。
对着近在咫尺的唇，便是一口……
黑影察觉不对，似是意识到宋青苑的意图，动作停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不但没往后退，反而再进一步，像是要等着宋青苑来……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想象中的疼痛没有降临，为有唇角被轻轻软软的点了一下。
“怎么停嘴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一如既往的低沉。
可今日这份的沉重中，又多了一丝沙哑。
“果然是你！”
漆黑的夜里，宋青苑俏皮的挑了挑眉，一脸卖弄小聪明后的骄傲。
还在牵制的力量放松后，挣脱双手揽上来人的颈间。
“怎么猜到的？”
带着诧异的笑声低低的，似是心情愉悦。
“猜的！”宋青苑松开手，拄在床上轻轻一用力，便坐了起来，起身下床点燃屋内的蜡烛。
小小的烛光燃起，照亮了整个卧室。
宋青苑抬头一看，坐在床边的那道黑影，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萧大人……萧景铎！
床边萧景铎腰板挺直，无半分懒散之色，身上还带着锦衣卫男儿皆有的阳刚之气。
目光柔和的看向宋青苑，轻轻一扫，视线便落于脚尖。
脚趾一勾，宋青苑下意识的想要往回缩。
马上意识到什么，抬眼一笑，快速走了两步把鞋穿上。
“小心着凉。”这时，萧景铎声音低沉着开口。
宋青苑偏头，莞尔一笑。
“刚才着急之下，才一时忘记了，平时不这样儿的！”
宋青苑连连解释，立刻转移话题。
“之所以能猜到是萧大人来了，第一呢是因为红袖就在外间。”宋青苑伸手一指。
她这个卧室和其他人卧房没有区别，都属于套间，平时外间待客，里间休息。
像周老姨娘，以及黄姐大太太，二太太等人房中，夜间必安排奴婢服侍。
奴婢一般都会睡于卧榻之下，也就是俗称的守夜。
到了宋青苑这里，到是没守夜的习惯。
只是出门在外，或者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儿，红袖一般都会休于外间，以防不备。
“红袖武功高强，想要在她毫无察觉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卧房，可谓是千难万难。”
“尤其是我还发出了声音！”
宋青苑微微一笑，刚开始发现黑影时，她可是喊出了是谁两字的。
可红袖全无反应，便只能说明两件事。
一，红袖被彻底治住昏了过去。
二，便是红袖默许了“贼人”进入。
“还有第二点！”
宋青苑说着突然靠近，在萧景铎耳边吹了一口气，娇声道，“那就是我识得萧大人的味道。”
娇憨的声音又软又棉，好似撒娇一般。
萧景铎听在耳中，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抬起手，在其脑门上轻轻敲了敲。
“胆大！”
明明是训斥的话语，可里面却满满的宠溺的味道。
宋青苑听在耳中，眉眼弯弯，顺势辩驳，“苑儿就是在胆大，也不及萧大人万分呢！”
“认识了萧大人这么久，苑儿如今才知道，我们家萧大人竟是一名偷香窃玉的……小贼！”
宋青苑想说yin贼，yin这个字说起来简单，可要是冠在萧大人头上，宋青苑无论怎么都觉得不合适。
“小贼吗？”
萧景铎心情看起来很好，在摇曳的烛光下脸色越发温和。
长臂一挥，便把宋青苑搂入怀中，低声道，“本官倒不觉得，不过是思念佳人罢了……”
思念佳人！
宋青苑越听越甜，眼里的笑意也掩饰不住。
刚要张口，便见萧景铎松开了抱住她入怀的手。
轻轻一推，被推回了床上，随后被子盖于身上，反复掖好。
同时道，“夜里冷，莫要着凉。”
“嗯！”宋青苑乖巧的点头。
就这样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于床边，两相凝望。
“萧大人！”
宋青苑从被里悄悄的伸出了小手指，对着萧景铎的小手指勾了一勾道，“你怎么来了？”
这是宋青苑好奇的问题。
哪怕被“贼人”牵制住的那一刻，她想了很多，但唯独没有想到，这名“贼人”竟然会是萧大人。
现在真相一出，可谓是喜从天降。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奉命查案
宋青苑心里的喜悦不断的上涌。
“奉命查案。”萧景铎四个字便概括了这次的来意。
查案？
宋青苑眉头一拧，微微思索。
“可是和三皇子有关？”
能值得锦衣卫指挥使出面的案子，必是大案。
又有三皇子在此，宋青苑理所当然的认为，此次案件必涉及到三皇子。
“算是吧！”萧景铎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我收到了朝廷的飞鸽传书，命我与三皇子一同来澹台府彻查私盐一案。”
“今日刚到，便先来看看你。”
“哦！原来是这样啊……”
宋青苑表情淡淡，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一向公正严明，以公务为重的萧大人，来到澹台府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见三皇子，而是来见她。
想即此，宋青苑心里就止不住的甜。
果然！
爱情无法可依，无据可循，是个让人晕头转向的东西！
难怪自古皆有昏君流连于美人帐中，不早朝的事情发生。
若是她和萧大人成了亲……
“想什么呢？”
萧景铎看着宋青苑仿似神游天外，诧异的问道。
“没、没有！”宋青苑听了马上摇头。
立刻清了清嗓子，板正脸色，似好心的教育道，“萧大人下次切要以公务为重，莫要因私废公啊！”
这话说出口的一刹那，宋青苑先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个底朝天。
这不是妥妥的白莲花吗，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下次听你的！”萧景铎答应的爽快。
“呵呵～”宋青苑嘴角抽了抽，露出一口小白牙干笑道，“好男儿当顶天立地，凡事自己拿主意即可！”
萧景铎深深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回道，“夫人的意见还是要听的。”
“不用！不用！”宋青苑连连摇头，狡黠的道，“后宅不得干政！”
“小丫头，口是心非！”
萧景铎无奈摇头，宠溺的低下头，在宋青苑额间落下一吻。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宋青苑轻而易举的便看到，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已染上疲倦之色。
一下子便想起来，萧景铎是到了澹台府，就到了她这儿，还尚未休息。
这连日奔波，一定折腾的够呛，宋青苑心里一阵心疼。
“萧大人现在住于何处？”
“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有话明日再说不迟。”
闻言，萧景铎动作顿了一顿，想了想便点头，“好！”
“明日一早，我可能要与三皇子接头，商议一番此次案件。”
“之后再去官府……”
“还要翻阅卷宗……”
“了解事态……可能会晚些来找你。”
“没事！没事！我不急！”宋青苑连连摆手。
“萧大人先去忙吧！”
“那好，你睡吧！”萧景铎伸出手，在宋青苑乌黑的秀发上抚了一抚。
随即站起身，离开床边，走至点燃的蜡烛前轻轻一吹，灭掉烛光，整个室内又变得漆黑无比。
紧接着便是轻轻的推门声，不到几个呼吸，卧房内又重归宁静。
可这一夜宋青苑的心，却怎么的也宁静不下来了。
萧大人来了！
萧大人来了！
萧大人来了！
一想到这点，宋青苑拽起被子捂上头，一个人在被窝里捂着嘴闷闷的发笑，一声接一声。
细碎的笑声从指缝中传出，宋青苑痴痴的想，果然恋爱让人发傻！
哪怕她活了两世，心理年龄成熟，也逃不出这个定律。
翌日清晨。
太阳从水平线上升起，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一大早，宋青苑便早早的起了床。
洗漱过后，坐于梳妆台前，梳了一个她平时很喜欢，却因为复杂不经常梳的发髻。
又挑了一根样式简单，戴起来又不失活泼的簪子插于发髻。
白皙的脸蛋略施粉黛，整个人装扮起来娇中带俏。
梳妆完挑选衣衫，宋青苑本打算挑一身粉色衣衫。
可又想到黄明宇身亡，黄府在办丧事，穿这么艳丽的颜色难免冲撞。
于是手微微一错，选了身素气的。
结果就是娇俏中带了分雅致，远远一看，更加秀丽动人。
“苑儿！”宋青茉蹦蹦哒哒的跑了进来。
推开门抬眼一看，神色便怔了怔。
挠了挠头，犹豫着道，“苑儿，我感觉你今天好看了不少……”
“不是！不是！”
宋青茉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又连忙反口，“你每天都好看，只是你今天格外好看！”
宋青茉细细打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就是觉得今天的宋青苑，比以往的时候要好看。
“是吗？”宋青苑莞尔一笑，笑容灿烂的如璀璨的星辰。
简直是应了一句歌词，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苑儿！”宋青茉说着慢慢走近，围着宋青苑转了两圈。
从头到尾，从左到右，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细细的观察了个遍后，摩梭着下颚迟疑着道，“我怎么觉得你心情也好像很好的样子？”
宋青茉砸了砸舌，按理说，黄明宇身亡，宋青苑身为嫌疑人，即便淡定有恃无恐，也不该这么欢乐呀？
可现在她看到的宋青苑，身上无半分颓废之势，只有满满的欢喜。
还好像有丝丝的……甜！
“你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宋青茉随意问着。
“没有！”宋青苑迅速摇头，“你想多了！”
“好了！好了！”宋青苑拉住宋青茉的手。
适时的转移话题道，“我好饿，我们快去找奶还有四郎，一起吃早饭吧……”
澹台府驿站内。
三皇子接到萧景铎已到澹台府的消息后，便迅速酌人传信，约在一处酒楼包间内相见。
“见过三殿下！”萧景铎拱手。
“景铎来了。”三皇子笑着打招呼。
伸手一挥，身边的下人便退了出去。
萧景铎见状，也把手抬起，挥退了跟随而来的锦衣卫。
包间门关上，此时包间内只剩下三皇子与萧景铎二人相对而坐。
三皇子率先开口，“本殿下领了此次的差事后，便率先过来打探消息。”
“后得知父皇派景铎来协助于我，本想着你过两天才能到，却不想来的这么早。”
“可见过锦宁县主了？”三皇子突然问道。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盘问
萧景铎抬头，只见齐泓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看不出是善是恶。
萧景铎面色不变，不动声色的反问道，“三殿下此言是何意？”
“景铎莫要误会！”三皇子抬抬手。
亲热的道，“你我本是表兄弟，理该亲近几分。”
“我此次前来澹台府，伪装成北方商人，与澹台府的一位盐商打了几次交道。”
“却在其府内看到锦宁县主的踪影，故而才有此一问。”
闻言，萧景铎抬眸，沉默一瞬。
开口解释道，“苑儿的祖母与黄家现在的老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原来景铎早就知道。”三皇子勾了勾嘴角。
“我本以为景铎对这桩赐婚可有可无，却不曾想景铎如此上心。”
“连未婚妻家中的小事，也瞒不过景铎的耳目。”
“果然！”三皇子抬起酒杯，揶揄一笑，“英雄难过美人关！”
“连景铎这样的男儿，也逃脱不过锦宁县主这样的佳人。”
“本殿下实在是羡慕啊！”
三皇子嘴上说着羡慕，眼里是全然不是此意。
萧景铎听在耳中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说的不是他一般，脸色平淡，无波无喜。
这一番作态，到叫三皇子说不下去。
反正说的再多，也只是自说自话。
于是撇了撇嘴，回归正题，严肃着道，“关于私盐一案，本殿下的意见是，我与景铎一明一暗。”
“由景铎在明面上展开调查，而本殿下便隐于暗处，细细查访……”
“……”
“好！”随着话音落下，萧景铎与三皇子便就私盐一案，展开了一份详细的战略部署。
一柱香后。
萧景铎率先离去，只留三皇子一人坐于酒楼之中。
掀开窗子向下一望，看着萧景铎离去的背影勾起嘴角。
“呵～英雄难过美人关！”
“想不到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心狠手辣不近女色的萧侯爷，竟也有陷入温柔乡的一天！”
“可惜！可惜呀！”三皇子摇了摇头，不知究竟在可惜什么。
…………
黄府。
林捕快等人又把宋青苑叫去正院问话，问的还是昨天那一套。
何时离开荷花池？
踢黄家二少爷的那一脚踢在了何处？
可曾与黄家二少爷有过撕扯殴打？
离去时可发现二少爷有何异样？
走后荷花池旁可曾有其他人？
几个问题和昨日林捕快等人询问过的差不多，宋青苑一一作答，未有办法隐瞒。
末了，林捕快遣退了其他人，问了宋青苑一个话题之外，像随意闲聊似的问题。
“苑儿姑娘，黄家二少爷之死是不是意外？”
“不知道！”宋青苑摇头。
如实道，“我和黄明宇虽然是表兄妹的关系，可我们之间并不熟悉。”
“这一点做不得假，林捕快一打听便知。”
“嗯！”林捕快点头，若有所思。
对于宋青苑的话，他早已找丫鬟，下人求证过。
从他们口中得知，宋家一行人是周老姨娘的娘家亲戚，才过来认亲没多久。
别说跟黄明宇不熟，就是跟其他房的小姐少爷也不熟。
甚至可以说，有些人的面容还记不清。
“听说你祖母与黄老夫人已有几十年未见，那又是如何确定姐妹关系的？”
林捕快的话题，突然转移到了周老姨娘和周氏身上。
显然，他对于黄宋两家的这段亲戚关系，抱有怀疑的态度。
甚至可能还有些复杂的阴谋论……
宋青苑听了摇头失笑，“昨日在正院，林捕快已经见过我奶和大姨奶。”
“我想无需其他，仅凭两人七成相似的样貌，便能确认姐妹关系。”
“未必……”
林捕快刚要开口，宋青苑抬手接着道，“当然，大齐朝人口无数，要找出两个相貌相似的不难。”
“可林捕快不知这其中原委，当初我大姨奶离家之时已有十六岁，而我奶十四岁。”
“她们有共同的生活经历，包括很多小时候的事，很多姐妹间的秘密，只要两人一对便对出来。”
“在亲戚关系上这一点无需作假，也做不了假。”
宋青苑一番话，直接把林捕快刚冒出头的怀疑念头给掐了回去。
闻言，林捕快想了想，认同了宋青苑的说法，不在亲缘关系上下手。
“可是……”
“你们来澹台府是何目的？”林捕快再问。
“认亲！”宋青苑两字以概之。
“就这么简单？”林捕快半信半疑。
“听黄家人说，宋家人出身于淮安府榆林县青石镇宋家村，不知可对？”
“对！”宋青苑点头。
林捕快接着道，“据我所知，淮安府离澹台府相隔甚远，几名女眷不惜颠簸一路而来，似乎有不妥吧？”
这也是让林捕快比较怀疑的一点。
毕竟宋家一行人中，一老一幼两孙女，一个丫鬟，一个车夫，这样的组合出门在外，确实不大安全。
“大齐朝海内升平，官府制下严格，未有贼寇出入。”
“我们一行六人又有何不妥之处？”
宋青苑淡淡一笑，语音轻柔，可话语里的意思却不乏锋利。
但凡林捕快说一句不妥，就是在质疑朝廷，质疑官府。
果然，宋青苑话音落下后，林捕快便闭嘴不言，只有眉头拧的紧紧的。
似是在想，一个小丫头怎会这么难啃？
“林捕快！”宋青苑等了片刻，宋青苑薄唇轻起。
好心的劝道，“林捕快与其把时间花费在这些毫不相干的小事上，不如专注案子本身，或许会有突破。”
“哦？”林捕快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脸色缓了缓，“不知苑儿姑娘可有何建议？”
“没有！”宋青苑摇头。
“我本非官府中人，对于官府中办案的那一套也不了解，林捕快这话问的好生没有道理。”
“哈哈！哈哈！”林捕快听罢朗声一笑。
摆了摆手，“在下不过随口一问，苑儿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好了，今天我们已经问完了，苑儿姑娘可以回去了。”
“只是现在案件未明，我们或许还有其他要询问的地方，苑儿姑娘这几天莫要四处走动。”林捕快叮嘱道。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二百两！
“好！”宋青苑应下，转身离开。
一路走过，打眼一看，黄家的灵堂已经布置起来，院子里挂上了白布，家眷换上了丧服。
还有隐隐入耳的哭嚎声，随着临近灵堂渐渐清晰。
宋青苑加快了脚步，心里想着，一会儿回去之后，她，周氏，宋青茉，四郎恐怕也要前来上柱香。
不管关系怎样，死者已矣，面子功夫总是要做的。
…………
正院内。
宋青苑走后，林捕快站在原地沉思。
身旁的下属立刻靠近，附耳问道，“头，可在那小丫头身上查出线索？”
“没有！”林捕快摇头。
眉头微蹙，宋家一行人刚来黄家不久，黄家二公子就出了事，确实太过巧合。
可惜……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真跟黄家二公子的死有关系。
“你那边问的怎么样了？”林捕快反问。
“已经都询问过了。”身边的下属回到。
“黄家二公子出事的时候，除了跟那位苑儿姑娘接触过，宋家的其他三人皆有不在场证据，可以排除在外。”
“好！”林捕快点了点头。
“此案线索不多，确实不太好查，如同大海捞针。”
“那咱们也只能用笨方法，一一排除。”
“你！”林捕快伸手一指，“在把所有的下人，丫鬟全部召集，一一询问。”
“看看在黄家二公子出事的这个时间段，他们都在做什么。”
“没有人证的全部记下来，有人证的也需验证一番，以免互作伪证。”
“是！”下属应着，转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黄家的大管家也就是罗管家，便走了过来。
压低了声音在林捕快耳边道，“大太太有请……”
片刻后。
林捕快跟在罗管家身后，进了某处院落。
一边走心里一边琢磨，越想越觉得诧异。
黄家二少爷的灵堂已设，黄家大太太这个当娘的不但没在灵前守着，还把他招至此处，也不知是何意？
难道是问案子……林捕快摇了摇头。
一个时辰前，黄家大太太刚叫丫鬟来问过，这才过去多久，还需反复查问？
这么想着，林捕快便到了外间。
对着珠帘一拱手，“见过大夫人！”
“行了！进来吧！”
黄家大太太话音刚落下，隔着的珠帘便被身旁的丫鬟掀开。
林捕快见状，快步走了过去，在黄家大太太身前三米处占定。
询问道，“不知大夫人此次叫在下前来是为何事？”
“案子那边可有进展了？”黄家大太太开口询问道。
“暂无！”林捕快摇了摇头，立刻接道，“不过大夫人可以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过必留下痕迹。”
“我和兄弟几个会日夜查看，详细询问，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有用线索。”
“好！”黄家大太太点了点头。
一双眼睛红的发肿，声音也嘶哑不堪，可嘴上还是道，“有劳林捕快了！”
“我虽是后宅妇人，林捕快办案的能力我也曾听说过。”
“小儿的事交到林捕快身上，我是在放心不过。”
黄家大太太说着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丫鬟便抽出几张银票，塞到林捕快手里。
同一时间，黄家大太太再次开口道，“我们黄家绝对不会亏待真心为我们办事儿的人！”
“这点银子不算什么，林捕快拿去给几位兄弟喝个茶吧。”
还有银子呢！
这感情好，他们来到黄府，不就是为了额外赚些银子吗！
林捕快面露喜色，手一攥，下意识的觉得哪里不对劲，很快便反应过来……
是了！他们平时收到的打赏多以碎银为主，事办的漂亮，也不过就是得到一枚银锭子。
可这一次拿到的却是银票，千真万确的银票。
直至摩擦在手上的感觉，他隐隐透过皮肤传递过来。
林捕快重新低头，也顾不得黄家大太太与罗管家在场，急急的打开银票定睛一看，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五十两一张的银票，总共四张，就是整整二百两！
二百两啊！
“大夫人，这是何意？”林捕快小心翼翼的问着。
他是贪财，想借着查案的油头挣点儿外快。
可他还没糊涂，黄家大太太一出手就是二百两，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查案那般简单，必有所图，林捕快不由得谨慎起来。
“何意？”黄家大太太收回目光，冷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薄凉。
“不过是一件小事，需要林捕快帮忙。”
黄家大太太说着抬起手，挥退屋内众人。
只留下林捕快一人单独道，“这二百两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三百两谢礼。”
“只要你……如此……这般……”
…………
夜凉如水，月色朦胧。
若是放在往常，早已到了该歇下的时辰。
可黄家刚出了人命案，各个院落心绪不宁，伤心的伤心，难过的难过，幸灾乐祸的幸灾乐祸。
尤其正院还是灯火通明，大房众人纷纷守夜。
某处院落内的某间卧房，也是烛光摇曳。
宋青苑，红袖二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圆桌前，一人看书，一人静坐。
“姑娘，歇歇吧！”红袖偏过头道，“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
闻言，宋青苑淡淡一笑，想了想便应了下来，“好！”
说罢，合上书籍，转头望向窗外。
尽管她和红袖待在外间，窗户上的帘子未拉拢，朦胧的月光轻而易举的便照了进来。
本该是清凉冷冽的月色，此时偏偏却多了一丝柔和，无端端的让人觉得这是暖月。
宋青苑抬起手，抵在唇间打了个哈气。
“姑娘！”红袖唤了一声。
低声轻柔的道，“姑娘若是困了，就先歇下吧！”
“若是萧大人来了，我再唤姑娘也是一样。”
“没事，还能等等。”宋青苑摇摇头。
话音刚落，像是一阵风吹过，带来了“嘶嘶”声。
紧接着，房门便被敲响。
起身开门，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正是他们所等待之人……萧景铎！
“来了！”宋青苑亲切的招待了一句。
抬起手，倒杯热水，递了过去。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冲突
宋青苑关心的道，“夜里有些凉，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嗯！”萧景铎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便接过去。
其实他有内力傍身，很少生病，这样的天气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可未免负了宋青苑的好意，还是把水杯端起，轻轻吹了吹，趁热下肚。
“昨日太晚了……”萧景铎放下空杯子解释道，“怕影响你休息，便先行离去。”
“还没来得及问你，在这黄家如何了？”
“我没想到萧大人会来……”宋青苑跟着坐在萧景铎一侧。
“本来打算今天就离开，可出了点儿事，不得不耽误行程留下来……”
接着，宋青苑把黄明宇溺水身亡的事情说了一遍。
包括她遇见三皇子，以及和三皇子单独谈话的事情，也事无巨细的一一交代。
“就是这样……”宋青苑的嘴一张一合。
萧景铎认真聆听，末了问道，“此事有衙门介入？”
“这个……”宋青苑纠结了一瞬，不肯定的道，“应该不算……”
“是有捕快过来，但好像是没经过衙门，算是……私人交情？”
“懂了！”萧景铎点了点头，一下子便明白了宋青苑话中的意思。
不通过官府，私交查案，进可守退可守。
既能利用专业人员有效的查出真相，也能再找出凶手后自己处置。
这种做法在大户人家不少见，萧景铎见怪不怪。
建议道，“要不要我派两名锦衣卫过来，协助他们一同查案？”
锦衣卫在查案追踪审讯方面，有很多好手，可以说是精于此道。
“不必了！”宋青苑摇头，“大人正事要紧，又岂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耽误了朝廷公务。”
宋青苑已经知道，萧景铎此次前来，是奉了朝廷的旨意，协助三皇子一同查私盐一案。
“案子……是不是……有难度？”
宋青苑担心的看了一眼，犹犹豫豫的开口。
毕竟这也算是涉及政事，她问出口，总是不能理直气壮。
“确实！”宋青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此案错综复杂，涉及的利益盘根错节，想要查清不难。”
“可想要找到证据，从中周旋，却不那么容易。”
果然！
听了萧景铎的话，宋青苑也跟着犯起了愁。
能让锦衣卫指挥使，和堂堂皇子殿下共同出马的，肯定是大案特案，不可能这般简单。
“凡事以查案为重，大人无需担心我。”
宋青苑莞尔一笑，“这边的事情，我还应付的来。”
“若是哪日真需要大人插手，我在开口！”
宋青苑不愿意萧景铎因她而分心，更不想正值用人之际，还抽调人手过来这边。
这事可大可小，若是落在有心人耳中，就是一个污点，说不上会被人当做把柄，用来攻击萧景铎。
“好！”萧景铎也认识到这一点，并未强求。
“那就待你有需要时，在派红袖，阿二来传话。”
烛光摇曳，屋内两道身影在烛光的照耀下渐渐拉长。
红袖自觉的出了房间，守在门口。
房间内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细细碎碎的聊天声，隐隐约约的传出来……
家中……
如何……
明日……
以后……
…………
两日后。
天澜院，周氏向周老姨娘辞行。
“姐，我们来这儿也有一段日子了，再不回去家里该担心了，所以今日便打算前来辞行。”
“怎么这么着急……”
周老姨娘听罢，眉头紧蹙，“就不能再待一段日子？”
“不待了！””周氏摇头拒绝，神色坚定。
萧景铎来到澹台府的事，周氏已经从宋青苑口中得知。
正因为有了这茬，宋青苑便借口有萧大人保护，一个人留在此地无恙，打算把周氏，宋青茉，四郎先行送走。
周氏得知萧景铎来这儿后，一番斟酌下，便同意了宋青苑的提议，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唉！”周老姨娘听罢，幽幽一叹。
“这段日子因为明宇的事，家里怪闹心的，我这把老骨头也有些力不从心，打不起精神。”
“要不你们再等等，等到过了头七，家里缓过来，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去。”
“不用！不用！”周氏连连摆手。
“我们不用送，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这么大老远的我们都来了，回去还能出啥事儿？”
“姐，你不用担心！”周氏说着，便握了握周老姨娘的手。
其实按照她的打算，也是想着等黄明宇头七过去后，才返回榆林县。
可不知为何，宋青苑急不可耐的想要他们一行人快快离去，每日催促。
周氏无奈，只能听从孙女的建议，今日前来辞行。
而且他们的东西早已收拾好，辞行后立刻启程，不拖到明日。
周氏把事情一说，周老姨娘惊讶了一瞬，“怎么那么急，家里这边还……”
“当然是因为做贼心虚！”
周老姨娘的话未说完，有一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她就是黄家的大太太，黄明宇的亲生母亲。
只见她伸出手，撩起珠帘狠狠甩下，怒不可遏的看着周氏冷笑道，“姨太太的孙女涉嫌杀害我亲儿。”
“如今官府还没查明真相，你们就打算离去，不是心虚还能是什么？”
“莫不是闻风潜逃？”
黄家大太太犀利的目光，在周氏身上打转。
周氏也毫不示弱的回视回去，四目相对，两相争锋。
周氏冷冷的开口，“我念在你痛矢亲儿的份上，不愿与你计较。”
“可你休要再胡言乱语，往我孙女身上泼脏水，否则……”
周氏目光一凝，声音冷冽的道，“我宋家绝不饶你！”
“呵～宋家？”黄家大太太嗤笑一声。
“我敬你是我婆婆的亲妹，才唤你一声姨太太。”
“若是没有这层关系，你们宋家……算老几？”
以往对宋家招待周到，和善可亲的黄家大太太，终于因为其子的死，撕下了那张伪善的面具，露出了面具下嘲讽的嘴脸。
黄家大太太微仰下颚，眼里的瞧不起赤果果，显而易见。
瞧不起？
周氏冷哼一声，黄家还敢瞧不起宋家，他们宋家还瞧不上黄家呢……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一巴掌
“我们宋家算老几？”周氏重复了一遍。
猛的站起来身，一步步的走到黄家大太太面前。
“那我今日就告诉告诉你，我们宋家究竟算老几！”
周氏抬起手，照着黄家大太太圆润的脸庞便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落下，众人一惊。
黄家大太太也跟着懵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可她圆润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并未出现任何被打过的痕迹。
定睛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她身后的一名小丫鬟，眼见主子被打，护主心切。
一个挺身上前，挡在了周氏和黄家大太太之间，承受了这扇下来的一巴掌。
时间仿若定格，室内落针可闻，一切沉静下来。
过了片刻，黄家大太太才在震惊中回过神，高声尖叫，刺破耳膜，“你敢打我！”
黄家大太太又惊又怒，再也维持不住贵妇本色，直接喊破了音。
说着便要上前，去与周氏撕扯。
“好了！”周老姨娘大喊一声，手边的茶壶掀倒在地。
顿时水花四溅，沾到众人裙摆之上，壶内剩余的茶水，一小股一小股的从壶中流出，染湿了地面。
“行了，闹够了没有！”
周老姨娘对着黄家大太太训斥过去，也直接呵斥住了她尚未完成的打斗动作。
周老姨娘看了看周氏，又看了看黄家大太太，眉头紧锁，脸上一片阴霾。
一个是她亲妹妹，一个是她大儿媳妇，这两人谁都没给她面子，直接对上了。
这个时候，她也真不知道该护谁，该怪谁？
可终究远来是客，周老姨娘又与周氏多年未见，不忍心过于责怪，只能把矛头指向了黄家大太太。
“我知你因明宇之事伤心不已，我这个做祖母的也是一样！”周老姨娘捶了捶胸口。
“可是逝者已矣，你有何必把气发在你姨母身上。”
“再说，苑儿虽然是最后见过明宇之人，可也仅仅只是有嫌疑。”
“林捕快等人还未查明，你又何必急于把这顶帽子，扣在苑儿头上。”
“娘……”黄家大太太张了张嘴，心中不满。
她又怎会不知道，宋青苑害人的嫌疑很小，可是……
“好了！”周老姨娘神色不耐。
另一边周氏冷笑一声，怪声怪气的道，“姐，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你这位大儿媳妇就进来，把话打断了。”
“既然都说到这份儿上，那我就接着说清楚吧！”
“我们家里事多，离不开人，我打算领着茉儿，四郎先行回去。”
先行回去？
周老姨娘，黄家大太太听了周氏的话，皆是一怔。
狐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先走，苑儿留下。”
周氏接话，对着黄家大太太狠狠瞪了一眼。
“我们宋家虽然没那么多银子，没办法给子孙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我宋家教出来的子孙，也是熟读圣贤之书，守礼，本分，行善事，积善德，做人深明大义。”
“早在之前苑儿就跟我们说好了，我们先行离去，她留下来。”
“直到明宇溺水一事查明真相，证明她与此事确实无关后，她才会离开澹台府。”
“哼！”周氏冷哼一声。
不屑的道，“小人之心，度我们苑儿君子之腹。”
宋家的读书人多了，周氏耳濡目染的，说两句义正言辞的话语自不在话下。
“苑儿留下？”周老姨娘垂眉深思。
一开始周氏说起辞行的时候，她还真没意识到，周氏是想三个人走，把苑儿这名孙女留下来。
一时之间周老姨娘有些搞不清楚，周氏究竟是何意？
是该说那名苑儿丫头太有担当了，还是……另有所图。
周老姨娘在后宅久了，跟妻跟妾斗了大半辈子，也见惯了大户人家的阴私，理所当然的便往某些小心思上想。
而同样需要宅斗的黄家大太太，也恰恰和周老姨娘想到了一起去。
听了周氏的话后，立刻阴阳怪气的接道，“那感情好，苑儿想留下来，我们黄家求之不得呢……”
黄家大太太冷笑，眼中闪过一抹狠意，很快便又掩饰过去。
周老姨娘，周氏分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发觉。
片刻之后，周老姨娘抬头，神色疲惫的道，“既然玲儿想家了，那就回去吧……”
周老姨娘眼中有着不舍，隐隐约约的还泛起泪光。
她如今年事已高，腿脚不好，澹台府离榆林县又是千里万里。
周老姨娘心里明白，她和周氏的此次相见，或许便是最后一面，以后恐难有再见之日，她……
“姐、你……你多保重！”
周氏眼里也带上了泪花，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周老姨娘同样褶皱的双手。
最难过的莫过于分别，她们姐妹几十年未见，才重聚不久又要面临分离，周氏心中同样不舍。
可人生在世就是如此，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她是宋家的老太君，周老姨娘又是黄家的黄老夫人。
她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离别……是难免的！
“玲儿，你……你也好好的！”
周老姨娘摩梭着周氏的双手，“好好过日子，家里要有什么困难，就给这边来个信儿。”
“姐别的帮不上忙，银子总是有的。”
“至于苑儿……你放心。”
周老姨娘保证道，“只要明宇的事情查清楚了，我就酌人护送她回去。”
“必会保证她的安全，不让她吃半点儿苦头。”
“谢谢姐！”周氏心里一热，紧紧咬住唇角，才不让哽咽声由嘴而出。
“那姐你先休息吧，我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一会儿就不过来了，我们直接出府……”
周氏松开交握在一起的手，快步离去。
她的脚步虽然凌乱，可心里也有一丝安慰。
不管黄家其他人是怎样的，至少在这一刻周老姨娘对她的姐妹之情——是真的！
一个时辰后，黄家门外。
姜师傅以及两名车夫，早已等候在此。
宋青苑送着周氏，宋青茉，四郎出了府门，到了马车前，众人的脚步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