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李氏回来了
待他走后。
周氏猛然抬头，狠狠的剜了一眼宋惠英。
手指点上宋惠英的脑袋，恶狠狠的道，“你是不是傻，让他留下干啥？”
“他肚子里那点儿花花肠子，瞒得过娘的眼睛吗？”
“也就你傻了吧唧的，人家说啥你信啥，当初要不是……”
“行了！行了！”宋老爷子不耐的挥挥手。
“当初的事儿都过去了，提那干什么，要说就说现在的。”
闻言，周氏瞪了宋老爷子一眼。
“那就说现在……”
“惠英，娘可告诉你，你要是敢犯傻，去给别人养孩子，你就不是我宋家的闺女！”
“你以后再也别回来了，我没这么傻的闺女！”
周氏气恼的别过头，放了狠话。
“娘！”宋惠英苦笑。
“你放心吧，错误我已经犯了一次，不会再犯第二次，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纠葛。”
“只是，他是悦儿的父亲，我不能阻止他和悦儿来往。”
悦儿……
周氏看了一眼，趴在宋惠英怀里哭的郑悦，狠狠一瞪，心里暗骂，小白眼儿狼！
对她再好也没用，还是念着她那破爹。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
每隔两三天，郑旭东便来看一次郑悦。
他还完全按照宋老爷子的规定，不进入宋家，只是找人帮忙传个口信。
待宋家派下人把郑悦送来后，再领着郑悦去吃些好吃的，买些好玩的，做两身新衣裳。
不管郑旭东买什么，哪怕只是个小玩意，郑悦每次都欣然接受，开心的不得了。
这一日，一如往常。
郑悦脸上洋溢着笑容，她手抓拨浪鼓，蹦蹦哒哒的回了宋家。
“悦儿，又出去了？”宋青苑随口问道。
“是啊！”郑悦点头。
拿着手中的拨浪鼓晃了晃，发出“当当”的响声。
“苑儿姐你看，这是我爹给我买的，可好玩儿了！”
宋青苑闻言看去，只见那个拨浪鼓巴掌大小，就是街边小贩常卖的那种，无甚稀奇。
不过宋青苑也明白，在喜欢的人眼里，在普通的东西也会变成珍宝。
“悦儿！”
宋青茉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后，凑了过来问道，“就你和你爹俩个人去镇上吗？”
“是啊！”郑悦想也没想直接点头。
“那你弟弟呢？”宋青茉追问。
弟弟……
这话扎心了！
郑悦脸上的笑容一僵，“他……他……”
“我爹可能是把他放在张家镇，让别人帮忙照看吧！”
郑悦越说声越小，“苑儿姐，茉儿姐，我先回屋了。”
郑悦低下头，向上房走去，眼里早已没有了刚回来时的愉悦。
院内。
宋青苑笑着白了一眼，“你提那个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悦儿不开心了……”
“哼！”宋青茉鼻子一紧。
“我就是故意的，她要是开心了，不是又会想着，让老姑和那个混蛋在一起吗。”
“我！看！不！惯！”
宋青茉双手环胸，嘴角上撇。
“你呀！”宋青苑轻笑。
“该说的咱们都说过了，该劝的也劝过了，至于怎么选择，就是老姑自己的事儿。”
“咱们哪怕是作为亲人，也不能干预太多，不过……”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选了就要走下去。”
“我知道！”宋青茉点头。
“苑儿是想说，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吧！”
“当年老姑执意远嫁，已经选错了一次，这次若是还……”
“可别指望着，宋家在给她撑腰！”
“毕竟，有在一在二，没有再三再四。”
宋青茉语气决绝，一张小脸儿上，全是坚定之色。
“你说的都对！”宋青苑点头。
与此同时，宋家上房。
周氏看到郑悦进来，瞥了一眼，便看到其手中的拨浪鼓。
不屑的道，“啥破玩意，你爹就拿这个糊弄你！”
郑悦一怔，连忙把拨浪鼓藏了起来。
她姥不喜欢她爹，她知道，同时嘴上喃喃道，“是我喜欢拨浪鼓，我爹才给我买的。”
“哼！”周氏眼睛一横。
“你娘的小饭馆，每天赚好几两银子，还买不起一个拨浪鼓，用得着别人大老远来买。”
郑悦默不作声，慢慢的凑到宋惠英跟前，把头埋了起来。
周氏看着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暗骂，小白眼狼！
嘴上道，“你爹带你出去这么久，领你吃啥了？”
“不是净身出户吗……”
周氏白了一眼，“手里还能有啥闲钱，别吃的还没有咱们宋家饭好！”
“也好意思大嘴吗哈说照看你！”
郑悦不回答，脑袋在宋惠英怀里拱了拱。
宋惠英苦笑，“娘，别说了！”
不管怎么样，郑旭东都是郑悦的父亲。
郑悦听到别人说自己父亲不好，心里终是会不舒服，哪怕这个人是疼她的姥姥。
闻言，周氏话音一卡，气恼不已。
“白疼你们俩个，碰到那个混蛋心就软。”
“悦儿，姥问你……”
周氏把郑悦，从宋惠英怀里拉出来。
“你爹手里也没钱，他去张家镇打算干点啥呀？”
“我爹打算租个铺面，做点儿小买卖。”
郑悦软粘粘的声音，讷讷的回答着。
“做买卖？”周氏声音抬高了两分。
“不是净身出户吗，哪来的银子？”
“悦儿，姥可告诉你……”
周氏瞪向郑悦，“你手里的零花钱，可都是你娘和宋家给你的。”
“咱们家挣钱也不容易，你可不能拿这钱去贴补别人。”
“我爹……”郑悦小声嘟囔，“他没要我的钱。”
自打郑悦来了宋家，逢年过节，家里人就会给郑悦压兜钱，宋惠英平时也会给。
这些这些钱，都被郑悦积攒了起来，加在一起也有二三两。
其实郑悦是打算，拿给郑旭东用，可被郑旭东言词谢绝，坚决不肯拿女儿的钱。
郑悦她只好作罢。
现在被周氏质问，心虚感油然而生。
周氏瞥了一眼，“要也不能给，你爹可不是个啥好玩意！”
“说啥净身出户，那手里的银子哪来的，还不是平时私藏下来的。”
周氏眼睛一横，看向宋惠英，“这样的人，走哪都藏着心眼，跟谁能一条心！”
“行了，让你爹以后少来找你，看见他就不烦别人。”
郑悦不说话，小嘴却在周氏看不见的地方，撅了起来。
三天后的一大清早，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打破了宋家的宁静。
“闺女！娘可回来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李氏告状
宋家院内。
一名衣着华丽，神色萎靡，满脸委屈的妇人，站在那里。
她就是南下回来的李氏。
此时，一看到宋青苑，李氏如同找到主心骨，风一般的速度扑了过去，死死的搂住宋青苑。
“闺女！娘的好闺女！”
“娘被打劫了，好悬回不来了！”
“你差点儿就见不着娘了！”
李氏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宋青苑身上抹去。
“娘！”宋青苑无奈的皱眉，抬手推开李氏的头。
本以为，会看到一张“干打雷不下雨”的脸。
谁想到，竟是真的嚎啕大哭。
宋青苑一惊，这是真委屈了？
“娘，怎么了，好好说，好好说。”
宋青苑拍打着李氏的后背，搀扶住李氏，一抹心疼一闪而过。
“走，娘，咱们进屋，进屋说。”
宋青苑说着，立马招过红袖，田菊，过来帮忙搀扶。
这时，听见李氏的干嚎声，宋家众人也陆续从屋内出来，其中包括了宋诚义。
看见李氏，脚步顿住，表情一怔，惊讶道，“媳妇儿，你这是咋了，被别人打劫了？”
“到底是谁干的？”
“连我宋诚义，宋家二爷的媳妇都敢打劫，这帮人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宋诚义嚷嚷起来。
“老二，闭嘴！”周氏眼睛一横。
“穿的溜光水滑的，看着哪像被打劫的样子！”
周氏俨然不信。
“老二媳妇，别在院里嚎，有啥事儿回屋说。”
李氏闻言，抽噎声卡在嘴里。
不期然的回头，看了看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沈碧青，狠狠一剜。
在田菊，红袖，宋青苑的搀扶下，进了宋家上房。
上房内。
李氏脱了鞋，爬上炕头，搂着被褥一边拍打，一边委委屈屈的，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
在李氏的述说下，宋家众人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在她们跑货船的时候，遇到了水匪。
船上有三个兄弟被杀，粮食还被打进河中。
李氏作为主事，不但赔了银子，还得饿肚子。
就这样，担惊受怕的走了一路，她终于回到了宋家。
“水匪？”
宋诚义惊讶的站起身，一脸愕然，“那河上竟然有水匪，这咋可能呢？”
“咱们那次南下，明明好好的，怎么就……”
古代交通不便，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没走出过县城。
宋诚义虽不至于此，可是这河中之事，也不甚了解。
今日一听，震撼不已，于是立刻嚷嚷起来“报官！报官！”
“这有水匪还得了，百姓以后哪敢安心坐船。”
“我大齐朝泱泱大国，岂能容得下此等暴徒。”
宋诚义义愤填膺，说的慷慨激昂。
“我这就去县里上报官府，让王县令派官差去……”
“爹！”
宋诚义话未说完，就被沈碧青打断。
只见沈碧青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爹，衙门才几个人，又没有战船，岂会是水匪的对手。”
“再说，水匪居无定所，神出鬼没，若是不清楚水匪底细的人，根本找不到水匪们的落脚之地。”
“所以，这事儿只能……”
“只能啥？只能善罢甘休！”
宋诚义心里不甘。
李氏心里更不甘，猛的一下直起身，指着沈碧青色厉内苒的道，“是她！是她！是她！都是她！”
“都怪她，是他们沈家得罪了水匪，水匪才痛下杀手。”
“还有，她当初根本没有告诉我有水匪之事，要不然我就……”
“闺女……”
李氏说着说着，委屈感油然而生，再次扑到宋青苑身边。
“要不是娘运气好，及时躲了起来，你今天可就看不到娘了。”
“你可得给娘做主哇，我！的！亲！闺！女！”
真的遇到水匪了？
宋青苑本来抱着怀疑的态度，可看着李氏如今的表情，却产生了一丝动摇。
可话又说回来，过往的客船，货船如此多。
吴家更是每年要往返于南北方之间，她也和吴三爷聊过，从未听说过水上有水匪之事，这……
宋青苑的目光，询问的望向沈碧青。
只见沈碧青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假的！
宋青苑明悟，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开口道，“娘，要是真有水匪的话，咱们榆林县这个小县衙可管不了。”
“恐怕得……”宋青苑想了想，“恐怕得河道衙门出面。”
“河道衙门？”李氏一懵。
他们宋家为官，也是这几年的事，根本就没和河道衙门打过交道。
李氏对此，一点儿也不了解。
“那……”李氏咬了咬手指头，突然灵机一动。
“那就让爹递帖子去河道衙门，请河道衙门的人出面剿匪，要是爹面子不够……”
李氏推了推宋青苑，“苑儿，你就去找萧大人，要萧大人给娘做主，给娘报仇啊！”
“要不是娘聪明，娘的小命可就没了。”
“你可得……”
“行，娘，你放心吧！”宋青苑答应的痛快。
“等萧大人从京城回来，我就告诉萧大人，请求他去剿匪，给娘报仇。”
“嗯！嗯！嗯！”李氏波浪鼓似的点头，一脸感动。
双手摸上宋青苑的脸，“还是我闺女孝顺，娘没白疼你，娘的好闺女啊！”
“不像某些人……”
李氏眼皮子一，余光扫过沈碧青，很快移开。
面对这个手起刀落的儿媳妇，李氏的心里还是打怵。
只敢小声呢喃，“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终归不是一条心，到了关键时刻，啥啥也不行。”
沈碧青听罢，淡笑不语，一副任打任骂的表情。
“行了！行了！”周氏横了一眼。
“别在那儿歪歪了，你还想二郎媳妇咋管你，替你挡刀子你才开心，竟说那些没用的！”
“碧青啊！”周氏看向沈碧青。
“你娘嘴就这样，爱瞎叨叨，没啥坏心思，你别跟她一样儿的！”
“我知道，奶！”
沈碧青笑道，“其实娘疼我，她只是吓坏了，才胡乱说的，孙媳不会在意的。”
“还是二郎媳妇懂事！”周氏欣慰的点头。
“难怪你娘常说，你这个儿媳妇娶对了！”
“咱们老宋家能娶到你，是老宋家的福气，你是个好的！”
“谢谢奶夸奖，都是孙媳应当做的……”
沈碧青谦虚的回着，羞涩的低下头。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氏听罢，撇了撇嘴，无声的道：装相！
“闺女哟……”
李氏大鲶鱼一样，又重新粘了上去。
“娘让人算计了，被逼着签下欠条，要是不签，就不给娘吃饭，活活饿死娘。”
“娘无法，只能……”
你一提到这个，李氏就欲哭无泪。
“那可是足足九百两啊，你看看这银子……这银子……”
李氏是真心疼。
她知道，宋家不缺银子，她闺女她儿子手里，银钱都不少。
可是李氏本人，却从未接触过这么多的银子。
哪知，宋青苑听完李氏的话，突然直起身。
脸色正了正，义正言辞的道，“娘，船上的兄弟是为保护你而死，你出安家费理所应当。”
“所以这笔银子，不能假于他人之手，还得您老亲自出，这样才能显示出诚意。”
“这……这……这……”李氏傻眼了。
她敢痛痛快快的签字画押，就是因为心中笃定，宋家肯定有人帮她出这笔钱，可是现在……
“闺女……娘不管……娘不管……”
李氏拽着宋青苑的衣袖摇晃着，开始撒娇，耍赖。
“不行！绝对不行！”宋青苑态度坚决。
李氏作了一会儿，看宋青苑态度仍未改变，于是泄了一口气。
把目标转向二郎，“二郎啊……”
“二郎啊，娘的好儿子！”
“娘这次，可是差点没了小命儿，娘就想着，一定要爬回来见你。”
“不能让你们兄弟年纪轻轻，就没了娘啊！”
“我的好儿子啊！”
“你的亲娘受了委屈……我……我……”李氏干嚎。
在周氏瞪她之前，又把嘴闭上，只用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二郎。
“娘！”二郎起身，背过手道，“苑儿说的对！”
“船上的兄弟是为保护你而丧命，你理应承担起他们的安家费。”
“奶是诰命夫人……”
二郎看向周氏，询问道，“奶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一听诰命夫人这个身份，周氏来了精神，摆出当家老夫人的派头。
挥了挥手，“这事儿无需争议，就按你们说的，安家费由你的娘来出，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以我们宋家今时今日的地位，绝不做那等赖账之事。”
“老二媳妇，你可听明白了？”
周氏眼睛一横，带着威胁之意。
仿佛李氏只要说一个不字，那李氏，就不配做宋家的宋二夫人。
“听、听明白了！”
李氏蔫蔫的应下，眼珠子一转又道，“可是我没那么多银子。”
“要是给不上……那他们岂不是说我宋家……”
“没事儿，娘，这一点您不需要担心。”
沈碧青接话，“我已经和那些人说好了，安家费的银子，可以分着给。”
“反正我每个季度，也要跑船去南方，到时候，娘把这个季度的银子准备好，让我带去即可。”
“那……”李氏暗暗磨牙，“一个季度的银子也不少，不如，你们先借娘……”
“这点，娘也不需要担心……”沈碧青微微一笑。
“寻常的百姓家，一年的生活银也不过四五两。”
“娘只要每个季度，还他们五两银子，就够他们生活所用。”
“我给娘算了一笔账……”
沈碧青正了正身子，继续道，“一个季度五两，三家就是十五两，一年就是六十两。”
“这样一来，娘还十五年，就能还清。”
“十五年？”李氏身子一软。
她要过十五年还债的日子，她……
李氏抿着嘴想哭。
沈碧青再送一“刀”，“娘不必担心，他们都是自己人，不会来跟娘催债。”
“娘慢慢攒银子，慢慢还就成。”
一抹笑意，自沈碧青眼中一闪而过。
要少了，起不到警示的作用，要多了，李氏会炸庙，很有可能破罐子破摔。
所以沈碧青再三斟酌，定了一个，既让李氏能还的出来，又不睬李氏底线的价格。
“这个……那个……”李氏犹犹豫豫半天。
终是硬着头皮，转向宋青苑道，“苑儿，既然娘回来了，那咱家的作坊，也别用别人儿了。”
“还是得用自己人，才安心不是，就让娘回作坊干吧。”
“娘也不多要……就比从前多加二两银子就行，你也知道，娘现在有债要还。”
李氏哭丧个脸，对着宋青苑卖惨。
“多加二两？”宋青苑笑了。
李氏以前的月例是十两，现在加上二两就是十二两。
这样一个季度，她便能挣三十六两，拿出十五两确实比较轻松。
可惜……
她！不！同！意！
“娘，作坊内已经有了新的管事，干的都不错，不好随意撤换，所以，娘恐怕是回不去了。
“再者，娘也该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要是每一个管事，都像娘一样随意来，随意走，那我的作坊岂不是乱了套。”
“所以呀……”宋青苑拍了拍李氏的后背，轻声道，“娘还是找其他活计赚钱吧！”
李氏“嘭”一下摔倒在被褥上，内心崩溃。
这回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宋家众人又接着说了会儿话，突然“咕噜！咕噜！”两声，在上房内响起。
李氏伸手揉揉肚子，“嘿嘿”一笑，“娘！我饿了！”
“没出息！”周氏眼睛一横，这边骂着，那边却道，“大奎媳妇儿，快、快吩咐人准备饭菜。”
“奶！我也去看看。”
宋青苑趁机退出上房，沈碧青紧随其后。
俩人不约而同的，回了东跨院，直接进了宋青苑的房间。
沈碧青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向宋青苑，说了一遍。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戏，是水上的朋友，帮着沈碧青一起，做戏给李氏看。
“他们常年生活在水上，水性极好，我把他们打下水中后，他们就上了小船。”
沈碧青解释着，“至于那些血，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家禽血。”
“不过娘这次，倒是吓坏了！”
“对不住！”沈碧青向宋青苑道歉。
她是存了心，想给李氏一个教训，让李氏以后少插手她事！
可毕竟，李氏是宋青苑的亲娘，她的手段这么激烈，她怕宋青苑心里会有想法。
一千一百六十章 谈心
东跨院内。
宋青苑拿过木勺，舀了一勺子茶叶，放进杯中。
拿起刚烧好的热水，缓缓的淋了上去，慢慢的蒸气升起，还有一股茶香，在屋内蔓延。
宋青苑轻轻嗅了嗅，端起泡好的茶，放在了沈碧青面前。
一连串的动作不急不缓，却好似行云流水，仪态万千。
好一个大家闺秀！
沈碧青在心里暗暗赞叹。
宋青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规矩的，宋家人都知道。
短短时日能学到这般，已是不易，足可见其天赋和刻苦，只是……
沈碧青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宋青苑，只见其脸上无波无澜，平静如常。
让人琢磨不透，究竟是何意思。
沈碧青端起茶杯，轻轻一抿，赞道，“好茶！”
“鲜爽甘醇，这应该是龙井茶。”
沈碧青艳丽的眼里，染上笑意。
她搞不清楚宋青苑的行为，索性不想，顺着她的意思说起了茶。
“是雨前龙井。”宋青苑点头。
“想不到二嫂对茶这方面，还有这么深的研究。”
“哪有！”沈碧青连忙摆手。
“不过是我娘喜欢喝茶，我也耳濡目染，就知道了几样，却是在苑儿面前，班门弄斧了！”
“我也不懂茶！”
宋青苑摇头，利落，大方的承认。
“不过是照葫芦画瓢，学个大样罢了，以免以后出去，让人笑话。”
“不过在家人面前，自是不需要的。”
宋青苑说完，端起属于自己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动作豪迈，干脆，利落，看的沈碧青一怔，若有所思。
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只听宋青苑继续道，“娘性格欢脱，这一路上，让嫂子费心了。”
沈碧青一愣，没想到宋青苑这么快，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接话道，“苑儿妹子这话，可折煞我了。”
沈碧青自知，她这一路是费心，费的就是算计李氏的心思。
“对不住！嫂子的手段有些过激了！”
沈碧青直言不讳，“苑儿有话尽管说！”
“就像你刚才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在家人面前，自是不必藏着掖着。”
“搞不好弄巧成拙，反而伤了和气，苑儿说对不对？”
宋青苑点头，“二嫂所言极是，我也正是这个意思！”
刚才她通过一番倒茶的动作，就是想告诉沈碧青……
经过修饰的东西固然美，可是却失去了本真，让人难以生出亲近之意。
直率，坦白，才是面对家人最好的方法。
宋青苑开口，“娘不该打二嫂嫁妆的主意，这是她的不对。”
“我代娘像二嫂道歉。”宋青苑说着，起身，向沈碧青施礼。
“苑儿无须如此！”沈碧青连忙虚扶。
低低一叹，“苑儿还是生了嫂子的气。”
闻言，宋青苑摇头，“当初把娘交给嫂子，是我自己下的决定。”
“现在我又岂能怪责于嫂子。”
“娘是什么性子，我清楚！”
“如果不下重手，这样的事情，恐怕以后会接连不断。”
“嫂子快刀斩乱麻，一劳永逸，何错之有。”
就像她刚才所说，李氏是她同意交给沈碧青的。
她有什么理由怪沈碧青。
当初，她不也是期待，给李氏一个教训，让她长记性吗！
可当看到李氏那般号啕大哭的模样……
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宋青苑苦笑，慈母多败儿！
她这般心软，也是无法让李氏改变陋习的根本原因。
“苑儿跟二嫂保证，娘以后绝对不会再打二嫂的主意。”宋青苑抿了抿嘴。
下了决心。
她不能让李氏再继续下去。
不然，等她嫁了人，李氏又该怎么办？
她这个二嫂，精明，能干，有主见！
绝对不是受制于人之人。
更不会愚孝。
李氏若是和她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会让宋家失了和谐。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嫂子在此谢过。”沈碧青笑了起来。
“既然苑儿诚恳待我，那沈碧青也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二哥，就是宋家的人。”
“爹娘也是我的爹娘。”
“我虽不愿娘，插手我的事。
“但绝对不会伤害他们。”
“该给他们的，也一样都不会少。”
“这一点，苑儿，你可以放一万个心。”
沈碧青保证着。
其实，在某些方面，她和宋青苑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要公公，婆婆，听话。
不招灾，不惹祸。
老老实实的享清福。
她愿意像宋青苑一样宠着他们，让他们一生富裕，安乐。
她的要求……真的不高。
闻言，宋青苑松了一口气。
“有二嫂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二嫂是二房长媳，以后二房，就靠二嫂了！”
宋青苑说的别有深意，似是要交付重任。
毕竟，她早晚都要嫁人，宋家二房真正掌家的人，还得是沈碧青。
至于渣爹渣娘，自然归到了沈碧青手下。
宋青苑今天这番话，就是跟沈碧青要了保证。
保证她以后会约束渣爹渣娘，但决计不会伤害他们。
不过现在吗……宋青苑想着。
她还有时间，在出嫁之前，她一定要把李氏改造好。
像这种贪图儿媳妇嫁妆之事，绝对不允许再发生。
这样一来，也算为三郎，四郎未来的媳妇，除去了隐患。
保证了宋家和谐，稳定。
…………
两天后。
南下的疲惫已经散去，李氏恢复了些许精神，又重新欢快起来。
除了偶尔看向沈碧青的目光中，带着隐隐的畏惧外，其他一切都变得正常。
吃过早饭，李氏便呼朋唤友，招来了春来婶，以及村里另外两个，与她走的相近的妇人，在宋家打麻将。
“大丫呀，你咋瘦了呢？”
春来婶看见李氏，紧紧的拉住李氏的手，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意。
“你不在家这些日子，我可没意思了，都不知道找谁说话唠嗑。”
“你可下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对了，大丫，是不是南方太热，路上太辛苦？”
“你看看你出去跑了一趟，人也黑了，脸也瘦了，整个身体都跟抽条似得，小了一圈，这是咋整的呀？”
听罢，李氏的嘴微不可查一撇，随即恢复正常。
笑道，“那南方太热，我在船上又要管这，又要管那，个个都要我支配，把我累死了！”
“你看看我这脸……”
李氏伸出手，在自己脸上拍了拍，“黑了吧？瘦了吧？”
“我这一回来，把我闺女心疼的，哇哇直哭！”
“当即就给我发话，以后可不让我去了，让我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待着，当我的宋家二夫人。”
“那可不！”春来婶认同的点头。
“我就说你多余去，你这不缺吃，不缺喝的，在家舒舒服服的享享清福多好。”
“非得费劲巴力的去跑那货船，瞧瞧把你给弄的，都瘦成干儿了！”
“那可不，瘦了没福气！”
李氏把手腕伸出来，在春来婶面前晃了晃。
“看看这镯子，都松了，眼看着就要戴不住了。”
“昨儿，跟我闺女还说呢，戴不住就别强戴，要给我买个新的。”
“我一想，那浪费啥呀！”
“这两天家里正给我杀鸡，杀鸭的补呢，等我补回来，还不是照样戴，浪费那钱干啥！”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逗比娘
“大丫好福气！”
“大丫好福气啊！”
两个来打麻将的人加上春来婶，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起了李氏。
李氏听了，“哈哈”直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如今她在外面欠了债，足足九百两。
家里不给她还，儿子不给她还，闺女也不给她还，她又丢了差事。
她到底应该想什么来钱的道，才能把那笔银子尽快还上呢！
一个时辰后。
麻将局结束，李氏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三十文钱唉声叹气。
“只有这么一点，够干啥的！”
“咋，你还缺钱？”
春来婶帮忙收拾桌子的动作一顿，脸上也露出诧异之色。
奉承道，“你这穿金戴银的，随便拿出去一件儿，就值几十两银子，还在乎这点儿小钱！”
“你呀，就是心好，陪我们打发时间，磨磨手指。”
随便拿出去一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氏的目光，看向手上“当啷当啷”晃悠的金镯子。
心想，这镯子就算戴过了，也能值个几十两吧？
可是……李氏咬了咬牙，舍不得！真舍不得！
“翠花，你说还有没有啥是来钱快的道？”
李氏想了想，终是问出了口。
“来钱快的道？”
春来婶笑了，搬过凳子坐在对面。
“我要是知道啥来钱快的道，我家早发家了，我还至于……”
春来婶暗自撇嘴，她还至于处处奉迎李氏，小心翼翼的讨好吗！
“大丫，你这是咋地了？”
春来婶探究的看过去，“玩儿麻将的时候，你就老走神，心不在焉的，是有啥心事儿不？”
“说说，快跟我说说！”
“咱俩这么多年的姐妹，我也能帮你出出主意。”
“老话不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吗！”
“这……”李氏犹豫，别过头，拿手腕撞了撞春来婶，嗔道，“我能有啥事，就是吧……”
李氏脑子飞速旋转，灵机一动。
“这次去南方，看的多，见的多，这感受也深了。”
“我就想着吧……不能总靠闺女，儿子，我自己也得立起来。”
“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家苑儿成亲的时候，我这当娘的，不管咋地，也得拿出一份像样的嫁妆不是！”
“所以呢……我就想着，让你帮我琢磨琢磨，有啥赚钱的营生。”
李氏说的头头是道。
信你个鬼！
春来婶撇嘴！
如果不是李氏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她还真相信了李氏的这套说辞。
可是为啥，李氏去了南方一趟，回来就这么缺钱，跟掉进了钱眼里似的。
春来婶想不明白，只能敷衍着道，“咱们榆林县，最会赚钱的大财主，不就是你家苑儿吗。”
“这事儿你问我，还不如去问你亲闺女。”
李氏眼睛一亮，对呀，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她家苑儿一向提倡独立，自力更生，连她之前做管事，也是按月挣银子。
现在她想做点儿小买卖，挣钱还债，她闺女应该支持吧……
“行了！行了！”李氏摆摆手，“你快回去吧，今儿我就不留你了。”
李氏迫不及待的打发春来婶。
春来婶“……”
过河拆桥，舍她李大丫其谁！
…………
吃过晚饭，李氏还没等找宋青苑，宋青苑就先找到了李氏，告诉她一个消息。
“啥？学规矩？”
李氏瞪大了眼，一脸懵。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坐在宋青苑身边，语重心长的道，“闺女啊，娘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学啥规矩啊！”
“咱家又不是那啥大户人家，整那穷讲究的事儿干啥！”
“左右也离不开榆林县，真能用到咋地！”
李氏咧嘴笑，心想着，她们家老爷子年岁大了。
即使是做了工部员外郎，最多就是自己进京复命，不可能拖家带口的，把他们弄去京城。
所以，还是在榆林县留守的可能性大。
“咱们榆林县穷乡僻壤的，也没啥达官贵人过来。”
“就算有，娘也是一介妇人，还能像你爷，你爹，你大伯他们一样，出去应酬咋地！”
“所以呀，娘还是……”
说到这里，李氏的话突然卡在嘴中，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接着，李氏的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灿烂的如同天上的繁星。
还迸射出一种光，这种光叫做希望。
“咯咯！咯咯！”
李氏捂嘴，笑弯了腰，笑的不可抑制，笑的停不下来。
宋青苑“……”
懵！
大写的懵！
这是闹哪样？
她好像没说什么吧？
渣娘怎么像中了五百万一样……
“苑儿呀！”
李氏咽了咽口水，笑声停止，可是眉眼间的笑意却未散去，反而越来越浓。
只听她开心的道，“娘的好闺女啊，你让娘学规矩，是不是也想给娘弄个诰命当当？”
“就像你奶那样……”
自打周氏被封了诰命，面对各家夫人来请安问好时，皆是正襟危坐，身板挺直。
穿得光鲜亮丽，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起老夫人的架子，派头十足。
这可把李氏羡慕坏了，在心里隐隐期待，自己也有能封诰命的那一日。
“你奶当上诰命之后，就跟那崔妈妈请教规矩，说是跟其他诰命夫人相聚时，能用的上。”
“现在，你又要娘学规矩，那岂不是要……”
李氏说着说着，自己又“咯咯！咯咯！”笑了起来。
宋青苑“……”
无语了！
“娘，你是猴子派来的吧？”
“啥？”李氏一懵，“啥猴子？”
逗比啊！
宋青苑翻了翻白眼。
“娘，你想多了！”
宋青苑干脆的道，“打自己儿媳妇嫁妆主意的人，当不上诰命夫人。”
李氏“……”
一扭身，撅起嘴，“说啥呢！”
“娘就是看你二嫂累，想帮你二嫂管管，娘是那种贪图儿媳妇嫁妆的人吗？”
宋青苑不置可否，扬了扬眉。
编！接着编！看她信不信！
“嘿嘿！”李氏干笑，搓了搓手，低头道，“都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干啥！”
李氏也不傻，小聪明还是有的。
她又岂会看不出来，闺女，儿子不肯替她还安家费，是因为她打了沈碧青嫁妆的主意。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吓唬
沈碧青……
想起这个儿媳妇，李氏就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看着是个好的，装贤惠，装孝顺，其实也是个心狠的。
她还能不知道，沈碧青是想借着这个事儿敲打她。
可惜……
想起沈碧青手起刀落的模样，想起那满船头的血水，李氏还是双腿打颤，心里发怵。
她不敢！
李氏不得不承认，她有点儿怕这个儿媳妇……
“娘以后不会了……”李氏小声道。
是不会！也不敢了！
“嗯！这样就对了！”宋青苑点头。
“以后不光是二嫂，就是三哥和四郎娶妻，他们媳妇的嫁妆，娘也不能觊觎，听见了吗？”
宋青苑问的严肃认真。
“听到了～～”
李氏答的不情不愿，活妥妥的像一个小受气包。
宋青苑无奈，伸出手，摸上李氏的头发，一声叹息，“唉！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她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越活越像个小孩子。
“以后每天上午读书识字，下午跟着崔嬷嬷学规矩。”
“吃过晚饭，就出去走一走，溜一溜，当是锻炼身体。”
宋青苑把李氏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只要做好了，我每个月还给你十两银子。”
“这样三个月下来，就是三十两，你还十五两，还能攒十五两。”
宋青苑抛出诱饵。
没办法，渣娘就是这样，非得有利益引着，她才会前进。
不然，顶多保持三天的兴致，过了，就会懈怠。
宋青苑信心满满，哪知李氏抿起嘴，一脸不愿，“闺女，娘能不能不挣这笔银子？”
不挣？
宋青苑一愣！
“不挣这笔银子，你拿什么去还债？”
“娘！你不会是想抵赖吧？”
宋青苑漆黑的眸子中，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不是！不是！”李氏连忙摇头。
“你奶都发话了，我哪还敢抵赖。”
“我要是不还债，你们这一大帮人，还不得活撕了我！”
“就是吧……”李氏道，“赚钱的法子那么多。”
“我不想读书识字，也不想学规矩赚钱。”
宋家的条件好了，李氏手头也富裕，就说之前攒的银子，就还剩不少，不至于迫在眉睫。
更何况，李氏心里还有自己的小九九。
她闺女，儿子不给她银子，可她不是还有男人吗！
再不济，她还有大嫂，还有三弟妹，宋家这么多人，还能差她那十几两。
李氏这么想着，却不能对宋青苑明说。
否则，一定会被破坏。
“不行！规矩必须学！”
宋青苑态度强硬起来。
“我不求你学的多好，但是，你必须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我现在还在你身边，可以管着你，劝着你，约束着你。”
“可等将来我出嫁了，你又该怎么办？”
“你要是不放心，那娘就跟着你。”
李氏嬉皮笑脸的说着，话脱口而出，
闻言，宋青苑扶额。
“你见哪个闺女出嫁，还有带着娘的。”
“嘿嘿！嘿嘿！”李氏干笑，“那倒是没有……”
“那娘就时不时的，去你那儿住两天行不？”
李氏眼珠子一转，余光偷偷的瞄着宋青苑，眼里闪着探究的光。
知母莫若女！
李氏眼皮子一动，宋青苑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没好气的道，“大户人家没这个规矩。”
“娘若想时不时的过去串门，也行！”
“你就把我嫁到小门小户好了！”
“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去，就能什么时候去。”
“那哪行！”李氏不乐意了。
“娘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嫁个好人家，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放心！放心！”
“放心嫁去京城吧，娘肯定不给你拖后腿。”
李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宋青苑。
京城？
宋青苑无奈的摇头，她娘啊，真是……
“明天开始，按照我定的计划学习走。”
“娘若是不听，我就让红袖把你的嘴堵上，倒挂在树上。”
宋青苑撂了狠话，“你看我能不能做到！”
李氏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还贯会讨巧卖乖。
虽说是当娘的，可在宋青苑眼里，却像是一个大孩子。
沈碧青出手教训，她觉得心疼，那就只能她亲自来……
说完，宋青苑转身离去。
徒留李氏一个人待在原地，来回打转，嘴上喃喃的道，“不能吧！我闺女不可能这样对我……”
“啥不能？”
宋青茉的声音，从窗口传了进来。
“哎呦！”李氏心慌慌的拍了拍胸脯，骂道，“你个小死丫头，吓死你二伯娘了！”
“你躲在那儿干啥，是不是偷听我们娘俩说话了？”
闻言，宋青茉眼睛一翻。
“你们也没说什么秘密，我犯得着偷听吗！”
“还说没偷听！”李氏瞪了一眼。
“你要是没收听，咋知道我们娘俩没说秘密。”
宋青茉“嘻嘻”一笑，不与李氏争辩，把木窗推了推，整个人趴在窗台上。
朝里面道，“二伯娘，苑儿让你学规矩，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听她的话吧！”
“你懂啥……”
李氏呛声，狠狠一剜。
“我是不懂，我哪有二伯娘懂得多呀！”
宋青茉撇嘴，“贪图儿媳妇嫁妆这种事，谁都没有咱二伯娘做的溜。”
“你这个小死丫头……”
李氏伸手一指，刚要起身。
宋青茉伸出五个手指头，迅速道，“二伯娘，这五根手指还不一样长呢，那儿媳妇跟闺女能一样吗！”
“闺女惯着你，儿媳妇还能惯着你啊！”
“要是哪天，你把二郎嫂惹急了，被抹了脖，你去底下哭去啊！”
“呸！”李氏碎了一口，“开啥玩笑，我是她婆婆，她要是敢抹我的脖，她就是不孝！”
“你人都没了，还管什么孝顺不孝顺。”
宋青茉嬉皮笑脸。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你们不是在水上遇到水匪了吗？”
“二郎嫂要是个狠心的，把你往那河里一推，然后推脱说是水匪干的。”
“咱们家里人也不知道，谁还能给你主持公道，到时候你死了也白死！”
“不、不能吧……”李氏吓了一跳。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 给娘报仇！
梗起脖子，故作淡定，“儿媳妇她、她……不能这么狠心。”
“二伯娘，二郎嫂是江湖出身，肯定杀过人吧！”
“她杀水匪时，是不是这个样子……”
宋青茉伸出手，在脖子上一比，“就这样，手起刀落。”
“呲！血就喷了出来。”
“水匪是不是就这么杀的？”
“咕咚！咕咚！”李氏咽着口水，无声的答着，是，是这么杀的！
她虽没看到，但是她想像的到。
当时沈碧青，浑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时，就像是一个索命鬼，吓得她胆都快破了。
还有那满船头的鲜血。
沈碧青，一脚把人踢下河的模样，在李氏的脑海中一一播放，李氏一个激灵，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害怕了！
宋青茉见状，笑了。
“所以呀，二伯娘，你要听苑儿的话。”
“咱们家要说谁对你最好，当属苑儿。”
“要说谁不会害你，也还是苑儿。”
“苑儿让你学规矩，肯定有她的理由，也肯定是为了你好。”
“那、那倒是……”
李氏点头承认。
虽然宋青苑总是管着她，可是李氏打心底里明白，宋青苑对她好，是真心实意的好！
看着李氏有所明悟的表情，宋青茉拍了拍衣袖上的灰。
“二伯娘慢慢想吧，作坊那边还有事儿，我先过去忙了。”
“唉！茉儿！别走，别走啊……”
“你还没说明白呢……”李氏跟在后面叫着。
哪想，宋青茉的速度像风一样，一溜烟的就跑了个没影。
“唉！”李氏狠狠跺了跺脚，只能作罢。
隔天清晨。
李氏早早起床，来到了东跨院的书房，摆好笔墨纸砚，坐于书桌前，安静的等待着宋青苑。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宋青苑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神色一怔，眨了眨眼，原来渣娘真的来了……
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嗯！表现的不错！”宋青苑点头，给予肯定。
李氏立刻咧开嘴，嬉皮笑脸的道，“那当然了，闺女都发话了，娘能不听吗！”
李氏抬起头，“这回娘可是打扮的利利索索的才过来的，没给闺女丢脸吧？”
“没有，娘做的很好，继续保持。”
宋青苑鼓励性的握了握手，给李氏打气。
随后拿起桌上的书本，翻了翻道，“那现在，咱们就开始学习吧！”
“首先，我要给娘讲的，就是德容言功里面的“德”……”
“德，是身为妇人的第一要素，能使人正身立本，能教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只有品德高尚……”
“等一等！等一等！”
宋青苑讲解的声音，被李氏抬手打断。
“什么事？”宋青苑低头询问。
其实她的打算是，上午教李氏“文化课”，下午学礼仪。
这样上下午的“知识点”一结合，就可以融会贯通。
“苑儿，娘跟你说件事儿……”
李氏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勾了勾手指，让宋青苑把耳朵贴过来。
宋青苑无奈，还是依言而做。
只听李氏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有一天娘被人害了，一命呜呼了，那肯定就是你二嫂干的！”
“到时候，你可要给娘报仇啊！”
宋青苑“……”
“为什么这么说？”宋青苑诧异。
只见李氏撇撇嘴，“你二嫂家，不是江湖草莽出身吗，那杀人就跟砍瓜切菜似的！”
“万一哪天娘得罪了她，她一怒之下给娘抹了脖，那、那……到时候娘找谁说理去！”
“苑儿……”李氏拉住宋青苑的手。
“娘的好闺女呀，万一真有那一天……娘是说万一，你可一定要给娘报仇啊！”
“行，我记下了！”宋青苑点头。
“娘要是真害怕，以后就少惹二嫂，尤其是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万一哪天要是真的被……娘可就追悔莫及了！”
“就是苑儿以后帮娘报了仇，也不能挽回娘这条命不是。”
宋青苑不知道李氏为什么，突然整出这码事儿，不过，这不妨碍她吓一下她！
“不惹！不惹！娘肯定不惹！”
李氏连连摆手，对儿媳妇的惧意，又加深了两分。
“好了，闲话少说。”宋青苑挥挥手。
“我们继续来说“德”……”
转眼间，三天过去。
李氏表现的很好，按部就班的学习，让宋家一众人等刮目相看。
连宋诚义都啧啧称奇，说李氏犹如脱胎换骨，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而这一切，宋青苑非常满意。
与此同时，淮安府内。
三道旨意，震惊全城。
第一道，皇后娘娘懿旨，斥责顾知府之妻，善妒，不修妇德，谋害庶子，庶女，言其不配为正妻。
也就是说，堪为天下妇人之典范的皇后娘娘，对顾夫人下了斥责令。
此旨意一下，顾夫人正妻之位，必不可保。
第二道，是当今圣上亲自下的圣旨。
淮安府知府顾城，玩忽职守，治家不严。
纵容其妻勾结何仙姑，害人性命，散播鬼神言论，扰乱淮安府安宁。
而后又出入府衙，杀人灭口。
顾城有不可推卸之责任，故而罢免其淮安府知府之职，贬去宁州府任知州。
就此，顾家将彻底退去淮安府的舞台。
第三道……
杨府内。
一名三十岁左右，面容白皙，无鬓无须，穿着一身太监服的男子。
用尖锐的声音喊道，“传太后口谕，杨氏有女杨云晴，温婉贤淑，品性纯良，德行方正。”
“于何仙姑骗术一事上，有赠书之功，堪为女子之典范，今特赐玉如意一枚。”
“并召杨氏之女杨云晴，进宫觐见。”
“杨姑娘，请起吧……”
传旨太监伸手虚扶，把太后赐下的玉如意，双手递给杨云晴。
接着道，“杨姑娘，太后召你进宫觐见呢，你快去收拾收拾吧……”
“待杂家去宋家村传过旨后，便启程回京。”
“到时候，杨姑娘与杂家同行，进宫去觐见太后娘娘。”
杨云晴双手握着玉如意，顿时懵了。
这可是天大的“馅饼”，一下子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呜”的一声，杨云晴喜极而泣，瘫在地上哭了起来。
玉如意！玉如意！
事事都如意！
这是太后娘娘赐给她的！
这是太后娘娘赐给她的！
“娘……我有玉如意了！我有玉如意了！”
杨云晴激动的喊着，泪流满面。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太后赏赐
“杨云晴谢太后娘娘赏！”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云晴高声喊着，一边把玉如意高举过头顶。
以匍匐的姿势屈膝跪地，头一下一下的磕向地面。
“砰！砰！砰！”
“杨云晴谢太后娘娘赏！”
“杨云晴谢太后娘娘赏！”
哽咽的哭泣声，伴着激动的热泪，不断的留下。
玉如意！
这是玉如意！
“杨姑娘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传旨太监在一旁矜持的站了一会儿。
便过来再次虚扶杨云晴。
这样的场景，他传过多少次懿旨就见过多少次。
那些得了赏的人，无不感激涕零。
但像杨云晴这样，把头磕的这么实诚的，还真是少见。
“杨姑娘快别磕了！”
“女子重容颜，破坏了头，破了相，岂不是让美事多了瑕疵。”
“杨姑娘的谢意，杂家必定会如实转告太后娘娘。”
传旨太监微微一笑，自以为看透了杨云晴的心思。
却不知，杨云晴的感激，并非只对当今太后。
她感激的还有普惠大师，更多的还是宋青苑。
是宋青苑拆穿了何仙姑的骗术。
是宋青苑请来了普惠大师。
更是宋青苑和她一起，合开了如意斋，才有了皆下来一系列的事儿。
“娘！”杨云晴握住了杨母的手，双目含泪，低声道，“普惠大师说，我会有福德加身，”
“当时，我和苑儿没有听明白，原来，这就是普惠大师送我们的福德……”
说到这儿，杨云晴猛然抬头，看向传旨太监。
“如意斋是我与宋青苑，宋农女合开，敢问这位公公，去宋家传旨，可是为了此事？”
杨云晴的眼睛里，隐隐含着期待。
“杨姑娘所猜不错，杂家正是因为此事。”
传旨公公点头。
“既是两位姑娘做下的好事，那这赏赐嘛，当然是两位姑娘具得。”
“那就好！那就好！”
杨云晴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在心里为宋青苑高兴。
她的玉如意是拜宋青苑所赐，如果她有宋青苑没有，这会让她内疚不安。
还好！还好！她们都有！
“娘……”杨云晴把头埋进杨母怀中。
此时，杨母也是泪流满面，泪水中满是喜悦和笑意。
“我的女儿好福气！我的女儿好福气呀！”
“有了太后娘娘赏赐的玉如意，无论你嫁去哪里，都没有人敢小看你，没有人敢瞧不起你……”
是啊！杨云晴忍不住感叹。
她之所以这么激动，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她商家出身，嫁去定国公府做庶子之妻，本是抱着忍辱负重，夹缝中求生的心思。
是无奈的！是隐忍的！是悲壮的！
这就是她未来生活的写照，可现在不一样了……
太后娘娘赏了她玉如意，言她温婉贤淑，品性纯良，德行方正，是女子的典范。
她看以后，谁还敢欺她……
杨云晴的目光变的坚定，黑色的眸子里，染上了希望的光。
因为这柄玉如意，就像是黑暗中的灯，照亮了她前方的路，让她对未来，重新升起了期待。
“娘！”
“云晴！”
两母女激动的抱在一起。
杨父站在一旁，也是开心不已。
自己的女儿，得道太后的赏识和肯定，他由衷的高兴。
只是，他到底是见惯了世面的人，没有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而是走到传旨太监身边，躬身道，“公公辛苦了！”
杨父说着，从袖口中拿出一叠银票，塞进了太监手里。
“公公千里迢迢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这小小心意，还请公公笑纳。”
“全当给公公喝喝茶，润润口。”
传旨太监随手一撵，眼神似是不经意的扫过，心里已有了大概的数，这差不多是一千两。
好大的手笔！
传旨太监暗叹。
不愧是皇商，出手果然大方。
“杨老爷太客气了……”
传旨太监笑了起来，顺着杨父的手，把银票往自己袖口塞了塞。
提点道，“从淮安府到京城，需要不少时日，杨老爷可要吩咐下人，给杨姑娘多准备几套换洗的衣裳。”
“不过杨老爷放心，这一路上，杂家自会照顾好杨姑娘，必不会让杨姑娘累到。”
“等回了宫中，见了太后娘娘，杂家必会把杨姑娘，杨老爷一家，对太后娘娘的敬意，如实转达。”
“如此，多谢公公！”杨父再次拜谢。
“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朗声大笑，皆满意对方的知情识趣。
四天后。
旨意传到宋家村，让宋家一众人等措手不及。
看着眼前的玉如意，听着被太后召见的消息，宋青苑也懵了。
同时，宋青苑和杨云晴一样，也明白了一件事。
这就是普惠大师所说的福德！
宋青苑双手接过玉如意，叩头拜谢。
“宋青苑谢过太后娘娘赏赐，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坚毅的眸子，清亮的声音，在配上那副笔直的身板，俨然就是荣辱不惊的模样。
传旨太监一眼扫过，心里惊奇，这位农家女，到是比那位商家女，镇定自若！
如果不是他确定自己绝对没有搞错，他恐怕会认为，这才是杨家培养出来的小姐。
“宋农女快快请起……”
传旨太监同样虚扶。
“谢公公！”宋青苑嘴角含笑，微微颔首。
余光不经意的向后扫去，刚想给二郎使个眼色。
就看见宋诚义一步向前，嬉笑着把一块银锭子，塞进传旨太监之手。
同时道，“公公辛苦了……”
“为太后娘娘办事，当不得辛苦。”
传旨太监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不用看，光凭触感他就知道，手里这块银定子不过十两。
呵呵！
传旨太监心中冷笑，区区十两就想打发他，当他是要饭的吗……
传旨太监的目光瞥过宋青苑，亏他还觉得，这家的女儿有大家风范。
原来其家人，竟是这般小气。
“这银子……”传旨太监刚要拒绝。
只见宋老爷子连忙上前，挤开宋诚义，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传旨太监手中。
“公公一路辛苦了，我家苑儿进京，还要麻烦公公多加照顾。”
“宋祖德在此谢过！”
宋老爷子躬身行礼。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刁难
“好说！好说！”
传旨太监颠了颠手里沉甸甸的荷包，按照以往的经验，这里该是百两左右。
这么想着，心里的怒气稍微散了一些。
暗道，虽然不尽人意，可农家毕竟是农家，又怎能与皇商相提并论。
“宋大人放心吧！”
传旨太监背过手，坦然的收下了荷包，以及宋诚义给的十两银子。
继续道，“杂家自会照顾好宋农女！”
“事不宜迟……”传旨太监一挥手。
“杂家还要回去与太后娘娘复命，宋农女就收拾收拾，与杂家一同上路吧……”
“呃……这也太匆忙了！”周氏轻呼。
事情来得太突然，家里还没有准备，这个时候就让宋青苑上京，确实太过仓促。
“嗯？”太监眼睛一横，眸色变得凌厉。
质问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
“竟敢试图耽搁太后娘娘的懿旨！”
“你该当何罪！”
“这……这……”周氏懵了。
浑身一个激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心惊胆战的喊着，“臣妇知罪！臣妇知罪！”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啊……”
周氏慌了神。
传旨太监背过手，额头微仰，闪过睥睨之色。
冷声道，“既是朝臣之妻，自当谨言慎行，绝不可对太后娘娘不敬，你可知晓？”
“知晓了！知晓了！”周氏连连点头。
她出身农家，连府城都没去过，哪见过这般阵仗。
此时早已是心惊胆战，被吓得魂都快没了。
只一个劲的流汗，却不敢去擦拭。
宋青苑见状，眉头蹙了起来，眼里闪过不愉之色。
对着传旨太监一施礼，朗声道，“虽然家祖母因其贤良淑德，勤俭持家，被当今圣上亲封为诰命夫人。”
“可毕竟出身农家，不知宫中礼节，如有说错做错之处，还请公公见谅……”
宋青苑说完，走至周氏身边，伸手一边扶起周氏，一边道，“奶对太后娘娘敬重有加，言语中并无不敬之意。”
“相信太后娘娘明察秋毫，定会明白您的心意。”
“又岂会因为一点小小的口误，怪罪于您……”
“真、真的吗？”
周氏听了宋青苑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暗怪自己多言，不够小心谨慎，同时也在后怕。
难怪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这一句话说错，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看来以后面对这些公中之人时，一定要多加小心，少言少语。
正所谓不说不错，少说少错，就是这个道理。
哦？诰命夫人？
传旨太监听了宋青苑的话，神情一怔。
他来之前，只知道要传旨的两家，分别是皇商杨家，和工部员外郎宋家。
杨家酿酒，家产丰厚，如今已有一女被送进宫中，伺候当今圣上。
还得了封号。
至于宋家是靠冬小麦起家，破例晋升。
有一孙女，也就是宋青苑，被封了农女。
他却不知工部员外郎之妻，竟然也得了诰命夫人的封号。
要知道，朝廷官员妻子是可以被封为诰命。
但那也是要官员立下大功之后，才可以为其妻请封。
这么说……
传旨太监看向宋老爷子的目光中，带着探究。
暗怪自己来时，没有把这家的底细打听清楚，竟是不小心碰了壁！
传旨太监想了想，终是询问道，“不知这位老夫人，是何时被朝廷封为诰命夫人的？”
“大年三十！”
宋老爷子朗声回道，轻抚衣，手朝着上方一拱。
“是锦衣卫指挥使萧景铎萧大人，前来传旨，封家妻为安人。”
“皇恩浩荡，宋家感激不尽。”
宋老爷子重重的说着，敛起笑意。
他与周氏夫妻数十载，虽偶有小打小闹，可还算和睦。
也是他们夫妻二人一路扶持，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宋老爷子对周氏是感激的，也是尊重的。
今日看到周氏，被传旨太监吓得如此模样，心中自是不快。
此时抬出萧景铎，也是有震慑之意。
大年三十？
萧侯爷亲自传旨？
传旨太监心中一惊。
朝廷传旨，有其约定俗成的规矩。
像是后宫娘娘们的旨意，以及对命妇的册封，均是由太监传旨。
而关系到朝廷的大事，才会使用顾命大臣。
这宋家，竟然能让萧侯爷亲自传旨，而传旨的时间正是大年三十儿，又怎能不让传旨太监心里慌得一匹。
立刻躬身道，“原来是诰命老夫人。”
“既是当今圣上亲封，必是品行高洁之辈，定不会有耽搁太后旨意之意。”
“是杂家误会！误会了！”
“还请老夫人见谅，莫要计较。”
传旨太监的姿态放的很低，脸色挂上友善的笑。
同时心里暗暗琢磨，这宋家究竟有什么来头？
他们的靠山到底是谁？
“既是误会，解除就好，我们又岂敢与公公计较！”
沈碧青艳丽的眼中，染上笑意。
善解人意的道，“公公也是对太后娘娘忠心耿耿，才会有了此番误解，这一点我们都理解。”
沈碧青递了台阶，传旨太监顺势而下。
“这位夫人说的极是，杂家就是为太后娘娘办事的，自该以太后娘娘为主。”
“行事之间，未免有些草木皆兵，到是惊到了老夫人，是杂家的不是。”
“杂家在此，向老妇人道歉了……”
说着，传旨太监的身子，微微一弯。
周氏喉咙一咽，脑子里全是问号。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几句话的功夫，风向就变了。
随着危机的解除，周氏的智商又重新上线，连忙挥挥手，“无碍！无碍！”
“老夫人宽宏大量，非杂家所能及也！”
传旨太监随口奉承。
这时，沈碧青突然推了推二郎，无声道，快去！
二郎一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把一沓银票，递给了传旨太监。
嘴上道，“给公公的车马钱，还望公公笑纳。”
太监传旨，皆有茶水钱和车马费，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不过给多给少，全在个人。
“使不得！使不得！”
传旨太监急忙谢绝。
开玩笑！
没搞清宋家的底细之前，他怎么敢收这笔银子，那岂不是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为太后娘娘办事儿，是我们做奴才的福分！”
“再说，杂家刚才已经收了，宋大人所给的茶水钱，这银子绝对不能再收。”
传旨太监言词果决，一副义正言辞，坚决不肯要的模样。
看着这一幕，沈碧青心里冷笑，嘴上却道，“刚才的是茶水钱，这个是车马费。”
“公公远道而来，若是没有车马费，传了出去，其他人岂不是会说我宋家不懂规矩……”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碧青嗔怪，“公公若是执意不要，那可就是瞧不起我们了。”
“这……这……”
传旨太监摊手，一脸无奈。
似是十分为难，又不愿驳人好意，“那杂家就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就对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传旨太监收下银子，此事算作翻篇儿。
“不过，杂家还要回京复命，行程上不能耽搁，还请宋农女见谅。”
传旨太监对着宋青苑微微一笑。
“杂家可以去镇上，等宋农女两个时辰。”
“不知两个时辰，可够宋农女收拾衣物？”传旨太监放宽了时间。
“两个时辰足矣！”宋青苑点头，“谢过公公。”
话音刚落，宋诚忠立刻上前，轻声道，“哪还劳烦公公去镇上，宋家地方足够宽敞，公公若是不嫌弃，就请在宋家暂时落脚。”
“草民这就命人备上酒菜，为公公接风。”
“如此，麻烦了……”
传旨的一众人等被请进堂屋。
周氏马上唤过大奎媳妇，交代其带着家中的下人，准备饭菜。
宋青苑则是回到房间，准备路上穿的衣裳，和其他所需之物。
沈碧青，二郎，李氏，宋诚义，还有大房，三房，周氏等人，皆来到了其房间。
李氏一边帮着宋青苑收拾，一边道，“苑儿，娘看那位公公就不像是个好人！”
“尖嘴猴腮的，一副刻薄相，准是个小肚鸡肠之辈。”
“你刚才还得罪了他，万一他在路上对你下暗手咋办！”
“要娘说，你多带些人手，小心防范，省得着了人家的道。”
“不至于！”宋青苑摇头。
“我是被太后召见，奉旨进京，若是路上出事儿，他难辞其咎。”
“只要他不傻，必不会动我，何况我还有红袖呢……”
宋青苑的目光，看向一边站着笔直的红袖，笑道，“我们家红袖武艺高超，自是不惧宵小。”
李氏撇嘴，“红袖在厉害，也是一个人。”
“俗话不是说，双拳难敌四手吗，红袖一个人，怎么可能照看的过来，要不这样吧……”
李氏的目光转向沈碧青，欲言又止。
而后咽了咽吐沫，眼睛一转道，“要不……让你二哥陪你去吧？”
“行！我陪苑儿去！”二郎答应的爽快。
沈碧青摇头失笑，她这个婆婆，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明明是想让她陪着，却还不敢直言。
“娘，还是我陪着苑儿去吧！
沈碧青主动开口，“我的功夫比相公好，又是女子，可以贴身保护苑儿。”
“这样一来，比相公跟着要方便很多。”
“相公还是就在家里主事吧……”
“那好！那好！”
几乎是声音落下去的一瞬间，李氏的头就像小鸡啄米似点个不停，生怕点晚了，沈碧青会反悔。
李氏咧开嘴，讨好的笑道，“那就麻烦儿媳妇了啊……”
“一家人何谈麻烦。”沈碧青笑了起来。
“唉！都怪我！”
周氏在一旁听着，深深叹息。
拉起宋青苑的手，自责道，“要不是奶说错了话，害的你要为奶出头，得罪了那位公公，也不至于这般防范。”
“奶说的是哪话！”宋青苑板起脸。
“奶的言语中，未有半点对太后不敬之意，那人不过是借题发挥。”
“苑儿这个时候若是不敢出头，任由别人欺负奶，恐吓奶，编排奶，那岂不是失了孝道。”
“那样的话……苑儿也未免太没有血性了！”
“娘，我闺女做的对！”
宋诚义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嘴角一撇。
“像那样儿的死太监，不吓唬吓唬他们，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还啥说错话，对太后娘娘不敬。”
“我看呐，就是因为咱家给的银子少了，才故意针对娘。”
宋诚义暗暗磨牙，十两银子还嫌少，真是贪得无厌。
早知道他身上，可就十两银子，可是全给那死太监了。
“可不是吗……”李氏认同的点头。
“我看见当家的给他银定子时候，他那脸都绿了，肯定是嫌少了。”
“掉进钱眼儿里去了，我呸！”
李氏朝着地上碎了一口，脸上的鄙视显而易见。
“那爹后来，不是还给了一百两吗……”
宋惠英皱眉，“二哥给十两可能不多，可一百两不少了！”
“寻常百姓家，谁家能拿得出一百两，这帮人咋就不知足呢！”
“呵！”李氏冷哼。
“那帮死太监，见惯了达官贵人，宣旨传信的都是富贵人家，指不定人家给多少两银子呢。”
“咱家这百八十两的，岂能入了人家的眼。”
“那倒是……”众人一想也对。
京中才是富人聚集之地，这位公公自京中而来，定是见过大场面。
宋家的一百两在小地方，还拿得出手，可能到京中就不够看吧！
众人这么想着，却不知，并非京中的赏银多，而是杨家出手太阔绰。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杨家的一千两在前，宋家再拿一百两，传旨太监自是看不上眼。
说到这里，宋诚义一扭头，“二郎，你后来还给那死太监银票干啥？”
“都已经被咱家吓住了，差点儿屁滚尿流的跑了，咱家还怕他干啥！”
“别说给他银子……”
宋诚义脸上一阵肉疼，“我都想把爹给的那一百两，和我给的十两，从他手里要回来。”
“对呀，给他干啥，你虎啊！”
李氏一瞪。
二郎摊摊手，“问我媳妇……”
这银子他也不想给，可这是沈碧青干的。
“爹！娘！”沈碧青唤着，解释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咱们何必在这点儿小事上，为了这点儿小钱，和那位公公闹翻！”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他收了咱们宋家的银子，自然不能再在其他事上，为难宋家。”
“怕他干啥！”
李氏一仰脖，得意的晃着头，她险些忘了，他们家背后，可是有萧大人的。
“不是怕他……”
宋青苑接话，“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宋青苑一向不喜欢惹事，更不爱招惹是非。
她的想法就是，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如果不是那位公公针对周氏，她宁愿花钱“消灾”，然后在好酒好肉的款待，乐乐呵呵的送走那位公公。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紧张
“苑儿说的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氏点头。
“那位公公是从宫中出来的，肯定在贵人们面前当差，咱们犯不着招惹他。”
“也省得他在贵人面前，嚼咱们的舌根……”
“毕竟咱家苑儿，得了一柄赏赐的玉如意，也不容易。”周氏轻叹。
提到玉如意，众人又是一阵激动。
这可是当今太后娘娘赐的，意义非凡。
“玉如意！事事如意！”
李氏嬉笑着道，“有了这柄太后娘娘赏赐的玉如意，咱们家苑儿肯定事事都如意。”
“做啥事都顺利！”
“借娘吉言……”宋青苑轻笑着，把玉如意交给众人传阅。
接着道，“这次能得到太后娘娘的赏赐，还多亏了普惠大师，待他日回来，定要好好谢谢他。”
宋青苑和杨云晴被赐玉如意，是因为捐书有功。
而捐书这个名头，是普惠大师给予二人的。
宋青苑想着，普惠大师备受皇家推崇，她们能得到奖励，定是因为大师的缘故，所以感激必不可少。
“娘，我不在家，你也不可懈怠。”
宋青苑交代道，“礼仪和规矩还是要学的。”
“哦！娘知道了！”
李氏小学生似的低下头。
自打她背宋青茉吓唬一番后，对读书和学规矩深深的抵触也少了两分。
现在让她坚持下去，也并非那么艰难。
看着李氏乖巧的模样，宋青苑心下满意。
可还是道，“我不在家，娘就拜托奶了。”
“放心吧！”周氏点头应下。
“你不在家，奶肯定看着你娘好好学，她要是敢偷懒，看我不拿大鞋底子抽她。”
李氏“……”
…………
两个时辰后，传旨的一众人等，已经吃饱喝足，休息够了。
宋青苑也准备好了，路上携带的东西，带着红袖，沈碧青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宋青苑掀开车帘，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宋家村。
暗暗的想，她此去京城，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萧大人。
…………
此去京城，路途甚远。
宋青苑，红袖，沈碧青坐着的马车，跟随在传旨太监的马车之后，一路向南，途经淮安府。
杨云晴早已在街上等候他们。
“苑儿！”
杨云晴和传旨太监打过招呼之后，飞奔着扑向宋青苑。
开心的道，“苑儿，咱们都得到了赏赐的玉如意，可以进宫去觐见太后娘娘，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你知不知道……”
杨云晴拽着宋青苑的胳膊摇晃起来，手舞足蹈。
“我每天开心的都睡不着觉，日盼夜盼，就是盼望着和你汇合，早日进京。”
杨云晴越说越兴奋，“你知道吗……”
“我去过京城好几次，可从来都没进过宫里，对于那座华丽的宫殿，早已心生向往，这次终于实现了。”
杨云晴的姑姑虽说进了宫做了妃嫔，可并非宠妃，本人的位份也不高不低，没有传唤家人入宫的权利。
所以自打杨姑姑入宫，杨云晴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不过，其姑姑进宫时，杨云晴年纪还小，和她之间的感情也不深。
再加上定国公府六公子一事，是以杨云晴对姑侄相见，并无半分期待。
“苑儿，你也……”
杨云晴还在激动的说着，那边就有小太监过来传话，让杨云晴尽快上马车，他们要启程回京。
“好！”杨云晴答应的痛快。
看向宋青苑道，“苑儿，你们马车里还有位置吗，算上我一个行不行？”
“不然，没有说话的人在，实在太闷了！”
杨家这次，和杨云晴同行的人是杨云晴的大哥，还有随身伺候的两名丫鬟。
其中杨兄是男丁，骑马而行，两名丫鬟又和杨云晴说不到一起去。
故而，杨云晴眼巴巴的赖在宋青苑的车旁不肯走。
“行啊！”
“我们这边只有三个人，你过来了也能热闹一些。”
宋青苑笑着应下。
宋家马车的车厢做的及其宽敞，若都是纤细的女子和孩童，坐六个刚刚好。
杨云晴为了不让车厢内拥挤，并没有让两个丫鬟跟随。
而是把她们打发到了后面，跟随着的杨家马车上。
自己则是在沈碧青的搀扶下，上了宋家的马车。
“苑儿，还是你家的车厢做得好，够大够宽，坐在上面都觉得舒坦！”
杨云晴嬉笑着道。
此时，她和宋青苑坐在一侧，红袖和沈碧青坐在她们的对面。
“我们家人多，马车少，当时是为了多坐些人，才把车厢做成这样的。”
宋青苑拿过靠垫，放在后背处轻轻一靠。
谦虚的道，“我家的车厢吗，要是实用是挺实用的，可外表，却不及你家做的精致。”
“哈哈！”杨云晴朗声一笑。
“你们家是会过日子的人家，哪像我们家，就追求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杨云晴撇嘴。
在她看来，送女入宫，以及杨家的女子去和权势联姻，这就是最大的华而不实。
“花团锦簇的东西总是有人喜欢，在所难免！”
宋青苑似是有感而发。
若是宋家条件好，她也愿意把饰物做的精致些。
“那到是！”杨云晴点头。
“对了，苑儿，得知能进宫觐见太后，你会不会像我一样，开心的睡不着觉？”
自打杨云晴接了玉如意，整个人便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之中。
有时开心的大喊大叫，有时兴奋的手舞足蹈，总之就是一句话，停不下来。
面对和她同样际遇的宋青苑，杨云晴想知道，对方是否和她有一样的情绪，一样的感受。
“不过……你一向沉稳，必然不会像我这样！”
杨云晴自说自话。
哪知宋青苑摇摇头，“那也未必！”
“哦！”杨云晴眼睛一亮，好似找到同道中人。
“你莫不是，也开心的睡不着觉？”
宋青苑勾起嘴角，淡笑不语。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并非因为得到玉如意开心，也不是对那座华丽的牢笼，心怀向往。
而是当丑媳妇终于见公婆时，她紧张了。
萧景铎无父无母，也无祖父祖母，身为外祖母的太后娘娘，就是他最亲的人。
宋青苑想象不到，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会是哪般模样。
会喜欢什么样的外孙媳妇……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前世的时候，宋青苑没有到达谈婚论嫁的年纪。
也不曾体会过儿媳妇，见公婆时的紧张，激动，甚至是得不到认可的害怕。
不过这次，到是感受个遍。
冷静如她，也开始迷茫，彷徨，揣揣不安。
不知道太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宋青苑在心里轻声呢喃。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一定是个厉害的女人。
能以一己之力，扶持当今皇上即位，足可见其手段之高明，能力之卓绝。
而当其权利达到巅峰，却又能挥一挥衣袖，不带任何留恋的退居后宫。
从此不插手朝中政事，更显其魄力。
这一定是一个既精明又睿智的人！
宋青苑暗暗的想着。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权力是这个天底下，最吸引人的东西，比财富更甚。
他能一言定生死，他能掌控别人的命运，有多少人在权利中迷失了自己，无法自拔。
而太后娘娘呢，拿得起放得下。
这样的人，如何让人不敬佩，如何让人不心生仰慕。
第一次，宋青苑对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马车缓缓行驶，车内几人聊起天。
聊到府城，自然说起了之前的两道圣旨。
顾夫人被斥责？
顾大人被贬官？
宋青苑眨了眨眼，格外诧异。
府城离宋家村不进，来往需要四五日的路程。
她又忙着接懿旨，以及赶路，还真未听说这件事儿。
“顾大人去了哪里？”宋青苑追问。
“去了宁州府，听说是做知州。”
“哦！”宋青苑点头，那就是和陆铭轩的爹，陆之余同样的职位。
突然，宋青苑想起了顾盼盼。
“那顾大人被贬去宁州府，他家人怎么办，是否也跟随上任？”
“那当然了！”杨云晴点头。
“宁州府和淮安府相距甚远，顾大人去那边上任，肯定是要把家眷都带上的。”
闻言，宋青苑猛然回身，掀开车帘，望着离她们越来越远的淮安府，眉头蹙了起来。
暗自气恼，她此去京城，来回至少需要一个月，不知道待她回来时，顾盼盼是否还在。
她是否还有机会跟顾盼盼当面告别，为她送行。
四郎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哭鼻子吧……
宋青苑想着，转过身，看向杨云晴道，“那位顾夫人怎么样了？”
被皇后娘娘斥责，不配为妻，这在古代，是非常严厉的指责。
“还能怎么样……”
杨云晴撇撇嘴，一脸唏嘘。
“皇后娘娘都发话了，顾大人哪有那般魄力，顶着皇后娘娘的压力，保顾夫人正妻之位。”
“那就是贬妾了……”
沈碧青双手环抱，靠于车厢，嘴角微翘，似乎是早已料到。
这对于男人来说，并不是一个二选一的难题。
“没！”杨云晴摇头，声音低沉下去，表情里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顾夫人她……自尽了！”
自尽？
宋青苑一怔，随即便想明白了，顾夫人这么做的用意。
顾夫人一死，就不会被贬妻为妾，也自然而然的，保住了她所出的儿女，嫡子，嫡女的位置。
“可怜天下父母心！”宋青苑轻声叹息。
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即使在恶劣，可是在面对自己子女的时候，都化成了一幅慈母心肠。
“是啊！都是为了儿女！”杨云晴认同的点头。
她出身杨家，家里也有妻妾斗，在这一点上，她比宋青苑感触更深。
“我娘常说，儿女都是前世的债，今生是来要债的。”杨云晴说着。
这句话，宋青苑也曾听说过，不过此时听来，宋青苑却想到了李氏。
心中暗道，难道前世是她欠了渣爹渣娘的，这辈子渣爹渣娘才来向她讨债。
两天之后。
经过了一路奔波，宋青苑一行人终于离开了淮安府地界，进入了昌平府。
并在其中一个县城的驿站内，落脚休息。
夜幕降临。
驿站内变的静悄悄，只有偶尔的风声，和蝉鸣声传入耳中。
宋青苑的房间，在楼上靠窗的位置，与杨云晴比邻。
此时，她早已洗漱完毕，准备上床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好继续赶路。
房间门却突然被敲响。
“咚！咚！咚！”
连续三声，一声比一声长，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响亮，又是那么的突兀。
“我去看看！”
红袖说着，走到门边，侧身贴于一侧，低声问道，“是谁？”
“阿二！”
门外之人声音压的很低，却带着沉稳厚重。
闻言，红袖打开门，“进来吧！”
随后伸手把门关严。
阿大，阿二是萧景铎的贴身暗卫，也是暗卫中的头目，负责调度和传达命令。
红袖就曾在他们手下做事，跟他们有过不少次接触，故而对阿二的声音，一听便认了出来。
“属下奉主子之命，护送宋农女进京。”
阿二话不多说，直入主题。
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宋青苑道，“这是主子交代属下，转交给宋农女的。”
“麻烦你了！”宋青苑双手接过。
“不敢！”阿二低头，“属下告退！”
说完，宋青苑只觉得眼前有一阵风划过，紧接着窗户边被打开。
阿二的身影已在房间内，消失无踪。
“好俊的功夫！”
沈碧青忍不住感叹。“萧大人手下，果然是能人辈出！”
至少凭着刚才露的这一手，沈碧青就知道，她不是这个阿二的对手。
走至窗前，沈碧青伸出手，把被阿二推开的窗户重新关上。
“咱们该休息了……”沈碧青轻声道。
她家出身江湖，到是知道不少事儿。
就像是那些豪门士族，勋贵之家，自己养暗卫，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
尤其是那位阿二的行为，与传说中的暗卫，如出一辙。
不过，沈碧青深知，不该问的不要问。
有时候好奇心太盛，未必见得是好事。
沈碧青微微一笑，抱起一床被褥递给红袖，安排红袖睡于房间内的小榻上。
沈碧青自己则是把被褥铺好，坐在床边，看着宋青苑道，“苑儿，看过信后就早点儿睡吧。”
“好！”宋青苑点头，把书信迅速展开……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怪人
萧景铎传来的信，上面只有六个字。
京城等你，勿怕！
落款是个铎字。
直奔主题，言简意赅！
果然是萧大人的风格。
宋青苑看着这封信，笑了起来。
暗暗吐槽，好大的一张纸，竟然只写了这么几个字。
真是浪费！
嗯……浪费是可耻的。
下次一定要让萧大人，多写一些。
宋青苑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收起信，放于怀中。
脱下鞋子上了床，睡于里侧。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一行人等又开始赶路。
直到昌平府的府城，速度才骤然慢了下来。
宋青苑等人照例，住进了驿站。
刚一进去，传旨太监便吩咐道，“来人那，把这里给杂家重新打扫一遍。”
“务必收拾干净，要纤尘不染，杂家可受不了脏……”
说到此。
传旨太监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他的目光向驿站的大厅看去。
只见大厅内桌子前，有着一名身穿白色束身长衫，腰挂羊脂玉。
面冠如玉，清秀俊雅，
看起来清风霁月的男子。
此时，男子修长的手指上，夹着一枚白色棋子，缓缓落下。
他的对面，却没有与之下棋之人。
“乔公子？”
传旨太监一眼就认出了此人，立刻躬身上前。
“奴才见过乔公子，乔公子这是打哪……”
话未说完，只见被称为乔公子的男子，看也未看传旨太监，直接把目光放在了宋青苑的身上。
那双眼睛清净，宁和，亘古无波，仿佛夜空中最深沉的星，无法让人震撼，却也无法让人忽视。
宋青苑被看的一怔，疑惑闪过心头。
这双眼睛清楚明白的告诉她，他是冲她而来。
可她却弄不清楚，这人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
抱着输人不输阵的想法，宋青苑挂起笑容，微微颔首。
算是打招呼。
对于她的动作，男子仿若视而不见，甚至纹丝未动。
连长长的睫毛，也不见眨动一下，还是那么直直的看过来。
像探究，又像愣神，总之怪异的很。
传旨太监见状，立马上前介绍道，“这位是工部员外郎的孙女，当今圣上亲封的农女宋青苑。”
“宋农女和这位杨姑娘，得了太后娘娘的召见，此番正是要和奴才一同进京。”
传旨太监把宋青苑，杨云晴因何受赏，赏赐何物，以及进宫觐见一事，详细的诉说给这位乔公子听。
至于这位乔公子是何人，传旨太监丝毫没有给俩人介绍的意思。
不过他不说，宋青苑不知道，并不代表红袖也不知晓。
“这位乔公子姓乔名羽，是乔太傅的嫡子，当今皇后娘娘的侄儿。”
红袖退后一步，贴在宋青苑耳边轻声说道。
乔太傅？
皇后？
宋青苑嘴角一抿，她和这两个人没有交集。
那这位乔公子又是何意？
她可不会认为这位乔公子对她一见钟情。
她还没这么大的脸。
没等宋青苑想明白，只听乔羽开口道，“下一局！”
好简洁！
堪比萧大人！
没有询问，没有命令，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乔羽脸上的表情，仍然未变。
“抱歉，我棋艺欠佳，又与公子素不相识，实在不愿意在公子面前献丑。”
“还请见谅！”宋青苑断然拒绝。
闻言，乔羽的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
似乎是宋青苑的回答，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他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纠结在哪里。
传旨太监见状，立刻上前打圆场。
“乔公子既然想下棋，宋农女不妨应下，左右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应下？
凭什么！
宋青苑内心冷笑，脸上不动声色的，瞥了传旨太监一眼。
平静的道，“公公的要求恕宋青苑不能答应，舟车劳顿，我已乏了，先行告退……”
宋青苑说完，带着红袖和沈碧青上了楼，来到了驿丞为她安排的房间内。
不识好歹！
传旨太监暗暗磨牙，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刚想要发脾气，突然想起宋家院内时的场景。
猜不透宋家究竟有何能耐，能让萧景铎在大年三十，亲自跑去传旨。
传旨太监只好作罢，把不满压抑在心底。
对着乔羽拱手道，“乔公子，既然那位宋农女不愿意，那也不好勉强，不如奴才找人陪您……”
“不必！”乔羽把手抬了起来，向后挥了挥。
见此，传旨太监心中了然。
这是嫌他不耐烦，让他退下呢。
于是道，“那奴才先行告退，乔公子若有何吩咐，唤一声便是。”
说完，传旨太监离开。
桌边又只剩下乔羽一人，还有一副未开下的棋。
房间内。
宋青苑坐在床边，看向红袖询问道，“那位乔公子，为何要找我下棋？”
红袖摇头，“这点奴婢也不知道！”
“奴婢只知道，他是一个怪人。”
红袖曾是萧景铎的暗卫，多次为萧景铎办事，对于锦衣卫掌控的信息，也有一些了解。
而从她得到的那些消息中，对这位乔家的乔公子只有一个评价，那就是怪异。
这位乔公子很少出来走动，也不与其他公子哥来往。
故而，她知道的信息很少。
红袖眉毛一拧，“姑娘，可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宋青苑摇头。
“他若是针对我，总会有暴露目的之时，莫非如此，打听也无用。”
宋青苑想开了，不在纠结乔羽一事。
唤过驿站内的仆人，准备好热水，美美的洗了个澡，便去睡觉。
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及其解乏，扫去一身疲倦。
当宋青苑醒来时，天色已暗，太阳渐渐落山，已是吃饭的时辰。
宋青苑穿好衣裳，略作梳洗，叫上沈碧青，红袖一起下楼。
当宋青苑的脚，迈下台阶的一瞬间，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坚定，带着执着，望了过来。
乔羽！
还是他！
不需要开口，宋青苑就明白了这人的意思，还是想和她下一局。
宋青苑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随后别过脸，无声的拒绝。
乔羽也不恼，也不争取，只是把夹起的白子，重新放入棋盒。
而他的眼睛，还是盯在宋青苑身上，一动不动。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可有诗意？
还挺执着！
宋青苑在心里暗暗的道。
随即收回目光，不再理会乔羽，来到桌边，与杨云晴等人一起用饭。”
餐桌上。
杨云晴偷偷瞄了瞄乔羽，趴在宋青苑耳边，轻声嬉笑道，“苑儿，那位乔公子一直在看着你。”
“莫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伸出手指划过宋青苑的脸颊，“白嫩如霜！”
“啧啧！我们苑儿，可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杨云晴感叹着，眸光一转又看向了乔羽。
京城乔家的公子，她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这回算是看到了。
果然，和传说中一样的怪！
“别瞎说！”
宋青苑拧了拧眉，搬过杨云晴的头，“别看了，赶紧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被人直勾勾的盯着，真不是一个愉快的体验。
宋青苑失了兴致，吃什么都觉得淡而无味，只能草草结束。
“我吃饱了，先回房了，你们接着用。”
宋青苑把碗筷摆放规整，站起身，顺着楼梯回到了楼上。
这过程中，她不用看，也能感受得到，乔羽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随着她的走动而转动。
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宋青苑心里的疑惑接踵而至。
…………
夜幕降临，天色暗淡。
斑驳的月光，穿过窗户的缝隙，透进了屋内。
屋内的宋青苑坐在桌前，低下头，“唰唰”的翻动着手上的书籍。
月光和烛光下，朦胧的身影看起来恬静而美好。
“姑娘……”红袖推开门，把洗脸水端了进来，同时道，“乔公子还在下面坐着。”
“一个人？”宋青苑抬头。
“对！”红袖把水盆放在架子上。
“只有他一个人，桌前还摆着那盘棋。”
“哦？”沈碧青眉眼间闪过一抹趣色，笑道，“想不到他还挺执着！”
“苑儿，可要去与他下一盘。”
“没兴趣……”宋青苑刚要摇头。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同时伴着的还有一道尖细的声音，“宋农女……”
李公公！
宋青苑眉头一动，听到声音便知，门外之人正是传旨太监。
都这么晚了，他还来做什么？
宋青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打开门轻声道，“见过公公！”
“不知这么晚了，公公可有要事？”
“呃……”
李公公身子一僵，可有“要事”，这话问的真是让人……不好开口！
李公公眉眼间闪过一抹无奈，很快敛去。
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么晚了，打扰宋农女是杂家的不对。”
“只是乔公子一直在楼下，不肯离去。”
“更深露重的，若是不小心染上风寒，伤了身子，传到乔家，传到皇后娘娘耳中，难免引人误会。”
“不知宋农女可否移步楼下，与乔公子对上一局，全当帮杂家一帮。”
李公公轻声细语的商量着。
闻言，宋青苑唇角紧抿。
略作思索开口道，“天色已晚，与男子下棋实属不当，苑儿本不愿前往。”
“但既然公公开了口，苑儿又怎能拂了公公的意。”
宋青苑说着，一点头，“请公公带路！”
“谢宋农女体谅！”李公公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位宋农女不是自视甚高之辈，不然拒绝于他，他还真不好强人所难。
“宋农女请！”
李公公领着宋青苑，红袖，沈碧青三人依次下楼。
果然，当宋青苑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乔羽的目光，就如同探照灯一样，准确的照在宋青苑身上。
李公公快速走到乔羽身边，躬身讨好道，“乔公子，宋农女杂家给您找来了。”
“嗯！”乔羽一点头。
看向宋青苑伸出手，摆出请坐的手势。
宋青苑也不扭捏，落落大方的坐于对面。
干脆利落的拉过棋盒，接着道，“乔公子先行！”
“好！”
乔羽的声音清冽，透亮，让寂静的夜，更多了一抹清凉。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白子，缓缓落于棋盘之上。
宋青苑手执黑子，紧随其后。
可思绪不由得飘远，想起了和岳霖先生，第一次下棋的情景。
那时，是在岳霖先生的院落中，还有陆铭轩陪伴在旁。
她弄错了白子先行的规矩，只以为与现代一样，是执黑子者先行，为此闹出了一个不小的笑话。
想到这里，宋青苑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笑意。
那时的场景，她还能清晰的回忆出，就好像是昨天刚发生过的一样。
只可惜……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
宋青苑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宋农女！”
乔羽突然开口，英俊的脸上带着不认同的道，“请认真下棋，这是对对手的尊重。”
“抱歉！”
宋青苑微微颔首，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随即收回全部心神，专心致志的对待起这场棋局。
一柱香后，胜负已分，不出意外，宋青苑落败。
“乔公子棋艺高超，宋青苑甘拜下风，这局棋是我输了。”
宋青苑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的技不如人。
这个干脆利落的劲头，倒是引得乔羽多瞧了两眼。
目光四处一扫，“良辰美景，烛光月色，宋农女可有诗意？”
诗意？
宋青苑只想“呵呵哒！”
“抱歉，乔公子……”宋青苑摇头，“我没有诗意，只有困意！”
“呃……”乔羽唇角一僵，未曾料到宋青苑会是这般回答。
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还是李公公在旁提醒，“乔公子，夜已深，几位姑娘该休息了。”
“明个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呢！”
闻言，乔羽站起身，拱手道，“抱歉，打扰了，宋农女请便！”
“再会！”
宋青苑说完，潇洒的转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一夜过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这间小屋，把宋青苑三名少女从睡梦中唤醒。
宋青苑起身穿衣洗漱，准备下楼吃饭。
刚出房门，向下一看，不期然的又看到了那名怪人公子。
乔羽！
“晨光熹微，旭日东升，宋农女可以有作诗的雅兴？”
乔羽看着走下楼的宋青苑，缓缓的开口。
“没有！”宋青苑摇头。
“我只是俗人一个，无法以诗词歌赋充饥。”
“现在……”宋青苑扬扬眉，“我只想吃饭，填饱肚子。”
宋青苑自认为，是踏踏实实生活的人。
那些仙里仙气的事情，还是留给那些才子佳人作吧……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题诗
昨日下棋，今日作诗，那么明日，是不是还有琴和画等着自己。
宋青苑不由得觉得，这位乔公子，到像是来考教自己的。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太后派过来，考察她这个未来外孙媳妇学识的！
这也说不通！宋青苑摇头。
她想，以当今太后的精明和睿智，不会是这么肤浅之人。
要考教，也绝对不会是在琴棋书画方面。
其更注重的，应该是一个人的品性。
宋青苑放下筷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位乔公子既然打定主意，要试她的才学，那么她早晚会知道他的目的……
宋青苑站起身，一转头四目相对。
乔羽清冷的目光，仍然落于她的身上。
行！
你是神仙！
你不用吃饭！
可惜……她不陪他玩！
宋青苑平静的移开目光，回到楼上，收拾好衣服，放回马车中，今日她们便要启程。
当马车缓缓行驶，宋青苑掀开车帘。
果不其然的，看到了骑马而行的乔羽。
这时，杨云晴脑袋也凑了过来，轻笑道，“哟！这是跟上咱们了……”
杨云晴本就有了几分小聪明，善于察言观色。
从乔羽的一番作态中，她很快就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她们遇上乔羽，绝非偶然，这个人，倒像是专门为宋青苑而来。
“苑儿，你认识他吗？”杨云晴问道。
“不认识，从未见过！”宋青苑摇头否认。
在此之前，她不仅不认乔羽，她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乔家，或者是皇后娘娘……”
杨云晴欲言又止。
宋青苑一下子，便明白了杨云晴话里的意思，仍是摇头，“从未有过交集！”
“那就奇怪了……”杨云晴若有所思。
“是挺奇怪的……”
宋青苑把帘子放下，暗暗的猜想，或许这个人，是跟萧景铎认识……
毕竟她与京中唯一的联系，就是萧景铎，所以这个想法即合情又合理。
可是，她从未从他家萧大人口中，听他提起过，有这么个的朋友啊！
晌午十分。
车队停下，原地休息。
随行护送的差役们，进行防卫巡逻。
奴才下人们，则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锅碗瓢盆，搭锅，捡枝条，生火，做饭。
杨云晴把贴身伺候的两名丫鬟，也指派了出去。
“姑娘，我去帮忙……”
红袖说着，跳下马车。
“等一下！”宋青苑喊住，“一起吧……人多力量大！”
宋青苑并非生来就是娇小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种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早已做惯。
“红袖去打水……我和二嫂去捡枝条，两名丫鬟就等着洗菜生火。”
宋青苑一一指派。
“那我呢？”
杨云晴看见宋青苑亲自动手，她也不好闲着，于是问道。
宋青苑想了想，“那就和我们一起去捡枝条吧！”
“好！”杨云晴应下，跟宋青苑，沈碧青一起，向着不远处的林子走去。
林子很大，绿树成荫，无数的枝条，在微风的轻抚下，肆意的摇曳着。
就像是仙女，在跳着最曼妙的舞蹈。
还有不远处的野花，尽情的绽放，仿佛一张张笑脸，迎着阳光，散发着喜悦之情。
这一切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幅宁静，美好的春景。
宋青苑在林中快速穿梭，捡起一根根掉落的枝条，收拢在一起，用柳条把他们捆绑成型，然后抱在怀中，准备回去。
刚一转身，乔羽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只听对面的乔羽道，“绿树成荫，枝繁叶茂，景色宜人。”
“宋农女可愿把这林中的美景，绘于纸上？”
画画？
宋青苑暗暗的翻了翻白眼。
事情跟她预想的一样，这位乔公子除了让她下棋，作诗，现在又开始让她画画。
那么棋，书，画已经来了，琴还远吗……
“不愿意！”
宋青苑摇头，抱着刚捡的枝条，向前走了两步。
直视乔羽道，“留于纸上的东西，又怎能描绘出大自然的壮丽！”
“宋青苑实在不愿，以自己微薄的画技，去玷污这份自然之美。”
说着说着，宋青苑笑了起来，话音一转。
“当然，这只是冠冕堂皇的话，若说真正的理由就是……”
“我！画！不！好！”
话音一落，宋青苑抱着树枝，与乔羽擦身而过。
乔羽“……”
转身看着离去的背影，乔羽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此行的目的，被一一避过，并未实现。
若说此刻他最大的感受，大概就是……这个女子很“特别”！
与以往他见过的大家闺秀，截然不同。
正是因为着这份“特别”，乔羽更加执着于，让宋青苑写诗，作画。
到了晚上，找到落脚的地儿，乔羽就把他的这份执着，化于行动。
“请宋农女题词。”
乔羽把手中的画卷，缓缓展开，放于桌子上。
宋青苑低头一看，这上面画的，正是她们中午路过的那片树林。
晕！
宋青苑忍不住扶额。
要她画，她不画，结果乔羽自己画来了，请她题诗，真是……
宋青苑无语了。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乔羽的画工，确实出神入化。
把她今天看到的美景，都描绘的淋漓尽致。
树林中的草和花，仿佛都有了生命似的，真实的展现在她的眼前。
这么一看，到真有一首诗，涌上心头。
“红袖，拿笔墨来……”
宋青苑的话刚一出口，就见乔羽招了招手。
原来笔墨已经为她备好，墨已研，甚至不需要她再动手。
真是周到！
宋青苑无奈的摇头，提笔用柳体，写下了一首诗。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笔势一收，宋青苑拿起话，缓缓吹干上面的墨，满意的露出微笑之色。
琴棋书画中，她只有在书法上下过苦功。
不过，努力终是没有白费，此时已见到了成效。
这手漂亮的柳体字，至少让她自己觉得，赏心悦目！
“不知乔公子可还满意？”宋青苑把画递了回去。
乔羽双手接过，低头一看，轻声念了出来。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二月春风似剪刀……”乔羽细细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