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0章 强敌
今天来到沪市参加这场秘密会议的每个人，都并非易与之辈，作为《宠物猎人》游戏的玩家，他们本可以置身事外，不参加这场混乱的战斗，毕竟这战斗不是强迫参加的，但是各种欲望和野心驱使着他们，试图杀死或者夺取其他玩家的精灵，甚至会做出某些不被法律所容忍的罪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那些从始至终深藏身与名、没有蹚这趟浑水的玩家之外，参与这场战斗并且剩下来的都是不折不扣的强者。
就算是强者，不少人也受够了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想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么想的不止一人，就算是一些战斗狂，也厌倦了奔波于全世界寻找敌人，他们迫切希望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比如像这样把剩下的强者集合起来，然后做个最后的了断——他们的战斗经验和获胜记录都令他们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但是组织这样的会议很有难度，由谁来组织，在哪举行，如何保证参与者的人身安全，这些都是问题。
组织者至少要有财力、有足够隐秘的场地，更重要的是必须有令人重视的实力，同时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人并不多。
一个似乎是王室成员的白袍老者站了出来，以王室信誉为保证，向他们发出了邀请，邀请他们来中东沙漠，他个人拥有一片靠海的沙漠，足够大、足够隐秘，而他本人的精灵也足够强大。
剩下的强者都参加了多场战斗，很难完全掩饰自己的行踪，基本上都收到了老者通过书信或者网络等各种形式发来的邀请函。
他们斟酌之后，本来打算接受邀请，但意外的插曲发生了，在还没到约定日期的时候，白袍老者竟然在美国西海岸的森林里折戟沉沙。
眼看这场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会议即将夭折，李远飞站了出来，宣称要接替老者举办这场会议，其他一切不变，只是把地点改为中国。
其他人都对这个新冒出来的家伙心存疑虑，不知道他有几斤几两，够不够格接替老者。
老者已经不想参加这场会议了，但是替李远飞做了保证，而且相比于混乱的中东地区，禁枪且更加安定的中国更有吸引力。
有了老者的保证，其他人勉强同意更改会议地点，并且在约定的日子来到沪市，并且很快感受到李远飞的组织能力，比如精确安排他们的抵达时间，让他们错开电梯，否则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在电梯里一言不合打起来……
当然，他们大概不会那么傻，能走到今天的都是强者，不会在没制定好规则之前就大打出手，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李远飞等白袍人和东南亚人吵完了，比划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沉声说道：“大家远道而来，其中有人甚至跨越了半个地球，我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这些废话就省省吧！”东南亚人不耐烦地叫道，“我们只想知道你能不能拿出公平且有效的方案，没时间听废话！”
这正是在场与会者所关心的，他们思来想去，无非两种方案，一是单场淘汰赛晋级，二是圈定一个范围，比如一片无人森林，大家一起进去，阴谋诡计也好、偷袭也好、先合作再背叛也好，总之最后只有一个胜者走出来。
李远飞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你这么着急，是认为自己会是最后的胜利者么？”
这句话似乎含有挑衅之意，东南亚人浓眉上挑，便要发作，而他的白蟒也随之产生了攻击意图，打破了隐身状态。
但是李远飞并不是针对他，说完之后，又看向其他人，说道：“你们呢？大概都认为自己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吧？”
其他人没有回应，都认为这是一个可笑的问题，如果不这么认为，谁会来参加这场会议？
李远飞笑了笑，“但是我觉得，如果有一个人的实力明显超过其他人，咱们是不是应该先联合起来战胜那个人再来解决彼此的分歧？”
“什么？”
“是谁？”
其他人终于打破了沉默，纷纷质问道，并且警惕地彼此打量。
他们之间没有互相交手过，从听到的传闻来判断，彼此的实力应该相差不远，至少没有鸿沟般的差距，从自己的精灵对别人精灵的反应来看也能佐证这点，他们有自信，也不会小觑对手，但真没发现有谁的实力明显超越同侪。
李远飞正等着他们来问，指了指白袍人，“我是说真的，他和他老师可以证明这点。”
白袍人余怒未消，勉强重重地一点头。
“是在美国西海岸打败他们的……”有人疑惑地问道，“我以为他们是被另一个组合击败的，难道其实是被一个人击败的？”
矮胖白袍人和他的老师是利益共同体，不分彼此，不用担心彼此背后捅刀子，所以成为一个稳固的组合，他们几乎荡平了整个中亚沙漠，而且一向高调行事，声名远扬，没想到进军美国不久就翻车了。
白袍人闻言更加尴尬，没脸回答，只能默认。他和老师没有亲眼见到打败米埃扎和埃米尔的那个人，但是从事后收集到的信息判断，应该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组合，这就更尴尬了，同时也说明那个人拥有复数精灵。
在场者也有人拥有复数精灵，另一些人只有一只精灵，因为精灵并不都适合战斗，精灵之间相处的也未必融洽。
那人既然能打败名震中东的两位白袍人，想必实力不俗，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过？
李远飞见大家都有些动摇，正待进一步陈述利害，却听到嗤的一声，有人拉开了一罐可乐，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与会者们看似高傲，实在谨慎，谁也没碰桌子上的水果和饮料，因此突然响起的拉环声有些突兀。
一个看着像是初中女生的小姑娘一边喝可乐一边摆手，意思是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第1671章 来历不明
白袍老者借助王室的力量和财力，收集到剩余强者的一些个人信息，但资料不是很全，有的人信息很少，只知道常用社交软件的网名，有的人信息稍微多些，能知道现实中的名字以及通过监控摄像头拍到的模糊样貌，还有的人信息更加详细，这一般是用金钱向输家购买来的信息。
凡是能联系到的人，老者都已经通过各种方式尽量联系了，有人实在不回信息那也没办法，受邀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份实体或者电子邀请函，邀请函的内容很简单，在外人看来一头雾水，但在玩家看来一眼即知，大意是请带着精灵到指定地点终结这场游戏，旅途一切开销由老者承担。
老者回到沙漠后，李远飞得到了这份模糊的名单，他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向他们的联系方式再次发了信息，通知他们因为意外情况出现，地点临时改为沪市。
名单上的信息实在太模糊，部分人的相貌是空白的，顶多只知道性别和大致的年龄范围，所以他也不敢确定这个初中女生是否在名单之中。
员工们把他们当成怪人，就是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使用眼镜、帽子、口罩、染发等手段隐匿了真实相貌，甚至使用了夸张的容妆把自己的脸弄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乍一看简直是群魔乱舞，以真实面貌到场的人只是少数。
在怪人之中，这个毫不掩饰本来面貌的女生就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她穿着一身水手服，悠闲地坐在角落里，可乐还没喝完，手就又伸向了香蕉，吃得倒是有滋有味，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客人。
这么小的女孩子，难道也是被邀请的强者之一？
门口有李远飞的私人助理负责检查邀请函，每一份邀请函都是特殊的，无论是实体邀请函还是电子邀请函，都有相应的暗记，比如内置芯片或者私钥，以免有人鱼目混珠混进会场。
李远飞知道人不可貌相，有些人小小年纪就城府很深，能展现出超越成年人的狠辣，而这个女孩子如果利用她的年龄、性别和相貌优势消除别人对她的戒心然后猝然出手，确实令人防不胜防。
李远飞没在她身边看到精灵的存在，这倒也不奇怪，并非所有精灵个头都很大，像那些昆虫或者小型爬虫类精灵，完全可以隐藏在主人的衣服里。
其他人这时也注意到她，他们每个人的到场时间不同，都以为她是更早来的，看了几眼就没放在心上，毕竟他们是来干正事的，相比于这个小姑娘，他们更关心李远飞和矮胖白袍男人提到的那个神秘人物。
李远飞本来想请她再次出示一下邀请函，但其他人急切地七嘴八舌询问神秘人物的情况，令他不得不暂时把这事放到一边，反正就算她貌美腹黑，当着这么多强者的面前还能翻了天不成？
这些人的性格都很极端，要么用刺耳的声音大声嚷嚷，要么阴阳怪气，要么板着脸一个字也不说，还好会议室的隔音足够好，就算室内再热闹，外面也听不见。
他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说道：“其实关于那个人的情况，我目前了解得也不是太多，目前经过排查，已经将目标锁定在滨海市。”
李远飞本来不打算趟混水，因为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他的精灵已经足够强了，而且他诸事缠身，根本没有多少空闲时间。
退一步说，即使他某天改变主意，采用后发制人的策略也不错，等其他人拼个你死我活，他再视情况考虑要不要参与并收拾残局。
然而，因为那些吃里扒外的分店店长，令他公司名其妙地跟乐世狗粮扯上了关系。公司越大，高层在小事上得到的信息反馈往往就越迟钝，再加上店长们和低层主管故意欺上瞒下，等他和高层察觉到时，全国几乎一半门店都在销售乐世狗粮了。
单是这样本来也没什么，无非是假公济私，利用公司渠道谋取个人利益，这种事在大公司里太常见了，凡是手里有那么一点点权力的人，往往都不会放过薅公司羊毛的机会，这样的内部损耗很难完全杜绝，再说又不是一个人贪财几百万的刑事案件，中高层即使知道了，多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嘛。
想解决也不难，只要公司内部一纸号令，严禁直营店店长贩卖非公司渠道的商品，应该就能狠刹这股暗流，倒是加盟店那边有些麻烦。
这只是一件小事，不属于公司优先考虑的问题，而且有高管提出堵不如疏，如果这种狗粮很受欢迎，不如干脆将其纳入公司的采购目录，这样就从源头上断绝了分店店长薅羊毛的念想。
其他高管也赞同这个提议，于是委托第三方公司对乐世狗粮做了详细的分析，得到了很不错的评估结果，采购部门顺水推舟地跟乐世狗粮的中国总代开始谈判，如果谈判顺利的话，前景相当美好。
然而，关于乐世狗粮，网络上渐渐出现不好的传言，虽然这些传言大都是其他狗粮公司出于竞争目的而故意散布的，但无风不起浪，这种狗粮能将成本压缩得这么狠，本来就启人疑窦，而且也有一些真正的消费者在论坛发帖或者发微博说自己的狗突然性格大变并且不久后就死了，怀疑跟换了新狗粮有关。
凡是养宠物的人都清楚，国内猫粮狗粮这一块儿，因为利润可观而且销量增长很快，厂商之间撕逼得厉害，各种雇佣水军抹黑竞争对手，传言真假难辨，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没人可以断言乐世狗粮是真的存在问题还是被人泼脏水。
公司的谈判团队拿到了不错的报价，就等李远飞拍板了，只要他签字，乐世狗粮就会被大量采购，成为公司主推的狗粮产品。
李远飞浸淫宠物行业多年，从乐世狗粮的报价上就直觉地担心其中有古怪，正好他有事要去美国，就提出去参观制造工厂的要求。
第1672章 今时不同往日
李远飞抵达美国之后，在对方的安排下看到了狗粮加工厂，卫生状况之类的条件还算可以，但问及肉类来源的时候，对方却言辞飘忽，引起他的怀疑，执意要去参观屠宰场。
对方不忍失去这么一大单生意，只好邀请他来到红木森林。
在红木森林，他见到了李皮特，但引起他注意的并非是李皮特，而是随李皮特一起出现的一老一胖两位白袍人，以及他们的精灵。
李远飞的猫不适合战斗，起码不适合以肉搏的形式战斗，所以猝不及防地遇到其他玩家时，他内心很不安。
两位白袍人当时很看不起他，因为他们的两只猫可以轻易地杀死他的猫，言语之间流露出诸多鄙夷，只是看在李皮特的面子上没有出手。
受到轻视的李远飞心里不是滋味，再加上他看到了肉类来源疑似是病鹿的一幕，本打算拂袖而走，却突然想起直升机在路上时，曾经在森林里侦测到一只新出现的精灵，但直升机无法降落，他只能遗憾地离那只精灵远去。
他当时已经了解到疯鹿病的传闻，深知如果用病鹿做成狗粮这件事被捅出来，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连他的公司都脱不了关系，按理说他应该马上回国，用最快的速度洗刷公司与乐世狗粮之间的联系。
他仔细思索，那只精灵既然能生存在原始森林里，估计会有很强的战力，如果能得到它，也许能洗刷自己受到的轻视……于是他打算在森林里多留一两天，试着去捕捉它，反正乐世狗粮要出事早出事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两位白袍人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他们更早知道那只精灵的存在，但对捕捉它没有任何兴趣，只想等它消失或者找机会杀死它，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他们不打算插一脚，李远飞更加放心，只等第二天进入森林捕捉那只精灵，然后立刻回国，一分钟也不耽误。
至于李皮特这边，李远飞虚与委蛇，口头同意了对乐世狗粮的采购，并且表现出很大方的样子，宾主相谈甚欢。
就在那天晚上却出事了。
两位白袍人有意在他面前卖弄，信心十足地派出他们的精灵替李皮特解决问题。他们的精灵一向配合默契，从无失手，今天却一去不复返，甚至连李皮特也没有回来，直到他们的纯金镶钻手机传来了精灵死亡的消息。
李远飞从李皮特那里得知了关于张子安的一些情况，再加上今夜的种种意外，他断定那个被李皮特称为杰夫·张的家伙肯定也是一位游戏玩家，而且拥有非常强大的精灵。
趁着李皮特不在，他果断决定立刻离开，否则一切都太迟了，并且劝说两位白袍人跟他一起乘直升机在警察到来前远走高飞，他此举主要是想向这两个老油条打听一下其他玩家的情况。
两位白袍人一个伤心欲绝，另一个暴跳如雷，但形势比人强，眼看大势已去，再怎么不甘心也不能留下来等着被逮捕，于是跟他一起连夜逃离森林。
之后，妄图东山再起的矮胖白袍人前倨后恭，仗着自己有利用价值，厚着脸皮跟来中国，白袍老者则返回沙漠。
回到中国的李远飞发现后院起火，乐世狗粮事件彻底爆发，公司面临大量维权和诉讼官司，这无法用钱摆平，因为如果能轻易得到赔偿金，会有更多刁民随便捡一条死狗来碰瓷。
焦头烂额的他不管手下的反对，执意召集一些怪人参加他的私人会议，因为他已经几乎走投无路，如果能成为游戏最后的胜利者，说不定能逆天改命。
他的心态已经跟白手起家时的他不同了，守着一家宠物店起家的他也曾面临顾客的故意刁难和索赔，那时的他可以耐着性子安抚每一个顾客，拉人情、讲道理，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每天能卖出一只宠物就高兴得不得了的小店长了，他现在习惯于用俯视的眼光看待顾客，更不可能重头再来。
在场者并不都知道滨海市在哪里，但联合起来先把最强者干掉这种事很符合他们的口味，老谋深算者甚至已经在暗暗考虑要如何瓜分那个人的精灵了。
“噗哈哈！”
那个初中女生却一口可乐喷出来，笑得直咳嗽。
她清泉流淌般的笑声在乱糟糟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也如潺潺泉水般笑个不停。
李远飞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小姑娘果然是来捣乱的，却不知是谁给了她这份勇气？
其他人也安静下来，目光闪烁地瞪视着她，即使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她突然这样笑绝对有古怪，全都提高了戒备。
“小姑娘，你在笑什么？如果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李远飞开腔道。
半响之后，她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抹了抹嘴唇说道：“抱歉，我不想打扰你们，但我实在忍不住了。”
李远飞与其他人交换了目光，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事这么可笑？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我们也想笑，笑一笑十年少，如果能笑得像你一样年轻漂亮就更好了。”
她却叹了口气，“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其实我是在笑我自己。”
“哦？你怎么了？”李远飞笑着追问。
她愁眉苦脸地说道：“实不相瞒，我看见水果和肥宅快乐水就忍不住，吃着吃着才想起来，我今天还有家务没做，却净顾着吃了……”
做家务？
大家面面相觑，搞不懂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她抱怨道：“因为我收了老爹提前给的压岁钱，而我老爹那个人一向很小气，压岁钱从来不能白给，拿了钱就要干活，否则他就像唐僧一样在耳边念叨个不停，简直是把人家当成小狗来训……”
大家听得更糊涂了，这是唠的哪门子家常？
李远飞假装关心地说道：“那你赶快回家做家务吧，省得被你老爹念叨。”
她叹了口气，“可是我今天的家务就是要在这里做，工作是大扫除。”
第1673章 习性
在员工眼中的这群怪人看来，这个初中女生显然更怪，张口闭口说着他们完全听不明白的话，什么压岁钱、家务、小气老爹之类的东西，不过听她最后一句，要在这里进行大扫除，他们终于似乎明白了一些。
作为大厦顶层的豪华会议室，若非这些怪人里有人抽烟抠脚搓泥，室内的环境只能用纤尘不染来形容，桌面光洁得能映出人影，哪里需要大扫除？再说她又不是保洁，大扫除也轮不到她啊。
那么她要清扫的……垃圾，指的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他们这些人已经够自信了，没想到一个初中女生竟然比他们还狂妄，竟然想以一己之力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作为一路走到今天的强者，他们每人都至少经历了两三场以上的战斗，他们带来的精灵要么矫健迅捷、要么力大无穷、要么兼而有之，要么会释放毒素或者变色伪装，要么来现实，要么来自想象……一拥而上的话，绝对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精灵可以抵敌得住。
因为太过荒诞，他们没有一个人害怕，反而像听了笑话一样全都笑起来，眼神却越来越冷酷。
女生似乎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也跟着他们一起笑逐颜开。
如果她继续激怒他们，说不定会闹出人命，李远飞不愿见到那一幕，这里毕竟是集团总部，闹大了不好收场，于是劝道：“小姑娘，如果你是来捣乱的，请你离开吧，这里不适合你。”
东南亚人却跳出来笑道：“别啊，你不就是担心被血弄脏了你的屋子吗？没关系，让我的白龙一口吞掉她，谁都不会找到她曾经来过这里的痕迹。”
听到主人的话，他的白蟒吐着暗红色的信子高昂起头，几乎顶到了天花板，冰凉的身体半盘，滑腻的蛇鳞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冷酷无情的蛇眼紧紧盯着她。
这条白蟒是在场精灵中体型最大的一个，未必是最强的，却可能也是最凶猛的一个，冷血动物捕食的时候没有任何怜悯，以它的体型，说不定真能把她活吞了。
包括李远飞在内，其他人纷纷皱眉，不自觉地离这条进入攻击状态的白蟒远一些，以免遭到池鱼之殃。
他们中的一些人只是为了私欲而追逐胜利，本身算不上坏人，精灵之间的战斗怎么样也好，他们起码没故意伤过人，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女生被蟒蛇活吞，这么残忍的事他们无法坐视。
当即就有几个人脸上变色，心头犹豫要不要站出来阻止这场人间惨剧，但站出来的结果可能要跟这个东南亚人当场翻脸了。
女生却一点儿没有害怕，反而哇地一声，惊喜地叫道：“好大的白蟒！是在东南亚沼泽里捉到的吗？看着像是白化的缅甸蟒。”
李远飞轻咳一声，提醒道：“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这条蟒蛇如此凶恶，一旦发动攻击，恐怕……”
她却不以为然地笑着摆手，“没关系啦！黎申泰大叔只是吓唬吓唬我，不会真的动手，我说的没错吧？”
众人错愕的目光瞬间全都望向东南亚人，在这种场合里突然被道出真名，以后就别想藏匿身份了。
李远飞也是一怔，因为白袍老人给的名单里也没有这个东南亚人的真实姓名，难道他真的叫黎申泰？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东南亚人的脸涨得跟猪肝一样发紫，狂吼着否认道。
他脾气暴躁，却并不以城府见长，这样的表现无异于不打自招。
他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眼珠子都红了，咬牙切齿地叫道：“你……你……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动手？”
“很简单啊，因为蟒蛇虽然可怕，但吃饱了肚子之后就进入贤者模式了，立刻从超级赛亚人变成战五渣，要用一两个星期甚至一两个月消化完毕才能满血复活……大战在即，黎申泰大叔你不会把这么重要的机会浪费在我的身上吧？”她眨着眼睛俏皮地说道。
东南亚人的身体和表情瞬间凝固。
其他人原本出于对白蟒的忌惮，都对东南亚人敬畏三分，现在却被这个小姑娘一语道破白蟒的巨大弱点，再看向他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不过这么多成年人，却还不如一个小女生冷静和见识广博，着实令他们有些汗颜。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有人问道。
“因为……我家里也有一两条小蛇，我还负责喂它们，所以大致了解一些蛇类的习性，这也不奇怪吧。”她嘿嘿笑道。
众人默默对视一眼，难道她的精灵就是蛇？
如果是小蛇，八成剧毒无比，说不定咬人一口就能令人立毙当场。
众人对她的观感正在发生快速的改变，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轻视她，提防地盯着她的手脚，以防她突然放毒蛇出来——蟒蛇吃一个人就进入贤者模式，但一条毒蛇的毒性只要够猛，放翻这里所有人都没问题。
“哈哈哈哈！”矮胖白袍人适才受辱，现在心情大畅，仰头狂笑起来，“原来是一条吃饱了肚子只能晒太阳的废物！”
“你……你说什么？”东南亚人怒视白袍人，“你敢再说一遍！”
白袍人痛失爱猫埃米尔之后，性格愈发偏激，砰砰地拍着胸膛，像泼皮无赖一样叫嚣：“来啊，让你的蛇把我吃了吧，你要是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反正自然会有别人收拾你！”
以白袍人的体型，白蟒要是吞了他，半年之内恐怕都没有食欲。
东南亚人强忍怒火，充满怨毒地盯着女生，恨恨地说道：“就算不吃了你，我也可以让白龙把你们身体的每一根骨头都绞碎！”
“不会的。”
面对他的言语威胁，她淡然摇头，“今天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你说的，像是我们的命运都已注定了一样。”李远飞冷笑，他已经不再把她看成软弱可欺的小姑娘。
她认真地点头，“是的，你们的命运都已注定了。”
第1674章 必然的命运
在场的每个人都对这个神秘且口出狂言的女生改变了观感，从起初的轻蔑嘲笑变成现在的质疑与惊惧，因为从刚才的对话里，大家看出她既不疯也不傻，恰恰相反，她冷静又聪明，而一个冷静又聪明的人既然敢单枪匹马挑战他们，一定有所依持。
有人甚至开始暗暗后悔参加这场会议，但为时已晚，既然来了，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
“我们的命运都已注定？”东南亚人指着她叫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全死在这里？信不信我在死之前先让白龙把你吞了？”
其他人也不信什么命运已经注定的鬼话，他们如东南亚人一样倾向于认为，她或者她的精灵要用某种方式把他们全杀死在这里——很可能是通过毒素。
精灵们纷纷打破隐身状态，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随时可能抢先发动进攻。
她无视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轻松悠闲地站起来，“别误会，我说的命运是指字面上的意思。”
“命运？我不相信命运。”李远飞摇头，“即使有命运存在，我也要用我的手来改变命运！”
大家对他的豪言壮语都很认同。
她走到窗边，按动电钮，改变了玻璃的透光度，让更多的阳光射进室内。
“你们听说过费马原理吗？”她突兀地改变话题。
没人回应，大家都在揣测她的用意。
她平伸一只手，让阳光落在红润的掌心，凝视着光斑，缓缓说道：“光，是宇宙中最广泛存在，又最为稳定的物质，爱因斯坦的很多理论都是以光速恒定为前提——光速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不变。”
“光有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光总是走极值，经过空间里两个定点的光，实际路径总是光程或者用时最短的那条路径。”
她用词浅显易懂，连说带比划，即使没怎么上过学的人也基本能听懂。
听懂归听懂，大家仍然不知道她说这些是要干什么，再说这现象哪里有趣了？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光的速度虽然非常非常快，快到总是令人忽略光速，但光确实是有速度的，当距离足够远时，光不是瞬间即至……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光在出发前，为什么却知道哪条路径是最短的？”
有些人似乎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光就像有意志一样，会自动选择最短的路径，这事如果往深里想，确实很奇怪，难道光真的有意志？
人会选择最短路径，因为人有意识，会目测，而光又没有眼睛，在出发时怎么就知道哪条路最短？难道光在出发前就已经像人一样“看”到了终点在哪里？
细思极恐。
“如果你和光站在同一个出发点，沿着光线望去，一眼就能看到光线尽头的终点，而不是看到其他的东西。”她说道，“命运也是如此，一切都已经注定，命中注定你们会在这里，命中注定我会在这里，命中注定你们会心灰意冷，命中注定你们中的几个会进行徒劳的尝试，然后被我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这一切在你们出生前就已注定了，但即使你们明知今天会失败，会选择不出生吗？抱歉，你们连不出生的选择都没有。”
她同情地看着他们越来越惨白的脸，“在量子力学里，光子是测不准的，你们每个人貌似都有自由意志，但仅限于咱们所处的三维空间——如果再加上‘时间’这一维就是四维空间。但如果站在五维或者更高维度的空间，量子力学就不适用了，就像是拥有上帝的全知全视之眼，在你面前，四维空间里的所有事物都会在所有时间线上同时展开，你可以将万事万物的起始和结局同时尽收眼底，你可以看到自己一步接一步地从起点滑向终点，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
他们越来越听不懂，却越来越害怕，因为如果她不是虚言恫吓，那么她的力量远不是他们可以想象的。
全知全视之眼在他们听来已经够震撼了，这么厉害的眼睛，其实只不过是借助神力而短暂地获得五维空间的视觉，将四维空间的一切秘密尽收眼底……而她的语气，简直像是她能够自由穿梭于五维空间一样！
若是这样，她可以随时出现在四维空间里的任何时间和任何地点，又可以随时回到高维空间。
爬行在纸片上的蚂蚁无法想象四维空间里正在凝视它们的人类，每只蚂蚁认为自己拥有自由意志，但是它们正在努力探索的纸面未知世界在人类看来是那么可笑，一眼就看到它们的起点和终点。
四维空间里的人类也无法想象五维空间里正在凝视他们的某种力量，人类所谓的自由意志只存在于四维空间，五维空间里的生物一眼就能看到人们的出生与死亡。
四维空间的光尝试了每一种可能的路径，四维空间的光在出发前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但是在五维空间的生物看来，起点和终点都一目了然，光只能选择、必然选择那条最短的路径。
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类只不过是更高级一些的蚂蚁。
她的目光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她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每个人精确到分秒的出生日期、每个人做过的所有事、每个人正在做的所有事、每个人即将做的所有事、每个人会在哪天以何种形式死亡，以及……他们手机里每一只精灵的真名。
掌握了精灵的真名，就锁死了精灵的力量。
在物理学上受过良好教育的几个人，率先听懂了她的意思，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脸上满是绝望——人类可以轻易捻死纸面上的蚂蚁，而她也可以同样轻易地捻死他们……不，不是捻死，而是以某种蚂蚁和人类都无法想象的方式杀死他们。
她转头看着李远飞，“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命运从来就无法改变，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命运就已经固定，每个人终其一生，就是在一步步实现自己的命运……今天，就是你们命运的一个重要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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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5章 童年
繁星集团大厦楼顶。
为了防止有人选择这个风水宝地跳楼，楼顶早已经封了，即使是维修人员也要拿到手续和磁卡才能登上楼顶。
这么高的楼顶，风很大，哪怕此时的地面附近闷热得一丝风都没有。
在这个本来不应该有人的楼顶上，却站着一个貌似初中生的少女，不明质地的水手服被风吹得呼啦呼啦地起伏不定。
她站在楼顶边缘，俯瞰繁华的沪市，熙熙攘攘的车流在马路上走走停停，虽然身体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却丝毫不惧于百米高的落差和坠落的可能。
在她身后，一只黑白小猫突然出现，而她也在同时转身。
“喵呜~”
“哇哈哈！星海！举高高！”
她弯腰抱起星海，快乐地举过头顶，而一向怕人的星海此时的反应却与普通宠物猫无异，亲昵地与她玩耍，毕竟它从她出生起就一直陪着她长大。
“大家还好吗？臭老爹在干什么？不用说，一定是找你找得焦头烂额吧！”她把星海抱在怀里，在楼顶坐下来，满是憧憬地笑道：“好想去这个时代的宠物店看看呀！”
“菲娜肯定在生我的气，但它也最喜欢我！”
“雪狮子对我最温柔，但我总怀疑它想把我往某种方向引……”
“无论我怎么调皮，茶爷爷总会悄悄包庇我。”
“理查德带给我童年一大堆欢乐……”
“飞玛斯是个大忙人，整天片约不断。”
“世华姐姐的环球旅行直播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笑话……”
“和π一起玩泥巴爬树的时候，可恶的老爹说我像一只泥猴子！”
“法推最老实了，总是被我当马骑，嘿嘿！”
“弗拉基米尔和小白还是整天相爱相杀……”
“晓蝶老师……我还真有点儿怕她，总给我留一大堆写不完的作业……”
“啊！还有！老爹现在大概没看出来，飞飞姐姐竟然还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辛苦打拼的海洋馆经营得不错；乾叔和坤叔……似乎一直没有找女朋友结婚的打算啊；呜~好想得到作为BL漫画家出道前的怡云姐姐的签名啊……”
即使对她来说，童年也只有一次，她可以无数次回味童年，却仅能亲身经历一次。
“喵呜~”它眨着银灰色的眼眸看着她。
“我知道，还不到时候。”她遗憾地点头。
只要她愿意，可以看到宠物店里已经发生、正在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一切事，但是“看”和“亲身经历”终归不同。
人类看着在纸面上爬行的蚂蚁，也许觉得蚂蚁很可怜，费尽体力和精力所探索的未知世界在人类看来一目了然，但是仅仅因为知道了结果，就能否定探索过程的乐趣吗？
人非蚂蚁，安知蚂蚁之乐。
到了下班时间，各个写字楼里涌出衣着时尚的红男绿女，他们脸上的表情有快乐有苦闷，心里琢磨着升职加薪或者恋爱结婚，也许他们的一生并不平坦，但至少很充实。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一生默默无闻，但默默无闻不等于碌碌无为，他们尝试过、他们探索过，这就够了，这就是人生。
“太久找不到你，老爹会起疑的，还是先回去吧，帮我从心里向大家问好。”她把星海放下，站起来。
星海抬起一只前爪，恋恋不舍地说道：“喵呜~拜拜~”
“拜拜~”她也挥手。
星海从原地消失了。
她知道星海是利用玩捉迷藏的机会过来的，老爹在家里找了几遍也没找到它，已经认输了，让它别藏了，赶紧出来。
“好了，我也该走了~”她喃喃自语道。
下一刻，她也消失了。
几乎同时，她又出现了。
说“下一刻”其实不太准确，因为她的消失与出现看似毫无时间间隔，但对她来说，时间并不是线性的，“下一刻”之类的词语并无实际意义。
只有蚂蚁才会按部就班地从纸片一端爬行到另一端，人类只需要把纸折叠，就能送它过去。
一端连接着过去，另一端连接着未来。
她出现的地方是漆黑的森林，周围荒草凄凄，虫鸣戚戚。
灌木扑簌摇动，一些小兽和夜鸟被她的突然出现惊得逃向森林深处。
圆月如银盘高悬夜空，一条坑坑洼洼由人和牲畜踩出来的小径穿过森林，绵延至夜色中。
她摊开手，手心里多了一张小纸片，但是跟常规的纸片不同，这张纸片只有长度和宽度，没有厚度，无限的薄。
被夜风一吹，纸片突然开始膨胀——准确地说，是展开。
就像是一张立体贺卡，折叠起来的时候是只有X轴和Y轴的一个平面，展开之后又多了一个Z轴，形成一个三维物体。
纸片变成了手机，至少是形似现代手机的某种东西。
她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一条白蟒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面前，正是之前在会议室里的那条。
白蟒蜷缩起身体，不安地吐着信子，观察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这里的气候令它感觉很冷，身体发僵。
“不要害怕。”她安慰道，“这是你注定要实现的命运。”
可是白蟒依然害怕，一半是对她，另一半是人和动物对死亡的本能畏惧，只有钢铁意志的人和精灵才能克服这种本能。
她轻抚它冰冷的鳞片，“没关系的，有‘因’就有‘果’，有‘生’就有‘死’，如果你不在这里被载入史册，就不会成为精灵，如果你没有成为精灵，就只不过是一条稍微罕见的普通白化蟒蛇而已，就不会和黎申泰大叔一起度过那段相依为命又同甘共苦的日子。”
一提到东南亚人，白蟒那冰冷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些温暖，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它已经知道了自己一生的命运，它将在这里死亡，只有这样它才能成为精灵，才能被黎申泰捕捉。
也许在世俗的眼光看来，它和黎申泰都是恶贯满盈之徒，但是它和他一起携手浴血奋战，一起屠杀吞噬其他玩家和精灵的日子，真的是无比痛快！
片刻之后，它点点头，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它愿意用死亡来实现命运，换来与黎申泰一起相处的那段美好时光。
第1676章 大蛇
繁星大厦会议室里的所有人，他们都在思想或者行动上抗拒过，但最后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正如这条白蟒。
“去吧，要来人了。”她说道，“我也得准备一下。”
旁边不远处有一间废弃的小木屋，屋顶用茅草搭成，但现在已经没了屋顶，连墙壁都只剩三面，也许是毁于战火，也许是毁于猛兽，毕竟这个时代还属于蛮荒时代，很多猛兽的体型比两千年后要大得多。
她直接从残缺的那面走了进去。
木屋可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墙角里是一张垮塌的木床，唯一可以被称为家具的东西只有一个木柜子，毕竟住在这里的人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要藏起来。
屋门口是一个用石头垒成的灶台，一口缺了好几个角的铜锅架在灶台上，锅底被熏得发黑，灶里满是冰冷的灰烬和燃烧过的焦炭。
她径直走向木柜，掀起盖子，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是一身破衣服，但洗得还算干净，可能是住在这里的人唯一一件体面衣服。
如果是普通的初中女生，肯定会很嫌弃这样的破衣服，连碰都不会碰，她却毫不在意地从柜子里拿出来，然后胡乱披在身上。
接着，她又从灶底挖了一把灰，涂在头发、脸上和身体暴露的部位上，并且把头发弄乱。
眨眼之间，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
“嗯，这样就差不多了。”
她对自己的装扮很满意，反正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这样就足够了。
在她进屋的同时，白蟒游走到小径上，把身体盘踞起来，高昂着头怒目而视，不断吞吐着暗红色的信子。
这是它的终点，也是它的起点。
它要以最好的状态拥抱死亡，也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新生。
月光照在它锁子甲般的粗大鳞片上，令它兼具神秘与恐怖的观感。
它没等太久。
一个衣衫褴褛像是农夫的男人从小径的远处匆匆跑来，为了避免踩失跌倒，他一直看着地面低头猛跑，没到注意到小径上有白蟒拦路，直到听到它绞动鳞片的摩擦声，他才骤然惊觉。
“娘额！好大的蛇！”
他抬头一看，吓得跌坐在地，裤裆都尿湿了，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们见过附近有蛇，有时候饿得狠了还杀蛇来吃，何曾想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条蛇，而且是一条神威凛凛的白蛇，简直像是蛇王，或者说……像是一条白龙。
“蛇神爷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你别吃我！求求你！”他磕头如捣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大蛇游走起来何其迅捷，小径两侧都是泥沼，跑是肯定跑不掉的，他自忖必死无疑，早知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去骊山修皇陵，虽然同样是死，至少能多活几天，比被大蛇活吞了变成蛇粪要好得多。
等了一会儿，裤裆里的尿都凉了，大蛇却还没有吞吃他。
他壮着胆子偷偷抬眼看了看，突然发现这条大蛇的眼睛似乎空洞无神，像是没在看他这边。
难道……这条大蛇在睡觉？
他试探着悄悄爬起来，大蛇依然没有动。
于是，他放轻脚步，慢慢往后退，脑袋和身上全是汗，生怕惊醒了它。
大蛇真的像是睡着了，身体一动不动。
他直到退出足够远的距离，才往原路的方向发足狂奔，只恨爹娘少生了几条腿。
他拼命一样跑，跑到口吐白沫也不敢停下，直到差点和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撞个满怀。
那人年纪也不小了，腰佩铜剑，头发和胡须都已斑白，满嘴酒气，喝得醉醺醺的，不过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慑人的气度。
“站住！何人夜奔！”那人喝道，手握住了剑柄，努力睁圆醉眼，打量着他。
农夫认出了佩剑男子，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亭……亭长……前有大蛇当径……愿还！”
他负责探路，这片森林里只有这一条能走的小径，其他地方看似厚实的落叶，实则踩上去就是没顶的泥沼，根本无路可走。
既然大蛇盘踞了唯一一条路，他们前进不得，只能后退了。
“哈哈哈哈！”
佩剑男子醉意正酣，闻言豪气顿生。
附近虽然有蛇，却没见过特别大的蛇，他笑这农夫见识短浅，怕不是看到成年男人胳膊那么粗的蛇就当成了大蛇。
“壮士行何畏！”
借着酒意，他锵啷一声猛然拔出铜剑，倒是把农夫吓了一跳。
“亭长不可！此蛇甚巨！”
农夫想拦住佩剑男子，因为那条大蛇绝对不是人力可以杀死的，如果把它从睡梦中惊醒，无异于送饭上门。
佩剑男子酒意上涌，不耐烦地拨开农夫，大踏步向前走去。
农夫捶胸顿足，他和同伴们慕佩剑男子高义，誓言追随于其左右，不忍佩剑男子这么去送死，但是他实在被大蛇吓破了胆，不敢单独跟着佩剑男子一起去。
想到其他人，他赶紧又往后面跑。
跑出一小段路之后，前面出现火光。
几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农夫围着篝火烤食山鼠，见他回来，他们邀请他一起吃烤山鼠。
他哪里顾得上吃，气急败坏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众人皆是大惊，他们誓言追随佩剑男子，自当生死相随，于是踩灭篝火，纷纷拿上防身用的家伙，命他引路，前去接应佩剑男子，就算是死也要一起死，如此方不负佩剑男子义释众人之德。
佩剑男子至少还有一把铜剑，这些农夫手里的武器只有把木棍和石头绑在一起的锄头，根本伤不得大蛇铁甲般的鳞片，就算去了，恐怕也是给大蛇送过冬的储备粮。
探路的农夫心中叫苦不迭，但大家都要去救佩剑男子，他如果不去，岂不是显得他贪生怕死？他虽是农夫，却也知恩图报，宁死也不愿受人轻视。
罢了！
他把牙一咬心一横，大不了把这条命还给佩剑男子。
于是，他带领其他农夫快步向佩剑男子远去的方向追过去。
第1677章 心有鸿鹄志
佩剑男子手提铜剑，在月光的照耀下，深一脚浅一脚一路疾奔，满脑子只想着杀了那条所谓的大蛇给大家烤来下酒，以壮胆色。
他比那些只知道土里刨食的农夫们多了解一些常识，若是小蛇他倒有三分忌惮，但大蛇往往是没毒的，因此他才不像农夫那样害怕。
他喝酒是为了借酒浇愁，岂料酒入愁肠更是愁上加愁——他眼见那些农夫可怜，被送去骊山怕是要全变成皇陵下的累累白骨，因此一时冲动将他们释放，如今落得有国难投、有家难回的境地，这算怎么一回事？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之前已经有数人逃跑，即使把剩下的农夫全都押送到骊山，他也免不了失职之责，按律当斩。
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剩下的人也放了，大家一起逃命。没想到剩下的几个农夫感谢他的恩情，愿意追随他，虽然只有区区数人，至少好过他光杆司令。
此外，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胸中却始终有鸿图之志，他现在可以是亭长，但不想一辈子当亭长。
眼见年华老去，鬓须渐白，心中抱负却迟迟得不到施展，如何不令他郁郁难平？
反倒是那些没什么见识的农夫们，有吃的就吃，有喝的就喝，没什么远大的抱负，反倒逍遥自在令人羡慕。
掌中铜剑越握越紧，他只想找个什么东西狠狠地劈砍一番，发泄胸口闷气。
他借着酒意奔行了一阵儿，被冷风一吹，把他单薄的衣服吹得透心凉，酒也渐渐醒了。
风中还带着一股腥味。
他心中突现警兆，猛然抬头一看，吓得铜剑险些脱手而出！
这特么的也叫蛇？
月光将前面的东西照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一条闻所未闻的巨蛇，除了没有爪子以外，与传说中的蛟龙无异。
佩剑男子在心里把探路的农夫骂了无数遍，责怪农夫语焉不详，怕是要害得他无端把命丢在这里了。
他有心要逃，但豪言壮语都扔出去了，现在灰溜溜地跑回去，必定受人耻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鸿图霸业也成了笑柄。
再说跑得了吗？
“你呀你呀，空有一番凌云壮志，却连一条蛇都怕，那秦国百万虎狼之兵，岂不是比这大蛇厉害得多？”
也罢！
他圆睁双目，眼中尽是血丝，额头青筋暴起，高举铜剑拔足向大蛇冲过去。
今天就是今天了，与其日后天天郁郁不得志，他宁愿今天就死于蛇口，倒也来得痛快。
“亭长且住！”
“亭长万万不可！”
农夫们出发晚，慢了一步，此时才从身后追过来，借着月光远远看到他要以剑击蛇，全都吓得魂飞天外。
我滴妈呀，这蛇也太特么大了！
他们生活在北方，北方哪有这么大的蛇？佩剑男子的体型与大蛇对比，就像是一个黄口雏子站在虬髯大汉面前。
这一击无异于蚍蜉撼树、以卵击石，根本没有丝毫胜算，只要大蛇用尾巴一甩，就能把他抽飞，只要大蛇嘴巴一张，就能把他脑袋咬烂。
但是他们离得还太远了，救援不及，只能加快脚步。他们想跑得更快一些，却莫名腿脚发软。
可能是被农夫们的惊呼声吵醒了，大蛇突然动了，改变了原本虎踞龙盘的姿态，把身体拉直横过来，似乎是被他的气势所慑，要逃进小径两侧的森林泥沼里。
他见状胆气更是一壮，哪容它逃跑，疾速奔行至蛇身处，高举铜剑用尽全身力量向下一劈！
噗！
这柄由他日日磨砺的铜剑深深地刺入蛇身，将大蛇斩得皮开肉绽，圆硕的身体被切开了一半，但是一侧的剑刃也被坚硬的蛇鳞崩得卷了边，毕竟青铜这种金属还是太软了。
按理说，垂死挣扎的野兽是最可怕的，这条大蛇吃痛之下的反击必将如石破天惊般凶猛绝伦，分分钟就能把他全身的骨头绞碎，但是它的反应很奇怪，像是慌得六神无主，明明疼得要死，却没跑也没有反击，只是在原地翻身打滚儿。
趁着它打滚儿翻了个面，佩剑男子见一击得手，不假思索地翻转手腕，用另一侧剑刃拔剑再斩。
这一剑，终于把大蛇从中间一分为二。
大蛇的内脏流出来，上下两截身体剧烈地扭动挣扎，血洒得到处都是，但是它的眼睛……却闪耀着奇妙的光芒。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佩剑男子把两侧都卷了边的铜剑随手一扔，胸中大畅，不仅是因为他杀了这条奇大的大蛇，更是因为他由此信心大增，像是看到了他起兵横扫天下的未来。
他浑身燥热，酒的后劲阵阵涌来，已经听不清后面农夫们的呼喊，闷头拔足狂奔，只有迎面而来的冷风才能让他觉得舒服。
不一会儿，他就跑得无影无踪。
这一跑跑出了数里之遥，直到他被一根小树枝绊倒，才一头扎进草窠里沉沉睡去，鼾声如雷。
等后面的农夫们扛着锄头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只看到大蛇的后半截身体，前半截却不知所踪。
他们看着巨大的蛇尸面面相觑，心中对佩剑男子的敬意无形中拔高了数倍，能将这如同蛇神的巨蛇一斩为二，佩剑男子真是当世奇男子，值得他们一生追随！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建功立业，只要追随佩剑男子，定将闯出一番功业，就算身死又有何憾？
白蟒的前半截身体挣扎着游走回残破的木屋前，留下一路斑驳的血迹，双眼定定地凝视着改容换面的初中女生，像是要拼尽全力把它想说的话通过眼神传递过去。
“我知道的，你安心睡吧，再醒来时，他已经在那里等你了，就在你们命中注定会相遇的地方，我保证。”她蹲下来，轻抚它的头顶，温柔地说道。
白蟒的气息消失了，蛇信子无力地垂在地上，再也收不回嘴里。
它死的很安详，即使是死后也栩栩如生。
命运的循环开始了。
第1678章 时空漫步者
几个农夫站在小径上，看着半截蛇尸呆了半响，突然回过神来——这蛇尸只有后半截，前半截肯定是跑掉了，他们刚才跑过来的时候看到一道模糊的白影蹿进了树林。
这大蛇何其彪悍，如若它没死，等它养好伤之后回来找他们报复怎么办？
他们满脑子山川精怪河神水鬼之类的传说，越想越害怕，其实他们倒还好，如果大蛇要报复，肯定先找佩剑男子报复，但他们现在已经立志要追随他干出一番事业，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葬身蛇口？
怎么办？
他们思来想去，决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大蛇已经受了重伤，干脆追上去斩草除根，也算是为佩剑男子除掉后顾之忧——完好的大蛇他们打不过，这只剩半截的大蛇难道还打不过？
他们商议已定，握紧手里的锄头，找到大蛇前半截身体流出的血迹，拨开齐腰深的荒草开始追踪。
他们怕荒草里藏有毒物，更怕一脚踏进噬人的泥沼，不敢走得太快，伸长锄头在前面拨草寻路，顺便惊走草丛里的毒虫猛兽。
大蛇流的血很多，血迹很明显，一路蜿蜒攀上一个土丘。
走到这里，有人害怕起来，说大蛇流了这么多血，铁定是死了，不如咱们回去找亭长吧？如果大蛇在临死前挣扎着回到蛇窝，万一蛇窝里还有其他大蛇，那他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其他人也正犹豫间，突然听闻夜风里传来呜呜的抽泣声，听声音像是女的，而且声音好像就是从土丘顶上传来的，离他们很近。
试想，深更半夜的寂静荒林里，地上是不知绵延向何处的腥臭蛇血，耳中再听到女子幽幽的哭泣声……着实令人胆寒。
几个农夫心惊胆战，若非之前吓尿过一次裤子，现在说不定还要再尿一次。
他们站在这里进退两难，如果就这么退走，万一明天亭长问及此事，他们要如何回答？说自己被女人的哭声吓跑了？定会遭亭长耻笑，以后更不可能委以重任。
最后，他们紧紧缩在一起，互相照应着，彼此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土丘。
不大的土丘上坐落着一间残破的木屋，木屋前有一名披头散发、发色灰白的老妪抚着蛇尸泣伏于地，哭得肝肠寸断。
借着月光他们看得清楚，有屋子，有人，而且这人还有影子，那八成不是鬼，而且地上的蛇尸已经死透了，不太可能跳起来伤人。
这个时代民不聊生，有人为了避兵祸和逃役而隐遁深山，这种事很常见。
农夫们见是活人不是女鬼，胆气顿壮，指着老妪喝问道：“妪何哭？”
老妪用破旧的袖子抹了抹眼角，低头哽咽道：“人杀吾子，故哭之。”
这年头兵荒马乱，死个人是家常便饭，但农夫们往周围看了看，没看到她死去的孩子，于是问道：“妪子何为见杀？”
老妪哀怜地轻抚蛇尸，答道：“吾子，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为赤帝子斩之，故哭。”
啥？
农夫们全都听得呆若木鸡，这老妪在胡说八道什么？她孩子是白帝之子，化成了挡路的大蛇，被赤帝之子给杀了？
人怎么能变成蛇，还什么赤帝白帝的，这是故意欺负我们农民伯伯没见过世面？
他们也是欺软怕硬之辈，之前怕蛇怕鬼，怂得一逼，现在蛇死了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婆，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这老太婆形迹可疑，不揍她一顿恐怕是不说实话，而且他们吃了好几天的山鼠和野果，吃得总是拉稀，说不定这老太婆家里有粮食，把她打翻在地然后进去搜刮一番，如果能带着粮食回去，亭长肯定会夸我们能干。
之前负责探路的那个农夫急于挽回颜面，恶向胆边生，二话不说，抄起锄头就向老太婆的后背抡过去，这一下要是抡实了，当场就能把她打死。
这年头人命如草芥，杀人算什么，就算吃人都不稀奇。
然而，他这志在必得的一击却抡了个空，定睛一看，眼前哪还有老太婆的影子？
其他人也全都吓了一跳，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鬼！果然是鬼！
如果不是鬼，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不知道是哪个带的头，他们扔下锄头拔腿就跑，连回头都不敢，生怕一回头看见女鬼追上来。
他们跑掉之后，老妪再次出现在原地。
她脱掉破旧的衣服，放回木柜里，拍掉头发上的草灰，又掏出湿巾把脸和胳膊、腿、手擦干净。
那身不明质地的水手服没有沾上一点儿灰尘，比她的脸还干净，毕竟这也算是未来的纳米材料了。
收拾完之后，她长舒一口气。
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离天亮不远了。
晨风异常清新，甚至有些发甜。
此时那群农夫大概已经找到醉卧草窠的佩剑男子，摇醒他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地上的蛇尸突然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原本白色的鳞片渐渐变淡，蛇尸也渐渐变得透明，显露出尸体下被压倒的荒草。
她对这样的诡异场景习以为常，一点儿也不觉得吃惊。
不一会儿，蛇尸彻底透明化，然后……被压倒的荒草顽强地挺起了腰？
蛇尸并不是变得透明，而是消失了，包括一路延绵至此的血迹，留在小径上的那后半截蛇尸也是如此，被彻底抹消了曾经存在于这个时代的痕迹。
这不是她干的，她什么也没做，是游戏带走了它的尸体以及一切，解构并重构它的身体组织，再次赋予它生命，然后将它带回现代，作为待捕捉的精灵出现，与东南亚人黎申泰发生命中注定的邂逅。
“说起来，太史公曾曰：学者多言无鬼神，然言有物。”
她喃喃开口，但周围没有别人，连蛇尸都消失了，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司马迁老先生在写这段历史的时候，一定也很纠结——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凭空消失呢？作为史官，他不信鬼神，但必须客观记录曾经发生过的怪事，所以还是按照传言这么写了下来。”她回忆曾经看过的史书。
“虽然《史记》不是真正的历史，司马迁老先生还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一言道破陈胜吴广的篝火狐鸣是假的，是为了拉大旗扯虎皮而故意命人装神弄鬼……他可能也怀疑过斩白蛇这件事的真伪，因为这件事比篝火狐鸣更玄乎，但一来是农夫们言之凿凿，二来嘛……”她嘴角流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司马迁老先生身为汉朝的史官，怎么敢去怀疑……就算是怀疑也不能拆穿啊。”
“但是呢，历史是不是真实并不重要，重要是人们相信的真实历史，因为相信，所以产生了力量，对吧？”
她轻轻拍了拍水手服的大翻领，又拿起那个形似手机的东西，划动屏幕。
一只又一只栩栩如生的宠物精灵在屏幕上交替出现。
“唉，会议室里的这些精灵，全都要送到它们该去的时代和地方啊。”她叹了口气，“好麻烦，臭老爹总把这些麻烦事推给我……不过呢，往好处想想，至少比留在家里被晓蝶老师逼着写作业好得多，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心有鸿鹄志，奈何蝴蝶身，这句话不正是晓蝶老师的真实写照么？可惜她是蝴蝶，连身份证都没有，不方便抛头露面，否则以她的水平，很可能会成为继爱因斯坦之后最伟大的科学家啊……”她无奈地摇头，“可是就算给我留再多的作业，我也成不了第二个她啊……”
她也就敢在晓蝶老师不在的这里小声抱怨了，否则如果被晓蝶老师听到，估计要受到作业量翻倍的惩罚……
“算了，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呢？”
她随手一划，屏幕上的精灵像走马灯一样快速变换，停下的时候是一只金刚鹦鹉。
“凤鸣岐山啊……”她无奈地揉了揉肚子，该吃早饭了，实在不想去这些蛮荒古早的时代，食物难吃得要死，还是忍一忍，把这只鹦鹉送过去之后再回家吃饭吧。
这时，水手服的大翻领下钻出一只白白胖胖的小虫子，身体是奶酪那种乳白色，长得像是毛毛虫，但是没有毛，脑袋上长着两只又大又黑的眼睛。它蠕动着身体，懵懂地打量着四周，样子就像是扶桑那边的恶趣味零食——蠕虫软糖。
它的眼睛是绝对的黑，仿佛会吸收一切光线，像黑洞一样深不见底。
“虫虫，咱们走吧，赶紧办完事回家吃饭了。”她催促道，并且把手掌靠近衣领。
它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点了点头，蠕动着身体慢慢从衣服上爬到她的掌心，将脑袋探出她的掌外，不住地摇来晃去，像是在嗅闻空气的味道。
随着它脑袋的晃动，一幕奇异的光景出现了。
她面前清澈的空气突然产生了某种涟漪，如同波平如镜的水面被人轻轻触动了。
涟漪的规模迅速扩张，空间出现了奇异的扭曲，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漩涡。
漩涡以小虫子为中心缓缓旋转，站在漩涡之前，就会感觉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要被漩涡卷进入，连光线都不能逃脱。
从她的角度看去，漩涡中映照着另一个星空，看似与此时的星空没什么区别，但那是更古早时代的星空，等着她把那只金刚鹦鹉带过去，实现它凤鸣岐山的命运。
她对这样的光景早就习以为常，轻松地抬脚向前一迈，那只腿就陷进了漩涡里，从空气中消失了，然后是她的身体和另一只脚。
她就这样走进了漩涡。
等她的身体全都消失，漩涡也慢慢平静下来，恢复成与周围无异的空气。
残破的木屋静悄悄的，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怪事，只有地面上那几对浅浅的鞋印证明了这里曾经来过一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可惜没有人会注意到。
【游戏提示】：宠物属性
【通称】：神秘的蠕虫
【珍稀度】：未知
【特征】：爱公大名垂宇宙，千载谁堪伯仲间！
【解锁来历】：
虫洞，又被称为爱因斯坦-罗森桥，因形如苹果被蠕虫蛀出来的孔而得名，是宇宙中多维空间隧道。此概念于1916年由奥地利物理学家路德维希·弗莱姆提出，并在1935年由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和纳森·罗森共同发表的论文《广义相对论中的粒子问题》中，指出虫洞就是广义相对论的时空粘合解。
虫洞是由星体旋转和引力作用共同造成的，如同大海里的漩涡，无处不在又转瞬即逝。如果大海里的漩涡足够强劲，甚至可以从海面直通海底，如同连通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爱因斯坦认为，通过虫洞可以进行瞬间的空间转移或者时间旅行。
地球是人类的摇篮，但人类不能总生活在摇篮里，因为人类已经足够成熟，摇篮显得太过狭窄，而且终有一天会变得老旧破败。
从古代起，人类就渴望离开地表遨游星空，无数人为此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人类渴望找到另一个宜居星球，与另外的宇宙文明相会，而常规的星际旅行方式受到了太多限制。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作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巨匠，他的思想和理论都远远超过了时代，甚至直到未来，人类依然受到相对论的指引。自从爱因斯坦指出虫洞的无限可能性之后，一代又一代的人类对这一奇妙的时空穿越方式寄托了无限的遐想和希望。
在不太远的未来，由于环境的恶化、资源的枯竭与人口的爆炸，地球被垃圾占据，越来越不适合人类生存。
人类是如此渴望逃离地球，在上百亿人类几近无穷大的信仰之力加持下，这只不应该存在的蠕虫由纯粹的空想变成了天地间的精灵。
它可以打开一道通往高维空间的时空隧道，带你跨越时间和空间，穿越过去与未来！
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解锁真名】：爱因斯坦的时空蠕虫！
PS：应该多少猜出来了吧？毕竟最近几章频繁提到爱因斯坦的名字，就别往什么穿越者之类的方面猜了，这书里全都是普通人，没有异能人士。虽然这确实是穿越，但拿穿越者跟她比，是在侮辱这只精灵
第1679章 风暴
这是很平常的一天，快中午的时候，张子安在店里应付客人，还要顺便照看着水族馆，连平时只负责收银的鲁怡云今天也无暇画画，因为王乾、李坤和蒋飞飞今天有事来不了，学校有迎新任务让他们过去帮忙，所以店里人手很紧。
要说为什么让还有一年就要毕业的大四学生去迎新，而不是大二大三生，大概是大四学生比较闲吧，除了毕业设计和实习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事了。
说起来，又到了一年开学季啊。
怪不得这两天操着陌生口音的人似乎稍微多了一些，应该都是送孩子来滨海上大学的外地家长们。
这些家长们一般会在滨海待几天再回去，一定要亲眼看到孩子安顿下来才放心，然后和孩子逛逛滨海市，总是给滨海大学附近的店铺和旅馆带来了不少生意——可惜这样的好事从来跟张子安无关，没听说哪个家长怕孩子上大学寂寞给孩子买宠物的。
要知道，宠物店的客人主要以年轻妹子为主，而在高中时还对早恋谈虎色变的家长们到了大学时期态度就发生180转变，如果自家女儿说大学寂寞无聊，那家长的反应多半是催着她找男朋友而不是买宠物，尤其是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女儿养了宠物之后更懒得找男朋友之类的前车之鉴……
再过几天，这些在高三被养得白白净净的大学新鲜人就会在军训里晒得妈都不认识……一般来说如此，偶尔也有年份天公作美，连着阴雨几天，那批孩子就很爽了。
今年这批孩子可能也在暗暗祈求老天爷保佑。
从节气来讲已经处暑了，但这两天格外闷热，湿度也很大。
宠物店一向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水族馆在这方面还要加个“更”字，闲得没事的退休老人经常在水族馆里一待半天，享受空调的同时还能一饱眼福，做生意的还不能把人家赶走。好不容易到了中午，老人们回家吃饭了，水族馆一上午的生意是零，张子安干脆把水族馆提前打烊了，然后跟鲁怡云各点了一份外卖。
外卖送来之后，鲁怡云吃饭时细嚼慢咽，一边吃一边看番剧，张子安吃饭比较快，看番剧的话可能片头曲还没唱完他就吃完了，所以他端着饭盒在门外站着吃——不是说站着吃有利于胃肠消化么？顺便……还可以看看路过的长腿美女们，感觉更下饭。
他正吃着，突然听到啪嗒啪嗒的小跑声由远及近。
“店长哥哥，中午好！在吃饭吗？”
小芹菜小跑着从中华路小学的方向过来。
她穿着短袖短裤，背着书包，脸上由于奔跑而沁出细密的汗珠。
“哟，小芹菜，中午好啊，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张子安纳闷道。
小芹菜停下脚步，喘了几口气，“学校临时停课了……老师给我们留了作业，让我们回家写。”
“啥？学校停课了？为啥？”
张子安心说难道学校发生什么意外了？比如说有坏人闯进去，或者发生火灾之类的。
他探头看了看，没看到学校方向冒起浓烟，那就应该不是火灾。
“呼~”小芹菜抹了抹汗，“老师说台风要来了，叮嘱我们离校后立刻回家，不要乱跑，还说明天是否到校等晚上在家长微信群里通知。”
“啊？台风？”
张子安的心猛地一沉，“不对啊，今天早上我还看天气预报来着，台风没往咱们这边走啊。”
事实上，从前几天开始，就有一股热带气旋在南海生成，正在向东北方向移动，这是今年西太平洋和南海海域的第七个强台风。
台风的移动轨迹飘忽不定，很难预测，大部分在抵达滨海市附近之前已经向东改道前往扶桑方向，但难免有不走寻常路的台风。
跟今年前六个台风出现时一样，张子安一直密切关注着这个7号强台风，每天一早一晚老茶看新闻时，他都会顺便观看天气预报。
昨天晚上，天气预报给的预测结果还不太乐观，说不能排除台风在滨海市登陆的可能性，但今天早上，主持人则给出了台风已经转向的好消息，令他和滨海市其他关注台风动向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之后他一上午忙得团团转，没有再关注天气预报。
小芹菜困惑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老师是这么说的，全校都放假了，你看——”
她指向身后。
果然，小学生的大部队正在像洪水一样从学校向四面八方涌去，她因为是跑着来的，所以先到一步。
张子安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小芹菜他们上午还在上课，这意味着学校方面在今天早上也认为台风已经转向，不会威胁到滨海市，因此让学生们照常到校上课，但现在竟然全校临时停课，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台风有了新动向。
“那小芹菜你赶紧回家吧。”他催促道，“台风很危险，听老师的话，千万不要滞留户外。”
“嗯！”小芹菜点头，挥手道：“那我走啦，店长哥哥拜拜！”
张子安已经食欲全无，正要转身进屋，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叫住了她。
“等一下，小芹菜，你父母在家吗？”
小芹菜神情似乎有些异样，“我妈妈在上班。”
“那你……”
张子安随口想问她爸爸是不是也在上班，突然想起她好像从来没有提起过她爸爸。没错，认识她差不多一年了，她总是说她妈妈怎样，从来没提到爸爸怎样。
其实之前张子安就有所怀疑了，别的孩子都像宝贝一样，经常有家长接送，而小芹菜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一人上学放学，偶尔有王雅宁之类的同学一起走，从来没见过她父母来接送她。
这可能有很多原因，比如说双职工家庭很忙，夫妻俩都是996工作制，再加上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没住在本市，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应该从来不提到父亲。
现代社会的离婚率实在太高了，尤其是比较年轻气盛的夫妻，不像老一辈人那么能忍，经常一言不合就离婚。
如果她是单亲家庭，那就能说得通了。
第1680章 混乱
单亲家庭，尤其是单身妈妈，在现代社会的生存压力很大。
中国跟美国的国情不同，美国那边夫妻双方离婚后，男方基本上是多了个妈，女方通常能得到房子和孩子，每月能收到赡养费，包括女方和孩子的双份赡养费，说不定还有政府的补贴和救济金，境况相对来说比较宽裕，而中国这边即使离婚时财产分割得比较公正，女方顶多也就能得到孩子的赡养费，数额可能也没多少，想靠这个活下去很困难，所以势必还要出去工作。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果女方离婚后迅速又另结新欢倒也还好，但若是被前一段婚姻伤得比较深，迟迟走不出阴影，或者以孩子为重，担心后爹会对孩子不好于是不打算再结婚，就只能自己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没时间接送孩子上下学也很正常。
张子安不清楚小芹菜家里的具体情况，也许正如他猜测的那样，也许他完全想多了，真相就是夫妻是996的双职工，外加小芹菜不太喜欢父亲所以不提而已。
他没有深问，问出来又能怎样呢？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揭开别人的伤疤然后空洞地表达一下同情，有什么意义？
但是他至少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于是他改口问道：“那你……家里现在有人吗？”
小芹菜摇头。
“那你回去能进得了家门吗？”他又问。
她伸出一根手指，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可以，因为我太马虎总是丢钥匙，我妈把锁换成了指纹的……”
其实她不算马虎，只是太活泼了，整天蹦蹦跳跳的确实容易丢钥匙。
“这样啊……”
他略加沉吟，小芹菜没手机，也不知道学校方面是否给她妈妈打电话通知了，想来不太可能，顶多是在微信群里@所有人而已，那么多学生怎么可能一个个打电话通知……再说学校的老师们也急着回家，以防自己家的孩子在台风天里出危险。
说话间，好几个小学生兴奋地从店门口跑过去，他们不知道台风有多危险，只知道凭空得了至少半天的假期，虽然老师留了一大堆作业，但他们依然高兴得像是出了笼的小鸟。
“小芹菜，你家里没人的话，要不要先进我店里待一会儿？等你妈妈下班之后再回去，或者给她打个电话等她来接你？”他提议道。
平时也就罢了，台风天气里让一个小学生独处，可能会出危险，还不知道这次的台风有多猛，再说就算不出危险也会留下心理阴影。
“可是……老师让我们离开学校之后马上回家……”小芹菜犹豫不决，显然老师说的话对她有很强的制约力。
“没关系，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老师的话当然要听，但也不能一概而论。”他劝道，“老师让你们赶紧回家，是让你们和家长一起待在家里，但你家长现在不在家，这就不符合学校和老师的初衷了。”
正在这时，又有人走近。
“师尊，听说没有，台风要来了。”
王乾、李坤和蒋飞飞结伴回来了，他们本来说学校的迎新工作要持续一天，看来也是因为台风的意外来临而提前结束了。
他们三个跟小学生差不多，听说台风要来一点儿不害怕，心情是兴奋中夹杂着紧张，尤其是蒋飞飞，她家是内陆的，以前只听说过台风，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不仅是小学生和大学生，初中生、高中生和部分上班族也开始陆续出现街头，匆匆往家里赶，所有交通工具全都爆满，连勉强能骑的共享单车都被推光了。
正常情况下，小、中、大学生和上班族的出行时间都是错开的，现在一下子全凑到了一起，再加上因为担心孩子而出来接孩子的家长们，几十万人同时涌上街头，混乱的状况可想而知。
大家都急着回家，交通状况瞬间拥堵，越着急就越堵，抢道和闯红灯等违章行为频发，还有人因为马路堵住了，干脆把自行车或者电动自行车骑上了人行便道，不时有车主因为车辆剐蹭而停车争吵，你撞我我撞你之类的小事故更是一个接一个，尖锐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更加剧了大家的火气。
交警们全体出动，上街维持秩序疏导交通，但无异于杯水车薪，整个滨海市的交通都接近瘫痪。
早上还只是多云，空气沉闷得没有一丝风，而现在的天空已经不声不响地乌云密布，不时有劲风卷着沙尘从南方吹来，把纸屑和塑料袋吹上了天。
“小芹菜，你看现在这样子，你自己回家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车子撞到，还是进店待着吧。”张子安再次劝道。
王乾李坤和蒋飞飞听说小芹菜家里没人，也从旁七嘴八舌地劝说。
小芹菜终于被说动了，点头答应留下来。
王乾和李坤谈论着即将到来的台风，正要往店里走，张子安叫住他们，说道：“你们两个家都在滨海市，也赶紧回家吧，否则你们家里人肯定担心。”
他们两个满不在乎，说没关系，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行，而且现在的交通状况实在不适合回家。
至于鲁怡云和蒋飞飞，她们家都在外地，她们在宠物店对面的小区里租房住。
鲁怡云抱着茉莉从店里出来，紧张地问道：“店长先生，是台风要来了吗？”
“对，你和飞飞是回出租屋还是留在店里？你们今天早上出门时关好窗户没有？”张子安问。
她们说窗户关好了，但张子安考虑到如果台风很猛，窗户玻璃估计撑不住，玻璃碎了之后屋子里会灌进很多水，她们的家电和数码产品泡了水就全完蛋了。
于是，张子安让王乾李坤跟着她们回出租屋一趟，用胶带什么的把窗户全封死，然后断开电闸，关紧煤气阀门，把贵重物品全都收拾到高处，重要的证件之类的随身带着，都弄好之后再回来。
王乾和李坤领命，跟着两个女生跑步离开宠物店。
第1681章 恶人先告状
店员们离开之后，老茶从店里走出来，由于风一阵紧似一阵，它不得不用一只前爪按住斗笠，以防被吹飞。它提醒道：“子安，本地所有电视台都在插播紧急新闻，说台风要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这是得知台风状况的最可靠消息，肯定不能错过。
张子安和小芹菜回到屋里，和大家都凑到电视机前。
精灵们基本上都没经历过台风，在它们的印象中，台风无非就是大一些的风暴，不能理解为什么张子安和其他人类都如临大敌。
倒是老茶因为总看电视，从电视上多少了解到台风的威力，那绝对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即使红木森林里遇到的那个米埃扎，它能通过祈祷在小范围内造成极端天气，但台风的规模何止大了千倍万倍，别说向神祈祷了，就算神仙下凡恐怕也阻挡不了。
新闻主持人的神色相当紧张，一是因为迫近的台风很可能对滨海市造成严重伤害，二是她的播报不仅会在本地电视台播出，可能也会被央视连线转播。
电视画面上传来远洋及近海渔船上的渔民们拍摄到的画面，海面上怒涛翻滚、狂风呼啸、暴雨如注，万吨级的轮船像玩具一样在波峰和波谷间上下颠簸。
岸边的摄像机传来的画面，是一波又一波的海潮不断冲击海岸线，在码头的防波堤上激起几层楼高的浪花，海边防风林的树木几乎全被吹秃了，随着风力的继续增大，部分脆弱的树木很可能会折断。
主持人播报了气象台传来的最新消息，今年第7号台风在昨天夜间至今天早上本来已经转向东北，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突然又转折加速冲向西北，直扑滨海市和邻市，目前还不确定会在哪里登陆。
市政府呼吁全体市民留在安全的室内不要出门，以防被折断的树木或者倾倒的广告牌砸伤，无家可归者可以去附近的大型公共建筑避难。
精灵们看到这并非电影特效的画面，也不禁悚然。
菲娜惊道：“这风简直比魔鬼之海里的热风还要猛烈！”
“那肯定的，基本上自然界里所有能打转儿的东西都比较可怕。”
“嘎嘎！没错！本大爷也觉得抽水马桶比较可怕，总担心马桶会把本大爷卷进去！”理查德插言道。
“这就是你总把屎拉在马桶外面的理由？看我今天不抽死你！”张子安作势欲打。
小芹菜一脸羡慕地看着能和猫对话的他。
这时，店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公鸭嗓门般的怪叫：“噫！蔡小芹你放学不回家，我要去告诉老师！”
张子安转头一看，只见站在门口的那个熊孩子非常眼熟，同样穿着短袖短裤背着书包，光脚穿凉鞋，但小孩子长身体快，这件短袖显得有些小，紧紧绷在身上，挤出腰间的一圈肉，还有脏兮兮的肚脐眼。
“……你怎么又来了？”
张子安认识这个小胖墩，正是在虫灾事件里吃了暴亏的许壮壮，一段时间不见，他的个头不见长，倒是腰围又粗了。
许壮壮站在店门口探头缩脑，见店里有很多成年猫猫狗狗，不敢往里面进，扒着门框一副随时要逃跑的架势，不理张子安的问话，指着小芹菜叫道：“说你呢？听见没有！”
平时许壮壮在学校里经常调皮捣蛋然后被女生们向老师打小报告，今天难得让他抓住了别人的把柄，立刻有恃无恐。
自从上次他被毛毛虫蜇伤之后，短暂地老实了一阵，不过随着虫灾被解决，他也很快好了伤疤忘了疼。
小芹菜大窘，急得脸都涨红了，“我……我正要回家呢……”
“你还嘴硬？明明就是你不听老师的话！我非得告诉老师不可，你就等着老师批评你吧！说不定还要叫你家长来！”许壮壮得理不饶人。
张子安一看这种情况，替小芹菜辩解道：“现在是特殊情况，小芹菜家里人在上班，回家也没人，就算你告诉老师，老师也会谅解的，而且我也可以帮她证明，是我邀请她进店躲避台风的。”
许壮壮撇嘴，“你？你证明有个卵用，反正我一定要告诉老师！”
小芹菜心里打了退堂鼓，她一向很听老师的话，老师也从没批评过她，不想因为这次而受到批评。
她为这种小事纠结，根本原因就是她不知道台风到底有多可怕。
张子安反唇相讥：“我在老师面前说话绝对比你管用，我估计你在年级老师们的眼里已经没什么可信度了吧？”
许壮壮哼了一声没接话，努力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另外，其他人不是都走完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张子安反问道。
许壮壮的眼珠转了转，绷着脸说道：“关……关你什么事？要你管？”
他从兜里掏出一台手机，是那种两三年前的过时型号，炫耀地说道：“看见没有？我有手机，我爸给我打电话了，要我找个地方先避着，他马上过来接我！”
“哦，那你去别的地方避着吧，我这小店要关门了。”张子安下了逐客令。
“嘁！以为我稀罕？你店里全是猫毛狗毛，我还不想沾上呢！”许壮壮的嘴撇得能挂酱油瓶了，他真的没往店里走，而是蹲到旁边店铺的廊檐下。
张子安总觉得许壮壮的态度有些古怪，但说不出具体哪里古怪。
片刻之后，只见许壮壮竟然打开书包掏出课本，开始看书。
卧槽？
张子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悄悄问小芹菜，“许壮壮现在学习成绩怎么样？”
“年级里垫底。”小芹菜如实以答。
这就怪了，连台风即将到来的时候都抓紧时间学习的人，怎么可能成绩垫底？
许壮壮言语无状，但这毕竟是台风天气，留在室外很危险，张子安正犹豫要不要捏着鼻子让他进屋，这时就听到有人喊道：“壮壮！壮壮！”
张子安探头一看，原来是许壮壮的爹找来了。
第1682章 耍心眼
张子安以前也见过许壮壮的爹，虽然不熟，但看到了马上就想起来了。
他骑着一辆电动自行车来的，头发被风吹得像鸟窝一样蓬乱，拼命眯着眼睛却依然难挡沙尘，他把车停在马路对面，拢着手向马路这边招呼许壮许。
许壮壮还装作专心读书没听见老爹的喊话。
“喂！你爹来接你了，别装了！”张子安从旁说道。
许壮壮狠狠瞪了他一眼。
许壮壮的爹见儿子没反应，骑着电动车小心地避让车流，横穿马路来到这边。
“壮壮！壮壮！我来了，赶紧上车回家！”
许壮壮终于抬起头，高兴地拎着书包站起来，“爸！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了好半天了！”
他爹看到他手里的课本，眼角流露出笑意，显然对儿子抓紧时间努力学习的态度感到很满意。
“路不好走，堵得厉害，我已经是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你妈一个劲儿地催，我心里也着急啊……好啦，上车回家。”他爹拍拍后座。
许壮壮却像不着急一样，走得慢悠悠的，而且一边走一边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像是在等什么东西。
张子安注意到，他刚才打开书包之后，就没再把书包盖给扣上，一直敞着口。
难道……
他回身招呼飞玛斯过来。
飞玛斯不清楚他要干什么，纳闷地走到店门口。
突然，一阵强风猛然吹来，比之前的风都要强劲。
许壮壮眼睛一亮，瞳孔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装作要捂眼睛的样子，抬起拎着书包的那只手迎着强风，然后装作因为风太大而脱手。
呼啦！
他的书包被风卷着在地上翻滚，书包里的各种作业本和习题册全都飞出来，眼看即将被风吹到九霄云外。
“啊！我的作业！”许壮壮装作痛心疾首地惨呼道，嘴角却乐开了花。
因为提前半天放学，同时为了防止学生们滞留户外不回家，老师们留了很多作业，令学生们怨声载道，在其他小学生路过店门口时，张子安已经听他们抱怨了。
没想到许壮壮竟然把鬼主意打到台风的头上了，装作见缝插针温习功课，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让风把作业全吹跑，而且是当着老爹的面，这样他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疯玩一下午加一晚上了，如果明后天学校依然不能上课，说不定他能尽情玩好几天。
你说他聪明吧，他成绩垫底……你说他笨吧，这鬼主意真不是一般小学生能想出来的。
他爹扔下电动车，着急地挥舞着胳膊想抓住习题册，但风太猛了，眨眼间习题册就被吹得老高。
就在这时，一道黑黄的矫健身影敏捷地跃过他的头顶，在习题册被吹过房顶之间，准确地叼住了它们。
他爹定睛一看，原来是宠物店里冲出来的一条德牧。
飞玛斯的下颚没有太用力，避免把习题册咬穿。
“嘎嘎！本大爷也来帮忙！”
理查德扑腾着翅膀飞得更高，努力对抗着风势叼住了作业本，平常可没见它这么积极。
张子安从它们嘴里接过习题册和作业本，又替许壮壮捡起书包，笑吟吟地说道：“差点儿被吹跑。”
“哎呀！太感谢了！太谢谢你了！”许壮壮他爹非常高兴，啪地抽了一下许壮壮的脑壳，“你小子还发什么愣，赶紧谢谢人家！要是没人家，你就写不了作业了！”
许壮壮的脸都青了，像是看着杀父仇人一样瞪着飞玛斯。
“小芹菜，帮我从店里拿胶带来，这风太大，咱们帮许壮壮把书包缠紧，别让他的作业再飞了。”张子安笑着招呼道。
小芹菜答应一声，很快取来胶带，帮着张子安把许壮壮的书包缠了一圈。
“风太大，要不你帮他拿着吧。”张子安郑重地把书包交给许壮壮他爹。
“行，我来拿，这臭小子连书包都拿不住，白长这么多肉了！”他爹把书包塞进电动车的前车筐里，还盖上了盖子。
“许壮壮再见，下次有机会再来玩，顺便你该减肥了。”张子安微笑挥手道别。
“臭小子，跟叔叔再见啊！”
他爹连拖带拽，把欲哭无泪的许壮壮拽上后座。
直到电动车远去，张子安还能听见许壮壮在抱怨习题册沾上了狗口水和鸟屎的问题，不过他爹在写作业的问题上绝不通融。
“店长哥哥，他是故意把作业扔掉的？”小芹菜单纯但并不傻，从张子安的态度和做法上隐约猜出了端倪。
“肯定是，这小子为了不写作业也是够拼的。”张子安说道。
小芹菜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也没打算向老师告状，不过她刚才看到有人来接许壮壮回家，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羡慕。
风越来越大，雷声隆隆，雨说下就下起来。
这时，店员们也从对面小区的出租屋里回来了，他们没打伞，全身都淋湿了，因为这么大的风打伞也没意义。
他们把鲁怡云和蒋飞飞的出租屋窗户用胶带封死，把能搬动的电器全都搬到床上和桌子上，又把小件的数码产品用塑料袋裹上，还把证件银行卡之类重要的东西装进密封防水袋随身带着。
明明刚过中午，天色却越来越暗，跟傍晚差不多。
风势继续加大，天地间一片鬼哭神嚎，离得稍远一些说话都听不清楚，耳中全是呜呜的风声和噼里啪啦的雨点声。
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已经大为减少，尚未来得及回家的人全都就近躲避，这天气滞留户外实在太危险了，玻璃被吹落摔在地上粉身碎骨的声音频频响起。
张子安让店员们把一楼的卷帘门拉下来，再把玻璃门也用胶带粘住，他自己上到二楼，把赵焊工和吴电工打造的百叶窗全都放下来。
“吱吱？”
大自然的神威令π心惊胆战、坐立不安，见张子安上楼了，赶紧向他比划手势询问情况。
张子安正想让它别坐在窗边以防玻璃被吹碎伤到它，就听一道惊雷从头顶炸响，震得耳朵里都嗡嗡带回音，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停电了。
第1683章 断电
张子安小时候的记忆里，这条街经常停电，因为是老住宅区了，电线负载能力太差，用电高峰期动不动就跳闸了，尤其是夏天。
夏天潮湿闷热，就算那时候大家都没什么钱，该开空调还得照样开，而且天天都要烧热水洗澡，有时候一天还不止洗一次，再加上其他家用电器，经常在晚上他聚精会神看动画片的时候就咔擦掉闸了，而且一停电就是整条街一起停，来电时间说不准，得看街道上的电工是不是正好有空。
每次一停电，沉浸在动画片世界里的小孩子们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如果恰好碰到动画片正值战斗高峰，简直比考试砸锅还要沮丧……
后来随着旧城改造工作的开展，不知不觉的时候停电慢慢少了，再到后来几乎不停电了，近几年出生的小孩子们更是不知停电为何物。
许壮壮如果生在当时，也甭指望停电就不用写作业了，点蜡烛也要照写不误。
平时停电倒也没什么，至少不会完全黑暗，但此时张子安刚把窗户和百叶窗全都关上，还拉上了窗帘，骤然黑下来，眼睛非常不适应。
还好笔记本电脑自动切换到内置电池供电，屏幕成为一个小小的光源，总比没有好。
浴室里传来世华的一声惨叫：“谁把灯关了？”
“吱吱？”
π发现网络断了，电脑上不了网。
笔记本电脑虽然有电池，但路由器可没有电池，就算拔下网线直接插到电脑的网口也没用，因为电信公司设置在外面的交换机八成也没电了。
张子安拿手机共享热点给笔记本电脑，然后让π把该保存的东西保存一下，因为这台老笔记本电脑的电池撑不了太久。
他摸黑走进浴室，看到世华也亮着手机。
她大半个身体离开水面，斜倚在靠墙的浴缸边缘，脸和手机都紧贴在浴室那扇非常小的小窗户外，正在拍摄室外的情况。
“你干嘛关灯？连这么点儿电费也要省？”她转头怒道，“我正要给粉丝们直播台风呢！”
“直播个毛线，停电了。”
张子安简短地解释，并且关闭了浴室的百叶窗，这下子整个浴室几乎全黑了，只有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哈？什么时候来电？就是因为你住在这么寒酸的房子才停电的吧！”她焦虑地叫道。
张子安怀疑这家伙已经很多人一样患上了手机依赖症，而且是重度依赖——一天不吃饭没关系，一天没玩手机人生都灰暗了……
“什么时候来电不好说，至少今天来电的可能性不大，说不定两三天。”他说道，由于风声雨声雷声的干扰，直播间里的网友们很难听清他的说话声。
“两三天？”她绝望地抓挠着头发，“我要死了！还有，为什么要关窗户啊？我还要直播台风呢！”
张子安从浴室柜里翻找出蜡烛，用打火机点上，立了一根在浴缸边缘，淡黄色的黯淡光芒照亮了浴室。
“气氛不错，直播讲鬼故事吧，说不定能火。”他说道。
离开浴室，他在书桌上也立了一根蜡烛帮π照明，并且把其他卧室和储物间的窗户与百叶窗全都关闭。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屋顶，声音从天花板传下来，屋檐的排水孔像水龙头一样哗哗往外排水。他举着手机检查了一遍二楼的天花板，目前没有渗水的迹象，希望赵焊工做的屋顶防水能顶住这场台风吧。
他下了楼，看到店员们已经把门窗全都关闭了，并且用胶带和塑料袋把门缝全都堵严实。这么大的雨，城市排水系统恐怕来不及排出积水，要防止街道里的积水向店内倒灌。
停电最麻烦的是水族馆里的制冷，他有给小白帮忙时用的小型发电机，能够维持水族馆里的水循环和供养系统，否则要不了多久那些海洋生物就全翻肚皮了，而且还用冷柜冻了一冷柜的冰块，就是为了防止台风带来的停电，暂时还能撑着。
因为大家都在一楼，他在一楼点了好几根蜡烛，尽量把一楼照得亮一些。
小芹菜因为帮不上忙，而且大家怕她碰伤，也没让她帮忙，她就乖乖地坐在收银台旁边，此时她见有亮光了，就打开书包取出作业。
她不是像许壮壮那样打算让作业自我放飞，而是打算开始写作业，毕竟老师留的作业太多了，不抓紧时间可能写不完。
“小芹菜，别写了，太暗了，伤眼睛。”王乾好意提醒道，“一两次的作业不写也没啥，不值得为这个而以后戴上眼镜。”
“没事的，不暗。”小芹菜摆手，执拗地坚持要写作业。
这时，一楼突然亮度大增，虽然赶不上平时的灯火通明，但至少不算太暗了。
张子安拎着店内唯一一盏应急灯走过来，把应急灯放在收银台上，“这灯放你这里，想写就写吧。”
“哇！谢谢店长哥哥！”小芹菜惊喜地拍手。
她摊开作业，借着灯光，认真地开始一笔一划地写。
窗户和门虽然都关上了，但不可能做到完全对外隔绝，外面刮大风，室里吹小风，卷帘门和百叶窗更是被吹得咣当咣当响个不停，整个房子像是一台生了锈的机器。
有时候卷帘门像是被风吹起的什么东西撞到了，可能是树枝，可能是其他杂物，发出一声巨响，令室内所有人全都吓一跳。
隔着玻璃门，他们看到卷帘门都被撞出了几处凹陷，若是没有卷帘门保护，玻璃门可能都已经被撞碎了。
“师尊，您这里有麻将没有？正好闲着无聊，咱们搓几把？”李坤提议道。
王乾附和道：“这个主意不错，不是都说——风声雨声麻将声，声声入耳吗？正好应景！”
张子安瞪了他们一眼，又用眼神示意小芹菜，意思是人家在这里写作业呢，你们在旁边哗啦哗啦搓麻将，这合适吗？
小芹菜大度地表示没关系。
他俩一琢磨，好像确实不应该做这种损人利己的事，要不去隔壁水族馆里玩麻将？
张子安在店内扫视一眼，似乎发现少了什么东西。
第1684章 打电话
宠物店的面积不算太小，一楼环境复杂，货架、展示柜林立，尽量利用了每一寸空间，这在平时不算缺点，但是在停电之后，蜡烛和应急灯照不到的地方就很昏暗了，到处影影绰绰，视线不佳。
雷声、雨声和风声太吵，精灵们想睡觉也睡不了，无聊地打着呵欠。
幼猫幼犬们对一道接一道的雷声很敏感，经常炸响个雷就吓得一激灵。
张子安拿着手电在一楼仔细逛了一圈，然后又上到二楼找了找，心中的怀疑得到了印证——其他精灵都在，只有弗拉基米尔不见了。
弗拉基米尔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不需要再绑绷带了，但身体还没有恢复到以往那种生龙活虎的状态，所以张子安让它尽量缩短外出时间，等把身体养好了再说，毕竟身体是那啥的本钱。
上午店员们不在，他忙着应付顾客，印象中看见过弗拉基米尔，它上午应该是留在了店内，后来因为台风突然到来，以及许壮壮的小插曲，他无暇他顾，但如果它从一楼门口离开，他应该会看见。
“π，你看到弗拉基米尔没有？”他向一直待在二楼的π询问道。
“吱吱。”
π点头，指了指窗户，比划着手势，意思是它看见π跳窗户跑出去了，就在突然传来台风消息的时候。
张子安明白了，弗拉基米尔可能是帮着流浪猫们避难去了，它不忍心自己留在安全的场所，让流浪猫们自生自灭，这也确实是它的风格。
事已至此，他没别的办法，如此恶劣的天气出门找它并不现实，暴风雨抹除了一切气味和脚印，没办法追踪，而且他相信弗拉基米尔可以照顾好自己，敢于战天斗地的喵喵主义者不会畏惧暴风雨。
不仅是弗拉基米尔和流浪猫们，小白和流浪狗们此时一定也在努力从台风中生存下来，可惜他对此爱莫能助，只能希望它们好运了。
他再次回到一楼，王乾和李坤还在策划搓麻将的事，鲁怡云和蒋飞飞各自在刷手机。
手机网络速度很糟糕，玩游戏肯定会被队友骂个狗血淋头而且会掉段，上网勉强还行，说不定一会儿也断了。
“师尊，麻将呢？您家里总不会连麻将都没有吧？这闲得实在闷得慌，玩游戏也玩不了，正好咱们几个凑一起搓麻将！”王乾和李坤撺掇道。
张子安没那个心情，“你们玩吧，我还有事。”
“我就算了，我不会玩。”鲁怡云摆手。
蒋飞飞倒是没推辞，但三个人也没办法玩啊，而且现在连麻将都没有。
王乾和李坤纠缠不休，“这种鬼天气您还有啥事啊？您倒是先帮我们找找麻将啊！”
π已经不需要用他的手机当热点上网了，他刚才从二楼下来，顺便把手机也拿下来，挥手示意他们闭嘴，对小芹菜说道：“小芹菜，你妈妈的电话是多少？你记不记得？”
小芹菜点头，她虽然没手机，但妈妈让她背过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以防有什么事需要打电话。
“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告诉她你在这里。”张子安打开拨号页面，“我来帮你拔。”
小芹菜说出手机号码，他拔号之后，举着手机放到她脸旁。
嘟嘟嘟——
对方的电话响了几声，然后被接通。
“喂？你找哪位？”
一个陌生的女声气喘吁吁地说道，声音显得焦躁不安而且很不客气，大概是因为来电号码很陌生，她以为是打错了。
电话那边的环境很嘈杂，显然是在户外，隆隆的雷声即使电话这一端也能听到。
张子安估计，她听到手机响了之后，是先找了个避雨的地方再接通电话，以防手机进水失灵，也许还犹豫过要不要接这通陌生的电话。
“妈妈！”小芹菜大声说道：“我……”
话刚开了个头，就听对面几乎是在尖叫：“小芹菜！你跑哪去了？快急死我了！”
小芹菜被她妈妈的语气吓得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而她越说不出，她妈妈就越着急。
“你倒是说话呀！你到底在哪里？”
“喂？”张子安把手机放到自己耳边，“你好，是小……蔡小芹的妈妈吧？你女儿在我这里躲避台风，你放心，她很好，一点儿伤也没受，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过来接她，但如果天气太恶劣，你……”
不等他说完，对方就打断道：“我马上过去，你在哪里？”
张子安报出自己的地址，劝道：“你千万不要勉强，蔡小芹同学在这里很安全，我建议你等暴风雨过去再来，现在户外太危险，万一你受伤……”
小芹菜也担心地大声说道：“妈妈！我很好，这里有好几个哥哥姐姐跟我在一起，你不用急着过来……”
“不用说了，我马上就过去！小芹菜你哪也别去，就在那里乖乖地等着！”对方挂断了电话。
“对不起，我妈妈平时不是这样的……”小芹菜可怜兮兮地道歉。
“我知道，没关系。”
对方的语气粗鲁而且暴躁，但张子安完全能理解对方的心情，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家年幼的女儿在如此恶劣的天气跟几个陌生人待在陌生的地方避难，哪个当妈的会不着急？越是着急，就证明她越关心小芹菜的安危。
他劝她暂时不要过来也是出于好意，因为这样的天气在户外行动太危险，说不定小芹菜安然无恙而她自己反而受伤，那就划不来了。
她拒绝了他的好意，在女儿的安危和自己的安危之间选择了前者，她没有亲眼目睹小芹菜的处境，就不会放心。
也许等暴风雨减弱后再给她打电话是更好的选择，可以保证双方的安全，但等到那时候她可能就急疯了，张子安权衡之后，还是决定现在给她打电话，把选择权交给她。
她急于见到小芹菜，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解释，即使他再打电话过去，估计她也不会接，而且雷雨天气接电话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没办法，现在只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