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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皆破     宠物天王txt下载     宠物天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14章 群喵突入

    张子安挂了电话哭笑不得,柯绍辉让他劝大家撤离现场,但他已经劝过了,人家根本不当一回事啊。

    没有了解过相关知识的人,很难想象鲸的尸体还会爆炸,科普之路任重而道远。

    说到底,无论是滨海市有关部门还是滨海市群众,都对鲸的到来没有心理准备,等过些时日,人们习惯鲸的存在,就不会因为一头鲸于岸边搁浅死亡而兴师动众地围观。

    不过现在怎么办呢?

    他望着鲸尸和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暗暗发愁。

    一转头,他看见弗拉基米尔还悠哉游哉地在周围闲逛,便招手唤过它来。

    “弗拉基米尔,过来一下。”

    “怎么啦?”它小跑着过来。

    张子安看周围无人注意,便低声问道:“这附近有没有……你的喵喵支部?”

    弗拉基米尔转动眼珠,含糊地答道:“好像是有吧。”

    “如果有的话,能不能让它们来帮个忙。”他指了指围在鲸尸旁边的吃瓜群众,“把这些闲得蛋疼的人从这里赶走。”

    弗拉基米尔没有贸然答应,而是问道:“怎么赶走他们呢?如果用抓的、用挠的、用咬的,人类对流浪猫的印象会更差吧?阶级矛盾会进一步加深……虽然现在已经很深了。”

    “不用那么暴力,你只要让它们这样就行了。”张子安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弗拉基米尔听了之后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按理说,斗争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温良恭俭让,不过呢,斗争也要讲究策略方法,最大限度保存我方的有生力量,不做无谓的牺牲……我觉得你这个办法还挺有意思,那我就来做做看吧。”

    说完,它一溜烟儿地跑掉了,三蹿两跳地钻进草丛,消失不见。

    张子安现在只能等了,没必要再去浪费口舌。

    可能也就过了几分钟的样子,路边草丛突然晃了几下,一只满脸横肉的橘猫像开路坦克一样冲出来,后面跟着各种花色的流浪猫,什么黑、白、灰、杂色,看得人眼花缭乱,粗略数了下,数量至少有二三十只。

    看到这一幕,张子安暗暗吃惊,光是这附近居然就有这么多流浪猫吗?而且被弗拉基米尔在极短的时间内聚集起来,这种可怕的行动效率只有军队才能媲美。

    突然出现的流浪猫群马上引起在场吃瓜群众的注意,不仅是忙着自拍的那群年轻人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眼前一亮,吵架吵累了的那两波人也被这群流浪猫多少转移了注意力,那几个惹事的熊孩子更是止住了哭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群猫。

    在场的一些吃瓜群众家里养着猫,对猫的习性多少有些了解,知道猫不是群居动物,除非两只猫是一起长大的,否则陌生成年猫相遇之后很可能会掐架。

    他们都很惊讶,这群流浪猫为什么聚集在一起,又是为什么突然在这里出现?

    流浪猫们现身之后,没有一个接一个地向人群靠近,而是先在沙滩上一处高地附近聚集,调整阵形,体型大、跑得慢的站在前面,小个子跑得快的留在后面,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等待什么命令一样。

    弗拉基米尔是最后一个从草丛里冲出来,它检阅了一下流浪猫的方阵,满意地点点头,抬爪一指鲸尸的方向:“同志喵,冲啊!”

    随着它一声令下,满脸横肉的橘猫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其他流浪猫紧随其后。

    停留在鲸尸附近的吃瓜群众见这些流浪猫像疯了似的冲来,心里不由地腾起慌乱,赶紧向两侧避让。

    当然,也有人自恃是亲猫体质,停留在原地没动,而是弯下腰想顺便撸一把猫。

    “喵喵,来,喵喵。”

    橘猫冲至那人面前,猛地一个急刹车外加甩尾,别看它体型大,重心还挺稳,那小眼神像是在说:哥是壮,不是虚胖!

    那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见这只橘猫一抬尾巴,露出泄殖腔,噗地喷出一道尿液!

    而且量还很大!

    与这只橘猫的体型成正比!

    猫尿是出了名的又臊又臭,留下的味道很难消除,沾到衣服上就基本洗不掉了,连猫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尿味。

    猫尿分两种,一种是正常的排尿,表现为尿一滩,而另一种就是因为发情、抢地盘或者精神紧张不安而造成的喷尿,表现为尿一条。

    喷尿可以通过绝育手术来极大减少次数,但这群流浪猫……基本都没有经过绝育,而且就算是绝育过的猫也未必完全不会喷尿。

    那人弯腰伸出手本想撸一把猫,没想到等待他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道尿液,猝不及防之下被喷了一手尿,脸上、脖子上和衣服上也沾到了,顿时臭不可闻。

    划分地盘用的喷尿一般不会一次性喷完,毕竟靠一处尿渍是无法划定界限的。这只橘猫也没有尿完,掉转方向又冲着另一个人冲过去,依样画葫芦来了个甩尾喷!

    旁边另一个人是个肥宅,他看到第一个人的惨状,提前有了准备,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说什么也不能被喷一脸尿啊……若对方是美女倒还可以商量,同为肥宅的橘猫就算了。

    家里锦衣玉食的猫,喷出的尿都让人受不了,更何况这些本来就风餐露宿有什么吃什么的流浪猫,猫尿的杀伤力至少比家猫强一倍,已经堪比生化武器了!

    其他流浪猫也随后冲进人群,左喷一下右喷一下,喷得吃瓜群众人仰马翻,捂着鼻子仓皇逃窜——他们来这里是为了看热闹,不想为了看热闹而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被猫尿喷到脸上手上还好说,喷到衣服上,这衣服就废了。

    现场的味道臊臭熏天,连鲸尸的腐臭味都被掩盖住了,隔着十几米外都被熏得头疼。

    弗拉基米尔站在高处审时度势运筹帷幄,见群猫如此神勇,特别是那只满脸横肉的橘猫更是如入无人之境,于是高声赞叹道:“谁敢横刀立马,唯我橘大将军!”

第1015章 束手无策

    这就是张子安想出来的办法,请弗拉基米尔把附近的流浪猫叫过来,冲围观的吃瓜群众身上喷尿驱赶人群,这也算是非杀伤性武器了。

    如果让流浪猫直接咬人、挠人是肯定不行的,本来滨海市现在就暗流涌动,人们对流浪猫狗传播狂犬病的事件颇有微词,最好不要进一步激化矛盾。如果发生成群的流浪猫袭击人的事件,恐怕一场针对流浪猫的大清洗即将上演。

    但是冲人喷尿就没关系了,被喷的人也只能自叹倒霉,因为走在路上有时候还会鸟屎砸在头上呢。

    不仅是吃瓜群众,连在上空盘旋准备伺机而动的海鸟都被吓跑了不少,一是因为浓重的尿臊味,二是因为猫是鸟的天敌,它们不想为了啄几口鲸肉而命丧猫口。

    张子安趁机高声说道:“这些猫可能是被鲸的味道吸引过来的,它们可能饿了,也想吃鲸肉。”

    这个解释虽然勉强,但对其他人来说,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很快,鲸尸的周围十米之内半个人都不剩了,风把尿臊味吹向哪边,站在哪边的人就掩鼻而退,受不了这味道。

    张子安看看差不多了,冲弗拉基米尔使了个眼色,它吹了声口哨,群猫如来时一样迅速撤退,相继钻进草丛里消失不见,只余尿味依然萦绕不绝。

    来如风,去如电,行动高效,打了就跑,绝不拖泥带水,这就是张子安对这群流浪猫的印象,简直就像在打游击战一样。

    稍远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啧啧称奇,只是群猫来得快去得也快,甚至没来得及把刚才的事录下来,偶尔有人录了但是离得太远很模糊。

    张子安走到弗拉基米尔旁边,衷心说道:“多谢,真是帮大忙了。”

    它微微一笑,“并不完全是帮忙,主要是借着这个机会练兵——兵可千日不战,不可一日不练,实战练兵的机会很难得,我倒应该感谢你想到这个办法。”

    正说着,海天交际之处出现几艘快艇,风驰电掣般向岸边驶来。

    张子安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快艇的艇身上涂装着“中国渔政”的字样,快艇上的人都穿着统一的制服和救生衣,应该是柯绍辉带人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这时,环海大道上也响起警笛声。

    张子安和在场的众人回头看去,他本以为来的是警察,但其实不是,来的是消防队,前后两辆红色的消防车向这边驶来,路上的其他车辆纷纷让道。

    他一想也对,警察处理这种事并不方便,而消防员穿着消防衣和头盔,有高压水枪和消防斧,更适合处理这种事。

    消防队来的速度慢了些,可能是因为渔政与消防中心的沟通方面出了些问题,额外花了些时间才让消防队明白事情的紧迫性。

    快艇那边需要减速停船,反而是消防队后发先至,还不等消防车完全停稳,消防员就从车上跳下来,围着鲸尸拉起隔离带,开始维持现场秩序。

    “同志,请退后,这里可能有危险。”一个消防员指着远处对张子安说道。

    “等下!他是自己人,让他留下吧!”

    柯绍辉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裤子几乎全湿了,他也不等快艇停稳就跳下船趟着水过来的。

    消防员点头,便去劝其他人离开。

    别看吃瓜群众们不听张子安的规劝,面对消防员和渔政人员倒是挺自觉地退后,不过消防员和渔政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部门居然会一起行动,令吃瓜群众们更加好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柯绍辉紧张地盯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鲸尸,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张先生,不瞒你说,我对鲸鱼是外行,虽然这些天以来响应上级的号召看了几本关于鲸鱼的书,但是……年纪大了,总是看不进去,所以还要请你多加指点,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不用客气,我也是恰好遇到这事了,肯定不能置之不理。”张子安说道:“谁也不知道鲸尸什么时候会爆炸,当务之急,一是疏散现场的群众,以免有大块的鲸肉崩到天上再掉下来砸到人,二是想办法给鲸尸减压泄气,如果能让它排出体内的气体,它自然就不会爆炸了。”

    柯绍辉从善如流,“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那你觉得,应该把群众疏散多远为宜?”

    “肯定是越远越好。”

    但是现场的情况不容乐观,海滩太空旷,消防员和渔政人员的人手不足,吃瓜群众们又想离近一些看热闹,更多的吃瓜群众正在陆续赶来。

    消防员以鲸尸为中心拉起一圈半径25米左右的隔离带,这个距离在张子安看来只能算勉强。老黄和小志他们倒是挺听话,乖乖地站在他们开来的车辆附近,离鲸尸差不多有50米。

    “怎么给鲸尸减压呢?”柯绍辉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张子安也觉得很棘手,没有太好的办法。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国外的海洋专家也没什么好办法。

    历年来被冲上岸的巨鲸,一旦死亡并开始腐烂,当地政府往往会采取拉起隔离带任其自生自灭的办法。比较激进一些的会采用炸药来爆破鲸尸,但效果往往是火上浇油,炸药会引爆鲸尸体内的高压可燃气体,造成一场大爆炸。

    目前的情况不允许他们等下去,否则迟早有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越过隔离带,臭气熏天的鲸尸自然腐烂过程非常缓慢,会给这一区域带来严重污染。

    一个消防员从车上取下消防斧,拎着走过来主动请缨:“我去把鲸尸劈开一条口子,给它放放气,行不行?”

    张子安连连摇头,“你不要命了?你知道现在鲸尸体内的气压有多大?你要劈,只能冲鲸的腹部劈,那里比较柔软,容易劈,而且聚集了大量气体,但你劈开口子的同时,成吨重的内脏会高速喷涌而出,全都砸在你的身上,除非你开着坦克去劈,否则可能会出生命危险。”

    他把想象中的场景和可能发生的事描述出来,柯绍辉和消防员听了之后也觉得阵阵后怕,没想到鲸尸居然这么危险,实在不能小瞧。

    “等又等不了,劈又劈得不得,这可怎么办?要不请警察过来,远远给它一枪,把它打漏气?”柯绍辉焦急地说道。

    张子安还是觉得不妥,这个方法最大的问题是弹孔很小,即使子弹打进鲸体内,弹孔也会在脂肪的重压下迅速封闭——你弹孔再大,还能有鲸的菊花和鼻孔大?连菊花和鼻孔都被脂肪堵住了,子弹造成的弹孔能有卵用?

    如果这个办法可行,国外那些不禁枪的国家就不至于同样对鲸尸束手无策了,拿起枪突突几下不就行了?

    柯绍辉又提出几个办法,几位消防员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在旁边群策群力,七嘴八舌地想办法,但这些办法都被张子安逐一否决。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鲸尸不能一直留在这里,要不……我们用船把它拖回海里如何?它在海里爆炸,这总没问题了吧?反正鲸本来就应该死在海里,尸体会被鱼虾分食一空,不用担心污染的问题。”柯绍辉急病乱投医,想了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作为渔政部门人员,他最担心鲸尸在人群附近爆炸会伤到人,会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所以他的底线就是不能伤到人,至于鲸尸本身如何倒是次要问题了。

    消防员也持同样的立场。

    张子安还是否定,他指着硕大的鲸尸说道:“你觉得,就凭你们这几艘快艇,能拖得动深陷沙子里的鲸尸?退一步说,就算你们调来大型拖船,把它成功地拖回海里,但它体内全是气体,会一直浮在海面上,咱们这里又没鲨鱼,普通的鱼虾根本咬不穿它的皮肤,它终究还是会爆炸,而若恰好有船只从它附近经过,依然有可能会伤到人。另外,它还可能会被海浪再次冲上岸。”

    柯绍辉和消防员们顿觉气馁,连声叹息。

    张子安紧锁双眉,目光一扫,突然在其中一艘快艇上看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闪了一下。

    “那是什么?”他指了指闪光的东西问道。

    “嗯?哦,那个啊……那是从渔民那里收缴来的自制鱼叉枪,有渔民在禁渔期还用这玩意儿在海上叉鱼,而且屡教不听,就被我们没收了,来不及存放进仓库里就赶来了。”柯绍辉解释道。

    张子安盯着鱼叉枪,想起被鱼叉刺中身体的小须鲸,沉吟一下问道:“那鱼叉是不是也带了倒刺?”

    “对啊,鱼叉基本都带着倒刺。”柯绍辉怕他误会,补充道:“那家渔民不是用鱼叉来捕鲸的,否则就不是收缴鱼叉而是依法行政拘留了。再说中国也没人吃鲸肉,捕到鲸也卖不出去……”

    张子安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那鱼叉的射程有多远?”他问道,“也许可以用鱼叉来解决这个问题。”

第1016章 破腹

    留下其他人继续维持秩序,张子安和柯绍辉一同走上快艇。

    “这鱼叉是渔民自制的,能射多远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是用来射金枪鱼的。”柯绍辉小心地拿起鱼叉,不让尖的那头对准人,以免误射,毕竟这是渔民自制的东西,质量没有任何保障。

    “金枪鱼?”张子安听着新鲜,“滨海市有金枪鱼?”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没听说过哪个渔民捕到过金枪鱼。

    柯绍辉摇头,“这个嘛,据我所知是没有的,但是据那些渔民说,有人在滨海市外海目击到金枪鱼。你知道,金枪鱼体重几十公斤,身上全是肌肉,游速非常快,在空旷海域可以轻易达到时速50节以上,冲击力非常强,需要远洋围网渔船才能捕捞,造价极贵,但我国的渔船以近海拖网渔船为主,捕不到金枪鱼,但是为了捕金枪鱼而买新船也不现实,因为远洋围网渔船的单价在1亿人民币以上,于是那些渔民就想办法自制了鱼叉枪,打算用鱼叉来捕捞金枪鱼,捕到之后卖给本地的日式料理店。”

    他又补充道:“我们没收他们的鱼叉枪,不是因为他们捕金枪鱼,毕竟金枪鱼不是保护动物,而是因为他们在禁渔期还要偷偷出海捕鱼。”

    张子安明白了,这金枪鱼显然是被世华吸引过来的,被本地渔民看到后,知道金枪鱼的经济价值很高,但金枪鱼游速太快,拖网渔船徒叹奈何,他们就凭借劳动人民的智慧制造出鱼叉枪用来射鱼。

    渔民自制的鱼叉枪是不会考虑什么质量保障和安全性的,唯一的要求就是劲大射程远,否则拿金枪鱼没办法,就像农民自制礼花弹和二踢脚似的,那口径一个比一个粗,拼命往里面塞火药,生怕炸得不够响。

    这根鱼叉枪的外形比较简单,就像是把一柄带倒刺的标枪装到一杆枪上,还附带有一个钢瓶气罐,利用高压气体发射。

    张子安琢磨,这把鱼叉枪也许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柯绍辉,又找来消防员一起商量,大家都觉得这个计划有一定的可行性。

    说干就干,他们找来粗缆绳,一头绑住鱼叉的尾端,另一头绑在快艇的船尾。

    为了以防万一,消防员和渔政工作人员再次清场,这次主要是让快艇与鲸尸连线后方的吃瓜群众撤离,如果鱼叉射偏了,没射中鲸而是射中了人,那就麻烦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由一位全副武装且受过射击训练的消防员站在五米远的距离,用鱼叉对准鲸腹,小心地瞄准。

    在场的吃瓜群众们看到这架势,认为自己猜到了消防员和渔政人员的意图,他们最后还是要把鲸尸拖进海里,于是全都屏住了呼吸,还有很多人举着手机拍摄。

    瞄准好之后,消防员扣动扳机。

    呯地一声轻响。

    锐利的鱼叉在高压气体的推动下,笔直地破空而出,在人们的眼中只留下一道银色的残影,噗地一下准确地没入鲸腹,只露出一半在外面。

    大家忐忑地等了一会儿,发现伤口几乎连血都没喷,只是稍微渗出一点儿血。正如张子安所言,厚重的脂肪层迅速封住了伤口,而且鲸已死,血液也停止了流动,血压已经降到了零,跟活着的鲸没法比。

    活着的鲸被鱼叉刺中一般是在脊背位置,脊背上的肌肉很多,没有腹部那么多脂肪,而且鲸吃痛之下会剧烈挣扎,令伤口扩大。

    消防员松了一口气,向快艇竖起大拇指,然后迅速撤离。

    柯绍辉一声令下,快艇马力全开,发动机咆哮着驱动螺旋桨,缆绳瞬间绷得笔直。

    快艇猛地一震,艇首高高扬起,船尾与螺旋桨深深地没入水中,像是一条暴怒的眼镜蛇,高高昂起了头,令渔政人员都捏了一把汗,因为岸边的水很浅,螺旋桨随时可能触底折断。

    人们低声惊呼,因为在大家看起来,这艘快艇快要底朝天的翻船了,船上的人可能会被倾覆的船倒扣在水下。

    即使这样,鲸尸也几乎纹丝未动,甚至还往沙子里陷得更深。

    然而,张子安和柯绍辉的意图本来就不是指望这艘快艇能把鲸尸拖下水。

    就在人们以为这次行动即将失败的时候,只见鲸尸的腹部噗地爆出一大团深红色的血雨,其间夹着重达数百公斤的内脏,喷出了足足有近十米远,臭气熏天!

    鲸腹被鱼叉的倒刺撕开一条大裂口,所有内脏几乎尽数流出,场面极为血腥!

    看到这一幕,很多女生都恶心地别过了头,不敢再看,连很多男生都弯腰干呕不止。

    缆绳上失去力量的牵制,快艇的艇首轰然砸落水面,溅起两三米高的浪花,然后如脱缰野马一样往前冲。艇上的渔政人员被震得头昏脑胀,幸好提前有准备,否则可能会被甩下船。他们赶紧关闭了马达,快艇又借着惯性冲出一段距离后才缓缓停下。

    一旁观战的张子安和柯绍辉终于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起码鲸尸爆炸的危险被解除了,剩下的就是清理现场而已。消防员有全套的破拆工具,至于他们打算如何处置鲸尸,是现场大卸八块还是找辆卡车把鲸尸吊起来运走,这就不关张子安的事了。

    他向柯绍辉告辞,柯绍辉很感激,但是此时没时间说多余的话,他必须马上把此事向上级报告,等待上级的指示。

    接着,他又去跟老黄和小志说了几句话,小志早被现场的一幕惊呆了,嘴巴半天都合不上,同时也很惋惜这头鲸就这么死去了。小志的母亲早被刚才的一幕恶心得不行,连声催促父子俩离开,赶紧回家吃饭。

    随着腐臭味道的蔓延,吃瓜群众们也受不了,不用劝离,便纷纷自行离开,或者走到更远的位置看热闹。

    张子安叫上弗拉基米尔,步行回到五菱神光停放的位置,然后开着车回来载上冲锋艇,返回宠物店。

第1017章 无神

    入夜。

    “啊!”蒋飞飞端着便当,无奈地叹气道:“店长你的运气为什么那么好?每次去海边都能遇到鲸鱼,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总之能遇到。为什么我就遇不到?”

    店门已经挂上了“打烊”的牌子,否则即使是深夜还会有顾客和飞玛斯的影迷前来光临,虽然张子安很乐意多做生意,但毕竟就像是弗拉基米尔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名言——“谁不会休息,谁就不会工作”。

    包括张子安在内,其他人也都端着便当在呼噜呼噜吃晚饭。

    电视上正在播放本地电视台的晚间新闻,内容就是海滩上鲸鱼搁浅并死亡的新闻。

    摄影师扛着摄像机站在高处远远地俯拍,画面没有对焦在鲸尸的身上,而且还打着码,但即使如此也能看出场面的血腥,整个沙滩几乎都被鲸血染红了。

    大批穿着全套防护衣和防毒面具的消防员不停地来来往往,有人拿着切割机在切割鲸肉,而另外的人则推着类似于雪橇的小车,把鲸肉分批拉走,可能是送去集中焚烧……最夸张的是,有时候消防员还要拿着电锯或者切割机钻进鲸腹内去切割,那味道想想都让人受不了,估计回去以后好长时间不想吃肉了。

    另外,剩下的消防员拿着高压水枪把血沫和碎肉什么的冲进海里,海水已经成了暗红色,到处漂浮着白花花的鲸脂。

    随着天气的日渐转暖,可能不久就有人来这片海滩游泳散步,但发生了这么一出,恐怕很长时间都不会有人想下水游泳了。

    记者当场采访了柯绍辉。

    柯绍辉显然是第一次接受采访也是第一次上电视,说话说得磕磕绊绊,但好歹还是把事情的经过讲清楚了。

    他详细讲述了如何接到张子安的电话,得知鲸鱼在此搁浅并死亡,然后带人赶来,又如何解决鲸鱼可能爆炸的问题,最后向市民发出呼吁,一旦再遇到有鲸鱼搁浅的事件,不论鲸鱼是活是死,请马上给渔政打电话,如果是没有经验的人,最好不要擅自处理,以免发生危险,并且报上了渔政的号码。

    记者看到海滩上的血腥也受到不小的冲击,向观众再三重复了柯绍辉的话,表示渔政已经部署专案,准备在滨海市整条海岸线上每隔一段距离立下一块牌子,警示市民看到鲸鱼搁浅之后的正确做法。

    王乾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边嚼边含糊地说道:“师尊,您就说实话吧,那鲸肚子是不是被您一掌劈开的?”

    “什么一掌?顶多是一根小手指头上的小手指甲!”李坤嘴里往外喷着饭粒纠正道。

    张子安懒得搭理他们,不过他的沉默在他们看来反而就是默认。

    鲁怡云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也不敢看新闻里的画面,默默地坐在收银台前吃饭,一边吃饭一边查看今天的营业报表内容有没有疏漏。

    蒋飞飞再三拜托张子安,下次如果再次遇到鲸鱼搁浅,一定要打电话让她过去看看。

    张子安满口答应,至于到时候叫不叫她,还是看情况再说吧,另外她走了谁来看店啊?

    “对了,店长,”蒋飞飞刚想起一件事,“今天白天那个赵焊工来了,带走两条小丑鱼,说是跟你讲好的,让我知会你一声。”

    “嗯,确实是讲好了,我忘了给你说这事了。”张子安点头,并且衷心希望不要再跟赵焊工扯上什么关系,照这么下去说不定哪天连他也要栽在这位衰神的手里。

    正说着,只见蓝灰色的身影一闪,张子安侧目看去,只见弗拉基米尔迈开轻快的脚步正在往店外走。

    基本上每天晚上的这时候,弗拉基米尔总会自己悄悄出门,以前它都是在外面游荡到早上才回来,现在它最迟也会在半夜之前回来,只要把窗户给它留个缝就行,反正现在天气暖和了,开着窗户睡觉很舒适。

    蒋飞飞全神贯注地看电视新闻,王乾和李坤各种侃大山,只有安静吃饭的鲁怡云注意到弗拉基米尔的动向,提醒道:“店长先生,这只猫要自己跑出去哦。”

    “没事,不用管它。”张子安摆手让她安心,“它自己会回来的。”

    他本以为弗拉基米尔这次又是要半夜才回来,没有在意,吃完饭后把便当盒扔进垃圾桶,正打算去洗手,就听鲁怡云又说道:“哎呀,它真回来了。”

    张子安一怔,回头一看,只见弗拉基米尔果然又回来了,只是没有进店,站在店门口注视着他,眼眸的金边被灯光映得闪闪发光,像是有话要说。

    他递过一个眼神,跟着它一起走到店外,见周围没人,便问道:“怎么了?”

    “来这边。”

    弗拉基米尔带他来到附近的一棵树下,仰头说道:“那只小猫好像困在树上了。”

    张子安抬头一看,他的视力在夜里没猫那么好,仔细看了好几眼,才隐约在树杈间发现一只黄白双色的小猫,看样子也是流浪猫。

    他启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向它照过去。

    小猫眯起眼睛,不安地在树杈间扭动身体,想要避开强光,小声地喵喵叫起来。

    张子安看出来了,这只小猫想下树,但似乎又不敢,有些恐高。

    “等我去搬个梯子,把它抱下来。”他关闭手电说道。

    “等下。”弗拉基米尔叫住了他。

    “怎么了?”

    弗拉基米尔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一样,困惑地盯着树杈间的小猫,“我想知道,它为什么自己下不来?”

    “为什么自己下不来?”张子安反问,没有明白它的意思。

    弗拉基米尔点头,叙述道:“刚才我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这只小猫,本想问它要不要加入对面小区的喵喵支部,但仔细看了看它好像太小,还不到为我们的事业发光发热的年龄,就觉得算了吧。它果然还小,玩心很重,自己爬上了树,但是爬上去之后却下不来了。我问它要不要帮助,它也支吾着说不出话来,看着就捉急,我就回去找你,等你来了之后它才喵喵叫了两声。”

    “哦,这样啊……其实,猫一般只对人喵喵叫,彼此之间是不大会喵喵叫的。”张子安解释道。

    弗拉基米尔很意外,“是这样吗?”

    它能问出这句话,就表明它确实是一只空想精灵,而不是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真实的猫。

    “嗯,因为猫之间不需要用喵喵叫来打招呼,彼此用眼神、动作和气味就能判断对方的意图,离得远的时候就用很尖锐的声音来厉啸。”张子安笑着解释道,“怎么说呢……喵喵叫就像是猫特意为了跟人类交流而使用的一样。”

    弗拉基米尔闻言若有所思,它仔细回忆一下宠物店里的幼猫们,大部分情况下,它们彼此之间确实不怎么喵喵叫,而更多的是以动作和眼神来交流,比如互相舔毛增进感情,或者抱着滚成一团,互相追逐打闹,只有当它们看到人类时,想跟人类交流时,不论是向张子安及店员们讨食还是向顾客们卖萌,才会软糯地喵喵叫。

    “那我问你啊,我让流浪猫彼此之间用喵喵叫来作为暗号,是否有违它们的天性呢?”它认真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张子安反问。

    它凝视着灯火阑珊的街道与川流不息的车辆,缓缓说道:“让流浪猫团结一致,共御外敌,这是一条从来没有人也没有猫走过的路,在这条路上我是孤独的,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真的是对它们好,也许它们的天性就是自由散漫,就算是被欺负、被压迫,但几千年来不都这么过来了吗?”

    张子安愣住了,他一直以为弗拉基米尔是以狂热的信念驱使它自己前进,绝不会考虑它是否会犯错误的性格,但显然,它是会反思自己的,只是轻易不对别人表现出来。

    但是这个问题太大,而且他不是猫,无法设身处地以猫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他想了想,再次反问道:“如果可能犯错误,你就不去做了么?”

    “怎么可能!”

    弗拉基米尔仰起头,坚定地说道:“就算是错误的路,那也要走过才知道!”

    张子安赞同地点点头,“弗拉基米尔,我希望你记住,你不是神,你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只要是猫就可能犯错误,你也不例外。但是,目前为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是以后你可能犯错误,也不能抹杀你此时的功绩。”

    弗拉基米尔的眼睛愈发明亮,握拳一样紧紧将一只前爪蜷起来,“对!我不是神!我也不希望成为神!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神!只有愚者和懦夫才会把希望寄托在神的身上!我坚信,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正义的事业是任何敌人也攻不破的!”

    它以往的气势又回来了,甚至更加旺盛,眼眸中燃烧的火焰简直是万夫不当之勇。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猫咪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第1018章 爬树

    弗拉基米尔抒发完心中的感慨,突然向张子安问道:“你觉得世界上有神吗?”

    “这个嘛……有时候觉得有,有时候觉得没有;有时候觉得应该有,有时候觉得没有也无所谓。”张子安如实答道,其实也这是大部分人的共同心态。

    他想起《宠物猎人》游戏的制作者,又补充道:“我觉得冥冥之中可能有什么更高级的存在吧,但那不一定是神。”

    弗拉基米尔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子安不知道自己鼓励它是对是错,但是他觉得它的努力确实起到了成效,令一盘散沙般的流浪猫初步团结起来,集中力量干大事。

    “说到天性,你刚才问这只小猫为什么爬上树之后自己下不来,对吧?”他把话题拉回最开始的问题。

    “嗯,所以我觉得它是不是恐高呢?但是恐高的话,它又怎么会爬到那么高?”弗拉基米尔带着强烈的求知欲点头,“难道这是也跟猫只对人喵喵叫类似的天性?”

    并不是所有人都养过猫,而在养过猫的人里,大部分人也就养一只猫,就算是养两只以上猫的,也很少去注意猫之间的互动,尤其是当养猫者不在场时它们之间的互动。简单来说,当没有人类在场时,猫彼此之间基本不会喵喵叫,因为没必要彼此卖萌,就算叫也不会有吃的送上来……

    喵喵叫简直像是猫专门为了取悦人类而进化出的某种技能一样,而且不得不承认,这项进化毫无疑问是超级成功的,让人类心甘情愿地沦为铲屎官,这大概是达尔文的阴谋吧。

    “稍等一下。”

    张子安回到店里,看到店员们也吃完饭了,正在盘点货物和收拾物品,他上到二楼储物间,找到一把折叠梯子扛下来。

    店员们见他扛梯子往外走有些莫名其妙,他则如实解释道有一只小猫困在树上了。

    他扛着梯子重新来到树下,把梯子支起来,摇了摇确认稳固,攀到梯子的顶端,拨开碍事的树枝和树叶,向黄白小猫伸出手。

    小猫有些害怕,毕竟它是一只流浪猫,跟人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也没有母猫教给它如何与人类打交道。它瑟缩起身体想躲开,但狭窄的树杈间无处可躲,最后还是被张子安双手夹住它的腋下,把它抱了下来。

    “为什么它能上树,却下不来?你仔细看看它的爪子。”

    张子安提起它的一只前爪让弗拉基米尔看。

    他屈指如钩,比划道:“猫科动物的爪子,也包括其他动物的爪子,绝大部分都弯钩形的,屈向掌心,这是为捕猎的需要,防止猎物逃脱,以及在攀爬和跳跃时固定身体。”

    弗拉基米尔又抬起自己的一只前爪低头看了看,点头表示认同。

    “这样造型的爪子,往上爬树时是很方便的,所以这只小猫很轻易地就爬到了高处,即使它以前可能根本没有爬过树……但是呢,当它想从树上下来时,就有问题了。”张子安冲着树努努嘴,“弗拉基米尔你可以自己试一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弗拉基米尔不假思索地蹿到树边,探出利爪三下两下便爬上了树。

    “现在下来吧。”张子安强调道,“注意,不要用跳的,而是要慢慢爬下树。”

    弗拉基米尔马上便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所在。

    它也经常蹿树越墙爬高,但是它倚仗着身体灵活,总是爬到最高处之后直接跳下来,如果实在太高,就在稍矮之处借一下力,像跳台阶一样转折着跳下来。以它的火爆脾气,从来没有过慢慢走下来的先例。

    此时它试着从树上慢慢往下爬,换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别扭。

    张子安在树下提醒道:“你是头上脚下爬上去的,要爬下来,依然要头上脚下,倒退着下来,只有这样,你的爪子才能扒住树干和树皮。”

    弗拉基米尔依言调转身体,像是把爬上树时的动作录下来然后倒放一样,慢慢又倒退着爬下树。

    “很别扭。”它浑身不自在地说道,“还是直接跳下来舒服。”

    “那当然,不过像这样的小猫是不敢直接跳的。”张子安把黄白小猫放到地上,刚才他搬梯子的时候顺便往兜里揣了一罐猫粮罐头,打开之后推到它面前。

    黄白小猫本来想跑,但是闻到猫罐头里鱼肉的香味,还是忍不住凑过来,闻了闻之后就把脸扎进罐头里,呼噜呼噜地开吃。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弗拉基米尔问道。

    他笑道:“我毕竟是开宠物店的啊,这是常识,而且我看过很多这样的猫,爬上高处却被困住了,不会自己下来,如果没有母猫教它们的话。”

    这只黄白色的小猫大概很早就与母亲分开了,它母亲没来得及教给它攀爬和上树的技巧,它只能自己在流浪的过程中慢慢摸索,或者等它长大了,就干脆像弗拉基米尔一样跳下来。

    人爬上高处之后,知道应该头上脚下再原路爬下来,但猫科动物并不习惯后退,即使从高处下来时,也总是想头下脚上,但是它们的爪子造型决定了它们只能头上脚下,慢慢往下挪屁股,否则钩不住树皮。

    黄白小猫想爬下树,但发现爪子钩不住树,总是要往下滑落,它又不敢跳,于是被困在树上。

    张子安凝视着远处回忆道:“小时候父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是说很久很久以前,猫是森林里最厉害的动物,连体型比猫大得多的老虎都要拜猫为师,向猫学习觅食、打架、生存的本领。猫治学严谨,教学有方,老虎也学得很认真,几乎学会了猫的所有本领。老虎居心不良,学会本领之后就要在森林里称王称霸,甚至还想把猫吃掉,但是猫其实早有防备,故意没教给老虎怎么爬树,等老虎来吃它时,就爬到很高的树上,令老虎在树下干瞪眼。后来人们根据这个故事还编了一个歇后语,猫教老虎——留一手。”

    这个故事流传很广,而且衍生出各种不同的版本,但主要情节是相同的。

    弗拉基米尔认真而且很感兴趣地听着。

    张子安笑了笑,说道:“我当时听了这个故事,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上树有什么难的,为什么还非要猫来教?猫能上去,难道那么大个子的老虎却上不去?但事实上确实是需要教的,否则上去之后就可能会被困住,即使是万兽之王的老虎也一样,毕竟老虎也是猫科动物。编这个故事的人不是纯粹瞎编,起码是仔细观察过生活。”

    弗拉基米尔恍然,“很有意思的故事。以后我遇到有猫被困在高处时,就可以给它们示范一下怎么爬下来,不用特意回去找你搬梯子。”

    “师尊!”

    “店长,我们收拾完了,先回家了啊!店门没锁。”

    店员们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发现张子安还没回来,走出店外,看到他站在稍远处的一棵树下,便向他扬声喊道。

    “知道了,路上小心点。”张子安也挥手回应。

    店员们结伴离开,还是如往常一样先送鲁怡云回到出租屋,剩下三人再一起回学校宿舍。

    弗拉基米尔转头看了看街道的远处,对张子安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去做,像平时一样给我留个窗户缝就行。”

    “好,你也小心点儿,不要逞强,如果遇上搞不定的事,可以回来找我们帮忙。”张子安还是蛮担心它在夜里会不会独自遭遇猫神雕像,即使它信心百倍,但毕竟猫神雕像不好对付。

    它微微一笑,“放心吧,死亡不属于喵喵主义者。”

    说完,它迈开轻快的步伐转身离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张子安略微提高音量,对着它的背影说道:“弗拉基米尔,如果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即使你犯了什么错误,我和大家也会尽力帮你弥补的!”

    弗拉基米尔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而是举起一只前爪表示知道了。

    “还有,如果可能的话,尽量早些回来。”张子安最后补充道。

    它这次不置可否,没有停顿,笔直地向远处的黑暗里跑去。

    不知什么时候,老茶出现在张子安的旁边,捋着胡须眯着眼睛注视弗拉基米尔远去的背影,缓缓说道:“果然是一辈新猫换旧猫,老朽拼上老命也只能解救数只猫,在飞玛斯的帮助下顶多也只能解救数千只猫,而弗拉基米尔却能解救千千万万只猫……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侠客了。”

    张子安笑道:“茶老爷子您太谦虚了,这世界上也不需要侠客,但侠义精神是永恒不灭的,只有心存侠义,人人都是侠客。”

    老茶欣慰地点点头,悠然神往。

    弗拉基米尔在快跑出视野时突然停下来,它在暮色阴影里转过身,声音遥遥飘来。

    “我觉得你错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就算是神出现在我面前,我也要让他尝尝喵喵主义铁拳的滋味!”

第1019章 猫咪流浪记

    弗拉基米尔心情不错,虽然它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错,总觉得像是把肩上的重担稍微放下了一些。

    走出一段路之后,宠物店已经于身后消失不见,它突然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回头一看,是那只黄白两色的小猫,嘴上还沾着猫罐头里的鱼渣,正在伸着小舌头意犹未尽地舔自己的鼻子和嘴。

    “小鬼,你还太小,等成年之后再加入我们的队伍吧。”弗拉基米尔挥挥前爪说道:“回去吧,不要跟着我了。”

    黄白小猫像是听懂了它的话,站定了,但是当它继续往前走时,一回头,发现黄白小猫又跟来了。

    弗拉基米尔:“……”

    “我要去做的事比较危险,你跟着我,我没时间也没精力照顾你。”它再次说道,“回去吧。”

    黄白小猫原地未动。

    弗拉基米尔还是不太擅长解读猫的肢体动作,成年大猫还好说,这样小鬼头的肢体语言它就真不太懂了,毕竟它不是一只真正的猫,没有经历过猫的成长过程。

    “是不知道去哪吗?”它想了想问道,抬爪指向后方,“不如你原路往回走,去找刚才喂你罐头的那个人,说不定他会把你留下来,反正他店里猫很多,不差你这一只。”

    黄白小猫转头看了看,但依然未动。

    弗拉基米尔试着往前走了几步,黄白小猫又跟上来了。

    “小鬼,就说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要跑了哦,你绝对跟不上的!”

    说着,弗拉基米尔轻快地迈开大步,连蹿带跳眨眼间跑出一大段路。

    黄白小猫依然在努力跟着它,但是距离越拉越远,没过多久弗拉基米尔就从它的视野里消失了。

    它颓然停下来,不知所措地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是全然陌生的地方,跟它稍微熟悉的中华路南口截然不同,身边着弥漫着各种令它紧张的气味,还有熙熙攘攘的行人从不远处快步走过。

    “就说你跟不上的。”声音自墙头上发出。

    弗拉基米尔又突然出现了,从墙头上跳下来,盯着吓了一跳的黄白小猫说道:“你还太年轻太天真,适应不了错综复杂的斗争形势。”

    它看了看左右,“不如去路边向行人卖个萌,说不定有谁会看中你把你带回家呢,那时你就不再是流浪猫了,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黄白小猫垂下头。

    “啥?不会卖萌?”弗拉基米尔无语地盯着它,“难道猫不是天生会卖萌吗?哦,我明白了,你不知道什么是卖萌对吧?”

    它想早些把黄白小猫的问题解决掉,好腾出时间去跟其他流浪猫干大事,于是挥挥爪子说道:“来,来这边,我教你怎么卖萌,虽然我没卖过,但好歹每天都在见。”

    黄白小猫乖乖地跟在它身后。

    它们两个从路边的绿化带里走出来,进入人行道。

    “来,蹲在这里,这里比较安全,理论上如此。”弗拉基米尔带着它蹲在盲道上,指着路面说道:“看见这种特殊的路面没?这是盲道,给人类里的盲人使用的,可能比其他路面的安全性高一点点儿。”

    话虽如此,几乎没有哪个行人在意自己脚下踩的是不是盲道。

    黄白小猫局促地蜷缩起身体,脑袋随着行人的走动而不安地摇来摆去。

    “好啦,现在可以卖萌啦!”弗拉基米尔推了黄白小猫一把,“卖萌也要分对象,最好是对着年轻男女卖萌,女性尤佳,千万别对着那种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女人和看起来很颓唐的中年西装男人卖萌,不踢你一脚算是好事了。”

    听它说的如此严重,黄白小猫更加胆小了。

    “还是不会?好吧,那我给你示范一下。”弗拉基米尔很无奈,“看好了啊,我只示范一遍,就一遍。”

    它观察一下四周,目光落在一位低头盯着手机缓缓走来的年轻妹子身上,把她选为目标。

    这个妹子像是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上班族,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长得还算清秀,低头把嘴凑近手机,轻声抱怨道:“这个无良公司今天又让加班了,真想明天就辞职啊!但是辞职了就要喝西北了,都毕业了,不想再伸手向父母要钱……”

    手机里传来另一位女人的声音:“可怜的孩子,明天晚上去KTV唱歌吧,宿舍里的其他同学也都来,大家一起聚聚。”

    “哎,明天看情况吧,如果还要加班……”她说了一半,突然看到前面路边蹲坐着一只猫,颜色好像是蓝或者灰,夜里的灯光看不清楚,反正是暗色系的。

    “谁家的猫跑出来了……”她暂时取消了语音信息的发送,向周围看了看。

    周围有不少匆匆过客,至少一半是像她这样的手机低头族,剩下一半也是目不斜视带着满身的疲惫匆匆而行,没有谁像是在找猫的样子。

    闺蜜又发来一条语音信息,她没听,猜到大概是催促她尽快决定明天的聚会去不去。

    她正在犹豫,一是犹豫要不要对这只猫视而不见,二是犹豫去不去明天的聚会,总觉得对这只弱小的生命放着不管有些残忍。

    正在这时,弗拉基米尔却往地上一躺,原地打了个滚儿,露出柔软的肚皮,还冲她挥了挥前爪,像是在招呼她过去给它揉揉肚子。

    “哇!好可爱!”她的心脏像是被子弹击中了一样。

    弗拉基米尔向躲在一边的黄白小猫递了个眼色,意思是:看见没有?萌就是这么卖的!多学着点儿!

    她小跑着靠近它,蹲下来,试着探出手,小心地摸了摸它的毛。

    “原来是一只蓝色的猫啊,毛还挺干净,是不是从别人家里跑出来的啊?快说,是不是你淘气跑出来的?”

    弗拉基米尔不想被她乱摸,但是为了给黄白小猫做个示范,好让它不再跟着,只得忍辱负重,尽量克制住把她的手拍一边去的冲动。

    闺蜜一条条地跟她发消息,但她已经暂时把闺蜜置之脑后,只顾着给面前这只蓝猫搔痒。

    弗拉基米尔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冲旁边的黄白小猫挥挥爪子,让它也过来。

    黄白小猫磕磕绊绊地走过来,但是它依然没有学会卖萌的技巧,只是往弗拉基米尔旁边一趴,再一躺。

    “咦?还有一只小猫啊?是你的孩子吗?”她很傻很天真地问道。

    弗拉基米尔差点笑出腹肌!

    这毛色和体型的差别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吧?

    她细看之下也发现不对,这两只猫明显不是同一种猫。

    “呀,好像看错了,那你们是一起的吗?”她带着歉意说道,“好可爱的小猫!”

    她看了看手机,觉得总不回复闺蜜不太好,而且时间也不早了,她也想早点儿回家。

    “你们没有主人吗?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她终于下定决心问道。

    弗拉基米尔赶紧一翻身站起来,稍微跑远了些。

    “?”她有些糊涂了,“你不想跟我回家?”

    弗拉基米尔又跑过来,把黄白小猫向她推了推。

    “是说……你不想跟我回家,想让我把这只小猫带回家?”她终于猜到了它的意思。

    弗拉基米尔点头,松了一口气,心说不能讲话的交流真他喵的累!

    她惊叹于这只蓝猫的聪慧,但是很遗憾地说道:“可惜不行啊,我刚毕业,正在黑心企业实习,又穷又忙,连今天假期都要无偿加班,未来的路还不知道要怎么走……养一只大猫还勉强可以,但听说小猫不好养,需要更多的照顾,我恐怕照顾不过来……”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如果弗拉基米尔愿意跟她回去,她很欢迎,但黄白小猫就恕她无能为力了。

    弗拉基米尔很失望,刚刚在黄白小猫面前夸下海口,结果居然出师不利!

    它又把黄白小猫向她推了推,很想告诉她,这只小猫很好养,毕竟从小流浪惯了,只要给几口吃的就能养活,不需要什么额外的照顾。

    但她还是捶捶蹲麻了的腿站起来,抱歉地说道:“你们加油吧,争取找到有爱心的主人,最好是时间充裕的,不要像我这么穷……拜拜!”

    她冲它们挥挥手,走了几步,又恋恋不舍地回头冲它们挥挥手,“拜拜!”

    弗拉基米尔有些郁闷,白白被摸了几下,还没有达成目标,但毕竟这也不能全怪她,她也是受到客观条件的限制。

    全天下的受苦喵是一家,全天下的受苦人也值得同情,最起码她不像那个叫赵淇的女子那样充满小布尔乔亚的低级趣味。

    于是它也冲她抬起爪子挥了挥。

    她开心地笑起来,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并且把手机举到嘴边说道:“哎!告诉你一件新鲜事哦,刚才我在路上遇到两只猫,真是又乖又可爱,还特别聪明……”

    弗拉基米尔叹了口气,一伸爪子揪着黄白小猫颈后的毛发把它拎起来,“别趴着了,打起精神来,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败而已,喵喵主义者是不怕失败的,失败是成功他喵的母亲!”

第1020章 猫咪流浪记(2)

    弗拉基米尔没有因为失败而感到沮丧,反而越挫越勇,紧接着就瞪大眼睛,在大街上物色下一个目标。

    它认真反思刚才的失败,想到那个妹子说的那句话——最好是时间充裕的,不要像我这么穷的。

    似乎是挺有道理。

    它回忆走进宠物店里的顾客,排除掉那些跟着父母一起来的小屁孩,再排除掉飞玛斯的影迷和明显只看不买的顾客,那些真正掏钱的顾客大部分都具备相同的特点——看上去经济方面比较宽松,而且神情之间留有余裕,不像是急匆匆地来回奔波,换句话说就是有钱和有闲。

    它打定主意,信心满满地对黄白小猫说:“小鬼!打起精神来!下次一定没问题的!”

    黄白小猫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弗拉基米尔仔细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快就注意到一个符合要求的目标。

    那是一个体型很胖的年轻男子,年龄跟张子安差不多,个子比他矮一些,但宽度是他的两倍有余。

    这名男子左手拎着一个超市的大塑料袋,里面是装得满满的各种膨化食品和方便速食品,腋下夹着一个大瓶可乐,走几步就拿出来喝一口。

    入夜的天气明明还很凉爽,他却早早地穿上了短袖汗衫和及膝短裤,脚上蹬着一双人字拖,头上戴着一顶灰白色的棒球帽,正面莫名其妙地写着“血小板”三个字,似乎是他自己写上去的,字体歪歪扭扭,比张子安的字还难看。

    春夏之交的晚上戴帽子有什么用呢?既不用遮阳也不用防寒。

    难道……他的名字就叫“血小板”?为了省去自我介绍的麻烦,于是把名字顶在头上?

    这倒是也解释得通。

    他走得很慢,连黄白小猫的速度都比他快,低头盯着手机不时发出“呼呼嘿嘿”的恶心笑声。

    “嗝——”

    他旁若无人地打了一个很长很响亮的饱嗝,然后又补充了一大口可乐,令旁边路过的年轻妹子捂着鼻子躲得老远。

    弗拉基米尔觉得这人有些怪,不过倒是符合“有钱有闲”的标准,能把自己养得这么胖,再养一只小猫应该没问题吧?

    “去!这次该你了!模仿我刚才的动作,去在他面前卖卖萌,他一高兴肯定会把你带回家的。”它推了一把黄白小猫。

    黄白小猫不太情愿,被它催了好几次,才慢悠悠地跑到“血小板”面前,骨碌就往地上一躺,然后又打了个滚儿。

    然而,“血小板”太过关注手机,根本没注意到脚下多了只小猫,眼看就要抬起44码的人字拖踩到黄白小猫的身上了。

    弗拉基米尔迅速判断了一下是用铁拳把“血小板”打飞还是把黄白小猫从他脚下挪走,最后选择了后者——如果他被送进医院就养不了猫了。

    它眼疾爪快,及时拎起黄白小猫的后颈拖远几步,避开他的人字拖,然后义正辞严地说道:“站住!”

    “血小板”正在娴熟地发弹幕,突然听到一声猫叫,诧异地放下手机,看到面前的两只猫。

    由于离得近,弗拉基米尔从他身上闻到了浓烈的汗味,像是好几天没洗澡没换衣服了,不过这时没时间在意这些细节,赶紧把黄白小猫推销出去才是正事。

    它推一下黄白小猫,意思是:开始你的表演。

    黄白小猫学它刚才的样子,躺在地上露出肚皮,虽然模仿得不是很到位,但弗拉基米尔觉得还凑合吧。

    满以为“血小板”也会像刚才那妹子一样惊呼“哇!好可爱”,然后顺理成章地把黄白小猫带回家,岂料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往旁边侧移一步,继续前行,从腋下拿起可乐又喝了一大口,顺便在手机上刷了一句弹幕——“死刑不亏!”

    弗拉基米尔:“……”

    怎么回事?

    难道是他不喜欢猫,还是说不喜欢太小的小猫?

    进入宠物店并且愿意为宠物掏钱的顾客里,有相当多的一部分是冲着狗来的,相比于高冷的猫,他们更喜欢狗的忠诚与高度的互动性,宁愿花时间每天出门遛狗。

    所以说,这个“血小板”也是个狗党,对猫没感觉?

    弗拉基米尔觉得不好强人所难,如果他确实不喜欢猫,那没必要强制他把黄白小猫带回家,那样黄白小猫也不会幸福的。

    但是,它必须验证一下,这人到底是不喜欢猫还是不喜欢黄白小猫?

    于是它紧跑两步,又挡在他面前,说道:“等一下!”

    “血小板”低头发了一句弹幕,又听到前方传来一声猫叫,不禁厌烦地皱眉。

    “又要怎样?这猫有完没完?怎么缠上我了?”他冷漠地注视着面前的蓝猫。

    弗拉基米尔打滚儿卖萌,这次它比上次更熟练,然后期待地盯着他。

    “血小板”油脂分泌过多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自语道:“这猫是不是饿了?”

    他从超市购物袋里取出一袋薯片,哗啦一下撕开口子,先抓起一把薯片塞进自己嘴里,狂嚼几下咽了,又不舍地把薯片袋子扔到地上,“饿了就吃吧,我最喜欢的烤肉味。”

    袋子啪地一声落地,几片薯片从缺口里震出来,静静地躺在地上。

    这倒并不是他有意表现出轻蔑,而是他实在胖得弯不下腰……

    黄白小猫闻到浓烈的烤肉味,小跑过去,低头闻了闻沾了灰尘的薯片,伸出小舌头想舔进嘴里,几乎就在舌头碰到薯片的同时,它的身体就离地而起,被弗拉基米尔揪着后颈拎到一边。

    弗拉基米尔虽然自己不需要吃东西,但在宠物店的这些日子,耳濡目染也知道猫应该吃什么不应该吃什么,薯片显然在猫不应该吃的东西列表之内。

    这人是怎么回事?居然拿薯片喂猫?故意的还是因为他不知道?

    来宠物店的顾客里,相当一部分人对宠物没什么了解,总是要张子安耳提面命,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一些饲养宠物的常识,其中不乏有人以为猫什么都能吃的,甚至用剩饭就能养活——简直是把猫拉低到了狗的水平!

    但是,如果他明知道猫不能吃薯片,却故意要这么喂……那就只能说明他有虐猫倾向,是潜在的阶级敌人。

    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火热;对待个人主义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想到这里,弗拉基米尔的眼神冷了下来。

    可能是最近几天总是帮菲娜训练三猫仪仗队的原因,它不知不觉感染了一些菲娜的小动作,比如菲娜总是用来鄙视张子安的眼神,此时它不自觉地用类似的眼神瞪着这个男人。

    啪!

    咚!

    装满垃圾食品的超市塑料袋和大瓶可乐几乎同时掉落在地,好在可乐瓶盖是拧着的,没有溅得到处都是可乐。

    “血小板”目瞪口呆地盯着弗拉基米尔,原本就很红的脸上突然热血上涌,变得像煮熟的虾一样通红。

    弗拉基米尔反而吓了一跳,这人怎么回事?犯病了?

    “血小板”激动得浑身抽搐,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至弗拉基米尔面前,双目圆睁怪叫道:“快!再用刚才的眼神瞪我!”

    弗拉基米尔:“……”

    怎么回事?明明张子安被同样的眼神瞪时就显得很无奈,为什么这人被瞪时就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而且它总觉得他这样子很恶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血小板”双手合什,乞求道:“求求你!再用刚才的眼神瞪我吧!让我做什么都行,天天给你买猫罐头也行!”

    弗拉基米尔无语地后退几步,还拉着黄白小猫也后退几步。虽然面前这人没有表现出常规意义上的危险,但总似乎他脑子里的某些东西坏掉了,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危险但是很恶心的事。

    “血小板”似乎是把旁边围观的行人当成了空气,当众往地上一躺,拍着颤巍巍的胸膛对弗拉基米尔说道:“我听说猫不是喜欢踩奶吗?来,来踩我吧!来踩我的奶吧!使劲踩!越狠越好!最好踩的时候用上刚才那鄙视的眼神哦!”

    旁边有人好心地询问他是不是生病了,想把他拉起来,还有人想帮他叫救护车,全被他推开了,一直怪笑着盯着弗拉基米尔。

    弗拉基米尔如果能出汗的话,此时一定是满头冷汗。

    就算是单独面对猫神雕像,它恐怕都没有现在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好可怕的敌人!

    果然,一到夜里,什么妖魔鬼怪都现形了。

    虽然它很有信心能一记铁拳把他揍飞,但总觉得如果揍他的话可能正中他的下怀……

    如果他能听懂它的话,它很想告诉他,如果喜欢刚才那样的眼神,可以去中华路上的奇缘宠物店,那里有只猫可以尽情满足他的要求,说不定还能额外赠送他一顿猫爪拉皮。

    “不管了,先战略性撤退!”

    它拉着黄白小猫,急匆匆地跑进路边的绿化带里,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第1021章 猫咪流浪记(3)

    “喵了个咪的!人类里的变态真他喵的多!”

    弗拉基米尔半拖半拽着黄白小猫跑进绿化带,东拐西绕,确定那个“血小板”没有跟上来,这才停下松了一口气。

    黄白小猫咂了咂舌头,舌尖上还残存着一点儿烤肉味薯片的味道,虽然它没吃进去,只是舔了一下。

    弗拉基米尔看了一眼无欲无求的它,无奈地说道:“看来找有钱有闲的主人收养你也不太保险啊,有钱有闲的人阶级成分大多是为富不仁的地主,看刚才那人脑满肠肥的样子大概就是。所以说,还是要有钱有闲的进步人士才能养猫?这他喵的比鸡蛋里挑骨头还难!”

    它发了一顿牢骚,顿觉自己的失态,赶紧深吸一口气,自语道:“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像那样的变态迟早会自绝于喵民的!”

    “小鬼,你也表个态,想要什么样的人把你带回家?”它推了推黄白小猫,并且在刻意避免提到“主人”这个词。

    黄白小猫懵懂地晃晃脑袋,像是不明白它的意思。

    也难怪,黄白小猫一出生就是流浪猫,根本没怎么接触过人。

    想明白这点,弗拉基米尔更觉棘手,总不能站在大街上与每个人确认眼神,以求遇到张子安说的“眼缘”吧?更何况这只黄白小猫的眼神很飘忽,一会儿看这里,一会儿看那里。

    弗拉基米尔没有气馁,但有些焦急,因为和其他流浪猫约好了集合时间和地点,虽然流浪猫的时间观念存疑,但它还是不想迟到。

    “最后再试一次吧,这次一定要有万全的把握,既有钱、又有闲、还要是进步人士——前两者的标准可以适当放低,但最后一点不能妥协!就算要多花一些时间,也要一次成功!”它制订了这次的行动方针。

    不过这样的人从哪能找到呢?

    弗拉基米尔正在犯难,突然看到前面有一辆私家车停在路边,车里悠闲地走出一个年轻妹子。

    即使它不认识那辆豪车的品牌,也不认识她身上那满身的名牌,但至少能看出衣服的材质、做工和设计都不同凡响,平淡中恰到好处地透着奢华,再加上她手指和手腕上闪闪发光的金属与宝石饰品,它断定这一定是个有钱人。

    俗话说“相由心生”,这个妹子脸形姣好,气质也不错,至少看上去不像“血小板”那样变态。

    她也拿着一部手机,但没有紧盯着看,只有在响起信息提示音时才低头看一眼,轻声哼着歌向旁边一座高级公寓走去。

    弗拉基米尔侦察过路线,知道这座高级公寓是滨海市顶级公寓之一,虽然不像联排别墅和花园洋房那样显眼,但这座公寓的安保措施是非常严密的,若非是公寓的住户,但混进去难如登天,是专门为那些喜欢住在市中心的有钱人准备的。

    它当机立断,半拖半拽着黄白小猫向年轻妹子跑过去,必须在她进入公寓之前拦住她,否则就麻烦了。

    就算这妹子也是充满小布尔乔亚的低级趣味也只能忍了。

    年轻妹子刚一脚踏上公寓前的台阶,眼角余光里突然有黑影一晃,把她吓了一跳,以为是有坏人出现。

    不过,实际上只有两只猫连滚带爬地跳到台阶上,一只大,一只小,大的是蓝色的,小的是黄白色的,蓝的那只在黄白色的那只上不来时总会揪着它后颈的毛拉一下。

    “哎呀!好可爱的猫!”

    她捂住嘴巴,眼睛立刻变成星星眼。

    弗拉基米尔觉得有戏,这妹子对猫有感觉,接下来就看她是否是进步人士了。

    它一推黄白小猫,示意开始卖萌。

    黄白小猫也算是有经验了,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卖萌,但还是往地上一躺,露出柔软的肚皮,顺便还喵喵叫了两声。

    “好乖啊!怎么办?真想摸摸它啊!”她就像是一个玩具摆在眼前却不能去玩的孩子,急得都快哭了。

    弗拉基米尔闻言有些纳闷,想摸就摸啊,当然不能白摸,摸了之后必须带回家才行,不以带回家为目的的摸都是耍流氓!

    看得出来,她是极力克制着想要摸一下的冲动,而且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她紧咬下唇,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语音信息。

    “小雪,我在我家公寓门口发现两只猫,怎么办?好可爱!真想摸摸它们!”

    没过几秒,手机就收到了回信。

    扬声器里传来另一个年轻妹子的声音,言简意赅地说道:“不许摸!”

    “只摸一下,不行吗?”她没有放弃,扭动身体哀求道:“只摸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另一个妹子又回复了,“不行!薇薇姐,你要有身为过敏患者的自觉!摸了猫之后难道你又想住院了?要摸就回家摸你家里那只西森猫去,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弗拉基米尔心里凉了半截,这妹子家里已经有猫了?

    “可是好想摸啊!啊!啊!啊!啊!啊嚏!”这妹子说着说着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痛苦地揉着鼻子,鼻尖似乎已经红了。

    “薇薇姐!快回家!不然我就给你母亲打电话让她下楼接你了啊!”另一个妹子语气严厉地催促道。

    “好……好吧……啊嚏!小雪你千万别打电话啊!我这就回去!”她鼻音浓重地说道。

    “对不起,小猫猫。”她痛苦地对弗拉基米尔和黄白小猫说:“我超级喜欢猫的,但是对猫过敏,只能看不能摸,如果可能的话,真想把你们带回家啊……”

    说着,她从手包里掏出两个猫罐头,打开之后放到地上,“来吃吧。如果明天早上还能在这里看见你们,我会再给你们带罐头来的。”

    这人也挺奇怪的,明明对猫过敏,干嘛还要随身带着猫罐头?简直就像是为了在路上遇到流浪猫而特意准备的,也许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她真的超级喜欢猫吧。

    她发现弗拉基米尔没吃罐头,把两个罐头全留给黄白小猫吃了,感叹道:“当哥哥的真照顾弟弟啊!”

    弗拉基米尔:“……”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们要好好的啊,走在路上千万小心,别被车撞到了……我先走了,不然小雪真的可能给我妈打电话……”她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进入高级公寓。

    黄白小猫个子小,食量可一点儿也不小,可能之前早就饿坏了,不仅吃完了两个罐头,还把罐头底都舔干净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别舔罐底啦!”

    弗拉基米尔揪着它后颈的毛,把它拎起来。这个动作是它跟张子安学会的,因为听他说猫后颈的那块区域很特殊,无论再不乖的猫,只要捏住后颈拎起来,都会乖得像个公仔。

    当然,有菲娜在店里,再顽劣的猫进了店也会安静下来,因此张子安没有多少施展这个手法的机会。

    有一天,弗拉基米尔在隔壁二楼,看到一只顽皮的阿比西尼亚猫幼崽试图趁着店员进来喂食的机会从门缝里溜出去,母猫就叼住幼崽的后颈,把它叼回来,而顽皮得像是患得多动症的幼崽在被叼着的时候四脚软绵绵地垂落,像是根本没有挣扎和反抗的余地。

    弗拉基米尔当时很惊讶,为什么幼崽就这样任母猫叼呢?

    张子安给他做了解释,说猫后颈的那块区域很特殊,一被叼住或者捏住,就像是被“点穴”一样,令幼猫无法挣扎和动弹。

    至于原因,目前众说纷纭,尚未有统一的解释,主要流派有两种:一是说后颈那块区域没有神经,是所谓的“死肉”,无论是被叼还是被捏都没有疼痛的感觉;二是说这是一种特殊的神经反射,因为猫科哺乳动物自诞生数百万年以来,当母亲的叼幼崽都是叼这里,而幼崽被叼起来之后就产生了条件反射——“我被叼起来了,这时候要老实点儿”,就像是婴儿哭泣时被抱起来摇晃会慢慢停止哭泣,同样是写在基因里的条件反射。

    前者是传统老辈子的说法,而后者是近年来科学研究的推定,所以可能后者更为靠谱。

    弗拉基米尔得知之后,就把这个知识记在心里,今天晚上是第一次真正地出手尝试,果然百试百灵,每当捏着后颈拎起这只不太安分的黄白小猫,它就乖乖地一动不动。

    不知道猫神雕像的后颈有没有这块特殊区域呢?

    不知道我的后颈有没有这块特殊区域呢?

    弗拉基米尔很好奇,但它毕竟无法揪住自己的后颈把自己拎起来,那是违反自然定律的,所以只能留待以后有机会再弄明白了。

    “小鬼,看来没办法了,不用总让大家等着我,那你就跟我走一趟吧,顺便见见世面,就当是进行一次……爱喵主义教育吧。”

    弗拉基米尔把黄白小猫放到地上,用爪尖轻轻戳了戳它的脑门,然后抬头看看月亮升起的高度,估算时间已经不早了,决定不能跟黄白小猫继续磨蹭下去,必须赶紧与大部队汇合。

第1022章 秘密聚会

    夜色中,弗拉基米尔脚步轻快地跑在前面,本来它可以蹿墙头抄近路的,但黄白小猫刚才吃得太饱,有些跑不动,更别提爬墙了。

    “小鬼!快一些!别磨磨蹭蹭的!干我们这行的就要吃苦耐劳,连这点小困难都克服不了怎么干大事?”

    既然打算带黄白小猫见见世面,弗拉基米尔就改以更严格的标准来要求它,把它当成一个童子军、预备役战士,而不是一只可怜的流浪猫。

    之前黄白小猫有爬不上的斜坡和过不去的障碍,弗拉基米尔总会拉它一把、推它一把,或者干脆拎着它的后颈把它拎过去再放下,但从现在开始,这样的优待就停止了。

    弗拉基米尔必须让它知道,干这一行充满了艰难困苦,时刻面对着超乎想象的困难,还有可能遭遇敌人的围剿,选择这一行,就意味与吃喝享乐彻底告别,即使成功了,也不会拥有任何物质上的回报,所付出的一切流血牺牲都是为了争取流浪猫的平等与自由。

    黄白小猫表现出很顽强的毅力,无论前方的道路多么崎岖,它总会奋力跟在弗拉基米尔的后面,不叫苦不叫累,除非是失去了弗拉基米尔的行踪。每当它成功地越过障碍时,总会赢得弗拉基米尔赞许的目光。

    两只猫一前一后,离开了繁华的大路,专门拣僻静的小道行进,离宠物店越来越远。

    后来,黄白小猫实在走不动了,弗拉基米尔干脆把它拎起来放到自己的背上,加快速度前进。

    它们来到一处半新不旧的居民区,弗拉基米尔刚蹿上院墙的墙头,就警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一只没见过的狸花猫带着十二分的警惕从阴影里走出来,盯着弗拉基米尔与它背上的黄白小猫,突然抬起一只前爪,叫道:“喵喵喵喵喵!”

    弗拉基米尔同样抬起一只前爪回应:“宝塔镇妖猫!大家都到齐了吗?”

    暗号对上了,狸花猫瞬间放松了戒备,扭头看向居民区的深处。

    “好的,那我进去了。你要站好最后一班岗,确定没有其他猫到场之后,就来跟我们汇合。”

    弗拉基米尔明白了它的意思,吩咐了一声,驮着黄白小猫飞快地前往预定的集合地点。

    如果张子安也在场的话,一定能认出这就是刘文英与赵淇居住的那个小区。

    弗拉基米尔上次来的时候,在张子安上楼的同时,它留在楼下已经踩好了路线,轻车熟路地向一栋单独的二层小楼奔过去,那是这座小区的物业办公楼,夜里已经人去楼空,仅留下几个值班的保安。

    这些保安一边吃泡面一边侃大山,每隔一小时就去小区里应付差事一样草草巡逻一次,回来继续吃泡面侃大山。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他们的头顶上,一场历史性的重大事件正在拉开帷幕。

    “抱紧我。”

    弗拉基米尔叮嘱一声背上的黄白小猫,然后顺着排水管噌噌地爬上楼顶。

    十几只明亮的眼睛同时望向它,这些眼睛的颜色各异,但共同点是圆如满月,全都是猫的眼睛。

    弗拉基米尔甩了甩身体,把背上的黄白小猫轻轻甩下来,然后举起一只前爪,“天王盖地喵!”

    十几只流浪猫同时举起一只前爪回应,“喵喵喵喵喵!”

    楼下一个年轻的保安刚把一口泡面送进嘴里,觉得有些烫,又吐出来吹了吹,疑惑地竖起耳朵,“哎,你们听见了吗?刚才是不是有猫叫?”

    另一个老资格的保安笑道:“猫叫?你听岔了吧?这小区里的流浪猫不都被刘勇辉给赶尽杀绝了吗?哪还有猫?顶多是谁家里养的猫跑出来了,不用管。”

    “说到刘勇辉啊,那小子这几天干什么去了?怎么没见他出来?”前者好奇地问道,“以前不是整天拿着根棒子在小区里晃悠吗?”

    “他啊……听说好像是被流浪猫抓破相了,正在家里养伤。”老保安点了一根烟,嗤笑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想想,兔子急了还蹬鹰呢,何况是猫?他终日打猫,结果被猫抓破了脸,也算是报应了!”

    “是吗?我以前还想接了打猫的活儿呢,那工作既轻松又简单,简直是白赚一笔外快,但是刘勇辉跟物业的关系硬,抢先一步接走了。”年轻保安惋惜地说道,“现在他受伤了,这活儿是不是没人干了?”

    老保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脸色一变,郑重说道:“听老哥一句劝,这活儿千万不能接!猫这种动物,可邪性呢!特别记仇!刘勇辉那小子害了那么多猫,这是猫来集体报复他了!我听说那天是好几只猫突然一起出现,对他发动围攻,否则就一只猫的话,他怎么可能被抓得满头满脸是血?”

    年轻保安被说得也有些心虚,讪笑一声,“我就是随便一说,你也就随便一听。”

    老保安看看时间,戴上大檐帽问道:“吃完了没?该巡逻了,不然物业明天看录像发现咱们没按时出去巡逻,又要扣咱们工资——工资本来就不多,哪禁得住三天两头的扣?”

    “咳!真是闲得他们蛋疼!就领这么点儿工资,就算真发现违法犯罪的事,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不值得拼命!”年轻保安发完牢骚,匆匆把面条全吸进嘴里,把面汤也全喝光了,喝得鼻尖上冒了汗,全身都透着暖意。

    “走吧!”

    两人拿上手电,离开保安室。

    等两道雪亮的手电光越来越远,弗拉基米尔的目光从十几只流浪猫的脸上缓缓扫过,这些流浪猫它认识大部分,还有几只是比较脸生。

    “对不起,我来晚了,路上被这个小鬼耽误了些时间。”弗拉基米尔示意一下旁边的黄白小猫,继续说道:“你们中的有些喵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我,我叫弗拉基米尔,很高兴认识大家!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同一个目标而聚集在这里,我衷心感谢大家的到来!”

    “我宣布,滨海市第一届流浪猫代表大会,现在开幕!”

第1023章 团结与合作

    在场的流浪猫静静地听着弗拉基米尔的讲话,甚至在它语气停顿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明白这是“此处应有掌声”的暗示。

    不过看看它们猫爪上那些柔软的肉垫,就算鼓掌的话估计也拍不出声音,令它很羡慕张子安那两个机灵的跟班,不论时机是否正确总是会及时喊出“666”……

    “好啦,现在大家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它说道。

    十几只流浪猫,有几只是来自东部城区,有几只是来自西部城区,剩下的是来自周边的郊区,最远的一位甚至跑了好几个小时才来到这里。它们都是大型喵喵支部的领导者,代表所在的一大片区域来参加这场历史性的盛会。

    话虽如此,其实它们需要不需要自我介绍,因为当它们聚集在一起的同时,就已经记住了彼此的气味和特征。

    一只灰猫首先站出来,它就是这个小区的东道主;

    紧接着,一只满脸横肉的橘猫站出来,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东方,爪间还残存着几颗沙粒,意思是自己是海边的代表;

    然后,一只外形漂亮的短毛白猫站出来,指向西边,然后爪子比划出一座山峰的样子,意思是自己是隐雾山的来客。

    一只耳朵软趴趴的、似乎是混入了折耳基因的灰白相间的猫站起来,身上的气味很复杂,它指向南边,表示自己常混迹于狗市附近;

    另有一只黑猫一侧耳朵尖上缺了一块儿,像是被什么利器剪掉一部分,是一只受过动物保护组织绝育过的流浪猫,它仰头盯着夜空里飞过的一只蝙蝠,表示它是来自北边的凤鸣鸟舍区域。

    ……

    其他流浪猫也陆续介绍自己的来历。

    弗拉基米尔很满意,第一次召开会议就能有这么广泛的群喵基础,几乎涵盖了滨海市所有重要区域,令它对未来的前景充满信心。

    类似的事它也在首都做过,不过首都实在太大了,而且环境也太复杂,费了好大力气也仅能把朝阳区的流浪猫召集起来开会,像这样轻易地把整个城市流浪猫的代表聚集起来,简直连想都不敢想,客观条件也不允许。

    果然,一开始最好不要在大城市点燃喵喵之火,像滨海市这样的中等城市是最好的——进可攻,退可守,危急时刻还可以化整为零,潜入周围的郊区和农村避难,尽量保存有生力量,以图东山再起。当然,它并不认为情况会糟糕到那种程度,只是为了未雨绸缪。

    “好了,大家都自我介绍了,现在大家一起谈谈近期虐猫事件的情况吧,谁先来发言?”它说道,“大家可以踊跃一些。”

    话音未落,满脸横肉的橘猫激动地挥舞着两只前爪,时而向前扑,时而倒在地上作痛苦状。

    “嗯,看来海边的流浪猫已经对虐猫者展开卓有成效的反击,大橘干得不错!不过要注意斗争的方式方法,对于轻微的虐猫者,不妨采用上次的喷尿攻击。”弗拉基米尔赞赏道,并且提出改进意见。

    橘猫骄傲地退到一边。

    短毛白猫优雅地站出来,神色晦暗地摇摇头,表示隐雾山区域虐猫情况比较严重,而且由于地势复杂,在团结和联络流浪猫的方面遇到了暂时的挫折。

    “小白已经很努力了,要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弗拉基米尔勉励了几句,让它尽量想办法克服困难。

    灰白软耳猫没有具体地阐述困难,而是坚定地挥了挥猫爪,表示有信心克服困难,不过它又弯下腰,模仿狗的样子吸了吸鼻子,并且装出惊恐的样子,把尾巴夹到两条后腿之间。

    “嗯?软软是说狗市附近除了流浪猫以外,还有不少逃掉的流浪狗?而这些流浪狗的处境甚至比流浪猫还要糟糕,不仅要面对打狗队的追捕,还经常被人抓去炖了狗肉火锅?”弗拉基米尔沉吟片刻,“这倒是个很有用的信息,也许可以试着建立猫狗反虐待联合战线,毕竟有那么句俗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其他流浪猫还没来得及表态,满脸横肉的橘猫突然激动地站出来,胡乱挥舞着猫爪,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两侧的其他流浪猫赶紧闪开,以免被误伤。

    弗拉基米尔皱眉,“大橘是说,流浪狗很可恶,总是抢占流浪猫的地盘和食物,还总是欺负流浪猫?”

    橘猫余怒未消,重重地点点头,气不打一处来。

    弗拉基米尔很看重这只橘猫,但不能认同它的意见,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

    “虽然流浪猫和流浪狗之间经常因为抢地盘而发生冲突,但是大敌当前,应该摈弃以往的嫌隙,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中立的可以争取为中立,反动的也可以分化和利用……我这么说,并不是让你们对流浪狗忍气吞声,而是在合理的范围内进行协商,以换来对方的合作。团结和斗争两者并不是冲突的,也并非互不相容,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你们明白吗?”

    说话的时候,黄白小猫又不安分地想到处跑,刚起步就被它揪住后颈的毛给拎了回来。

    它高瞻远瞩的论调令在场的流浪猫们有耳目一新之感,在此之前它们视流浪狗为死敌,而它的陈述让它们第一次考虑到流浪狗也许存在争取为盟友的可能性?

    如果把视野进一步放大,那么流浪猫狗之间的矛盾其实可以算是流浪动物之间的内部矛盾,虽然摩擦不断,但终究并不太影响生存,在更大的外部矛盾——虐待动物者的面前,流浪动物之间的内部矛盾是可以暂时妥协的,而与虐待动物者之间的矛盾绝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注定只能你死我活。

    在场的流浪猫们在努力消化它的提议,越想越觉得有振聋发聩之感。虽然它们自己没有察觉,但它们原本浑浑噩噩的头脑正如春风吹拂下的冰河一样开始慢慢解冻。

    弗拉基米尔没有催促它们,而是给它们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微笑地看着它们努力沉思的样子。

    喵智已开!

    今欲伸喵权,必以广喵智为第一义。

    若喵智未开,又何谈喵权?

    黄白小猫听不懂它们之间深奥的对话,闻到保安室里飘出的泡面香味,总是不安分地想从楼顶爬下去,屡次被弗拉基米尔按住拎回来。

    万家灯火的小区里,有睡得早的家庭已经陆续熄灯睡觉了,不过对于习惯于现代生活的大多数人来说,距离睡觉还有很久——肥皂剧尚未播完,手游还未升段,孩子的作业依然磨磨蹭蹭地没有写完,老夫老妻之间冷战依旧,小夫妻之间激战正酣,现在睡觉实在太早了。

    弗拉基米尔仰望星空,漫天繁星在它眼中并不是一颗颗孤独的亮点,它们之间正在以一根根直接互相连接起来,形成一张天罗地网。

    等黎明时分,当所有星星彼此连接,东方的启明星冉冉升起之际,也即是喵喵之火燎原的信号。

    当然,夜还很漫长,距离启明星的升起还有很久的时间,星星之间也仅仅刚开始连线,只覆盖了滨海市头顶的一小块区域,想要覆盖全国甚至席卷世界还需要耐心与等待。

    它们等得起,因为夜晚本来就是属于流浪猫的。

    想得兴起,它不禁朗声吟诵道:“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在场的流浪猫陆续回过神来,此时它们的眼神里比刚才多了几分活泼灵动的色彩,而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证明它们的心灵与思想也进行过一次彻底的洗礼。

    “大橘,你觉得如何?”弗拉基米尔问道。

    满脸横肉的橘猫是最后一个脱离沉思的,它本来就不擅长思考,擅长以吨位解决问题,就算是面对体型比它大数倍的流浪狗也是如此。为此,弗拉基米尔批评过它好几次,因为弗拉基米尔提倡武斗,但不是无脑武斗,动手也是要讲究方法策略的,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利。

    橘猫用力地一挥前爪,表示它没有原谅流浪狗,但它明白大橘为重,愿意暂时与流浪狗之间有条件有限度地合作,等解决完更大的矛盾,再去跟流浪狗算账。

    “不用等那么久。”弗拉基米尔笑道,“等周日的时候,我就计划组织一场针对狗市附近流浪狗的突然袭击。”

    流浪猫们全都愣住了,它刚才明明还是在强调要跟流浪狗团结与合作,为什么又要与流浪狗打架?

    弗拉基米尔猜到它们只是理解了之前那段话的浅层意思,于是解释道:“双方合作,总要讲究个主次,猫狗之间的合作是由谁来主导呢?当然必须把主导权牢牢掌握在流浪猫的手里!为了争取主导权,就要让流浪狗们知道厉害,先打疼它们,然后再来谈合作,这样在谈判中就能取得主动。”

    流浪猫们恍然大悟,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橘猫更是兴奋得摩拳擦掌,准备一战!

第1024章 作战计划

    弗拉基米尔一番入木三分的透彻分析,令众流浪猫大开眼界,特别是以斗争求团结的论述,更是令它们顿生高山仰止之感,再看向它的目光都不同了,带着浓浓的钦佩与崇拜。

    大橘作为急先锋,现在就坐不住了,想去狗市教训那些总是跟流浪猫抢地盘和食物的流浪狗,但是弗拉基米尔让它稍安勿躁,然后向灰白软耳猫询问狗市附近流浪狗的数量。

    灰白软耳猫不知如何表达数量的概念,着急地原地转了好几圈儿,才终于想出个办法,先伸出一只猫爪按在地上,然后把另三只猫爪集中按在另一处地上。

    “是说……当地流浪狗的数量比流浪猫要多?”弗拉基米尔沉吟道。

    灰白软耳猫点头。

    这也不奇怪,狗市是个综合性的宠物贩卖场所,但里面卖的大部分都是狗,在相关部门对狗市一波又一波的执法检查中,有些摊贩害怕被抓,干脆扔掉贩卖的狗自己逃跑,即使自己被抓住也没有证据。

    之前从爱萌宠养殖基地里跑掉的一部分宠物狗没有遇到合适的主人,闻到同类的气味后也聚集到了狗市附近,毕竟狗天生就是群居动物。

    一来二去,狗市附近的流浪狗越来越多,已经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但那里本来就是城乡结合部的三不管地带,暂时没什么好办法。

    弗拉基米尔思考良久,说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流浪狗的数量多,战斗力不容小觑,我们不能贸然行动,不打无准备之仗!”

    它的目光从大橘为首的流浪猫脸上逐一扫过,“近些天以来,各位已经组织麾下的流浪猫进行过小规模的实战练兵,取得了优异的战果。接下来,由大家分别在各自的喵喵支部进行战前动员,在周日那天调集大量青壮年流浪猫前往狗市,在局部地区形成优势兵力,围而击之!”

    弗拉基米尔依然贯彻了从战略上蔑视敌人而从战术上重视敌人的原则,有条不紊地安排任务。

    流浪猫们纷纷点头,把它的话记在心里,准备回去之后执行。

    “你们也不要只顾着听我说,也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嘛,三个臭皮匠,顶得上一个诸葛亮!”

    弗拉基米尔鼓励它们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但这个要求目前对它们而言太高了。

    来自凤鸣鸟舍区域的缺耳黑猫模仿狗的样子吐了吐舌头,意思是询问击败那些流浪狗之后,要如何处置它们?

    这只缺耳黑猫被动物保护组织做过绝育手术,年纪也稍大,比较爱好和平,不像大橘那样脾气火爆,虽然打击流浪狗嚣张气焰的计划已成定局,但它还是替那些流浪狗的命运担心。

    大橘重重地用猫爪在地上一扫,意思是把流浪狗扫地出门,驱离狗市附近。

    “不,大橘你忘了么?驱赶流浪狗并不是我们的目的,狗有猫所不能及的优势,我们的事业还需要借助流浪狗的力量,所以我们打完就撤,不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让它们知道厉害也就罢了,避免矛盾深化,为以后的合作打下基础。”

    弗拉基米尔望向缺耳黑猫,吩咐道:“我们的原则是‘优待俘虏,缴爪不杀’,要允许流浪狗投降,而且投降之后还要好吃好喝招待它们,老黑你就负责相关的事物吧。”

    缺耳黑猫点头答应。

    大橘愤愤不平,拍拍自己的肚子,意思是流浪猫还经常吃不饱呢,凭什么要好吃好喝招待那些被俘的流浪狗?

    “不要那么小气嘛!大橘你要有容狗之量,大橘肚里能撑船嘛!据我所知,流浪猫还经常有人喂,日子过得比流浪狗要好多了。”弗拉基米尔微笑着劝道。

    它知道大橘还暂时摆脱不了小农意识的桎梏,目光短浅,小富即安,认为斗争的目的就是为了吃饱吃好,能有个安稳的地方睡觉,仅此而已。这不怪大橘,接受新思想的洗礼是需要时间的,谁也不是一出生就能放眼全球、胸怀天下……除了弗拉基米尔以外。

    “这个小鬼,今天晚上就至少吃掉三个猫罐头,如果是换成是流浪狗,可能早就饿趴下了。”弗拉基米尔把黄白小猫拎到大家面前举例子。

    黄白小猫适时打了个饱嗝。

    事实就是如此,在大街上看到一只流浪猫或者无主之猫,很多人特别是妹子会开开心心地上去喂食,有些小区里还有中年大婶每天喂流浪猫的,但是有几个人会去特意喂流浪狗?人们担心流浪狗会咬人,一向是避之惟恐不及。

    大橘无言以对,再加上弗拉基米尔夸它大橘肚里能撑船,令它很是受用,果断决定把肚子再吃大一些……

    做完大橘的思想工作,弗拉基米尔有力地一挥猫爪,又补充道:“当然,如果遭遇恶犬负隅顽抗,我们就要坚决予以打击,不投降就让它们灭亡!否则无论是对流浪猫还是对当地的人类都是很大的威胁!”

    善良的缺耳黑猫并未提出异议,谁都知道恶犬是人类与流浪猫的最大威胁,没拴绳子的恶犬与疯狗很难区分,遇到一只咬人的恶犬,你不知道它是天性凶恶还是感染狂犬病所导致的。

    灰白软耳猫作出扑击和撕咬的架势,意思是狗市附近已经发生过多起流浪恶犬咬伤老人和儿童的事件,还咬死过几只老猫和幼猫,青壮年的流浪猫仗着身体灵活幸免于难。

    有关部门也派出过打狗队予以打击,但那几只作恶多端的流浪恶犬经验丰富,似乎也掌握了游击战的一些诀窍,与打狗队斗智斗勇,总是打狗队一来就跑掉了,等打狗队一走又回来,令当地居民头疼不已。

    灰白软耳猫表示它这几天会在狗市附近侦察,锁定流浪恶犬常出现的位置。

    大橘义愤填膺,而弗拉基米尔则闻言冷笑,说道:“蚂蚁缘槐夸大国,恶犬撼猫谈何易!此次出征,务必要全歼这些恶犬!”

    众流浪猫群情振奋,纷纷请战!

第1025章 豪情壮志

    弗拉基米尔微笑看着这些像是重获新生的流浪猫,在此之前它们浑浑噩噩地讨生活,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在虐猫者和恶犬的威胁下惶惶不可终日,不知为何而生,不知为何而死,但是它们现在有了新目标——为流浪猫的解放事业而奋斗!

    它教给它们一些斗争的技巧,而它们则率领手下的流浪猫们进行过一些初步的实战演练,比如由大橘带领流浪猫在海边驱赶围观鲸尸的人群,但这些演练的规模都很小,每次参加者不过二三十只流浪猫,顶多四五十,这些都滨海市各地区流浪猫里的青壮年精英,让它们有实战经验,回去之后可以向其他没参加演练的猫传授经验,实现以老带新、以熟带生的“传、帮、带”效果。

    对狗市附近流浪狗的突击战,则是第一场较大规模的实战演练,预计参与的流浪猫将多达数百只!

    猫天生没有团队意识、习惯于各自为战,想把数百只流浪猫有机地统筹起来,发挥1+1>2的效果并非易事,需要仔细筹划,否则一不小心就形成流浪猫之间的内斗。

    弗拉基米尔经过慎重的思考,决定将这数百只猫分成三组,前两组以铁钳之势左右合围,最后一组留作机动,随时准备增援前两组。

    对狗市流浪狗的突击战商议已定,弗拉基米尔观察月亮的位置,发现月上中天,快子夜了,小区里大部分家庭都已熄灯睡觉,楼下也传来保安的呼噜声。

    为了节省时间,它进入另一个议题:“关于那尊猫神雕像,我们的喵喵情报部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它把猫神雕像放在最后来讲,并不是因为它重视这个问题,恰恰相反,它认为猫神雕像只是细枝末节的问题,只不过是流浪猫大军席卷全球道路上的一小块乌云而已。

    一只猫的力量很弱小,但千百只猫加起来,就是一股谁也无法忽视的强大力量。

    相比于人,猫的行动更加灵活——人去不了的高处猫能去,人钻不进的洞猫能钻,就算是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猫跟踪和盯梢也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最全天24小时的优秀侦察员,任何一只成年流浪猫在小范围的盯梢能力都堪比人类最顶级的特工,而无数只猫加在一起,就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情报组织!

    还是大橘抢先站出来,怒目圆睁,两只前爪激动得左抓右挠,表示海岸情报支部发现数只被虐待致死的流浪猫尸体,疑似是猫神雕像控制人类所为,但是尸体的位置比较分散,找不到规律。

    短毛白猫也比划手势,意思是隐雾山的山崖下发现摔死的猫尸,暂不清楚是失足坠落还是被人扔下山崖的。

    其他流浪猫代表也纷纷补充,在它们所管辖的区域均不同程度地发现了被虐待致死的流浪猫尸体。

    缺耳黑猫犹豫了一下,猫爪举过头顶,比划出一个很高的位置,意思是它的辖区有流浪猫通过跟踪虐猫者找到了虐猫者的家,问这种情况要如何处理。

    弗拉基米尔整理了一下它的意思,虐猫者有两种情况,一是受到猫神雕像的影响,二是自发地虐猫。对于前者,流浪猫们还能持宽容的态度,但是对于后者,喵智已开的流浪猫们已经越来越无法忍受了。

    “关于这点,你们只要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弗拉基米尔胸有成竹地说道:“屈子当年赋楚骚,手中握有杀人刀!流浪猫不是任人欺负的,也绝不会一直忍气吞声!绝不会一跃扑向万里涛!”

    它的目光从在场流浪猫的脸上划过,坚定地挥起拳头说道:“若人类不思悔改,吾等必取而代之!”

    在场的流浪猫全都震惊了,就算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橘也惊呆了。在它们的观念里,跟流浪狗战斗是日常,跟猫神雕像战斗是挑战,但是……它们无论如何也没想过,弗拉基米尔居然发出气壮山河的豪言,连人类的存在都不放在它的眼里。

    弗拉基米尔理解它们的顾虑,毕竟它们现在虽然是流浪猫,但祖上也曾是宠物猫,与人类曾经亲密相处过,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而被抛弃、被遗弃,最后沦为流浪猫,对人类既依赖又畏惧的复杂感情至今铭刻在基因里,并不像天生的野猫那样桀骜不驯。

    “怕什么?彻底的喵喵主义者敢于战天斗地!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它鼓励道。

    大橘的野性率先被激发出来,它尖声厉啸,像猩猩一样用双爪拍打自己的胸膛,表示无论弗拉基米尔走到哪里,它就跟随到哪里!

    在它的带动下,其他流浪猫也都是热血沸腾,弗拉基米尔的豪言壮语激发了它们的喵族自豪感,它们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与人类可以平起平坐,流浪猫的地位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

    它们爆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甚至连保安室里酣睡如雷的两个保安也被短暂地惊醒了,不过又揉揉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

    弗拉基米尔昂首挺胸面对它们,胸中也是豪情万丈,激动不已。

    正在这时,黄白小猫不安分地抱住它的尾巴嬉戏,努力把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消化掉。

    黄白小猫今天晚上吃了三个猫罐头,可能是出生以来吃得最饱的一次,把肚子都撑圆了。

    弗拉基米尔看着它这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不由地心中一软,想起刘文英,想起今晚对猫过敏的妹子,又想起张子安。

    它承认人类中大部分是好人——沉默的好人,但是少量虐猫者像老鼠屎一样坏了满锅汤。

    等它们的欢呼稍稍平息,它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当然,目前我们的短期目标依然是虐猫者和猫神雕像,至于人类,可以给他们一些改过自新的时间,但等待有限度的,不能无限期地拖延下去!”

    尽管弗拉基米尔一再强调让流浪猫代表们群策群力,避免成为“一言堂”,但是它们对它的崇拜已经无以复加,觉得自己无论怎么思考都无法及得上它高屋建瓴的理论,于是干脆放弃了战略方向上的思考,只专注于如何有效执行它定下的行动方针。

    弗拉基米尔隐约觉得这可能是流浪猫前进方向路上埋下的一个隐患,因为它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神,只是一只普通的猫,也可能会犯错,它一旦犯错,就会把所以流浪猫带往错误的方向,但目前别无他法,它们暂时受智力所限,还达不到与它平等交流的程度,它只能独自把所有责任扛起来。

    缺耳黑猫犹豫着提出一个请求,它和其他一些被动物保护组织做过绝育手术的流浪猫不太喜欢大动干戈,但是同样也想为流浪猫的解放事业出力,于是它请求能不能充许它们留在后方,负责照顾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猫,因为这场与流浪狗之间的战斗免不了会有流浪猫受伤。

    弗拉基米尔一想确实如此,便答应它的请求,而且允许它自行挑选合适的成员,组建喵喵医疗队。

    它又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便问它们是否还有其他事要报告。

    大橘兴致勃勃地要拉它去海边走一趟,参观它手下流浪猫的阅兵式。

    弗拉基米尔稍加犹豫,它确实很想看看大橘率领的流浪猫中的精英部队,但是……

    “算了,今天很晚了,你们还要赶很久的路返回支部驻地,就先到这里,解散吧,你们回去之后好好休息,积极筹备对狗市的突击战。”它吩咐道。

    “这是一次胜利的大会、一次团结的大会!至于下次会议的地点……”它打量一眼四周,这个小区即使是夜里也人来人往,经常有人下夜班或者去上夜班,不是一个聚会的好场所。

    “下次会议,就定在中华路吧,那里有一块绿地,好像聚集着很多同胞。”

    其他流浪猫有些扫兴,不明白它为什么要这么早回去,以前明明都是一起奋战到天明的。不过既然它发话了,它们肯定会遵从,便四散而去。

    很快,屋顶上只剩下弗拉基米尔和黄白小猫。

    弗拉基米尔本想让哪只流浪猫把黄白小猫带走,结果刚才忘了说,现在也没办法了。

    “小鬼,拿你怎么办呢?”它无奈地摇头,“算了,你今天先跟我回去吧。”

    黄白小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它消食消得差不多,精神抖擞地站起来,在周围胡乱地小跑。

    弗拉基米尔望着流浪猫们蹿房越脊逐渐远去的身影,喃喃说道:“虽然我很想跟着你们去看看,但毕竟先答应了他,喵无信不立,说到底……我已经不是一只流浪猫了吧。”

    黄白小猫听不懂它说的话,只顾着用头顶它,催促它赶紧出发。

    “好啦,咱们走吧,是原路返回呢?还是找一条新的路回去?”它辨认了一下方向,“还是找条新的路吧,前人走过的路就没意思了,不是吗?”

第1026章 小区里的嚎叫

    “好无聊啊!”

    小雪在床上打了个滚儿,这已经是她吃完早饭后不知第多少次在床上打滚儿了——母亲把她的动作精准地形容为一条蠕动的菜青虫。

    雪球眯缝着眼睛趴在一边,它打了个呵欠,没觉得无聊,或者说它觉得无聊时就直接睡觉了。

    小雪可不像它一样每天睡上十几个小时,精力过于充沛的她正琢磨着一会儿找个什么借口出去玩。

    大好的春天窝在家里简直是浪费生命!

    不过去哪儿玩呢?

    起初她做户外主播只是一时兴起,后来就慢慢变成她最大的兴趣与爱好。刚开始的时候,她绝没有想过会有一天遇到不知道去哪儿直播的窘境,因为滨海市有那么多有趣的地方,怎么可能无处可去?

    但事实上,随着她对直播的兴趣越来越浓,标准也在水涨船高,她已经不能满足去稍微有特色的小店里直播了,因为觉得对不起观众,她不想敷衍他们。

    她拿手机刷了刷微博和公众号后台,粉丝们提出了很多建议,但那些地点要么已经去过了,要么过于小众,比如让她去找个专门卖爬虫的店直播,她虽然胆子不小,但对爬虫类也没什么好感。

    “算了,还是去小区里散散步吧。”她自语道,“雪球,一起去吧!”

    雪球睁眼看了看她,又闭上眼把头枕在她的枕头上装睡,对外出兴趣缺缺。

    “走啦!”

    小雪不由分说,直接把雪球抱在怀里,带着它往外走,嘴里念叨着:“好沉!你看你都这么胖了,还总想窝在家里?五月不减肥,六月徒伤悲,七月路人雷,八月更加肥!懂吗?”

    雪球很无辜地摇头摆尾,不想离开舒服的软床,挣扎着想跳下去,至于体重就自暴自弃吧!

    虽然波斯猫总是显得胖胖的,主要是因为毛长,但雪球是真的胖,主要是因为吃得太好动得太少,前几天连下几天雨,她与雪球全都待在家里,只不过她是被迫的,而雪球是主动的,就像那首陆游的诗——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只不过这个时代到底谁是奴还真不好说,可能雪球当时心里也在琢磨: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人奴不出门……

    “又要去哪儿疯?”正在烤蛋糕的母亲一见她抱着雪球下楼,立刻拉长了脸。

    “哪儿也不去!只是在小区里散步!总是窝在家里,烦也要烦死了!”小雪满腹怨气地发着牢骚。

    她母亲看了一眼老公江天达,后者不动声色地翻阅着党政机关的报纸和文摘,没有表态,算是默许了。

    “那好吧,随便在小区里逛一圈就回来吃蛋糕,不许往外面跑!也不许带着雪球往泥坑里跑!回来踩得满地都是泥印……”她母亲强调道。

    “知道了知道了!明明刚吃完早饭还吃什么蛋糕啊……”小雪很不耐烦地应付了两句。

    这时天气最大的好处就是出门不用增减衣服,在家里穿什么,出门就可以穿什么,反正又不是出远门,衣服什么的随便穿穿就好,就像深海里那些奇形怪状的鱼,反正没人看见,随便长长就好。

    说起来她以前对海洋里的鱼没什么了解,自从见识过张子安的水族馆之后,才多少产生一些兴趣,没事的时候也搜索了相关的资料,深海鱼的丑陋与狰狞令她咋舌不已,还好在陆地上是没机会遇到这些深海鱼的,它们习惯了巨大的水压,一上岸就会死。

    离开装饰得富丽堂皇却过于安静的别墅,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把雪球放下来让它自己走,而她则活动一下抱酸了的手臂,哼起不知名的曲调,以很慢的速度溜达——她母亲让她逛一圈就回去,走太快了不就亏了?

    别墅区里也很静,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树枝与草坪被雨水冲刷得焕然一新,草叶上还残留着些许雨珠,空气清新至极。人工湖由于得到雨水的补充,水位有所上涨,微风拂过,波光粼粼,偶尔还有一两尾大鱼跃出水面。

    环境虽然很幽雅,但看多了也是腻啊。

    她走了一会儿,前方突然传来几声类似于狼嚎的悠长叫声。

    小区里当然不可能有狼,唯一会这么叫的只有金叔叔那条哈士奇——饭桶。

    但是那条总是犯二的哈士奇很这样趾高气扬地嚎叫,一般都是很短促地吠叫,以及被金叔叔恨铁不成钢地打骂或者被雪球追时的呜咽,今天这是刮了什么风?翻身农奴要当主人了?

    原本无精打彩的雪球一听到饭桶的嚎叫,立刻就精神起来,不用小雪吩咐,就迈起小短腿往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也好,去跟金叔叔和饭桶玩一会儿。”小雪嘿嘿笑道,“这大早上的,金叔叔就又在钓鱼吗?哎呀!不行!老妈不让你往湖边的泥坑里跑……算了。”

    她转念一想,雪球好不容易出门一趟,愿意踩泥坑就去踩吧。

    “咦?雪球,你往哪边跑?”

    出乎她意料的是,雪球并没有跑向人工湖的湖边——平时金叔叔都是在湖边钓鱼的,能找到他的地方也能找到饭桶。

    雪球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往前跑,那个方向是别墅区的入口。

    如果雪球没有跑错方向,金叔叔和饭桶今天大概没有在湖边钓鱼,但他们在别墅区入口干什么呢?难道……是在等人?否则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但是金叔叔在等谁呢?生意伙伴?

    不太可能,像金叔叔那么懒散的人从来没有在别墅区里接待过生意伙伴。

    那估计就是狐朋狗友。

    “跑慢点,雪球,别跑太快了!”小雪可不想太早回家,赶紧招呼雪球减慢速度。

    又一声类似于狼嚎的嚎叫传来。

    这次听得更清楚,确实是从别墅区入口方向响起的。

    雪球没有听从小雪的招呼,像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地快跑,昔日的爪下败将今天居然这么嚣张,这还能忍?必须让它知道这个别墅区到底是姓猫还是姓狗!

第1027章 同学相聚

    别墅区占地面积太大,物业聘请的园艺师傅都是开着高尔夫球场里那种电动小车来来回回给树木剪枝。小雪跟着雪球走了好长一段路,拐过两个弯,果然看到别墅区门口那里站着一人一狗,赫然就是金二和饭桶。

    不过,今天的金二与平时那副懒散中年大叔的打扮有所区别,换了一件还挺精神的皮质猎装夹克,腿上和脚上是粗犷风格的牛仔裤和高腰马靴,如果不是旁边有饭桶的话小雪还真不敢确认是他。

    饭桶今天也跟平时不太一样,毛发洗得干干净净就不说了,居然还戴了一个领结,人模狗样的,不知道是不是跟柏林电影节上的飞玛斯学的。

    即使这样,饭桶依然是饭桶,趁它扭头的工夫,已经确认过眼神了。

    饭桶看到小雪和冤家对头,立马就要冲过来,但被金二用脚尖踢了它一下,令它很委屈地呜咽一声,原地乖乖地不敢动。

    小雪很好奇,平时顽劣不堪的饭桶今天为什么这么听话,金叔叔使了什么魔法?

    另外,金叔叔今天这身打扮是在等谁?

    于是她弯腰把跃跃欲试的雪球抱起来,暂时不让这一猫一狗上演全武行。

    “金叔叔,早啊!”她主动打招呼道。

    金二侧头看了她一眼,眯起眼睛笑道:“早啊,小雪,这么早就起床啦?”

    她发现他今天居然还刮了胡子,不是平时那副胡子拉茬的模样,看起来年轻好几岁,难道是在等哪位姑娘?

    “嗯,已经不早啦,带雪球出来散散步,顺便透透气,总待在家里闷死了!”小雪眼珠一转,八卦心起,旁敲侧击地问道:“金叔叔,您今天怎么没钓鱼啊?”

    “因为要等一位老同学,至于钓鱼嘛,什么时候钓都可以。”金二很爽朗地说道。

    “老同学?大学同学?”小雪追问。

    “嗯。”金二点头。

    饭桶一见雪球被小雪抱在怀里,似乎对它没什么威胁,立刻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吐着舌头故意挑衅雪球,然后又被金二暗暗踢了一脚,老实了。

    原来是要与大学同学见面啊,怪不得……

    小雪听说很多大学同学分隔多年之后的重新聚会,会体现出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混得好的人会成为聚会的焦点和众人羡慕的对象,明里暗里炫耀名车名表和百万年薪,混得一般的各种巴结混得好的,而混得差的则缩在角落里默默喝饮料,或者干脆不参加。

    无论以任何标准来看,金二显然是混得好的那种,而且混得相当好,难道他也不能免俗,想在老同学面前炫耀一把自己的身家财富?

    按理说以他平时的为人来看,应该不至于这么low啊。

    再说,今天他这身打扮虽然与往常不同,但也谈不上有多少炫耀的意味。

    “金叔叔您今天这身打扮真精神!是新买的吗?”小雪心里好奇,便想办法拖延时间,希望能见见金二的那位老同学到底是什么样,然后回家之后可以跟爸妈八卦一下。

    “哈哈!还行吧!”

    得到一位妙龄少女的称赞,金二嘴里谦虚,心里还是受用的。

    “饭桶今天也很精神!每天都很精神!”小雪笑嘻嘻地说道。

    金二干咳一声,小声念叨着:“我倒是想让它蔫一点儿……”

    正说着,一辆黑色的奔驰G级越野车停在别墅区的门口,金二事先跟保安打过招呼,保安查验并登记车主身份,便开启路障放行。

    奔驰G驶入别墅区,车主远远看到了等在路边的金二,缓缓把车开过来停在路边。

    隔着隐私玻璃,小雪看不清车主的长相,但瞥了一眼车牌,发现是外省的。

    她悄悄后退几步,以免妨碍金二与同学的寒暄,万一人家有什么隐私的事要说就不好了,但是她也没打算就这么离开。

    车门打开,一位戴着墨镜的男人下了车。

    这个男人与金二年纪相仿,个子挺高,很瘦,不过是那种结实的精瘦,而不是风一吹就倒的竹竿。另外他还很黑,不是天生的黑,而是晒得很黑,就像是工地上的建筑工人的肤色,只有长年累月在户外工作才会晒得这么黑。

    这人的打扮也是皮夹克与牛仔裤的组合,很精神,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不过哈哈一笑的时候,眼角细密的鱼尾纹还是出卖了他的年龄。

    “哈哈!金老二!好久不见啊!看你的精神状态相当不错嘛!”

    “你也是啊,黑子!你是越活越年轻啊!”

    两人大笑着拥抱了一下,互相拍了拍对方的后背,看来交情不错。

    小雪不知道黑子是这人的真名还是绰号,多半是后者,不过很形象,他确实很黑。

    两人寒暄了几句,黑子目光一转,指着小雪问道:“这位是?”

    他一进来就看见了小雪,但拿不准她与金二的关系,因为据他所知金二是没女儿的。

    “哦,她是住在我家附近的邻居。”金二很简单地介绍,然后又对小雪说:“这就是我同学,叫他黑子就行了。”

    “黑子叔叔你好,我叫小雪,平时经常得到金叔叔的照顾。”小雪笑着挥挥手,很乖巧地打招呼,她当然不可能像金二一样直呼黑子。

    “还是叫我黑子吧,黑子叔叔听上去让我起鸡皮疙瘩,好像老了十几岁似的。”黑子摆摆手,打趣道:“刚才吓我一跳,心说金二这小子什么时候蹦出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来……差点让我怀疑起遗传学的准确性来。”

    金二呵呵笑道:“你要是看见她爹,你就更怀疑了。”

    小雪抿嘴笑了笑,黑子这人也是比较直爽的性格,即使比不上金二那么有钱,大概也不差钱,看来金二的这身打扮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年轻一些。

    既然没什么八卦,她就打算回去了,不然回去晚了母亲一会儿又要唠叨个不停。

    “金叔叔,那我不打扰你们同学相聚了,先回家啦!”她提出告辞。

    金二却说道:“等一下,小雪,我这位老朋友也许还需要你帮忙。”

第1028章 其实我是演员

    小雪怀疑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听错了——金二居然会找她帮忙?

    她何德何能,能帮得了金二?

    但看样子金二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可能有什么内情,于是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至于母亲那边……反正整天被唠叨,也差多唠叨一回。

    不仅是她,黑子也很诧异,但他忍住没问,而是饶有兴趣地蹲下来打量饭桶,问道:“金老二,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狗?”

    金二精神一振,很自豪地说道:“呵呵,没错!为了训练这条狗,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心血!”

    别看饭桶块儿头大,而且喜欢窝里横,面对不熟悉的外人还有点儿怂,弄不清目前的情况,乖乖地没有动,求助似的打量着主人。

    “还挺乖的啊,看不出来金老二你还有这样的耐心和本事,让我刮目相看啊!”黑子完全被此时饭桶伪装出来的样子给欺骗了,不住地啧啧称赞。

    金二心花怒放,添油加醋地叙述自己是如何卓有成效地训练这条狗的,将自己包装成一位驯狗达人,把黑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在说这些话的同时,金二不住地向小雪递眼色,意思是——人艰不拆!

    小雪微微一笑,金叔叔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此时她帮他打掩护,说不定他以后也会回报人情呢。

    “哎呦嘿!真不错,这狗真的挺听话!就是不知道面对危险时会怎么样……”黑子试着拍了拍饭桶的后颈和脑袋,发现这条狗没有作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很温顺。

    从某种意义上说,实在有些太温顺了……

    “放心吧!不是我吹牛,要不是因为我在这里,你根本不可能摸到它,上来就先冲你叫,作为警告,如果你再敢接近,扑上去就咬住不松口!”金二脸不变色地吹嘘道。

    小雪强忍住笑,不说话。

    “是吗?”黑子依然有些怀疑。他不懂狗,最近想买条狗,平时金二总是在朋友圈里各种晒狗,总是吹嘘自己把狗训练得如何如何好,于是他觉得金二是个行家,此行一是探望老同学,二是请金二帮忙选条狗。

    他听金二吹得天花乱坠,但这条狗给他的感觉,总像是有问题……问题就出在它的表情上。

    它的表情给他的印象是一个滑稽喜剧演员,而不是金二声称的动作片硬汉,就像是指着郭达硬说这是杰森·斯坦森,除了都是秃顶以外没什么关联。

    金二可以让小雪保持沉默,但他忘了此时在场的还有一只猫。

    雪球可不管那一套,面对饭桶屡次三番的挑衅,它早已忍无可忍,一直在小雪怀里扭动身体,趁小雪憋笑憋得快内伤、胳膊有些松劲的时候,它突然发力从她怀里滑落,冲着饭桶一爪子就挥上去!

    饭桶虽然是屡战屡败,但好歹也是身经百战,早已锻炼出坚强的神经和敏锐的直觉,身体先于思想动了起来,噌地一下弓背小跳,吐着舌头横跳了一米多,堪堪躲过这一爪!

    猝不及防的转折令在场三人全都愣住了。

    小雪一声惊呼!

    黑子一开始还替雪球担心,心说这狗这么凶猛,别把这猫给咬死了,否则这小姑娘该多伤心啊?另外,他也担心小雪会不顾一切地去救这只猫,结果令她自己也被狗咬伤。

    出乎他意料的是,惊呼之后,小雪居然一脸歉疚地对金二说:“金叔叔,对不起,它自己跳出去的……”

    而金二则是一脸铁青。

    什么情况?

    黑子被这情节的转折给弄懵了。

    紧接着,一猫一狗在这片场地上展开了疯狂的追逐,但不是他想象中的狗追着猫咬,而是猫追着狗又拍又抓又挠!

    饭桶在一套组合拳的攻击下抱头鼠窜,夹着尾巴拼命往金二的身后钻,连领结都被雪球扯落了。

    金二怒吼道:“饭桶!是爷们儿你就给我揍回去!”

    小雪追在雪球后面,“雪球!雪球!差不多就行了!”

    她好不容易追上雪球把它重新抱在怀里,它还不依不饶地露出虎牙威吓,不过总算解除了饭桶的破相之危。

    黑子:“……金老二,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说好的施瓦辛格,怎么成憨豆先生了?”

    金二叫苦不迭,早知道就不劝小雪留下了,这下苦心经营的驯狗达人形象岂不是毁于一旦?

    饭桶呜咽着用脑袋在主人的腿上拱来拱去,表示自己很受伤,求鸡腿安慰。

    金二恨不得一脚把它踢进人工湖里,但这对皮糙肉厚还会狗刨的它根本没什么影响,只当是洗了个澡,洗饿了吃得更多……

    “这个嘛……”他干咳一声,拍了拍饭桶的头顶,强自镇静地解释道:“其实它是个演员,今天即兴表演的是恶霸欺负民女——当然它担纲的是民女角色。改天我让它表演恶霸角色给你看,就算是表演灭霸也没问题!”

    黑子:“……”

    还灭霸呢,这尼玛是鶸恶霸遇到了侠女吧?

    他摘下墨镜把眼一瞪,“金老二,你真把我当智障啊?愚我一次,其错在人;愚我两次,其错在我!你以为还能继续蒙我?”

    金二大为尴尬,干笑几声说道:“难道你没看出来,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老同学好久没见,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哈哈!”

    比金二更尴尬的是小雪,她觉得实在是对不住金叔叔,没管好雪球,让金叔叔在老同学面前丢脸了。

    黑子抬手指着金二的脸,“金老二,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走了啊!以后也别说咱俩是同学!”

    金二一看老同学真要翻脸,赶紧说好话缓和气氛:“别别别!我真的是在开玩笑,外加有那么一点儿……好面子。其实我真的很努力在训练这条狗,但无奈选错了品种,这狗实在不争气,无论我怎么训练它都是这么一副二流子的模样……牛已经吹出去了,我有什么办法?”

    黑子依然半信半疑。

    小雪从旁作证道:“金叔叔确实是很努力,但……后来只能放弃治疗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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