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8【树大招风】
欧阳雪从自己的饭店调了一批人，带去京城的音响展会帮忙。
项南要大幅降价促销，到时候，格律诗一号音响肯定极其抢手，第一时间就会售卖一空。
所以需要很多人手照顾生意，不然的话，根本忙不过来。
十五号早晨，欧阳雪回到京城，然后顾不上休息，就抓紧时间培训了一下员工，让她们为明天的促销做准备。
好在都是饭店老员工，个顶个的机灵，而且知根知底，所以欧阳雪用起来，还是蛮顺手的。
十六号，上午九点半，欧阳雪遵照项南的吩咐，将格律诗公司的公告，贴在了一楼大厅的公告栏、场外的公告栏和三、四、五楼展厅的入口处。
不到四十分钟，斯雷克公司就发出响应，张贴公告宣布斯雷克一款电源、一款前级功放、一款后级功放在展会期间价格下调百分之三。
公告是用毛笔和红纸写成的，张贴的时候还墨迹未干，显然是临时决定。
因为这三款机器恰恰是推动格律诗音箱黄金搭配的机器，斯雷克公司显然意识到了五百对格律诗音箱，将给他们带来一笔几百万的生意。
两家公司一前一后贴出公告，立刻引起了经销商及生产商的关注。
随后格律诗公司的展室沸腾了，斯雷克公司的展室拥挤了。来自全國各地的经销商、发烧友把两家公司的展台都塞满了。
格律诗库存的五百对机箱，不到中午就已全部销售一空，成功回收了近一百九十万货款。
虽然利润并不高，只赚了十多万块钱。但是终归是回本了，也让欧阳雪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之前看着库存的五百对音响，也一度发愁能不能卖出去，害怕自己最后可能血本无归。
哪想得到现在居然卖得这么快，卖得这么好，成功帮她把本钱收回来。
而且格律诗一号音响如此畅销，也把格律诗的招牌彻底打响。
从此之后，格律诗音响将不再是内地音响界的小透明，而成为内地音响界的知名品牌。
……
不过正所谓树大招风，音响展会还没结束，格律诗就收到了乐圣公司的起诉书。
乐圣以“不正当竞争”的名义起诉格律诗，并向其索赔六百万人民币的损失。
它的理由是“格律诗公司以排挤对手为目的。低于成本价销售商品”，违背了《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四章第二十条的规定。
因此乐圣公司有权要求格律诗公司公开赔礼道歉，并承担损害赔偿责任。
看到起诉书之后，欧阳雪也不禁一惊，没想到乐圣公司如此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要六百万的赔偿。
而格律诗现在实际资产，最多也就一百多万，相当于要破产六次，才能还清乐圣的赔偿款。
因此她不禁也有些慌。
欧阳雪立刻回到古城，向项南求计。
但还没等她回到古城，路上就接到了冯世杰的电话，他希望能尽快办理撤股的手续。
原来乐圣在递交起诉书的同时，还联系了媒体进行炒作。
因为格律诗一号音响降价促销，一对套音响才卖三千四，而这套音响包含一对乐圣旗舰。相比起来，乐圣销售一对乐圣旗舰，却要价八千元，价格差了一倍还多。
也因此随着格律诗一号的热卖，顺利竖起了“质高价廉”良好形象和口碑的同时，乐圣则成了“谋取暴利”的黑心商人，形象大为受损。
要知道之前，乐圣可是备受发烧友推崇的公司。
叶晓明就曾说过，“乐圣公司是国内最权威的HiFi音箱品牌，乐圣旗舰是乐圣公司的代表作，高音单元直接从德国进口，低音单元的自动冷却专利技术轻松应付发烧级的大动态摧残，永不烧音圈。
这款音箱三千九百元，但音质绝对超过任何一款万元价位的欧美品牌音箱，这是音响界不争的事实。
选择乐圣旗舰音箱，用斯雷克前后级功放，用瑟林达签名版CD机。这是权威人士和发烧友公认的万元级音响的最佳配置。”
由此可见，乐圣旗舰在发烧友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但现在格律诗一号音响用一对乐圣旗舰，售价却比单个乐圣旗舰还要便宜五百块。
怎能不让之前那些花高价买了乐圣旗舰的发烧友们生气。
他们纷纷在网上发帖，指责乐圣太过黑心，明明只值一千多块的音响，居然卖到三千九，一台就赚两倍的利润，简直太黑了。
所以为了挽回公司形象，乐圣专门联络了媒体，准备借这起诉讼平息物议。
……
欧阳雪一听，几乎气炸胸膛。
公司刚刚被起诉，冯世杰怕沾挂落，就迫不及待撤股，实在是太孙子了。
可是她一个说话算话之人，既然之前答应了他撤股，现在她也不会再拖拖拉拉，哭哭啼啼，当即冷声答应了冯世杰。，让他在自己的饭店等着。
回到古城之后，欧阳雪第一时间便回到饭店，跟冯世杰、叶晓明办理撤股、辞职的手续。
撤股之前，三人先对了一下账。
格律诗公司成立两年，但盈利状况并不太理想。虽然单日收入高达五千，但是支出也是很高的。
王庙村村民们那儿收购半成品音响，是一大笔开销。在燕京开店，租店铺、租仓库、请工人，都要花钱。就连这次参加音响展会，也花了二十三万的参展费。
所以虽然这次展会，格律诗音响销售一空，赚了一百八十多万，但其实总体利润并不高，勉强算是不亏不赔。
当然，格律诗音响的牌子算是立起来了，已经成为国内知名音响品牌。
如果之后打赢和乐圣的官司，那么格律诗未来之路是很好走的。
毕竟已经有了口碑和名气，并且得到了全國发烧友的认可。只要质量不滑坡，未来肯定会有销路。
但在冯世杰、叶晓明看来，格律诗就不可能打赢跟乐圣的官司。
一来，乐圣财雄势大，比格律诗强多了；二来，格律诗的音响的确卖得太贱了，官司输得概率极大；三来就算官司有可能打赢，单付律师费也能把格律诗拖垮。
因为律师费通常是索赔标的的百分之十五。乐圣向格律诗索赔六百万，百分之十五就是九十万。
而格律诗本身也就值这么点钱，就算打赢官司，律师费也要把公司拖垮的。因此他们才急着退股。
3709【树倒猢狲散】
三人对完账之后，没人提什么问题，大家都表示认可。
不过冯世杰有话要说。
他是在展会开始前提出的撤股，当时欧阳雪也同意了。所以他希望按展会前公司的估值，来给自己撤股，而不希望按现在的估值算。
因为他担心欧阳雪把六百万赔偿金也算进去，那样的话，他不仅一分钱本金拿不回来，还得再背上七十三万的债务，那他可就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所以他正在斟酌，看看该怎么说，才能让欧阳雪答应，按照展会前公司估值，来给自己撤股。
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欧阳雪便看向冯世杰道，“既然我是在展会前，就答应给你退股，那公司估值还按展会前来。展会前，公司算是不赚不赔。那你之前出得十二万资金，我就全部还给你。”
冯世杰见欧阳雪这般敞亮，一时间并未感到惊喜，反而尴尬之极，愧疚之极。
欧阳雪办事越是大度，就越显得他卑鄙、龌龊。
“欧阳小姐，是我对不起你和丁哥。”他的脸胀成了紫红色，感觉自己都无处容身。
“都到这时候了，就别说这些了。”欧阳雪淡淡的道。
都已经到了撕破脸的地步，还说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
冯世杰一听，越发感觉无地自容，但他还是强撑着说道，“欧阳小姐，你看能不能这样，王庙村农户一共欠公司三十一万，你把农户欠公司的钱转到我身上。
那这一部分就不受公司诉讼的影响了，村里建个生产体系不容易，能保多少保多少。”
王庙村生产基地刚刚成立时，村民们两手空空，既无设备也无原料，全靠格律诗的借款才撑起这一摊，村民们也因此欠下格律诗三十一万的债款。
冯世杰希望把这债款转给他一部分，这样的话，大致能保住王庙村的生产基地。
如此一来，他将来可以借着这生产基地，继续生产音响赚钱，而村民们也不至于失业。
欧阳雪一愣，随后点点头。
她从保险箱里，取出村民们的借据交给冯世杰，“你想保留哪块儿，你自己挑吧。”
冯世杰随后从一沓借条中，选出了几处最核心的机械设备。加在一起，总共十九万四千，比他的本金还多出两万四。
“欧阳小姐，这些借条我先拿回去，我一周之内还你两万四，行么？”冯世杰商量道。
欧阳雪点了点头。
……
忙完冯世杰退股的事，欧阳雪又跟叶晓明办理了辞职手续。
两人交接了格律诗的财务、公章、办公室、店铺钥匙等等，欧阳雪也结清了叶晓明的工资。
虽然五月十四号他提出辞职，还没有上完这个月，但欧阳雪还是按整月，结算了他的工资。
随后叶晓明和冯世杰走出桃源饭店。
“我现在真感觉，我就是个王八旦。”冯世杰仰望天空，看着天边一弯明月，忍不住骂自己道。
这件事他办得极不地道。当初是他求项南帮忙，如今又选择临阵脱逃，真是既没信用，又没道义，让他都厌恶这样的自己。
“现在还说这些干嘛，刚才撤股时你咋不说？”叶晓明撇撇嘴道，“走吧，我们去见见丁元英，也算好聚好散。”
“嗐，我现在哪还有脸见人家。”冯世杰叹了口气道。
……
两人随后来到项南的住处。
“是你们呐，请进。”芮小丹打开房门，将二人让了进来。
项南此时也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到二人，热情的招呼道，“来得正巧，我正择菜呢，都别走了，我多炒几个菜，晚饭就在这儿吃了”
“不用了。”冯世杰、叶晓明连忙摆手道。
他俩现在哪还有脸在项南家吃饭。
“丁哥，我们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们已经从格律诗撤股、辞职了。”叶晓明随后开口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办得不地道，对不起，我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没关系，各人有各人的路。”项南摆摆手道，并不感到意外。
冯世杰、叶晓明都是有小聪明，但没有大格局的人，只适合打顺风拳，一遇到逆局就拉胯。
乐圣公司只是起诉，官司还没打，他俩就已经被吓尿了。还没欧阳雪一个女人能抗事，这样的人注定发不了财的。
“是我们小家子气，辜负了丁哥的好意，请你多原谅。”叶晓明也致歉道。
“别这么说，我也没帮到你们什么。”项南摆摆手道。
叶晓明、冯世杰算是不赔不赚，没沾他多大的光。真正沾光的是欧阳雪、肖亚文。
“那丁哥我们先走了。”叶晓明开口道。
“等下，丁哥，有件事压我心里已经两年了，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只是一直没合适的机会。”冯世杰摆摆手，忽然开口说道，“你还记得那年你和小丹去晓明店里拿唱片吧？那次我对丁哥特别不礼貌，其实我是故意找茬儿。”
“嗐，都是过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我都没放心上。”项南摆摆手道。
“可我过不去，我一直觉得很愧疚，今天我在这儿，郑重的向丁哥道歉，对不起。”冯世杰鞠了一躬道。
那次的事他感觉自己做得特别不地道，简直没脸见人，无地自容。
“其实元英早就看出来了。”芮小丹见状，开口劝道，“当时他就说了，‘咱俩谁成心’。后来他还是选择帮你们了，就说明他根本没在意这事，你就别跟自己过不去了。”
冯世杰一愣，记起当时项南的确是这么说的。
他当时没在意，如今芮小丹一说，他立刻就明白过来。
敢情他以为自己演得像，原来早就被人看穿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意思，随即又忍不住想道，“自己对公司前途的判断，会不会也是个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当下，冯世杰、叶晓明离开了项南的家。
“这算不算树倒猢狲散？”两人走后，芮小丹看向项南问道。
项南笑着摆摆手，“只能说是‘猢狲散’，树还没倒呢。”
“你能保住大树不倒？”芮小丹关心的问道。
项南点了点头。
3710【置之死地而后生】
叶晓明、冯世杰走后不久，欧阳雪也来到嘉禾小区。
“元英，欧阳来了。”芮小丹开门，将欧阳雪让到屋里。
项南答应一声，“你招呼她先做，我洗洗手就出来。”
欧阳雪没心思坐，来到厨房，就见项南刚放下手上的韭黄。
他正准备炒一道“韭黄炒鸡蛋”，这道菜要炒的好，那比荤菜还好吃。
“你们这还真是男主内女主外了。”欧阳雪笑道，“厨具越来越多，这小日子慢慢就算过上了。”
“为所爱之人素手调羹汤，也是一大情趣。”项南笑了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我也就放心了。”
“不笑又能怎么样，反正都到了这一步，我觉得笑比哭好。”欧阳雪道。
“有志气。”项南点点头道。
欧阳雪随即将格律诗公司被起诉，以及叶晓明、冯世杰辞职、撤股的事讲了一遍。
芮小丹也在一旁认真地听着。
格律诗由她而起，扶贫计划也由她而生。现在这两件事，都遭遇到了空前的危机，她自然担心不已。
究竟格律诗能不能挺过这个难关，王庙村的扶贫神话还能不能继续，合法的杀富济贫允不允许存在……这都得划上大大的问号。
“现在公司就剩我一个人了，怎么办呢？我除了开饭馆不会干别的，现在就是没官司我也管不了这公司，更别说有官司了。”欧阳雪为难的道。
她刚开始就是看项南的面子投的资，其实她对音响业一窍不通，日常工作都靠叶晓明、冯世杰来维持。
现在两人都走了，她成光杆司令了。如今又面临乐圣的诉讼，索赔六百万人民币。哪怕她一向坚强，如今也难免露出脆弱的一面。
……
“不用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乐圣要打官司，那就跟它打官司好了。”项南笑道，“打输了就把公司给它，打赢的话就更好了，是重组，是托管，还是引入新股东，都由你决定。”
“可是我咨询过律师了，光律师费就至少要九十万。”欧阳雪皱眉道。
打官司不是说打就打的，费时费心不说，光律师就九十万，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多虑了，没规定打官司一定要请律师。”项南摆摆手笑道，“其实这官司不复杂，只要找人把事实说清楚就好。
我跟你推荐一个人，你去京城找肖亚文，她有一定得珐律基础和商务知识，跟你们也熟悉，给她二十万就行了。”
“既然亚文能打，那小丹岂不是也行？”欧阳雪一听，立刻问道。
“她的能力是可以，但她毕竟是警员，身份不合适，而且时间也没法协调。”项南摆手道。
“那大哥，咱们这官司打输的概率大么？”欧阳雪又问道。
“如果大的话，我还会给你出这个主意么。”项南笑道。
“大哥的意思是，你是故意激怒乐圣，让它起诉我们的？”欧阳雪惊讶的道。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叶晓明、冯世杰都知道大幅降价促销，会激怒乐圣引来报复，但项南还要固执己见，坚持大幅降价。
原来他早就盘算好，乐圣会起诉格律诗了。
到时候，格律诗一旦赢下官司，不仅不用赔偿六百万，而且还会借这场官司，彻底站稳脚跟，从此成为内地音响界响当当的大品牌。
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项南点了点头。
……
随后韭黄炒鸡蛋、莴笋炒腊肉都好了，白米饭也蒸得了。
三人随即坐在一起吃饭。
因为从项南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所以欧阳雪并不担心接下来的官司。
她相信项南的判断力，既然他说官司很大概率赢，那她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因此她胃口很不错，毕竟从上午接到起诉书，到现在她才开始吃东西，真的饿坏了。
坐上饭桌之后，就先尝了一大口，随后忍不住赞叹道，“大哥，你做菜的手艺真不错，我都有心挖你到我饭店当大厨了。”
虽然都是家常菜，但在她尝来，比山珍海味的滋味还好，真的难得。
项南笑了笑。
凭他的厨艺，别说撑起一家饭店，就算是当五星级酒店总厨，都绝对够资格。只不过，能请得起他的人，全天下也找不出一个来。
……
转过天来，欧阳雪便去京城找了肖亚文，请她帮忙打格律诗这场官司。
“我做诉讼代理？那行么？”肖雅文得知欧阳雪的来意后，都很诧异道。
“肯定行。”欧阳雪点头道，“大哥说了，这场官司并不难打，能把证据实事求是说清楚就行。”
“丁总真这么说？”肖亚文顿时松一口气。
“只不过我们只出得起二十万律师费。”欧阳雪道，“听大哥的意思，只要你不嫌钱少就行。”
“不是钱的事。格律诗是丁总创办的企业，能让我代理官司，这是给我一个拍马屁的机会，就算没钱我也愿意干。”肖亚文摆摆手道。
她太知道让项南这样的人，欠自己一个人情会多么难。相比起来，区区二十万又算得了什么？
欧阳雪一愣，本来还觉得肖亚文说得有点肉麻。
但想到项南随口指点她一句，就能让她赚一倍多的利润，她顿时就能理解肖亚文了。
“不给钱是不行的。之所以请你，就是因为请不起专业律师。二十万已经很省了。”欧阳雪随即笑道。
“以我对丁总的了解，如果这件案子真的没有胜算，真的难打，他都不会给你出这个主意。”肖亚文想了想道，“我也很想挣钱的，但挣钱不是这个挣法。”
“行，代理费也可以先不谈。”欧阳雪见她这么说，“我把资料留给你，你先自己看一下。做这事肯定影响你工作，我主要是担心这个。”
“放心吧，这个官司现在已经引起轰动了。”肖亚文笑道，“如果我真的打赢这场官司，那在我的履历上可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只会对我的工作更加有力。”
乐圣公司为了扭转自己的口碑，可是联络了不少媒体炒作这个案子。甚至董事长林雨峰扬言，如果乐圣公司输掉官司，自己就从总部跳下去。
这些炒作，使得这个案子的热度暴增，如今不知多少人都在关注。
这样轰动的案子，不知多少律师想代理，都找不到机会呢。
3711【非分之想】
肖亚文翻阅了欧阳雪带来的全部资料，诸如格律诗公司股份构成，和王庙村生产基地的关系，格律诗一号音响的成本等等。
看完之后，她心中已经有了数。
转过天来，她约了欧阳雪见面。
“怎么样，这案子你有把握么？”欧阳雪关心的问道。
“不是我有把握，而是这个案子，本来就有把握。”肖亚文摆手笑道，“在我看来，这个案子，本来就是丁总刻意设计的，挖了个坑让乐圣跳。”
“我也猜到这一点了。”欧阳雪点头道，“只是我还不懂，大哥这样设计，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是通过这场官司，彻底奠定格律诗音响低价高质的形象、口碑。”肖亚文分析道，“二是通过这场官司，逼迫乐圣公司与格律诗合作。”
“合作？！”欧阳雪惊讶的道。
第一个目的，她倒是隐约猜到了。但是第二个目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她怎么都想不到，乐圣跟格律诗现在已势同水火，还怎么可能合作？
“不错。乐圣没你想的那么可怕。”肖亚文解释道，“它之所以那么大张旗鼓、迫不及待的打这场官司，就是因为格律诗给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它现在的口碑已经跌到谷底，如果再输掉官司，那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到那时候，它只能选择跟格律诗合作，利用乐圣的销售渠道和套件，加上格律诗的音箱和生产基地，强强合作，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乐圣的负债率很高，已经达到百分之七十。一旦输掉官司，乐圣的产品将大幅贬值。到时候，就会变得资不抵债，光是债主追债就会把它压垮。
所以它要想破局，只能跟格律诗合作，通过自己的销售渠道，售卖格律诗生产的价廉物美的音响，如此才能保住乐圣一命。
“原来是这样。”欧阳雪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项南布局的关键。
难怪他力排众议，要一口气购买一千套乐圣套件；难怪他要那么狠的打折促销，故意激怒乐圣……原来都是为了逼乐圣跟格律诗合作。
……
“欧阳，我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肖亚文此时说道。
“你问，咱俩还有什么该问不该问的？”欧阳雪摆手道。
“现在格律诗就你一个人了，如果官司胜诉了，你怎么兼顾京城和古城的生意？”肖亚文开口问道。
“我没想过。倒是大哥说过，官司输了，就把公司赔给人家，一了百了。官司赢了，可以把公司卖了、托管，或者引入新股东。”欧阳雪回答道，“其实我对音响业一窍不通，当初就说好，我只是代大哥投资而已。”
“欧阳，我有个非分之想，希望你别介意。”肖亚文见她这么说，忖度了一下道。
“你说。”欧阳雪看向她道。
“如果可能，我想买你一部分股份，加入你的公司。”肖亚文随即说道。
“你可想好了，不然我可当真了。”欧阳雪一愣，随后看向肖亚文道。
“我就是认真的。”肖亚文点点头道。
“天呐，我真想抱你一下。”欧阳雪一听，激动地道，“其实我早就有意，等官司打赢之后，让你来接管这家公司。”
管理公司不是她擅长的事，尤其音响业，她更是一窍不通。就算官司赢了，她也管不起来，倒不如交给别人打理。
而这个人，她考虑了一圈，只有肖亚文合适。
一来，她们虽然只见过几面，但却是一见如故，彼此很投脾气；二来，她们和芮小丹都是朋友，这层关系也让她信得过；三来，肖亚文的办事能力，也很让她欣赏。
当初在京城租音响店，芮小丹只是跟她提了一句，她就很快帮忙找好了店面。这样举一反三的能力，哪个老板看了不喜欢。
……
“真的？！你不怕便宜了我？”肖亚文笑道。
“有什么好便宜的。”欧阳雪摆摆手笑道，“我本来也不擅长管理公司，我能把饭店管好就不错了，所以格律诗在我手上，早晚也是个死。把公司转给你，我还省得操心了呢。”
她这个人向来不贪心，也拎得清楚，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格律诗就算打赢官司，她也管理不了，卖给别人或让别人管，她都不放心。
因为格律诗是芮小丹为扶贫王庙村才发起的项目。卖给其他人，或者让其他人管的话，她担心会违背芮小丹的心愿；
而肖亚文是项南、芮小丹都信赖的人，一定不会乱来的。把公司交给她打理，比交给别人，更让她放心。
“我还建议你打完官司之后再入股。”欧阳雪还道，“这样万一官司输了，也不至于把你牵扯进来。
而且我建议你入股就控股，这样才能更好的管理公司。至于资金不是问题，你没钱我也可以帮你垫资。”
之所以让肖亚文控股，是因为欧阳雪知道，项南、芮小丹迟早离开古城。
到时候，她有控股权可不懂管理，肖亚文懂管理又没控股权，时间一长难免会起冲突的，就像监國的太子总想着篡权一样。
既然如此，倒不如把控股权让出来，反正她不贪心。
“那不行，我必须在打官司前入股，我必须要承担该承担的风险。”肖亚文却摆手道，“而且在官司打赢之后，我想入股都不够资格。”
她的资金满打满算只有三十一万，这么点钱现在入股都很费力。如果等格律诗打赢官司，再入股的话，就更买不起了。
“那你持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股值六十五万，可以吗？”欧阳雪想了片刻道。
肖亚文点了点头，“有两点我得提醒你：第一，如果是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转让，一旦败诉，负债的部分我无力偿还，有可能这辈子我都还不完；
第二，不管是谁控股，都得预留出一块股份准备吸收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冯世杰。他是连接公司与王庙村的纽带。
除非公司改变宗旨和经营方向，否则，没有冯世杰的格律诗是与王庙村走不了多远的。而吸收冯世杰入股的先决条件是，等公司胜诉没风险了，等格律诗与乐圣的合作成定局了。”
如果入股百分之五十一，她就需要借三十四万。一旦官司输了，她不仅三十一万存款打了水漂，还会背上三十四万的负债，那会让她还很长时间的。
3712【最后一点建议】
格律诗的生产基地就在王庙村。
当然，原则上格律诗可以和其他村合作。但实话说，要重新培养一个生产基地，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来信任是需要互相建立的。格律诗与王庙村合作，多亏冯世杰从中牵线搭桥，诚心诚意的邀请芮小丹、项南、欧阳雪帮忙。
再加上他事必躬亲，买设备、买原料，到制作、销售等全部过问，所以格律诗除了音响展会惹上官非之外，其他时候其实一点事都没出，这一点很不容易。
去其他村建生产基地，没有这样有名望，信得过的人做中间人，那格律诗很可能血本无归。
比如借钱给村民买设备、买原料，村民都可能把钱拿去胡花海花，甚至把设备、原料偷偷卖了变现。
到时候，就算格律诗跟村民们打官司也没用，已经损失的钱根本找不回来。
二来，有经验、有技术的农民并不容易找。格律诗音响要制作，需要木工、车工、铸模、打磨等诸多工艺流程。
这些技艺，不是每个农民都掌握的，必须要经过学习和培训，而这也都需要很高的成本。
所以就算从公司盈利的角度出发，王庙村生产基地也不能轻易舍弃。
而既然要保住王庙村，那就必须留下冯世杰。否则，格律诗跟王庙村之间，就会因为缺少纽带而渐行渐远。
“你说的我都同意。”欧阳雪考虑了一下道。
见她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肖亚文自然也很高兴，两人因此一拍即合。
……
转过天来，欧阳雪、肖亚文一起回到古城。
到了古城之后，两人先去见项南。
“丁总，你好~”肖亚文见到项南，习惯性的按之前的称呼道。
她跟项南都有三年没见面了。
“别总不总的，我早就不是总了。”项南摆手笑道。
“叫丁总多别扭，你跟我一样叫大哥吧。”欧阳雪也笑道。
“我看行。”项南点点头道。
“行，那我就沾光，跟着欧阳叫你一声大哥。”肖亚文连忙笑道。
“大哥，我跟亚文商量好了，我想请亚文接管公司，亚文也愿意入股公司，都想一块儿去了。”欧阳雪道，“至于入股的细节，还想请大哥和小丹参详参详。”
“亚文入股，必须要控股。”项南开口说道。
商场如战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做生意也是如此。很多商机都是一闪即逝的，如果肖亚文没有实权，什么事都跟欧阳雪请教，那商机就全部耽误了。
而且不控股的话，就是使唤丫头拿钥匙，当家不做主。这样的合作方式，迟早会出大问题。
就像古代重臣辅佐皇上，很容易就会成为权臣，逐步架空皇权，篡权夺位。
诸葛亮之所以能够千古留名，就是因为他明明能做权臣，却始终恪守君臣之道，殚精竭虑，辅佐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样的忠臣太少，所以越发显得诸葛亮珍贵。
而人性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为了避免这一现象，让肖亚文控股是必须的。
……
“我跟亚文商量了。亚文出资三十万，我再给她垫资三十五万，拿到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欧阳雪解释道，“我持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预留。亚文的意思，等将来乐圣跟格律诗合作了，那时候就没风险了，再争取把冯世杰吸收进来。”
“既然你们已经商议好，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我也没什么意见。”项南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种入股方式，欧阳雪会损失不少。
因为她并不清楚格律诗的价值，她还以为格律诗现在的资产，最多也就值一百多万。何况现在还没打赢官司，未来前途堪忧，所以有人肯接手已经不错了。
但其实格律诗的官司不可能输，而且它现在也已经打响名气，树好口碑，光是格律诗这个牌子，就至少价值五百万。
欧阳雪只看到了实际资产，却没有发现它的品牌价值。其实在现代商业社会，品牌可是比实际资产要贵得多了。
比如南极人、恒源祥、俞兆林等品牌，已经关停了自主生产线，光靠卖贴牌一年就赚十几亿人民币，毛利润率高达近百分之九十，简直一本万利。
但既然欧阳雪、肖亚文已经商议好了，他也犯不上再多嘴。否则顺得哥情失嫂意，总得要得罪一个人的。
“至于吸收冯世杰回公司，这件事我也是赞成的。”项南又道，“格律诗现在还需要这根纽带。
不过我建议格律诗不能绑死在王庙村一个村，王庙村也不应该跟格律诗一家公司绑死。彼此必须保证一定的灵活性、自主性。
而且这种压榨式的生产方式，也是不会持续很久的。当王庙村村民富裕之后，很大可能不会再接受这种恶劣的生产方式，所以你们应该要早做打算。”
王庙村村民每天在充满粉尘、油漆、噪音的恶劣环境中生产加工，日子过得实在很苦。而他们之所以还愿意干，是因为他们现在还没钱。
但随着格律诗的发展壮大，他们的收入也会直线攀升。到时候，富裕起来的他们，还会这么卖力么？显而易见是不可能的。
就像东南沿海的加工厂，开始招工的时候，不知多少人要挤破头。
但到了后来，年轻一辈根本不愿意再进厂，宁愿去送快递、送外卖，甚至在家躺平，也不愿再辛苦。搞得每年春季招工时，都会出现一工难求的现象。
王庙村的生产环境还不及沿海那些加工厂，所以迟早那些村民也不愿意再干的。因此格律诗不能跟王庙村绑死，必须提早准备开拓生产基地。
而且，因为打官司，格律诗的生产模式会随之曝光。到时候，一旦官司赢了，其他厂家也会纷纷效仿，利用低价产品抢占市场。
所以格律诗未来的路，并非一路坦途，还是要经历不少磨折的，而这就要考验肖亚文的能力了。
项南不会总在背后下指导棋的。一来，他的精力也是有限的，而且不会长留古城；二来，他欠肖亚文的人情，用这家格律诗已经还完了。
从此之后，格律诗只能看她自己了。
肖亚文、欧阳雪都点了点头。
3713【峰回路转】
随后，乐圣起诉格律诗的官司，由肖亚文正式代理。
她先去王庙村实际拍摄了村民们的加工过程，这些都将是十分有力的证据。
因为乐圣起诉格律诗的理由，就是他们认为，格律诗以低于成本价倾销产品，由此构成不正当竞争。
但其实他们不知道，格律诗一号音响，全是王庙村村民在极其恶劣的生产环境下制作出来的。
他们不需要工厂、防护措施、工伤保险等等，不需要休假日、不需缴纳高昂税赋、不必在意各种污染……
所以他们的成本可以极限压低，因此即使格律诗一号音响批发价只卖三千四百元，依然是有利可图的，这就让乐圣的“不正当竞争”理由不攻自破。
所以这场官司，格律诗赢得概率非常大，她已充满了信心。
……
就在肖亚文忙着搜集证据，积极应诉的时候，芮小丹也接到了一个卧底任务，要去南方一段时间。
原来有个名叫吴成祥的通缉犯，侵吞三千四百万人民币的公款，警方一直在想方设法抓他。最近他们查到，该案犯有一位情妇，名叫沈楠。
警方想抓吴成祥，并且将赃款全部追回。所以他们派自己人林青，以“帮忙冼钱、转移资金”为名，秘密接触吴成祥。
而为了佐证林青的身份，他们需要芮小丹扮演林青的情妇，去接触沈楠。确切地说，就是帮林青打掩护。
好让吴成祥相信林青真有本事冼钱，并将钱转移出国，从而放心将赃款交给林青。等他把钱交出来后，再抓他就方便了。
不然的话，即使抓到了人，追不回三千四百万赃款，也会给國家造成重大损失。
芮小丹接到任务后，跟项南简单道了别，“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在家乖乖的等我。”
项南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他知道，芮小丹这次去，危险是很大的。
倒不是因为卧底有危险，因为她卧底只是帮林青打掩护，而且还在警方的保护之下，并不会出什么危险。
关键的是，她执行完任务，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一伙通缉犯。他们爆发了激烈的槍战。
因为芮小丹势单力孤，所以最后壮烈牺牲。
为了避免这一惨剧再次上演，在芮小丹前往南方之后，项南也悄无声的跟去了，潜藏在她的身旁，对她适时进行保护。
反正他不仅会易容，还会各省的方言，装成另外一个人，一点难度都没有。
……
七月初，内地另外一家知名音响公司伯爵，向格律诗公司开出了六百五十万的收购价。
这个新闻一经报道，顿时引起巨大轰动。
因为格律诗面对乐圣六百万索赔。这在外界看来，它已经是砧板上的鱼，必死无疑。没想到伯爵还肯出六百五十万收购它，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叶晓明、冯世杰看到这则新闻都傻了。
他们没想到格律诗居然这么值钱，明明都注定要破产了，居然还值六百五十万。
“他们怎么还敢在这时候收购，难道不怕被乐圣起诉赔偿么？”冯世杰疑惑地问叶晓明道。
叶晓明也觉得莫名其妙。
如果伯爵收购格律诗，到时候格律诗官司输了，那么六百万赔偿金就得伯爵来出。那么里外里，伯爵得损失一千二百五十万。
“除非它知道，格律诗的官司不可能输，或者说，就算输了官司，格律诗的价值也超过一千二百五十万。”叶晓明分析道。
冯世杰一听，顿时傻在当场，“怎么可能？”
“人家既然能把公司开那么大，就不会是浪得虚名。”叶晓明点点头道。
伯爵公司名号虽不如乐圣那么响亮，但是人家公司规模甚至是乐圣的四倍，市值高达两亿人民币。
毕竟伯爵主要是AV音响，也就是家庭影院，市场比HiFi音响大得多。
把公司干成这样的老板，怎么可能比他俩笨。
“要真是那样的话，咱俩就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了。”冯世杰忍不住苦笑道。
他跟叶晓明都以为格律诗官司肯定输，所以迫不及待地撤股辞职。如今再看，分明就是一记昏招。
哪怕他们能坚持到这儿，他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也能赚回八十万。八十万，够他赚一辈子的了。
叶晓明同样摇头叹息。他当初如果不辞职的话，那么格律诗一旦并入伯爵，他至少也能当个中高层当当。
甚至当初格律诗成立时，他就不该那么胆小，跟冯世杰一样入股的话，肯定会赚得更多的。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啥丁哥会让咱们等等了。”叶晓明忽然苦笑道。
他俩当时提出辞职、撤股时，项南建议他们再等等，但他们当时怕沾瓜落，恨不能走得快一点儿，所以拒绝了项南的好意。
现在看来，他俩真是宇宙第一号的大傻瓜。
“我现在也明白了。”冯世杰也摇头苦笑道，“可是我现在想着，还不如不明白的好呢。”
千金难买后悔药，他倒宁愿不明白，做个傻蛋挺好的。现在他明白了，以后的每一天，他都会自责，为什么要办下这样的蠢事。
这后半辈子，可让他怎么活！
……
不过面对伯爵六百五十万的收购，格律诗新董事长肖亚文却并未同意。
她相信伯爵公司的收购是有诚意的，因为无论格律诗官司是输是赢，对他们来说都只有好处。
官司赢得话，他们就成功得到了一家知名HiFi音响公司，从此之后顺利由AV音响市场扩展至HiFi音响市场，抢占乐圣的市场份额。
官司输的话，他们也能避免乐圣与格律诗的合并。因为一旦格律诗输掉官司，肯定赔不起六百万赔偿款，到时候只能整家公司都赔给乐圣。
乐圣得到格律诗之后，就能利用自己的销售渠道和套件、格律诗的专利和品牌影响力，如虎添翼，做大做强，这对伯爵来说是一个威胁。
所以它收购格律诗，虽然要付出一定代价，但也总比便宜对手要好。
只不过肖亚文却并未同意伯爵的收购。因为在她看来，这场官司赢得概率是很大的，一旦取胜之后，格律诗的价值还会再提升。
她也不想未战先降，弄得自己好像心虚，不敢应诉一样。
况且在她看来，格律诗未来很有前途，她也不愿意整个出售。
3714【天下没有后悔药】
格律诗拒绝伯爵六百五十万人民币收购，而且积极应诉的消息，随后就被媒体报道了出来。
一时间令外界大为震撼。
外人都以为格律诗这次是死定了。毕竟惹上乐圣这样一个巨头，根本不可能侥幸活下来的。
所以伯爵六百五十万收购，对它来说，是非常好的脱身机会。
股东既能拿到一大笔钱，还能摆脱必输的官司。这样的好事，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谁想它居然会给拒绝了，实在是让外界惊讶不已。
“难道格律诗认为它们的官司不会输？”
“六百五十万还不愿意卖，它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它是真有信心能打赢官司呢，还是真的头脑一直不清楚呢？”
外界纷纷猜测道。
叶晓明、冯世杰得知这个消息，也觉得错愕不已。
他俩原本都认为，欧阳雪会迫不及待把公司卖给伯爵，没想到最后她却选择了拒绝。
（他俩已经离开公司，并不知道，公司现在已经由肖亚文控股。还以为是欧阳雪拒绝的。）
“难怪她一个弱女子，能在古城开那么大买卖，就这份气魄就不是咱俩能比的。”冯世杰忍不住感慨道。
“嗐，本来咱们机会是平等的，可惜咱俩都没有把握住。”叶晓明也摇头叹息道，“没办法，都是小家子气，烂泥扶不上墙。”
当初组格律诗时，他们仨机会平等，欧阳雪甚至愿意给他们两人垫资，让他们两人占到一半股份。可是他俩怕赔钱，谁都没敢借钱投资。
等乐圣公司起诉时，他俩又吓得立刻撤股、辞职。结果如今格律诗被人六百五十万收购，欧阳雪甚至都不肯卖。
显然她认为，格律诗的价值远高于这个数儿。
而她当初只投资了一百万，如今却换回至少五百五十万的回报。两年之内，资金翻了五点五倍，一举实现财务自由。
相比起来，他俩现在却还要继续奔命。
本来差不多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而如今却差了那么多，归根结底，还是他俩没有魄力，太过胆小，遇到点事就先慌了。
不然的话，他俩也能赚一两百万，不敢说多趁钱，起码在古城也算上流人了。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卖。
……
七月十三号，格律诗和乐圣公司在开庭之前，进行了证据交换。
乐圣拿到肖亚文准备好的证据后，立刻就傻了眼。
他们都没想到，格律诗一号那么漂亮、那么时尚、那么新潮的音响，居然会是王庙村一伙农民做出来的，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连想都不敢想，格律诗公司的产品，就是这种手工作坊、土法炼钢的产物。
因为村民的生产成本极限压缩，所以就算音响卖三千四，一样有钱可赚。如此一来，乐圣起诉格律诗以低于成本价倾销，构成不正当竞争的理由就不成立了。
所以，官司差不多是输定了。
看到这样的结论后，乐圣公司董事长林雨峰也惊了。
因为当初乐圣打官司，是因为格律诗音响售价太低，冲击了乐圣自己的销量，而且还让乐圣背上了“黑心暴利”的标签。
为了撕掉这层标签，重塑乐圣“价廉物美”的形象，他才跟格律诗打官司的，本来他还以为赢定了呢。
因为他派人核算过格律诗一号的成本，在音响生产大省的南方，代工厂家生产同样规格的音响，即使规模化生产，每套成本至少也要四千二百元。
这个价格在全国范围内，都几乎是最低的了。
一来南方都是规模化生产，能有效的压低成本；二来南方有大量廉价劳动力涌入，用工成本也能压缩。
所以他坚信格律诗卖三千四，真的是以低于成本价销售，因此他才有足够的信心打官司，还联系媒体大肆炒作，甚至宣称输了官司，自己就在总部跳楼。
现在这个官司已经被炒得沸沸扬扬，引起了全國的关注。
若乐圣输了官司，那就真的完蛋了。
一来，乐圣“黑心暴利”的标签算是撕不下去了，从此之后，就会成为发烧友的一生之敌，没有人会再买乐圣的音响。
那么乐圣公司的生产、销售就会陷入停滞，它庞大的债务就会把它彻底压垮。
因为乐圣的负债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五，放在之前并不算高，债主们也不会急着逼债。但是一旦乐圣输了官司，那旗下产品就会滞销，而且价值也会大幅贬值。
到那时候，蜂拥上门的债主，都会把乐圣逼垮的。
第二，他已经放出豪言壮语，如果输了官司就跳楼。如果换做别人，就算输了官司，也不会认帐的。
可他是林雨峰，有头有脸的人物，脸面对他来说，甚至比命还重要，他是输不起的。所以，这下麻烦了。
……
此时，芮小丹也已经到了南方，与目标沈楠接触上。
在经过了半个月的接触后，两人的关系逐渐密切。
沈楠也通过对芮小丹的了解，逐步减少了对她的戒备，并通过电话告知了情夫吴成祥。
吴成祥却还不肯相信芮小丹，希望沈楠带她去三秦走一遭。
一来吸引警方的注意力，让警方误会沈楠去三秦，是为了取赃款去得。因为吴成祥、沈楠都是三秦人，按照一般人的心理，藏东西往往藏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会更有安全感；
二来如果沈楠西行顺利，没有被人跟踪、抓捕，那就说明沈楠没有暴露，更说明芮小丹并非卧底，那么他也就放心了；
三来沈楠带芮小丹西行，变相的将她变为人质，以防止被林青黑吃黑。
为了进一步消除吴成祥的疑心，芮小丹随即和沈楠一起，踏上了去往三秦的旅程。
项南一路悄悄尾随，甚至买得都是同一个航班。
不过因为他精通易容术，而且用异能改了身份信息，所以完全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到了三秦之后，沈楠带着芮小丹一通乱逛，最后带着她来到吴成祥和她的老家——延州。
在这里，沈楠找借口跟芮小丹分开了半天，给人一种她去取赃款的假象。
如果芮小丹真是卧底，真有警方在跟踪她，那么一定不会让她乱走，肯定会派人跟踪，甚至趁机抓捕。
这也是吴成祥给芮小丹的最后一次考验。
3715【生死抉择】
但吴成祥实在低估了警方的智慧。
警方并没有上他这种小把戏，并没有对沈楠进行抓捕，不过跟踪还是有的，但并不会让沈楠有所察觉。
毕竟为了这个案子，警方可是抽调精英，组成一支特别小组，各个都是经验丰富，训练有素。
而沈楠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就算是普通人中的聪明人，也没那么毒的眼力，能够识破警方的跟踪。
所以吴成祥的试探，自然是没有任何发现，他也因此放下了对林青的戒备，将赃款放心大胆的交了出来。
而赃款一拿出来，警方立刻收网，将他抓获。与此同时，芮小丹也配合延州当地警方，将沈楠逮捕归案。
直到此时，沈楠才知道，芮小丹真的是警方卧底，不禁错愕不已。
……
成功抓获人贩，起回赃款之后，芮小丹大功告成，还接受了当地警方的宴请。
不过酒席桌上，却出了个小状况。
当地王警长的母亲出院，想回家，可是错过了公交车，因此想借公车送一回，王警长就想失陪片刻，先去送人。
但他是重要宾客，警方这次顺利抓捕沈楠，他作为东道主出力不小，自然不能让他走，因此芮小丹便主动请缨，开车送王警长的母亲回家。
一来她也不会喝酒，二来酒桌上都是男人，就她一个女人，有她在，人家想聊点男人话题都不好意思。
于是，王警长便顺水推舟，让芮小丹去送她母亲。
……
项南知道，芮小丹就是因为这次送人出得事，所以在芮小丹离开饭店的同时，项南立刻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他修炼的《忘情天书》，是融合了心法、身法、招法、技法于一身的全面武功，相当于超级ps版的《九阴真经》，只差没有内功。
所以他的轻功极快，全力施展之下，甚至可以接近音速。因此追上芮小丹的车，无疑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一路跟着芮小丹，见她将王警长的妻子、母亲送回红寨沟乡大柳庄，随后又驱车赶回。
而就在回去的中途，她看到了道边的停着一辆切诺基，车旁有四个人正在换车胎。
原本她并不在意，可是当她路过之时，她忽然发现这四人之中，一人的模样，很像通缉犯黄福海。
他曾经在古城抢劫银行，犯下累累血案，至今仍是古城警方通缉的在逃犯。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了他。
此时对方有四个人，而且黄福海还是悍匪，当初抢劫银行时，可是持槍抢劫。有理由相信，他此刻手上还有槍。
而她只有一个人，面对四个歹徒，她的胜算极低。
因此她第一时间给同事打去电话，通报了自己的位置，请求支援。同时准备与歹徒们周旋，让他们不要脱离自己的视线。
毕竟这些歹徒穷凶极恶，又极其狡猾，一旦这次逃了，下次就不知道去哪儿找他们了。
没想到，歹徒居然也不傻，修好车之后，立刻就跟了上来，速度不紧不慢，只比芮小丹的警车快一些。
眼看他们的车越追越近，芮小丹也不禁手心出汗，知道这是歹徒对她的试探。
如果她的车加速，越开越快，就证明她已认出了他们，那他们就会立刻痛下杀手。
如果她不加速，任由他们开车追上，也许他们为以防万一，也会选择将她打死。
毕竟这里是茫茫荒漠，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殺人之后，他们也可以迅速逃离，而不会被人发现。
所以芮小丹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无论是做哪个选择，都可能是死路一条。
……
就在这个时候，芮小丹拿起手机，拨打了项南的电话。
“元英吗……听着，别打断我。我现在在陕北风沙滩区的一条返回县城的土路上，不管怎么巧了，总之是碰见了通缉犯黄福海。
他是古城三起武装抢劫银行案的首犯，还有三个没看清楚，他们正在路边给吉普车换轮胎。这儿离秦谷县城只有十五公里，开车二十分钟就到。”芮小丹说道。
项南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芮小丹是决定履行职责，跟黄福海这一伙儿人拼了。
因为她继续逃得话，大概率死路一条。黄福海等人都是丧心病狂之徒，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而且，一旦留不住他们，凭他们的凶残，很可能再次犯下大案，给社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所以她别无他法，只有放手一搏。
而既然她已经打定主意，那他无论再怎么劝，都已经无济于事。
因为芮小丹就是这种一旦决定，就不会悔改的性格。
就算是项南，也不能左右她的想法，所以劝了也白劝。
不劝，才是知己。
更何况他也不用劝，因为他现在就在现场。
凭他的本事，要救出芮小丹，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
芮小丹见项南没开口，顿时心中一暖，随后挂了电话。
她知道项南的沉默，是真的听懂了她的意思，所以他没有开口相劝。
这才是真正的知己。
她随后掏出了手槍，放慢了车速，准备趁黄福海的车超车时抢先出手。
打爆对方汽车轮胎，把他们四人留在大漠。
这样一来，等同事们赶到之后，就能将他们四人逮住。
至于她自己的生死，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就在芮小丹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想要与匪徒来个玉石俱焚之际，黄福海的汽车忽然加速，一下就撞在了芮小丹的警车上，把警车硬生生的撞出去几十米，把安全气囊都给撞出来了。
芮小丹也被撞得差点晕过去，不过好在警车质量不错，而且她系了安全带，总算没有受伤。
她立刻停下车来，掏出手槍，就要瞄准黄福海的车。
却见黄福海的车撞了之后，下场却比她惨得多，居然失去控制，发生侧翻，打着滚得进了荒滩，连翻了好几个跟头。
最后好容易停下来时，底盘朝上，车顶朝下，就像个翻过来的王八，而里面的人大概率是撞晕了，居然久久没人出来。
芮小丹看到这一幕，一时间都有些错愕。
不晓得是自己的运气太好，还是黄福海等人运气太差，明明是要害她的，却害得自己车失控，发生侧翻，陷入昏迷。
这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3716【再一再二不再三】
虽然翻车之后，黄福海等人看似昏迷，束手待擒，但芮小丹也没有仓促行动。
她担心黄福海等人是装晕，想等她靠近抓捕时再出手，所以她没有乱动，而是手持警槍，藏身警车后，瞄准侧翻的切诺基。
只要车里的人敢有异动，她就开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十五分钟后，警笛的轰鸣声响彻原野。
五辆警车一起赶到。
“小丹，你没事吧？”同事们见到芮小丹还活着，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你们来得正好，他们都在车里呢。”芮小丹连忙指着切诺基道。
同事们一看，立刻分散开来，组成包围圈向上合围，“黄福海，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缴枪投降，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槍，只要车内的人敢有异动，他们就会一起射击。二十多把枪，足以把黄福海等人瞬间打成筛子。
但当等他们到了近前一看，就见车里的黄福海四人都是深度昏迷状态，把他们从车里拖出来再带上手铐，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
“好家伙，手枪、炸药、雷管……”警方随后从他们身上、车里搜出了手枪、炸药等等，不禁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伙亡命徒的火力这么强。
“小丹，你还真是走运啊，幸好他们发生侧翻，人都晕了，不然的话，四把手枪，一捆炸药，你肯定打不过的。”同事们都心有余悸，一阵后怕道。
芮小丹此时也松了一口气，随即出了一身冷汗。
刚刚她可是把遗言都想好了，好在老天眷顾，她终于又逃过一劫。
……
随后，芮小丹掏出手机，又给项南打了过去。
“小丹，是你么？”项南接起电话，连忙问道。
“元英，是我，我逃过一劫。”芮小丹听到他急切的声音，顿时心中一暖，知道他真的在关心她。
“太好了。”项南高兴地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真想现在就见到你。”
“很快了，我这边的事，应该很快就办妥的。”芮小丹道，“我现在也想第一时间回到你身边。”
沈楠已经被抓，黄福海也被抓，剩下的审讯、交接等都不归她管。因此她最多明天就可以回古城了。
“好，那我等你。”项南点点头道。
“好。”芮小丹也笑道。
随后，她跟同事们一起将黄福海等四人带回去，而黄福海的车也在之后被拖回城里。
“怎么这车上还有个脚印啊？”拖车司机指着车上一个深陷的凹坑道。
那个凹坑的形状看上去，真的蛮像一个脚印的。
“别胡说八道了，怎么会是脚印。谁的脚那么大力气，能在车身上留下印子？依我看，应该是翻滚的时候，不小心撞石头上了。”一位警员解释道。
“我想也是。”拖车司机笑了笑道。
……
转过天来，芮小丹便搭乘飞机，第一时间回到了古城。
项南亲自开车去机场迎接她。
“元英，我回来了”一见面，芮小丹就急不可耐的抱住项南道，“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没事，都过去了。”项南安慰她道。
其实，若不是他及时出手，芮小丹还真看不到他了。
是他用催眠术，控制了黄福海的手下，让他突然加速追尾芮小丹，然后又运足全力，将黄福海的车蹬翻。
至于黄福海几人陷入昏迷，则是因为被他点了昏睡穴。
如此一来，既让芮小丹逃过一劫，还让她立下大功一件。
“是啊，都过去了。”芮小丹叹了口气道，“元英，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辞职了。”
“真的？”项南惊喜的看向她道。
“嗯。”芮小丹点了点头，“老天已经救过我两次了。再一再二不会再三，我再做下去，怕是真的没命见你了。”
上次砖窑厂擒凶，她差点被王阳明打死。多亏关键时刻，他滑了一跤，子弹打偏了；这次也是，如果不是黄福海的车失控导致侧翻，凭他们的人数、火力，靠她自己绝对打不过。
所以虽然她不相信冥冥之中有鬼神，但她的的确确从死亡边缘逃回两次。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她不可能永远都那么幸运的。
而且，她去年五月已经申请了法兰克福大学，通过官网查询得到的信息，她已经成功申请到了。
今年的十月份就要入学，如今已经八月初了，就差不到三个月时间。
“好啊，其实我一直都想对你说，你应该辞职的。”项南点点头道，“因为只要你一分钟是警员，你就必须要履行自己的天职，没有避险的权力。
但是，国家不缺一个迟早要被淘汰的女刑警，而社会应该多一个有非常作为的人才。以你的才干和学识，本来有更大的作为。”
“元英，谢谢你。”芮小丹一听，感激的道。
她知道项南为什么早想这么说，却一直没有说出口了，原因无非是不想干涉她的人生。这是对她最大的尊重，也是最爱她的表现。
……
回到古城之后，第二天，芮小丹便正式向局里递交了辞职申请。
对于她辞职这件事，局里倒是并未感到意外。
因为芮小丹本来就是个特立独行的异类。
她不仅青春貌美，气质脱俗，还是个白富美，拥有德國永久居留权，自己也有收入不菲的副业，却还奋战在一穷二苦三危险的第一线。
这样的人本来就少见的很。
所以她现在辞职，在他们看来，才是走上一条正常的路。
“好啊，小丹，虽然我很想留下你，不过我也知道，你留在警隊是屈才了。”局长笑道，“以你的能力，在外面会有更好的发展。希望你以后一帆风顺、鹏程万里，不要忘记我们这些老同事。”
“怎么会呢，局长，我永远不会忘记大家的。”芮小丹笑道。
“那就好。”局长点点头。
辞职申请获批之后，芮小丹又跟同事完成岗位交接，最后她在桃源饭店办了两桌酒宴，请警队的同事们好好地喝了一回酒，算是为自己的警隊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3717【官司开庭】
芮小丹辞职之后的第二天，八月五号，格律诗和乐圣公司的官司正式开庭。
此案由于媒体的前期炒作以及商业伦理、音响价格走势、伯爵公司高价收购、败诉既跳楼等诸多热点，已引起社会广泛关注，这也导致法庭旁听区座无虚席。
燕京卫视的法律频道还特地现场直播了这场官司。
“元英，不会有意外吧？”芮小丹担心的道。
“世上任何事都没有百分百一说，能有六成以上胜算就可以尝试。”项南笑了笑道，“而这场官司，我有九成把握会赢的。”
芮小丹一听，点了点头。
果然接下来的双方举证、证人质询和珐庭辩论环节，乐圣公司的律师几乎没有任何有效作为。
因为证据曝光之后，谁都看得出来，格律诗一号音响，并没有以低于成本价销售，也因此自然也就不构成不正当竞争。
所以乐圣公司的这场官司是输定了。
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将矛头都对准了项南。
指责他通过一连串的算计，诱导乐圣公司掉入了陷阱。
此时此刻，乐圣公司走出困境的惟一出路，就是与格律诗展开合作。利用乐圣的套件和销售网络，王庙村的箱体和生产基地，共同致富。
但他这样的作为，与杀富济贫的强盗无异，害得乐圣至少损失六百万。
而且，他还借此打开潘多拉魔盒，对国内的制造业将带来极大的冲击。
因为他修改了商业竞争的法则，不再是以技术、专利、营销等取胜，而是靠着极限压缩制造成本取胜。
如此内卷之下，國内制造业有样学样，就没有人搞研发、搞营销、搞技术，全变成卷价格了。到时候，怎么跟国外的同行竞争？
……
“麻烦了，他们把矛头对向你了。”芮小丹担心的道。
以乐圣公司这样的做法，就算格律诗赢下了官司，但是乐圣带起的舆论，也会让项南变成众矢之的，从此身败名裂、臭名昭著。
毕竟他这一招“杀富济贫”，实在太绝、太狠、太损了。
凡是做生意的老板，没人会不忌惮。凡是经济领域的专家，没人会不厌恶。
而这些人所掌握的话语权，足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将项南打入十八层地狱。
所以这场官司中，只有格律诗会是最大赢家，项南和乐圣都将成为输家。
“无所谓了。”项南摆摆手笑道。
作为已经活了好几世的人，这些身外之名，他根本就不在乎。
而且他知道，在现在社会，任何热点持续时间，都不会超过半个月。
如今借着乐圣、格律诗的官司，他是获得了一定的关注。等再过半个月，官司的热度消失之后，谁关心他是什么人呐。
到时候，他已经跟芮小丹前往德國了。内地就算炒成一锅粥，跟他又有个毛关系。
“总之，这次是我害了你了。”芮小丹歉意的道。
当初不是她坚持，项南也不会管王庙村的闲事，自然也犯不上落这样的骂名了。
“谈不上害，是我自己愿意的。”项南摆摆手道，“就算没有这件事，我的名声也算不上好。有了这件事，起码我还帮了些人。”
丁元英之前开私募基金，在股市上捞钱的时候，就已经成了“汉奸”、“卖國贼”了。现在这些骂名，相比“汉奸”、“卖國贼”还算轻了呢。
……
“元英，我想问你三个问题。”芮小丹忽然又道。
“你问。”项南点了点头。
“我不想当律师了，突然有一种想写作的冲动，写，写剧本，揭示不同文化属性的人生命运。你对此怎么评价？草率？心血来潮？”芮小丹问道。
经过王庙村扶贫这件事，她对项南所说的“文化属性”，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叶晓明、冯世杰不可谓不是聪明人，不可谓没能力、没头脑，但是为什么他们面对官司时，不是想着据理力争，而是第一时间就认输呢？
肖亚文又是为什么做出了相反的决定，选择在打官司之前不惜借贷，也要控股呢？
乐圣公司人才济济、成名已久，为什么那么轻易掉入项南挖得陷阱？
项南究竟是怎么设计的，才会把乐圣当猴一样耍，让它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些事说来神奇，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文化属性”。
叶晓明、冯世杰属于弱势文化群体，习惯性的依赖强者，而不想冒一点风险。所以一旦遇到事，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躲，完全没有反抗的决心。
相比起来，肖亚文虽然是女性，看似柔弱，但却是敢于冒险，及时抓住机会，果然现在一举成功。
而乐圣公司虽然是国内HiFi音响的龙头，公司口号更是威武霸气，号称“只有矛没有盾，进攻进攻进攻！”
看起来似乎很是强势，但其实商场如战场，没有常胜将军。
乐圣只进攻不防守，完全是违背客观规律。所以它其实也是弱势文化群体，所以才会被项南步步算计，一步步引入了陷阱之中。
因此通过这些事，明白这些道理后，芮小丹已经不想学珐律当律师，或者执着于帮村民们扶贫。
在她看来，就算当上知名律师，也很难造成什么影响。
就像乐圣聘请的专业律师，嘴皮子那么利落，对珐律也相当熟悉，但是仍比不过非专业律师肖亚文。
而帮着村民扶贫，也不会有什么成果。
如果村民们的思想不发生改变，还是习惯性的依赖别人，那么就算财富送到嘴边，最后也吃不下去。
就像叶晓明、冯世杰，本来都有机会大发横财，彻底摆脱穷人的命运。但因为文化属性的影响，他们把到手的财富都推了。
因此当律师也好，扶贫也好，不改变根本问题，只有唤醒民众，让他们学会自立更生，艰苦奋斗，他们才会有更好的人生和前途。
就像鲁迅先生当年的选择一样，学医救不了國人，只有写文章才能唤醒他们。
……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非常好。”项南点点头道，“内地应该多一个由你注册的强势文化传播公司。
你应该整合你的社会关系资源，埋头学几年、干几年，吸纳、整合零散能量，从你的第一本书、第一个剧本、第一部电视剧做起。
用的形象思维和影视艺术的语言，去揭示文化属性与命运的因果关系，去传播强势文化的逻辑、道德、价值观。”
3718【我想站着跟你对话】
“我就是想做这件事，心里非常冲动。不管我是不是自不量力，我就为这个去留学，争取有一天我能以我的方式告诉别人，神就是道，道就是规律，按规律办事的人就是神。”芮小丹见他支持，顿时开心的道。
“就冲你这觉悟，你都快得道了。”项南点点头道。
“第二个问题，你开始厌烦我了么？”芮小丹又问道。
“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成立。”项南摆摆手道，“我是越来越爱你才对。”
“如果我以后老了呢？”芮小丹盯着他问道，“我马上就三十岁了，很快就要成黄脸婆了。”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以利相交者，财尽则人散；以权相交者，权败而交亡。”项南点头道，“你我之间，是以情相交，本来不关色相的事。只不过是你恰好长得美而已。”
见他这么说，芮小丹满意的笑了起来。
“第三个问题，当我在法兰克福大学读研的时候，你会在哪儿？”她随后又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道。
“你希望我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吧。”项南笑道。
“我希望你呆在你柏林的那套老房子，这是一个适当的距离。太近，我静不下心学习；太远，我太痛苦。
我一边学习一边打工，既能多陪母亲还能攒点零花钱，每个周末我去柏林看你，这样我每过一天就离周末近了一点，每天都生活在希望里。”芮小丹立刻说道。
“好，我就在那儿。”项南点点头道。
对他来说，其实在哪儿都无所谓。
“你不要勉强啊。”芮小丹笑道，“对了，我想问一下，如果没有遇到我的话，那你来古城之前设想的，三年之后你会在哪里？”
项南之所以来古城隐居，是因为资金被德國冻结。当时他还不认识芮小丹，自然设想的三年之后，不会有她的存在。
“我原本打算在柏林近郊，买上一套别墅。在别墅中特别设一个听音室，上下左右没有邻居，可以尽情的享受音乐的乐趣。
在优美的音乐声中陶醉，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项南笑道，这是丁元英原本的理想。
……
“这样的生活好美啊，我都想过这样的生活。”听了项南的话后，芮小丹都忍不住畅想道，“可是我却不能过。”
“为什么呢？”项南疑惑的问道。
“女人与男人的对话方式只有两个，要么躺着，要么站着。”芮小丹解释道，“我不想躺着跟你对话，我想站着，我还想要天长地久。”
项南点了点头，理解芮小丹的想法。
芮小丹是一个非常独立，非常自主的女人。
别的女人巴不得当金丝雀，傍上大款之后，从此吃喝玩乐，享受不尽。
芮小丹却希望与项南平等相处，站着对话。
而既然要平等相处，那么就要有相应的经济基础。
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门当户对”并不止适用于婚姻，就连交朋友也同样是如此。没有相应的地位、身家、才学，就连交朋友都交不起。
“我懂你。”项南点头道，“以你的条件、阅历和人际资源，只要你努力，你在十五年内至少能挣到一千万。
我给你两个建议，一是你不以求职应聘为生，要学位意义不大，应该什么有用学什么，不影响创作、经营，学个十年八年的，就为有个学习环境。
二是我借给你五百万，按百分之三的年息，十五年后一次偿还本息七百二十五万。你预支这笔钱在柏林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养着我。
房子按百分之二的折旧计算，十五年折旧一百五十万，加上十五年的利息二百二十五万，你的绝对风险是三百七十五万，这就是你要证明站着对话的代价。于我而言是经营资本，于你而言是收留我。”
芮小丹盘算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我同意你的建议。”
她相信项南的判断，既然他说自己十五年内能挣一千万，她相信他不会是信口开河。
而且她对自己也有信心。她已经初步洞悉了“文化属性”，接下来只要用心的创作、经营，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取得成功。
“为内地的文化圈即将多出一个声音，鼓掌！”项南随即拍起手来。
……
就在项南和芮小丹说话之际，乐圣起诉格律诗不正当竞争一案，也到了最后的宣判环节。
“经本院审理，乐圣公司诉格律诗公司不正当竞争一案，因缺乏相应的证据和事实，本预案不予支持。据此判决如下，驳回乐圣公司的诉讼请求！”珐官宣布道。
“太好了~”肖亚文、欧阳雪都很激动，王庙村的村民们也很激动，芮小丹更是替他们激动。
官司打赢之后，格律诗不仅不用赔六百万，而且还会逼着乐圣跟它合作，把乐圣的销售渠道给它。
如此一来，格律诗有了乐圣的销售渠道，销量无疑将大增。到时候，乐圣的市场都会被格律诗取代。
那么现在的乐圣有多强，以后的格律诗就有多强，市值上千万，都不是白日做梦。
只有乐圣的律师、代表等一脸的灰败。
“没想到，官司真的打赢了。”冯世杰看向叶晓明道。
虽然这件案子跟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但是今天他俩还是看了电视的直播。
听完珐官的宣判之后，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既替王庙村的乡亲们感到开心，但同时又为自己的短视而懊恼。
如果他俩当初不那么冲动，等官司打完之后再做决定，那他俩现在都还好好的呢。一个当股东，一个当总经理，风光又荣耀。
现在却只能眼巴巴看着欧阳雪、肖亚文名利双收，自己一点好处都分不到，实在是太让人郁闷了。
“唉，咱俩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啊！”叶晓明都有几分懊恼。
他一向自诩聪明，可是如今，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相反欧阳雪根本不懂音响业，完全就是个小白，所以傻傻乎乎，只相信项南一人。结果傻人有傻福，名利双收。
“这就是命啊！”他忍不住哀叹道。
3719【激将法】
当天晚上，项南和芮小丹吃完饭，正坐在客厅欣赏着音乐。
就在这时，却听到了敲门声。
项南运透视眼一看，就看到了乐圣公司董事长林雨峰。
他并未感到奇怪，起身走去将门打开。
“林董事长，请进~”看到林雨峰，项南先开口道。
“你就是丁元英？”林雨峰看着项南，冷冷的问道。
“不错，是我。”项南点了点头。
林雨峰当即将槍掏了出来，顶在了项南的脑门上。
项南见状，微微一笑。
“你不怕死？”林雨峰诧异的问道。
换做别人，被枪顶着头，怕是立刻就吓尿了。
项南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当真让他有些意外。
“啊，你干什么？”这时，芮小丹注意到门前的情景，不禁吃了一惊，连忙大声问道。
林雨峰一愣，没想到，项南家里还有人，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但现在既然被看到了，那他也是骑虎难下了。
他正要让芮小丹闭嘴，这时，却见项南曲指一弹，芮小丹立刻身子一软，人事不省地倒在了地上。
“……”林雨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咱们两个男人对话，女人还是不要参与。”项南笑道，“你还是进来说话吧，不然又被人看到了。”
说罢，他转身进屋，将芮小丹扶起来，放在沙发上，然后双手放在她头上，帮她消去了刚刚看到林雨峰的记忆。
……
林雨峰见项南自顾自的做事，完全不理会自己，不禁心中越发的有气，“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下，不然我随时会要你的命。”
“要我的命？”项南笑了笑，曲指一弹，林雨峰立刻僵在当场，“你现在还能动么？别说杀我了，你现在能扣动扳机，就算我输了。”
林雨峰顿时一脸错愕，他现在完全动弹不得，手、脚、身子都不听使唤，就像被人使了定身咒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对我做了什么？”林雨峰惊诧万分的道。
项南没有回答，手一招，林雨峰手中的枪，便不由自主的脱手，凭空漂浮了起来，枪口慢慢对准了项南。
随后扳机缓缓地扣动，就听砰得一声响，一点枪火闪现，一粒子弹急速射向项南，肉眼完全不可见。
就在林雨峰以为项南的脑袋，像被打碎的西瓜一样，血溅当场之际，却听噹的一声响，子弹打在项南额头，就像打在后钢板上一样，居然弹飞出去，随之掉在了地上。
而再看项南的额头，连一点红印都没有。
“你到底是人是鬼？”林雨峰完全惊住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项南居然连槍都不怕，连子弹都打不死。
这已经不是人了，是神还是鬼？简直难以想象，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仙。”项南说道，“确切地说，我是人仙。”
“人仙？”林雨峰惊讶的道。
“不错。”项南点点头，“我是修了仙术的人，但还没有成仙了道，所以不是仙人，而是人仙。”
“我不管你是仙人，还是人仙，我就问你一句话，为什么要算计我？”林雨峰质问道。
“就算我不算计你，以你的性格，迟早也会栽跟头。”项南撇撇嘴道，“乐圣公司只有矛，没有盾，这样的发展策略，本身就极具危险性。
世上没有常胜不败的将军，商场也没有长盛不衰的公司。你身为乐圣的董事长，一点后路都没给公司留。跟一辆没有刹车系统，在路上一路狂奔的汽车，有什么区别？
就算我不算计你，你以为你能撑多久，最后依然会败在别人手里。你不反思自己的过失，反而失败了就拿枪上门，想要将对手物理毁灭。
像你这样经不起一点挫折的人，还很自以为是，真是让我觉得可笑。”
“你……”林雨峰被他一通指责，不禁气得脸通红。
官司输掉之后，他已经没了面子，如今还被这样羞辱，让他真是气炸连肝肺，挫碎口中牙。
要不是现在动弹不得，他真想跟项南拼了。
……
“你完全没有一个强者应有的心态。虽然你手里拿着枪，说着要杀死我的狠话，其实你不过是个胆小鬼，你根本没有开枪的勇气。
因为你不敢杀人，你不是怕死，你来见我之前，就已经计划好要去死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想连夜开车去鸡公山，然后装成疲劳驾驶出事故吧。”
“你怎么知道？”林雨峰惊得目瞪口呆。
这个自殺计划，他谁也没告诉，就是他自己想得，没想到居然会被项南知道。
“我是仙，我当然知道。”项南撇撇嘴道，“你想那么死，无非就是想留个好名声。如果你是因为疲劳驾驶死得，你还能保住内地HiFi音响第一人的名衔。
如果你是因为杀人而死，那你到死也是个杀人犯。你过往的荣誉、地位、名声，都将荡然无存。
林雨峰，你太在意自己的面子了，你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命重要。但其实你的面子，真有那么重要么？
你刚开始走私时，你在意自己的面子么？你刚开始创业时，你在意自己的面子么？当初那些脏活累活，你还不是都豁出面子去干。
你之所以后来有了面子，完全是靠着乐圣撑起来的，一个内地HiFi音响第一人的名号，让你名利双收。
可现在乐圣已经濒临破产的边缘，你也已经被贴上了‘黑心暴利商人’的标签，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就算你苦心孤诣，设计自己死于疲劳驾驶，那也是以失败者的身份。最多人死为大，外人不好褒贬而已。但你这种做法，与道德绑架何异？
你要真想争回你的面子，那你就别像个懦夫一样去死。死还不容易么，难得是怎么活下去。
你有头脑，有资金，有人脉，完全可以东山再起。你要这样做，我才看得起你。不然，你就算把自己的死设计得再悲壮，在我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无胆的鼠辈而已，我都不会为你的死感到可惜。”
“你……”林雨峰被气得咬牙切齿，血灌瞳仁。
他来找项南，是为了兴师问罪的，临死也要恶心项南一把。没想到，却反被项南恶心了一通，真是让他气死。
3720【千夫所指】
“林雨峰，看看你，又在生气。愤怒，就是源于自己的无能。我本来以为你还算个人物，结果现在才知道，像你这样的懦夫根本不配。
赢了你这样无能的对手，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项南伸指一戳，解了林雨峰的穴道，“算了，你滚吧。像个懦夫一样去死吧，你也就配这样的结局了。”
林雨峰被气得三尸神暴跳，恨不能一下把项南掐死，只不过项南让他滚，他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竟真的拿起枪走出了门，就像鬼使神差一般。
等出门之后，他才恢复神智，还想着再冲进去，跟项南拼命，但他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来，项南根本就不怕槍，子弹打在他身上，连个红点都留不下，因此他想跟项南拼命，也完全办不到。在项南面前，他甚至比小孩子还弱；
二来，就算能殺了项南，他也成了杀人犯，最后逃不掉珐律的制裁，舆论的谴责，留下一世的骂名。那比他选择自殺，下场还要惨得多。
因此林雨峰在门口咬牙切齿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回到了汽车上。不过他不打算再去鸡公山自殺了。
项南说得对。他无论怎么把自己的死设计得再如何悲壮，如何看上去只是巧合，他也是以失败者的身份死得。
因为乐圣如今已经濒临绝境，再不是内地首席HiFi音响品牌，而他也不是内地HiFi音响第一人，而只是一个“黑心暴利商人”。
所以他不能死，他要东山再起，再创辉煌。就算死，他也要以一个成功者的姿态去死，而不能像一个无能狂怒的懦夫。
……
看着林雨峰开车而去，项南叹了一口气，希望他能放弃自殺，选择绝地重生。
他不希望林雨峰死，不希望为芮小丹书写得扶贫神话，惹上鲜血和生命。所以他早早的就把心理素质最差的刘冰，排除在格律诗之外。
而且故意骂一心求死的林雨峰是懦夫。
因为他知道，林雨峰最在意的是面子，哪怕自殺，都设计是疲劳驾驶，冲下悬崖，而不是官司失败，跳楼自尽。
既然如此，项南就骂他是懦夫。那他就不能去死了，不然的话，就被项南言中，是真的懦夫了。
这对林雨峰来说，应该是无法接受的。
而且项南还故意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神功。
因为以林雨峰的本事、身家和性格，输给一个凡人，的确不容易接受，他会觉得憋气、窝火。
但输给像项南这样的神，就没那么不可接受了。
毕竟人输给神是正常的，虽败犹荣。就像神话传说中的刑天、夸父，虽然输给了神，但至今仍被广为传颂。
“罢了，我也只能帮他到这儿了。他要真的还是要死，那跟我也没关系了。”项南说道。
……
转过天来，项南没有在报上、网上、电视上，看到林雨峰出事的新闻，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林雨峰活着就好，活着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死了，也就一了百了，想咸鱼翻身都没机会了。
不过林雨峰是没事了，项南却被舆论骂臭头了。
各大报纸、杂志、电视节目都在讨论“丁元英利用杀富济贫的方式帮王庙村扶贫”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
而显然拍砖的比支持的多得多，报刊、杂志、网络、电视……差不多是一面倒的批评之声。
一来，这种做法实在太过阴损，硬生生逼垮了乐圣，这个國内HiFi音响业惟一能与洋货抗衡的民族品牌；
二来，格律诗之所以成功，靠得不是专利、技术、工艺，而只是靠着压榨劳动力，压缩成本所带来的低价。
换言之，是牺牲农民的基本生存权来换取竞争优势，根本谈不上高端技术储备和后续产品开发。因此格律诗完全没前途可言，永远引领不了HiFi音响的发展。
它献祭了乐圣这个内地HiFi第一品牌，换来的不过是个再落后不过的作坊，牺牲与获得完全不对等。
因此项南面对的骂声，可以说是千夫所指，铺天盖地，让芮小丹都觉得很抱歉。
当初不是她想要一个礼物，项南根本不会惹这个麻烦。
“元英，我们离开古城，离开内地吧。”芮小丹向项南道。
她已经从警隊辞职了，现在无事一身轻，留在古城其实也没事做。
倒不如先去德國，一来她要帮项南在郊外选一栋别墅，二来也正好好避避国内的风头。
现在由于这场官司的关系，项南现在可是众矢之的。
项南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在乎这些舆论，但既然能避开，他也不愿意留下来挨骂。
毕竟他不是受虐狂，不会因被骂而产生快感。
……
芮小丹随即跟项南做出国的准备。
一是与朋友离别。这次她去柏林留学，保守估计，至少也要两年时间。那跟肖亚文、欧阳雪都要好好告个别；
二是有些家电需要运走，比如项南和她的两套音响，还有上千张收藏的唱片等等。这些都需要办理托运。
因此接下来的几天，芮小丹和项南都在忙这两件事。
八月十五，芮小丹收到了法兰克福大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她随后在桃源饭店，特地请肖亚文、欧阳雪一起吃饭。
“小丹，你和大哥就要走了？”欧阳雪假装一脸平淡的问道，其实心如刀割一般，十分舍不得。
因为她在这世上已没有了亲人，只有芮小丹这一个好妹妹，连肖亚文都取代不了她的。她现在一走，有可能就不回来了，让她如何心中能够平静。
“你放心吧，我还会回来的。”芮小丹知道她的心思，连忙笑着安慰道。
“我知道，放心去吧，做姐姐的，当然希望你越走越好。”欧阳雪笑道，“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别忘了给我发喜帖，就算远在德国，我也一样赶过去。”
“放心好了，我等你给我做伴娘呢。”芮小丹笑道。
“小丹，你跟大哥真要结婚的话，也别忘了我这位红娘啊。”肖亚文也举杯笑道。
“放心吧，忘不了你的。”项南举杯道，“没有你的牵线搭桥，我也不会认识小丹。”
“我把大哥安排在古城，本来只是方便小丹关照你，没想到却成就了一番姻缘，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肖亚文笑道。
3721【出國】
“对了，大哥，乐圣公司、伯爵公司都提出要跟我们合作，我们应该怎么选？”欧阳雪问道。
“选哪一家都可以，关键还是看哪家诚意最高。”项南笑了笑道，“你们斟酌着选，货比两家、货比三家也没问题。现在是你们占据主动。”
如今官司打赢之后，格律诗的知名度，再上一个新台阶。
虽然舆论对格律诗并不算友好，认为它就是个村里的作坊而已，没有高端技术储备和后续产品研发，未来的发展前景并不乐观。
但发烧友们却并不嫌弃，毕竟他们要得是物美价廉、货真价实的音响，而格律诗音响正对他们的胃口，所以未来格律诗音响并不愁卖。
起码两三年内，对它来说，是一个快速发展期。而只要那些音响公司不傻，那多的是想跟它合作的。
所以肖亚文、欧阳雪尽可以去挑，项南也不准备再下指导棋。
因为他的人情已经还完了。格律诗今后如何发展，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完全翻篇了。
肖亚文、欧阳雪都点了点头。
……
离别宴的第二天，项南和芮小丹便前往京城，他们会在那里乘机前往德國。
在离去之前，他们二人请韩楚风吃饭。
“元英，你这次惹得祸不小啊。”韩楚风笑道，“那些媒体、那些专家，没一个说你好话的。”
“早料到了。”项南点点头。“如果他们只是批评我，那根本没有什么用。压缩成本，以低价抢市场的，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如果他们能提出解决的办法，亡羊补牢也好，防微杜渐也好，我也算他们做了一点事情。不然就算没我，也会有其他人。他们就算天天骂，也根本骂不过来。”
韩楚风闻言笑了笑。
项南不愧是项南，就算是千夫所指，他也丝毫不在意。换做是他，至少也得郁闷好几天。
“元英，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我再敬你一杯。”韩楚风举杯道。
项南点点头，和他一饮而尽，“对了，你那辆宝马车我给开回来了，现在还给你。”
“当初打賭输给你了，还还回来做什么？”韩楚风摆手说道。
那辆宝马车虽然价值百万，但对他来说，远不及项南的交情重要。
“当初那次打賭，不过笑谈而已。”项南摆手道，“不可当真，也不能儿戏。这车我开了两年，办成了一件事，已经很不错了。”
当初格律诗刚开业时，就仗着这辆宝马车拉抬身价了，不然很多生意都不好谈的。
韩楚风点了点头。
既然项南这么说，他也就不再啰嗦。
……
吃完这顿离别宴后，项南和芮小丹乘机前往德國。
项南被封的五百万美元，今年七月份就已经解封了。五百万美元，即便在德國，也算得上是笔巨款。
抵达德國之后，项南先去见了詹妮。
“丁，三年不见，你比之前居然显得年轻了。”詹妮笑道，“看来隐居对你来说，的确是好事。”
项南点了点头，“充足的休息，是最好的化妆品，有机会你也可以试试。”
“我试不来。”詹妮摆摆手，“我不像你，能放下一切，选择归隐。单是名利，我就放不下。”
她是索林特博彩公司总经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报酬丰厚。而她也喜欢这种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感觉。
让她放下这一切，归隐田园，她根本做不到的。
“偶尔为自己放放假也好。”项南点点头笑道，。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詹妮好奇的问道。
“还是会待在家里，听听音乐看看书。”项南笑道。
三年前，私募基金解散时，他被要求禁入股市五年，如今才过去三年，还有两年的禁期。
虽然他曾指点欧阳雪炒股，但毕竟没有亲自操作，所以确切地说，也并不算是违背誓言。
“我真羡慕你。”詹妮点点头道，“不过我期待两年之后，当禁令解除时，你会有什么样的动作。”
“好。”项南点点头。
……
从詹妮手中拿回被冻结的五百万美元后，项南将其中的八十余万美元借给芮小丹，
这笔钱足以在柏林的近郊，买一座非常不错的别墅了。
他们随后通过当地的房产中介，买到了位于大万湖湖畔的一座别墅。
别墅上下共两层，四室两厅三卫一厨，还有一个大型车库，可以同时并排停两辆车，以及一个一百多平的花园。
这座别墅总共花费六十五万美元，在项南看来，还是非常划算的。
一是面积足够用的了，别说将来只有他们两人住，就算再生儿育女，这座房子也完全够用的。
二是周围的环境好。它紧挨着大万湖，而大万湖是柏林市民最乐意来得度假胜地。每到傍晚或假日，都能看到湖上的帆船、游艇，往来如织，十分热闹。
在旅游杂志评选的世界十大海滩中，大万湖的湖滩甚至排入第七名，可见其有多迷人，因此被誉为是柏林的“黄金海岸”。
买下别墅之后，项南随即请装修公司重新装修。
虽然他什么居住环境也能接受，但是既然住这是为了享受的，那自然是装修的越舒适越好。
整个装修的设计方案，都是项南亲自敲定的，这让芮小丹一度很惊讶。
“元英，你连装修设计都懂？”她惊奇的道。
这个男人还真是总给她惊喜，拿出的房屋装修方案，让她看过之后都赞叹不已。
简约中透着奢华，复古中透着时尚，身处其中，让人感觉无比自在，轻松、舒适，非常有家的味道。
“略懂一点。”项南点点头道。
其实若论起来，他在房地产业简直就是宗师般的存在。
……
房屋装修期间，项南陪芮小丹去了趟法兰克福，见了芮小丹的母亲张慧敏。
她之前也做过演员，不过演了十几年戏，也没有成名。二十年前跟丈夫离婚之后，就移民来到德國，在法兰克福开了一家名叫“紫竹园”的餐厅。
“你就是丁元英？”张慧敏上下打量着着项南，惊讶的问道。
她知道以女儿的眼光，不会轻易爱上哪个男人，能被她看中的一定是人中龙凤。
但从外貌来看，她实在看不出，项南有什么过人之处。
“是，伯母，你好，我就是丁元英。”项南点点头道。
3722【未来的路】
“丁先生你好。”张慧敏客气的道，不过眼神却透着疑惑。
她原本以为女儿爱上的男人，应该是十分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但是单看外貌，项南真的平平无奇，而且还比女儿大了十五岁，让她真的万万没有想到。
“丁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张慧敏又好奇的问道。
“我现在无业。”项南摆摆手笑道。
“无业？！”张慧敏一惊，连忙追问道，“那你靠什么生活？”
难道要靠女儿养他不成么？
“我还有一点储蓄。”项南解答道。
“还是应该找点事做，不然储蓄再多，也会坐吃山空的。”张慧敏劝道。
只出不入，立吃地陷，再多储蓄，也撑不久。项南虽然年龄大了点，但还不到退休的年纪，现在就开始不工作了，只靠着以往的储蓄生活，也未免太懒了一些吧。
“是，谢谢您提醒。”项南点点头道。
“你跟小丹在一起也两年了，时间也不算短了，打算什么时候正式结婚啊？”张慧敏又关心的问道。
“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项南实话实说道。
结婚这件事，他和芮小丹还没正式谈过。
因为两人都不在意形式，有没有领那张结婚证，有没有举行那场仪式，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他们关心的是最本质的爱。如果他们的爱还在，有没有那张纸，他们都会在一起。可是一旦爱不在了，就算有那张纸，他们也不会再勉强。
那张纸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厘清财产归属而已，偏偏他们两人都不是把钱看得很重的人，所以连唯一的意义都没有了，自然也就无所谓领不领证了。
而且他们的朋友，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至于那些连朋友都不算的人，他们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们不必费心办什么婚礼，毕竟生活是自己过得，不是秀给外人看得。
“这样怎么能行呢，还是应该结婚得。不然你们这样，像什么样子呢？”张慧敏皱起眉头道。
他们不结婚就住在一起，在她看来已经很不妥了，关键还没有结婚的打算。那女儿岂不是没名没分，这成个什么体统呢？
“是，您提醒的对，我们会考虑的。”项南点了点头道。
……
“女儿，那个姓丁的到底有什么好，你究竟看上他哪一点了啊？”晚上，芮小丹和母亲睡在一个房间，张慧敏忍不住问女儿道。
项南长相一般、年纪还老、又没工作，还不想娶自己的女儿。这样一个人，女儿还跟他耗什么呢。
天下间好男人多得是，何必要在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妈，他人很好的。”芮小丹笑道，“接触久了你就知道了，世上像他这样的男人，真的不多见。”
“有什么好的，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坐吃山空，只出不入，将来可怎么办才好呢。”张慧敏担心的道。
她现在十分担心女儿被项南骗财骗色。
“妈，你别瞎操心了。”芮小丹猜中了母亲的心思，忍不住笑道，“元英很有钱的，他前两年是搞私募基金的，一年时间，就操纵两亿人民币赚了两亿的利润，他自己就分到了五百万美元。
所以赚钱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信手拈来，瓮中捉鳖一般容易。你不用担心我们未来的生活。”
“是这样啊。”张慧敏惊讶的道。
五百万美元，着实不是个小数目。她来德国二十年，费劲巴列的经营这家小餐馆，也不过才赚了六十万马克而已。
“那你们也应该正式结婚，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现在你们这样算什么，凑合着搭伙过日子么？”张慧敏又问道，“就算你们自己无所谓，将来有了孩子怎么办？没名没分的，让孩子做私生子么？”
“妈，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结婚证不过是一张纸而已。”芮小丹摆摆手，“而且，我们没想过要生孩子。”
“什么？不生孩子？是他不想，还是你不想？”张慧敏诧异地问道。
“我俩都不想。”芮小丹摆摆手道。
她和项南都是活得很通透的人，他们都一致倾向于不生儿育女。
因为他们是成年人，可以决定自己的事。是爱是恨，是聚是散，他们自己做决定，也自己承担后果，但孩子就大不同了。
他们既不想干涉孩子的生活，替孩子做决定，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犯错，所以索性就不生了，也省得苦恼了。
“哎呀，不生孩子怎么行呢，那你们老了怎么办？”张慧敏担心的道。
“妈，若生儿育女只是为了防老，那就谈不上什么父爱母爱，而只是一场利益交换罢了。”芮小丹摆摆手道，“我更希望父母抚养子女，子女孝顺父母，都是出自真情实感，而不是因为‘养儿防老’，‘道德压力’，那只会让父母、孩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唉，你这孩子，从小就主意正，怎么劝你都不肯听。”张慧敏见女儿这么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放心吧，我心里也是有数的。”芮小丹安慰她道。
她并不为自己的未来担心。
一方面她有头脑，有能力，能够养活自己，并积累了一定的储蓄，不是一个纯花瓶，离了人就活不下去；
一方面她的性格豁达，即使真有一日，她得了不治之症，或者老到孤单一人，生活都不能自理时，她也可以坦然的接受死亡。
“你有数最好。”张慧敏说道。
……
十月，项南的别墅已经整修完毕，水、电、气、暖，家具、家电、装潢等都焕然一新，相比之前可是完全上了一个档次。
而同月，芮小丹也正式到法兰克福大学珐律系报道。
“我会每个礼拜回来看你的。”她笑着向项南道，“这样我每过一天，就离周末近了一点，每天都生活在希望里。”
“我如果想你想得受不了，我会到法兰克福看你的。”项南笑着点点头。
柏林距离法兰克福不过四百公里，车速快得话最多也就四五个小时，对项南来说，四五小时车程根本不算什么。
“嗯，那我又多了一份惊喜了。”芮小丹点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