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3【你图啥呢】
听项南这么一说，乡亲们终于都明白了。
“咱们是在务农的基础上不出家门搞生产，生活、生产和务农一体化了，最大限度地开发利用农户的房屋、场地和闲置劳动力，没有基建和土地投资的包袱。
生产体系旺销时可以快速启动，淡季时可以停产、限产，没有一般企业停产消耗的包袱。
咱们不但得让产品在品质和价格上有竞争优势，而且得让整个生产体系具有很强的承受市场波动的抗击打能力，这样咱们就有可能比别人多一口气。”
项南又继续解释道，“市场的生存竞争非常残酷，胜负往往就在毫厘之间。两败俱伤的情况下，你比他多一口气，你就是赢家。”
众人都点了点头。
“丁先生，听你这么一讲，我老汉心里透亮了。”刘大爷笑道。
“是啊，这就跟卖猪肉一样。城里一斤猪肉要五六块钱，咱自己养头猪才多少钱。”周国正笑道，“咱卖得便宜点，不愁卖不出去。”
众人一听，心里顿时都豁亮了。
“丁哥，淡季的时候生产停了，那公司咋办？谁养着？”李铁军又疑惑地问道。
“公司与农户不是隶属关系，不是雇佣劳动关系，不存在谁照顾谁、谁施舍谁的问题，纯粹是债权债务关系，是公司与农户之间平等法律地位的、平等互惠互利的商业合作关系。
从法律关系上说，农户不一定必须把产品卖给公司，公司也不一定必须经营王庙村的产品，这取决于双方的利益需要和良好的人文背景。
公司的风险系数肯定会大于农户，这就要求公司必须以不断开拓市场和完善服务来抵御市场风险。”项南解释道。
“这样就好了。”乡亲们一听，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原本还担心，一旦到了淡季，公司没产品可卖，还得要他们这些农民出钱养着呢。现在听说不用他们养，自然都开心不已。
……
“公司与农户协调立场、统一认识的事咱们就先扯到这儿，项南随后说道。
“我是王庙村的人，这事也是我找丁哥来帮忙的，我实打实有多少拿多少，算上那辆车作价五万，我总共出十七万。”冯世杰随后开口道。
乡亲们一听，都窃窃私语起来。
相比于一穷二白的乡亲们，在城里开修车店的冯世杰，大小算个能人。十七万，对王庙村的乡亲们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我参加这事就三个原因，一是大伙儿请大哥操持这事，我相信大哥。二是这事有扶贫的性质，是积德的事。三是我出的那些钱是我能赔得起的数。
我出一百万，但是得有个条件，公司的大事咱们可以商量，不过日常管理我做不了，一是不懂，二是没时间。如果大家同意我这个条件，我就算上一个。”欧阳雪随后也表态道。
见她一个女人居然能拿出一百万，乡亲们又是一阵喧哗。
“出资的都表态了，下一个议题是股份和分工的事，你们谁谈？”项南又道。
“我来。股份的事，通过投资比例进行划分，欧阳雪是百分之八十五，我是百分之十五。”冯世杰举手道，“欧阳雪是董事长，负责融资和决策，没有具体管理的分工。叶晓明是总经理，负责全面管理工作。我就别副总了，具体工作根据不同阶段由叶晓明分配，让干啥就干啥。”
本来项南提议可以给他垫资，让他多占一部分股份的。毕竟原先计划入股的刘冰、叶晓明现在都退了，冯世杰可以占用他们的股份。
但冯世杰自己有小算盘，担心垫资之后，万一公司经营不善。到时候自己不仅要赔掉全部身家，还要背负上几十万的债务。
所以他便拒绝了项南垫资的好意，想着能赚钱就赚，赚不到钱就认赔十七万，也算是自己为乡亲们做点事。
项南点了点头。
欧阳雪也没意见。
叶晓明更没意见。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项南拍拍手道，“我向公司提两个硬指标，一是明年三月注册公司、申请音箱专利，二是明年六月要发到欧洲十套顶尖级工艺的音箱和配套的机柜、音箱脚架。
这两个硬指标不存在争取、尽量这些弹性词，而是必须。围绕着这两个硬指标你们该准备专利资料的准备资料，该向农户下订单的下订单。
农户这边有三个硬指标，明年三月必须注册个体工商户，明年四月必须完成发往欧洲的产品，明年六月必须得有批量的产品进入北京市场。
为此，农户添置设备、培训技术该干什么干什么。马上要入冬了，这个冬天是不要命的冬天。”
李铁军一拳捶在手掌上激动地说：“干吧！这时候不拼还等啥？”
周国正也说：“就算是拼死了，也比这半死不拉活的强。”
……
“如果大家没有人再提问题，咱们就可以散会了。散会前每个人都看看会议记录，如果记录属实就签上名字和日期，咱们就根据这个制定章程了。”项南随即拍拍手道。
“丁哥，我还有个事想问。”周国正举手道。
“你说。”项南点了点头。
“这个公司是这位大姐和世杰投资的，总经理是叶大哥的。”周国正随即说道，“那你既没有投资，也没有啥职务，那你有啥好处呢？”
众人一听，也都好奇的看向项南。
的确，公司是欧阳雪、冯世杰投资，他俩占了百分百的股份，叶晓明则做了公司的总经理。
只有项南操了半天心，既没有股份，也没有官做，那岂不是白干活么。
项南笑了笑，“心理学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理论，叫做马斯洛需求理论，是讲人这一生的五大需求。
第一就是生理需求。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冷了要穿衣，这些是最基本的需求；第二是安全需求，包括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谁也不希望活在兵荒马乱，随时会被人杀，被人抢劫的乱世。
第三是社交需求。人不能在这个世界上孤独的活着，需要有朋友、亲人、爱人、子女的陪伴；第四是尊重需求。也就是希望获得人们的尊重，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名气和荣誉。
第五是自我实现的需求，也就是实现自己的梦想。每个人都有梦想，比如有人想发财，有人想升官，有人想考好成绩……”
3694【有情有义欧阳雪】
“这五大需求是层层递进的关系，我帮你们就是自我实现。通过帮你们脱贫致富，来检验我的能力和不足，明白了么？”项南解释道。
众人听得似明白似不明白，但总而言之，他们直觉项南不会骗他们，因此都点了点头，继而鼓起掌来。
会议开完之后，项南吩咐大家在会议记录上签字画押。
众人都签字画押之后，项南和欧阳雪先开车回古城。
因为叶晓明还要留在村里，跟冯世杰商议购买设备的事，一时半会离不开。
“大哥，由着他们买设备，资金会不会失控呢？”路上，欧阳雪担心地问道。
“放心好了，设备不能当钱花。农户生产、公司销售，利润双向透明，坑跑了你们或负债过高，都不符合农户的利益，叶晓明和冯世杰他们会比你更关心这个问题。”项南摆手道。
购买设备，价格过高，对农户并没有好处。
一来设备是他们借钱买的，这笔钱是要还的。他们买得贵了，或者从中贪钱，最后倒霉的也是他们自己；
二来冯世杰、叶晓明都是聪明人，虽然跟项南没有办法比，但比那些农户见识高多了。他们也不会坐视农户们乱来的。
毕竟公司越好，对他们越好。公司要是垮了，他俩也跟着倒霉。
“大哥说得对，是我多想了。”欧阳雪不好意思道，“我就会开饭馆，对别的生意一点不懂。”
“你把会议记录放好了，将来有用。你回去把抵押借钱的文件做好，只把担保人和债权人该签字的地方空着就行。这个会下来农户就要买设备了，很快会有一个用钱的高峰期。”项南又嘱咐道。
欧阳雪点点头，“有冯世杰的十二万，应该能先顶一阵吧？”
“呵，你的钱不进来，他的钱是不会动的。”项南摆手笑道。
欧阳雪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冯世杰、叶晓明、刘冰等几人都是比较鸡贼的性格，之所以当初求项南，就是想着“吃大户”。
而既然是吃大户，自然不可能自己掏钱。
……
“大哥，回去就天黑了，到我店里吃饭吧。”欧阳雪又道。
“不了，我一去就耽误你生意。”项南摆摆手笑道，“其实我对吃得不挑剔，等下我去吃碗刀削面就行。”
欧阳雪见项南这么说，便没再坚持。她知道项南这样的人，不喜欢无谓的客套，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说不吃他就是真不吃，自己再劝，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大哥，咱们是闲聊，你要是不嫌我罗嗦，我跟你絮叨絮叨我和小丹的事。”欧阳雪又道。
她跟项南坐一辆车，总觉得有些紧张。要是再不说话，而是干坐着，那就更别扭了。
“行，能说的你就说。”项南点点头道。
“以前我和小丹两家住邻居，两家都是一个女儿，也都是父母离婚，有点相似的地方。但是……这一但是就不一样了，我是父母两头都嫌我累赘。
我妈去哪儿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爸又娶了个新老婆，我就成了儿歌里唱的那样，就怕爹爹娶后娘啊，有了个弟弟比我强啊，弟弟吃面我喝汤啊……”说到这里，欧阳雪禁不住笑了起来，仿佛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而这笑里又隐含着几分心酸。
项南没有笑。
“那时候我喜欢到小丹家去玩，因为我一去小丹的母亲就给我拿好吃的，后来她们出国了。
我十二岁那年离家辍学，跑到马道街的一个小饭馆，给老板娘磕了八个响头，脑门都磕出血了。
老板娘不落忍给了我个择菜扫地的活儿，晚上饭馆的几个板凳一对就当床了。后来我自己摆馄饨摊儿，开小吃店，一天到晚拼了命地挣钱，就为在人堆儿里也能有个模样。”欧阳雪继续道。
项南听了，都动了恻隐之心，“你果然不简单。”
“我和小丹算有缘分，本来她家里是让她去沪江读高中，可她不愿意跟她父亲在一起，就回古城读寄宿学校。
当时我的小吃店就在寄宿学校附近，有一天店里来了几个同学吃饭，我听到有人叫小丹的名字，上去一问，还真是她，这才知道她是一个人在古城。
以后我就常去看她，学校的伙食很单调，我就经常做点好吃的给她送去。”欧阳雪继续道。
项南点了点头，“有情有义，好。”
“大哥，你知道我那桃源饭店怎么开的么？”欧阳雪又问道。
“我只知道酒店的投资里有一部分资金是玫瑰园的房屋抵押贷款，其它的不清楚。但至少小丹的母亲同意这件事，因为房屋抵押贷款绕不开房屋产权人。”项南点头道。
以前芮小丹给他自己的资料，那份入股的合同就在其中。
“当时我有个在黄金地段开酒店的机会，就是缺资金，实在没办法了我就去燕京找小丹，小丹跟她母亲做工作，促成了房屋抵押贷款。
本来这钱说是借的，我是怕做赔了还不了钱，才把她硬拉进股东，当时小丹正在读大学，根本没有经商的心思，我跟她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心里一点都没底。
小丹心里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捅破这层纸，一直给我留着面子。这事过去好多年了，我一直都忘不了。”欧阳雪解释道。
项南点点头，“这也是你们姐妹的义气。”
“我忘不了这事不是因为小丹帮了我，是因为她尊重我，是因为她让我知道我也可以有面子。我为什么拼命挣钱，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没面子。
我没亲人，也没什么文化，不管小丹将来是留学还是当律师，我都希望她别退出这个店，有个事连着我就有个伴儿，遇事有个商量，心里就有个着落。”欧阳雪又道。
项南点点头，理解欧阳雪的想法。
在这个世界上，她已没有了亲人，芮小丹就是她的亲人。
她们虽然不是亲姐妹，但是她们的关系，却远比亲姐妹还要亲。
“你放心好了，小丹也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无论她去到哪里，还是做什么，她肯定不会疏远你的。”项南笑道，“况且现在通信技术那么先进，互联网可以联接全球，就算一个在内地，一个在德国，都可以随心畅聊，没有一点阻碍。”
“嗯。”欧阳雪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
3695【向乐圣化缘】
回到古城之后，项南便给韩楚风打去电话，跟他说了自己要借贷的事。
他没准备去五台山参禅、拜佛、求心安。
在丁元英看来，王庙村扶贫，就是“杀富济贫”，肯定殺气腾腾，血腥一片，所以他心里过不去，要问问菩萨，求个心安。
但项南是真正从沙场里走出来的人，杀过的人早已不计其数。在他看来，王庙村扶贫，不过是再小不过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可在意得。
况且，在商言商，王庙村扶贫，既没有坑蒙拐骗，也没有巧取豪夺，完全是遵照市场规律和國家法则做事。
就算抢占了某些厂家的市场，导致某些人的利益受损，那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犯不着为此而内疚。
所以五台山之行，他就不去了。跟那些和尚，也没什么好聊的。
……
韩楚风听说项南要借贷的缘由之后，颇感诧异，“你到古城是图个清静，怎么又跟一帮发烧友扯上了？还惹出一档子扶贫的事。”
“小丹想跟我要个礼物，就有了这档子事。王庙村是贫困县里的贫困村，小丹要的礼物就是在王庙村给她写个神话。”项南解释道。
“神话？这种礼物闻所未闻。她跟这村子是什么关系？”韩楚风不解的道。
“跟村子没关系，跟觉悟、境界也没关系，但是跟‘文化属性’这个提法有关系。”项南再次解释道，“用她的话说，王庙村的穷既然是文化属性的产物，如果一个神话改变了村子，那又该怎么理解文化属性？”
“这丫头，不简单呐。”韩楚风听罢，诧异的道。
他没想到芮小丹竟如此聪明，一时间不由得让他刮目相看。
“什么神话？不过是强力作用的杀富济贫。”项南叹了口气道。
王庙村扶贫，就算最后村民们真的富了，那也没有改变他们的文化属性。因为他们还是靠着“强人”、“能人”的扶持才富起来的。
而在丁元英看来，只有靠着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勇气，自己的头脑富裕起来，而不是依赖别人的扶持、指点，才叫真正的强者。
“既是杀富济贫，那你准备杀谁？”韩楚风好奇的问道。
“听说过乐圣公司吗？”项南问道。
“知道一点。乐圣公司是中国HiFi音响挑大旗的牌子，当家的叫林雨峰，音响界的名角儿，据说早年靠走私电器起家，黑白两道都熟得很。”韩楚风回答道。
身在商界，大大小小的老板，多少也都听说一些。HiFi音响虽然只是个小行业，但由于丁元英喜欢玩音响，所以他也难免受了点影响，对这方面稍微做过一些了解。
“乐圣公司有六千四百万资产，从不涉足AV音响，在HiFi音响市场占有百分之十七的份额。”项南笑道，“所以我准备向它化化缘。”
“杀富济贫，是得找个有点肉的大户。可就凭你这百十万的资金、几个发烧友和一帮等着扶贫的农民，可能吗？”韩楚风疑惑地问道。
乐圣拥有六千四百万资产，数百名员工，是内地音响界的第一巨头。
而项南手里只有一百多万资金，以及一百多户穷老百姓，就这么点钱，这么点人，怎么可能跟乐圣斗？
“乐圣公司称自己只有矛，没有盾，永远都是进攻、进攻，是个霸气十足的音响公司，网上有人给乐圣旗舰音箱起了个江湖名字，叫独孤求败。
乐圣是因为矛的锐利而无需用盾，我这儿是既无矛可攻也无盾可守，就只能借用乐圣的矛了。
我想，在燕京摆摊儿，用柏林、伦敦、巴黎三个城市当托儿，让斯雷克公司当打手，让法院、媒体起哄，让伯爵电子公司落井投石，从乐圣公司碗里化点缘是有可能的。
核心在一个小聪明上，小聪明的文章做好了，就能诱导乐圣公司的大聪明，而潜伏在小聪明其中的，是大智若愚。”项南笑道。
韩楚风见他这么胸有成竹，点了点头。他相信项南既然这么有成算，这计划就肯定能成功。
只是他还有一层担心，“私募基金是狼嘴里夹肉，可这回是拔刀见血了，乐圣公司是林雨峰的私营企业，他能放过你吗？”
项南搞私募基金在股市抢钱，虽然赚得多，但赚得都是股民们的钱。所谓“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就算赔了也没二话。
可这次针对的是林雨峰的私营企业，薅羊毛真把人家给薅秃了皮，人家可是要急眼的。到时候，黑白两道齐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要因为这个杀了我，就得给自己立块无字碑了，写什么都寒碜，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干不出来。真杀了我，我就当随缘了。”项南无所谓道。
先不说林雨峰殺不殺得了他，就算他有本事殺，以林雨峰的性格也做不出这种事。
因为从乐圣公司的口号，“乐圣公司只有矛没有盾”，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非常傲气的人。
这样的人若因为商战失利就殺人，那就真成了笑话了。
“行，你有准备就行。”韩楚风见他这么说，自然也就不再多谈了，随即又转变话题道，“陈茹从你那儿拿钱的事我都知道了，害得你穷得卖唱片，是我对不住你了。”
“谁告诉你了？”项南疑惑地问道。
“你有难处不告诉我，一定是有需要在我这儿避嫌的地方，除了我那口子给你找麻烦，我想不出还有谁能让你在我这避嫌，这不明摆着嘛。”韩楚风道，“可这回你是里外不是人了，陈茹说你是成心给她难堪，哈哈……”
项南一听，笑了起来，“给嫂子带个话，是我办事不周到，给她赔罪了。”
放在之前，像陈茹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项南就算不报复，也会觉得恶心，忍不住吐槽一把。
不过他现在是丁元英，按照丁元英的思维看待这件事，他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在丁元英看来，陈茹这种扶弟魔，就是典型的弱者。自以为对弟弟、对家人全心付出，其实却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
她弟弟把人毁容，她都能用钱摆平，让他摆脱牢狱之灾。今后她弟弟只可能越来越过分，永远不会成长。
对于这种人，已无须再报复或吐槽，她自己就是一直活在地狱中了。
3696【格律诗】
之后几天，项南都在家中处理着各种有关王庙村农户生产经营的文件，都是按农户的要求，根据各个农户提供的口头记录内容而分别起草的文件。
有合伙企业章程、家庭产业股东权协定、家庭安全生产条例、农户之间的各种订购合同、各种工序价格表……，导致茶几和沙发上到处是打印纸。
芮小丹下班回来之后，帮他收拾起来。
就在这时，却听电话声响。
芮小丹走过去，接起电话一听，却是欧阳雪打来的，告诉他韩楚风的百万资金已经到位。叶晓明、冯世杰开始采购设备、原料了。
项南点了点头，“很好，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好得，大哥。”欧阳雪点头道。
“元英，你想过没有，如果那支股票没有挣到一倍以上的钱，你给欧阳定的出资额就显高了，这对她是个压力。”等项南挂了电话之后，芮小丹看向项南道。
这次欧阳雪要出一百万资金，其中大部分还是借贷而来，为此她把饭店都给押进去了。所以芮小丹难免替姐妹担心，害怕她会因此输得一干二净。
“有可能，但这种可能性很小，而且可以补救。”项南笑了笑道。
对他来说，区区一百万根本不算个事，他一转手就能帮她赚回来。
“你怎么知道那支股票能挣一倍以上的钱呢？为什么一定要在明年五月卖掉？”芮小丹又好奇地问道。
多少人在股市上都吃了大亏，但项南却在股市上呼风唤雨，如履平地，实在让她感觉很不可思议。
“这个问题很复杂，有技术面、制度面、产业结构……很多因素，我跟你说不明白。这东西有点像禅，知之为不知，不知更非知。”项南摆摆手道。
丁元英主要是靠着技术面、制度面的分析，和他在商界的消息人脉来决定投资的。
而项南也继承了楚天阔、叶谨言的商业能力，尤其是方展博的投资经验，在股票投资这一块儿更是易如反掌。
只不过投资这种事极考验天分，属于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没法解释清楚。
就像写诗，张若虚一首诗就名传千古。乾隆皇帝一生写了好几万首诗，一首值得流传的都没有。
“书店里教人炒股的书满柜台都是，怎么到了你这儿连说都不能说了。”芮小丹疑惑的道。
“真有赚钱的秘笈人家能告诉你？能那样赚钱也就不用写书了。”项南笑道。
芮小丹听他这么说，立刻也哑然失笑。
没错，那些股评家要真能炒股赚大钱，他们就不当股评家了，自己炒股赚大钱，做大富翁不是更好。
“对了，欧阳雪还让我请教你，新公司要注册，该取个什么名字才好呢？”芮小丹又请教道。
她知道项南有文化，出口成章，是位高人，相信他一定能为公司取个好听的名字。
“我早就想过了，就叫‘格律诗’吧。”项南笑道。
“格律诗？！”芮小丹一愣，忍不住钦佩的点了点头。
到底是项南，想出的名字既雅致又顺口，光冲这名字，她都想试一下产品。
……
随着公司名字的出炉，格律诗音响公司正式注册，随后公司规章、音响专利、各类合同也都陆续出台、申请、签署，这家公司以及王庙村的农户也都开始运作起来。
项南对此采取大撒把的策略，只在关键时候下下指导棋，剩下的具体事务，都由欧阳雪、冯世杰和叶晓明负责。
而随着公司的成立，资金的注入，扶贫项目的运作，格律诗和王庙村都进入发展的快车道。
为了方便公司的运营，项南特地把宝马车借给格律诗，方便欧阳雪、叶晓明、冯世杰等人开。
毕竟商界最看重的就是实力。一台宝马730价值百万，就是最好的实力证明。开着这样的车去谈生意，会让合作对象都高看一眼，自然就更好开展合作了。
欧阳雪还挺不好意思，毕竟这件事原本跟项南无关，可他又操心又费力，还把自己的豪车都借出来，让她自然觉得挺过意不去。
“大哥，车我还是不借了，我那辆车还能开。”她摆手笑道，“再说你也有用车的时候，我开走了你的车，那你不就不方便了嘛。”
她有一辆二手的桑塔纳，当年花了四万块钱买得，虽然不算什么好车。但在新世纪初，有辆私家车，其实已经是人上人了。
“嗐，我平时都宅在家里，基本没有用车的时候。那辆车闲着也是闲着，闲得久了，甚至对车子都不好。”项南摆摆手道，“再说现在商业社会，先敬罗衣后敬人，开着豪车出去，谈生意也更容易。你就拿去开吧，不用担心我的。”
“这……”欧阳雪还有些犹豫。
“你就开去吧。”芮小丹笑道，“元英从不跟人假客套的，他既然愿意借你，就已经想好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项南已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项南根本不屑于跟人客套，玩什么虚情假意那一套。
他既然有心要借给欧阳雪，那就已经是做了决定的事了。
欧阳雪自然也明白，现在社会看人下菜碟的风气，知道开辆宝马车去谈生意，一定比开辆小破桑塔纳强得多。
又见项南是诚心要借，当下便也不再矫情，“那行，谢谢大哥，车我就开走了。”
项南点点头。
对于欧阳雪这种重情重义，又踏实肯干的人，他很乐意帮忙。
……
“对了，大哥，刘冰似乎又有意要入股，你看……”欧阳雪又道。
原来刘冰本来觉得这公司开不成。没想到项南真的拉来了资金，王庙村的老百姓也真的开干了。
叶晓明、冯世杰这些日子天天到处跑，买设备、买原料，忙得热火朝天，很有大干一场的氛围。
因此刘冰又动心了，想要掺一股，所以他先去找了叶晓明。但叶晓明不是股东，只是打工仔，自然决定不了入股的事，所以推给了冯世杰。
冯世杰跟刘冰好歹朋友一场，不愿意得罪他，所以借口欧阳雪才是控股的大股东，又把他推给了欧阳雪。
欧阳雪虽然是大股东，但并不管具体事务，所以就想问问项南的意见。
“不用管他，以他的性格，财到他手里也握不住。”项南摆摆手道。
3697【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跟文化属性有关？”见项南这么点评刘冰，芮小丹好奇的问道。
项南点了点头。
“什么‘文化属性’？”欧阳雪不解的道。
“说简单些，就是他的性格。”项南笑了笑，“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古今中外的能成大事的人，无一不是胆大心细，善于发现机会，把握机会的人。
比如大泽乡起义的陈胜、吴广，在贻误军机要被殺头之际，没有坐以待毙，反而抓住机会煽动戍卒起义，从而成为一代大王，位列《史记·世家》之列，名留青史。
而刘冰虽然有点小聪明，善于发现机会，但是却不善于把握机会。做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反复无常。
这样的人，就算给他一大笔钱，他也无福消受，反而患得患失，还不如没钱的时候。所以你让他入股，反而是害了他。”
项南不让刘冰入股，不是因为前仇旧恨。实话说，就那点小恩怨，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宽恕是强者的特权，他比刘冰强出太多。跟他相比，刘冰不过是草芥而已。
他不让刘冰入股，的的确确是为他着想。其实在剧中，丁元英也早就预料到了刘冰、叶晓明、冯世杰等人的下场。
他们都是被弱势文化浸润的弱者，就算有他的帮扶，也受不起这泼天的富贵。全都是扒在井沿上看了一眼，然后就掉下去了，一个个患上了精神癌症。
好在冯世杰、叶晓明还算想得开，没有走上绝路，但是估计这辈子都得留下心病。而刘冰比他二人心眼儿还窄，直接就选择了轻生这条路。
项南虽然殺人无算，却也不想无故害人。既然知道刘冰心窄，也就不让他跟着参与。这样的话，将来公司做大做强，刘冰也只会惋惜当初没投资，而不会走上那条绝路。
欧阳雪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
之后一段时间，叶晓明、冯世杰都在忙格律诗公司的事。欧阳雪虽是大股东，却不懂公司管理，也不懂什么音响，所以还是做自己的餐饮。
项南则待在家中品茶、听歌，和芮小丹共度二人世界。
他们俩现在基本算是同住了，芮小丹一周起码有三天时间，是在他这里度过的。而他也经常去芮小丹家，帮她收拾家务，煮菜做饭，刷锅洗碗。
“我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做饭。”芮小丹吃着项南做得菜，惊讶的说道，“而且还能做得这么好吃。”
她记得去年春节见项南时，他可是什么饭都不会做，只会煮泡面呢。谁能想到，他不仅会做饭，甚至比桃源饭店的大厨做得还好吃，真的很让她惊讶。
“我本来就会做饭，毕竟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天府人，川菜可是一绝。”项南笑道，“在德國那些年，就靠自己做菜，才能缓解思乡之情了。
只不过我这个人懒，一个人的时候懒得动，凑合吃点就得了。有你陪着，我才有动力下厨房呢。”
“原来是这样。”芮小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你每天为我做菜吧。”
“荣幸之至。”项南点头笑道。
……
时间很快从秋天进入到冬天。
项南坐着欧阳雪的车，带着准备好的合同文件来到王庙村。
就见虽是冬闲季节，但王庙村却一改往日的闲散，而是变得格外忙碌热闹。
各家各户，各处院落，如今都成了一个生产基地。破料的，刷漆的，打磨的，铸造的……各家各户忙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有闲着的时候。
项南和欧阳雪到的时候，村民们正干得带劲儿呢。
“丁哥来了~”、“董事长来了~”
见到项南、欧阳雪，村民们都热情招呼道。
他俩现在可是王庙村的恩人，王庙村村民现在这么忙，都是多亏了他俩了。
虽然目前还没看到前景，但是乡亲们心里都燃着一把火，感觉日子越过越有奔头。
“丁哥、董事长~”叶晓明、冯世杰也都迎了出来。
自从格律诗公司成立之后，冯世杰就把修车铺交给弟弟打理，自己扎根王庙村，每天就盯着各家各户的生产。
而叶晓明也经常来村里转转，毕竟这里是生产大本营，直接关系着公司未来的存亡。
“你们在这正好，我把合同都拟好了，你们交给村民签好。”项南将合同交给叶晓明道。
“丁哥，这么正式啊？”冯世杰意外的道。
格律诗公司满打满算，现在也就俩人。欧阳雪虽然是最大股东，但不在公司担任任何职务。
而王庙村的百姓，都是他的乡亲，或近或远都是亲戚关系，所以他本来没想搞这么正式。毕竟合同一签，感觉就跟杨白劳签卖身契一样，那么别扭。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再小的公司也是公司，该有的规矩必须要有。”项南点点头道，“单靠自觉，是成不了事的，必须要有规矩才行。”
“没错，听丁哥的。”叶晓明点点头道。
格律诗现在怎么说也是拥有百万资金的公司，在这古城里不敢说是第一流的大公司，但也不是那种皮包公司可比的。
况且，王庙村还有上百户村民，虽然不属于格律诗，但格律诗跟他们的关系却极密切，所以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这样先小人后君子，以后交易起来也方便。否则现在马马虎虎，将来难免要为了利益掰扯。
冯世杰见俩人都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对了，丁哥，咱们已经组装了一套音响了，你帮忙听听，看看做得如何？”
“行。”项南点了点头。
……
冯世杰、叶晓明随后带着项南、欧阳雪来到一间民房。
这是格律诗公司在王庙村的办公地，里面已经摆了一套音响了。
“哎呦，真漂亮，比小丹那个还好。”欧阳雪一见，惊讶的道。
就见那套音响真的十分漂亮，每个面都光可鉴人，简洁之中透着优雅，厚重之中透着时尚，简直就跟艺术品一样。
“当初设备也不齐，也没什么经验。”叶晓明解释道，“这次可不一样了，上了新设备，完全鸟枪换炮，而且做得多了，自然经验就多了。
再加上这是咱们格律诗出的第一套音响，就指着它打响名气呢，当然更不能马虎。这每一面都是砂纸手工打磨，废了牛劲了。”
欧阳雪一听，都啧啧称奇。
3698【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同于欧阳雪的外行人看热闹，深谙音响和手工的项南，对这套音响的检查就要细致的多。
他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进行检查，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冯世杰、叶晓明见他看得这么仔细，都不禁屏住了呼吸，唯恐听到他挑出毛病。
在他们看来，项南虽然不是公司股东，连一分钱都没出，可却比欧阳雪这位董事长可怕多了。
“棱角、接口做得可以，颜色和漆面的饱满度也不错，就是抛光还不够理想，不均匀。”项南最后说道。
“抛光机太大，转速又高，单靠人抱着音箱抛光很危险，稍不小心人就卷进去了，受力的稳定性也不好。”冯世杰连忙解释道，“这事我跟刘大爷和志明都说了，设计一个带轨道的托架，花不了几个钱，又安全又稳定。”
“这次就做了两对试验性音箱，只要有了抛光托架，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出口的音箱下了十五对的料，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考虑进去了，这个丁哥可以放心。”叶晓明也连忙说道。
“行，打开听听。”项南这才点了点头。
叶晓明打开音响，放了一张世界三大男高音的唱片。
项南分别听了小音量、中音量和大音量，对音质还是比较满意的。
毕竟音响、机柜都是由他设计的，只要农户按照他的规格打造，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丁哥，这可是咱们公司的镇山之宝啊，起个名字吧。”见项南总算点头了，冯世杰、叶晓明都松了口气，随后都笑着说道。
“音响圈里惯例的做法是什么？”项南问道。
“都是旗舰、一号什么的叫法。”叶晓明解答道。
他毕竟开过音像店，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还是很丰富的。
“那就入乡随俗，叫格律诗一号。”项南点了点头道。
以他的才华，是可以再给音响取好听的名字。比如大众汽车旗下不同系列，诸如捷达、速腾、迈腾、帕萨特之类。
但现在格律诗公司刚成立，自己的牌子都还没打响，贸贸然开创新系列，效果并不佳。目前还是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打响“格律诗”这块牌子上，等格律诗旗号打响之后，再考虑推出其他系列，方为上策。
冯世杰、叶晓明一听，都没有意见。
……
看完音箱，大家来到办公室，数九寒冬，空旷的屋里只生了一个像水桶大小的煤火炉，冷得像个冰窖。冯世杰给每人倒了一杯开水，不为喝水，就为暖暖手。
叶晓明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递给项南，说：“丁哥，本来我们说晚上去找你，也没啥大事，就是工作上的事跟你汇报一下，有些不明白的事想问问。
音箱申请专利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公司章程我们几个都看了，没啥意见，都签了字。音箱和机柜的两个商标我画了几张设计草图，你定个图案、标牌档次和数量，我就让标牌厂做了。还有个事就是得把你的那套音响拉过来，用顶级器材和不同的推法都推推，做个全面比较。”
项南看了公司章程的股东签名、申请专利的资料和商标设计草图，说：“音箱必须做全面比较，器材你们随时可以去搬。
音箱专利的申请项目还不够，必须要把五寸单元和六寸单元极限小的面板设计和黄金组合的面板设计全部申请专利，不能给仿造者留下任何一点机会。
音箱的商标设计不能只用格律诗三个字的头一个字母，咱们不是有影响的大公司，人家看了不知道什么意思。格律诗三个字的英文字母并不长，手写一个就可以当商标。”
叶晓明看看大家，笑着说：“丁哥，那就把这个露脸的机会给我吧，我手写一个，先下功夫练上几天，没准儿以后我就跟着音箱出名了呢。”
“只要你不声明版权，那就由你来写。”项南笑了笑道。
“能有个露脸的机会就不错了，还要什么版权？”叶晓明连忙道。
项南点了点头。
……
这时，叶晓明、冯世杰表情都有些僵。
项南看透了他们的心思，谈完了容易谈的事情后，接下来的谈得事就难谈了，便直接开口道，“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别憋在心里。合作最重要的就是坦诚。”
“丁哥，有几件事我们私下议了议，还是心里没底，我归纳了一下有这么几条：一是格律诗公司真能靠音箱吃饭吗？
二是我们听着出口、测评、代理这些词都跟听故事似的，真有那么容易吗？三是即便真能做到，那得花多少钱哪？
四是为什么一定要赶在六月份操作？再就是音箱有没有必要申请专利？双组分是以牺牲效率换取音质和响度，能不能得到业内人士的认同还是一个未知数。
如果音箱做不起来，那所有的钱就白花了，反倒是给人家的喇叭、功放做了广告，咱们成了冤大头。”冯世杰见他这么说，当即不再犹豫，开口问道。
他是公司的小股东，投了十二万现金和一辆车进来，这也是他的全部身家，所以不得不嘀咕。
他原本设想的是，凭借拉来的百万投资，和王庙村廉价劳动力，生产一些物美价廉的低端音响，去抢占市场。
但没想到项南却让他们生产高端音响，质高价也高。
光是两台音箱就值好几千块，毕竟它是两个乐圣旗舰做一对书架箱，用斯雷克两台前级和四台后级推，这个价格可真的不便宜，全國能买得起的消费者也不多。
HiFi音响本就是小众，能享受且肯花钱的人并不多。不然的话，叶晓明的音响店也不至于倒闭了。
而且项南还让他们搞出口、测评、海外代理这些，他们完全都不懂了，更不敢相信王庙村一个穷乡僻壤，鸟都不拉屎的小村里生产出的音响，能够出口海外创汇。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神话。
所以虽然现在村民们干得很红火，但其实冯世杰心里很没底，就怕万一弄不成，自己的钱打了水漂，乡亲们也跟着白忙一场，那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3699【统一思想】
项南明白冯世杰的顾虑，当即为他解答道，“音箱不一定能当吃饭，但它是公司的形象和名片，是你们挤进音响圈的入场券。
出口的难易取决于海关商检，取决于音箱、机柜的材料是否符合国际商检要求，只要符合要求，交给出口代理公司办就行了。
测评是一种商业服务，谁花钱都能办。代理是一个弹性词，代理关系的成立取决于双方开出的条件。”
“咱们能开出什么条件？”冯世杰连忙问道。
“格律诗音箱需要伦敦、柏林、巴黎三个城市做烘托，使用说明书里需要权威、客观的测评，需要中、德、英、法四种语言，需要诸如英国总代理这样的标称，为此我们准备付出八套音响的代价。另外两套是我个人购买，与公司行为没有关系。”项南继续解答道。
“八套音响，怎么也得二十多万，乐圣和斯雷克该偷着乐了，本来还没啥可吹的，这下可有的吹了，咱把人家没做到的事都做了。”叶晓明一听，笑道。
格律诗出品的音响，要用到乐圣旗舰套装和斯雷克功放。因此格律诗卖出音响，自己未必能赚多少钱，但乐圣、斯雷克却是稳赚不赔。
“乐圣和斯雷克是两家权威音响公司，不管他们在这上面怎么做文章，总得先把你格律诗挂在笔头子上，你才花二十万，就能和乐圣、斯雷克称兄道弟，该知足了。”项南笑道。
乐圣、斯雷克都是内地最有名的音响公司，而格律诗刚刚创立，根本一点名气都没有呢。可以说，就算是上赶着蹭流量，人家都未必肯搭理。
现在只出二十万，就能跟乐圣、斯雷克绑定，这个费用绝对花得值。
“对呀，也是这个理。”冯世杰、叶晓明一听，恍然大悟，纷纷佩服项南的智慧。
……
“至于为什么要赶在六月份操作？因为小丹的探亲假是两年一次，五月份以后才有请假条件。办这事的人需要有护照、签证，有外语能力，熟悉当地的情况。小丹符合这些条件，趁探亲假的机会办这事比较合适。”项南又解释道。
“是公司委托她去还是她趁探亲捎带着办？咱实话实说，这也是关系到钱的问题。如果是公司委托她去，那路费、劳务费、食宿、翻译什么的也不少钱呢。”叶晓明一听，连忙问道。
“是小丹捎带着办公司的事。”项南摆摆手道。
“叶总，你这样揣度小丹我觉得不大合适。”欧阳雪有些不满的道。
听叶晓明这么说，好像芮小丹是要故意占公司便宜，借着替公司办事的机会去德国探亲一样。
她可是把芮小丹当成亲妹妹看待，自然不希望别人这么样看她。
“董事长别误会，我毕竟是总经理，公司大事小情我都得过问，而且还都得问清楚了。”
叶晓明见他这么说，连忙解释道。
“丁哥刚才分析的都有道理，可我们还是感觉挺空泛的，好像抓不住实际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我们对专利、测评、代理的这些事有看法，我们的意思是趁花钱的事还没有真正铺开，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踏踏实实做机柜，逐步向音箱市场渗透。”冯世杰则道。
“你们当初找大哥帮忙是出于什么考虑我不知道，我找大哥帮忙是因为我相信大哥，也因此承担这种相信的风险，否则我就不知道找大哥帮忙的意义在哪儿了。
如果你们需要一个决议的形式，那我就表个态，今天的这个会就是决议。”欧阳雪见状，开口说道。
既然当初选择找项南帮忙，那就应该听人家的安排。否则的话，干嘛要找人家帮忙呢。况且，她对音响完全是门外汉，之所以敢于投资，就是因为相信项南的能力。
如果叶晓明、冯世杰打算甩开项南单干，她可信不过。不过让她现在撤资也撤不出来，所以只能以大股东的身份，要求冯世杰、叶晓明按照项南的吩咐做事。
无论盈亏，她都心甘情愿。
见欧阳雪这么说，冯世杰、叶晓明不禁脸色一黯。
欧阳雪是大股东，她既然要求公司照项南的吩咐，他俩要不想撤资得话，就只能遵命了。毕竟人家出钱最多，话语权最大。
项南见状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心里虽然已经有了全部计划，但是此时此刻却不适合告诉冯世杰、叶晓明。
一来，凭他俩的智慧，理解不了他的计划；二来，他们都没受过保密训练，贸然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们，他们很可能嘴上没把门的，把计划给泄露出去了。到时候，对手提前洞悉他的计划，那他就必输无疑了。
所以他虽然知道叶晓明、冯世杰的担心，却不向他们俩解答。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俩不配。
……
“丁哥，咱们的机柜真能有市场吗？”见项南一直不出声，叶晓明直接问道。
“只要生产音响的厂家存在着，你的产品就能有市场，除非你不行。”项南回答道。
“我是有啥说啥，不管咋说我也是王庙村的人，站在王庙村的角度考虑，有时候我也有一种担心，万一将来公司靠不住了可咋办？”冯世杰又道。
“有人、有枪、有地盘，还愁没有番号吗？”项南笑了笑道。
王庙村有工人，有设备，有场地，有资金（格律诗公司一半资金，都会留在这里）。到时候，就算格律诗没了，他们还可以继续生产的。
大不了就像冯世杰建议得，走低端路线，靠价廉物美、薄利多销赚钱。
叶晓明、冯世杰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道理。
就算将来格律诗真的黄了，他俩起码还有底子，还可以东山再起的，倒真不用那么患得患失。
“丁哥，我们几个都没见过世面，免不了身上有小家子气，说多说少的你别往心里去，工作该咋干咋干。”于是冯世杰表态道。
项南点了点头，“过了年就该考虑公司运作了，商业保密的事有必要提一下。在坐的都是生意人，都明白商业机密的重要性，法律上也有明确规定。
公司的生产、成本、利润、资金状况、经营状况等等，是公司的最高商业机密。你们起草一份公司保密责任协议，每个人都签一份，有个章程。”
“行。”叶晓明点点头道。
3700【参你的禅】
从王庙村回来没多久，冯世杰就开车带走了项南的音响，跟格律诗自产的音响做全面对比，好查找差距和不足。
项南虽然暂时没了音响听，但是却并不感到寂寞。
对他来说，音乐能听就听，不能听也无所谓。
反正他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之能，所有看过的书、听过的歌都在他脑袋里清晰地存着，想回味的时候，随时可以调出来。
时间很快来到零四年，临近春节。芮小丹下班之后，去和欧阳雪谈酒店分红的事。
桃源饭店是她们两人共同出资创办的，在欧阳雪的运作下，这些年生意非常红火，在古城也是一家高档饭店，一年的纯利润都有二十多万。
芮小丹也因此分到了六万多红利，远超过她当刑警的工资。当时她每月的工资才一千二。
芮小丹领到钱之后，来嘉禾花园找项南。
来到楼下时，却见三楼的灯没亮，她不免有些疑惑：是出去买东西了，还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拿钥匙开门，进屋之后，芮小丹看着沙发上盘腿而坐的项南，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开灯啊？打坐参禅呢？”
“对，参你的禅。”项南点头道。
“我有什么禅值得你参？”芮小丹好奇的问道。
“大有玄机。”项南摆摆手道，“你包里装着的，是你去年酒店的分红。”
芮小丹点点头，并不意外，因为她之前已经告诉项南，自己下班后要去桃源饭店领分红，然后再带他出去吃饭的。
“应该有六万多吧。”项南又道。
“你猜得还真准。”芮小丹惊讶的道。
项南笑了笑，“你不仅持有德國的居留权，还能获得几倍于工资的分红，但你还坚持做刑警，冒着生命的危险，奋战在第一线。这件事，你自己不觉得奇怪么？”
芮小丹摆摆手，“这问题一直有人问，其实没什么好奇怪，我喜欢做就去做了。”
她本来在德國上小学，后来回國是想考艺校，当演员的。毕竟以她的样貌，以她父亲在娱乐圈的人脉，她走演员这条路绝对一帆风顺。
可是长大之后，她的理想却发生了改变，不再想走演艺这条路线，而是报考了警官学校，并在毕业之后来到古城刑警队工作。
当然，因为她的条件实在突出，又有德國居留权，又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有钱，父亲还这么知名，所以很多人都不理解她的这一选择。
不过她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喜欢做就做了嘛。
“这就是玄机所在。”项南笑道，“遵循自己的内心，喜欢做就做，不在意外界的看法。这就是自在、解脱，是一种极高的人生境界。”
“我有那么厉害么，我怎么都不知道？”芮小丹一听，笑着说道。
她可从没想过自己有这么厉害，居然还活出境界来了。
“因为你性德本具，自性圆满。从心所欲，自然而然，自然也就不知道了。”项南解释道，“就像鱼生下来就会游泳，它不用知道如何游泳，就已经自然而然会了。而我们人要学游泳，却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像鱼游得一样好。
古今中外，多少人选择出家、隐居，想要得到心灵的解脱，都做不到。而你却生来就已经解脱了，这难道还不厉害么？”
“好了，别参禅了。再参禅，你就真的出家了。”芮小丹一愣，随后笑着道，“你知道我是怎么看你在古城么？”
项南摇了摇头。
“你在古城，所谓的清静清静，其本质就是出家。如果不是我以美色舍身相救，你剃了头就是和尚。”芮小丹笑道。
“我也纳闷，怎么参悟这么久，还没涅槃，原来是等你宽怀一度。”项南也笑道。
“好了，别聊这些了。走吧，我今天发了钱了，咱们去吃火锅。”芮小丹笑道。
项南点了点头。
……
两人开车出了嘉禾花园，走在街上，就见街上都是张灯结彩，喜迎新春。
“春节一过就是市场淡季，租门面房的机会比较多。你跟肖亚文联系一下，请她帮忙给公司租间房子。”项南嘱咐芮小丹道。
“具体什么要求？地段？面积？价格？”芮小丹连忙问道。
她做事一向谨慎，不然也干不了刑警这一行。
“开个音响店，你告诉她用途就行，她会给你考虑。”项南摆手道。
肖亚文不仅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个办事能力很强的人，懂得举一反三，打提前量，所以把租房这件事交给她，项南很放心。
而且，这也是他回报肖亚文的方式。
肖亚文苦心孤诣把他安顿在古城，又拜托自己的好朋友芮小丹照顾他，就是希望能跟他留一丝联系。
因为以项南的本事，随口指点她一句，就够她赚一辈子的财富。这样的高人，可是她生平仅见的。
既然如此，项南就让她帮这个忙。到时候，正可以借这个机会，让她慢慢接触格律诗这个项目。
芮小丹说：“行，我跟她联系。”
项南点了点头。
……
春节过后，正月初七，芮小丹就和欧阳雪去了京城，查看肖亚文租赁的店面和仓库。
项南并没有跟着去。
一来，些许小事犯不着他出马。二来，他相信肖亚文的办事能力。
果然芮小丹、欧阳雪到了京城之后，看了租赁的店面，非常满意。
而韩楚风得知芮小丹、欧阳雪来京后，特地请她们一起吃饭，并顺道帮她们解决了仓库的事。
原来正天集团旗下的正天大厦就提供仓储服务，而且服务质量一流，不仅防火、防盗、防潮，而且车辆能直接到库房，进出货物特别方便。
芮小丹、欧阳雪自然是非常感谢。
对项南的人脉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实话说，若不是有项南做中间人，她俩根本不可能跟韩楚风这样的大老板同桌吃饭，根本没那个资格。
“到底是大哥，结交的人就是不一样。”欧阳雪都忍不住道。
虽然她并非嫌贫爱富、趋炎附势之人，但是依然震撼于项南的能力。
面都不用露，话都不说一句，就有朋友主动帮忙，这样的本事真的太了不起了。
可笑刘冰、叶晓明、冯世杰还担心项南会骗走他们那仨瓜俩枣，日防夜防，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3701【点石成金】
在京城租下店面之后，格律诗音响公司正式开张营业。
不过由于音响专利还没到手，所以店铺暂时不卖音响，而只卖机柜和音响架。
格律诗音响机柜既不同于粤东产得铁皮管材料分层叠加式机架，也不同于家具式电视柜，更不同于简易、廉价的板式机架，它以极具发烧和尊贵的个性迎合了发烧一族和有闲阶层的消费需要。
因此开张之后，这种机柜的销量居然非常不错，开张第一天就有了生意，生意额高达三千元。不到一星期，日生意额就已经达到五千元。
眼见王庙村村民生产的机柜，真的很受青睐，销量如此不俗，叶晓明、冯世杰都很激动。没想到，项南这“小米加步枪”的野路子，居然真的可行。
欧阳雪虽然不管公司具体事务，但是听说公司生意这么好，都忍不住高兴。一天卖五千，一年就是近两百万。
而且，这还没正式开售音响呢。一旦音响也开始贩售的话，怕是一天的营业额，就能达到上万元。
如此一来，就算只有一成的利润，一年也能赚三十多万。她那一百万的投资，不用三年就能回本，剩下的就是纯赚。这可真的太棒了！
“大哥真不愧是大哥”她都忍不住赞叹道。
……
更令欧阳雪深感敬佩的是，五月份，她按照约定卖掉了去年项南指点她买得那只股票。
去年她买得时候股价为九块，如今卖出去的价格，却已经达到二十四块钱，不只是翻了一倍，而是翻了一点七倍。
这一投资，也让欧阳雪一举获利八十五万，比项南承诺她赚得钱还要多。
“我的天呐，真的赚这么多钱，大哥真是神了！”她惊讶的看向芮小丹道。
去年，项南跟她打賭的时候，她并不知道项南的真本事，还以为他就是个大骗子。没想到，项南真人不露相，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要知道她从初中就辍学开始打工、创业，一直到现在也不过攒了五十万身家。项南随口一句话，就让她轻松躺赚八十五万，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芮小丹同样惊诧不已。
项南竟真能点石成金，随手指一支股票，就能赚一倍还多的利润。这样的本事，真的是太厉害了。
虽然她以前已经听肖亚文说起过项南的战绩，知道他操作的私募基金一年之内赚了一倍的利润，但那毕竟只是耳闻而已。
如今却是亲眼所见，让她不由得赞叹不已。
“这次我真是长见识了，真不是谁想去炒股都能炒。想想那些小散户真可怜，整天仰着脖子看大盘，眼睁睁看着血汗钱被人家卷走了。见识过这一回，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买股票了。”欧阳雪随后感慨道。
虽然她赚了这么多钱，但却并没有因此起贪念，更没想着继续让项南推荐股票。反而是意识到了股市中隐藏的风险。
项南在股市中赚钱，简直就像探囊取物一般。像她这样根本不懂炒股的人，贸贸然进股市，那就是擎等着被割得韭菜。
芮小丹都点了点头。
虽然她也赚了一大笔钱，可却也不敢再投资股市。
……
五月份，格律诗音响的七大专利终于申请了下来。
格律诗音响店也终于正式摆上了格律诗一号音响，售价定为一万一千六百元。
这个售价是项南敲板定得，叶晓明、冯世杰、芮小丹都觉得价定高了。
因为一套格律诗音响是两个乐圣旗舰组装而成。两个乐圣旗舰零售价不过八千，格律诗音响多得不过是个机柜而已，但也不值三千六百元，因此以这个价格，根本卖不动。
“丁哥，咱们应该薄利多销。你定这么高的价格，怎么可能卖的出去。到时候，都砸在手里怎么办？”叶晓明担心的道。
“你们放心好了，我自有主张。”项南却摆手道，并没有向他们多解释。
欧阳雪本来也觉得不妥，但是经历了股票大赚的事，她现在对项南可是一万分的信任，因此尽管这个价格不合理，她也决定支持项南的意见。
而此时，芮小丹也向警隊请了二十天的假。她准备先去沪江，还给借父亲的二十万，然后再去德國探望母亲，顺便帮格律诗的音响找评测和代理。
“这件事你交给我办，真的放心？”临行之前，芮小丹问项南道。
“放心好了，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项南笑着摆摆手道。
其实芮小丹需要做的，只是将音响送给丁元英在德國的朋友，同乡会主席郑建时，以及索林特总经理詹妮。
他们两人在德國都是有头有脸，有人脉有能力的人物。收到项南送去的音响之后，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完全不用芮小丹操心。
之所以还让她去，不过是搂草打兔子，捎带手而已。
“那我就去了，不要太想我。”芮小丹笑道。
项南点了点头。
实话说，他还真有些舍不得芮小丹走。
因为她是个富有魅力的女人，既独立自主又温柔体贴，在他所遇到的女人之中，都算是极品，所以跟她相处非常愉快。
这次她一走就要二十天，他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
芮小丹随后坐欧阳雪的车去机场。
哪料到刚出门，就接到了所长的电话，原来今天是王阳明要被行刑的日子，他希望能在临死之前再见芮小丹一次。
王阳明去年被抓，之后在芮小丹的劝诫下，供出了其他人的下落，协助警方成功抓获了马王犯罪集团。
可是虽然立了功，但因为犯得罪太重，最终也没能获得死缓，还是被判处了死刑。
接到这通电话之后，芮小丹先是一愣，没想到王阳明临死之前，想见的人居然会是自己，实在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她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而且她也想听听王阳明要说什么。
芮小丹随后赶去了监狱，见到了死囚室中的王阳明。
而看到芮小丹真的出现，王明阳死一般沉静的目光里都闪过一丝感动。
他也没想到，芮小丹真的会来看他。
毕竟他曾经差点就殺了她。
“本来我只是提个要求，没想到你会来。刚听所长说你正在休探亲假，我不知道，真抱歉。”王阳明首先开口道。
“没什么。”芮小丹摆了摆手。
“我开枪从来没失过手，你是惟一的一次。你现在还活着，取决一次偶然的摔跤。我亲眼看着你打死了我的朋友，咱们还谈过《圣经》的救赎，这也算生死之交吧，所以临走前有机会的话还是想见一面。”王阳明解释道。
他殺了那么多人，可谓罪行累累，但殺芮小丹却是唯一失手的一次，他本来应该万无一失的。哪想得到，会突然滑了一跤。
“我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合适，我看你很平静，心安就好。”芮小丹看着即将被行刑的王阳明，心情也是格外复杂。
3702【拉大旗作虎皮】
“你枪法很好，我老想起你开枪的那个场面，真漂亮。有时候我也想，一个女人亲手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该是什么感受？”王阳明又道。
他行走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芮小丹这样的女孩子。胆大手稳枪法准，一槍致命，真的不简单。
“很矛盾，心理上肯定有影响。”芮小丹解答道。
虽然她是警察，殺得也是罪犯，但亲手了结一个性命，对她来说，仍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因为一个偶然活下来了，后怕吗？”王阳明又好奇的问道。
“后怕、庆幸，都有。”芮小丹点点头。
当初如果不是王阳明突然滑了一跤，她现在就不能站在这儿跟他说话了，说不后怕是假的。
“我对你说过的一句话想了很久，挺佩服。神即道，道法自然，如来。一句话把基督、道家和佛教的精义都概括了，你这个年龄不该有这样的学识。”王阳明又赞叹道。
“事实上我也没有，现炒现卖的，但是道理不虚。”芮小丹摆摆手道。
王明阳牵动嘴角微笑了一下。
他就猜到以芮小丹这么年轻的姑娘，不可能有这么精深渊博的学识，果然背后是有高人指点的。
只可惜自己马上就要上路，无缘跟这位高人一见。不过朝闻道，夕死可矣，能在死前听到这么精妙的阐释，他已经满足了。
……
王阳明随后被押赴刑场行刑，芮小丹也含着一丝悲悯，登上了去往沪江的飞机。
她先去沪江找父亲，归还去年借得二十万，另外还还了一万的利息。
父亲芮伟峰本不想收什么利息，但他终究拗不过芮小丹，只得先收了下来。
而当他听说芮小丹要申请去德国留学，学习珐律的时候表示很不认同。
以女儿的聪明才智，加上自己的在影视圈的人脉，女儿最应该做的是明星，再不行的话，编剧、作家也是不错的。
工作轻松，收入丰厚，社会地位也高。不像律师，要负责这个案子，那个案子，每个案子都要劳心费神，吵吵嚷嚷，哪有一丝女生的优雅端庄。
不过芮小丹向来是从心所欲，不会勉强自己，因此对父亲的建议，她并不认同。父女俩也因此闹得不欢而散。
随后芮小丹在沪江乘飞机飞往德國。到那儿之后，她先去了项南在德國柏林的房子。
那处房子，是当年丁元英为了获取德國永久居留权，而特地买下来的。
德国移民法对外国人移民限制非常严格，外国公民在德国连续居留满八年以上者，有固定收入和住所，生活费有保障，至少交纳了六十个月以上的应付款额，才可以申请永久居留。
那处房子并不大，而且还是二手的。
芮小丹帮项南好好收拾了一下，随后坐在屋子里的沙发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幻想着当初丁元英在这所房子生活的场景，一时竟痴了。
……
随后，芮小丹从进出口代理公司，提出了两套格律诗一号音响，分别送给了欧洲同乡会理事郑建时，以及索林特博彩公司总经理詹妮。
他们两位都是丁元英的朋友。
郑建时在欧洲华人世界大小算个人物，而詹妮管理着庞大的博彩公司，自然也是一位黑白两道通吃的人。
项南把格律诗一号音响交给他们，一是请柏林的权威机构测评音箱和整套音响，取得两份测评文件；二是在柏林、伦敦、巴黎三个城市各找一个格律诗音箱和示范音响的该国总代理，取得签约文件。
而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拉大旗作虎皮”，把格律诗音响哄抬成是畅销世界的顶级音响品牌。
这就像前些年，某些内地制造的产品，特地出口再转内销，伪装成“洋品牌”趁机高价销售一样。
以郑建时、詹妮二人的人脉和能量，要办成这两件事自然不难。
而郑建时、詹妮也都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一来，他们跟丁元英有着深厚的交情，而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本来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二来，有本事的人在哪都受尊重。
丁元英打理的私募基金，一年就能赚一倍的利润，这比华尔街那些金牌投资经理还要神。能帮这样的牛人一个忙，对他们来说，甚至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
在他们二人的帮忙下，两件事很快都办成了。
柏林最权威的米哈根电声学技术实验中心，在测试格律诗一号音响之后，给出了非常好的测评报告。
拿到测评报告之后，詹妮又帮忙联系了欧洲权威音响期刊《音响世界》，对格律诗音箱组织一次专家测评。
甚至还把它与世界顶级的九款音响做了对比，得出的结论是格律诗一号的品质，绝对不输这些顶级音响。
而光是这个测评就花了十一万欧元。但詹妮却没有让芮小丹、格律诗或者项南出这笔钱，而是她自己出了。
因为这三年间，丁元英被扣押的五百万美元，就是由詹妮保管的，光是存银行生利息，都不只十一万欧元了。
更何况詹妮可是博彩公司总经理，一分钱能当一元钱使得主儿。五百万美元在她手里，三年时间，赚一百万都嫌少呢。
至于代理公司就更好找了。
因为项南并不真想把格律诗一号卖去国外，只是想要一个“畅销海外”的假象，所以开出的代理条件非常优厚。
一套铺货底、一套代销，不要代理商出一分钱，不需要广告和销售业绩，代理期限三年，三年内如果代销的一套没有售出，则在终止合同后自动归代理商所有。
等于是代理商一分钱不出，就白得两套音响。卖出去自然一家便宜两家占，卖不出去也白得两套不错的音响。
这样的代理条件，根本不愁找不到代理商。何况华人在欧洲做生意的多得是，以郑建时在欧洲华人中的地位，要找一些代理商自然不难。
他甚至主动请缨，希望芮小丹把这件事交给他办。他好拿着这几套音响去伦敦、巴黎的侨领圈子联络感情。
而在他的牵线搭桥下，代理的事也很快搞定。
3703【山人自有妙计】
办好项南交代的两件事后，芮小丹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放松心情，在德國好好的玩玩了。
她专程去了一趟柏林墙遗址，花了=费十欧元，买下了一块柏林墙的水泥砖，留作纪念。随后她又前往法兰克福探望母亲，顺便向法兰克福大学递交留学申请。
法兰克福大学是德国最著名的前十所大学之一。在这里留学，她不仅可以解决住宿、吃饭的问题，节省留学的成本。
更重要的是还可以陪伴母亲，免得她孤单，属于一举两得。
不过她准备明年才来法兰克福大学读书，今年是她在警队的最后一年，她想站完最后一班岗。
随后，芮小丹返回古城。
将格律诗一号的评测报告、使用说明、代理合约、代理商照片等资料交给项南。
“这次德国之行，之所以如此顺利，离不开郑大哥、詹妮小姐的帮助。”芮小丹感激的道。
靠她一个人，这些东西可办不来。
项南点了点头，看过之后，打电话叫叶晓明过来，把这些测评报告、使用说明、代理商等资料复印一千份，将来随格律诗一号一起出售。
以便让消费者知道，格律诗一号是受国际认可的顶级音响，从而获得更大的满足感。
而看到项南打电话的场景，芮小丹忍不住想道：“这次德国之行，之所以如此顺利，不是因为郑建时、詹妮的帮忙，而是因为用了丁元英的人脉。
如果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像郑建时、詹妮这样的成功人士，根本不会帮内地偏远小村的一群农民。
叶晓明、冯世杰都算聪明，知道找丁元英这位高人求助。只不过他们这种聪明，跟丁元英所具有的智慧，似乎并不能划等号。”
……
叶晓明接到电话后，很快就赶到项南的家，拿到了他准备的那些材料。
“八月份，你向乐圣公司发出合同期为一年的，每月订购一百套乐圣旗舰音箱套件的意向书。”项南嘱咐叶晓明道，“只要喇叭和分频器，不要接线柱、接线盒、阻尼板和贴牌。”
“啊？！”叶晓明听了一愣，连忙摆了摆手道，“丁哥，这样也太大手笔了吧，咱们的音响能那么畅销么？
万一要是卖不出去，咱们连零售都办不到，只能向乐圣公司退货。到时候，这个价格，可就不是咱们买得价了。”
格律诗一号音响的销量本来就不高，第一批生产的音响摆在店里已经有几个月了，到现在一台都没有卖出去呢。
他和冯世杰都要担心死了，就怕卖不出去，把货砸在手里。现在项南却还要继续囤货，而且每月订购一百套。
关键还没有接线柱、接线盒、阻尼板和贴牌，万一要是格律诗音响卖不出去，那要拆出来单卖乐圣旗舰也没法卖。因为市场不认的。
就像定制的阉割版手机，没有WiFi、蓝牙、导航等硬件，普通消费者根本不会买。如果销不出去，那就只能退货。到时候，厂家都会狠宰一刀，不会按原价回收的。
“放心吧，我自有主张。”项南却是摆摆手道，没有详加解释。
因为这份看似危险之极合约，就是他给乐圣公司设得一个局。他现在还不能跟叶晓明说。
一是叶晓明理解不来，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的；二是出于保密的需要。
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叶晓明并不是一个嘴严的人，把计划告诉他，就有泄密的风险。
见他这么说，叶晓明犹豫片刻，最终也只能摇了摇头。
……
“元英，叶晓明也是这行的行家，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啊。”叶晓明走后，芮小丹看向项南问道。
刚刚叶晓明在时，她为了维系项南的威严，没有开口。但现在叶晓明走了，她便忍不住关心起来。
毕竟这个事关系着欧阳雪的百万投资，关系着王庙村上百户村民的生计，她不能不在意。
“他担心的的确有道理，不过他既然都能看出来，那么乐圣公司老总林雨峰，自然也能够看出来。”项南笑道，“而他看出来之后，就正好入了我挖得坑了。
你信不信，林雨峰一定会否掉这个意向书，而是提出‘一年一次一千套’的合同。并且还会让乐圣公司的直销店，帮忙宣传咱们的格律诗音响。”
“一年一次一千套？！那就是上百万的货款啊。”芮小丹一听，更担心了。
她去年刚买了那套音响，所以对于乐圣旗舰的售价，还是比较门清的。一千套音箱，就算按出厂价，七折八扣，也要一百多万人民币。
一下子进这么多货，万一卖不出去，那格律诗公司岂不要被压死？
“没错。”项南点了点头道。
“你这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啊？”芮小丹越发糊涂了。
格律诗现在也就一两百万的规模，却要花上百万资金囤货，万一卖不出去，全砸手里，那可就全完了。
而且，她的顾虑并非无中生有。因为据她所知，格律诗一号音响，的确因为售价过高，几个月了都没卖出一套。
所以囤百万货最后卖不出去的概率，那也是极大的。
“你要真想现在就知道，那我马上就告诉你。”项南笑道。
芮小丹一愣，随后摇了摇头，“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你到底要怎么做。”
她虽然好奇心极大，很想知道项南究竟打得什么主意。可是，听项南这么说，她又打消了这个主意。
因为她不喜欢被提前剧透，而且她听得出来，项南已经帮她准备了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戏。如果他现在剧透的话，那等大戏上演的时候，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她还是准备等一等。
……
进入到八月份，国内的双月刊《时代音响》发表了周志涛先生题为《柏林五国专家十款音箱大测评记实》的文章。
同时摘要转载了德国、法国、英国、日本等多家权威音响杂志对此次音箱测评活动的报道。
由于参评的音箱大多是世界知名公司的知名品牌，格律诗音箱赫然出现在这些品牌的行列里，仅在文字上俨然已是世界名箱。
一时间在國内发烧友中掀起了不小的反响。
而就在这个时候，格律诗音响公司也正式向乐圣公司提出了合同期为一年的，每月订购一百套乐圣旗舰音箱套件的意向书。
3704【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乐圣公司总部。
乐圣总经理赵青在接到格律诗的求购意向后，跟董事长林雨峰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否决格律诗每月求购一百套音响套件的方案，改为一年一次一千套。
之所以他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主要是他们认为，格律诗音响根本没有什么市场。
一来，國内HiFi市场本来就小，而且国内的音响，在国外也不受欢迎；二来，格律诗音响定价也太高了，海外要三万人民币，内地都要一万一千六。
关键它还不是什么大品牌，也没什么知名度、口碑可言。所以注定不会有什么销量。
如此一来，若按格律诗的求购方案答应下来，那么它第一个月卖不出货，之后也就不可能再进货了。
那么原定一年一千二百套的求购量，最后落实的就是第一个月的一百套。而一百套音响，对乐圣这样的大公司来说，根本就是个小生意，没什么利润可言。
因此倒不如做一锤子买卖，一次卖给格律诗一千套音响，这样乐圣还算是有利润的。
而且，等格律诗发现卖不出货，只能把音响退给乐圣时，乐圣还能再宰格律诗一刀，压低价格把货再收回来。如此一来，等于是赚两遍钱。
……
“元英，还真被你说中了，乐圣真的否掉了格律诗的求购意向，希望由‘每月一百套’改为‘一次一千套’。”芮小丹惊讶的向项南道。
他居然分毫不差的预测到了乐圣的反应，真的太神奇了。
项南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猜得这么准的？”芮小丹又好奇地问道。
这件事真的不可思议，让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你知道乐圣公司的口号么？”项南问道。
“知道。‘乐圣公司只有矛没有盾，乐圣公司的旗帜上永远只有六个字，进攻、进攻、进攻。’”芮小丹点头说道。
去年她去雅风音响行买音响时，就看到了乐圣公司的海报，上面就写了这些字。当时，她和欧阳雪都觉得林雨峰太狂了，太霸气了。
“这样一家奉行进攻的公司，所做出的一切决定，都是最大限度追逐利益。”项南点头道，“所以他们一定不会选择‘每月一百套’的求购方案，而是会提出‘一次性交易’，一次就捞够本。
而格律诗公司的注册资金在那摆着呢，就只有一百多万而已，所以它会提出一次一千套的方案。这并不难猜。”
“不可思议。”听项南说完后，芮小丹虽然知道他说得合情合理，但依然还是忍不住感慨道。
像她就无法凭借一张海报上的口号，预测到乐圣公司的反应。由此可见，项南的头脑有多灵敏，思维有多缜密，才能预判对手的反应。
“那一次一千套音箱，可就要上百万呢。”芮小丹担心的道，“真的不会出问题么？”
“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中。”项南笑了笑道。
见他这么有自信，芮小丹点了点头。
……
随后，格律诗公司同意了乐圣“一次一千套”的购货方案，也因为一次达到上千购货量，获得了乐圣公司的大幅让利，将每套音箱的出厂价压到了一千一。
相比起来，市场上一套乐圣旗舰的零售价，可是达到了三千五百元。所以格律诗公司算是占了个便宜。
可是总经理叶晓明、小股东冯世杰却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一次性买入一千套乐圣旗舰，令公司的流动资金一下就枯竭了。如果未来几个月，格律诗一号销量还没起色，那么公司怕是都撑不到明年，就得黄摊子了。
因此两人都发愁，这么多存货，到底该怎么卖出去。
倒是大股东欧阳雪比较看得开。
一来，她对项南的本事非常信任；二来，项南帮她在股市上赚了八十多万。因此就算格律诗真赔得关门大吉，她也没太大的损失，最多也就是把赚得八十多万全赔进去。
在钱这方面，她还是比较看得开的。
因为有大股东欧阳雪的力挺，所以格律诗公司还是按照项南的指点，继续运营。
秋收之后，农闲下来的王庙村农民一冬天都没闲着，把那一千套乐圣旗舰音响，都给加工成了格律诗一号。
但尽管王庙村村民们干得热火朝天，可是格律诗一号的销量，却依然是非常冷清。
别说海外没什么销量，就连内地也没什么销量。
从正式推出之后到现在，内地总共也只卖出了六套格律诗一号音响，而且还是乐圣公司买去的。
在他们六个大城市的直销店，每家摆了一套当托儿，用来给乐圣公司打广告。
因为格律诗一号用得是乐圣旗舰，如今又被评为世界十大音响之一。虽然是营销出来的，但也算是为乐圣擦胭脂抹粉。
而区区六套音响，按批发价，不过才卖了四万多块钱，相比格律诗仓库里积压的上百万存货，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要不是格律诗的机柜还能卖钱，公司根本撑不到年底就得垮。
所以叶晓明、冯世杰都担心得很。
……
很快新年来到。
新的一年，欧阳雪特地在桃源饭店设宴，宴请项南、芮小丹、叶晓明、冯世杰等人。
无论这一年经历什么风风雨雨，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新的一年，还是应该往前看得。
而在宴会上，项南提出，让叶晓明报名参加五月份，在京城举办的国际音响展示会。
“丁哥，公司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资金了。可是报名参加音响展示会，至少也是二十万呢。”叶晓明一听，为难的道。
这一年来，格律诗就是靠着卖机柜勉强维持。至于五百套音响，一套都没能卖出去，全部存在仓库里，都快捂出毛来了。
上百万的资金也因此被搁置，害得公司都没什么流动资金了。现在还要再花二十万参加音响展示会，这不是在开玩笑么。
他就不信，一个音响展示会，就能让格律诗的音响由滞销品变成畅销货。
“我知道。这届音响展示会，就是我们破局的关键。”项南却依旧坚持道。
“破局？！真的能破局么？”叶晓明怀疑道。
项南没理他，而是看向了欧阳雪。
“既然大哥说要参加，那就参加吧。”欧阳雪点点头道。一百万她都花了，不差现在这二十万了。
见她这么说，叶晓明、冯世杰也只好点了点头。
3705【破局的妙计】
随后，叶晓明向国际音响展会主办方申请参会，并交了二十一万人民币的参展费用。
这个展会在五月十五日举办，因此到四月末的时候，叶晓明、冯世杰就开始忙碌起来。设计展位、布置展厅，争取吸引参展的发烧们购买。
欧阳雪作为董事长，本来是不管事儿的。这次都前往了京城，她也想看看，项南究竟是如何破局的。
燕京，碧野山庄大酒店，四楼展厅。
格律诗公司的展位多少有些寒酸，因为其他公司的展位，被各种类型的音响，塞得满满当当，让人一看就感觉眼花缭乱、琳琅满目。
而格律诗公司的展位上，就只摆了两套音响。一套是格律诗一号，一套是项南那套价值四十万的国外音响。
项南那一套是给格律诗一号作陪衬的。两套音响的音质差距微乎其微，但是价格却差了二十多倍。
对于消费者来说，或许会有一定的吸引力。
不过叶晓明、冯世杰都对此没什么信心。
因为就算格律诗一号音质不错，相比四十万的国外音响，也差不了多少，而且整套音响也不过两万多。
但是对于国内的消费者来说，仍然是偏贵的。
毕竟零五年，普通人平均月工资才一千五。一套格律诗一号音响，要普通人不吃不喝，一年半的工资，才能够买得起。
……
“丁哥说这次音响展会可以帮咱们破局，可是到现在为止，我也没看到他有什么好点子。”叶晓明一脸愁闷的看向冯世杰道。
今天是五月十四号，距离明天开幕，只剩一天时间。但直到现在为止，项南也没给出什么破局的妙招，所以他现在这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说得是呢。不是说这届音响展会能帮咱们打开销路么，怎么马上要开展了，丁哥一点指示都没有？
难道他以为把这两套音响摆在这儿，那些发烧友就会蜂拥而至，踊跃抢购么？”冯世杰也挠挠头道。
“欧阳小姐，你来的时候，丁哥没嘱咐你什么？或者给你留个锦囊妙计啥的？”叶晓明看向欧阳雪道。
欧阳雪一愣，随后摇摇头，“没有，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给我。”
“那咱们怎么办呢，要就这么下去，那咱们肯定都玩完。”叶晓明一听，郁闷的道。
他虽然没投资，但毕竟做着格律诗的总经理。如果公司倒闭了，他也就失业了。到时候，去哪找月薪三千的工作啊？！
“要不打个电话吧，问问丁哥，到底应该怎么办。”冯世杰提议道。
叶晓明一听，点了点头，“行，我打。反正展厅布置好了，也该给丁哥通个信儿。”
……
项南正在家中打坐，听到电话铃声之后，他将电话接了起来。
“丁哥，我是晓明，跟您说一声，我们已经把展位布置好了。”叶晓明说道。
“好，那你和世杰、欧阳雪马上回来，把两辆车都开回来，我要跟你们商量一件大事。”项南说道。
“丁哥，什么事啊，电话里说不行么，还要我们专程回去一趟？”叶晓明不解的问道。
古城距离京城三百六十公里，就算路上开得再快，起码也得用四个小时。一来一回，这可就是八个小时。
而距离明天音响展会开幕，也不过十来个小时。因此叶晓明真不想来回折腾。
“这件事在电话里不好说，你们还是回来一趟吧。”项南却坚持道。
“好吧，我跟董事长姐、世杰说一声儿。”叶晓明见他这么说，也只好点头道。
随后他把项南的意思告诉了欧阳雪、冯世杰。
“不会吧？！展会明天就开幕了，现在让我们回去？”冯世杰一听，都有些郁闷。项南这不是折腾人么，怎么不在他们来京之前开会呢？
“既然大哥要我们回去开会，那我们就回去吧。”欧阳雪开口道，“我去准备车，你俩收收尾。”
冯世杰、叶晓明点点头，等欧阳雪走后，两人互视一眼，都觉得这事不寻常。
“如果是一般的事，丁哥打个电话交代一声就行了，不必非得回去。可啥事这么当紧呢？仨人为啥非得回去两辆车呢？”冯世杰疑惑的道。
“肯定是他认为打个电话，咱不一定会照办的事，那就肯定是有根本冲突的大事。两辆车都回去，是不是要返回的时候拉人呢？”叶晓明推测道，“如果是为了拉人，啥事需要增加人手呢？只有一件事，就是在展会期间音箱销售一空，人手忙不过来。”
“大幅降价！”冯世杰立刻想到。
只有这一招，才可能让贵上天的格律诗一号卖脱销。
“是啊，是降价，可降到什么程度他能断定咱们会反对呢？咱的音箱成本是三千二百九十元，赔本销售他肯定不干，那是什么意思呢……我的天……明白了，我突然明白了……原来他兜了那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这个！”叶晓明忽得恍然大悟。
“为了啥？”冯世杰还有些没想通，他脑瓜没叶晓明那么快。
“市场都知道格律诗音箱用的是两副乐圣旗舰套件，如果他把价格降到跟乐圣旗舰一样或者比乐圣旗舰还低，那会怎么样？”叶晓明没有回答，而是问冯世杰道。
格律诗一号音响是用两副乐圣旗舰打造的消息，在发烧友圈里并不算什么秘密了。
一来，格律诗一号音响的说明书中就有；二来，乐圣也乐得用这件事做宣传。也正因此，格律诗一号音响售价一万一千六百元，才根本没生意。
毕竟发烧友直接买两副乐圣旗舰，也才不到八千元。格律诗一号音响足足贵出三千六百元，根本没有性价比可言。
但如果项南把格律诗一号音响的价格大幅下调，下调到八千元以下，那么发烧友买一套格律诗一号音响，比买两套乐圣旗舰便宜，那想买乐圣旗舰的发烧友，肯定都来买格律诗。
如此一来，乐圣旗舰的销量，自然会大幅下跌。
“那还用说，那就把乐圣旗舰顶死了。”冯世杰不傻，立刻也想明白了，随即就被吓了一跳，“噢……我明白了！可是……乐圣是咱能惹得起的主儿吗？要是把乐圣惹急了，那咱还在圈里混不混了？”
“真够狠的呀，也真够阴的，可是惹错人了。”叶晓明也害怕道。
乐圣是國内HiFi第一品牌，市值六千四百万人民币。相比起来，格律诗现在的估值，最多也就两百万，根本就是个小不点儿。
如今这小不点儿居然敢挑衅巨人，这不是找死么！
3706【吐血清仓大甩卖】
冯世杰、叶晓明意识到这一点后，都觉得项南的做法实在太激进、太冒险、太阴损了。
一旦他这样做，极可能招致乐圣公司的强力报复。
毕竟砸人饭碗，如殺人父母，乐圣公司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到时候，人家不说从各个渠道打压，就是不给格律诗供货这一条，就能让格律诗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两人都非常担心，路上就开始商量，如果项南真要降价促销，他们应该怎么处置。
“这件事绝对不能做，做了就麻烦了。我跟乐圣打了好几年的交道，太清楚他们的手段了，根本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路上，叶晓明跟冯世杰道。
他们仨要开两辆车回古城。为了说话方便，叶晓明特地跟冯世杰坐了一辆车，让欧阳雪自己开一辆车。
叶晓明做了好几年乐圣的经销商，对人家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在他看来，格律诗跟乐圣完全没法斗。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他们。
“咱们不想做有什么用，公司大股东是欧阳雪，她不可能跟咱们一条心。”冯世杰吐槽道，“她肯定会听丁哥的。”
“你说得不错。”叶晓明点点头，“要真是这样，那咱们就得早做打算了。”
“怎么打算？”冯世杰请教道。
“撤股、辞职。”叶晓明向冯世杰建议道，“不然的话，一定会受牵累。”
“辞职？！公司没倒之前，你都是总经理，固定领薪水的。”冯世杰一愣，疑惑地问道，“你干嘛要辞职？”
“道不同，不相与谋。咱俩是一伙儿的，你都退股撤资了，我还有脸继续留在公司么？”叶晓明摆手道，
“再说我将来还想在音响这一行做事，那我就不能得罪乐圣。所以不能等格律诗倒了，我再离开。那样的话，乐圣我也得罪了，工作我也保不住，我图什么呢？”
他和冯世杰在格律诗干了两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见识。就算离开格律诗，凭他俩的本事，加上王庙村这一生产基地，搞低端音响加工业，薄利多销，一样是条财路。
但既然还要干音响，那就不能得罪乐圣。否则，人家怎么可能让他俩在音响业继续打混，肯定痛打落水狗的。
所以不如早点跳下格律诗这艘注定要被撞毁的船，这样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然的话，他们只能随格律诗一同沉船。
听叶晓明这么说，冯世杰顿时心有同感。
“只是，咱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不仗义啊？”他又有些担心的道。
当初可是他们主动求项南帮忙的，现在却要撤资退股，让他又觉得有些对不起项南。
“没什么不仗义的。天下生意都是如此，合则成，不合则散，没有永远绑在一起的。”叶晓明摆手道，“再说咱们等下也先别提撤股、辞职的事，先劝丁哥收回成命。
咱们摆事实讲道理，把利害关系说清楚。如果他听，那咱们就算了。如果他不听，咱们再提撤股、辞职的事。到那时候，他都不好意思拒绝了，你说呢？”
冯世杰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现在撤股的话，还不算多没义气。毕竟他跟叶晓明苦劝没用，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要等乐圣报复时，再提退股，那才真的没脸了。
……
三人开着两辆车回到古城，晚饭都没顾上吃，就来到嘉禾小区。
“大哥，急着招我们回来，到底是什么大事？”欧阳雪见面就问道。
“我之前就说过，这次音响展会，对我们来说是破局的大好机会。”项南解释道，“而破局的点子我已经想好了，就是这个……”
说着他拿出一份早就写好的公告来，就见上面用毛笔凤舞龙飞的写着，“关于格律诗一号双组分音箱平价销售的公告：
藉燕京国际音响展示会音响经销商与音响爱好者云集之际，本公司决定平价销售格律诗一号双组分音箱。
公司批发价由原来的七千六百元降价至三千四百元。全国统一建议零售价由原来的一万一千六百元降价至三千九百元。
每个城市限售一家音响店，每家音响店限售二十五对音箱，五百对音箱售完为止。
特此公告！”
看着这则公告，叶晓明、冯世杰对视一眼，都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
他们早就想到项南要降价促销，但没想到他降价降得这么狠。批发价降百分之五十五，零售价降百分之六十五。
这比腰斩还要狠，简直是砍脚脖子的价了。
“丁哥，你这降价降得也太狠了，比一对乐圣旗舰售价还便宜得多。”叶晓明连忙道，“这个价格一出来，咱们可就把乐圣得罪惨了。”
两对乐圣旗舰的零售价为八千元，格律诗一号由两对乐圣旗舰加机箱组成，售价却只有三千九。
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该买谁家的。可是这样一来，格律诗就把乐圣的生意抢了，那人家能干才怪呢。
“正常市场竞争而已，算什么得罪？”项南摆摆手道。
市场经济，商品社会，谁还不兴降价促销了？
“可是没必要降价降这么狠吧，要按批发价走，咱们一套音响才赚百十来块钱，根本没什么利润嘛。”冯世杰劝道。
百十来块的利润，相比三千多块钱的成本，合着利润率才百分之三，比存银行的年利率还低。
“银行是年息，而公司的资本效益不仅取决于利润率，同时还取决于资本周转频率。眼下即使公司在音箱上是零利润，只要王庙村农民挣到了加工费，就有意义。”项南摆摆手道。
资本周转频率越快，公司就越赚钱。格律诗收回资金后，可以继续囤料加工。三个月清空一次库存，一次就算只赚三万，一年也有十二万，相当于百分之十二的利润。
“丁哥，我同意降价促销，可是你这也太狠了，这会挑起我们和乐圣的争端的。”叶晓明劝道。
“必须要这么狠，不然不足易凸显格律诗音响的低价格、高品质。”项南坚持道。
3707【好良言难劝该死鬼】
“丁哥，别一意孤行嘛。乐圣公司财雄势大，又是HiFi界的翘楚，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冯世杰苦口婆心的劝道，“我觉得我们可以降价促销，但别降得那么厉害，不要无谓的得罪人嘛。”
“商场如战场，如今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时刻，怎么能这般畏首畏尾。”项南摆摆手道，“不降到这个程度就不足以销售一空，不销售一空就不足以成势。”
“丁哥，乐圣待咱不薄，要套件说句话人家就给了，啥要求都满足，价格还给优惠了不少。咱这么干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让圈里人戳脊梁骨？”叶晓明冷笑道。
“格律诗跟乐圣合作，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交易，我从不觉得这是什么恩典。”项南摆手道，“即便是恩典，需要报恩的恩典就不再是恩典了，还是交易。格律诗是公司，不是江湖道场，不经营恩典交易。”
叶晓明、冯世杰都没看出来，乐圣公司当初让他们签订“一次一千套”订货方案的险恶用心，还以为是乐圣对格律诗的恩典。
单从这一点来说，他们二人就太天真，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丁哥，咱们跟乐圣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咱们干嘛这么招惹他们啊？不是鸡蛋碰石头么？”冯世杰无奈的道，“我敢断定，咱们肯定会被报复，到时候一定会出事。”
“对，丁哥，我就问一件事。要真是出了事，由谁负责？”叶晓明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是公司正常的商业行为，自然是由公司负责。”项南回答道。
“这不正常。这是你个人行为，不能够代表公司，我明确表示不同意。”叶晓明斩钉截铁地道。
“我也不同意。”冯世杰附和道。
他俩都怕得罪乐圣，招来人家的报复，所以一致反对项南的建议。
……
“我同意大哥的意见。”欧阳雪见状，却是支持项南道。
虽然她不知道，项南为什么要招惹乐圣，但是她相信项南一定有他的意图。
因为从她认识项南以来，这个人就没做错过事。
“董事长，你不能这样，你应该有自己的主意和判断，不然我这个小股东就成傀儡了。”冯世杰见欧阳雪再一次无脑力挺项南，忍不住抱怨道。
“我不听大哥的，听你们的，我就不是傀儡了么？”欧阳雪反问道。
如果要在项南和冯世杰。叶晓明之间做出选择，她更愿意选择项南。
一来，由于芮小丹的关系，她也把项南看做亲人；二来，项南是真的帮她赚到大钱的。而叶晓明、冯世杰两人可没做到。
“那我能不能要求撤股？”冯世杰见她这么说，忍不住说道。
“……”欧阳雪一愣，随后点点头，“可以。”
好聚好散，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他们不想再合作，她也不想再勉强。
“那我也辞职。”叶晓明也随即说道。
“……”欧阳雪又是一愣，最终还是点点头。
她做人一向干脆，不喜欢拖拖拉拉。既然留不住，索性不再留。
“你们俩先别急着撤股、退资。”项南见状，却是开口劝道，“最好再等一段时间看看。”
他早就有了对付乐圣公司的办法，根本不像叶晓明、冯世杰想得那么可怕。他俩现在走得话，那损失可就大了。
“算了，丁哥，你不要挽留了，我们都打定主意了。”叶晓明、冯世杰却都摆手道。
现在船就要沉了。他们俩现在不走，以后再走就来不及了。
“行吧。”见他们不同意，项南也就没再劝。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人。他们既然非要走，他再强留也没用，反倒显得心怀叵测。
但因为今天已经晚了，再办手续也来不及，所以欧阳雪跟二人约好，等音响展示会结束后，再办理撤股和辞职的手续。
叶晓明、冯世杰也没纠结，都答应了下来。
等他们走后，欧阳雪罕见的落了泪。
虽然都说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可是他们就这么走了，还是让她很难过，很委屈，很不好受。
她就想不明白了，人怎么会这么自私。
格律诗公司到底是谁的事？是谁非要找高人指条道？是谁需要通过格律诗公司解决生存和事业问题？
商业投资就要承担商业投资的风险，请高人决策就要承担请高人决策的风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能承担的风险就不要凑热闹，怎么就可以……可以……这样？！
“先别急着哭。”项南见状说道，“明天音响展会还等着你呢，你抓紧时间带人回京城。公告在十六号张贴，避开第一天的预热期。”
欧阳雪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
欧阳雪走后，芮小丹下班，来找项南。
项南将叶晓明、冯世杰辞职、撤股的事说了。
“怎么会这样？”芮小丹听了，都很惊讶，她没想到他们二人会在这时候离开公司。
要知道这次的音响展会，可是项南说得破局的最佳机会。他们却在临开幕前离开，实在让她有些想不通。
“他们害怕降价促销会得罪乐圣公司，影响他们之后的发展，所以提前退出了。”项南解释道。
“原来如此。”芮小丹点点头，随后关心的问道，“那他们担心的有道理么？”
“担心的有道理。大幅降价促销，肯定会得罪乐圣公司的。”项南点头道。
“那怎么办，乐圣是内地HiFi界的巨头，得罪了它，格律诗公司岂不是很危险？”芮小丹担心地问道。
这家公司毕竟是因她而起的，更何况还有欧阳雪的百万投资，她可不希望这家公司遇到麻烦。
“放心，都在我的算计之中。”项南摆摆手笑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提醒他们呢？”芮小丹疑惑地问道。
“我已经挽留他们了，但是他们硬要退出，我也无法强留。”项南解释道，“人赚不到自己认知之外的钱。”
芮小丹顿时沉默下来，她没想到王庙村扶贫，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曾经那么想发财致富的人，竟然在最后时刻退出。这到底是文化属性的产物，还是他们判断力的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