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7【通风报信】
史密斯随即进了培德医校，跟着项南学习医术。
不过，他的中医基础是零，必须要从头学起，因此项南还得专门给他补课，教他如何辨药、辩症和诊治。
其中，单是常用药材就有上千种之多。很多药材的形状、颜色、气味，都很相近。单是记忆这些药材，都要耗费不少的精力。
不过史密斯认为，这些药材很神奇，将来都可能提取出抗生素、消炎药，因此学得是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而项南收了位洋学生，也让他在京城医界大大的出了回风头，毕竟这在京城可是独一份儿。
“他喜来乐还真是有本事呀，连洋人都佩服他的医术，甘心拜他为师，真的了不起！”
“现在洋务派都提倡【师夷长技以制夷】，没想到喜来乐居然反其道而行之，让洋人心甘情愿跟着他学医，难得！！”
“喜来乐真是为国争光呀，连洋人都要拜他为师，难怪会有神医之美誉。”
他们议论纷纷道。
连靖王爷听说之后，都称赞项南做得好。
如今，大清朝屡屡受洋人欺负，几乎直不起腰来。如今却有项南，利用神奇的医术，折服洋人，让他甘拜下风。
这自然是为国增光露脸之举，值得赞叹！
“正明，把我这柄玉如意给喜郎中送去。”他吩咐鲁正明道，“算是我送他收了洋徒弟的贺礼。”
“是，王爷。”鲁正明笑着点点头。
……
“靖王爷实在是太客气了。不过是收个洋学生而已，犯不上送如此厚的礼物。”项南笑着推辞道。
“哎，喜郎中，你就收下吧。”鲁正明笑道，“这些年，朝廷在洋人那儿，就没占到什么便宜。如今，你收洋人为徒，可算是为朝廷挣了面子。”
项南一听，尴尬地笑了笑。
曾几何时，中國可都是洋人向往之地。
罗马帝国称中國为【赛里斯】，意即丝绸之国。凯撒大帝穿着丝绸到剧场看戏，引得万人围观，一匹丝绸的价钱比黄金还贵。
元朝时候，马克波罗来到京城，对中國都是极致赞美，盛赞它发达的工业、繁荣的市镇、完备的交通、宏伟的建筑，以及通行的纸币。
明朝时候，中國依然受到洋人的推崇，中國产得瓷器、丝绸、茶叶，在西方都大受欢迎。法國国王路易十四，甚至在凡尔赛宫盖了一座中國宫。
也就是到了清朝，闭关锁国，使得中國的国力日渐衰落，文明倒退。以至于现在，一个洋人拜国人为师，都引为奇谭。
真让人觉得可悲，可怜，可叹！
……
听说项南居然收了个洋徒弟，在京城医界大出风头，连靖王爷都大为欣赏，特地赏赐一柄玉如意，王天和自然更是不满。
他再度将田魁招了来，催他尽快采取行动，务必早日令项南身败名裂，退出京城。
“田魁，你可别忘了，你这都察院行走，是谁帮你安排的。”王天和冷冷的吩咐道，“你要是干磨洋工不出力，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王大人，小的哪敢磨洋工呀，小的正在抓紧时间物色人选。”田魁一听，立刻诉苦道，“您也知道，这件事不容易办。一不小心走漏风声，小的倒霉不要紧，就怕连累到您，所以小的也是小心再小心，务求一举成功。”
“那你物色的怎么样了？”王天和问道。
“就快成了。”田魁连忙道，“大人，您再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一定帮您办妥。”
“半个月？！现在喜来乐就够张狂了。再有半个月，他都能上天了。”王天和怒道，“你给我抓紧时间办，最迟七天，我就要听到好消息。你办成了，我保你升监察御史。可你要是办不成，你这都察院行走也不要想当了。”
“是，王大人。”田魁立刻躬身道，心中却是暗道，“监察御史不过才七品官，用这么个官职就想我卖命，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要说还是王爷厚道，一出手就是个六品官。我若能得到他的青睐，可比跟着王天和强多了。”
因此，从王天和府上回去之后，田魁就悄悄地找上了项南。
……
深夜时分，项南带着徒弟们炮制好药材，正准备休息时，就听到门外有敲门声，一时众人都一惊。
贵子跑过去应了一下门，随后又跑了回来，“师父，门外有个叫田魁的人想见您，说有生死攸关的大事要告诉您。”
“田魁？！”项南一愣，没想到这个人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还真是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请他进来吧。”他考虑了一下道。
田魁这个人虽然利欲熏心，忘恩负义，但不是个蠢人，从来不做无谓的事。他这次来，肯定就是有事。
“老头子，又要出什么事呀？”胡素花担心地问道。
“你甭跟着瞎操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项南摆手笑道，“去，带着玉儿、德福他们先回屋儿。”
“噢。”见项南这么有自信，胡素花不禁点点头，让徒弟们都回了屋。
片刻之后，贵子领着田魁走了进来。
“在下田魁，冒昧来访，希望喜郎中不要见怪。”田魁拱手道。
“好说，好说。”项南也拱拱手，“田先生请坐，贵子，看茶。”
落座之后，茶端上来。
“田先生刚说有生死攸关的大事要告诉喜某……”项南开口问道。
“对。”田魁说道，“是这样的，喜郎中，在下无意中听到，太医王天和有意加害于你，因此特地前来示警。”
项南一愣，觉得有些意外。
电视剧中，是田魁向王天和告密，使得喜来乐一家被通缉。现在却是田魁向自己告密，揭发王天和。
这还真是新鲜。
“田先生所说可是真的？”他随后问道。
“句句属实，在下敢以性命担保。”田魁说道，“他准备请无赖在食为天的菜中下药，毒死食客，以此来栽赃陷害。”
项南一听，悚然一惊。
这个办法还真是阴毒之极。
因为食为天的厨房一向是人来人往。厨师、伙计、帮佣、送菜的、送肉的、送水的、倒水的、运垃圾的……每天出出入入，不下百余人。
如果有人想暗中下药，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而在食为天吃饭的，各个非富则贵，一旦闹出人命，那食为天的牌子可就彻底砸了。连带着他这神医都得名誉受损。
828【负心多是读书人】
“田先生，多谢你的提醒。那你可知道，他请的是哪个无赖，准备在何时动手？”项南又请教道。
“此人绰号叫刘小辫儿，是南华街一代的无赖混混儿，最大的特征就是脑后留着个猪尾巴辫子。”田魁解释道，“具体行动时间不太清楚，总之，也就是在这七八天内。喜先生一定要小心提防。”
“好，多谢田先生提醒，喜某真是感恩不尽。”项南拱手道，“恕我再多问两句，这样秘密的事，田先生从何处得知？又为何要告诉我呢？”
“喜先生莫非真的不记得我了？”田魁笑道，“半年前，您在滄州行医时，有位乞丐因吃树皮草根观音土，导致腹鼓如铁……”
“噢，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件事。”项南点了点头，“不过，那不是我救得你。你这个病当时我治不了。”
“不错，是卢忠卢大人救得我。”田魁点头道，“我也一直非常感激他。若没有他救我，我当时就死了，不可能参加秋闱，考中进士。”
“那你还肯帮我？你难道不知道，卢忠是因何被捕，又是因何被发配的？”项南随后问道。
他想知道田魁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是什么驱使他背叛王天和，给自己告密。
“喜先生，我知道卢大人是因为意图在您家纵火而被发配宁古塔。不过这件事根由不在于你，而在于王天和。是他逼卢大人这么做的。卢大人不敢违抗，只得从命。
卢大人被捕之后，王天和还以他的家人相要挟，逼他揽下所有的罪责。卢大人为家人计，也只得照办。
可以说，卢大人受此厄难，都是由于王天和的加害。”田魁义愤填膺道，“所以，我才和他不共戴天。”
他为了讨好项南，便把王天和说得十恶不赦，什么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
但项南一听，却知道田魁的话不尽不实。
因为卢忠是愚忠的典范，为了王天和甘愿付出生命。因此王天和根本无需用家人要挟，他自己就会主动把罪过揽上身。
田魁这么添油加醋，反倒显出他的虚伪。
……
“原来如此。”项南点点头，随后继续问道，“田先生，您还没说，这么秘密的事，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不瞒喜先生，在卢大人被发配之后，王天和手下就无人可用，所以就想到了我。”田魁解释道。
这种事是瞒不住的。到时候，王天和都会把他供出来。所以，倒不如自己先说了，这也属于戴罪立功了。
“他想利用我来害您，并答应事后保我做监察御史，但我是读书人，绝不肯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田魁一脸大义凛然地道。道。
项南点了点头，还是不信田魁的说辞。
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田魁就是这么个忘恩负义，寡廉鲜耻的负心人。
剧中，他为了保住升官发财，飞黄腾达，不仅背叛了心爱的女人，还背叛了救过自己的恩人。
如今，又怎么会良心发现，放着到手的御史不做，跑来给他报信，其中定有蹊跷。
“原来如此。”项南称赞道，“田先生不愧是饱读圣贤书之一，深明大义，刚直不阿，不与奸邪为伍，令在下钦佩。在下对田先生的大义之举，也是感激不已！”
“喜先生客气了，您是名满京城、滄州的神医，悬壶济世，活人无数，在下也不忍见您出事。”田魁慷慨陈词道。
“多谢盛意。”项南拱手道，“田先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喜先生请讲。”田魁点头道。
“等我上报王爷，捉到下毒之人，指证王天和时，希望田先生能助我一臂之力。”项南拱手道。
“喜先生放心，大义所在，我田魁义不容辞。”田魁一听，登时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同意道。
他之所以出卖王天和，不就是想借项南，攀上靖王爷这棵大树嘛。
项南一直在注意观察田魁的举止，见到他这种兴奋的表现，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他心中明了道。
如今，维新派大造舆论，推动维新变法，使得他们的影响力日益增大。
而因为这几年，清廷屡屡战败，割地赔款，输人又输阵，所以朝野上下都乐意國家变富变强。前提是不伤害自己的利益。
也因此刚开始，就连慈禧太后对变法的态度都很嗳昧，如此一来，就显得好像是维新派稳占上风。
而靖王爷是维新派的首脑，又是太后、皇上面前的红人，不仅大权在握，而且声望日隆。所以田魁很可能以为他是高枝儿，跟着他比跟着王天和有出息，所以才不惜出卖王天和，来给自己卖好儿。
“真是没想到，风水还能轮流转。”项南心中暗笑道。
剧中，田魁是为了攀王天和的高枝儿，出卖了鲁正明和喜来乐。现在却是为了攀王爷的高枝儿，出卖王天和。
就是不知道，变法维新失败之后，被推上断头台时，他会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
“好，在下先谢过田先生高义。”项南拱手道，“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喜郎中不必客气，在下帮你，也是出于忠义二字，何必言谢。”田魁摆手道。
……
转过天来，项南再次来到王府，向靖王爷说了此事。
“什么？！王天和还不肯消停，还要搞事？”靖王爷一听，都惊讶的道，“喜来乐，你说得是真是假？他能有那么大胆子，敢在食为天动手脚？”
他没想到王天和如此丧心病狂，在自己明确表示一笑堂、食为天都是王府生意后，居然还敢捣乱，简直放肆之极！
“王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项南建议道，“您借我几个机灵的侍卫，让他们看住一笑堂和食为天。最多七天之内，必见分晓。”
虽然田魁只说王天和要在食为天下毒。但项南却担心是声东击西之计。说是在食为天下毒，其实是在一笑堂下毒。
毕竟这两家都是项南的生意，而且，任何一家出事都可以牵连到他，因此不得不多长个心眼儿。
“好吧，就借给你。我倒要看看，王天和是不是真的吃了豹子胆，连我的话都敢不放在眼里。”靖王爷怒道。
829【让你死个明白】
两天之后，中午时分，正是上座的时候，厨房里忙活得热火朝天。炒菜的，烧火的，挑水的，端菜的……六个伙计，八个帮佣，三个大厨忙得是热火朝天。
厨房里烟火弥漫，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一个挑着水桶送水的力巴走进了厨房之中。
他的衣着、举止都跟力巴一样，并不起眼，唯独脑后面梳着个猪尾巴一样的小辫儿。
进到厨房之后，他趁人不注意，从腰里取出一包粉末，打开之后，就要洒在鲁菜的高汤里。
鲁菜之所以冠绝京城，靠得就是一锅鲜美无比的高汤。在味素未被发明之前，菜肴要调鲜、提味就全依赖高汤。因此鲁菜又有【无汤不成菜】之说。
这锅高汤要是下了毒，怕是来吃饭的宾客，一个都跑不了。
眼看着粉末就要洒进锅里，就在这时，厨房里正在烧火、洗菜、切菜的帮佣，呼啦啦全都扑了过来，一起把那人给抱摔在地上。
“好小子，你敢在这里捣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一名帮佣呵斥道，其实这批人就是王府侍卫假扮的。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旁边水铺来送水的。”那人还心存侥幸的喊道。
“是不是送水的，我们一查就知道了。”侍卫呵斥道，随即把那人从后门拖了出去，连带着那包粉末也包好一并带走。
那可是犯罪证据，不容有失。
……
“王爷，小的们奉命乔装打扮，在食为天后厨埋伏。果然发现这人形迹可疑，打扮成水夫，偷偷在高汤里下药。”侍卫回禀王爷道，“这就是他要下得药。”
“这是什么药啊？”靖王爷一听，立刻好奇的道。
项南上前看了一下，闻了闻气味，试了试手感，随后脸色一变，“王爷，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砒霜。”
“砒霜？！”靖王爷一听，也吃了一惊，“马上找条狗来一试。”
侍卫点点头，片刻之后，牵来一条黄狗。然后用鸡腿蘸着白色粉末，喂给了它。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只小狗就倒在地上，哀鸣着滚来滚去。片刻之后，就七窍流血而死。前后都不超过两分钟时间，可以说是快速有效。
“居然真是剧毒。”靖王爷都变了脸色，“那个下毒之人何在，把他带上来！”
侍卫随即将那人拖了上来。
那人本是无赖出身，被带到王府之后，已然是吓得魂不附体，一见王爷就大呼饶命，“饶命啊饶命，是小的糊涂，小的该死，不该贪人家的钱，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饶你？！”靖王爷冷笑一声，“喜先生是本王请来的贵宾，他的生意你也敢瞎搅和，真是不知死活！先拉下去抽四十鞭。然后再慢慢计较他的罪。”
项南是他请来的神医，也是他力主留在京城的，更是他出资创办了一笑堂、食为天。可以说，满城人都知道，项南是他的贵宾。
可是偏偏就有人不给他面子，在他明确表示项南是他的人时，还敢屡屡捣乱，简直视他这位王爷如无物。
若是不追究到底，打个样子，倒显得自己这王爷没血性了。
……
“王爷，希望您能主持公道。不然的话，这京城我是不敢再待了。”项南躬身道，“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我再怎么防备，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是躲过一劫，下次万一没躲过去，我这名誉，我这性命，都可能栽在这里。
我喜来乐不过是一介草民，可受不起这样的惊吓。”
“喜先生，放心，我这就把王太医给叫来。”靖王爷一听，连忙安抚道。
他留着项南可还用呢。项南的医术超神，留他在身边，就等于多了一条命。世上人谁不怕死，有这样的神医在，阎王爷也得靠边儿。
而且项南还能教书育人，培养出一批一批的名医，为朝廷效力。因此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放项南走得。
……
王天和接到王爷的传召之后，就来到了靖王府。
一进来，就见到了台阶下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无赖，把他吓了一跳。
“下官王天和，参见靖王爷。”王天和先行礼道。
“王太医，你认识阶下的人么？”靖王爷没让他起身，而是直接问道。
王天和一愣，仔细的看了看，见此人虽然遍体鳞伤，满身血污，但大致的模样还能辨识。
可是印象中，却是从未见过此人，因此便摇了摇头，“回禀王爷，下官不认识。”
“不认识？！你倒推得干净。”靖王爷冷笑道，“难道不是你让他到食为天后厨下药的么？下得还是砒霜。
我说王天和，你也是个救死扶伤的郎中，心肠却怎么比恶棍还黑？你知道这毒一下去，会害死多少人么？”
王天和一听，登时吓一跳，冷汗涔涔而下。
他没想到，事情居然暴露的如此之快。靖王爷显然已经摸清他的底细，让他几乎都辨无可辨。
正当他准备承认时，忽然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等等。我跟他没见过面，毒药也不是我给他的。他想攀咬我，也不过是一面之词~”
想到这儿，王天和立刻说道，“王爷，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呀。这人我都不认识，又如何派他去食为天下毒？况且我王家三代御医，沐浴皇恩，忠孝传家，仁义为先，如何会做出这等恶行？”
“那你是说本王冤枉你了？”靖王爷怒道。
“王爷，捉奸捉双，拿贼拿赃。您要是有证据，下官甘愿认罪。若您是听信谗言，愿望下官，下官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一百个不服气。”王天和脖子一梗道。
他笃定王爷手中，不可能有钉死自己的证据。因为从头到尾，他只跟田魁联系。就算田魁反水，凭他一人的口供，也很难钉死他。
王爷见他死不认账，不禁越发生气，“好，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田魁，出来吧。”
话音刚落，旁边的花厅中就走出一人来，正是田魁。
王天和一见，顿时眼珠子瞪得溜圆。
730【身败名裂】
王天和没想到田魁居然会真的出卖自己，这个浑蛋王八旦，亏自己还举荐他当上都察院行走。不然像他这样的穷进士，哪有资格进都察院的大门。
也亏得卢忠还曾救过他的性命，没想到他居然丝毫不念旧恩，真是忘恩负义，寡廉鲜耻。
“王太医，此人你可认识？”靖王爷一指田魁道。
“这……”王天和不禁有些迟疑。
“怎么，连这个问题都回答不了么？”靖王爷把脸一板道。
“回禀王爷，认识，不过……”王天和只好承认道。
他不想承认也没办法，这种事根本瞒不住。不说田魁多次出入他家，单说田魁都察院行走一职，就是他帮忙打招呼的。
“那你承不承认，曾吩咐田魁找人在食为天的厨房、一笑堂的药方下毒？”靖王爷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问道。
“我不承认，不，是根本就没这回事。”王天和连忙道，“王爷，您休要听信别人的片面之词，冤枉下官呐。
我跟田魁虽然认识，但是并不熟，我怎会让他做这种事。没有真凭实据，您可不能采信他们。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田魁、喜来乐串通好来陷害下官的。王爷，您可一定要为下官做主啊……”
“喜来乐，你怎么说？”靖王爷一愣，看向项南道。
项南一见，就知道王爷耳根子软的毛病又犯了。听到王天和狡辩，就动了别的心思。
“王太医，你口口声声说跟田魁不熟，那为什么又跟都察院打招呼，让他到都察院做个行走呢？
你跟田魁不熟，又为何多次约他来家里见面？最近半个月时间，你就见了他六次之多，您作何解释？”项南上前一步质问道。
“我这……”王天和一事难以作答，恼羞成怒，色厉内荏的喝道，“喜来乐，我是五品御医，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质问我？”
……
“那若是我问得呢？”靖王爷立刻呵斥道。
“王爷，就算下官跟田魁来往，也不能说明我指使他给食为天、一笑堂下毒呀。”王天和想了想，随即说道。
“田魁，你怎么说？”靖王爷又看向田魁道。
“禀王爷，的确是王太医几次三番逼迫小的找人在食为天、一笑堂下毒。还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还答应事后让小的做监察御史。”田魁立刻说道。
“你胡说~”王天和一听，气得眼冒金星，没想到田魁这王八旦居然把他卖得如此彻底。
“王爷，小的若胡说，天打五雷轰。”田魁立刻起誓道，“王大人，真没想到您这么不丈夫，自己做的事自己都不敢承认。”
“你……”王天和气得要死，没想到田魁这样的无耻小人，居然还敢骂自己不丈夫，可恶！！
“王大人要是记不起，那我帮您回忆一下。就是大前天，您约我在正阳楼吃饭。席上咱们点了烧羊肉、烤鹌鹑、葱烧海参、酱汁鱼、扒驴肉，还点了两壶即墨老酒。您喝多了还摔了一个碟子。”田魁说道，“就是在那天，您把毒药交给我，让我转交给刘小辫儿，让他下在食为天的厨房里。”
“你胡说~”王天和一听，立刻怒道。
“王爷，是不是胡说，一查正阳楼的账就知道。”项南一听，立刻说道。
古代饭馆也得记账。那张桌点得什么菜，都得由伙计吆喝出来，然后由账房先生记账。所以王天和、田魁那日在没在正阳楼吃饭，一查就能够查得出来。
“不错。”靖王爷点点头，正要吩咐人去查，王天和突然道，“王爷，就算我和田魁在正阳楼吃了饭，那也不能证明我曾逼他做坏事。”
“既然如此，那五天前，你府上的仆人来福，为什么要在永寿堂买三两砒霜呢？”项南冷冷的道。
“……”王天和一时怔住了。
没想到项南把他查得这么清楚，连他的佣人买砒霜的事都知道了。
早知如此，就该在御药房偷点砒霜出来，也省得露了馅儿。
……
“王太医，这你如何解释？”靖王爷追问道。
“王爷，下官家中奴仆众多，下官都不能一一认清。而且下官忠于职守，大半时间都在太医院当值，那些奴仆的事，下官实不知情。”王天和连忙狡辩道。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狡辩已经苍白无力。
靖王爷只要把来福叫来，那分分钟就会拆穿他的谎言了。
“真的不知情么？好，把来福带上来。”靖王爷随即宣布道。
王天和顿时心中一颤，没想到，靖王爷今天准备如此充分，看来他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果然来福上来之后，就把王天和吩咐他买砒霜的事和盘托出。
在哪个药铺买得，花了多少银子，一一都对得上。
“王天和，王太医，这你如何解释呀？”靖王爷冷冷的问道。
王天和颓唐的坐在了地上，到了这个地步，再多的狡辩也都无用了。人证物证俱在，他就算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休想再颠倒黑白。
“王天和，你世受皇恩，本该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可是你却不仁不义，嫉贤妒能，命人投毒。如不是田魁弃暗投明，反戈一击，都不知要被毒死多少人。
你真可以说是丧尽天良，恶毒至极。”靖王爷怒斥道，“本王一定要将你的所作所为上报朝廷，让太后、皇上你是何等的穷凶极恶，何等的丧心病狂。”
项南在一旁听着，都觉得痛快。
剧中，王天和做了那么多坏事，都没有受到惩罚。不仅活到七十多岁高龄，而且还留下了万贯家财，并有子送终，真可以说是天道不公。
现在好了，他的恶行被揭穿，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
王天和听到王爷这么说，顿时脸色剧变。
如果上报朝廷，那他可就身败名裂了。三代御医的金字招牌，将臭不可闻。到时候，不仅会被削职为民，甚至还会抄家灭族。
如此一来，王家上百年积累的财富、权势，都将荡然无存。而他得势时得罪的那些人，在他落魄之后，势必都会上来踩一脚。
到时候，不只他留在世上丢人现眼，连带着他的儿子、孙子、妻子、小妾，都会被人践踏、蹂躏、欺负，生不如死。
想到这儿，王天和不禁惊恐至极。忽然，噗的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一头就栽倒在了地上。
731【罪有应得】
项南一见，连忙上前查看。
仔细的号了号脉，随即心中一喜。
原来王天和因为受惊过度，以致气血逆行，上蒙清窍，痹阻经络，血溢脑脉，引起昏扑不遂。
换现代医学的说法，也即是脑溢血。
剧中，王天和就有清窍失灵之症。
所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膏肓之病，积于忽微。
虽然剧中，王天和是十年后才发病，但其实在此之前，他的身体机能已经逐步恶化。
因为中风的一大诱因，就是情志郁怒。暴怒伤肝、心火暴盛、忧思悲恐，都是诱因。
王天和心胸狭窄，嫉贤妒能，常怀愠怒之心，所以久而久之，伤肝、伤心、伤脑，以至于最后引发卒中。
而现实中，因为项南取得的成就更高，而且先后打掉了孟庆合、卢忠两个爪牙，使得王天和更加生气，更加恼火，也导致病情恶化的更快。
尤其田魁的背叛，更是给他捅了致命的一刀。
他没想到田魁如此忘恩负义。这样一个卑鄙小人，居然也敢背叛他。再加上阴谋败露后的惊恐、悔恨，使得他的清窍失灵之症提前爆发。
脑溢血即便是现代医学，都无法彻底根治。即便救醒，也会留下各种各样的后遗症，如偏瘫、癫痫、口眼歪斜、智力低下、四肢功能障碍、语言功能障碍等等。更何况是医疗水平十分落后的古代了。
能治疗脑溢血的郎中，全天下怕也屈指可数。项南就是其中之一，可他是不会替王天和治得。
王天和作恶多端，丧尽天良，多次坑害于他，恨不能置他于死地，可以说是死仇大敌。现在他因阴谋暴露而惊恐发病，可以说是恶有恶报，报应不爽。
项南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给他治病。不成东郭先生了么。
……
“王爷，王太医因为阴谋败露，气急败坏，急火攻心，以致清窍失灵，血溢脑脉，怕是不治了。”项南随即起身回复道。
“哼，便宜他了。”靖王爷一听，不悦的道。
他本来还想将王天和关入天牢，好好罚罚这个胆大妄为的奴才。没想到他突然会病发，自己就这样死掉了，还真是太便宜他了。
“王爷，我想此事还是应该上报朝廷，让满朝上下都知道他的恶行。”项南拱手道，“不然，他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您府上，传出去对您的声誉可不大好。”
“王爷，喜先生说得是。”田魁也躬身道。
若此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了结，不治王天和的罪，那他又如何算立功呢，又如何能取悦王爷，让自己飞黄腾达。
“不错。”靖王爷点了点头。
虽说王天和是因为阴谋暴露，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以致突然病发，但旁人不知道内情的话，就很容易误会是王爷仗势欺人，挟私报复。
所以这件事必须得上报，必须得澄清。
……
当天，靖王爷就进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证物、证词等上报了皇上、太后。
太后、皇上听完之后，都吃了一惊。都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太医王天和，原来心肠却是如此狠毒。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堂堂太医院掌院，行事居然如此卑鄙无良。”光绪皇帝怒斥道。
“他之前做事倒还算恭谨，怎么就会做出这种傻事？”太后则不解道，“靖王爷，那个喜来乐之前有得罪过他么，王太医为什么非要针对他不可？”
“太后，喜来乐并没有得罪过王太医，只是因为他治好了王太医没治好的格格的病，所以王太医就嫉贤妒能，不能容他，几次三番的加害于他。”靖王爷连忙道，还将王天和指使卢忠在内城纵火，准备烧死项南一家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太后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
“太后、皇上，王天和罪大恶极，恶名昭彰，臣请将他重判，以儆效尤。”靖王爷躬身道。
“靖王爷言之有理。这样面善心恶、虚伪狡诈、丧心病狂、作恶多端之徒，的确应该重罚，才能够惩恶扬善，激励正气。”光绪点头道，“那就把他革职，交由大理寺严查，该罚没罚没，该抄家抄家。亲爸爸，您意下如何？”
光绪是慈禧亲妹妹的儿子。慈禧的亲生儿子同治皇帝死后，因为没有留下子嗣，因此慈禧便扶持自己的外甥上位。当时光绪帝才四岁，自小由慈禧抚养，因此称她是【亲爸爸】。
“我看还是网开一面吧。”慈禧却道，“王天和毕竟是三代御医，服侍了五位皇帝，也算是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他已经身患恶疾，时日不多，还是给他个体面吧。”
光绪一听，虽然不满意，但既然太后说了，也就只能如此了。
“亲爸爸果然蔼然仁者，慈悲为怀。”他笑着称赞道。
靖王爷也只得领命。
……
王天和随即被送回了家中。他的家人为了救醒他，遍城寻访名医为他诊治。
但王天和犯下的丑事，此刻已经散播开来。嫉贤妒能、投毒害人、陷害同行……
这种嘴上说着仁义道德，暗地里却是男盗女娼、无恶不作的恶人，谁愿意搭救？！
再者说，王天和不只欺负过项南一人。太医院的同僚、京城各大药房、中医世家传人……凡是成了名的郎中，有可能挑战他的权威，都曾经被他收拾过。
他得罪过那么多人，害得不少人有苦难言。现在他生了病，谁又肯帮助他。
更何况，宫中传出话来，皇上对王天和很是厌恶。认为他表里不一，欺世盗名，名为名医，实为恶贼。
既然如此，谁又肯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去给王天和看病。
因此他的家人求遍京城，也没人愿意给他治病，都推脱说治不了。
这就导致王天和回到家后，没出三天就油尽灯枯，吹灯拔蜡。
王天和自小学医，饱读医书，治好过无数病人，是曾经享誉京城的名医。恐怕他打死都想不到，他临死前，居然没人给他看病，害得他活活被熬死。
这也是他的报应。
832【此人不祥】
王天和死后，王家的家产同样也没保住。
之前，他就因为做事嚣张跋扈，得罪过不少人。
只不过那会儿，他是太医院掌院，太后、皇上面前的红人，因此没人敢得罪他。
如今，他身败名裂，失去圣隽，又嗝屁着凉，魂归那世，无法再护佑王家。
他的儿子又不成器，学医不行、学文不行、学武也不行，现在不过是国子监的监生，连举人都还没考上，自然更没本事护佑王家。
因此，王天和死后没半年，王家很快就败落了。
一个是继任太医院掌院的陈太医翻查旧账，查出王天和担任掌院期间，高价购入劣药假药，造成了近百万两白银的亏空，因此逼王家把钱都吐出来。
一个是王天和的叔伯兄弟趁着他身死，强占王家的土地，把王家几代人在京城近郊买得上千亩良田哄抢一空。
一个是京城的地痞流氓上王家打秋风。他们说是王天和逼刘小辫儿去下毒，才导致他犯了事，所以要王家出银子给他安家，给他治伤。
一个是王天和的小妾在他危重期间，趁着全家都忙活着给他治病的机会，带着一箱子金银细软跟别人跑了。
内忧外患之下，王家自然撑不了多久。
很快，原本也算大户的王家，就忽喇喇似大厦倾，彻底落寞了。
……
王天和死后，项南松了一口气。
这个恶人，实在小肚鸡肠，毫无容人之量。他活着一天，自己都得架着小心。现在他终于死了，让人感觉呼吸都顺畅了。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清朝末年，社会还真是够黑暗的。
王天和才刚死，身子还没凉，各路牛鬼蛇神就欺上门来，非把王家吃干扒净。
可以想见，假如有一天自己倒了霉，怕是喜家也会遭此厄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这样混乱无序的社会中，若无强大的势力守护，又缺乏自保的能力，那就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因此，项南也加快谋划离开的事宜。
……
王天和的死，对项南来说，不只去了一个大敌那么简单，而且还给他带来了巨大商机。
紫禁城每年采购药品的金额都十分巨大，高达三十余万两。
京城乃至全國的药商，都想去分一杯羹。
王天和在世时，把持御药房，只手遮天，只采购他认可的药。而要想让他认可，就得给他行贿。
像孟庆合一年给他送得银子，就有上万两之巨。还有燕窝、鹿茸、人参、灵芝等珍贵补品。
而像项南这样的死对头，就算给王天和送座金山，他也不会让项南染指的。所以这么大的生意，项南完全没机会做。
但现在就不同了。
王天和死后，太医院掌院重新委任，陈光弼太医成功上位。
他跟项南的关系还算是比较和谐，他的儿子陈思策也在跟项南学医。
再加上有靖王爷的支持，使得一笑堂的丸药得以进贡宫廷。像乌鸡白凤丸、参茸养生丸、安宫牛黄丸、安神补脑丸等等。
如此一来，一笑堂也成了御用药商，在京城的名气、地位就更高了。
而攀上紫禁城这个大客户，也使得一笑堂的收益大大增加。一年粗略估计，也得赚三四千两。
再加上医校的学费，食为天、一笑堂平日的盈利，喜家一年的收益，怕不有一万五千两白银。
这对项南来说，自然是非常好的事情。
因为他准备等维新派一变法就跑路。所谓穷家富路，要跑路，手上的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
没了王天和捣乱，项南的日子过得很顺心。
教教书、看看病、陪胡素花、赛西施大小老婆一起逛逛街，购购物，去王府陪王爷一起下下棋等等，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虽说清朝末年，社会动荡，民不聊生，不过项南有靖王爷庇护，日子过得还算逍遥。
“喜郎中，你觉得田魁这个人怎么样？”这日，项南陪靖王爷下棋，就听他问道。
“怎么，王爷是想用他？”项南一愣，笑着问道。
“是啊，现在变法需要人才。”靖王爷点点头道，“我跟田魁谈过，他很支持变法，而且看过《进化论》、《天演论》这些书籍，对新学了解颇深，是个可用之才。你觉得他怎么样？”
项南一听，斟酌起来。
实话说，他很不喜欢田魁。那就是个忘恩负义、寡廉鲜耻的白眼儿狼。
喜来乐救过他的命，还帮他在京城谋了官，可他转手就把喜来乐卖了，害得他被朝廷通缉；卢忠也救过他的命，但他为了更好的前程，转手就把王天和给卖了。
像他这样的人，死了都脏块地。
因此他自然不想靖王爷启用田魁，免得他得势便猖狂。
“王爷，朝廷的事我不清楚，不过既然您说他是可用之才，相信是有几分本事的。”项南点头笑道，“可是，他跟着卢忠，卢忠发配去了宁古塔；他跟着王天和，王天和就身败名裂了。这个人似乎不祥呀。”
不说古代的人迷信，就算是现代人，见哪位员工去一家公司，就倒闭一家，也不敢聘用他的。
田魁跟了两个主公，两个主公都倒了霉，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靖王爷一听，也不禁往心里去了。
实话说，像他这样的人，还是挺在乎这些的。
……
不过，鲁正明听说之后，却是笑着摆摆手，“王爷，什么【不祥】，那都是老黄历了。卢忠、王天和出事，是他们素行不良，应有此报，关田魁什么事。
您宅心仁厚，克己奉公，广济功德，岂是卢忠、王天和这样的小人可比的。就像《三国演义》中的的卢马，都说的卢妨主，可是分谁骑。换刘备不就马跃檀溪，救了他的性命嘛。
如今变法在即，正是急需人才的时候，王爷怎么能够根据这无稽的传言而荒废人才呢。”
靖王爷本就有耳根子软的毛病，听鲁正明这么说，顿时又改了主意，重用起了田魁。让他升任都察院巡城御史，负责治安管理、审理诉讼、缉捕盗贼等事宜，相当于燕京市公安局局长，可以说是官职虽小，但却大权在握。
项南听说此事后，只得徒呼奈何。
833【树欲静而风不止】
田魁当上巡城御史，短时间内，对项南而言，倒是一桩好事。
因为田魁知道项南受王爷器重，是王爷面前的红人，所以乐得拍他的马屁。
不仅经常带着兵丁，在一笑堂、食为天门前巡视，还晓谕京城各大流氓、混混，不得与一笑堂、食为天为仇作对。
他是巡城御史，有缉捕盗匪、弹压地面、审理诉讼等大权。对京城内的大官来说，或许不过是个芝麻小官。
可是对那些流氓、无赖而言，田魁却正好是他们的克星。也因此，他们无不乖乖听话。也使得原本在一笑堂、食为天周围活跃的流氓、混混们全都躲得远远的，唯恐被田魁杀鸡儆猴。
项南知道他做得这些事后，不禁有几分感慨。
若他不熟悉田魁，受了他这点恩惠，没准还会将他引为知己，在王爷面前替他大说好话。不过，他早就把田魁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虽然表面是个读书人，读圣贤书，行仁义事。但其实却是不仁不义，卑鄙无耻。因此他再怎么装好人样儿，项南也能闻出他人渣的味儿。
……
又过了俩月，噩耗传来，清廷跟东瀛战争全面失利，北洋舰队全军覆没。旅順、海城、営口、葳海等诸多城市相继沦陷。
堂堂的天朝上国，面对东瀛的入侵，居然没有反击之力，这让朝野上下都难以接受。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朝廷还要派人和谈，可以说将老脸都丢尽了。
也因此，不少有识之士，都希望朝廷能够学东瀛变法维新，如此才能增强国力，打败外敌。
因此，一时间，维新派的声望大增。
尤其四月份，康有爲、粱啓超、谭嗣同等人联络十八省举子，近一千两百余人，共同联署《上今上皇帝书》，力陈变法图强、拒和练兵的主张，并在都察院门前聚集，请左都御史代为上奏。
当时各省举子，以及热心市民约万人，都聚在那里。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虽然左都御史吓得都没露面，这份联署书最后也没交上去。但是却也让维新派的声望达到巅峰。
不过项南却知道，维新派闹得越凶，守旧派反扑的力度就越大。
到时候，这些天真的维新派，就会被收拾的片甲不留。
因此，他一方面积极为离开京城做准备，一方面又主动跟政治撇清关系。
比如在食为天贴上莫谈国事的标语，比如尽量减少到王爷府去得次数等。
……
没想到项南不找麻烦，麻烦却来找他。
公车上书之后，没几天，鲁正明就找上门来。
“哟，鲁大人，您好长时间没上我们这儿来了。”胡素花笑道，“您最近忙什么呢？”
“嗨，前一阵子不是公车上书嘛，靖王爷忙，我也跟着忙，就没功夫看望嫂子。”鲁正明笑着解释道，“还请当面恕罪。”
“我知道有兵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什么时候又出来个公车上书呀？”胡素花疑惑的问道。
“那都是朝廷大事，你打听那么多干嘛？”项南怕她乱打听，连忙打断她的话，“还不快去倒两杯茶来。”
“哎，嫂子，上书不是当官的尚书，是几百个举子给皇上上书，要求变法维新。”鲁正明笑着解释道，“其实，这也与你们百姓息息相关，是该知道知道的。”
“你看，是吧。”胡素花一听，得意的道，“老头子，我要不多嘴问一句，怕你还不知道呢吧。”
项南尬笑了笑，他就是知道，才不让胡素花乱问的，“快去斟茶吧。”
“喜郎中，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鲁正明见项南无心国事，却是激动的道，“如今，咱们大清疲敝缠身，国穷民弱，连东瀛都敢来欺负我们。
你知道这次和谈，咱们要赔出多少东西？说出来真真羞煞人也。宝岛、澎湖、辽东半岛、朝鲜全都让给东瀛，还要赔偿人家两亿两白银。你说不变法行么，再不变法，咱们大清就要亡国灭种了。”
“什么，赔那么多？”胡素花听罢，都惊讶不已。
宝岛、澎湖、朝鲜，她不知道在哪儿也就算了。
可是辽东她却是知道的，那边出人参、出鹿茸、出珍珠……现在却被人占了去，那得是多大一块土地啊。
更别说还要赔两亿两白银。就他们一家不吃不喝，也要赚一万多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啊。
“是啊，本来是不用赔那么多的。东瀛国力弱小，虽然打赢了仗，但他们的损失也不小。”鲁正明叹息道，“可是朝廷那么多守旧的老臣都主和，就算皇上不同意都没办法。”
“怎么这么丢人？这不都成秦桧了么！”胡素花一听，颇为动怒道。
她虽然不认字儿，但平时喜欢听戏，喜欢听评书，所以岳飞、秦桧他还是知道的。
“谁说不是呢，所以必须得变法，这样才能救亡图存，强国强种。”鲁正明激动地道。
“对，鲁大人，我支持你。”胡素花也被他的话打动了，顿时也激动地道。
“行了，你快去斟茶吧。”项南呵斥道，“这些家国大事，也是你能懂得！”
胡素花白了他一眼，悻悻的去了。
“喜郎中，别这么说嘛。”鲁正明劝道，“等皇上一同意变法，咱们就甩开膀子干了。到时候，你就等着瞧好吧。”
项南看到他这么信心十足，斗志昂扬的样子，却不禁一阵难过。
鲁正明满腔热血，救国安民的想法是值得尊重，可是他的头脑又未免太简单了。
变法的事，别说皇上不过是个傀儡，就算同意也无力支持。即使是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慈禧太后，全力支持变法，要成功也很难。
毕竟既得利益集团实在太强大了。不说天下数百万读书人，没了科举之后，就没有晋升的阶梯，会有多反对。
就说京城百万旗人，失了铁杆庄稼，没有了生计来源，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闹将起来，那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而一旦变法失败，凭鲁正明刚正不阿，宁折不弯的性格，很可能会再次慨然赴死。
因此项南想到这儿，心里都有些不好受。
834【进宫瞧病】
“哎，对了，光跟你说变法的事，都忘了还有要事没说。”鲁正明慷慨陈词一番后，忽然搔了搔头道，“喜郎中，王爷希望您能去看个病。”
“既然是王爷的吩咐，我自然是义不容辞。”项南点了点头，“我收拾一下药箱，咱们马上就走。”
“不，不，不是现在，是晚上再去。”鲁正明连忙摆手道。
“晚上？！”项南一愣，忽然想到什么。
这时，胡素花正好端茶进来，听到鲁正明的话，顿时皱起眉头，“鲁大人，给什么人看病，还非得晚上去？别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吧？”
“哎，嫂子，可不能乱说。”鲁正明一听，连忙摆手道，“若被上头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什么地方那么豪横，说句话都要掉脑袋，该不会是紫禁城吧？”项南明知故问道，他一想也到了给珍妃看病的时候了。
“喜郎中，您还真是聪明。不错，就是进皇宫，给娘娘治病。”鲁正明立刻点头道。
“真的呀，进宫给娘娘看病？！哎呀，老头子，我说今儿早上听到喜鹊叫呢，原来果然有喜事。”胡素花一听，兴奋地道。
项南笑了笑。
知道这件事，其实是靖王爷坑他。
明知道珍妃不讨太后喜欢，谁给她治病谁就被太后记恨，还推荐他进攻给珍妃瞧病。
好在是有惊无险，慈禧没有太生气。不然的话，自己小命儿都得玩儿完。
实话说，王爷这么做，真有点不厚道。
就是把自己当成可利用的工具，随时都可以舍弃。想想，还真是有些寒心。
“鲁大人，实话说，珍妃得的是什么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么？”项南随即问道。
“这我也不太清楚，只说是卧床不起。”鲁正明摆手道，他是真的不清楚。毕竟事涉宫闱，王爷也没有跟他多说。
项南点点头，知道鲁正明是直性子，他说不清楚，应该就不清楚。看来这件事，只是王爷一人所为。
这样一想，他对鲁正明就没什么怨气了。
“好吧，既然是王爷的吩咐，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项南随即笑道。
“那就这么定了，晚上我来接你。”鲁正明点头道。
……
“老头子，真没想到，你还有进城给娘娘瞧病的时候，真是给咱们老喜家增光露脸啊。”胡素花咯咯笑道，开心的不得了，“西施妹妹、德福、玉儿……快来给老头子贺喜~”
“姐姐，什么事呀？”赛西施挺着大肚子，在银儿的搀扶下，走进来道。最多再过一个月，她就要临盆了。
德福、生子、路子等人也都跑了进来，“师娘，什么事呀？”
“老头子要到宫里去给娘娘瞧病了~”胡素花得意洋洋的宣布道。
“哎呀，真的呀？恭喜喜大哥，贺喜喜大哥！”
“恭喜师父，贺喜师父！”
“师父真是了不起呀，进宫看病，这辈子都没想过这样的事。”
大家伙儿一听，也都很高兴。
“行了，乐呵乐呵就行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项南摆摆手道，“太医院的太医，每天都能进宫，又算得了什么？还不是一样活。
德福，你把药箱收拾一下，晚上随师父一起进宫。”
“师父，您说真的假的？您真让我陪您进宫？”德福一听，惊奇的道。
“儿啊，这样的好事，我能忘了你么？”项南笑道。
德福这大半年干得不错，在一笑堂做坐堂大夫，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活人无数，在京城都小有名气。很多病人都知道，一笑堂有个张大夫，看病看得好。
他的性子也由跳脱而变得稳重起来，这大半年来看病，都没出过错，挺踏实，挺稳当的。
其实，他之前那么轻浮、那么吊儿郎当，很大程度是因为喜来乐、胡素花给惯坏的。他们俩拿他当亲儿子待，不能说百依百顺，但相比其他徒弟，德福无疑待遇要好得多。
再加上胡素花性格强势，喜来乐医术高明，一笑堂由他俩撑起来，无风又无雨，使得德福从小就没怎么受欺负，自然不知道世间险恶，所以才天真、幼稚、轻浮。
不过，这大半年来，他开始独当一面，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自然就让他有了压力。再加上王天和几次三番派人加害，也让他见识到了人性丑恶。
因此他开始迅速的成长起来。项南也愿意让他多见点世面，让他成长的更快一些。
“谢谢师父。”德福开心的道。
“德福哥，恭喜你呀~”
“德福哥，我真羡慕你~”
“德福哥，你要见到皇上了，真是太棒了~”
大家都恭喜他道。
……
“行了，先别急着恭喜了。”项南摆手道，“德福，来，师父教你点宫里的规矩。免得你进去乱闯乱撞乱说话。
到时候，要是一句话没说对，冒犯龙颜，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德福疑惑的道。
“咔~”项南并指如刀，在脖颈间虚切一下道。
“……”德福顿时被吓到了，“师父，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进皇宫固然是好事，可是有掉脑袋的风险。与其如此，他还是宁愿选择在家待着。
“瞧你那点出息。男子汉，宁愿被人打死，也不能被人吓死啊。”玉儿一见，恨铁不成钢的道。
“敢情你不去，才说得这么轻松。”德福反驳道。
“行了，你老实点，没人砍你头。”项南摆手道，“来，跟我学，到了宫里该怎么行礼……”
项南随即教起了德福。
他对宫廷礼节的了解，可比胡素花强得多了。
胡素花那点见识，还是在戏台上、评书里学来得，道听途说，穿凿附会，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儿。
德福也知道做错了，就可能是掉脑袋的事情，因此学得也很认真。
如何认人，如何行礼，如何答对……基本都弄清楚了。
其实，原本外臣进宫，是需要有司礼监太监专门来教导规矩的，唯恐到时候礼仪不周，冒犯龙颜。
不过清朝末年，秩序混乱，很多规矩都废了。再加上这次治病也是事急从权，根本来不及做准备。
……
项南师徒准备了半天，晚上时候，鲁正明接他们进宫。
835【迫不得已】
“老头子，你可一定要小心呀。”胡素花殷切嘱咐道。
刚开始，她还为项南能进宫给娘娘瞧病而骄傲。可几个小时之后，兴奋劲儿一过，她就又想起了【伴君如伴虎】这句俗语，又开始担心起来。
“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项南摆摆手道。
“是啊，嫂子，甭担心，咱们皇上是位明君，宽仁为本，就算喜郎中一时不慎，也不会怪罪的。”鲁正明也笑着宽慰道，“再说，王爷也在宫里呢。出了事也有他护着。”
“那就好，那就好。”胡素花这才放了心。
项南师徒随即乘车来到紫禁城，从后门神武门进到宫里，一路来到珍妃居住的长春宫。
因为项南熟悉宫里的规矩，再加上他的眼界，比喜来乐要高得多，自然不会闹出把太监当做皇上之类的笑话，因此一路平安无事的来到长春宫。
其实故宫这个地方，项南现实中早就逛过了。
实话说，当时是真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些高门朱户，碧瓦红墙而已。
不过这回一路走来，见到侍卫罗列，守卫森严，气氛庄严肃穆，却是让项南紧张起来。
……
进到长春宫，就见里面灯火通明。
靖王爷正侍立一旁，再往里看，一个身穿长袍马褂，颇为朴实的青年男子，正站在床边。床上依稀躺着个女子，距离有点远，看不太清楚容貌。
项南知道，这个貌不惊人的男子，正是当今的万岁爷光绪皇帝。
连忙一拉德福，随即跪下行礼，“微臣喜来乐（草民张德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别忙着行礼了，先过来看看珍妃的病。”就听光绪帝道。
项南随即起身，带着德福来到近前。
宫女早已放下帷幕，只有手臂露在外面，至于珍妃长什么样，项南还真没福瞅见，不免有些遗憾。
项南随即号了一下珍妃的脉。
与电视中一模一样，就是一个杖伤不治，红肿血瘀。其实病不重，可是再拖下去，伤口发炎、腐烂，也会危及性命。
“喜来乐，怎么样？”靖王爷关心的问道，“你可要用心着点，一定把娘娘治好。”
光绪也颇为紧张的看着项南。
“启禀皇上，娘娘没大事儿，不过是身上有伤，淤血留滞，毒气散发，所以外肿內痛，所幸未伤及筋骨，因此还不难治。”项南回禀道。
光绪点了点头，知道项南说得分毫不差。
珍妃就是挨了打，受了伤，所以才起不来床。可恨那些御医都惧怕太后，没有一个敢来替她诊病，以至于本来是小伤，结果硬是拖成了大病。
“既然如此，那就快开方子吧。”靖王爷也马上道。
项南点点头，刷刷点点，写了个医方，呈给了靖王爷。
靖王爷未及细看，就转交给了皇上。
光绪一看，顿时板起脸来，“蛋清绿豆羹，白切豆腐片？！就这！！”
“啊？！！！”靖王爷也吃了一惊，“喜来乐，你这是开方子呢，还是开菜谱儿呢？胡闹嘛，这也能治病？”
“启禀王爷，所谓是药三分毒，娘娘杖伤青肿，身体虚弱，小的担心下药恐伤及内脏。”项南解释道，“俗话说得好，药补不如食补，所以才开了这两样菜。有了这两样菜，保管娘娘三日内，就可以败火解毒、去痛消肿，身体康泰。如若无效，小的愿人头献上。”
见项南有如此自信，靖王爷、光绪帝也就没啥好说了。
“好，如若奏效，朕必定有赏。”光绪帝笑道，“来人，命御膳房速备……”
“皇上，且慢，这些菜还是明天您派人来食为天取吧。”项南又摆手道。
“嗯？！”光绪帝一愣。
靖王爷也生气了，把项南拽到一旁，低语道，“喜来乐，你该不会想给自己找油头吧？”
“王爷莫怪，小的是担心御膳房动手脚，所以必须得亲眼看着做。”项南解释道。
王爷一愣，想到珍妃身上的伤，不禁点了点头。
如果御膳房知道这两道菜是给珍妃治病的，怕还真有可能在里面动手脚。到时候，杖伤没治好，没准儿还会染上别的病。
“那就这么着了。”靖王爷点点头道。
……
随后，项南、德福又被送出了紫禁城。
“哎哟，师父，可真吓死我了。”出了紫禁城之后，德福才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噔噔噔放了几个响屁。
其实他打刚才就憋着呢，但怕熏着皇上，所以一直都憋着没放。
“瞧你那点出息。”项南白了他一眼，“行了，你也算是面过圣的人了，以后有的说嘴了。”
“是。不过真没想到，皇上居然长那样，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德福又挠挠头道。
“皇上也是人，你还以为他真是龙子，头上长两个犄角啊。”项南悄声吐槽道。
“嘿嘿。”德福都笑了起来。
“喜郎中，怎么样，看得如何？”鲁正明迎上前来道。
“还好，总算没出乱子。”项南点点头，“不过，鲁大人，我就纳闷，珍妃娘娘那么尊贵的人，怎么会受了那么重的伤呢？再者说，这个病也并不难治，怎么太医院就治不好，还要王爷举荐我来治？”
“这个嘛……”鲁正明尴尬的笑了笑，“不瞒喜郎中说，珍妃娘娘的伤，是太后打得。那些太医忌惮太后，不敢给珍妃治，所以，王爷才举荐的你们。”
“原来如此。”项南点了点头。
“喜郎中，别怪靖王爷，他也是迫不得已。”鲁正明连忙解劝道。
“鲁大人说哪里话，我们爷们儿能有今天，也多亏靖王爷的照顾。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岂有埋怨的道理。”项南摆了摆手道，心中却是更坚定了离去的念头。
“喜郎中，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鲁正明松了一口气道。
……
事后，靖王爷也问及此事。
听到项南这么说，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倒还算懂事。”靖王爷满意的道，“这样吧，把上次暹罗进贡来的那匣翡翠赏给喜来乐，算是给他压惊了。”
“是，王爷。”鲁正明点点头道。
836【统一思想】
“蛋清绿豆羹，白切豆腐片？！你就给娘娘开这药啊？”胡素花惊讶的道。
“是啊，喜大哥，你不是开玩笑吧？”赛西施也觉得诧异道。
“这药正对娘娘的病症。”项南点点头道，“也是我给你争取到的，进宫见皇上、娘娘的机会。”
“什么？我进宫？”胡素花一听，惊讶的道。
“对呀。”项南点点头，“我实话说了吧，这两样菜对外说是吃的，但其实是外敷的。这绿豆炒黄了磨成面，再用蛋清和好了敷在伤口上，专治杖伤疼痛。这豆腐切成片儿，往青肿处贴，勤着换，就能够活血散淤，一准儿的管用。
不过这种事，当然轮不着我做，所以我才让你进宫，让你有机会见见皇上、见见娘娘，也算是你的福分呀。”
“老头子，你还真向着我。”胡素花一听，开心的道，“没想到，我胡素花也有见皇上的一天。”
赛西施一听，都有几分羡慕。
“是呀，你要年轻二十岁，没准皇上就把你留宫里了。”项南笑着调侃道。
“哎，那也没准儿啊。想当年，我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呀。”胡素花喜滋滋的道，“可惜，怎么就嫁给你这个死老头子呢。”
赛西施抿嘴偷笑起来。
“委屈夫人了。”项南笑道。
“你知道就好。”胡素花也笑道，“哎，对了，珍妃娘娘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谁还敢打她么？”
刚才他都没来及细想，现在一琢磨，越想越不对劲。那可是娘娘啊，怎么还会受伤呢？！
“你才想起问来。事情是这样的……”项南随即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胡素花、赛西施一听，才晓得厉害。
“哎呀，这靖王爷怎么净坑人呢。”胡素花抱怨道，“这不是把咱们往火坑里推么？这要是有太后怪罪下来，那咱们岂不是要倒大霉？”
“是啊，王爷只顾着讨好皇上，都不管你的死活了。”赛西施也惊讶的道。
她原本还以为，靖王爷是好人，对项南又尊重，又爱护。现在看来，也不过拿他当棋子，随时可能放弃。
“所以，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项南点点头，“因此我想着，有机会的话，远远地离开这儿，咱们不掺和这些掉脑袋的事。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行。”胡素花点点头，“老头子，京城虽好，但在这里住着，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来到京城之后，也就一年的时间，他们就遇上那么多破事，甚至险些被灭门，真让人担惊受怕。
“喜大哥，正该如此。”赛西施也点头道，她本来也不想来京城的。
“嗯，那就这么定了。”项南见统一了思想，顿时松了一口气。
……
晚上时候，项南准备好了蛋清绿豆羹、白切豆腐片。
等鲁正明一到，就同胡素花一起进宫，为娘娘治病。
不过这个时候，胡素花却发现自己脚软，有些走不动道儿了。
“老头子，我这腿怎么不给劲儿啊？”胡素花急道，“是不是生病了呀？”
“生病了！？我瞅瞅。”项南切了一下她的脉，随后摇摇头，“什么毛病都没有，你就是吓得。”
“胡说，我怎么可能吓到。”胡素花嘴硬道。
“那你倒是走两步呀。”项南笑道。
胡素花咬着牙往起站，却发觉两条腿就像灌了铅，根本就不听使唤，就连手都软了，撑不住劲儿。
“看看，就会窝里横，天天教训我。现在轮着进宫了，你倒开始害怕了。”项南调侃道，“哎呀，皇上呀，你可见不着了。”
“你……我这……”胡素花又羞又臊，想起来但就是起不来。
“嫂子，您真的不能撑撑劲儿。这马上时辰就到了，咱可不能让皇上等着。”鲁正明看了看怀表，也着急道。
胡素花被催，心里越发着急，越着急就越动弹不得，感觉浑身上下都麻痹了。
“算了，夫人，要不把这机会先给西施。明天、后天，等你心情平复了，我再带你进宫？”项南想了想道。
胡素花本来是想着先进宫去瞅瞅的，没想到自己这身子实在不给力，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真是让她无可奈何，也只好点了点头。
项南随即带着赛西施进宫，给珍妃娘娘看了病。
其实，他本来是不准备劳动赛西施的，毕竟她身怀有孕，很快就要临盆，不宜操劳。
……
蛋清和上绿豆面，白切豆腐贴伤口，这番操作让皇上都惊诧不已。
“喜来乐，这种治法真的行么？”他怀疑道，这种疗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简直神奇。
“放心皇上，若无效，臣愿提头来见。”项南躬身道，“其实，珍妃娘娘的病并不难治，倒是皇上您要注意保养身体，不要劳心过虑，以免伤及脾胃呀。”
他能从光绪帝的脸色看出他有病，甚至这病比珍妃娘娘还要重。珍妃不过是皮外伤而已，涂点棒伤药其实就能好。
但光绪皇帝却是病在脏腑，如不及时调养，反而会危及自身。
“你倒是有几分忠心，好吧。”光绪帝点了点头。
……
深夜时分，项南带着赛西施离开皇宫回了家。
“妹子，怎么样？”胡素花还没睡，见他俩回来，立刻迎出来道。
“挺好的，皇上、娘娘都挺好说话的，没什么架子。”赛西施笑道。
“是么，那就好。”胡素花点了点头，“那娘娘长得好看么？”
“长得还行。”赛西施点点头，“不过，我觉得姐姐要年轻二十岁的话，比她还好看。”
“哟，真的假的呀，别是哄我吧？”胡素花笑道。
“拿到真不是哄你，皇宫里的妃子，真可能不如你好看。”项南点头笑道。
因为皇上选妃，容貌并不是第一考虑的因素，家世才是，以政治联姻为主。
再加上光绪帝只是傀儡，负责选秀的是慈禧，她选妃更不会选那些美颜狐媚的小妖精，所以妃子们的颜值自然值得商榷。
这从流传下来的清末妃子照片就能看出来，大部分长得都一言难尽。
837【谋划出走】
见赛西施去了一趟皇宫，居然能毫发无伤的回来，胡素花也不禁有了底气，转天大着胆子跟项南进了宫，果然没出什么大事儿。
“哎呀，没想到我胡素花居然也有进宫，见到皇上，见到娘娘的时候，这辈子都算是值了。”她心满意足的道。
而在项南的治疗之下，果然不出三天，珍妃的杖伤就已经痊愈。不仅可以起床，更可以下地行走，基本已经无碍。
光绪见状，自然高兴。
“好，喜来乐治疗珍妃有功，赏穿黄马褂！”他下旨道。
当下，靖王爷就带着圣旨、黄马褂来到了喜来乐府上。
“喜来乐接旨！”他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喜来乐医术精深、医德高尚、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医治珍妃有功，特赐黄马褂一件，以示表彰。钦此！”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项南朗声说道，随即双手接过圣旨。
“喜来乐，起来吧。”靖王爷笑道，随即双手捧起黄马褂，“来，本王给你穿上。”
“不敢劳动王爷，小的自己来。”项南笑道，随即把圣旨传给了胡素花。
“这就是圣旨啊，可真漂亮。”她惊喜的抚摸道，“哎，你们别乱摸，都先洗手去。再给摸脏了。”
此时，项南也已经将黄马褂穿好，“你们看看，怎么样？”
“真精神，真气派~”胡素花把圣旨丢给徒弟们，惊喜的走过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不住地称赞道。
“喜大哥，你穿着真好看。”赛西施也笑道。
“师父，好威风呀~”德福都称赞道。
项南哈哈一笑，随即把它脱下来。
“哎，老头子，你干嘛脱了呀，就穿着呗。”胡素花见状赶忙道。
“哎，这不是让你穿得，这是要供起来的。”项南说道，“夫人叠好了，跟圣旨一起供在香案上。
我告诉你们，放在供桌上之后，谁都不许乱动，更不能穿着出去招摇。不然，这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是要掉脑袋的。”
众人一听，都吓了一跳。
“喜郎中说得不错，这圣旨、黄马褂都不能乱动。”靖王爷点了点头，没想到项南还挺懂规矩。
……
项南获得皇上嘉奖，赏穿黄马褂一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一时间，全城轰动。
“喜来乐真不愧是神医呀，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居然被他治好了，真是厉害~”
“听说珍妃娘娘罹患恶疾，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喜来乐却只用了三味药，就把娘娘的病治好了，真是神了！”
“蛋清绿豆羹，白切豆腐片，居然把娘娘的恶疾治好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神医、神医呀！”
满城百姓，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平头百姓，都在传这件事。一时间，项南的声望是越来越高，名气也是越来越大。
而这自然让太医院的太医们有所不满。
“珍妃娘娘的病再容易治不过了，我们不出手只是有所忌惮。他喜来乐也太张狂了，就好像全京城，只有他一人会治病一样。”
“我们伺候皇上、太后那么久，多少大病小情，都是我们治好的。我们都没赏穿黄马褂，他又凭什么穿呢？”
“喜来乐不知天高，不知地厚，肆意妄为，欺世盗名，居然敢号称神医，把我们这些太医当什么了？”
他们都纷纷发牢骚道，这件事，真是太让他们丢脸了。
也因此，他们因嫉生恨，把自家的子弟都从培德医校退学，不再跟项南学医。以免再给他口实，让他以此吹嘘自己的医术。
宫中御药房，也对一笑堂出品的丸药吹毛求疵，把价值近一千两的丸药退了回来。
眼见于此，项南明白，虽然一个王天和已经倒下了，但还会有无数王天和站出来。
因为这是制度的弊端。
这些太医高高在上，大权在握，即使医术不高明，医德不高尚，但他们还是能身居高位，占尽红利。
而只要有人威胁到他们，他们就会立刻进行打压。王天和如此，陈光弼如此，无人能例外。
就像郭德刚说得，一票不会说相声的相声演员在台上蒙事儿，突然台底下窜出一个会说相声的人来。咱要不把他弄死，咱怎么活。
……
明白之后，项南便开始筹划离开京城。
不过离京之前，他还有两件事情要办。
一个就是帮德福把瑞芯娶到手。瑞芯是德福心爱的姑娘，要不把她带走，德福都不舍得离开。到时候他再做出傻事，比如自己偷返京城，小命儿就可能交代了。
一个就是赛西施还未临盆，项南还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过完月子再上路。毕竟这年头医疗技术、交通条件都远不及现代。
刚生产的孕妇，刚出生的孩子，体质都弱，可经不起舟车劳顿之苦。即使项南是神医，也不能保证万全。
好在他和太医院尚未完全撕破脸，所以还有一段缓冲的时间。
……
项南随即找上了靖王爷。
“王爷，培德医校的学生退出了大半。”他没着急提提亲的事，而是先向靖王爷汇报道。
“怎么回事儿？！退出那么多？”靖王爷一听，惊讶的问道。
“王爷，退出的都是太医院的子弟，他们也都没说什么，就说不想跟我学了。”项南解释道。
靖王爷一愣，“这是为什么呀？当初，不还是他们求着学得么？”
当初培德医校招录学生时，不少太医因为子弟被刷，还想办法走后门、托人情呢。现在却全都退学了，真是岂有此理。
“王爷，您这么英明，您能想不到么？”项南笑道，“太医院都不治珍妃的病，却被我给治好了。
现在全城百姓都以为他们无用，吹捧我是神医。换做我是他们，我心里也有怨气呀。”
“嘿，这帮狗东西！当初皇上宣他们给珍妃瞧病，他们没一个敢的。”靖王爷一听，大怒道，“现在见你赏穿黄马褂，就又起嫉妒之心。真是记吃不记打，难道王天和的死，还不足以杀鸡儆猴么？”
这帮太医真的是鼠肚鸡肠，鼠目寸光。前面刚收拾了王天和，这就又有人冒出头来，难道真以为他的刀不利了，砍不动人了？！
838【富贵还乡】
“王爷，您息怒，换我是太医，怕也容不下一下乡下土郎中在自己面前逞能。”项南笑道，“您消消火，我不生他们的气。”
“喜来乐，有心胸。”靖王爷点头赞许道，“要是那帮奴才也像你一样，那就好了。”
“是王爷。”项南尴尬的笑了笑，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王爷，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件事想求您。”他随后又笑了笑道。
“说罢，什么事？”王爷点了点头道。
“是这样的，我的徒弟德福，您也认识。这孩子不错，论医术，也有我七成功力。论名气，京城一带小小有名。论性子，也算踏实稳重勤快……”项南笑道。
“喜来乐，你这么夸你徒弟，怎么好像是在保媒拉纤呢？”靖王爷听得好笑道。
“王爷，您真是英明。”项南笑道，“实不相瞒，我徒弟对您府上的丫鬟瑞芯，那是一见钟情。
我是他师父，从小把他当儿子养，他的心思我明白，所以我今天帮他说说。您要是觉得这俩孩子合适，就成全他们吧。”
“哈哈哈哈……”靖王爷一听，笑了起来，“德福儿这孩子倒还不错，聪敏机灵、医术不凡，我看着行。不过，我还得问问瑞芯，看看她的意思如何。”
“是，应该的。”项南点点头，“早就听说靖王府忠厚传家，对下人最是厚道。如今一见，果然非比寻常。”
靖王爷听他这么说，自然很是高兴。
他随后命人召来了瑞芯，将项南所托得事一说。
瑞芯一听，顿时羞红满面，但还是乐意的点了点头。
她在王府虽然是格格的贴身丫鬟，不仅有月例银子，而且不愁吃穿，但毕竟还是下人，是伺候人的。
相比起来，嫁给德福，不敢说大富大贵。但德福有手艺，会治病，饿是饿不死的。而且，她跟德福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关系处得也挺不错。
“好，既然这样，那就定了。”靖王爷见状，哈哈一笑道。
“好，我马上带德福来，正式登门提亲。”项南笑道。
……
回去之后，项南就把这件事跟德福、胡素花、赛西施等人说了。
“哎呀，真的呀，师父？真是太好了！”德福听罢，整个人都快乐晕过去了。
他做梦都想娶瑞芯，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圆梦了。
“老头子，你怎么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呢。我还想把玉儿说给德福呢。”胡素花则抱怨道。
她不认识啥瑞芯，在她看来，德福跟玉儿才是绝配。俩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正该是一对儿。
“那也行，让玉儿做小不就结了。”项南点点头道，“反正德福跟我一样厚道，保证能一碗水端平。”
听他这么说，胡素花、赛西施都瞪了他一眼。
……
项南随后请媒婆正式去瑞芯家提了亲。
瑞芯就和《红楼梦》中的袭人一样，家里也是京城的。因为穷，所以十岁把她卖进了王府做奴仆。
瑞芯机灵能干，十三岁就做了格格的贴身丫鬟。有了月例钱之后，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这几年逐步缓了过来。
听说神医的大徒弟向自家女儿提亲，他们自然是同意的。
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将来吃穿都不用愁。毕竟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德福的师父是神医，他哪怕只学到一成，那也是了不得的手艺。
提完亲之后就是下定，下定之后就择期迎娶，一切都按最快的节奏来。
因为项南担心夜长梦多，就想早一点离开京城。
……
就在给德福筹备婚礼的同时，赛西施也平安的生下一女。
“怎么会是女孩儿，不说是男孩儿么？”胡素花、赛西施都有些诧异。
“当初号脉，就号得是女孩儿。我怕影响你们心情，才说是男孩儿的。”项南解释道，“其实，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都是咱们老喜家的血脉，将来培养好了，一样都是國家的栋梁之才。”
“我还以为是个小子呢。”赛西施却不像他那么乐观。
那时候的人，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是挺重的。再加上项南一把年纪了，还没儿子，她自然是着急的，就想生个儿子，好替项南传宗接代。
却没想到，怀胎十月，生下的居然是个女儿，让她不禁有些不开心。
“哎，闺女更好，闺女是爸妈的小棉袄。”项南笑道，“再说，咱还年轻呢，将来又不是不能生，何必烦恼呢。”
“喜大哥，你真的不生气？”赛西施见他这么说，不禁惊讶的问道。
“不生气。”项南笑道，“生男生女都是一样的。只要教育好，那都是人才。”
见他这么说，赛西施才感觉好了些。
因为闺女是出生在六月份，因此项南考虑之后，为她取名为喜半夏。
半夏是一味中药材，有降逆的功效。所谓降逆，就是指将逆上之气降下来。
项南希望自己的女儿，在这个乱世之中，逆势成长，化险为夷。
……
半夏出生之后，有项南的医术庇护，再加上家人的同心协力，赛西施的月子过得很顺利，半夏也成功地活过了满月。这在儿童夭折率惊人的清末，无疑是件大好事。
半夏过完满月之后，项南就抓紧时间，给德福办了婚礼，将瑞芯给迎娶了过来。
婚礼办得相当热闹。
一方面，项南神医的美名实在响亮，又是靖王爷身边的红人，京城上下，除了那帮子红眼的太医，谁不得给三分薄面。
一方面，德福这一年多来行医，也是活人无数，光牌匾都收了几十块。凭他的名头，也不愁没饭吃。
一方面，瑞芯毕竟是王府出来的丫鬟。此番她出嫁，靖王爷都像嫁女儿一样，送上了一份厚礼，其他人自然不甘落后。
因此前来捧场，光酒席就摆了近五十桌，彩礼都收了近一万两，可以说是大赚一笔。
瑞芯嫁过门来之后，转天，项南就又去了靖王府，“王爷，再过几日，是我父亲的忌日。我想带着孩子们回去祭祖，让他看看我穿着黄马褂的样子。”
“应当的。”靖王爷一听，就点了点头。
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项南在京城取得这么大的成就，的确应该回去风光祭祖，让祖宗们都瞧瞧。
839【瞒天过海】
跟王爷告假之后，项南随即雇了三辆马车，带着家人、徒弟、金银细软，动身回滄州。
为了避免路上遇到危险，他还特地托史密斯买了两把左轮手枪，以及两百发子弹。有了这两把枪，小股的盗匪，项南根本不放在眼里。
三辆马车出了京城之后，行到一半时，项南就吩咐车夫，转向津门。
“老头子，去津门做什么？”胡素花不解的问道，“不是回滄州祭祖么？”
“是啊，喜大哥，怎么突然要去津门？”赛西施也不解道。
“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么，京城虽好，不是久居之地。现在王天和虽然死了，可是那些太医依然不肯放过我，还是要找我的麻烦。
这两个月来，他们又是让自己的子弟退学，又是拒收我们一笑堂的丸药。再不走，今后还不知耍什么阴谋。
再者说，靖王爷搞变法，我觉得也不靠谱儿。咱们这位皇上，窝囊的很，珍妃受伤了，他连太医都指使不动，你们认为他有可能变法成功么？
一旦失败，靖王爷倒霉，咱们也跟着倒霉。所以说，趁现在能走就赶紧走，免得将来受牵累。”项南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你早跟我说明白呀，我还好多东西没带呢。”胡素花一听，埋怨道。
“是呀，喜大哥，我也有好多东西没带呢。而且，我食为天还有好些人没告别呢。”赛西施也抱怨道。
“这件事不能对外说，说了咱们就走不了了。”项南摆手道。
“你连我俩都信不过呀？”胡素花、赛西施一听，都不满的道。
“我不是信不过你们。而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项南连忙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听他这么说，胡素花、赛西施虽然还有点意见，但毕竟米已成粥，也只得罢了。
“那我们以后就在津门了么？”赛西施又道。
“不，津门距离京城，不过一天的路程，也实在太近了。我们不能留在津门，我们在津门坐船去澳門。”项南解释道。
澳門是二战时期，唯一没有被战火波及的地方。而且，那里的人大半都是国人，文字相同，言语想通，能够交流，而且不易被歧视。
其实，项南原本是想去美國或加拿大的，那里也不会受到战火的波及。可是身为华人，在那里却很容易受到種族歧视和打压。
因此，相比起来，还是澳門更好一些。
“澳門？！澳门在哪儿啊？”胡素花不解的问道。
“澳門在粤东，现在是葡萄牙人占领。”项南解释道，“到了那边，就不受咱们大清管辖了。”
“噢。”胡素花、赛西施都点了点头。
……
走了一天，到了津门之后，项南一行人跟史密斯汇合，随后坐英吉利的维多利亚女王号火轮船前往澳門。
史密斯跟项南学医已有半年时间，朝夕相处，积累下了深厚的友谊。
而且史密斯对项南神乎其技的医术赞叹不已，一心想学到手。因此得知他要去南方发展，便也申请陪同前往。
项南知道，路上有他这位洋人陪送，会省很多事情，因此自然也是欢迎的。
上船之后，德福、生子、路子、玉儿、瑞芯等人才知道，师父根本不是带他们回乡祭祖，而是带他们跑路。
一时间，好几人都流下了不舍的泪水。
“师父，咱在京城不是待得好好的么，干嘛要跑呀？”德福不解的问道。
其他徒弟也都看着项南，他们也都纳闷儿。
项南随即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说了一遍，“咱们在京城待得越久，就越有风险。所以我跟你们师娘商量，就决定离开京城去澳門。那边比京城这边安全，咱们的日子会更好过些。”
“那咱们京城一笑堂、食为天和培德医校咋办呢？”德福不舍得道。
“能怎么办，只能舍弃呗。”项南摆手道，“儿啊，有舍才有得。不把它们舍了，咱们就永远被绑在京城。到时候，就跟着倒大霉了。你们别不信我，最迟两年，你们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那咱们去澳門做什么呀？”德福皱着眉头道。
“还是开药铺，还是开餐馆。”项南点头道，“放心，到时候，还是你当坐堂大夫。”
听他这么说，德福方才松了口气。
……
瑞芯虽然出嫁从夫，但是得知自己要离开京城，前往澳門，以后不能跟家人见面，也不能再见格格了，都不禁哭得很伤心。
“瑞芯姑娘，别哭了，我给你的家人留了一些钱，够他们花用好一阵子的。”项南安慰她道，“而且，等事情过去之后，咱们还会回来的。”
瑞芯听他这么说，方才好受些。
……
火轮船在路上走了近十天，才终于从津门开到澳門，可以说是相当墨迹了。
所幸在船上没出什么危险，一路还算顺风。
到了澳門之后，项南就委托史密斯出面，购置房屋和铺面，为在澳門久居做准备。
有史密斯这位洋人出面，无论是买房、买铺面，还是登记户口，注册公司，都要事半而功倍，因此不出一个月，项南一家就在澳門顺利定居。
……
与此同时，项南走后一个多月还未回来，让靖王爷不禁有些着急。
“这喜来乐到底去哪儿了。一个月时间，别说回滄州祭祖，就算去川滇祭祖，这也该回来了吧。”他向鲁正明抱怨道。
“是呀，我也觉得他去得时间不短了。”鲁正明点点头道，他这些天都忙着变法的事，都没顾得上考虑这件事情。
现在王爷一提醒，他才想到，项南的确走了很长时间了。
“正明，你到滄州去看看，他是不是在京城待怕了，不敢回来了。”靖王爷随即吩咐道，“要是这样，你绑也得把他给我绑回来。”
鲁正明点点头，随即骑马前往滄州。
到那儿一看，却发现一笑堂大门紧闭，根本就没有人。
再一打听，才知道，项南根本就没有回过滄州，更别说祭祖的事了。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项南一行人半路遇害了，所以又赶忙调查最近一个月的行劫案、凶杀案，但都没什么收获。
随后他返回京城，又调查了京城的车行，才终于打听到，项南一行人去了津门。
如此一来，他算是明白了，敢情项南祭祖是假，跑路是真。
840【风云变幻】
“这个浑蛋，我有哪里对不起他么，居然一声不吭跑路了，他还真干得出来呀！”靖王爷收到汇报后，不禁气得摔了茶碗。
他对项南也算是宠爱有加了，却不想他居然会不辞而别。打着回乡祭祖的名义，其实却是逃之夭夭，真是太令他失望了。
“王爷，您别生气，也许喜郎中有他的难处吧。”鲁正明连忙安慰道。
“他有什么难处！他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么。为什么要走呢？”靖王爷不满的道。
鲁正明也觉得疑惑，因此来到项南的家，撬开房门，进到里面，就见大部分衣物、家具、家私，乃至药材等等，都还搁在那里。
乍一看，根本不像是跑路的样子。不过进到正房，才见到供桌上放着一封信。鲁正明一看信封，才知道是留给他的。
他打开一看，却是脸色大变。
原来，项南在信中详细阐述了维新变法不会成功的理由。
诸如守旧势力太过强大，维新派缺乏正确的理论指导，缺乏坚强的组织领导，采取的变法措施过于激进、变法人员思想太过幼稚等等。
洋洋洒洒，写了近一万字，鞭辟入里，振聋发聩，让鲁正明看完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想不到喜先生不仅医术高超，对西学、对变法，也是如此之精通。”他感慨道，“与高人交臂而失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之前，他只以为项南是医术超神的医生，现在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位学究天人的高人。不过，他虽然佩服项南的学识，但却并不赞同他的见解。
在他看来，变法是势在必行，而且一定会成功的。
……
与此同时，项南在澳門重新开了药铺。
不过没有再用一笑堂这样招摇的名字，唯恐被朝廷得到消息，到时候，再起波澜。
心药铺取【喜来乐】名字中的【乐】字，【张德福】名字中的【福字】，取名为乐福堂药铺。
开张之后，开始生意只算一般。
毕竟神医喜来乐的招牌不能打，即便打了澳門人也未必都识货。
不过，随着德福治好的病人越来越多，名气渐渐打响之后，乐福堂的生意也渐渐好转。
……
约莫过了两个月时间，香江的报纸刊出新闻，齐鲁、燕赵等地爆发拳乱，死伤无数，流血漂橹。
项南一见，心中不忍，知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希望自己写得防疫三策能够有效。
果然战乱之后，因为死者掩埋不及时，再加上天气炎热，尸体迅速发臭腐烂。遇上风吹雨打，腐水混入河水、井水中，使得不少民众喝了不干净的水后，感染了瘟疫。
一时间，家家死人，户户戴孝，滄州城十成人去了三成。
靖王爷奉命前去赈灾，药商陈皮献上防疫三策。
“靖王爷，这是喜来乐三个月前交给我的防疫三策，告诉我说，一旦滄州爆发疫情，就将三策献上，以供钦差大人参考。”陈皮解释道。
靖王爷一听，都是一愣，“你说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三个月前。”陈皮解释道，“我去京城给一笑堂送药时，喜郎中交给我的。”
“三个月前，他就知道滄州会发生瘟疫？”靖王爷吃了一惊。
“我当时也觉得奇怪，不过他要我务必收好，到时一准有用。”陈皮解释道，“果然才刚三个月，果然就有用了。”
靖王爷听罢，都感慨不已。
项南居然在三个月前就算到滄州发生瘟疫，简直是神机妙算，洞察天机。这样的人才，居然没能留在身边，真的是太可惜了。
随后他根据项南制定的防疫三策，开始防治瘟疫。
一是隔离病人，集中治疗，二是免费施药，送药入户；三是水源消毒，正本清源。
防疫三策中，还有项南拟得药方。
靖王爷一一照办，果然不出半个月，滄州瘟疫全消，活人无数。
滄州百姓无不感恩戴德。尤其当他们得知，项南三个月前，就算到滄州会爆发瘟疫，提前献上防疫三策时，都不禁佩服之极。
“喜来乐真不愧是神医呀，未卜先知，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若无喜郎中的防疫三策，咱们滄州怕是都没人了。”
“喜来乐简直就是咱们滄州的大恩人，咱们应该给他起一座生祠来供奉。”
百姓们纷纷传颂道，一时间，项南神医之名可以说是越叫越响。
……
而滄州的瘟疫刚刚结束，维新变法运动就轰轰烈烈的展开。
光绪皇帝一天之内，连下两道诏令，先后废除了科举、绿营。
消息传来，轰动天下。
项南却知道，变法失败，就在眼前，不禁替鲁正明暗暗担心。
“喜大哥，北边变法了。”赛西施听到消息，都不禁担心的道，“你之前说过，变法会失败。那不晓得靖王爷、鲁正明会怎么样？”
“靖王爷毕竟是皇族贵胄，变法失败，顶多会被软禁在家中，性命应该没事。”项南摆摆手，“我担心的是鲁正明，他性子直，又易冲动，怕是会做错事。”
“希望他们没事。”胡素花点点头道。
……
不出四个月，维新变法运动果然失败。
光绪帝被囚禁到瀛台，康有爲、粱啓超等人跑路东洋，谭嗣同、刘光第等六君子被捕，被斩于菜市口，靖王爷剥夺一切职务，闭门思过……
听到报纸上的消息，胡素花、赛西施、德福、瑞芯等人都不禁佩服项南的机智。
幸好他们是早早的跑了。不然的话，皇帝都被软禁了，他们这些人，还不都得关进大牢呀。
“老头子，还是你机灵。”
“喜大哥，你真是神机妙算~”
“师父，您真是神了！跟您说得，一点不差。”
大家伙儿都钦佩的道，对于逃来澳門的最后一丝怨气都没了。
“只是报上怎么没提鲁大人的事呢？”胡素花又道。
“他可能没被捕，逃出去了。”项南猜测道，“只是别冲动，别回来就好。”
剧中，鲁正明也是逃出去了。但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又回到京城，刺殺袁世凯。结果只是炸伤了他，却送了自己的性命，十分不值。
841【重返滄州】
之后的几天，项南一直盯着报纸，想知道有没有袁世凯被刺殺的新闻。
连着看了几个月都没有事，项南不禁暗暗地松了口气，猜测大概是鲁正明看了自己留得信，接受了自己的规劝，逃过一劫。
既然如此，项南也就不再替他担心，踏踏实实地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他开药铺，开餐馆。隔年，还开了自己的制药厂。出品的白花油、蚬壳胃散、活络油、回春丸等等，在南方一带大受欢迎，没几年时间，就积累了十数万两家资。
不过虽然发了大财，但他还是保持低调，生意方面的事，都交给史密斯出面。自己一家人躲在后面，有钱之后也不张扬，只拿去买楼、盖楼，收租赚钱。
到澳門的第二年，赛西施再度怀孕。同年，瑞芯也怀了孕。玉儿也被安排，嫁给德福做妾。
瑞芯十岁起进王府作丫鬟，学得就是三纲五常的规矩。虽然在澳門待了一年多，但思想还是颇为守旧的，因此没有反对德福纳妾。
转年，赛西施产下一个麟儿，项南为其取名喜决明。决明也是一味药材，有清肝明目之功效，项南希望他耳聪目明，看清这大千世界，走好自己的路。
瑞芯则生下了一个女儿，德福给她取名张辛夷。辛夷也是一种药材，有名木兰、紫玉兰、望春花。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健康成长，顺遂一生。所有艰辛，一律化为坦途。
之后两年，玉儿、瑞芯又给德福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又分别取名张凌霄、张玉竹。
凌霄不仅是一种观赏花，更是一味中药材，有活血通经、祛风止痛的效用。德福希望儿子意气凌霄，成为可造就的人才。
玉竹也是一味药材，有养阴润燥，生津止渴的作用。德福希望女儿既漂亮，又像竹子一样有气节。
随着孩子们的出生，喜家、张家逐渐成长壮大。
而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项南也是下大力气栽培他们。
不仅让他们学习中医药知识，更让他们学习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英文、葡萄牙文等知识。
野蛮其体魄，文明其头脑。
……
就这样，几年匆匆过去。
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满清帝制被推翻，建立了民国。
“德福啊，我想回京城看看。”项南跟德福道。
“师父啊，咱来澳門都十三年了，在这里都成家落户了，还回京城看啥呀？”德福不解的道。
他们在京城满打满算，也就待了一年多时间，要说有感情，那是有感情。可是要说多深，还真算不上。像他就不怎么怀念京城。
“我想回去看看靖王爷。当年王爷对我有，可以说是周公吐哺，礼敬有加。可我却不辞而别，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我想去看看，他现在如何了。”项南解释道。
“嗐，师父，您还看他干嘛呀。他被软禁了十来年，怕是早就死了吧。”德福撇撇嘴道，“再说，我在这边还这么多事呢。”
“德福，陪你师父回去看看吧。人越老就越思旧，越想见见旧人。实话说，我都想回去看看，不知道我那些没带走的东西，现在还在么？”胡素花开口道。
“是呀，我也想回去。也不晓得我那食为天，现在还开没开张了。”赛西施都感慨道。
“德福，我也想回去看看格格。不知道她嫁给谁了，现在又过得怎么样。”瑞芯也开口说道。
“爸爸，我也想去京城，看看故宫长什么样。”张玉竹、张凌霄一听，也都起哄道。
“好了，回去，回去，都回去。”项南点头道，“德福，备船。”
“是，师父。”德福应道。
……
一家人随即坐船返回北方。
从津门登陆之后，一行人先去了滄州。
就见十几年没回来，一笑堂。食为天的牌匾居然还挂着，一笑堂、食为天的房子居然都还在，没被糟蹋，这让项南一家颇为惊奇。
“这是怎么回事呀？我还以为十几年不回来，这早成乞丐窝了呢。”胡素花惊奇的道。
一般的房子，假如没人照料，空两个月，就得被乞丐占了。这些年兵荒马乱，清廷都改民国了，可是房子居然都还在，可真是稀奇。
“你们找谁呀，这家人早走了。”这时，隔壁店铺有人探出头来道。
“哎，二子，是你~”德福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正是十几年前，在隔壁当学徒的二子。他们那会儿都还小，常在一起玩。
“你是……德福？！”那人一楞，仔细一看，顿时认了出来。
“可不是我嘛。”德福喜道。
“你是喜神医，你是老板娘，你是赛老板，你是玉儿姐……”这时，二子又将项南、胡素花、赛西施等人都认了出来，不禁又惊又喜，随即大声喊道，“大家快出来看啊，喜郎中回来了~~”
被他这么一喊，整条街上的人都围拢过来。
“喜郎中，您真的回来了。”
“喜郎中，谢谢您救了我的命！”
“喜郎中，您真是我们全滄州的大恩人。”
大家伙儿都激动地道。
原来，十几年前那场瘟疫之后，滄州百姓就对项南感恩戴德，推崇不已。
本来乡亲们都商量好，给项南送金匾，以示感激之情。却不想到了京城之后，才知道项南一家已经消失了。
没办法，乡亲们只得回来，在城外给他们立了生祠。而且还自发地保护起了食为天、一笑堂，不让它们被乞丐占据。
因此十多年过去，房子不仅没变成乞丐窝，反而还屹立如故。
听到这番话，再去城外看到自己的生祠，项南都不禁感慨万千，中國的老百姓真是太善良了。
一点点恩惠，他们都能记得这么清楚，真是让他感动。
“喜郎中，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呀？”药商陈皮好奇地问道，他现在也已经垂垂老矣。
不过当年治瘟疫，献奇方，拯救滄州的事迹，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项南随即将自己一家避祸澳門的事讲了一遍。
“喜神医真是神机妙算呐。”众人一听，都佩服道。
他十多年前，就猜到变法失败，京城兵乱，因此提前去了澳門，真是太睿智了，让乡亲们都不得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