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爷,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呀
“好主子,您还在坐月子,可千万别再哭了,再哭会伤眼睛的。”冬荷一面用手绢给她擦泪,一面哄道:“人都巴不得在自个院里养着,以前李侧福晋想要,都没这个福气呢。所以啊,四爷他是信任您,才把小阿哥交给您养的,那大阿哥不也是早产,小时候在正院养着,待长大后,自然要去前院学规矩,到宫里头读书的。”
许是这些话,起到了安慰作用。
钮钴禄氏耸了几下鼻子,忿恨地道:“说到底,武氏那么蠢,我就暂时不跟她计较了,至于李氏,她不是还有二十多天才生产么,那就走着瞧呗!”
“主子,四爷不是罚她禁足了吗?”
钮钴禄氏冷笑一声,道:“如今都十月下旬了,李氏生完孩子,再坐两个月月子,便到了春节,那叫禁足吗?分明一点事儿都没有!”
“那......主子打算怎么办?”冬荷问。
钮钴禄氏沉思片刻后,朝冬荷招了招手,耳语了好一会儿。
良久后,主仆俩会心的对视一眼,眼里充满了坚定。
末了,钮钴禄氏不放心的嘱咐道:“咱们可不能像她们一样,漏洞百出,凡事都要考虑到最坏的打算,尽量做得干净些,要比福晋当年做的还要干净。”
“是,主子放心吧。”冬荷点头应道。
这一头,钮钴禄氏和武氏的塑料姐妹情,从此决裂。
另一头,苏培盛果然把若音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学给了四爷听。
“福晋当真这么说的?”四爷搁下手中的狼毫笔,长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是啊,奴才觉着......其实福晋什么都知道,她说只要您一切安好,她便什么都好。”苏培盛如实回。
四爷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神色变得凝重。
再次抬眼时,他冷冷道:“天冷了,你命人选些暖和的缎子送去正院,福晋素来喜欢雅致点的料子,让底下人看着点选。”
“是是是,奴才一定监督好他们。”苏培盛应道。
------
紫禁城的雪,下得格外的早。
还不到十月底,就下起了鹅毛大雪。
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把奴才们的衣角,吹得高高的。
鹅毛一样的大雪,从高空中打着圈儿落下来,就跟碎纸片似得。
整座京城,都铺上了厚厚的白雪。
到处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雍亲王府的两处人工湖,都结上了很厚的冰。
奴才们闲时,会在湖面上溜达几下,也是个乐子。
眼瞧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白亮的世界,顿时就暗了下来。
冰天雪地也就消失在夜幕当中,唯有外头的寒气,在夜色降临时,格外的刺骨。
若音在窗边搭了个四四方方的紫檀半圆桌。
桌子底下生着木炭,上面铺一层柔和的织锦毯子。
往腿上一盖,暖和着呢。
有时候,她就坐在窗边看书,做点绣活什么的。
这会子,她正在给两个孩子绣袜子呢。
刚来那会,她的绣活歪歪曲曲的。
这么些年来,总算是有点长进。
虽比不上那些绣活出色的,但也算是拿得出手了。
“主子,天都黑了,该用膳了。”柳嬷嬷端着瓦罐子进来,“牛厨子说冬天吃萝卜好,特意给您炖了萝卜和羊肉,这大冬天的,喝这个最暖和了。”
若音笑了笑,道:“就端到桌子上来吧。”
于是,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桌上就摆满了饭菜。
若音用过晚膳,便没再绣东西了。
夜里烛光暗,绣东西容易坏眼睛。
只好拿了本书,细细看了起来。
这里的字,都是毛笔字,再小也比现代的字大,不怕看伤眼睛。
大约看了个把时辰的书,也差不多到了歇息的时间。
若音看了看外头,正准备放下窗帘。
就见窗外乌压压一片人,有奴才提着黄澄澄的花灯。
借着微弱的光,能看见为首的是四爷。
只不过......他走起路来有些虚,似乎是喝多了。
要说若音没瞧见,这没有唱报声,大可以不出去。
可既然瞧见四爷来了,还是要出去迎一迎的。
到了院子外头,她意思意思地行了礼,便上前扶了扶四爷。
这才凑近,就闻到一股子酒味。
“爷,大晚上的,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呀,伤肝又烧胃的!”若音娇嗔抱怨道。
四爷没说话,只是在女人扶他时。
大掌往女人肩上重重一搭。
顿时,若音的身子就往下垮了点。
苏培盛和若音一起扶着四爷的,他尖着嗓子道:“福晋有所不知,万岁爷组的晚宴,能不喝酒吗,关键是太子......”
“住口。”苏培盛话还没说完,就被四爷训了。
这下子,就是有再多的话,也都赶紧往肚里吞。
可就算苏培盛只说了一半,若音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些。
听说康熙上次大病一场后,由于太子侍奉的好,康熙便越发宠着太子了。
太子都三四十岁的人了,还当小孩似得惯着。
朝堂中但凡有弹劾太子的,通通都会被康熙打压。
不是抄家,就是发配到偏远地方,降低官职。
反正这会子,论谁说太子的坏话,康熙都听不进去。
就算他明明知道有那么一回事,却还是一味的偏袒太子。
而太子呢,在旁人跟前,那是嚣张跋扈,为非作歹。
在康熙跟前,那就是十足的孝子,听话的很,跟个乖崽一样。
如此一来,掌握着太子把柄的四爷,就是想拆穿太子的真面目,康熙也未必听得进去。
严重点的,可能还会认为他有谋逆之心。
那就正好入了太子的圈套了。
当初太子可是在康熙跟前告状,说四爷窥觊储君之位呢!
这明明有弄死太子的证据,却又不能轻易行动,心里是不好受吧。
况且,以太子嚣张的气焰,指定没少拿四爷做文章。
不一会儿,若音把四爷扶到里间后,苏培盛也就出去了。
只有巧风和巧兰,端着温热的水盆,等着若音用。
“爷,我先伺候你洗漱,你再歇下吧。”若音接过巧兰递过来的热毛巾,打算给四爷擦脸。
第734章 除掉李氏这个烦人精
当那冒着热气的毛巾碰到四爷的脸颊时。
若音的手腕受到阻力,被男人一把推开了。
“不洗。”
若音微微一愣,看着满身酒气,一脸微醺的四爷。
俊朗的脸颊,居然透着孩子气。
好吧,看在他是喝多了的份上,就耐心点吧。
“四爷,你这满身的酒味,还是洗洗吧,洗好了咱们就安置,好不好呀。”若音柔柔地哄着。
男人站在原地,随意抬了抬手,霸道回应:“爷就不洗。”
“为什么呀?”若音不解。
“哪那么多废话。”男人撑开双臂。
“爷要是不洗就想安置,那你还是回正院吧。”谁还没个小脾气了。
既然四爷耍酒性子,她便跟他过过招呗,也不乏是一种乐趣嘛。
只见四爷半眯眸子,神秘深邃的墨瞳,满是叛逆之色。
“这王府是爷的,包括你的正院,也是爷的,爷想怎样就怎样。”男人说着,就自顾自地更衣。
“那爷在这歇下吧,我去偏房。”若音不让步地道。
他说的没错,这雍亲王府全是他的,他想歇哪,她管不着。
但她歇哪,他管不着吧。
结果她错了,她还没走几步,手腕就被男人一把擎住............
次日清晨,若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被窝里,她还是能闻到淡淡的酒味。
便坐起身子,蹙眉道:“巧风,待会你和巧兰把这被子换了吧,怪难闻的。”
语音刚落,没有一个奴才回答她。
若音揉了揉眼睛,看向站在床边的巧风。
发现巧风和巧兰,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怎么了?”她淡淡问。
“那个......”巧风讪讪一笑,难为情地回:“福晋,不是奴才不想换,爷今儿上朝前,可是给咱们放过话了,说咱在三天内不许换被子。”
若音抽了抽嘴角,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四爷可真腹黑,这是怪她嫌弃他满身酒味呢。
若音摇摇头,罢了,再闻三天吧。
也就是进了四爷的府,换到寻常人家,再怎么盖被子,冬天也没换那么勤,还不是照样过日子。
大约一炷香后,若音换上干净衣裳,早早地吃了午膳。
然后,她还是坐在昨天那个窗角。
一手捧着暖烘烘的汤婆子,一手认真的翻看着账本。
年底将至,这账本有庄子上的,也有府上的。
可她还没看多久,李福康就神色凝重的进屋了。
“福晋,李侧福晋那头来人了,说是李侧福晋才用过午膳,突然腹部阵痛,估计是要发动了。”
若音一听,合上了账本。
蹙眉道:“她原来不是和钮钴禄氏一样,要下个月才生的吗,怎的这就发动了?”
“奴才不知,是春梅过来说的。”李福康回。
“不会又是早产吧,那往后大人和小孩都遭罪。”柳嬷嬷道。
若音捧着汤婆子起身,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闻言,柳嬷嬷赶紧准备披风,替若音系上。
主仆几人,举着伞,踩着厚厚的积雪,就往李氏的院里去了。
片刻后,若音到了李氏的院子。
还没走到堂间,就听见里间传来李氏痛苦的叫声。
那家伙,就跟受酷刑似得。
进了堂间,发现冯太医正坐在外头候着。
若音扫了眼紧闭的房门,问:“你可是给李氏瞧过了?”
“回福晋,奴才给李侧福晋瞧过了,现在产婆正在给她接生。”冯太医起身回。
闻言,若音柳眉一挑,在屋里的玫瑰椅坐下。
诧异地道:“李氏不没足月吗,怎的没给喝催产药?”
冯太医叹息一声,道:“李侧福晋就是吃了催产的食物,这才导致的早产,那羊-水早都破了,根本就不需要催产药。”
“既然如此,那就把李氏的食物都检查一下,看她吃的什么。”若音吩咐。
“奴才也是这么想的,李侧福晋院里的小太监,已经去准备了。”
不一会儿,李氏中午用的膳食,还有碗筷,就都被端上了堂间。
后院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到场。
钮钴禄氏还在坐月子,便没有来。
但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冬荷,有站在外头等候消息。
许是李氏一生产,她好回去带话吧。
然后,一屋子的人,都坐在堂间。
耳边传来的,是李氏撕心裂肺的痛叫声。
眼里看着的,是冯太医和药童,用银针试饭菜的场面。
不仅如此,他们还闻了闻膳食,看看有没有混入相克的食物。
良久后,冯太医将所有膳食都检查完。
后又问春梅:“你确定李侧福晋所用的食物,都在这儿了吗?”
春梅红着眼睛回:“是啊,我家福晋才用完膳,就开始肚子痛,这些东西便没来得及收拾,全在这儿。”
“那李侧福晋这几日,可有吃错东西?”
“不能呀,主子的一日三餐,都是精心搭配的,断不能出错。”春梅说着,还把李氏这几日的用膳情况,汇报给了冯太医。
“那就奇了怪了。”冯太医喃喃自语地走到堂间中央,朝若音行礼道:“福晋,奴才检查过了,这些膳食都没有问题,就连这几日的膳食,也并无大碍。或许,是因为李侧福晋太过操劳,或者受到惊吓,才导致的早产吧。”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无凭无据的事情,他只能改了口。
若音扫了眼桌上的膳食,眸光微微转着。
看来,李氏今儿的膳食,是没有问题的。
但这并不代表,前几日的膳食,是没问题的。
可前几日的膳食,除了食谱,其余的早就倒掉。
再怎么查,也早就没有了证据。
呵......钮钴禄氏办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利索。
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做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把柄。
像别人害人,当时就会有把柄在场。
可钮钴禄氏害人,那是在人出事时,早就收拾得一干二净了。
而且,钮钴禄氏也不着急,否则李氏早出问题了。
这从钮钴禄氏早产到现在,都过了十来天了,耐性可不是一般的强。
既然冯太医没有查到证据,若音便随意问道:“那李氏屋里,可有不干净的东西?”
她指的,当然是香囊,或者刺-激性的香料了。
“回福晋,您来前,奴才就检查过了,屋里也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切都正常。”冯太医回。
若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没再说话了。
既然没有证据的事情,她也懒得管了。
横竖都是李氏和钮钴禄氏之间的怨恨。
她可没那功夫,替李氏寻找证据,对付钮钴禄氏。
这两个,那叫一个字:该!
李氏当初要是不要那么陷害钮钴禄氏。
或许钮钴禄氏,还不会非要害她。
在李氏谋害钮钴禄氏时,就已经种下了罪恶的因。
现在,也只是收下了自己作孽的恶果罢了。
这个世上就是这样,有因就有果。
因果轮回,苍天绕过谁。
就算暂时没有得到恶报,并不代表以后不会。
毕竟......一辈子长着呢。
即使这辈子没有,谁知道下辈子呢......
紧接着,若音和众人,便坐在堂间等候着结果。
然而,李氏的声音,却从起初的撕心裂肺,变得越来越弱。
似乎......听起来不止是沙哑那么简单,已经是有点快不行了。
果不其然,里间那扇门,突然被打开。
产婆急得满头大汗,举着一双血淋淋的手,就这么出来了。
“四爷!四爷呢!”
“喊什么喊,今儿是上朝的日子,四爷不在府上。”旁人都吓得没敢说话,还用手绢捂住了鼻子,生怕闻见血腥味,只有柳嬷嬷大声呵斥着。
产婆四处顾望,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道:“那......那福晋呢,福晋在吗?”
“什么眼神,这上边坐着的,不正是福晋。”柳嬷嬷道。
若音朝柳嬷嬷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别说话。
随即问产婆:“你不是在里头接生,怎的出来了,我听着李氏声音有些弱,可是有什么问题?”
语音刚落,就见产婆“噗通”跪下了。
“福晋,李侧福晋羊-水破了后,就血崩的厉害,止都止不住,恐有性命之忧,奴才想斗胆问一下,要是情况特殊,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
若音没想到李氏情况这么危急,她紧紧攒着手绢,撑在扶手上。
这一刻,她是认真在思考问题。
按理说,李氏和她有过节。
可李氏肚里的孩子,跟她无冤无仇。
而且,以李氏的性子,她保了孩子,李氏未必能记她一份好。
指定往后要拿这件事出来说事,说她害了她的孩子。
如果保了孩子,也算是不动声色地除掉李氏这个烦人精。
第735章 四爷的情义,她都记在心里
两种不一样的想法,控制着若音的思维,在她耳旁分别叫嚣着。
一个充满着哀怨的嘶吼:除掉李氏,让她下地狱吧。
一个温柔祥和地开口:保大人吧。
思考再三后,两道声音汇成一个沉稳的决定,若音也终于想好了。
李氏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个祸害。
今天害后院这个,明天害那个,连孩子都不放过。
可孩子不一样,好好培养,终会成为大清的栋梁。
况且,她也是被情势所逼。
只能在两者之间,选一个对局势来说......最合适的法子。
于是,她重重闭上眼睛,坚决地道:“若实在不行,那就保孩子吧。李氏一直视孩子为一切,我想她也会这么决定的。”
“好,那奴才知道怎么办了。”产婆不敢多耽搁,立马就进屋了。
“咯吱”一声,木门也紧紧关上。
宋氏怕有人多嘴,帮着若音说话,“福晋不必自责,想当年赫舍里皇后生太子时,太后和苏麻喇姑,都是决定保孩子的。若是四爷在,兴许也会这么做。”
若音只笑笑,并没有说话。
宋氏说的一点都没错,在这个医疗设备差,又没有剖腹产的古代。
女人无论贫贱富贵,但凡生孩子,那都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面。
赫舍里皇后,是康熙的第一任皇后。
在生太子前,她还生过一个皇子,只可惜不到四岁,就夭折了。
赫舍里皇后伤心难过,再年轻的身子,也一日比一日差。
等到第二次生产太子时,后宫妃子一个个美貌如花,一个赛一个年轻。
要说怀第一胎时,康熙可能对她还百般呵护。
可到了第二胎,已经分了一些心思,到了别的妃嫔那儿。
一来二去的,本就身子弱,又得不到丈夫的疼爱,便有些抑郁。
临盆的时候,就遇上难产了。
当时康熙在前方亲临战场,宫里头的事情,自然是顾不上。
孝庄皇太后,以及太后,再三考虑后,决定保小孩。
因为之前已经失去过一个嫡皇子了。
如果再失去的话,会显得很不吉利。
加上多处起义造反,若是又没了第二个嫡子,难免会引起前方军心混乱。
要是大人没了,孩子在,那一切还是可喜可贺的。
可要是孩子没了,大人在,下一个嫡皇子,又得等到猴年马月。
臣民们迷信,会认为是皇帝不行,老天爷都不保佑。
为了稳定大清的基业,还有边疆战士们的军心。
孝庄皇太后只一句“保大业”,赫舍里皇后产下了今日的太子,没过几个时辰就去了。
反正女人不值钱,死一个女人,后宫佳丽三千顶上去。
于是,一个年仅21岁的年轻女人,因局势所定,成了大清去得最早的皇后,也是唯一一个难产去世的皇后。
这个年轻的皇后,是为了政-治光荣牺牲的。
身在皇家,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同时,带来的也是莫大的凄惨。
不仅要容忍皇帝寻欢花丛,就连生孩子时,也摆脱不了普通人家保大保小的命运,这是何等的悲哀。
这也是康熙为何惯着太子,百般宠爱。
正因为赫舍里皇后,用生命生下了这个孩子,他心中充满了身为帝王的愧疚。
这是一个男人对妻子的愧疚,只好弥补在孩子身上。
为了这份愧疚,他打破了大清不早立太子的规矩。
在太子一出生时,就立为皇太子。
还带在身边亲自抚养,日夜教导,并多年不立皇后。
想到这,若音无奈的摇摇头。
康熙的愧疚,却引发了九龙夺嫡之争。
如果当年他不立皇太子,将立太子的遗嘱,藏在正大光明的匾额之中。
驾崩后再宣布新的皇帝,或许就不会有九龙夺嫡了。
康熙自以为对太子是一种补偿,反而害得太子成了众矢之的。
这就是不按老祖宗规矩办事的后果。
所以说啊,老规矩它是严格,却也是有道理存在的。
身在帝王,也应该时刻保持理智,断不能感情用事。
想想赫舍里皇后,亏得还是一国皇后,可不比李氏的命值钱。
可是,在这男尊女卑的朝代。
女人的命,定是没有孩子值钱的。
若音终于能体会到,她当年生大阿哥时,好不容易怀上的嫡子。
可难产时刻,四爷却命令产婆,一定要保大人。
在这个朝代,他能有这样的决定,已属不易。
如果说......嫡皇子是一个国家的希望。
嫡子便是一个家的希望。
所以这些年来,小的委屈她都受了。
就为了四爷当年那份情义,她都记在心里的。
倘若换在普通人家,或者别的皇子家里,或许她早就在八年前被摒弃,了却了生命......
所谓的保大人,就是用剪刀,或者尖锐的铁钩,将孩子肢解,剪碎。
这样,女人才得以活命。
至于保小孩,自然就是不管大人死活,用蛮力将小孩生拉硬拽。
这种方式可怖而残忍,产妇是完全没有活路的。
尤其像李氏这样已经发生血崩的,那是必死无疑。
“啊!”
正在这时,里头传来李氏痛吼的声音。
那一声尖叫,堪比猪被宰割时,对生命的渴望。
堂间,众人听见李氏的声音后,都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里头传来李氏歇斯底里的谩骂声。
“滚!都给我滚!”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都想盼着我死是吧!”
“老娘今儿就是自己生,也不会要你们接生的!”
“就是你们全死了......我都会好好的活着!”
李氏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突然大喊起来,还是哑着嗓子的情况下,透着不甘心的怨恨。
不仅如此,里头除了谩骂声,还有“叮叮哐当”的声音。
似乎......是瓷器,还有盆被推倒,或砸碎的噪音。
堂间,众人都瞪圆了眼睛,只管听里面的动静。
可渐渐的,李氏居然没有出声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只是突然间,里间传来一声婴儿的哭叫声。
“哇啊啊......”
那哭声响亮,不知比钮钴禄氏那日,要响亮多少倍。
明明早产了数十日,却跟足月生的一样响亮。
第736章 四爷回府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那扇紧闭的木门上。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木门总算在众人的期待中开了。
只见产婆抱着一个襁褓婴儿出来。
产婆脸颊上的头发,早就乱作一团,被汗水浸湿了。
额头上还鼓起一个大包,像是被人用重物砸的。
隐隐间,还有丝丝鲜血溢了出来。
产婆走到中间跪下,在众人的注目中,有些悲痛地道:“恭喜福晋,李侧副诞下了一名皇子。”
“李侧福晋呢?”在若音正准备问的时候,难得少说话的宋氏,先一步问话。
若音可以看出,宋氏不想李氏好。
大概这么些年来,李氏总是欺负她吧。
加之倘若没有李氏的恐吓,她上一胎就该生下的。
只见产婆眼神有些闪躲,叹了口气,道:“李侧福晋失血过多,产完小阿哥后,就晕过去了,瞧着气息也弱的很,恐怕......”
这话意思很明显,代表这李氏快不行了。
此时此刻,产婆的言行举止,在若音看来,就像主治医生刚从手术室出来。
告诉病人家属,“我们真的尽力了”一样。
可众人最在意的,并不是李氏还行不行。
听产婆的话,似乎李氏是自然产下的阿哥,并不是所谓的“保小孩”。
若音就算察觉了,也没好直问。
倒是武氏,心直口快地道:“方才福晋不是说保大人吗,怎的你却说李侧福晋产下的阿哥?”
“武格格有所不知,奴才原本是想通过蛮力保小孩的,可李侧福晋不依,对奴才又是撕啊咬啊,还拿东西砸奴才的脑袋。争执过程中,她就已经产下了小阿哥。”产婆说着,还把右手袖子撩了起来。
就算若音坐在上首,也能看见产婆的手背上,有一排红得发紫的齿痕,皮都被咬掉了一大块。
瞧着咬得可不浅,就跟狗咬的压印子似得。
再看看产婆额头上的大包,以及被撕坏的袖口,衣服下摆。
她甚至能想象,李氏抓狂了似得,一边骂着难听的话,一边像疯子一样对产婆动手,还要一边费劲力气,把孩子产下来。
可以说是很不容易了。
看来......永远不要小瞧一个人对活着的渴望。
李氏的性格是不好,但她只在女人和旁人面前展露坏毛病。
可在四爷面前,她便是那个汉族的小女人,柔情似水。
以及生产时,彪悍的如同一头母牛。
否则也不会在早产的情况下,婴儿哭声还那般响亮。
产婆怀里的婴儿,看着皱巴巴的。
可一眼就能看出来,比钮钴禄氏生的要胖多了。
估计就是李氏对这一胎寄托了希望,平时没逼着自个吃营养的膳食。
要说是通过保大人的方式,强势生下的孩子,李氏铁定是会没命的。
可李氏拼了命产下了孩子,那就有些说不定了。
后院的人,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尤其是宋氏,腮帮子鼓鼓的。
若音则重重呼出一口气,道:“既然诞下了阿哥,那就找几个奶-娘,好生喂着。至于李氏,冯太医和药童留下照看了,不管如何,也不能怠慢。”
就算她有多讨厌李氏,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好。
李氏要是没了,她也能落个好名声。
毕竟自始至终,她不曾怠慢过。
吩咐好后,若音也没再多留,就回了正院。
当天,四爷回府后,知道李氏生了个阿哥,自然要去偏院看李氏的。
可李氏虚弱的不像话,似乎快不行了。
到底打从阿哥所起,就服侍他的女人,又为他生了几个孩子。
身为男人,他不可能不管不顾,任李氏这般下去,未免太没有人情味了。
四爷命苏培盛去宫里头,请了两个御医来。
听说是四爷府上的侧福晋快不行了。
康熙和德妃,一人派了一个御医,那都是信得过的好大夫。
接下来的日子,谁也没敢打听李氏的消息。
只管关起门来,等着府上什么时候传来李氏去了的消息。
四爷是个严谨苛责的,即便是这样,每日也正常上朝。
但每次下朝后,回府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去李氏的院子。
甭管李氏性子有多刁,那也是拼死为他生过孩子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然而,就在众人以为李氏要去了时。
府上却传来一道消息:李侧福晋在御医和太医的医治下,已经醒来了,还喝了点米汤。
大家诧异的同时,只认为李氏是回光返照罢了。
但是,就在大家以为李氏只是回光返照时,府上又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李氏不仅能吃下东西,还能扶着奴才的手,下床走几步路了。
只不过身子虚弱,走不远。
加之又在坐月子,也不能出去外头。
毕竟京城的雪,还未曾停过,冷着呢。
这么大的消息一出,如同在后院炸了个定时炸弹。
原本以为李氏要没了,后院总算能清净一下。
哪知李氏居然好好的,还生下一名阿哥,那后院岂不是没有安宁日子了。
是夜,就在大家各怀心思时,出了件大事。
由于事情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主子们早就歇下,便没人告知。
次日清晨,若音起床时,柳嬷嬷便把夜里的事情,告诉了她。
“福晋,这后院的水啊,是越淌越浊了。”
“又怎么了?”若音揉了揉眼睛。
“还能怎么,定是有人想杀人灭口呗。”柳嬷嬷替若音把干净衣裳套上,道:“昨儿夜里,厨房一个值夜的小太监,就那么吊死在厨房房梁上。”
若音听后,抽了抽唇角。
这倒是像钮钴禄氏的风格,干净利索,不留把柄。
也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利用完了,就杀人灭口。
永远坚信死人的嘴,比活人更严实。
“得亏咱们有自个的小厨房,否则用个膳都怪渗人的。”她淡淡道。
“可不是么。”柳嬷嬷道。
在这奴才遍地走的朝代,一个太监突然上吊死了,谁也不会多管多问。
管事的只会让人埋得远远的。
可后院的人,多多少少会联想到一些事情。
只是......知道的也就当不知道,谁也不敢提起罢了。
与此同时,钮钴禄氏正斜斜靠在床上,低头看着熟睡的孩子。
第737章 四爷是个毒舌的
见冬荷进来了,她便让人把孩子给抱下去了。
然后,她谨慎地问:“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吧?”
“回主子,都处理好了,保管一点事儿都没有。”冬荷回。
“办得不错,待会下去领赏。”
“奴才哪能领赏啊,都是主子沉得住气,李氏昏迷时,府上看的可严了。好不容易李氏身子好些了,咱的人才趁着夜色处理干净了。”
闻言,钮钴禄氏轻笑一声,道:“果然是李氏啊,身子可真好,我就说只想让她吃点苦头,怎么就快不行了呢,那可就不好玩了。”
“是啊,咱只是在她的食物中,慢慢加催产的药粉,再慢慢减量的,谁知她那么不争气,居然血崩了。福晋也真够狠的,没想多久就让产婆保小。”
“这事甭管换谁家里,那当家主母都会保孩子的。只是福晋平时看起来端庄大气,一脸善良,真想知道她说出那句话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是不是也恨不得李氏去死,呵呵......”钮钴禄氏阴险地笑了笑。
“肯定是巴不得再见不到李氏呗。”冬荷附和着钮钴禄氏,接着又难为情地道:“主子,其实奴才有一事不明白,您明明可以让李氏一尸两命的,为何只是让奴才下了催产的药粉?”
钮钴禄氏看着前方,牵出一抹阴森森的笑容。
没所谓地道:“李氏才害得我早产,我便要了她的命,就算没有证据,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可我只让李氏早产,尝点苦头,这种雕虫小技,后院的人都可以做,谁让李氏树敌那么多呢。”
“况且,那点苦头,也是李氏该得的,闹大了反而不好,万一被查到,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弘泽还小,我得看着他长大,成为阿哥们当中的佼佼者呢。”
“还是主子想得周到,算是便宜李氏了。”
“那你可就想错了,李氏这样的人,就该让她活着感受一切。往后日子还长,我跟她慢慢斗。现在她是得意一时,等以后府里进了年轻的姑娘,叫她体会一下,彻底失宠的滋味。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痛苦,知道吗?”钮钴禄氏慢慢闭上眼睛,一脸的焉坏。
冬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李氏好了后,会不会反咬咱们啊?”
“没有证据,就算她再蠢,也不会傻到咬咱们,她自个干的好事,心里还能没点数吗,也好意思咬咱?”钮钴禄氏慢慢躺下,盖上了被子,“你放心吧,这会她最可能咬的,便只有福晋了。”
当天,四爷回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在前院换下官服,就去偏院看了李氏。
李氏怀里抱着小阿哥,见四爷来了,作势要下床行礼。
“你身子还没好,就别行礼了。”四爷在床边的圈椅坐下。
“谢谢爷。”李氏打小是江南长大的,声音比满人要娇。
加之她本就身子有些弱,听起来娇娇-柔柔的,倒是十分惹人怜爱。
四爷坐下后,淡淡道:“听闻你进食少,可是哪里不适,得让御医来瞧。”
李氏把孩子给奴才后,就咬了咬-唇,可怜巴巴地道:“爷,多亏你从宫里头请了御医,我身子已经好很多了,也就不必劳烦他们跑一趟。这一次要不是爷,我可能......再也见不到爷了......”
“好好的,怎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四爷沉声道。
“我说的也没错嘛,福晋她不管我的安危,让产婆保孩子,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得亏我自个争气,替爷生下了小阿哥......”钮钴禄氏说的没错,李氏身子才见好,就开始上眼药了。
四爷是个毒舌的,但他不是个擅长背后毒舌的人。
良好的教养让他不怎么在背后说人坏话,做一个坦荡的人。
“爷问过产婆了,当时你失血过多,为了保险起见,福晋才让保的小孩,否则要是保大人,万一两个都没能保住。”
李氏本来想告状的,可是四爷没向着她。
便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道:“四爷......这个孩子是我好不容易生下的,能不能别让他去前院,就把他放在我的院子里,让奶娘照看着吧,我保证少掺合......”
前面两个儿子,都是因为她作孽,四爷才不让的。
为了能达到目的,什么好听话她都可以说。
四爷面色如常,长眉微微蹙了蹙。
沉思片刻后,他道:“既然你想带,那就放在院子里带着吧。”
前两个阿哥,都是在前院带着带着......就带没了,总不能还说前院稳妥了。
语音刚落,李氏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娇滴滴地道了声“谢谢爷”。
然后,四爷才聊到今儿来的正事。
他淡淡道:“孩子生下也有些时日了,爷前阵子忙,没来得及取名,这几日想了想,便取名为弘时吧,时机的时。”
李氏歪着脑袋念了遍“弘时”,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毕竟,比起钮钴禄氏生的弘泽,她这个“时”,总觉得没“泽”好。
但她嘴上却高兴地回:“好啊好啊,总归是爷取的,那便是顶好的名字。”
李氏在外头再怎么嚣张,在四爷跟前,就是心里不舒坦,也不敢太过放肆。
正事说完后,四爷没有在李氏这儿多呆。
坐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离开了。
离开时,天已经黑了,但他并没有回前院。
而是负手在王府闲走。
冰天雪地里,白天就已经很冷了。
天黑后,气温骤然下降,冷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可四爷却跟没事人一样,难得漫步着。
一群奴才跟在他的身后,一声都不敢吭。
谁也不知道他想的公事,还是私事......
苏培盛瞧着四爷这样,指定是有心事,便也不敢多问。
只是替四爷举着伞,狗腿地跟着。
比起四爷身上的冷气,刺骨的寒风,也就没那么冷了。
大概是府上修建的原因,四爷又鲜少逛。
加之天黑的缘故,他走到一处假山前,随意问道:“这是哪了?”
“回主子爷,这是正院后头的假山,您瞧那边上是人工湖,前头就是正院了。”苏培盛回。
四爷站在原地顿了顿,随即抬脚就往前头走。
第738章 就连爷这样厉害的人,也有委屈的时候吧
绕过两条长廊,正院就出现了。
四爷负手站在正院前,目光望着屋子里微弱的光。
想都没想,抬脚就进了正院。
并且,他抬手朝苏培盛示意了一下,没让唱报。
堂间门口,李福康和半梅在外头站着。
两人见了四爷,忙着行礼。
四爷没说话,只顺着堂间,进了里间。
一进屋,就见女人端着瓷碗,翘着纤纤玉-指,正喝着汤。
没有奴才唱报,也没人传话,她竟不知四爷来了。
只是余光瞥见柳嬷嬷蹲下了身子,才知道的。
她抬头看了看,果然就见四爷站在她的面前。
哪里还来得及喝汤,自然是放下碗筷,上前行礼:“爷吉祥。”
四爷淡淡“嗯”了一声,就在八仙桌旁坐下。
双臂厚重有力地撑在膝上,冷眸扫了眼桌上的饭菜。
若音则讪讪笑道:“爷要是没吃的话,那就一起用膳吧?”
四爷:“......”
虽说四爷没说话,但若音还是给他盛了碗汤。
“爷,喝点藕汤暖暖胃吧,去燥还润肺。”
现在才天黑,她的正院有小厨房,所以向来吃的早。
四爷这样忙碌的人,一日三餐鲜少按时吃的。
尤其这么晚了,瞧着他的肩上有不少雪屑。
墨色的靴子外层,湿了大半,估计是在雪地里走了不长时间。
那么,他应该是没用膳的。
否则早就坐得远远的,在那玩扳指了。
哪里会坐在饭桌前,一副大老爷们等着女人伺候用膳的模样。
果然,四爷自然地端着她递来的碗,轻抿了一口热汤。
苏培盛知道四爷今儿来,有正事要说,便把奴才都遣了出去。
他自个就在门外候着,等候差遣。
可他猜错了,用膳的时候,四爷秉着“食不言”的规矩,全程没说一句话。
好在若音伺候四爷这么些年,对他颇为了解。
每次给四爷夹的菜,他都吃下去了。
大约一炷香后,两人就用完了膳。
苏培盛听见里头没动静后,便让奴才进来收拾碗筷。
一下子,原本摆满膳食的饭桌,换成了摆满糕点和水果的饭桌。
外头,北风“呼呼”地吹。
屋里,四爷和若音静默无言。
男人不说话,若音也不好主动开口。
她总不能问“爷今儿心情不好吗”,“李氏身子好些了吗”,诸如此类的尴尬话题。
那还不如沉默呢。
尤其是四爷这样的男人,很挑剔的。
万一开错了话题,气氛只会比现在更冷。
等他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话的。
若音并没有等太久,一盏茶后,四爷就淡淡开口了。
“李氏生产时血崩,你是怎么想的。”
闻言,若音心中“咯噔”了一下。
在得知李氏病好后,她就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有想过别人怎么想她,误会她。
但没有想过,第一个向她提问的,居然是四爷。
她微微转头,看向一旁的男人。
他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烛光斜斜照在他的脸颊,勾勒出硬朗而英俊的侧颜。
叫人看了后,难以移动目光。
若音淡定地收回眼神,回道:“当时李氏的身子越来越虚,声音也越来越小,产婆出来找爷,爷又不在......”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声音开始变得颤抖起来。
“然后产婆告诉我,李氏血崩,可能有危险,问我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我看着产婆满手的血,想了一会子。考虑到李氏已经很虚弱,万一保了她,她没坚持住,孩子没了,大人也没了,那我如何跟四爷,跟列祖列宗交代。”
说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是透着委屈和纠结的哽咽。
她的内心本就没有邪恶,只是就事处理而已。
如果她当时......内心但凡有一点恶意,就不会犹豫,直接“保小孩”了。
此时此刻,她当然不是觉得真的委屈。
不都说柔弱是女人争宠的利器吗,别人可以,那她也可以。
若音攒着手绢,轻拭着眼角,伤心地耸了耸鼻子。
一副她明明温柔贤惠,端庄大方,却还是被人恶意误会的小可怜模样。
四爷本来直视前方,没有表情的。
但在听见女人声音颤抖后,长眉微微蹙了蹙。
转头就见她耸动着肩膀,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长而翘的睫毛上,夹杂着晶莹剔透的泪水。
一滴泪水顺着精致的脸蛋滑下。
偏偏她又没有哭声,只是委屈地掉眼泪。
这般可怜模样,简直比大哭还要惹人怜爱。
你说磨人不磨人!
弄得原本很安静的屋子,顿时变得伤感起来。
其实,他本来就没有怀疑她。
只是随意问问,看她怎么回答。
不然他也不会在李氏告状时,帮福晋说话。
要是真怀疑,他早就冷着她,也就不会来正院了。
良久后,他轻轻叩了叩桌几表面,命令道:“到爷跟前来。”
若音扁着嫣红的唇,不情愿地走到四爷跟前。
就让眼泪挂在脸蛋上,眼睛看向一侧。
以前四爷最讨厌女人哭。
后来,他最见不得面前的女人哭。
这会子,瞧着美人儿哭得梨花带雨的,心里有种想把她揽入怀里的冲动。
下一刻,他长臂一揽,便这么做了。
若音低头玩着指甲,望着自个的脚尖。
十足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看得四爷没良心地轻笑一声,道:“好好的你哭什么,还哭的这般难看。”
门口,苏培盛听了后,捂嘴笑了笑。
心说四爷可真会说反话。
应该是福晋哭得太好看,四爷才没忍住,把人抱在怀里哄吧。
紧接着,四爷从袖口取出一块藏蓝色的手绢。
一面给女人擦着眼泪,一面道:“爷知道,这阵子委屈你了。”
若音委屈巴巴地抿着唇,从鼻子里“哼”了声小的。
然后,她还懂事地回:“也谈不上委屈,我既然是福晋,享受着属于正室的荣华富贵,管理着后院。那么,就多多少少会遇上这种事情。哪有人能一辈子都开开心心,一点不如意都没有。”
说着说着,她就一头扑在四爷的怀里,走心地道:“就连爷这样厉害的人,也有委屈的时候吧。”
第739章 给爷笑一个
四爷:“......”
他不是个擅长走心的一个人,自然不会和女人说这种话题。
就算有再大的事情,他也是呆在书房那块地,自己消化。
要说女人一直使性子,他还会有恼的时候。
偏偏她这般乖巧懂事,他心里便越发的不好受。
只是用手绢,替女人擦着脸蛋。
四爷的手绢香香的,是一种冷色调的薄荷香。
这种香气,夏天闻着怪清爽的。
冬天闻起来......总觉得冷冷的。
若音只管攒住四爷的衣料,因为他身上暖和。
片刻后,原本挺拔坐着的四爷,难得随意靠在太师椅上,让女人倚在他的怀里。
突然,若音小声问道:“如果当初爷在府上,遇上李氏的事情,爷会做何种抉择?”
“没有如果,事情已经过去了。”男人板着脸,冷静而理智地回。
若音在心里笑了笑,不说便不说吧。
这个男人,总是那么冷静。
冷静得让人想挖开他的心,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是不是一颗冰冻得发黑的心脏......
一时间,原本还在随意聊天的两人,一下子又变得安静起来。
只是,似乎多了份温馨。
四爷一手揽着女人的肩膀,避免她摔下去。
一手放在女人的秀发上,轻抚着。
凉薄的下巴抵在女人的头上,鼻尖嗅着她身上的清香。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挑起女人的下巴。
看着那张不太开心的脸,命令道:“还哭丧着脸,给爷笑一个。”
若音可不依,她偏要跟他唱反调。
非但没有笑,反而将脸拉得老长。
不仅如此,她还把眼角的泪,往四爷的衣料上擦。
男人严肃地蹙了蹙眉,一脸嫌弃。
若音却躲在他怀里偷笑。
男人低头一看,怀里的女人非但不怕他,居然还在偷笑。
大概就是料定他不会真的生气,所以才敢如此放肆的。
气得他狠狠地咬了咬后牙槽,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只得推了推她,一本正经道:“下去,伺候爷安置。”
------
李氏和钮钴禄氏诞下阿哥后,府上一下子就变得太平起来。
大概要照顾早产的孩子,分不出别的心思,去搞什么小动静了。
于是,一眨眼便到了春节。
今年大年三十,四爷还是在正院过的。
康熙44年的正月初二,四爷要进宫给贵人拜年。
后院的女人们,也便聚集在正院晨省。
李氏和钮钴禄氏也坐完了月子,两人是带着孩子来的。
若音穿着一袭大红的旗装,坐在上首,面上带着喜庆的笑。
柳嬷嬷几个,则是给后院的人,还有孩子发压岁钱。
一番忙活后,大家总算开始唠嗑了。
李氏望着上首的若音,笑道:“福晋,大阿哥跟二阿哥呢,怎的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这话说的,听起来就像两个阿哥不孝顺,过年也不在正院陪着。
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显摆她自个能在院子养弘时了。
可福晋两个阿哥长大,却全在前院呢。
若音也不恼,只是没所谓地道:“孩子大了不由娘,有自个的事情了。”
“那也不能天天在外头野呀,这男孩子,打小就要教得正,否则往后可是很难收场的。”李氏面上笑呵呵,说出来的话,却是充满了讽刺。
若音端起桌几上的茶,轻抿了一口,没有再搭理李氏。
然后,只听柳嬷嬷扯着嗓子道:“李侧福晋想必才出的月子,还不知道情况,大阿哥除了太过勤奋,便挑不出别的缺点了,就连正月初一,还在院子里复习课业呢。今儿一早啊,四爷便带着他和二阿哥,一起进宫拜年去了。”
此话一出,李氏面上有些挂不住,脸蛋被打得“啪啪”作响。
只能怨恨地看了若音一眼,咬了咬牙。
害她刚刚还在挖苦大阿哥,原来是四爷带进宫了。
福晋也真是的,这样的事情不早些说出来。
非得让她出糗!
若音斜斜扫了眼李氏,瞧着李氏吃瘪的样子,嘴角便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外头冷,三阿哥和四阿哥还小,等再长几年,也是要跟着爷进宫,给皇阿玛和老祖宗拜年的。”
她就是故意不说出来,想看李氏难收场的样子。
然后,她便以福晋的身份,慰问了后院几个人。
聊到了钮钴禄氏时,好不容易安静的李氏,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似得。
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刺耳。
“钮妹妹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怀上的阿哥,有孕时也不知道多吃点好的。在肚里时不争气就算了,生下来也不好好带着。瞧这孩子面黄肌瘦的,就跟府上短缺你们母子俩口粮似得。”
“亏得三阿哥比弘时早些出生,还不如我家弘时长得好,瞧我家弘时,长得白白壮壮的,比三阿哥不知要好多少。”
钮钴禄氏的脸,一下就僵在了那儿。
论哪个母亲,面对孩子被人贬低时,那都是不痛快的。
好在她向来是个能忍的,也很快就调整好心态。
“因为是早产的,所以难免有些难带,想来再长长就好了。”钮钴禄氏浅浅一笑,话锋转了转,道:“听说小孩子开头长得慢好,基础打好了,往后就长得快了。就跟竹子一样,一开始就冒点尖尖,之后就节节高升。”
李氏鄙夷地“嗤”笑一声,似乎不当回事。
哪知钮钴禄氏又道:“孩子也是一样的,根基扎稳了,往后就长得好。不然怎么有那么多孩子,小时候瞧着白白胖胖,十分可爱,大了后越长越残。”
本来李氏面上还带着笑的,在听见最后一句,脸立马就垮了。
一双眸子凌厉地瞪着钮钴禄氏:“你怎么说话呢,我家弘时再怎么,那也比孱弱的四阿哥要好,瘦不拉几的东西,真当是竹子,人家竹子刚长的时候,那也是又胖又壮!”
------题外话------
月底了,还有月票的老铁投下票吧,谢谢啦~
第740章 替四爷拍了拍肩头的雪
别看李氏说的话粗糙,可也戳中了钮钴禄氏心怀。
李氏说的额没错,竹子一开始也是矮矮胖胖的。
可她的弘泽,生下来一直黄黄瘦瘦,她心里也着急啊。
但不管怎样,在外头她是不会认输的。
眼瞧着李氏和钮钴禄氏闹崩了,若音适时地制止。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说这种话,生了嫌隙。不管如何,那都是四爷的孩子,是爱新觉罗的后代。”
李氏朝钮钴禄氏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
钮钴禄氏不情不愿地道:“李姐姐又何必生气,我说的可不是四阿哥,我就是打个比方。”
听起来不痛不痒的话,到底还是带着伤害的。
李氏一个没忍住,又回了一句。
“无论你怎么说,我自个的孩子,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你也别再打肿脸充胖子了,我劝你还是趁着年轻,再生个健康点的吧,免得下半辈子没有依靠啊。”
这是间接诅咒三阿哥短命呢。
“姐姐前面两个阿哥都早殇了,你还是想想自个再生个阿哥吧,也好有个保障,我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说起早殇的两个阿哥,那就是拿刀在戳李氏的心窝子。
她顿了顿后,稳定心神,道:“妹妹有所不知吧,四爷见我生四阿哥辛苦,便心疼我,年前就许诺了我,不会让我再生了。”
说着,李氏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气焰嚣张地道:“所以我啊,跟你们都不一样,往后你们尽管生吧,我的大事已经完成了。往后......我也一定会把四阿哥好好带大,看着他娶妻生子呢。”
若音俯视李氏,只见对方那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说“在座的都是垃圾”。
眼瞧着钮钴禄氏还要顶嘴。
“好了,都给我住口!”若音重重拍了两下桌几,道:“身为皇家女眷,出口却如此恶毒,是想让四爷把阿哥们都弄到前院养着是吗?”
不知是拍桌子声音太大,还是担心恶行被四爷知道,就没资格把孩子养在身边了。
只见李氏吓得抖了下身子,钮钴禄氏也把话吞了回去。
两人总算是停止了扯皮,不再指桑骂槐。
“福晋,你别生气,我和钮妹妹就是关系好,才会这样开玩笑的。”李氏收起惹人厌的嘴脸,覥着脸笑道。
钮钴禄氏也跟着附和,“是啊,福晋,你要是不喜欢,往后我们不这样便是了。”
若音摆摆手,不耐烦地道:“你们都退下。”
“是。”李氏小心翼翼地起身,和众人一同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四爷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情。
就算是放年假,每日也见不到身影。
到了元宵过后,就更不用说了,越发的忙碌起来。
一日,四爷下朝后,板着一张脸,就去了正院。
堂间里,若音替四爷拍了拍肩头的雪。
四爷便冷冷地道了句:“这雪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若音瞧出四爷心情不大好,还以为是一直下雪的原因。
“都说瑞雪兆丰年,去年冬天到现在,雪便一直下个不停,看来今年秋天,是个大丰收呢。”她柔声道。
哪知四爷却忧心地道:“黄河前几日又发了大水,河下一带损失惨重,上百万老百姓流离失所,京城可别再出事了。”
若音抽了抽嘴角,好吧,原来四爷为的这个。
担心黄河一带已经有了水患,要是北方再发生什么雪灾,那就有些棘手了。
说来也是怪了,年年修建堤坝,可年年都会发水患。
不是这儿倒了堤坝,就是那儿涨了洪水。
可听四爷的意思,今年的水患闹得比往年厉害。
上百万人,那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若是不早早处理此事,只怕事情会越演越烈。
毕竟人一旦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很多地方造反,就是因为当地官府压榨的厉害。
若音叹了口气后,给四爷倒了杯热茶,道:“这马上就春天了,想来雪也快停啦,不会有事的。”
四爷淡淡“嗯”了一声,低头抿了口热茶。
心里想着的,却是今儿在朝堂上的事情。
黄河发水,上百万百姓成了难民。
朝廷想要拨款前去赈灾,却发现国库亏损严重,竟是拿不出银子来。
而此事的起因,便是因为不少官员打着俸银低的幌子,找朝廷乞贷。
长久以来,这样的事情多了,那些不找朝廷借钱的,反而成为了异类。
有些清廉的官,为了不被当成异类,就是借一两银子,也要随大流。
弄得满朝百姓,不以借钱为耻,反以借钱为荣。
朝廷算了算,国库亏空居然达1200万两白银,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其中......牵扯到的有皇子,朝廷重臣。
里头欠得最多的,当属太子,直接欠了五十万两。
这要是追缴起来,恐怕朝廷都要大乱了。
可若是放任不管,国库也不能就那样空着。
眼瞧着水患越来越严重,就看追缴国库的事情,落到谁的手里,能不能办成了。
四爷这头,倒是安静的不像话。
可太子和八爷那头,那是乱成了一锅粥。
先说说太子吧,被底下的奴才一个个找上门,在京城外的茶楼商议事情呢。
“太子爷,追缴国库的事情,您可一定要接下,否则的话......一旦被八爷将此事揽下,我等官衔难保,恐有性命之忧啊。”一文官忧心忡忡地道。
太子一脸愁容,没有应下。
他不比其他皇子,总觉得天下迟早会是他的。
所以,他在银钱方面,从来都是大手大脚,有多少用多少,一直就不会管理钱财。
就算康熙赏赐他好几处庄子,还经常赏些珍贵珠宝给他。
可还是不够太子花的。
他身为皇太子,没钱花了,自然不能自个去找国库借。
而是吩咐底下的官员,让他们找国库借钱,然后上交给他。
这日积月累的,除了欠国库五十万两白银,外头还欠了一屁股债。
加起来怕是有上百万俩的债务。
现在事情败露,说什么他都要想办法,把这窟窿填上的。
这会子,其实不用底下的人催,他比谁都着急。
第741章 到时候伤了八哥的心
他叹了口气,道:“尔等以为此事真那么容易蒙混过关吗,皇阿玛今儿在朝堂上大怒,你们也是瞧见了。如今黄河发大水,国库一日不填上,赈灾就没法进行,躲是躲不过的,还只会惹得一身臊!”
“那怎么办呀。”众人哀声道。
突然间,有个官员提议道:“太子爷,四爷不一直替您办事吗,何不把这烫手山芋,让他接手了,他肯定能有法子的,说不定能想办法帮咱们隐瞒情况。”
“就是,届时出了情况,万岁爷只会怪到他的头上,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太子的神色变得非常难看。
一双眸子染上一层暴戾之气,鬓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
他气的是门下奴才太信任老四了。
加之他和老四之间,早就闹崩,老四哪里会帮他隐瞒。
只怕巴不得把他的事情,都告诉皇阿玛呢。
众人见太子面色不好看,吓得赶紧闭了嘴,一个个面面相觑。
良久后,在大家失魂落魄的情况下,太子突然笑了一声。
那是一种奇怪的笑,很牵强,紧绷绷的,一看就知道在冷笑呢。
他牵了牵唇,道:“你们的提议不错,老四到底比老八要好点,他不是向来本事大吗,那就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孤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因为他早就看出来了,想要把上千万两银子,全部追缴回来,那可是一项大差事。
论谁......也办不好。
皇阿玛不是说老四重情重义,办事靠谱吗?那就让老四不靠谱一回!
另一头,八爷府上,门下奴才也登门造访。
可八爷呆在书房里,闭门不见客。
只九爷、十爷、十二阿哥、十四阿哥,与他在一起。
这会子,八爷穿着一袭月牙白锦袍。
正襟危坐书案前,温文儒雅地写着字。
任由几个兄弟,坐在书房里唠叨着,他却一句话都没说。
等到众人说得口干舌燥,都安静下来时。
他才抬起头来,温润笑道:“都说完了吗?”
众人顿了顿后,十爷最先说话的,“八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咱底下的人,可是也有欠国库银子。虽说我吧,平时不太争气,也欠了国库数十万两银子,但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这窟窿填上。”
“可这差事就是烫手山芋,你可千万不能揽在手里啊。”
“十哥说的对,这差事瞧着是肥差,却是个要命的玩意儿。一千多万两白银,岂是说追缴就能追回的,加之牵扯到那么多官员,扯皮都要扯到几时,不但得罪了人,差事还没办好,惹了皇阿玛生气,不值当。”十四阿哥一语就道破了其中的利害。
紧接着,九爷眼里闪过一抹阴鸷,试探着提议道:“既然咱们不接,那也不能落到太子手里啊。”
八爷看破不说破,只淡淡道:“你们放心吧,这差事吃力不讨好,我不会接的,你们也不要接,太子肯定也不敢接的,不如让四哥接?”
语音刚落,九爷就道:“好,这事就这么定了,就让四哥去接。”
草包十爷,和鲁莽十四阿哥,却没做声了。
十爷是因为家里的佟佳采羚,担心知道后跟他闹。
十四阿哥平时是不喜欢四爷的作风,但也不想四爷不好。
八爷瞧着他俩没说话,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但没有说破。
九爷看不下去,不乐意地道:“老十,身为男人,别总是怕媳妇,咱是跟着八哥干大事的人,断不能因为女人,耽误了大事。”
“都是自家兄弟,怎么说话呢。”八爷充当好人,浅笑着对十爷道:“老十,你适才说欠国库多少银子?”
十爷叹息一声,道:“二十五万两。”
“那行,你先凑凑,若实在不够,就跟八哥吱一声。”八爷义气地道。
“对,也算上我一个。”早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钱的九爷,也出声了。
十爷性格直,见八爷和九爷这般照顾自个。
感动地回:“那我先谢过八哥和九哥了。”
说他是草包,还真就是草包。
人八爷那是有路子的,不差银子。
九爷之前还是朝中富豪来的,自然也不差银子。
他草包一个,不懂理财,又没有别的来路。
只靠着朝廷给的俸钱,还讲究排场。
平时又很大方,不管是对朋友、兄弟、还是女人。
所以啊,不欠钱才怪了。
八爷和九爷唱双簧,把十爷给搞定了。
接下来,九爷看向闷闷不乐的十四阿哥。
直言道:“十四,你要是心疼四哥,那就赶紧告诉四哥,说我们要举荐他,叫他别接这门差事。免得你人在我们这儿,胳膊肘却往外拐,到时候伤了八哥的心。”
“九弟,话说得过分了啊。”八爷适时地制止,道:“四哥到底是十四弟的亲哥哥,血缘关系又比我们深了一层,那都是情有可原的。”
此话一出,十四阿哥的脸就涨得通红,连耳根子都红了。
“十四弟,你要是真的担心四哥,我也不怪你,反正我们照样举荐他,你也可以跟他说,叫他不要接。”八爷通情达理地道。
“我才不要跟他说!”十四阿哥鲁莽地回。
他可以面对兄弟间直来直往的挖苦,嘲讽。
但就是受不了四爷那闷葫芦性子。
或许......也不只是因为四爷性子闷,而是德妃打小树立的隔阂吧。
“这还差不多。”九爷小声嘀咕道。
于是乎,八爷党和太子党,便达成了很好的默契。
都想把这个办不成的差事,推到四爷头上。
是夜,四爷召集了门下几个得力的奴才,还有谋士,在商议事情。
可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这差事不好,不能接。
因为比起八爷和太子,四爷党算是最干净的。
不光四爷没跟国库借钱,他底下的奴才,也没找国库借过一分钱。
所以,他们一点都不怕差事落到别人手上。
只想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别人。
可四爷心中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不苟言笑地道:“黄河水患,饿殍遍野,唯一能解决此事的,就是赶紧追缴国库。要是人人都不愿意接这门差事,水患怎么解决,上百万名灾民,又该何去何从。”
第742章 男性的阳刚之气
“可这到底是门得罪人的差事,加之上千万两白银,肯定不能完全追缴回来的啊。”
“若是因为担心事情办不好,就如此没有担当,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四爷坚定地道。
好在这个时候,邬思道摸着胡子,道:“四爷,奴才认为这门差事,您一定要接下。”
四爷一听,长眉微微一挑。
深邃神秘的墨瞳,微微转了转。
然后,他把屋里的人都遣走了。
待只剩下邬思道时,他淡淡问道:“继续说下去。”
“首先,奴才替您分析下,现在欠国库银子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邬思道撑着小桌几,缓缓道:“一呢......是因为咱们大清官员俸钱不高,那些在底层的官员,想要维护当官的体面。置办官服的银两,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办个酒席,就要上百年银钱,加之后院三妻四妾,身边仆人成群,每月的俸钱根本不够花销,这才向国库借钱。”
四爷:“......”
“二呢......就是打着借钱的皇子,实则想占国库便宜的人。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能占国库便宜的,要说借小数目的,那都不叫占便宜。”
“只有魏东亭这样的老臣,年轻时陪着万岁爷出生入死了大半辈子,他们一借就是几十万两银子,万岁爷知道了,那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对朝廷有功。毕竟,总不能让万岁爷自掏腰包赏赐银子给他们。”
四爷:“......”
“三呢......就是跟风之人,这种人既不是真的缺钱,又对朝廷没有多大的贡献。就是纯粹地看见别人借钱不还,他们不借的话,就跟少了块肉似得。还有就是怕受到大家的排挤,成为异类。”
“这些人里,涂伦绅最为可恶,他拿着朝廷给的银子,到外头放放贵利赚钱,也不还钱。”
四爷:“......”
“至于皇子们借钱,借的少的,大概就是手头紧,借得多的恐怕就不是手头紧那么简单。八爷和太子,他们贵为皇子,肯定不会有不平衡的心态,也不会担心成为异类,而是为了争储。太子为了储君的仪表,排场,自然是要废很多银子的。”
“就连他管理刑部时,赚的黑心钱,那都不够他使的。”
“太子身为储君,不必收买人心,都有大把人追随,他完全就是太奢侈了。”四爷轻轻磨挲着扳指。
邬思道讪讪一笑,又道:“八爷一党那儿,一直都是九爷在管理银钱,所有的银钱出入,九爷都管得井井有条。加之底下孝敬银子的有不少,其实他们对国库的银子,并不看重。八爷以贤待人,门下奴才就遍布天下,光一个江夏镇,就有几百多万两银子,就不提别处了!”
“所以,他从国库借的银子,大多都是用来收买人心,借出去的。说来说去,那都是借出去的人情,并不是八爷欠的。否则他也不会在万岁爷提起这事后,下了朝就让人立马还上了数十万两银子,说明他府上还是不缺钱,甚至可以说是富足的。”
四爷听了八爷的事后,并没有觉得多惊讶。
因为早在几年前,他就知道八爷大概的底细了。
邬思道分析完后,重重叹了口气,道:“这门差事啊,多半是办不成的,因为牵扯到的人太多了。那些人......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茬,一旦损害到他们的利益,恐怕会出大事啊。”
“既然你知道其中的利害,为何还建议爷接下这门差事。”四爷冷冷问。
邬思道望着窗外大雪纷飞,沙哑地回:“如果您都不接这门差事的话,那万岁爷身边......连一个给他分忧的皇子都没咯。”
这番话说得,利弊非常的详细。
四爷若是接了这门差事,会的嘴很多朝中重臣。
而皇子们就是再怎么尊贵,往后也是要靠官员们扶持的。
若是把那些大臣都得罪光了,以后谁还辅佐他。
这对四爷之后的发展,是很不利的。
但如果接下了,不仅能救水深火热中的老百姓,说不定还能获得康熙的赞赏。
四爷静静坐在一旁,眸子半眯着,似乎在想问题。
见状,邬思道又道:“这就叫兵行险招,做别人不敢做,甚至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四爷面色严肃,一双墨瞳泛着难以琢磨的黑色流影。
高-挺笔直的鼻梁,在灯光下勾勒出男性的阳刚之气。
修长的指腹,大力地转着蓝田墨玉扳指。
沉思片刻后,他道:“苏培盛,送送邬先生。”
于是,邬思道拱手行礼后,便离开了。
大约一盏茶后,苏培盛又返回了屋里。
“主子爷,夜深了,您是不是......安置?”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四爷请叩着桌几表面,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应允了。
次日早朝,康熙坐在上首的髹金雕龙大椅上,俯首着底下的臣子们。
威严地道:“关于追缴国库一事,朕打算选一名皇子,督促这件差事,尔等可有好的人选啊?”
那些官员自个都欠钱,交给他们去办,岂不是让他们互相包庇,结党营私。
只能找皇子们,还得是一位优秀的皇子。
“皇上,奴才觉得雍亲王有勇有谋,可以胜任此次追缴国库一事。”
“是啊万岁爷,雍亲王素来铁面无私,由他担任此事,再合适不过了。”
“微臣也认为......雍亲王在诸位皇子当中,最能胜任此事。”
如此云云......
一时间,朝廷百官出奇的一致,纷纷举荐四爷接下这门差事。
康熙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这肯定是商量过的!
顿时,那双老练的眸子,就扫了八爷和太子一眼。
他没有先问太子,而是指了指八爷,淡淡问道:“老八,此前你掌管了户部一阵子,如今国库亏损严重,你可有什么想头?”
这话意思也明显了,其实就是问八爷有没有意愿接下这门差事。
因为这户部,确实有一阵子,是八爷掌管的。
后来他被圈禁了一段时间,就换成张廷玉暂为代管。
等到太子从宗人府出来,户部又归太子掌管了。
第743章 倚重的精光
被点名的八爷上前一步,温润地道:“儿臣之前确实掌管过户部,虽然时间不长,但在得知国库亏空时,心中还是无地自容。这次追缴国库一事,也是头等大事,儿臣实在愧不敢当,唯有四哥才能堪当众人。”
八爷的回答,堪称滴水不漏。
举手投足都十分淡定,从容得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一幕,提前准备好了说辞。
此话一出,康熙面色无常,心中却很失望。
什么无地自容,愧不敢当,那都是屁话。
还不是知道这份差事得罪人,牵扯到方方面面的人,又很难办成。
也是,被人称为“八贤王”的人精。
哪里能因为这种差事,坏了多年积累的名誉。
想到这,康熙心中对八爷的印象,大打折扣。
本来他就不看好八爷,如今更是认为八爷只想捞好处,不想下力气。
这样的人,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此时此刻,就算康熙看透了八爷,也并没有表露出什么。
因为,他还要试探别的皇子。
康熙颤抖着龙须,转而问向太子。
“胤礽,你怎么看?”
太子就算知道康熙看重他,想他接任此事。
可他也只能装听不懂,马马虎虎地点头回:“皇阿玛,儿臣看四弟就不错,他办事向来刚正不阿,稳妥的很。”
太子心中正一团乱呢。
这件事情闹得那么大,除去外头欠的债务,他还欠国库五十万两白银。
这几天他想得焦头烂额,都没想到该怎么去还这笔钱。
哪里还有功夫,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烂差事啊。
康熙听见太子的回答后,比对八爷还要失望。
这些日子,他被太子的孝顺感动得失去了理智。
忘记了太子种种劣迹,认为太子终于懂事,知道行孝道了。
可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明白。
原来太子只是做的表面功夫,获取他的宠爱而已。
关键时刻,就怂得不成样子,没一点主见,不愿意为他分担事情。
就跟和尚手里的木鱼一样,任由别人敲打,才会动一下。
那和老八又有什么区别,都是懦夫!
身为八岁就登基的老皇帝,能稳坐到现在,那也是从小有胸怀大志的。
可太子却慵懒无能,心胸狭隘,没有一点帝王的气量。
像康熙这般大气磅礴,性情豪放、敢作敢为的男人。
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软弱无能的人。
一双老练的眸子,顿时也暗淡了几分。
大概是不死心,气不过。
总觉得大的不行,年轻的阿哥年轻气盛,总会有胆大的。
于是,他随意点了下三爷的名,“老三,你呢。”
三爷立马露出苦相,叫苦道:“皇阿玛,儿臣整日在翰林院那地儿,哪里懂户部这些,况且儿臣自个还欠了国库四十万两白银,正在想办法还上呢,哪里还有时间管这档子大事。况且儿臣就是追缴银钱,也没说服力呀。”
他早就想好了说辞,毕竟他欠着国库银钱。
自个债务都没还上,还想追缴别人的银子,人家根本不会听他的。
“老九呢。”康熙又点名了。
九爷讪讪一笑,道:“皇阿玛,儿臣之前在京城做大买卖,鲜少管朝中之事。后来还是您让儿臣跟着八哥当差的,这八哥都接不下的,儿臣更加没有能力了。”
“老十,你性子直,你来说说。”康熙随意道。
十爷当真性子直,别人都愁眉苦脸,就他厚颜无耻地笑道:“皇阿玛,您平时都骂我草包,哥哥们都办不了的差事,儿臣哪里办得了啊。”
康熙强忍住内心的失望,问向十四阿哥,“十四,你平时不总说长大了,想要在朕跟前,谋一份好差事吗?”
“皇阿玛,儿臣还小,不懂人情世故,加之额娘总说我性子鲁莽,你叫儿臣上战场倒行,这种扯皮的事情,儿臣真怕跟人打起来了,那不把事情搞砸了吗。”
打仗会有性命危险,但他不怕死。
毕竟,打仗有赢的机会。
然而嘛,这档差事根本就办不成。
而且他答应了八哥,不管这档事情的。
听了十四阿哥的话,康熙的心中,当真是百感交集。
怎么说呢,十四阿哥虽然没答应接下这门差事,但也没有让人失望。
甚至,让康熙心中多了份慰藉。
那愿意上战场的,连性命都不怕丢,会怕得罪人吗?
可能真的是不擅长罢了!
他牵了牵唇,声如洪钟般许诺:“好,等往后有合适的,你就给朕上战场抗敌去。”
“那儿臣就先谢过皇阿玛了。”十四阿哥回。
一时间,那些官员自然得趁着这个时机,缓和一下气氛。
个个都夸十四阿哥有胆量,吧啦吧啦一大堆。
耳旁听着大臣夸赞十四阿哥的话,康熙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生了那么多个儿子,一个个看起来那么优秀,却没一个人愿意替他分忧。
最后,他只能问向四爷,“老四,既然百官和兄弟们,都举荐你,你可愿意追缴国库啊。”
之所以在百官举荐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
就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各位阿哥的反应。
如今阿哥们让他失望之极,若是顾虑的太多,反而耽误了事情。
如今,这是一个老父亲最后的期望和尊严了。
其实,康熙心里清楚,老四办事从来不讲情面。
只是看老四有没有心意,替他分忧。
有没有一颗敢做孤臣的心。
一直默不作声的四爷,微微顿了顿。
他知道有人会举荐他,但没想到,文武百官就跟说好了似得,如此齐心。
这一次,大概是这么些年来,文武百官加上皇子,唯一一次都夸他,举荐他的时刻。
就连皇阿玛,看他的眼神......似乎也有倚重的精光。
下一刻,他打了个千,沉声道:“黄河发水,饿殍遍野。百姓死的死,伤的伤,儿臣愿意即刻追缴国库,尽快追回银钱,赈灾百姓。”
此话一出,失望透顶的康熙,终于爽朗笑道:“好,好,好!”
这时,一直看好戏的八爷,居然开口举荐:“皇阿玛,四哥一人肯定难与众人对抗,据儿臣所知,翰林院的年羹尧还不错,或许能为四哥分担一点事情。”
第744章 挖墙角
反正年羹尧不是他的人,他可以大胆举荐。
四哥不是向来喜欢帮敌人吗
明明和太子生了嫌隙,还把太子从宗人府拉了出来。
现在,他也学着乱掺合一下。
这会子,四爷听到八爷的举荐后,眸光微转。
五年前的年羹尧,刚考上进士,后又改为庶吉士。
一直在翰林院当个小检讨。
那个时候,他就看重了年羹尧的能力。
但又因为年羹尧年轻气盛,性子高调,张狂,想让他在外头磨练一下性子。
他一直认为,想要成功,必须得经过岁月的磨练。
尤其是男人,只有在社会中磨砺几年,才能洗掉那些污浊的毛病。
拥有成功男人的自信,以及钢铁般的意志。
然而,也有那么些人,是经不起磨砺的。
都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很多人还没被磨成宝剑,就已经成了碎铁渣子。
或者花-瓣落入泥土,成了春泥。
所幸年羹尧磨练了五年,也算是熬到了头。
去年下旬,四爷在扬州办事。
身在扬州磨练的年羹尧,有个小官当着,出了不少力气。
当时他见年羹尧磨练的差不多了,便答应尽快带他回京。
为他谋一份好差事,加以重用。
这不,年初的时候,年羹尧一大家子,便从扬州搬到了京城住下。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安排年羹尧,就摊上了黄河发水,追缴国库一事。
现在,他诸事缠身,居然被八爷抢先一步举荐了年羹尧。
八爷此意,多少有点挖墙角,挑拨离间的意思。
四爷把年羹尧放在扬州,那么些年不管不问。
八爷一下子就在康熙跟前举荐,用意实在不纯。
可四爷就算心中再怎么不满,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好在这个时候,康熙正在考虑,没有立刻答应。
一旁的十三爷,早就忍不住了。
“皇阿玛,不如让儿臣帮着四哥办事吧。”十三爷毛遂自荐。
然而,十三爷的话,让原本还在考虑的康熙,顿时就回过神来。
“你太小了,就别给老四添麻烦了,既然年羹尧不错,那还是让年羹尧跟着老四办事吧。”
十三爷牵了牵唇,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下了。
看来,皇阿玛这是不想他和四哥都陷入斗争的漩涡。
盼着四哥有难时,他能在岸上拉一把呢。
否则两人若是都接下了差事,那就难以挣脱泥沼了。
于是乎,太子和八爷达成了目的。
这个完不成的苦差事,便落到了冷面四爷头上。
他们表面上不显,心中却等着看四爷笑话呢。
想着如何在四爷当差时,让这个好兄弟更加“顺利”一点!
安排完了追缴国库一事,康熙又提起了另一桩事情。
“今年的科举,马上就要开始了。往年都是佟国维督办的,今年......你们觉得谁适合啊。”
皇帝就是这样,看似很民主,大事都一起商量。
可你们说你们的,真正的主意,在康熙自个心中。
他老人家心里跟明镜儿似得,就是看想捧谁了。
那么,最后的结果便是谁。
不过,科举这等肥差,就算胜算不大,众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试一试。
因为科举出来的,那都是大清将来的人才。
谁要是督办科举,那就是笼络了新崛起的新秀。
谁也不会忘记,起步困难时,拉你一步的人。
佟国维当年,就是靠这个法子,笼络了不少人,帮了八爷不少忙。
不然八爷门下,哪里会有那么多奴才。
加之科举是个肥差,胆大点的,说不定能捞点油水。
一个官卖个上十万两银子,那都是手到擒来。
这会子,不光是大臣。
刚刚还谦虚的皇子们,纷纷踊跃举荐自己。
太子早就盯上这个肥差了,自然信誓旦旦地道:“皇阿玛,儿臣以前和佟国维一起督办过科举,对这方面较有经验,儿臣愿意督办今年的科举。”
科举能捞油水,最好能把欠的五十万两银子还清。
否则要是还不上,他让官员替他借钱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康熙坐在上首,俯视着众人的面孔。
一个个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丑陋不堪。
原本还算温和的眸子,顿时变成一道洞穿众人的利刃。
仿佛随时都能迸出锋芒的冰凌,刺中在座所有人的心脏。
这样的差事,自然是不能落到那些官员手上。
他们欠着朝廷的银子,把这差事揽在手上,岂不是羊入虎口。
可阿哥们,也欠着朝廷的银子。
方才还不负责任,推卸追缴国库的差事。
老四手上的差事繁重,空不出时间来。
最后思来想去的,只有没欠钱的太子,稍微靠谱一点。
康熙揉了揉眉心,似乎极累,“那行,胤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若是有任何差池,朕便拿你是问!”
“皇阿玛,您就放心吧,儿臣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太子见差事到手,憋着笑回。
康熙听了太子的话,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
几十年来,太子让他失望的还少吗?
然后,他直接起身,失望地离开了太和殿。
下朝后,官员和皇子们,各有各的想头。
但大多数,想的是怎么把钱还上。
四爷第一时间,就去了户部,核查所有借钱的登记。
再把这些人分为三六九等,让不同程度的人上门要债。
期间,苏培盛一直陪在屋里。
“四爷,年大人刚回京,恐怕很多事情还不懂,要不要奴才让人把他叫来?”
“不必,有腿他自个会来。”四爷冷冷道。
苏培盛听着四爷语气不对,便没再多嘴了。
按理说,万岁爷安排年羹尧协助四爷当差。
朝廷自然会有侍卫,去年府通知的。
他就是担心年羹尧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却不曾想,四爷有意散养年羹尧。
就跟当年把他当调到扬州散养一样。
省得走动了风声,让人早早就觉着年羹尧是四爷底下的奴才。
大约半个时辰后,穿着深蓝色官府的年羹尧,就到了紫禁城。
他身材高大魁梧,一看就是长期练武之人。
五官端正,只是看起来粗狂霸道。
第745章 摸清四爷的脾性
一副磐石模样,瞧着精力旺盛。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经过岁月的风吹日晒,有着亚麻色的健康皮肤。
他的背梁很直,通身带着一股傲气,大步流星往户部方向走着。
跟在他身边的,是个大块头护卫。
“少爷,听说这次是八爷举荐的您呢。四爷也真是的,当年早早收揽了您,却将您放在扬州那小地方,一下就是五年。说好了让您回京,会重用的,一个年过去了,还没一点音讯。这回要不是八爷,您都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呢!”
年羹尧听了后,腮帮子鼓鼓的,似乎也在气这件事情。
这五年来,他怎么也不明白四爷的苦心。
在扬州的这几年,他眼巴巴的苦求差事,却还只是个芝麻小官。
就像隆科多始终不懂佟国维,为何让他去捂四爷那个冷灶。
年羹尧心中不快是一回事,但他也不敢口出狂言,只是道:“这次我打心底里感谢八爷举荐我,但我的主子,永远只会是四爷。”
“为何?八爷现在不也挺好的吗,朝中支持者也多啊。”
“能让我年羹尧信服的,只有重情重义,敢作敢为的人才行。八爷这种人,比起四爷,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就拿这次追缴国库来说,八爷早就躲得远远的了。人四爷就敢接下这门差事,这就是他让我心服口服的地方。”年羹尧道。
“哦。”下属虽觉得年羹尧身为芝麻小官,居然还看不起八爷,未免有些猖狂,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行了,你也别废话了,进了紫禁城,说话仔细你的舌头。”
“是,属下知道了。”
片刻后,年羹尧就到了户部。
说明来意后,人侍卫就把他请到了四爷的房间。
“奴才年羹尧,见过四爷。”年羹尧一进门,就行了叩拜大礼。
四爷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晾了几秒后,才放下手中的账本。
淡淡道:“亮工来了啊,坐吧。”
亮工是年羹尧的字号,他听了后,便在屋里的圈椅坐下。
“四爷,奴才听闻万岁爷准奴才跟您办事,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一切安排,谨遵四爷吩咐。”年羹尧恭恭敬敬地道。
“不急,你先坐会,待爷把这账本看完。”四爷说着,就继续低头,批阅账本。
年羹尧之前,一直都是在扬州那小地方当差。
现在好不容易到了京城这大地方,早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展示自个的才能了。
恨不得四爷给他安排个大差事,也好光宗耀祖,咸鱼翻身。
因为自从他科举以来,心中就有一番大业!
可这会子,瞧着四爷很忙的样子,他也不好多嘴,便只管喝着热茶,一杯接一杯。
期间还上了两次茅房呢。
不知过了多久,四爷总算出声了。
他放下账本,先是吩咐奴才,“苏培盛,命人送五万两银子,去十三阿哥府上,务必要他收下。”
“是是是,爷可还有别的吩咐?”苏培盛驼着背,歪着脑袋问。
这十三爷没了娘,日子可不就艰苦些。
在外有了府邸后,府上又要打点。
估计日子实在清贫,这才跟国库借银子的。
“还有大理寺卿刘玉德,廉洁到家母办丧,都没银子下葬,还得跟朝廷借五百两银子,你也一并让人送去,替他还上。”
“嗻!奴才这就让人去办。”苏培盛回。
年羹尧一直坐在屋里的,听了四爷一番话后,越发觉得自个没跟错人。
想想当今朝廷,有哪个皇子如此好心。
不仅帮兄弟把上万两银子还上。
还替廉洁的官员,把孝敬钱补上。
而且,这两种都是不求回报,没有利益牵连其中的。
即使心中对四爷充满了钦佩,他也没有多嘴。
因为这些年来,他多多少少摸清四爷的脾性。
这位可跟那些皇子不一样,小心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紧接着,四爷又把陈彪叫了进来,将那些差事都安排给了不同的官员。
而那些官员,自然是目前没有跟朝廷借钱的。
一切都安排完后,他才看向年羹尧。
“亮工,齐世武、托合齐、黄体仁、肖国兴......一干人等,就由你带人前去要债了。”
“嗻,奴才这就去办!”年羹尧说着就起身。
就算他才回京城,也知道这些人,全是太子底下的。
刚才他也听到了,四爷把难搞定的,都交给田文镜和张廷玉去办了。
留给他的,算是中等棘手的人,说明还是看中他的。
四爷抬眼扫了年羹尧一眼,见他没有因为担心得罪太子,对他的赏识,又加了几分。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的大街小巷,似乎都能见到那么一群人。
他们总是出入在京城的大户人家,还是官家子弟府中。
若是仔细点听,还能听见扯皮的声音。
甚至,有人从官员府中,直接抬出大大小小的匣子。
太子则让人联系赶考的书生,想靠卖官还债呢。
不过,最有趣的,当属十爷了。
身为皇家阿哥,他为了凑钱还债,当真如他所说,砸锅卖铁!
此时,他正处在京城最繁华的十字街口,变卖家产呢。
他还让人搭了个高台,像模像样的。
反正奴才们卖力吆喝,他本人坐在高台的太师椅上坐镇。
以此证明这些东西,确实是他府中所出。
在这里,皇家就是民族的信仰。
也没人会追星,大家追捧的,都是皇室的人。
兴许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皇子,居然在接头卖家产。
所以,一下子就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
“来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件白玉扳指,可是当年太后赏赐的,三千两起拍!”
“还有这件翡翠腰带,由十八块上好的翡翠雕刻而成,是我家主子爷及冠时,万岁爷赏赐的,得五万两起拍!”
“......”
听见一声声卖力的吆喝,还真有人陆陆续续拍了几件贵重东西。
大概就是有钱花不掉,图皇家赏赐的名头,也好作为炫耀。
就在拍卖进行得如火如荼时,一群穿着侍卫服装的人,就闯入了人群当中。
746章 我还乱花钱,花你的钱
拍卖进行得好好的,十爷正看着奴才手里的银票呢。
见有人闯入人群,不耐烦地抬眼一看。
“哟,原来是田大人啊,怎么,你也想拍点东西回去吗?”十爷痞里痞气地道。
田文镜微微蹙了蹙眉,带着侍卫们打了个千儿。
随即,田文镜扫了眼周围的老百姓。
皱眉道:“十爷,奴才在您府上没瞧见您,殊不知您在大街上变卖家产。”
“怎么,这说明我在积极筹钱啊。”十爷没所谓地道。
“您怎么说也贵为皇子,居然不顾天家的颜面,当街卖家产,实在是不妥啊。”田文镜好心劝道。
一下子,周围的百姓也七嘴八舌,变得嘈杂起来。
无非就是说十爷这样,确实不妥。
可十爷是个性子直的,听不得逆言。
他翘着二郎腿,纨绔地道:“爷又没卖你家的东西,你管得着吗,老东西!”
田文镜好歹也是个大学士,身上有文人的傲气。
如今被十爷当街辱骂,面子上有些臊得慌。
他直勾勾看着十爷,道:“反正您这样不行,实在是有损皇家的体面,你这是在丢皇家的脸!”
堂堂一个皇子,居然在街头卖家产。
传出去让人家怎么看。
皇家穷到这个地步了,简直是笑话!
田文镜这句话,完全激怒了十爷。
加之边上笑话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脸上也不光彩。
本就处在暴怒边缘的他,腾的一下就站起身,都到田文镜跟前。
他左右顾望,夺过奴才手里的鞭子。
对着田文镜的肩膀,就是一鞭子抽下。
“上门要债的是你,说爷不能变卖家产的也是你,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还清国库的银子!”
说到激动处,他又一连抽了三下。
田文镜心中不服,但也不能还手。
他可以好言相劝,若是朝皇子出手,甭管谁对谁错,都是他的错。
那他的官,也就做到了尽头。
于是,他只能跪下,任由十爷撒气。
打架打架,也得双方打起来,那才叫打架。
要是单方面的施力,那叫泄-愤、惩罚。
瞧着田文镜还算识趣,十爷也逐渐恢复了理智。
毕竟单方面抽下去,也没劲。
又抽了两下重的后,他冷哼一声,做了个手势,就带着奴才离开了。
好好的拍卖大会,被田文镜这么一搅合,愣是一点心情都没有。
哼,他不要面子的啊。
身为皇子,当着京城老百姓的面,被一官员指手画脚的。
回府后,心气不顺的十爷,一连喝了两杯茶。
周围的奴才为了哄他,数落道:“田大人也真是的,也不看看您是谁,还大学士呢,那么些年的书都白读了。仗着手里头有差事,居然管起您的闲事来。”
“可不是么,当时那么多老百姓看着呢,他也是真不给您留面,得亏您抽了他,也算是把面子扳回来了。”
十爷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爷那是扳面子吗,就是纯粹地想抽他而已。我看他不是仗着有差事,而是仗着背后有四哥撑腰!”
以为他想上大街上卖家产啊,还不是被生活给逼的。
正说着呢,门口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十爷,我说你这炮仗性子,怎的这么多年,也不见改呢。”佟佳采羚跨过门槛,就进了屋,“说说,又拿鞭子抽谁呢?”
听到这声音,十爷整个人抖了个机灵。
他朝奴才们使了个眼色,一个个就都出去了。
佟佳采羚身边的丫鬟,也没能进屋。
十爷看着佟佳采羚,心虚地道:“没,说着好玩呢,我能抽谁呀。”
随即,他指着女人怀抱着的红木匣子。
那是一个鎏着金边的小匣子,看起来精美极了。
“里头什么好东西,至于你这样捧着。”他适时地转移话题。
佟佳采羚微微顿了顿,然后腻歪地靠在男人身上。
两人慢慢挪动到一个太师椅旁边,坐下。
当然,十爷坐在椅子上。
她坐在男人的身上。
佟佳采羚没有卖关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
顿时,一叠泛黄的纸张,出现在十爷跟前。
他能看到,最上头的纸上,写着票号。
那是一叠数目不一的银票。
只看一眼,他就蹙了蹙眉,“你拿这个给我看作甚?”
“这是我成亲时,郭罗玛法和四哥给我的嫁妆钱,里头原有八万两银票,这些年我花了些,还剩下五万。加上我院里的首饰,也有嫁妆首饰,还有爷赏给我的,应该能卖些钱,卖掉的话,凑凑应该能还上的。”
佟佳采羚低垂着头,语气认真。
可十爷想都没想,就道:“收好。”
他实在不忍心要她的嫁妆钱。
他觉得自个再草包,再窝囊,也不能要女人的钱。
又或者......如果这是一个普通女人给他的,他或许能够收得心安理得。
可这是所爱之人给他的,会让他有罪恶感。
他会产生挫败,质疑自己。
这是一个草包男人仅有的尊严了。
“为什么?”女人抬起头,倔强地问。
“爷欠的是二十五万两白银,你就是加上这些,卖了首饰也不够还的。”
“咱不是还有庄子吗,大不了把庄子也卖了呀。我有陪嫁庄子,也可以卖的。”女人的声音有些急切。
十爷紧了紧怀里的女人,解释道:“彩羚,庄子卖不了几个钱的,爷手上也有几处庄子,可都是皇阿玛赏给我玩的,不过是些小庄子而已,我问过了,一处才卖千把两银子,都不够凑尾数的。哪比得了几个哥哥,尤其是太子,一处庄子能抵我十处庄子。”
因为他是个草包,皇阿玛都不会把太好的庄子赏给他,担心被他败掉了。
“哦。”佟佳采羚把头埋得更低了,泄气地道:“都怪我不好,这几年光顾着享受贪玩,都忘了勤俭持家了,既不能像四嫂那样赚钱,我还乱花钱,花你的钱,嫁妆钱也用了不少。”
本来她以为只要两人一起努力,定能渡过难关。
可事实证明,她根本帮不了他。
不如......去雍亲王府求求四哥,让四哥借钱给十爷?
第747章 比欺负我还要让我难受
真是丢人,嫁人前没少麻烦人家两口子。
这都嫁出去了,还要去麻烦人家。
不过,看在十爷这些年待她很好的份上。
她还是舍下面子,求四哥帮帮忙吧。
待这次度过难关,她往后还是对他好点,不对他那么凶了。
想到这,佟佳采羚便起身,将木匣子留下。
“爷,这箱子你还是收下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奈何十爷不带任何感情地道:“把箱子一起带走。”
“十爷......”
“爷让你带走!”男人不容商量地道。
佟佳采羚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个样子。
因为以前她说什么,他都会同意的。
可这一次,他的态度坚定得让她觉得害怕。
原来只是她一直没触及到他的底线。
当触及到底线时,他根本就不是她能掌控的。
最后,在十爷坚决的态度下,她还是把木匣子带走了。
离开后,她便打着出去逛街的幌子,去了雍亲王府。
对于这位从府上嫁出去的,还是有几个奴才认得的。
几乎是二话没说,就把她迎到了前厅。
“福晋,十福晋到府上找四爷,可四爷这几日在户部忙着,夜里才回呢。”柳嬷嬷道。
若音正在监督弘修写字。
小家伙举着肉嘟嘟的小手,写起字来,还颇有三分像弘毅,四分像他阿玛。
她在听到柳嬷嬷的话后,弯腰道:“元宝,乖乖写字,额娘待会要检查的哦。”
“哦......”
若音特意交代了奴才好生照看着,便去了前厅。
到了那儿,就见佟佳采羚穿着一身红衣,眼睛也红红的。
见了她,便上前福身行礼。
“起来吧,怎的眼睛这般红,可是十爷欺负你了。”若音扶住了她。
彼此在屋里的玫瑰椅坐下。
佟佳采羚摇摇头,道:“他没欺负我,可比欺负我还要让我难受。”
“什么事,竟让你如此难受,不妨跟四嫂说说。”若音将手肘撑在小桌几上,洗耳恭听的样子。
自打佟佳采羚嫁给十爷后,哪回不会乐呵呵到府上与她畅聊。
像这种委屈模样,着实少见。
佟佳采羚顿了顿后,哽咽道:“十爷不是欠了朝廷二十五万两白银嘛,我听奴才说他到街头卖家产了,处境难到这个地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心好意把嫁妆钱给了他,他还不收。”
若音柳眉一挑,面上透着局外人的浅笑。
原来不止是四爷,就连草包十爷,也不爱要女人的银子。
“不仅如此,他的表情还很严肃,仿佛我侮辱了他似得,非要我把银票拿走,你说我这不是想帮帮他嘛......”
眼瞧着佟佳采羚要哭出了声,若音柔声劝道:“男人嘛,总归是爱面子的,别说十爷不要你的嫁妆钱了。就是四爷,平时连一分钱的便宜,都不愿意占我的。”
佟佳采羚:“......”
“尤其像十爷这样的男人,本来大家就传他是草包,他要是还用你的嫁妆钱,人不说他吃软饭么。”
“我的嫁妆钱也没多少银子了,就五万两,他都不愿意凑合。”佟佳采羚实在是不明白,男人的面子就那么重要吗。
若音笑道:“不管钱多钱少,那都是花女人钱了,更何况还是嫁妆钱。”
“可我就是想帮他!”佟佳采羚咬了咬-唇,难以启齿地道:“四嫂,不如这样吧,其实我今儿来,是想找四哥借钱的,可四哥不在,等他回来了,你能帮我求求他吗,我和十爷一定会还的。”
虽然四哥待她好,可她总不能叫人直接给,多不好意思。
就是十爷,也不会要的。
若音面上带着浅笑,看佟佳采羚的目光,就像看一个妹妹。
她道:“既然你都开了口,不必等你四哥回来,我这头先支给你,大不了等你四哥回来了,我再跟他说便是。想来他听了后,一定会同意的。”
“不不不,我不能直接收下,否则我就是回去后,十爷未必能要这个钱。他会觉得我不跟他商量,就找人借钱,让他没面子。”佟佳采羚无奈地道:“说什么都不能让他知道我来过,只能让四哥以哥哥的身份帮他才行。”
若音虽然觉得诧异,但人家两口子,自然比她要了解。
只好道:“那行吧,你四哥最近都是夜里才回,等他回来了,我一定把这事告诉她。”
“谢谢四嫂。”佟佳采羚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没出息地流下,“我也不多呆了,还要去京城买东西的。”
说着,她便起身。
本来以为借钱很难的,毕竟她家十爷和四哥一直都是对立的阵营。
可四嫂答应的这般爽快,还不嫌弃她哭哭啼啼的。
若音走到佟佳采羚跟前,用手绢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
“回去好好的,夫妻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往后在家里使性子就算了,在外给十爷留些面子,你要永远记住,咱大清的男人,最要面子了,面子伤多了,那是会出问题的。”
“嗯。”佟佳采羚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
送走了佟佳采羚,若音又检查了弘修的字。
至于四爷那头,她让李福康在前院候着,只等四爷回来,她便知道。
等来等去的,直到天都完全黑下,才等到四爷回府的消息。
若音有正事要交代,自然是赶紧去了前院。
省得没一会子,四爷就又在书房忙起来,恐怕难见到人。
到了前院的堂间,就见四爷撑开双臂,一脸的严肃。
丫鬟和小太监,纷纷跪在他的脚下伺候更衣、换鞋、净手。
见她来了,男人只从容点头示意,淡淡道:“你来了。”
若音自然地上前,替男人解着扣子,换下官服,换上干净的衣裳。
一切都整理好后,奴才们便退下了。
苏培盛领着厨房的奴才,在屋里摆上了膳食。
“陪爷用会膳。”四爷在八仙桌坐下。
若音笑了笑,道:“这都晚八点了,我早就用过啦,还是坐一旁伺候爷用膳吧,顺便还有重要事跟你说说。”
四爷早在女人进门那一刻起,就知道她有正事,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接过奴才递来的茶杯,漱了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