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眼角的泪花在打转
见她来了,年氏试着要行礼。
“你如今最是要小心,就不必行礼了。”若音在床边的圈椅坐下。
不多时,冯太医背着药箱,就进屋了。
他给若音打了个千,就隔着床幔替年氏诊脉。
良久后,冯太医走到若音面前,拱手道:“福晋,奴才瞧着......年侧福晋的胎像稳定。”
语音刚落,年氏就小声的自我安慰,“谢天谢地,没事就好。”
若音听说年氏没事,便问:“既然没事,为何好端端的见了红,这又不是胎位不稳的时候。”
“回福晋的话,至于年侧福晋见红的原因,奴才觉着,大概是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若音柳眉一条,神色有些凝重。
“正是。”冯太医道:“福晋,待奴才先给年侧福晋开一方安胎药,让其喝下,然后再带着药童检查一下年侧福晋近日的膳食。”
“行吧,你先开药,再好好查一查膳食。”若音道。
年氏听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原本还放心的面上,突然就变得担惊受怕起来。
她转头朝若音道:“福晋,我自打有孕后,吃的用的穿的,一律都十分严谨,不可能吃错东西的,会不会......是有人想要害我,如若是这样,您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年氏都这样开口了,若音身为福晋,不好推辞。
因为她的职责,就是管理好后院。
倘若年氏这件事情,真是有人刻意所为。
说什么都要查个清楚,给个说法的。
她淡淡回:“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情,确实要好好查查,如若真是有人刻意所为,我一定帮你严惩。但你也切莫忧心思虑,还是安胎要紧。”
“谢福晋。”年氏道。
不多时,冯太医开好了药方子,就带着药童检查年氏最近吃的各种食物。
从水果点心蜜饯。
再到所有吃食的材料。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冯太医盯着一叠酸梅蜜饯,细细看了很久。
然后,他又放在鼻尖嗅了嗅。
接着再用银针试毒。
最后,还用匕首轻轻刮了刮蜜饯表皮。
一切程序都检查完后,他端着蜜饯走到若音跟前,神色凝重地汇报:“福晋,想来年侧福晋见红,就是因为这碟蜜饯。”
此话一出,年氏惊恐地道:“这酸梅蜜饯是我近来最爱吃的,每次都要吃上小半碟呢。”
“普通人可能觉得这是一碟简单的蜜饯,加之腌制蜜饯的时候,一般都会用上甘草,吃起来酸酸甜甜,又有些开胃,但这甘草,却是堕胎药中不可缺少的一味草药。”
听说甘草用来堕胎的,年氏吓得一阵干呕。
若音则有些不解地道:“可我怀阿哥们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蜜饯啊。”
当年她怀大阿哥和二阿哥,不知有多爱吃酸。
像这种酸梅蜜饯,她吃得可是比年氏还要多。
“福晋说的也没错,一般的蜜饯,它只放了少许甘草腌制,可年侧福晋这一碟蜜饯,却比一般蜜饯多放了六、七成的甘草,光是奴才从表面刮的,就有一层厚厚的甘草粉,入味之后,进了梅子里的,便更不用说了。”
说着,冯太医将碟子递给了柳嬷嬷。
柳嬷嬷接过后,递给了若音。
若音细细瞧了瞧,表面确实有一层褐黄色的甘草粉。
凑近了一闻,一股酸梅和甘草相交织的清香。
按理说,一般的蜜饯,酸梅气味要比甘草浓的。
可年氏吃的这碟酸梅,甘草气味盖过了酸梅气味。
“嗯,这甘草确实放得太多了,有些不同寻常。”
她将碟子递给柳嬷嬷,柳嬷嬷又递给年氏瞧了瞧。
身为当事人的年氏,发现自己吃了这么久的蜜饯居然是慢性堕子药后,手中的碟子差点没端稳。
好在身边的奴才眼疾手快。
适时的帮她接住了碟子。
年氏红着眼眶,伤心又自责地道:“福晋,我平日里各方面都很注意,却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怪我,我要是不贪吃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年侧福晋,孕妇爱吃酸甜的蜜饯,这是人之常情。关键还是有人在你的蜜饯动了手脚。”冯太医摇了摇头,道:“这次幸亏您发现的及时,若是再晚些时日,后果不堪设想。”
年氏大概是真的吓到了,眼角的泪花在打转。
她朝若音道:“福晋,如今我需要安胎,即便想要查出是谁动的手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后院里,向来是你管家,还请你一定要替我查出幕后之人,否则我真的是寝食难安,整日都在惶恐中度日啊。”
“既然你愿意相信我,这事自然是要查的。”若音应了后,沉声吩咐道:“柳嬷嬷,你带着人去后院各处,把她们都叫到这儿来吧。”
“是。”
一炷香后,后院几个女人,都到了年氏的里间坐着。
人到齐后,若音闲话不多说,只沉声道:“今儿是这么个事,年氏午歇醒来后,就见了红。好在冯太医查过了,不是很打紧。但有件事情,我想必须要搞清楚。”
说着,她的视线扫了众人一眼,“那便是年氏常吃的酸梅蜜饯,冯太医说了,里头的甘草超出了正常的量,可那甘草吃多了却是堕胎的。”
“啊?居然有这等事情,那年妹妹可得好生养着身子。”钮钴禄氏一脸担忧地道,瞧着倒是姐妹情深。
年氏还沉浸在惊恐当中,只晓得抹泪,哪里还有功夫搭理钮钴禄氏。
若音则严肃地道:“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情,说什么都要查清楚的。所以,我叫你们来,便是想知会一声,这几日,我会命人去你们院里挨个审问奴才,必要的情况,可能会用刑,希望你们心里有些准备,”
“既然福晋都这么说了,我们必定好好配合。”孟氏浅浅笑道。
接着,钮钴禄氏也跟着道:“是啊,大家都是姐妹,年妹妹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都恨不得早点揪出害她的人,只不过......”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李姐姐虽说在雍亲王府,但她到底也是后院中的一份子。所以我认为,福晋是不是最好命人回王府,也查一查她身边的奴才。”
第947章 若音受宠若惊
闻言,若音抬眼,一双眸子带着锋芒,扫了钮钴禄氏三秒。
可钮钴禄氏是个会掩藏的行家。
不管她怎样用探究地眼神看着她。
人家自始至终都面带微笑,一脸的淡然。
倒是让若音瞧不出来,钮钴禄氏是因为看李氏不爽,把李氏牵扯进来。
还是因为心虚,想拉李氏垫背。
但不管怎样,若音身为福晋,不能有所偏颇。
她淡淡道:“李氏那儿,用不着你说,我自然也会派人去查的。”
早在知道年氏见红后,她就对李氏有所怀疑了。
要是真的追究起来,肯定也要查查李氏的。
“福晋待咱们姐妹,素来都是一视同仁,倒是我多虑了。”钮钴禄氏讪讪回。
众人聊了几句后,若音便打算遣散众人。
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外头传来奴才的唱报声,“四爷到!”
这下子,可有得热闹了。
不一会儿,就见四爷穿着藏蓝色的锦袍,在奴才们的簇拥下进屋了。
他的面色阴沉得可怖,寒气自他身上蔓延开来。
让人在这金秋时节,感到不寒而栗。
好像那些寒气终会变成无数冰凌,刺中在场人的心脏。
若音几个,赶紧起身行礼,“四爷。”
四爷那双神秘深邃的墨瞳,在后院几个人面上划过。
最后,落在正准备下床的年氏身上。
“年氏,你身子不适,就免了。”说着,他抬脚到了床边。
其余的人,也就自然而然的起身。
只是,四爷没坐,若音几个便只好站着。
“谢四爷体恤。”年氏见了四爷,心中的委屈更加强烈了。
只见她斜斜靠在床边,肩膀随着啜泣,微微耸动着。
一声声害怕、压抑的啜泣。
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
散布在屋里,染上一层伤感。
“四爷,兰儿头次怀胎,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兰儿心里好害怕......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啊......”
因为长得好看,即便是哭,也是梨花带雨的样子。
双眼含泪,悬悬欲滴,瞧着倒是我见犹怜。
别说男人了,若音都觉得是个可怜见的。
后院里,争宠归争宠,但孩子们都是无辜的。
别说像李氏和钮钴禄氏这样的。
年氏进府后,一直都算安分守己,事事都比旁人要懂规矩。
这样的人,肚里的孩子更是无辜。
四爷才来,不太了解情况。
他先是宽慰了年氏几句,就坐在床边的圈椅上。
苏培盛便站在他的身旁,替他问话。
等到弄清楚来龙去脉后,四爷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他已经记不得,这次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情。
每次后院有人怀上皇嗣,就没有安稳的时候。
年氏见四爷面色阴沉,便想让四爷替她撑腰。
她哽咽道:“四爷,兰儿进府还不到一年,在府上事事小心,却不曾想,还是有人想要害兰儿。可兰儿只是一个弱女子,加之又身怀六甲,如今又见了红,需要安胎。”
说着,她还差点哭得喘不过气来,“在这个府上,兰儿唯一相信的人,便只有您了,您可一定要替兰儿做主啊......”
年氏哭得梨花带雨,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流。
话里的意思更是显而易见。
明摆着暗指后院的人都想害她,她也谁都不相信,包括若音在内。
钮钴禄氏在心中暗骂一声小蹄子。
就你那样,还事事小心呐!
若音则抽了抽嘴角,合着年氏之前跟她说笑来着。
之前四爷还没来的时候,年氏口口声声让她给做主。
好家伙,四爷一来,就立马换了个大腿抱,将她给摒弃了。
不过也是,本来府上就是这样。
四爷不在的时候,她是老大。
但凡四爷在府上,她便是千年老二。
因为,四爷才是这个府上享有最高执行权的人!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毕竟,若音和后院几个女人,被年氏暗戳戳告了一通状。
“年氏,这件事情,定是要查的。只是爷最近公事缠身,便让福晋帮你查清此事。”四爷抬眼,扫了若音一眼,道:“这么些年来,福晋一直将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此事便将于福晋去办。”
年氏本来还在嘤嘤啜泣,可怜巴巴地抹泪。
听了四爷的话后,哭声停了一秒,委屈地应了声“是”,就继续抹泪了。
然后,只见四爷大力捻了下佛珠,朝若音道:“福晋,既然爷把这事交给你了,你务必要仔细查清楚。”
“是,谢四爷信任,我一定好好盘查。”若音受宠若惊地回。
看来,四爷并不想处理年氏这种事情啊。
到底是个亲王,平日里忙得焦头烂额。
回到园子里,哪里还有闲心管女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而且,这后院之事,确实是由当家主母管理最为妥当。
年氏是不信任她。
倘若四爷把这事情交给底下奴才去办。
或者亲自盘查此事。
那么,在旁人眼里,便是和年氏一样,不信任她这个做福晋的。
那样会显得年氏被害,与她也有逃脱不了的干系。
可四爷几乎是没怎么考虑,就直接让她处理这件事情。
一来是认定她作为福晋的管理能力。
二来呢,自然是相信年氏的事情与她无关了。
冲着四爷对她的这份信任,这件事情,她必须得好好处理啊。
不但是给后院一个交代。
也要给四爷一个交代。
既然年氏胎位尚稳,四爷吩咐了事情,没有多呆,就离开了。
若音嘱咐了年氏几句,也就遣散了众人,回了杏花春馆。
接下来的几日,若音不光忙着府上的事情。
还要管着几处庄子。
另外,年氏遭人陷害的事情,也一直在查着。
这一日,半梅和柳嬷嬷,从外头进来了。
若音一面敲打着算盘,在账本上记账,一面淡淡问道:“怎样,年氏的事情,可有查出结果了。”
“回福晋的话,这些日子,奴才和半梅把那些奴才都盘问了遍,就连还在王府的李侧福晋那儿,我们都亲自盘查过了。可不管是审问,还是用刑,都没一个人招,也没瞧出什么破绽来。”柳嬷嬷回。
第948章 男人见了欢喜
闻言,若音停下敲打算盘,蹙眉道:“不对呀,这都十来天过去了,居然愣是一点毛病都没瞧出来?”
要真是这样的话,后院能有这等本事的,估计也就只有钮钴禄氏了。
这样说来,还真有点棘手呢。
毕竟,四爷可是当着所有的面,说她管理后院妥当。
又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她。
可她要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倒是在打四爷的脸了。
这样的话,往后四爷若是再偏袒她,就没什么说服力。
并且,大家还会怀疑她管家的能力。
严重点的,会认为这件事情是她做的,在自我包庇呢。
“可不是么,这次朝年侧福晋下手的人,隐藏得很深呢。”柳嬷嬷道。
“说起来,也不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只不过,是关于年侧福晋的。”半梅道。
若音挑了挑眉,来了兴致。
“说来听听。”
“虽说咱们查了这么些天,旁的没查出来。但咱们的人发现年侧福晋有些奇怪,听说她头三月喝安胎药时,那都是当着奴才的面喝。可这次冯太医给她开的安胎药,她每次都是到了夜里躲着喝的。”半梅压低声音道。
“确定?”若音问道。
“千真万确。”半梅小声回:“不仅如此,每回到了喝药的点,她就把奴才都遣走,只留几个得用的陪嫁丫鬟。”
“嘶......”若音皱着柳眉,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
按理说,这喝安胎药,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更不是什么大秘密,不至于遣退奴才吧?
思来想去的,只有一点......年氏没喝那安胎药。
想到这,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道:“看来这年氏狡猾着哩,那汤药她根本就没喝吧。”
若真是这样,年氏的演技堪称一流啊。
那日不仅吓得花容失色。
又是哭得梨花带雨的。
“您也觉得这次有猫腻吧。”半梅道。
“难怪咱们的人查不出问题来,那日在年氏屋子里,后院几个,也没瞧见几个心虚的。”若音轻轻叩着桌几表面,淡淡道:“如此看来,瞧着倒像是年氏在自导自演。”
“可年侧福晋明明见了红,冯太医也去看过了啊。”柳嬷嬷皱着一张脸,很是不解。
“冯太医是去看过了,但冯太医只在她的屋里找到加多了甘草的酸梅蜜饯,并且,也说了年侧福晋胎位稳妥。”半梅分析道。
若音微微颌首:“对,没错。”
听到这些,柳嬷嬷恍然大悟地道:“既然这样,估计见红也是假的了。即便真的见了红,可能也是别的什么血。”
“嗯,年氏这是想让四爷觉得她现在危险,好让四爷怜惜她,提高警惕。另外,她这么一搅和,把原本安静的后院搅合乱了,还让四爷对后院几个起了疑心。”若音淡淡道。
“啧啧啧,那这年氏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奴才听说了,四爷前几日,让苏公公挑了好些奴才去烟雨楼呢。”柳嬷嬷道。
半梅摇摇头,不置可否地道:“谁知道四爷是怜惜她,还是怜惜她肚里的孩子。再说了,咱们都察觉到问题,兴许主子爷也有所察觉,只是走走过场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交代啊。”说起这个,若音就有些发愁。
要说这事情是有人刻意而为,她倒是可以好好查一查。
可这件事情要是年氏自导自演,还真有些难办了。
“福晋,咱们要不要直接跟四爷说,就说是那年氏自己搞的鬼。”柳嬷嬷犯愁地道。
“口说无凭啊。”若音沉重地缓了口气,“凡事都得讲究证据,如今咱们也只是在猜测,认为此事是年氏所为。光凭她躲着喝药,是不能说服大家的,至于她关起门做了什么,谁又知道,咱们也没法子知道。”
“那怎么办?”柳嬷嬷问。
“还能怎么办,等我把这账本理清再看吧。”若音揉了揉眉心,继续看账本了。
这事啊,说不上是好是怀。
好就好在年氏没有栽赃陷害后院的任何一位。
只是出于没有安全感,想要四爷加派人手,让院里安全些。
坏也坏在年氏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即便说出来了,也没多大的事。
还只会显得年氏可怜,为了护住孩子,才想到这些招数。
与此同时,烟雨楼的年氏,正在屋里吃着各种营养点心。
她就那么靠在圈椅上,身边站着一溜的奴才。
只要她的眼睛扫着哪样点心,奴才就会送到她的嘴边。
她就每样都尝一口,好不惬意。
一张漂亮的脸蛋,因为养胎期间吃了不少,变得有些微胖。
但又因为五官精致,即便是微胖,也还是个美人儿。
而且,还是男人见了欢喜,女人见了嫉恨的那种。
一双眉眼弯弯,即便是吃着东西,嘴角也带着笑意。
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遭人陷害的人。
“主子,你说咱们这样,四爷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大怒啊。”一个丫鬟道。
年氏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没所谓地道:“四爷又不管后院之事,还不是福晋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四爷怀疑她们还差不多,哪里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那您说福晋会查出来吗?”
“如今后院乱着呢,福晋管这管那的,哪能一下子就查到我头上来,她巴不得从后院随便揪一个出来呢,否则她都没法向四爷交差。”年氏道。
“说是这么说,可奴才就怕万一啊。”
闻言,年氏挑了挑眼角,“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便四爷知道这件事情了,也就那样。一个女人需要男人的保护,想要护住肚里孩子,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奴才:“......”
“谁让我进府不到一年,根基不稳,可后院那些人,一个个都对我虎视眈眈,巴不得找个机会朝我下手。我这次不整出这样的事情,四爷哪里知道我的处境有多艰难。”
“主子说的对。”
“头几月的时候,那个钮钴禄氏就有些蠢蠢欲动,如今我没几月就要生了,她还不更加眼红。”
第949-950章 爷瞧,痘痘都冒出来了啦
年氏擦了擦嘴角,松了口气,又道:“得亏四爷调了好些得用的奴才,这下咱们院里能安全些了,不然我夜里都睡不好觉啊。”
“是,还是主子想的周全。”
“行了,我吃饱了,你们都退下吧。”年氏摆摆手,慵懒地道:“吩咐下去,即便四爷调了人手过来,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是。”奴才们应了后,就出去了。
是夜,杏花春馆里,若音还在算账呢。
“福晋,何忠康来了,说是主子爷叫您去趟万方安和。”柳嬷嬷小声提醒。
若音头都没抬,就道:“不去。”
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估计四爷叫她过去,就是问年氏的事情呢。
即便不是问这事的,去了也难免会说到。
可她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不能就这样过去。
只能再往后拖一拖了。
柳嬷嬷见若音不去,只好出去传话,“何公公,我家福晋最近身子有些不适,烦请你回去转告一下四爷,过几日福晋身子好些了,再去万方安和请罪。”
说完,她还塞了个荷包给何忠康。
“这......”何忠康面露难色,但还是收了荷包,“嬷嬷的话,我一定带到,但一切还是看四爷的意思,毕竟我就是个奴才,左右不了主子爷的意思。”
“这个我知道。”柳嬷嬷回。
把话说清楚,何忠康也就没多耽搁,四爷那头还等着他回话呢。
片刻后,何忠康回到了万方安和。
他小心翼翼地进了书房,走到书案前,汇报道:“主子爷,奴才去杏花春馆传话了,可柳嬷嬷说福晋最近操劳的多,身子不适,待身子好了些,再来万方安和。”
正在写字的四爷抬起头,淡淡问:“府医可去瞧过?”
何忠康挠了挠头,讪讪地回:“主子爷,这个......奴才也不知啊。”
柳嬷嬷都那样说了,他一个做奴才的,自然是赶紧回来传话,哪里还好意思多问。
毕竟,他就是一个奴才,哪里好过问主子的事情。
只听四爷冷哼一声,一张脸顿时就黑了,继续低头写字。
可没写几个字,眉头就不耐烦地蹙起,将笔搁下。
然后,他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外头,起身淡淡道:“苏培盛,去你福晋主子那。”
苏培盛应了后,招呼几个奴才跟上。
不一会儿,四爷负手到了杏花春馆。
到了那儿,他也没让唱报。
抬脚就越过堂间,进了里间。
瞧着四爷面色阴沉的样子,奴才们也不敢多呆,一个个就都出去了。
四爷一进屋,就见女人趴在书案上,似乎是睡着了。
走近后一看,果然睡着了,一张脸正贴在账本上。
看到这一幕,四爷心里没来由的冒火。
叫她去万方安和不去,倒是有空在这睡大觉。
于是,穿着靴子的脚,毫不客气地踢了踢书案。
顿时,书案晃动了几下大的。
若音原本还在睡觉的,被四爷这么一搅合,哪里还睡得着。
一睁开眼,恍恍惚惚间,就见眼前有一道熟悉的藏蓝色身影。
再抬头往上一看,不就是四爷么。
视线对上男人那双神秘的冷眸时,不由得抖了个机灵。
连忙起身行礼:“我一时太困睡着了,竟不知道爷来了。”
四爷:“......”
他不让起,若音便没第一时间起来。
只是保持了几秒的行礼姿势后,自个尴尬地起身,朝四爷投去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可男人却没搭理她,只是在屋里的太师椅坐下,冷冷地看着她。
若音装作没看见,她给四爷倒了杯茶。
将杯盏递到他面前后,就在一旁坐下了。
“爷,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
语音刚落,男人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见状,若音单手撑在扶手上,一脸疲惫的样子。
并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唉......”
“好好的,在爷跟前叹什么气?”男人冷冷地问。
“我......”话才说出口,她又顿了顿,才道:“爷以为我想躲着你啊,还不是因为事情没办好,怕爷失望。”
本来想着拖延一下,谁知道四爷就这么来了。
搞得想不面对都不行啦。
四爷瞧着女人欲言又止,轻怜痛惜的模样,就跟犯错的小孩似得。
明明骗人的是她,反倒弄得像是他的不是。
“那你就可以骗爷,说你身子不适了。”
“我没有骗爷,这些日子,为了查清事情,我吃不好睡不好的,还要忙着打理园子和庄子上的事情,精神劲确实不怎么好。”
男人冷哼一声,道:“爷看你刚刚趴在桌子上睡得挺香的。”
若音抽了抽嘴角,一脸天真的胡说八道。
“对啊,累得睡着了,所以才打盹的......”
其实啊,是她只要一看书,干些无聊的事情,就容易犯困。
四爷清楚她的性子,她鲜少说累,就是真的累着了,也不见得会说出来。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只淡淡问道:“那你且说说,年氏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实话跟爷说了吧,我底下的奴才查来查去的,发现各院都没什么嫌疑。瞧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不能辜负爷对我的信任啊。可我就是心里急,也不能随便拉个出来,那不是冤枉人嘛,所以我这心里更着急了啊。”
说着,她还对着四爷指了指自己脸蛋,“爷瞧,急得我这几日没休息好,痘痘都冒出来了啦。”
听着女人委屈巴巴的诉苦,四爷转头,随意扫了眼她的脸。
果然,那白皙的脸蛋上长了颗微红的痘痘。
他蹙了蹙眉,不打算再说这些,只是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安置。”
“哦。”若音跟上。
当她帮四爷换上干净的睡袍时,下巴就被男人猛地扣住了。
四爷将女人的脸蛋朝着烛光方向细细看了看。
只见她右边脸蛋长了颗小拇指头大的痘痘。
顿时,俊朗的脸颊面露嫌弃。
他松开了她的下巴,转身就到床上歇下。
“呼”的一声,若音吹熄了蜡烛。
可她才躺下,身子就被四爷从身后搂住............
次日清晨,四爷扫了眼被窝里的人儿,由着苏培盛伺候着更衣。
待换好朝服,走到院子外,他便吩咐着奴才。
“苏培盛,让人去趟年氏的烟雨楼,就说年氏府上的奴才照顾不周,各打十大板,这是爷和福晋共同商量的结果。”
这个蠢福晋,查不出来也不去找他。
好心叫她去万方安和,本来是想帮她解决问题的,偏偏她还躲着他。
要不是他直接来找她,指定还想瞒着。
不过,遇到这样的事情。
换做别人,为了交差,只怕是随便往后院栽赃,或者拉个奴才出来。
可她并没有这样做,这一点是好的。
“嗻。”苏培盛应了后,朝何忠康使了个眼色。
待四爷离开后,若音一直睡到将近午时,才被自个饿醒。
柳嬷嬷伺候着若音更衣,道:“福晋,四爷上朝前,让何忠康把年氏府上的奴才都打了十个板子呢。”
闻言,若音柳眉一挑。
她昨晚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四爷既然这么做,就代表他知道了。
难道......他身边的奴才也暗地里查过了吗?
柳嬷嬷见若音有些讶异,便道:“倒是好了年氏,把后院搅成这个样子,还能好好的。”
“别忘了,她肚里还怀着皇嗣呢。”若音没所谓地道:“况且,她也是出于自保,并没有陷害谁。这样一来,四爷往她院里添了不少人,我也能少操心,否则后院时不时出些幺蛾子,我也得跟着掺合。”
年氏肚里怀着皇嗣,即便犯了再大的错,都能避免的。
加之这次的事情,是因为年氏没有安全感,并没有损害到谁的利益,就更不用说了。
而她身为福晋,后院安宁,她也能跟着消停些。
倘若后院总是鸡犬不宁,她也难辞其咎。
正如若音所想,经过年氏这次搅和后,后院一下子就回归了平静。
京城的冬天,也在平静当中悄然而至。
天气冷,日子便过的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寒冬腊月。
外头大雪飞扬,冷风嗖嗖的,若音便整日呆在杏花春馆,哪都没去。
这一日,她一面捧着汤婆子看书,一面淡淡问道:“半梅,瞧着再过几日,四爷的生辰就要到了,我让你命人打造的东西,做好了没。”
第951章 只福晋一人可以进去
“回福晋的话,奴才刚想跟您说这件事呢,那匠工说啦,明儿一早就给咱们送来,保管在四爷生辰前,就让您瞧上。”半梅回。
见事情办得差不多,若音便淡淡“嗯”了一声,就继续看书了。
果然,次日一早,她心心念念命人打造的礼物,就到了她的手上。
只等着四爷生辰那日,好亲自给他送过去。
不过,四爷这个人啊,不喜热闹。
每年生辰,几乎都没办酒宴。
就连府上,也鲜少见他摆上一桌庆祝。
今年也是如此,早早就招呼了各处,一切从简。
弄得后院几个,只得让奴才送一份礼过去。
就连远在雍亲王府的李氏,也让奴才送了礼物给四爷。
当然,像年氏和钮钴禄氏这样的侧福晋,都是亲自送的。
这一日,若音起了个早,喝了点粥暖胃后,就去了万方安和。
到了四爷的屋子,只见何忠康和小德子在外头候着,苏培盛没在。
两人见了若音,便双双打千,“福晋吉祥。”
“四爷呢?”若音淡淡问。
想说一年难得过一次生辰,四爷这工作狂,不会又不在府上吧。
“回福晋,主子爷就在院子里的温泉池子呢,奴才带您过去吧。”何忠康道。
若音跟着何忠康往后院走。
四爷的万方安和本就是建于水上的“卍”字形大型殿堂楼宇。
周围有33间房屋。
中间便是一处温泉池子。
说来也是奇了,那池子冬暖夏凉,结构巧妙。
不过,若音有些好奇地问:“这大早上的,莫非四爷在泡温泉?”
“可不是么,昨儿也不知四爷在想什么,已经一夜没歇息了,估计是想泡泡温泉,也好解乏。”
若音抽了抽嘴角,没歇息就好好睡着呀,干嘛要这样呢。
就在这时,何忠康突然脚步一顿,朝若音道:“哦,对了,奴才忘了跟您说了,后院的小主子们都来送过礼了,只差您一个了呢。”
听到这话,若音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亏她早早起来,还以为自个是一个来送礼的呢。
结果倒好,合着她是最后一个啊。
看来,后院那些人,在昨晚的时候就等不及了吧。
想到这,若音有些八卦地问:“那她们都瞧见四爷在池子里吗?”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她们都瞧见四爷泡温泉的样子吗?
“这哪能啊,她们来的时候,四爷还在书房呢。况且,也就年侧福晋和钮侧福晋能见到四爷,其余的人,都是叫奴才送过来的。还有那个孟格格,即便她亲自过来送,四爷也只让奴才的师傅收下,并没有见她。”何忠康回。
若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没说话了。
片刻后,何忠康把若音带到一处门前,敲了三下门。
安静了一会后,门打开了,出来的是苏培盛。
还不等何忠康说话,苏培盛见了若音便行礼道:“福晋稍等一下,奴才这就问一问四爷。”
说完,“啪”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片刻后,门又打开了。
只见苏培盛走出来,朝若音笑道:“福晋,四爷在里头呢,您进去吧。”
若音微微颌首,就那么进去了。
身后的柳嬷嬷和巧风,也跟在她的身后。
反正平日里,四爷更衣都有贴身的大丫鬟,或者太监。
一个老嬷子和丫鬟,也算不得什么。
谁知道苏培盛却拦着她身后的柳嬷嬷和巧风,讪讪地道:“福晋,主子爷说了,只你一人可以进去。”
没瞧见他这个贴身大总管都出来了吗,这些人又哪里能进去。
若音的脚都走到门口了。
却在听见苏培盛的话后,又折返几步。
既然是四爷的意思,她自然不能忤逆。
只好接过柳嬷嬷手中的红木雕梅花匣子,一个人进去了。
待她进去后,只听“嘭”的一声,身后的门就被外头的奴才带上。
若音进来的第一感觉,便是暖暖的。
然后,她才仔细看了眼面前的景象。
这是一处封闭式的温泉池,但里面的摆设却像室外,一点都不单调。
四周不仅有人一样高的翠竹。
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假山。
中间还有一颗三人才能围抱的大树,从地底下拔地而起,参天而立。
不远处似是一个水池。
以水池为中心,朦胧的水雾不断往外缭绕。
而水池又用浅蓝色的纱幔包围着。
整个景色就像是梦幻般空灵虚幻。
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可若音四处顾望了一下,就是没见着四爷呀。
只是瞧着右边有个古色古香的小木屋,难道他在那里?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一道磁性的声音:“在那愣着作甚,还不进来。”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又因为有温泉池,带着些许回音。
“爷,你在哪呀,我怎么没看见你。”若音将浅蓝色的纱幔掀开,一阵阵白雾像仙境一样将她包围。
她睁大眼睛瞧了瞧,四爷没在温泉池里。
于是,他扫了眼右边的小木屋,往那走去。
不知怎的,大概因为这里只有她们两个。
神秘感充斥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每走一步,都有种战战兢兢的紧张感。
待走近后,她敲了敲木屋的门,都不用等人开,那门就不受力地打开了。
若音进了木屋,可还是没瞧见四爷。
走了两三步后,手臂突然被人大力一拽。
“咚”的一声,她被四爷咚在了木屋的木板上。
顿时,一张放大的俊颜,就出现在她眼前。
神秘深邃的墨瞳,俊朗阳刚的脸颊。
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若音的心跳没来由的加速。
好在她手里捧着贺礼的匣子,将两人从中隔开。
她朝四爷嫣然一笑,将手中的匣子从腰间慢慢往上移动。
待举到心口处时,小声地道:“四爷,这是我命人特意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
男人低头,扫了眼小木匣,撑在墙上的大掌松开。
然后,他打开木匣。
发现里面有一卷透明的物品,似乎还刻了字。
第952章 想要将最美好的东西送给爷
四爷将木匣放在一旁的木桌上,把那一卷透明的物品打开。
一卷由水精雕刻而成的佛经,就出现在他眼前。
而且,一看就知道这水精成色不一般。
即便在昏暗的小木屋里,水精也莹白明澈,反射-出各种美丽的光泽。
水晶,古人亦称其“水精”,“水玉”、“千年冰”。
器如其名,纯净若水、剔透似冰。
然而,在大清朝,水精的稀缺度远远超于玉器。
因为有千年冰化为水精的说法,导致它价值连城。
水精又以其晶莹透明、温润素净、洁白无瑕、而被人们视为圣洁之物。
四爷瞧明白手中之物后,就将水精卷成原来的样子。
并放回了匣子里,满不在乎的样子。
只是小心轻放的动作,看得出他还是很重视的。
然而,嘴上却是冷冷地道:“少弄这些虚的,还不如直接送爷一本佛经。瞧着好端端的水精,也被你糟蹋成这样,打磨得不成样子,失去了美感。”
只要想到她送他的礼物,比他送她的要好,要用心,他就没来由的心生不悦。
可她要真的随便送他一样东西,他心里也不舒服。
反正就是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若音被四爷这么一通训,委屈巴巴地道:“可古人都说世界上最纯净的东西莫过于水精,人们也总将水精比作贞洁少女的泪珠,夏夜天穹的繁星,圣人智慧的结晶,大地万物的精华,因为它能发出神奇的光芒,佛家弟子还把它称为“菩萨石”呢!”
四爷:“......”
“前阵子,我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块,想说爷最近在钻研佛学,便让京城最好的工匠,把经文刻在上面,我觉得并没有影响美-感,反而更有观赏的作用,想要将最美好的东西送给爷。”
四爷:“......”
见四爷还不说话,若音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
脑袋也耸拉着,看着自个的脚尖。
细弱蚊音地道:“都是我的错,本来想说爱屋及乌,送爷一卷不一样的佛经,没成想弄巧成拙了。”
那可怜的样子,就像是精心准备一件礼物,却遭人嫌弃一样。
甭提有多委屈了。
不过,爱屋及乌是假。
纯粹报复是真!
谁叫他这几年总是送她佛经。
她也让他尝尝这种感觉。
呵呵,不好受吧。
若音不明白四爷心中的想法。
还以为他是嫌弃佛经没有创意。
又或者嫌弃她糟蹋了水精。
一番话说完,还没等到男人的回应,若音也不好再呆下去了。
她匆匆行了个礼,就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冬天寒冷,爷慢慢泡温泉吧,我先行告退了。”
谁知道她才转身,手臂就被男人一把拉住。
于是,她再次被男人拽回原地。
顿时,四目相对。
似乎有股明黄的眼波电流,在彼此间相连。
好在这个姿势四爷并没有维持很久,就松开了她。
否则再这样对视下去,若音都要抵不住那般神秘犀利的眸子了。
男人薄唇轻启,淡淡道:“天冷,不如福晋陪爷一起。”
“哦。”若音呆呆地靠在木墙上,不知所措。
第953章 就像是一副冬日恋歌的浪漫画卷
偏偏男人倒是很淡定,正从容地解着外袍。
修长的指腹从上往下解着银质扣子,再放到一旁的银盘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当男人把衣服都褪去后,身下只裹着一层米白色的毛巾。
就当若音以为他就要这样下温泉池时,对方居然当着她的面,就要将毛巾解开。
吓得若音紧紧靠在木墙上,双手立马捂住了眼睛。
支支吾吾地道:“爷,你你你要干嘛。”
可她的话说完,小木屋里却一片安静。
若音心生好奇,便睁开了眼睛,将指缝逐渐张开。
只见男人好端端穿着一条竹绿色的及膝裤子。
若音抽了抽嘴角,好吧,是她想多了。
见她这般窘迫的样子,男人单手撑在她背后的木墙上。
近距离地道:“福晋,捂眼睛的时候,手指留着缝隙可不好,这样会显得口是心非。”
说着,指腹还戳了戳她的额头,“还有,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若音牵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好在四爷没继续追究下去,就转身出了小木屋。
并霸道放下一句“赶紧过来给爷搓背”,便下了温泉池子。
若音轻轻“哦”了一声,就跟着到了池子旁。
温泉里的水不是很深,刚好到四爷的腰。
不过,里头有一层一层的石阶。
男人坐在一个合适的石阶。
若音走到四爷身后,从一旁取了干净的棉布,就那么蹲在他的后背,并不打算下池子。
然后,她用棉布替他擦洗背部。
只见四爷蹙了蹙眉,不满意地道:“你是没吃饭吗?”
若音看着他的背,不服气地咬了咬牙。
罢了,看在他生辰的份上,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过了一会,四爷难得体恤若音,让她也下去泡温泉。
天然的温泉池子,没有人工的添加剂。
空气中有种咸味夹杂着淡淡硫磺气味。
大概是泡得久了,一炷香后,若音就觉得脉搏加快,头晕缺氧。
于是,她赶紧上岸。
然而,当她踩着阶梯上岸时,突然一阵头晕目眩。
脚下一个没踩稳,身子便失去了重心,直直往后倒去。
好在有一双强有力的臂弯接住了她。
下一刻,一张俊颜逐渐靠近,再靠近............
此时此刻,窗外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湖面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梅园里的梅花也开得正艳,傲然怒放。
可外头的雪景再怎么美丽,也不及室内半分。
室内泉雾缭绕,气温逐渐升高。
俊男美女忘却所有烦恼,诠释着最唯美的一刻,就像是一副冬日恋歌的浪漫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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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过后,便是正月了。
大年初一头一天,后院齐齐来杏花春馆给若音请安。
新年新气象,若音坐在上首扫了眼众人。
一个个的,穿着新做的衣裳,就跟娇花似得。
就连李氏,也穿着最爱的玫红坎肩。
雪白的狐毛领子,将她的肌肤衬得雪白。
是的,李氏是小年夜的时候,奴才把她接回圆明园的。
听说,还是四阿哥和大格格在四爷面前说了好些话,四爷才命人把李氏接来过年。
第954章 这个丫鬟有别的厉害之处
至于孩子们说的,无非就是想娘了之类的。
既然人都回来了,自然是不打算再送到雍亲王府。
到底是个侧福晋,怎么说也是个妻,还生了一双儿女。
不可能因为一件错事,就此生不复相见,没有的事。
这么想着,若音的眼睛,无意间瞥见了李氏身后的丫鬟。
真不是她有意想看,只是那丫鬟长得太惹眼了。
只见李氏身后站着一个约莫十六的姑娘。
穿着一身杏色的丫鬟衣裳,皮肤白白的。
乌黑的头发高高盘起,梳了个小两把头。
巴掌大的鹅蛋脸,眉清目秀的,眼珠灵动。
只是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子怯生生的感觉。
如果若音没记错的话,从来没有在李氏身边见过这样的丫鬟。
而且,以李氏善妒的性子。
对于身边的奴才,防备心都很重。
像若音身边的奴才,只要不太出色,相貌端正,为人勤快就可以。
但这么些年来,李氏身边的奴才,可以用歪瓜裂枣来形容。
因为李氏最讨厌有丫鬟踩着她往上爬了。
可如今,若音倒是有些看不懂李氏。
一个最讨厌漂亮丫鬟的人。
居然弄了个这么漂亮的贴身丫鬟。
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难道春梅被四爷处死后,李氏身边没了得力人手。
竟是不管从前的原则,也要将貌美丫鬟收在身边,用来顶替春梅。
又或者......这个丫鬟有别的厉害之处?
就在若音琢磨的时候,钮钴禄氏就道:“李姐姐,真是好久不见,如今瞧着你,倒是大变了样。”
“妹妹真是会说笑,我哪里是变了样,只是在王府呆久了,与你们有些生疏了,等过阵子就好啦。”
李氏在雍亲王府没白呆,原本的锐气,磨掉了不少。
即便钮钴禄氏话里有话,她也不怎么接茬了。
只是说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年氏的大肚子。
“要我说,年侧福晋快生了吧。”一旁的武氏,也盯着年氏的肚子。
年氏挑眉,得意一笑,道:“快了,就在正月。”
“大过年的生孩子,可真有福气。”李氏难得恭维一句。
可她那个性子,即便是好话,说起来也像是要跟人吵架。
年氏秉着大过年和和气气的,似乎不太想搭理李氏。
便朝若音笑道:“福晋,不是说咱们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拜年吗?”
“是啊,等着吧,等四爷那头准备好了,小德子就来叫了。”若音说着,扫了眼年氏的肚子,“你都快临盆了,外头天寒地冻的,雪地里又滑,不如就在园子里歇着吧。”
“谢福晋体恤,一年难得这么一次,我又胎位稳妥,还是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再说了,路上乘着马车,车里又有炭火暖着,身边奴才好生搀扶,不打紧的。”年氏懂规矩地道。
闻言,若音淡淡的“嗯”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了。
片刻后,小德子笑眯眯地进屋,打千道:“奴才给福晋,还有各位小主儿请安了。”
若音笑了笑,让柳嬷嬷赏了银钱。
年氏几个身为小主子,自然也是要意思意思一下的。
小德子收下钱袋后,又道:“四爷的贺礼准备好了,让主子们去园子前廊集合呢。”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若音道。
第955章 何人在殿外喧哗
见状,不等若音发话,宋氏几个,就起身道:“祝福晋和侧福晋们路上顺顺利利的,没别的事,我们就回各自院里了。”
若音摆摆手,就遣散了众人。
只带着李氏、年氏、钮钴禄氏几个,去了园子前廊。
到了那儿,好几辆马车停在雪地里。
若音身为福晋,自然和四爷乘坐一辆。
年氏因为有孕,一个人坐了一辆。
李氏和钮钴禄氏,便共同乘坐一辆。
因为下了雪,马车开得比往常慢。
将近一个时辰后,马车才到了紫禁城。
到了永和宫,若音和四爷,以及年氏几个,进殿给德妃请安。
这一年,德妃脸色比去年要好看多了。
笑着道:“老四家的,都起吧。”
“谢额娘。”
紧接着,德妃扫了眼挺着大肚子的年氏,和气地道:“年氏,你说你都快要生了,还到宫里跑一趟。”
“谢额娘关系,百善孝为先,进宫给您请安是应该的。”年氏嘴甜地回。
德妃笑了笑,“你素来是个懂规矩的,本宫这儿有一对事事如意簪,希望你过些日子,能平安产下皇嗣,为老四府上添喜。”
“谢额娘。”年氏受宠若惊地起身,准备行礼。
德妃却摆了摆手,淡淡道:“罢了,如今你肚子大了,就莫要再行礼了。”
年氏听了后,自然是高高兴兴地应了。
接下来,四爷小坐了一会,就去了阿哥所。
每一年春节,皇子们也有个规矩。
年纪小的阿哥们,要给年长的阿哥们拜年。
而年长的阿哥们,要给尚未成家的阿哥们派发利是。
也算是图个喜庆,博个好彩头。
四爷离开后没多久,若音就听见外头闹哄哄的。
德妃扫了眼殿外,威严地命令奴才:“你们去看看,大过年的,何人在殿外喧哗,成何体统!”
“是。”一个宫女应了后,就准备出去问话。
哪知宫女还没出门,就见门口乌压压进来一批人。
若音转头一看,发现进来的是完颜氏、还有吴氏、以及她们身边的奴才。
完颜氏已经显怀了,走路的时候,明显能看出圆滚滚的肚子。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委屈,身旁有两个丫鬟小心搀扶着。
吴氏则面露不悦,一副要跟人争执的样子。
两人进殿后,纷纷给德妃行了礼。
德妃叫了“起”,又让赐了座。
“十四呢?”德妃问。
“回德妃娘娘的话,听说阿哥所的阿哥们都到齐了,十四爷便去了阿哥所,他说待会再来给您请安。”吴氏回。
对于十四爷,德妃倒是好说话得很。
即便是十四爷撇开她,先去了阿哥所,她也觉得能理解。
倒是这个吴氏,如今没有了子嗣,以前的种种缺点,便在德妃面前被放大。
德妃冷哼一声,不悦地道:“本宫问你话了吗,你就抢着回答,哪有侍妾抢在嫡妻跟前说话的。”
“可......奴才想着福晋也不知道十四爷去了哪儿,这才回话的。”吴氏无辜地回。
十四爷来前,与她一起的。
临走的时候,也是跟她打的招呼。
福晋那闷葫芦,十四爷都懒得瞧她,她又哪里知道。
“听你话里的意思,倒是本宫的十四不是了?”德妃威严地道。
“是奴才的错,奴才不懂规矩。”吴氏诚惶诚恐地道。
自从她不能生养后,德妃待她的态度,就一日比一日差劲。
每回见上面,总要刁难她几下。
也不知道是真看她不顺眼,还是做戏给福晋看,哄福晋开心。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走到德妃跟前,小声耳语了一番。
顿时,德妃的眼睛就变得犀利起来。
锋芒的眼神直勾勾扫到吴氏。
并沉声道:“好你个吴氏,大年初一,居然在本宫殿前推搡完颜氏。”
刚才她命奴才去问,还不知情。
现在经过奴才汇报,才知道在外吵闹的是吴氏和完颜氏。
第956章 动了恻隐之心
从前,德妃不管情况如何,都是护着有孕的吴氏。
如今吴氏再不能生养,完颜氏又身怀嫡嗣。
她自然不管如何,都要护着完颜氏的。
这一刻,吴氏突然被德妃点名,吓得立马起身,在大殿中间跪下。
“德妃娘娘,奴才冤枉啊,刚刚奴才一直走在福晋身后,明明我与她之间相隔尚远,她就那么突然倒下了,奴才都觉得莫名其妙呢。”
德妃牵了牵唇,正准备训斥吴氏,就听外头唱报。
“十四爷到!”
这一声唱报声,引起殿内众人的关注。
尤其是吴氏,眼神比德妃还要期待。
若音淡淡扫了眼门口,就见十四爷穿着银灰色的锦袍,风风火火地进了大殿。
看来,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啊。
“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十四爷打千道。
“起吧。”德妃扫了眼十四爷,淡淡道:“十四,你来了正好。”
十四爷一听这口气,就觉得不对劲。
便转头看了眼右侧的两个女人。
一个正低垂着头,暗自抹泪。
还有一个,正无辜地看着他,向他发出求救的眼神暗示。
并有欣喜的光在闪,就像是看到了救兵。
然后,他抬头问道:“额娘,儿子才来,不知适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惹得您如此生气。”
“还不是你的好宠妾,大年初一头一天,就在本宫的永和宫前吵吵闹闹,不仅如此,宫女还来报了,说她在台阶上推了完颜氏。”德妃板着脸道。
十四爷扫了眼两个女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吴氏身上。
吴氏牵了牵唇,但又因为德妃在场。
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她不敢说话。
省得又说她身为侍妾,没经过允许就胡乱插嘴。
于是,她只好殷切地看着十四爷,摇摇头表示无辜。
见状,十四爷淡淡问:“吴氏,爷问你,可有此事?”
听到问话,吴氏立马就张嘴回道:“爷,奴才冤枉啊,我明明都没碰到福晋,她就突然在我面前倒下了。而且,哪里有人倒下的时候,身边两个丫鬟刚好扶得稳稳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刚才她瞧见的时候,巴不得福晋从台阶上滚下去,最好滚得头破血流。
谁知道福晋只是身子坐在地上,可奴才们扶得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宫女都瞧见了,你还有什么好冤枉的!”德妃攒着手绢,指向吴氏,“怎么本宫听你的意思,这是巴不得完颜氏出了事情,你心里就舒坦了是吗!”
“不......不是的,奴才只是实事求是,并没有别的意思。”吴氏无辜地回,“况且,今儿大年初一,是个好日子,我也不至于在娘娘殿前推福晋吧。”
“十四你听听。”德妃板着一张脸,不悦地道:“合着不在本宫殿前,若是在府上,她就可以胡作非为了是吗?”
“额娘,吴氏她一时心急,这才说错了话。儿子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哪有人摔了跤,一点事都没有,倒像是事先做足了准备。而且,吴氏她再怎么不懂规矩,顶多在府上闹闹,何至于在您的殿外生事。”十四爷帮着吴氏说话。
闻言,德妃气得蹙眉,“你啊你,这是被吴氏骗得迷了心窍。你怎么不想想,她就是被你宠得无法无天,连本宫都不用顾忌了,你却还在这袒护她。”
十四爷:“......”
接着,德妃又心气不顺地道:“本宫早就听翠枝说了,吴氏在府上恃宠而骄,常常找完颜氏的麻烦,你竟然次次都袒护吴氏。要不是有翠枝帮衬着完颜氏,恐怕你府上都要翻天了。”
“额娘,没您说的那般夸张,翠姑姑她是您的人,自然是夸大其词了。”十四爷道。
此话一出,吓得翠姑姑赶紧跪下表忠心,“娘娘,奴才打小就伺候您,这次的事情,奴才都是实事求是,从无半点虚假。”
“对于你,本宫自然是信的。”德妃淡淡扫了翠姑姑一眼,转而朝十四爷道:“十四,本宫不管你在府上如何,但你的人既然在我殿前没规矩,本宫就不得不管,在这永和宫,我说话还是作数的!”
“额娘请说。”十四爷咬牙道。
“出了事情,你身为当家男人,应该方方面面都要问到,可你光问吴氏一人,就断定她是被冤枉的,明显存在偏颇。”德妃道。
十四爷淡淡扫了眼完颜氏,冷冷回:“对于这种女人,儿子没什么好问的。”
“那好,你不问,本宫来问。”
德妃似乎早就猜到十四爷会这么说,她转头问向完颜氏,中气十足地道:“完颜氏,今日之事,你尽管和本宫说,本宫一定替你做主。”
“谢额娘。”完颜氏先是抬头,向德妃表示谢意。
接着,她有些怕怕地望向十四爷,
看了大约有三秒,一串泪水就从她的眼睛流到了脸蛋上。
她没有一丝哭声,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流。
然后,她攒着手绢,低头擦了擦眼角和脸蛋上的泪。
完颜氏轻叹一声,眼圈通红地哽咽道:“额娘,今日的事情就算了吧,没什么好追究的,说与不说,还不是一个样,改变不了什么,儿媳都习惯了。”
“完颜氏,有本宫在,你别怕,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德妃给完颜氏壮胆子。
“我......”可完颜氏带着哭腔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只是摇摇头,表示不想再说了。
那模样,像级了受尽委屈,失望透顶的人。
即便是受了欺负,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十四爷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攒得紧紧的。
瞧着她没有一点哭声地落泪,似乎比大哭还要可怜。
他讨厌自己这个女人动了恻隐之心的感觉。
偏偏这个时候,吴氏不依不饶地道:“福晋,别算了呀,有本事你就说清楚,在这含含糊糊,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显得多委屈似得,我这心里还觉得委屈呢!”
她在府上骄纵惯了,这下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一时间,完颜氏和吴氏的言行举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957章 爷回去后再好好哄你
一个一直在忍让,不追究,识大体的样子。
另一个,却为了证明清白,三番两次触犯了规矩,争得好生难看。
“放肆!本宫的永和宫,可不是你撒泼争宠的地儿!”
德妃气得心口剧烈地起伏,“十四,你看看这个吴氏,当着本宫的面,就对嫡妻大声吆喝,猖狂至极。回到府里,还不知要如何放肆,更别说在殿外,推一把都算轻的了!”
反正在她眼里,这事就是吴氏干的。
吴氏见德妃认定是她的错,只好求助十四爷。
泪眼婆娑地望着十四爷,道:“爷,奴才真的没有推福晋啊,您一定要相信我。”
十四爷似乎很吃吴氏这一套。
对于这娇滴滴的模样很是受用。
但凡对上吴氏那双勾人的眼眸,别的就抛之脑后了。
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里,满是心疼。
见状,德妃赶在十四爷开口前,就撂下狠话。
“十四,你在府上宠着吴氏就罢了,可这是在本宫的永和宫,本宫只问你一句话,这个年,你到底还想不想过了!”
若音还是头一回见德妃和十四爷杠上。
如今亲自瞧见,倒是有点期待,谁输谁赢。
不过,瞧着十四爷站在原地的样子,似乎有些难做决定。
见十四爷迟迟不给回应,上头的德妃有些挂不住面。
便在十四爷还没说话前,又道:“罢了,你若是心疼吴氏,就带着她回你的府上过年,让完颜氏在这陪着本宫。”
此话一出,十四爷立马就道:“额娘,是儿子不孝,后院管理不当,让您操心了。”
然后,他朝吴氏温和地道:“吴氏,你跟奴才先回府吧。”
听这话里的意思,只差没说“你先回府,爷回去后再好好哄你”。
可吴氏似乎有些不心甘,坐在那儿都没动身子。
见状,德妃居高临下地睨了吴氏一眼,不悦地道:“十四,往后不必什么人都带到本宫跟前来。本宫好歹是一宫之主,不是什么猫啊狗啊的,都能入本宫的眼,进本宫殿内的。”
身为皇后,便是六宫之主。
可这后宫没有皇后,只有贤贵妃。
贤贵妃便是掌管六宫的主位。
而德妃身为一方主位,永和宫还住着很多别的妃嫔,自然是一宫之主了。
吴氏被德妃比做猫狗,羞得一张脸涨得通红。
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正委屈巴巴地看着十四爷,想要十四爷替她撑腰呢。
可十四爷却蹙了蹙眉。
吴氏要是早些识趣,乖乖出去,还不至于被当中羞辱。
偏她还没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在这自取其辱。
他不可能因为侍妾,大年初一跟亲娘闹得不合。
这不吉利,也不合规矩。
于是,他直勾勾看向吴氏,严肃地道:“吴氏,还不快出去。”
十四爷虽说在德妃面前时常使性子,但到底也是个孝子。
为了侍妾和嫡妻出了隔阂事小。
但不可能为了一个侍妾,冲撞了亲娘,这是大不敬。
吴氏本以为十四爷会帮她说话,没成想惹怒了少年。
她咬了咬唇,只好可怜楚楚的出去了。
心中却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想起去年,那时她刚怀着身子,还不想进宫呢。
可德妃却总是嚷嚷着要见她。
隔三差五地请她进宫,想看看她的肚子,又让奴才给她做些补身子的膳食。
现在倒好,她不能生育了,便再也不想见到她。
真是够市侩的!
德妃扫了眼吴氏的背影,不等她走出去,就淡淡道:“十四,你这样做还差不多。”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若音几个身上,“这一点,额娘便要说说你,你看看老四家的,什么时候会把一个格格带到本宫跟前。”
听到这话,若音抽了抽嘴角。
呵呵,德妃是不是忘记了。
几年前,德妃可是主动提起过,让她把郭氏和乌雅氏带到永和宫来。
不过,对于这方面,四爷倒是从没主动带过侍妾到宫里头。
所以这几年,德妃倒是收敛了些。
对于那乌雅氏,一年也只让进宫一两回,不似从前那么频繁了。
但不管怎么说,看了刚刚的一出好戏,若音觉得德妃总算当了回明白婆婆。
而她也将完颜氏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看来,她上次跟完颜氏说的话,她听进去了。
否则也不会出现今儿的事情。
就在若音琢磨的时候,完颜氏抬头,朝她看了一眼。
两妯娌心领神会的对视一眼,但是没有说话。
倒是十四爷,瞧着完颜氏泪眼汪汪的样子,忍不住训道:“这下你总归满意了,还在这哭什么哭,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
完颜氏听了后,没说话,只是侧了侧身子,不去看十四爷。
对于德妃来说,她现在的希望全在完颜氏身上了。
这可是嫡嗣啊,跟那些庶子不一样的。
“定是被吓到了,你又何至于计较,况且,哪个孕妇被人推搡,还能嘻嘻哈哈就怪了。”见十四爷训斥完颜氏,德妃便不忍心地护犊子:“你有本事在这囔囔,就回去说你那个吴氏去!”
闻言,十四爷只得住嘴。
吴氏离开后,殿里的气氛融洽了不少。
即便德妃的心思全在完颜氏身上。
但完颜氏素来是个懂规矩的。
在回应着的德妃的同时,也会顺带着和若音几个搭讪几句。
不像那吴氏,小家子气,巴不得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所以,今年的气氛,还是比较融洽的。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四爷也从阿哥所回到了殿内。
用过团圆饭后,四爷和若音没有多做停留,就带着年氏几个乘坐马车回圆明园。
马车里,四爷靠在车垫上闭目养神。
若音捧着汤婆子,正襟危坐。
外头还下着大雪,马车开得极慢。
安静的马车里头,只听见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还没到圆明园,若音就听见身后传来喧哗的声音。
没多久,她和四爷乘坐的马车便停了下来。
四爷也在马车停下时,猛然就睁开了眼睛。
还不等若音发问,车帘子就被掀开了。
而掀开车帘的,正是苏培盛。
只见他神色焦急地道:“主子爷,福晋,年侧福晋突然说肚子疼得厉害,瞧着像是发动了。”
第958章 他就像是冬日里的冰雪
“不是说还要几日才到预产的日子吗?”若音问。
“确实是还要几日,不过也就这几日的事情,早几日晚几日,都在正常时间内。”苏培盛回,他看向四爷,问道:“主子爷,现如今您看......”
这大年初一的生孩子就算了。
偏偏还是在马车上。
接生的产婆都没有,又天寒地冻的,可如何是好啊。
四爷先是掀开帘子扫了眼外头的鹅毛大雪,随即沉声下令,“叫车夫慢些开,另外,你速速去请产婆。”
“嗻。”苏培盛应了后,就赶紧去安排了。
然后,原本停下的马车,又继续往圆明园行驶。
只不过,开得比之前还要慢了些。
若音瞧着四爷一脸阴沉,便安慰道:“四爷,年氏头一胎也算是足月,定能平安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加之我生养过,知道发动后,还要好一阵子才会生产,所以,等回到园子上,还是赶得及,不打紧的。”
古代生产的日子,并不是很准。
早半月晚半月,都在正常时间内。
年氏本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只是时间太凑巧而已。
男人神色凝重,只淡淡“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若音往车垫上轻轻一靠,身后隐隐传出年氏叫痛的声音。
其实年氏的叫声不大,因为到底是在外头,应该是压抑着的。
只不过若音生过孩子,知道阵痛有多痛。
若不是实在是痛得不行,像年氏这样注重规矩的,定是不愿意叫出来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在圆明园前门停下。
四爷先下的马车。
若音紧随其后,走到年氏马车前。
好在年氏还没生,苏培盛命人备了一顶软轿,将其送到烟雨楼。
片刻后,年氏被抬到烟雨楼。
若音和四爷,也乘着轿子到了烟雨楼。
年氏知道正月里会生孩子,院子里早就安排了几个产婆。
如今往床上一躺,冯太医给开了生产的药,产婆便开始接生了。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后院几个,不知是出于关心,还是出于八卦,一个接一个地赶来。
此时,若音和四爷坐在堂间的上首。
后院几个,便全都坐在下首。
一个个的,见到四爷阴沉的脸,一句话都不敢说。
即便是向来多嘴的李氏,也端端正正地坐着。
就连喝个茶,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动静。
里间,陆陆续续传来年氏痛苦的叫声。
众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等着,一等便从下午等到了天黑。
可年氏却因为有参片吊着,加之她本来就年轻,声音一直在里头传出来,且不亚于白天的时候。
李氏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可四爷不说,她也不敢先行离开。
只是淡淡道:“这都天黑了,年妹妹怎的还没生出来。”
到底还能不能生了啊,真是的!
“李姐姐莫急,你是生过好几个孩子了,自然是一胎比一胎顺。年妹妹这还是头胎呢,难免要吃力些。”钮钴禄氏柔柔地道。
这年氏还是个姑娘,伺候爷们也没多久,生孩子可不就要难些么。
哪像李氏,府里第一批老人了。
又生过那么多个孩子,自然没那么吃力。
李氏听了钮钴禄氏的话,本想还嘴的。
不过,碍于四爷还在上首坐着。
只好撇了撇嘴,喝了口茶消消气。
就在这时,里间的门打开了。
众人朝门口一看,还以为年氏生了呢。
哪知出来的,是其中一个接生的产婆。
产婆一出来,就扫视了屋子一眼,视线对上四爷后,便在堂间跪下,“四爷,年侧福晋情况不大好啊......”
“怎么回事。”四爷停下捻动佛珠,沉声问。
“那......年侧福晋......本来早该生出来的,可胎儿的头大得异常,实在是难生产,再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所以,奴才便斗胆问您一句,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说着,产婆顿了顿,又颤颤巍巍地道:“另外,奴才要提醒四爷一句,这孩子的头,可是比一般新生婴儿要大许多,恐......恐怕生下来后会异于常人,即便是生下来,也要精细地养着......”
一番话说完,在这大冬天里,产婆的额角却渗出豆大的汗珠。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得把丑话说在前头。
否则要是再这样拖延下去,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而且,就那样的孩子,只怕生出来也难养活。
所以,凡事还是说清楚的好啊。
不然到时候倒霉的,便是她们这些个接生的产婆了。
一时间,堂间本就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下首的钮钴禄氏眸光微转,很好的掩藏心中的情绪,伤心地感慨道:“唉,年妹妹身子向来健康,怎么会这样呢。”
李氏也面露难过之色,抬手擦了擦嘴。
只是藏在手绢下的嘴角,幸灾乐祸地上扬着。
若音没说话,但她心里很清楚。
产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年氏这一胎异于常人,即便孩子生下来,恐怕也是个难养的。
然而,四爷本就阴沉的脸,顿时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他就像是冬日里的冰雪,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将人冰冻在原地。
沉默片刻后,凉薄的唇微微轻启,语气凝重地道:“那就保大人。”
“是。”产婆应了后,就又进了里间的产房。
若音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却又不好在这危机时刻吃点心。
只是端起桌几上的杯盏,喝点热茶暖暖胃。
若是刚来那会,她听见产婆问保大人还是小孩这样的问题,定会吓得瞠目结舌。
可是现在,她早就习惯了。
仿佛在这医学不发达的大清,这样的问题,对于生产的女子再平常不过了,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至于四爷的说法,她也是想得通的。
倘若那孩子生下来,是个健健康康的。
可能对于保大人还是小孩,四爷还得权衡利弊。
但是,产婆说过了,那孩子异于常人。
这样一来,自然是保大人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孩子生下来是个什么样。
即便是生下来了,能不能养活,又是个问题。
第959章 她都听不进去
可年氏还年轻,大不了往后还能生。
加之府上已经有了阿哥跟格格
年氏这一胎,要不要都没所谓。
更何况产婆说了那样的话
这孩子就更加不能要了。
大过年的,兆头不好,晦气。
就在若音琢磨的时候,就听里间响起一阵争执。
似乎是年氏和产婆在争结果。
年氏先是凄苦地道:“不!你不能剪碎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了......”
只要一想到她的孩子将要被剪刀剪碎。
作为侧福晋,低声去求一个奴才都没关系。
此刻,她的声音虚弱而卑微。
她只是想把孩子好好生下来,为什么就这么难!
“年侧福晋,老奴也是为了您好,您这胎儿异常,还是别生下的好,况且,这是四爷的意思啊。”产婆苦口婆心地道。
大概是产婆的话刺激到了年氏。
只听年氏语气激动地道:“谁说我的孩子异常,我的孩子明明是世上最好的,我不管,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他生下来......”
这一刻,她就是一个充满母爱的女人。
无论产婆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没有哪个做母亲的,辛苦怀胎将近十月,能够在在临产时忍心结束孩子的性命。
她跟多数为人母的女人一样,即便知道孩子异于常人,还是愿意砸锅卖铁,拼死拼活想要让其多活一些时日。
若音听到年氏说的这些话,神色有些复杂。
接着,就见其中一个产婆又出来了。
“四爷,福晋,年侧福晋她不听老奴的,非是要把孩子生下来。”
此话一出,四爷面色一沉。
苏培盛则尖声骂道:“你们这些粗老婆子,会不会接生啊,先是说胎儿异常就罢了,怎么,如今连个产妇都搞不定吗?”
语音刚落,还不等产婆回话,里间便响起一声婴儿的哭声。
只不过,那是一声孱弱的婴儿哭声。
再然后,便是传来一声哭泣,是年氏在哭。
那不是喜极而泣,而是抑制不住的哭,一种撕心裂肺般的凄惨哭声。
她是何等的伤心难过,仿佛生产的痛,都不及此刻半分。
即便她倾尽全力,也无法倾诉的一种悲伤。
但这个声音并没有维持太久。
只一声,便断掉了。
这一刻,孱弱的婴儿哭声。
年氏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两个不太好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让外间的众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若音攒着手里的手绢,眼睛盯着里间那扇门。
不一会儿,那扇门就打开了。
出来的,是另外一个产婆。
只见产婆抱着一个襁褓婴儿,“噗通”就跪在堂间中央。
“四爷,福晋,年侧福晋产下一个阿哥。只......只是阿哥的头特别大,尤其是额头,轻轻一按,还会留下凹痕。”产婆颤颤巍巍地汇报。
若音在四爷看过婴儿之后,也低头看了眼年氏生下的阿哥。
只一眼,她就被吓到了。
那是一个粉扑扑、皱巴巴的婴儿。
但还是能看出年氏孕期费了不少心思,养的很好。
倘若是个正常的孩子,过些日子就能长得白白胖胖的了。
只可惜......婴儿的头颅和面部完全不相称。
虽说也有大头的小孩。
但这个婴儿不只是大头那么简单。
而是前额突出,比脸部足足大了一半。
导致下颌显得非常尖细。
颅骨又薄而光亮,像是脑颅堆积了大量的水,表皮静脉怒张。
一条条细小的血管,就那么赫赫然分布在额头上。
这么娇嫩的婴儿,满头的毛细血管。
凑近了看,似乎还能听到鲜血涌动的声音。
若音皱了皱眉,没忍心继续看下去。
只是问道:“方才听见年氏在哭,为何只哭一声就没了。”
“回福晋的话,奴才也不知年侧福晋为何,只知道她听见咱们说是个阿哥后,哭了一声,就晕死过去了。”产婆回。
若音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听产婆的意思,年氏还没来得及知道具体情况,就晕死过去了。
可如果不知情的话,发现自个生的是个阿哥,不应该高兴吗,怎么反倒哭晕过去?
就在若音疑惑不解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四爷问起了正事。
他直勾勾地盯着产婆,“为什么小阿哥生下来,就是这般样子。”
“奴......奴才只是个接生的婆子,不懂治病。出现这种情况,还......还是要大夫看看啊。”产婆跪在地上打摆子。
仿佛随时都会将手中的阿哥给抖了出去。
见状,若音朝苏培盛示意一眼。
苏培盛便让奴才把小阿哥抱走。
“还不快滚!”苏培盛遣走了产婆,又吩咐了下去,“快,把冯太医请过来,让其给小阿哥还有年侧福晋瞧瞧。”
约莫一盏茶后,冯太医就进了堂间打千。
四爷心情不好,便没说话。
没有哪个做父亲的,在见到自己新出生的孩子有问题后,还能高兴得起来的。
于是,一些繁琐的小事,便由苏培盛这个大总管代劳,“冯太医,你赶紧给小阿哥、还有年侧福晋瞧瞧吧。”
冯太医起身后,先是给小阿哥看了看病情。
越看,一张老脸就拉得越长。
然后,他在奴才地带领下,进了里间给年氏诊脉。
待大人小孩都瞧过后,冯太医就跪在了中间。
若音鲜少见冯太医跪着汇报情况的。
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冯太医进屋行了大礼后,之后便可以拱手汇报病情。
像这种一脸严肃,跪在中间的,还是少见。
当然,也不是没有见过。
当年弘毅大病时,冯太医就常常下跪。
严重的时候,叩首在地,久久不起。
如此看来,这个小阿哥的情况不妙啊。
果然,只听冯太医面露难色地道:“四爷,年侧福晋是因为心力交瘁,体力透支导致的昏迷不醒,待休养一阵子,便能大好。”
说着,他微微一顿,痛惜道:“至于小阿哥,头围比寻常婴儿大了一半,细看之下,还有血管怒张,加之颈部僵硬,不能活动。其舌苔腻白,脉弦滑,指纹气关出现弦滑,由此可以断定,是得了解颅之症。”
“解颅之症?”四爷问。
第960章 即便他是四爷
“对,解颅之症多发生在婴儿时期,但大多是几个月,或者几岁的时候,像小阿哥这种刚出生就得上的,可能是在娘胎里染上的。”冯太医如实回。
“既然是娘胎里染上的,为何之前请脉的时候,你次次都说好。”苏培盛道。
闻言,冯太医将手扑在地上,额头贴在手背叩首道:“奴才次次都是替年侧福晋细心诊脉,且每次的脉象确实正常。只是胎儿是在肚子里,奴才即便是医术再好,也不能通过表面现象,看到肚子里的情况啊。”
听到这话,若音倒是觉得在理。
诊脉只能看到女人身体情况如何。
至于肚里的胎儿,是不能知晓的。
除非是在现代,有那些高科技检查项目。
更何况,即便是现代的检查,也有失误的时候。
“那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染上的病症。”苏培盛尖声问。
“这种打娘胎就有的弱症,多是吃了一些不干净的食物,尤其是没有完全熟透的肉类,那些肉类含有一些肉眼不可见的虫类,若是烫涮、煮烤的时间不够,一旦误食,就会影响胎儿发育,导致胎儿染上解颅之症、小头畸形,脑瘫、五官发育不全、流产、或者胎死腹中的现象。”
冯太医将头叩得低低的,都不敢抬眼看一眼四爷。
“不可能啊,我家主子有孕期间,所有食物通通都是煮熟了的,尤其是一些肉类,即便是煮到嚼不动,都不会不熟。更别说快要生产这些日子,主子用膳更是小心。”说这话的,是年氏院子里的奴才。
“恕老夫直言,这种情况,大多是在女人有孕时前三个月就染上了,与近期是没有关系的。”冯太医道。
此话一出,整个堂间惊人的安静。
若音用余光偷偷瞥了四爷一眼,就立马收回了眼神。
一开始,她还就搞不明白了。
年氏一直很小心,又是足月生的。
怎么生下来,就是个不正常的孩子。
可如今,瞧着冯太医话里的意思。
年氏是头三月的时候,就吃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而且,瞧着介绍病情的样子,这个所谓的解颅之症,似乎就是脑积水。
而染病的缘由,自然就是那些肉类含有的病菌和寄生虫了。
按照年氏身边的奴才所说,年氏处处小心,是不可能吃那些没有熟透的食物。
那么,除了奴才办事不小心,菜没做熟,或者砧板没清理干净之外。
就有可能是后院那些人,偷偷做了腌臜事。
可年氏都临产了,都没发现事端。
更别说这个时候,再去查去年的事情,谈何容易。
恐怕早就被人做得干干净净,哪里还寻得到缘由。
此刻,一旁的四爷坐在上首,静静捻着佛珠。
但他捻动的速度比往常要快,瞧得出心气不顺。
一张俊朗的脸颊,高+挺的鼻梁,俊朗的脸颊冷峻如冰。
除了惯有的冷漠气息,整个人还透着怒意。
神秘而深邃的墨瞳,如一潭结了冰凌的冰窟窿。
直淹得人无处喘息,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撕扯着众人的心跳。
良久后,他沉声问道:“可有医治的法子?”
“法子是有,可以通过药理、针灸的法子医治,如果小阿哥在短期内有所好转,那便不碍事,顶多会有些视力和听力这样的小问题。”
说到这里,冯太医顿了顿后,又道:“倘若短时间内好不了,恐怕......小阿哥之后的路很难走,最好的情况也......只有半年的时日。”
这一番话,就像是一个深水炸弹。
炸在了在座所有人的心里。
让这看似安静的堂间,染上了一层悲伤。
并且,还有一股暗潮在后院之间涌动。
若音听了冯太医这个说法,心情也有些沉重。
毕竟,那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在娘胎里,就吃了那么多苦。
生下来,还要受苦,还不一定能活下。
脑积水这种病,要是放在现代,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好点的,也是能通过中西结合,能够痊愈。
不好的情况下,即便是治好了,也有可能留下脑部感染的后遗症,反反复复地折腾。
但是,这是在医疗设备和医学落后的大清。
发烧中暑都能要了人命。
那么脑积水,恐怕也是一种要命的疾病了。
这一刻,若音紧紧捧着汤婆子。
因为她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冷了。
而这冷空气的来源,自然是她身边的四爷。
他就那么坐在那儿,没有说话。
谁也瞧不出他在想什么,到底有没有生气。
这个男人,就像是北极的冰岛。
到处都是荒芜,没有一丝生气,被巨大的冰盖侵蚀。
就算阳光撒满了大地,也捂不热的冰天雪地。
只会让空气中,更加的寒冷。
而他的体内,涌动着滚烫的岩浆。
不是用来温暖人心的。
而是搞不好随时会像火山一样,来个大爆发,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
所以,这样的男人,除了挡不住的男性魅力,看起来干爽利落外。
有的只剩下寒冷,薄情,疏离。
就在若音以为他会发怒时,四爷却一个字都没说,就在众人的注目下离开了。
若音看着男人的背影,有些愣神。
他的背影虽然挺拔,却有些萧瑟。
这样的事情,放在哪个父亲身上,都不会好受吧。
即便他是四爷,也不能避免。
四爷都离开了,若音也没有在年氏的院子多呆。
她交代了一些事情,把后院几个遣散,就回了杏花春馆。
坐了大半天,也饿了大半天,还是要吃点东西的。
只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多,若音并没有什么胃口。
她喝了一点鸡汤,就歇下了。
经过年氏这件事情,原本还喜庆的新年,顿时就变得萧条起来。
府上甭管当主子的,还是做奴才的,都不敢轻易露笑,生怕触了四爷的霉头。
因为四爷昨儿离开烟雨楼后,命人把年氏小厨房的奴才都抓了起来。
甭管掌勺的,管事的,还是洗碗,端盘子的。
通通年后杖毙!
第961章 她不光要为自己活
当然,府上最伤心难过的,莫过于年氏这个当事人。
次日晌午,昏迷一天的年氏,总算是醒来了。
而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奴才把小阿哥抱到她跟前来。
此刻,年氏靠在床头,怀里抱着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
她低垂着头,呆呆地看着怀里的人儿。
即便在旁人眼里,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受不了。
可是在她眼里,她自个的孩子是最好的,怎么看都看不腻。
仿佛这就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只是,每多看上一眼,她的心中便痛上几分。
眼中的泪水也悄无声息地落下,像断了线的珠子。
见状,紫青赶紧替她擦着眼泪,柔声安慰道:“主子,您快别哭了,打从您醒来起,就一直哭,再这样下去,会哭坏身子的。”
再这样的下去,老了眼睛会看不见的。
年氏不说话,只是眼里带着慈爱的笑,看着怀里异于常人的阿哥。
眼眶里的泪水,就没停过。
“主子,冯太医都说了,只要咱们阿哥情况有所好转,那都是没有问题,往后能正常长大的。而且奴才瞧着,阿哥的头比昨儿要小了些呢。”紫青违心地哄道。
年氏似乎什么都听不见,只管唰唰地流眼泪。
她时而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用脸去贴孩子的脸。
时而亲亲孩子的脸颊,拉拉小手。
甚至,她抬起手,想去触碰鼓成包一样的额头。
但最终,还是怕弄疼了孩子,将手放下了。
接着,她便哭得更厉害了。
长这么大,她好像头一次这么伤心。
那种悲伤从心口处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手脚也在哭泣当中逐渐麻木,仿佛血都要凝固了一般。
就连跳动的心脏,也快要窒息了。
见年氏悲伤得不能自已,紫青赶紧道:“主子,小阿哥要吃了,让奶妈抱下去喂喂吧。”
她朝奶妈使了个眼色,便把小阿哥抱下去了。
年氏即便再怎么舍不得,也不想让孩子饿肚子。
她只是拽着紫青的双臂,啜泣道:“紫青,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情愿自己在生产时难产而死,也不愿看见孩子遭罪啊......”
“呸呸呸,大过年的,咱不说这丧气话。”紫青轻拍着年氏的背,安抚道:“主子,越是这样,咱就越要坚强。”
年氏:“......”
“这次的事情,四爷虽说把小厨房的奴才处置了,可奴才觉得不是她们失误,倒像是后院那些人,趁机做了腌臜事,害了咱们的小阿哥。”
闻言,年氏猛然抬头,红着眼眶道:“你是说......”
“没错.”紫青替年氏擦着眼角的泪,道:“冯太医说了,您是吃了没熟的肉类,这才引起小阿哥染上解颅之症。”
“可我刚怀上的时候,就很小心,尤其是肉类,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年氏百思不得其解。
“就是啊,咱们院里一直很小心的,除非是那些奴才,收了别院的好处,就弄些半生不熟的东西给您吃,您又没吃出来。”
听到这话,年氏几近崩溃地道:“我怎么这么傻啊,当时怎么就没吃出来呢!”
说着,她还捶胸顿足,揪自个的头发。
用实力表达了什么叫作火起来连自己都打。
吓得紫青赶紧搂着她,安慰道:“福晋,您就别再糟践自个的身子了,您可是刚生产的产妇,这样下去,往后会落下毛病的。”
年氏满脸悲痛之色,倒在紫青怀里泣不成声。
“您越是这般伤心难过,影响的只是您自个的身子,还让后院那些人看了笑话,她们巴不得您一蹶不振呢。”紫青道。
年氏:“......”
“可您不能啊,从前您爱四爷,心里有母族,如今,又多了个小阿哥,他本就孱弱,倘若您还这般,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
“你说得对,我不能让她们笑话。”年氏胡乱擦着眼泪,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而且,当务之急,是治好阿哥的病,我要是这般伤心难过,伤了自个的身子,还让他跟着我受苦。”
“主子,您能想明白,就再好不过了。”
年氏点了点头,两眼散发着逼人的光芒,咬牙道:“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倘若真是后院搞的鬼,我不会让那个人好过的!”
“对,等您和阿哥的身子养好了,咱们再找后院那些人算账。”
“妇人弱也,而为母则强.“年氏耸了耸肩膀,道:“从前在娘家的时候,额娘和阿玛、还有哥哥宠着我。如今,我自己做了额娘,在这个后院,定要为他遮风挡雨。”
此刻,年氏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理智,从悲伤当中缓过神来。
她是年家的嫡女,哥哥费尽心思将她送到雍亲王府,她不能让他们失望。
不仅如此,她还是雍亲王府的侧福晋。
后院那些人都在等着看笑话,她不能就此颓靡。
现如今,她有了新的身份,五阿哥的额娘。
那么,她就更不能倒下。
她不光要为自己活,也要为他们而活!
紫青听了年氏的话,两眼一红,主仆两人抱头痛哭。
就在主仆俩哭泣的时候,外头便传来一道尖细的唱报声:“爷到。”
听到这声唱报声,主仆俩松开对方。
年氏擦了擦眼角的泪,可红肿的双眼,就隐瞒不了她哭过的事实。
不一会儿,四爷便进了屋。
而他身后跟着苏培盛,还有三个背着药箱的大夫。
在四爷进了屏风后,只有苏培盛一人跟着。
其余三个大夫,便在屏风外候着。
年氏在紫青的搀扶下,想要下床给四爷行礼。
见状,四爷一把扶住了她,“你刚生产完,身子虚弱,理应多趟,就不要行礼了。”
“谢四爷。”年氏在床头斜斜靠着,小声道:“四爷,这次的事情,你会不会怪我执意把五阿哥生了下来。”
“生与不生,是你的权利,毕竟怀胎十月的是你。”四爷在一旁的圈椅坐下。
“爷当真这么认为?”一开始,她以为他会因为这个生气。
所以,在听到这句话后,她的心中倒是有所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