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勾勒出硬朗的侧颜
自打有了身孕后，基本都不会行礼的。
可他往日看在额娘和十四的面子上，总不能跟一个孕妇计较。
但是今天，他觉得完全不必给他们面子了！
否则哪里还有什么长幼尊卑。
此话一出，都不用他再说些什么，德妃便什么都明白了。
并且，心里还没来由的心虚。
因为往日里，她因为那些规矩，可没少大惊小怪。
即便是四爷礼数都做足了，她也是诸多不满。
如今又哪里好再多说什么。
若音见德妃面露心虚，便道：“既然额娘和十四弟执意偏袒，儿媳便去问问皇阿玛，是不是这紫禁城里规矩格外不一样，一个小小的妾氏，不但可以见了亲王和福晋不行礼，还会有人包庇。“
她和四爷，向来对待德妃客客气气，很是尊敬。
即便是此刻，她对德妃的礼数都不会少，针对的只是她们的心头宝吴氏。
就不明白了，德妃为什么对她和四爷有那么大的敌意。
确切的说，为何对四爷有那么大的敌意。
既然不管怎么做，横竖也是看德妃脸色，倒不如刁难一下她们如今最在乎的吴氏。
“你......”一听说康熙，德妃紧紧攒了攒手绢，心中没来由的忌惮。
然后，她朝吴氏道：“吴氏，方才是本宫叫住你，你才忘了行礼，现在快给老四和老四福晋行礼吧。”
“是。”吴氏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朝若音和四爷行礼道：“奴才见过雍亲王和四福晋。”
“行了，往后摆正自个的位置，你在十四弟府上没规矩就罢了，可到了外头，要是还这般不知礼数，就是丢皇家的脸面。”若音冷冷地道。
经过这么一闹，德妃也没心思拉着吴氏唠嗑了。
她朝吴氏摆了摆手，淡淡道：“吴氏，你去下首好生坐着吧。”
到底是她太过偏心，态度不好太强硬。
平时她宠着吴氏，也是因为吴氏肚里的孩子。
但此刻，她还是有些怪吴氏不懂礼数，把气氛搞得太僵。
换做旁人，早在提起的时候，就乖乖行礼了。
哪里会等到事情发生到如此尴尬的地步，才迫于威压行礼的。
“是。”吴氏在奴才的搀扶下，不服气地坐在若音对面。
接着，德妃又朝十四爷招手道：“十四，来，你坐到额娘旁边来。”
不能偏心侧室，但她偏心自个的儿子，还是可以的吧！
瞧着气氛越来越尴尬，四爷也就没有多呆。
反正中秋的礼物，早在进殿的时候，就已经送给了德妃。
于是，他起身道：“儿子府上还有些事情，就和福晋先回府，不打扰额娘一家子团圆了。”
说话时，他将“一家子”说得很重。
每次逢年过节都是一样，他就像个局外人。
上首的德妃愣了愣后，“嗯”了一声，算是准了。
并朝翠姑姑示意一眼，让翠姑姑送客。
不管如何，她心里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儿子，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出了紫禁城，若音和四爷坐在回圆明园的马车上。
车里，四爷靠在车垫上。
一双眸子微微闭着，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圆明园，四爷先下的马车。
等到若音下车的时候，她听到身旁的男人淡淡道：“陪爷呆会。”
“哦。”若音没多说什么。
只是跟着四爷，去了他的万方安和。
到了那儿，男人没有回他自己的屋子。
因为他的万方安和有三十三间屋子，他只是去了离他居所较近的一处屋子。
看着他进了屋后，若音也跟着进了屋。
哪知一进门，就见四爷的奶嬷嬷谢氏在屋里做着月饼。
弘毅和弘修本就是在四爷院里养着的，谢嬷嬷也没少照看。
如今两人见了若音和四爷，一起上前行礼。
“阿玛”“额娘”地叫着。
四爷让孩子们起了后，淡淡朝谢嬷嬷道：“嬷嬷今年做的什么月饼。”
“奴才打算做些莲蓉蛋黄的，再做些五仁馅的。”谢嬷嬷一面揉着手里的食材，一面问道：“四爷和福晋想吃什么，尽管跟奴才说，奴才这就做。”
“嬷嬷看着办吧。”若音跟谢嬷嬷也不是特别熟悉，不好多要求什么。
况且，这位可是四爷的奶嬷嬷，打小伺候四爷长大的。
这种身份的嬷嬷，那是受人尊敬的。
“四爷呢。”谢嬷嬷又问向四爷。
“嬷嬷随意就好，中午爷和福晋就在里这用午膳了，你再随意做几道菜。”
“好，就做几道您最爱的家常菜，再蒸几只大螃蟹，这个时候的螃蟹，最是肥美了。”
四爷淡淡的“嗯”了一声，掀开帘子，就在里间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若音只掀开帘子，但没进屋。
她扫了眼闭着眼睛的四爷，窗外的阳光斜斜照在他的脸颊上，勾勒出硬朗的侧颜。
一双眼皮子底下，眸子微微在动，不像是睡着的样子。
见状，她便没进屋打搅他，让他一个人静一会。
想必被至亲误会、冷漠对待的滋味不好受吧。
然后，若音放下帘子，到外头帮谢嬷嬷打打下手，聊一些过去的事情。
从谢嬷嬷说的那些话，若音才知道，谢嬷嬷从四爷出生那一刻起，就一直照顾着四爷的起居。
即便是四爷后来去了佟佳皇后那儿，后又回到德妃膝下。
在这期间，谢嬷嬷都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
即便他成家立业，也一直让谢嬷嬷在他院子里照顾起居。
或许对于他来说，谢嬷嬷不只是一个奴才，更是他身边唯一亲近的长辈。
就像康熙一直把苏麻喇姑当做老姐姐。
毕竟苏麻喇姑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人。
因为在大清，很多皇子都是交由别的妃嫔，或者奶娘抚养的。
大约一个时辰后，午膳就开始了。
若音便和四爷、弘毅、弘修一起用膳。
她发现谢嬷嬷做的几个菜，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
但四爷足足吃了四碗饭。
大概孩子们也瞧见四爷气氛有些冷，两人乖乖用膳后，就回自个屋里了。
然后，若音跟着四爷，回了他自个的屋子，伺候他更衣净手。
待两人躺下后，奴才们就都出去了。
第932章 爷在这看着你
虽说四爷一直挺深沉的，但面对如此深沉的四爷，若音觉得不是她用厚颜无耻能够融化掉的。
她只是平躺在床上，看着彩绘天花板，小声问道：“爷，是不是我在宫里的时候，不该指出吴氏的无礼。”
一句话问完，身旁半响没有动静。
听着耳旁均匀的呼吸，若音还以为四爷睡着了呢。
结果就听男人淡淡道：“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
“哦。”她轻轻依在他的怀里，安安静静的，没再说什么。
鼻尖闻着男人身上的淡淡薄荷香，没来由的觉得安心，舒爽。
在她依偎的时候，男人抬手，自然地放在她的肩上。
就这样，他就这么静静地抱了她一个下午，什么都没做，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十四爷可真是个心大的主。
他在永和宫呆到夜里用完晚膳，在德妃依依不舍地念叨下，才带着妻妾回府。
到了府门前，十四爷亲自扶着吴氏下了马车。
因为，他和吴氏乘坐的同一辆马车。
完颜氏见到面前两个人，她朝十四爷微微行礼后，就带着奴才回自个的院子了。
瞧着那抹满不在乎的倩影，十四爷眸光微微转了转。
“爷。”直到吴氏唤他，他才回过了神。
“走吧，爷送你回院子。”少年道。
闻言，吴氏面上看起来淡淡的，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他说送她去院子，而不是“咱们一起回院歇息”。
难道，他今夜又要去完颜氏那里过夜吗？
想到这，她挽着十四爷的胳膊，扶额道：“爷，我有些头晕。”
“那赶紧回院子，让府医瞧一瞧。”十四爷神色有些担忧。
“不打紧的，只要爷陪陪我，歇息一下就好了。”她淡淡道。
十四爷听到这句话，心里大概明白了。
“你如今月份大了，爷即便是陪着你，也总是担心夜里踢到你的肚子，你还是在院子里好生歇息，等把孩子生下来，爷再好好陪你。”
“哦，好。”吴氏表面上淡淡的，实则心里有一把妒火在燃烧。
好看的凤眸里，闪过一抹阴鸷。
片刻后，十四爷把吴氏送到了院子前廊，“爷在这看着你进去。”
吴氏浅浅一笑，盈盈福身行礼后，就扶着奴才的手，进了自个的小院落。
比起“爷在这看着你进去”，她多希望他能像从前一样，二话不说就进了她的院子。
虽然，如果她极力要求他留下的话，他肯定会留下的。
可她内心的清高和高傲，不允许她低三下四地要求这个男人。
打从进府的时候，他就对她百般疼爱。
她也早就习惯了他对她的宠爱。
不能接受他将宠爱分给别的女人。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嫡妻，那也不行！
只有她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所以，即便是想要得到他全部的宠爱
她也只会用自己的魅力和手段，让他完全倾心于她
十四爷看着吴氏进了院子后，转头就带着奴才，去了完颜氏的正院。
到了那儿，他难得没让奴才唱报，直接一路从堂间，走到了里间。
可他才走到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艳了一下。
只见他的福晋正在奴才的搀扶下，身披一袭轻纱般的石榴红丝绸睡袍。
加之周围水雾缭绕，像是身在雾里的少女出浴。
一头乌黑秀气的青丝，随意披洒在肩头。
看得少年轻轻咳了一声。
顿时，完颜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行礼，“爷吉祥，”
女人周围的奴才，也跟着行礼。
少年朝奴才们大掌一摆，就把奴才都遣出去了。
然后，他走到女人跟前，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安置吧。”
完颜氏微微点头，就那么穿着睡袍，头发披散着伺候男人更衣洗漱。
待吹熄了蜡烛，双双躺下了。
然而，门外又响起了不厌其烦的太监声音。
“主子爷，吴格格回到院子后，头晕目眩，辗转难眠。”
“既然失眠，就让府医去瞧。”少年朝门外不耐烦地道。
听到这声音，奴才哪里还敢多嘴。
倒是另一头的吴氏，气得实在是睡不着。
“格格，正院里来话了，说是十四爷让府医给您瞧瞧。”
闻言，吴氏冷冷瞪了传话的奴才一眼，吓得奴才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这个完颜氏，最近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勾得十四爷就跟掉了魂儿似得，隔三差五就宿在她那里，连我这小院都不爱来了。哪像从前，他都不爱看完颜氏一眼，现在瞧见完颜氏穿了件新衣裳，一双眼睛就挪不开，跟没见过女人似得！”
吴氏咬牙切齿地抱怨道。
只有在人前，她才喊完颜氏福晋。
人后的时候，她都是直呼其名的。
“格格，您有孕在身，身子骨又弱，不能伺候十四爷。可十四爷也是男人啊，又正值年少，自然得去福晋那儿。”丫鬟宽慰道。
“不行，再这样下去，这个府上，便不是我能做主的了，得看那完颜氏过日子了。”吴氏不服气地道。
“格格，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歇着，莫要再动气了，这万一动了胎气，引起早产可就不好了。”丫鬟语重心长地劝道。
吴氏完全没将丫鬟的话听进去，只是道：“歇什么歇，正院都不知如何呢，你让我如何睡得着。”
平日里，因为十四爷娇惯她，她的性子便有些清高。
别说这府里，外头的人，她也一个都瞧不上。
虽然她对十四爷淡淡的，可心里却是极爱那个少年的。
如今眼瞧着自个即将失宠，她没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这些。
然后，她的眼里释放出逼人的光芒，咬牙道：“上次我说的事情，咱们得尽快把事情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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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3章 做女人就是要狠，不但对别人狠，关键时候也要对自己狠
语音刚落，就见丫鬟“噗通”跪下，诚惶诚恐地道：“格格，您要三思啊。只要您诞下皇嗣，往后便有了依靠，别说在十四爷面前，就是在德妃跟前，那也能有话语权。可要是没了孩子，爷如果不宠您，您依靠谁去。”
“你给我住嘴，十四爷他只能宠我！”吴氏不乐意地拍了几下桌几，好胜地道：“我还年轻，不怕往后怀不上。可这次要是不把握机会，只怕十四爷早已爱上那个女人，我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可......可您还有一月，就要生产了啊，咱再想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你懂什么，做女人就是要狠，不但对别人狠，关键时候也要对自己狠！只有这样，才能让十四爷悬崖勒马，彻底厌恶那个女人。”
说到这里，吴氏的手附在肚子上，眼里闪过一抹狠毒的光芒。
丫鬟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还是住嘴了。
唉，这皇子后院里，本来就是嫡妻管家。
可格格不能因为先进的府，就自认为是当家女主子啊。
但这种话，她劝了太多次了。
瞧着格格对十四爷爱的太过疯狂，占有欲太强了。
那种爱，完全是一种病态的爱，已经超过了自我和所有！
次日清晨，完颜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从前十四爷宿在她这儿的时候，不管刮风下雨打雷，她都得起来伺候他上朝。
如今倒好，愿意让她多歇会了。
完颜氏在奴才的伺候下更衣洗漱后，吃了些点心。
肚子还没吃饱，奴才就来报了，“福晋，吴格格过来了。”
“她过来作甚？”完颜氏不解地挑眉。
“说是来给您请安的，人都到院里了。”
“那就把她带进来吧。”完颜氏擦了擦嘴角，淡淡道。
不多时，只见吴氏穿着一身薄荷色的襦裙。
大肚子藏在宽大的裙摆下，还是很惹眼。
她一手托着肚子，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色。
一双好看的凤眸里，既有野心的浮光掠影，又有冰山美人的清高姿态。
“本来昨儿就该来给福晋请安的，可咱们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便只好今儿过来给福晋请安了。”吴氏即便是挺着大肚子，也在奴才的搀扶下，恭恭敬敬地行礼。
坐在上首的完颜氏，完全不懂吴氏演的是哪出戏。
她可是记得，自打她嫁给十四爷做福晋起。
这个吴氏就从不把她这个福晋放在眼里。
高兴的时候过来请安。
不高兴了，就不来请安，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平日里在十四爷面前，那就是个无欲无求的冷美人。
像今日这般懂礼数的情况，实在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难道因为十四爷对她态度有所改观，竟让吴氏也开始变乖了？
但不管怎样，她总觉得这个吴氏没安好心。
“起吧。”完颜氏摆摆手，淡淡道：“不过你今儿来的不是时候，昨儿爷宿在我这里，早上便起的晚，这不，正在吃早点呢，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回自个院里好生养胎，莫要到我这胡乱走动了。”
省得出了什么事情，她可耽搁不起。
虽然她恨吴氏，但并不会想害吴氏肚里的孩子。
毕竟，十四爷成年了，膝下也该有个皇嗣。
不是她不想给十四爷生孩子。
相反的，她做梦都想给十四爷生个一儿半女的。
可她进府这么些年，不知因为十四爷宿得少的原因。
还是自己身子上的原因，迟迟就怀不上。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把吴氏肚里的孩子，视为府上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十四爷的第一个孩子。
这会子，明明完颜氏话里下了逐客令。
可吴氏却没所谓地笑笑，反而在下首坐下了。
并清冷笑道：“十四爷他宿来是个专一的，但男人嘛，总归有需要女人的时候。如今我月份大了，不好再伺候爷，可他又不爱去外头花天酒地，倒是好了福晋，气色一日比一日好。”
好一个完颜氏，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气她一把。
这一次要不是她有了身孕，哪里有她钻空子的时候。
闻言，完颜氏柳眉微微一挑。
这听得......怎么就那么不顺耳呢。
说得好像十四爷这辈子就只能是她吴氏的。
去了别人那儿，都是因为她吴氏没法子伺候了。
在这大清，居然还有这种奇葩侍妾。
她这个做福晋的，都没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吴氏作为一个格格，哪里来的这种思想。
完颜氏淡淡扫了吴氏一眼，就想逗逗吴氏这种清高自信的人。
她牵了牵唇，道：“既然你认为十四爷心思全在你那儿，又何必总是隔三差五的让人来截胡。如今截胡截多了，爷不爱搭理你，在我这多宿了几回，你就急得到我正院跳脚......”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笑着说：“依我看啊，你就是觉得自个开始管不住十四爷了，这才心里嫉妒难安，想在我这里找点存在感吧。”
此话一出，只听吴氏“呵呵”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
“福晋可真爱说笑，这整个府里，谁人不知十四爷最宠爱我了，我又谈何嫉妒，福晋又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发红的眼睛，和嫉妒的神情，出卖了她内心的难受。
“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后院妻妾理当和和气气，倘若你再这么善妒，也会让爷们烦你的那一天。同样的，最后受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完颜氏正色道。
大清的爷们，但凡手头上有点权势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那般善妒，只会让爷们厌恶。
同样的，并不能改变什么。
最后气来气去，只会让自己为爱成魔。
大概是完颜氏的话语有些沉重，又或者吴氏本就想无事生非。
她突然站起身子，撑在桌几上，言词激动地道：“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般高高在上的福晋姿态，是，我是家室不如你，可你也不必总是拿那些话来揶揄我。”
第934章 喜欢是放肆，但爱是克制
说话时，她朝完颜氏一步步走去。
完颜氏抽了抽嘴角，她并不觉得自个清高，只不过是就事论事。
要说清高，吴氏才是最清高的那位。
可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吴氏就离她越来越近了。
此时，完颜氏身边的奴才，想阻拦吴氏，又不好阻拦。
这万一她们拦了一下，吴氏突然碰瓷怎么办。
可要是不拦着，瞧着吴氏都要步步逼近了。
于是，完颜氏身边的奴才，只管护着完颜氏，尽量不让吴氏伤到她。
同时，完颜氏看着步步靠近的吴氏，右眼皮没来由地跳着几下，总觉得有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只见吴氏走到她面前。
“啊”地叫了一声，整个人直直地倒下，身子就那么扑在她的膝盖上。
“咚”的一声，完颜氏能听见吴氏身子落在地上的声音，一定摔得不轻。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吓得完颜氏整个身子都惊了一下。
一双眼睛盯着倒在膝盖上的吴氏，赶紧道：“快，快把她扶起来。”
于是，奴才们就上前搀扶着吴氏。
可吴氏身子才起到一半，就又滑下了，“嘶，我的肚子好痛......”
她捂着肚子，眉头紧蹙。
完颜氏顺着吴氏的肚子，一路往下看。
只见吴氏身处的大理石地板上，有一片发亮的水迹，但更像是油渍。
并且，周围还有殷红色的鲜血，正是从吴氏裙摆下滴出来的。
见状，完颜氏攒着手绢，整个人身子都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吴氏身边的奴才，就赶紧搀扶着吴氏。
并看着地上的血渍和油迹，道：“好啊，福晋，我家格格原是懂规矩，好心好意挺着肚子过来给你请安，你却在地上洒油，害得我家格格摔倒，待十四爷回来，看您怎么办。”
说完，丫鬟就搀扶着吴氏就要走。
看着吴氏踉踉跄跄的背影，完颜氏心里也不好受。
虽说她和吴氏素来不合，但还是鲜少见到这个状态。
再看看吴氏还在滴血的裙摆，以及一路上滴着鲜血的大理石。
她道：“吴氏，你流了好多血，这样走回去是不行的，不如就在我的正院，我给你叫府医来。”
到底是十四爷的子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都说喜欢一个人，才会放肆和自私。
可她打心底里是爱十四爷的。
如今事关重要，她还是要克制内心的情绪，保住吴氏肚里的孩子要紧。
别的都暂且放到一旁。
可吴氏身边的奴才，却不领情地道：“别介，您这正院，我家格格可不敢多呆，谁知道待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完颜氏整个人怔在原地，视线落在吴氏的背影上，看着人离开。
该做的她都做了，别人不领情，她总不能逼迫人留下。
方才她瞧见吴氏裙摆上的鲜血和油渍了。
如今再看看地上的血渍和油迹。
倒是分不清是吴氏自个做的戏，还是地上本就脏。
可是，她正院的打扫向来干干净净，怎么可能会有油迹。
而且，瞧着地上的油迹一大片，还就在她眼前，她不可能看不到。
倘若她没看到，早就滑倒了。
定是那吴氏搞的鬼，偷偷在她脚下晕倒，不知不觉地洒了油。
可为了确定心中的想法，她又问了问身边的奴才，道：“你们先前有看到地上的油吗？”
只见那些奴才都摇摇头，表示没有。
这时，完颜氏身边的奴才用手绢沾了点油，递到完颜氏面前，道：“福晋，这好像是豆油。”
完颜氏轻轻闻了闻，“确实有股豆腥味。”
“福晋，不可能地上这么一大滩油迹，我们都没瞧见。依奴才看，肯定是吴格格自己搞的鬼。”丫鬟说着，气愤地道：“都怪奴才几个当时没拦住她，或者把她轰出去也好，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语音刚落，一屋子的奴才，都愧疚地跪下。
完颜氏摇摇头，一语中的地道：“没用的，吴氏她今儿就是有备而来，即便你们拦住她，把她轰出去，她还是会这样做，碰你们的瓷。并且，还会说是我唆使你们干的，说来说去，她就是想借着肚子的皇嗣，想来对付我。”
她就说吴氏向来被十四爷宠得不守规矩，今儿怎么挺着大肚子来她这凑热闹。
原来就是有备而来。
“那她肚里的孩子要不要紧，奴才瞧着她流了一路的血，会不会......”没有了啊！
“应该不至于，这是她和十四爷的第一个孩子，她无非就是想流点血，使点苦肉计，让十四爷误会我，还不至于做戏做那么逼真，那她岂不是傻子.”完颜氏道。
苦肉计，自然是意思意思得了。
谁会傻到真的去伤害自己的身体，折磨肚子里的孩子。
别说她没生养过，但她也觉得身为人母，凡事都会替孩子考虑。
哪个会因为后院争宠，把孩子给弄没了。
想到这，她正色道：“你们去吴氏院里候着，一有什么情况，就过来告诉我。”
“是。”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有个奴才就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福晋，大事不好了，吴格格失血过多，府医说必须生产。可她不肯，跟府医拗了好一会，如今血崩，府医说再不能拖下去了，但十四爷又不在府上，想请您做主。”
闻言，完颜氏哪里还坐得住，立马带着奴才去了吴氏的小院。
这吴氏肚子里的孩子，可一直是德妃和十四爷的心头宝，更是整个府里的新希望。
要是真就这么没了，那她倒成了千古罪人了。
到了吴氏那儿，完颜氏一进里间，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就刺-激得令人作呕。
她捂着鼻子，缓和了一下胃部的不适。
走到床边，看了眼面色苍白、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头的吴氏。
然后，她转头就出了屏风，问向外间的产婆和府医。
“吴氏到底怎么回事。”
“回福晋的话，吴格格她已然血崩，这种情况必须得生产，而且极有可能母子都出现危险。奴才想让产婆即刻接生，她却不同意。”
第935章 温柔地哄着怀里的女人
说到这，府医微微一顿，难为情地道：“如今拖到现在，只能看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若是再不做决定的话，恐怕大人和小孩都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话，完颜氏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不管如何，那都是一条人命没了。
这是一个决定性命的选择！
若是她选择保小孩，指定十四爷回来后，会恨她的。
因为他那么喜欢吴氏，胜过所有女人。
可她要是不保孩子，德妃肯定会说她糊涂。
这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但她转念一想，吴氏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身为福晋，不就是要替十四爷着想吗。
如今她又不能生，万一吴氏这胎又没了，十四爷岂不是膝下无子？
思来想去的，她沉声道：“那就保小孩。”
“好好好。”两个产婆赶紧进了屏风。
可是产婆才进去没多久，就听见扯皮的声音。
似乎是吴氏、以及吴氏身边奴才不愿意接受这个决定。
“福晋......你休想趁着十四爷......不在府上，就想要了我的性命。”那是吴氏虚弱的声音。
接着，吴氏身边的奴才，也跟着附和，“对，格格，咱们一定要撑住，等主子爷回来。”
听到这些抵触的话，完颜氏强忍着因为血腥味而作呕的感觉。
她走到吴氏床边，淡淡道：“不生是吗，难道你想十四爷膝下无子？”
“爷和我都还年轻，什么无子不无子的。”吴氏咬咬唇，鼻翼一张一翕的。
说着，她紧紧攒着床单，急促地喘了口气。
一双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起瞪出来，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呃......我肚子好痛啊......”
此话一出，产婆掀开锦被一看，焦急地道：“哎呀！吴格格，这胎儿头都出来了，你不如再加把劲，大不了老奴不生拉硬拽，您自个把孩子生出来吧，不然母子都危险啊！”
既然格格怕死，那就横竖拼一拼咯。
完颜氏扫了眼一片殷红的床单，蹙了蹙眉，胃里又是一阵翻腾，赶紧就到外间坐着了。
然而，耳旁一直传来里间嘈杂的声音，还有吴氏痛苦的声音。
她捂了捂心口，心说吴氏可真狠！
可她这个想法才出来，里边的动静突然就没了。
明明刚刚还吵吵囔囔，接生的接生，出力的出力。
可这会子却安静的可怖，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然后，就听见里头传来哭声。
不是婴儿的哭声，而是奴才们的哭声。
完颜氏扫了眼里间的门，那里头太过血腥，她可不想再进去了。
紧接着，一个产婆抱着一个襁褓婴儿，诚惶诚恐的出来了。
见状，完颜氏暗叫不好。
这出生的婴儿没有声儿，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当那个襁褓婴儿出现在她面前时。
她条件反射性的往椅背上靠了靠。
那是一个血淋淋，没有生气的孩子的！
她不忍心地偏过了头，淡淡问：“怎么回事？”
“回福晋的话，吴格格本就血崩，时间又耽搁的久了，孩子头都出来了，便没了呼吸，生下来还不就是殇了，亏得还是个小阿哥，有五斤重呢！”产婆回。
“既然这样，给他换洗一下，再换件干净衣服，其余的，等十四爷回来再做打算。”完颜氏淡淡道。
按理说，这样的孩子是不祥之兆。
不是火烧，就得即刻埋了，还得悄么么的。
但因为这是十四爷的第一个孩子。
又是吴氏这等宠妾肚里出来的，好歹要让他看一面。
加之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她真的已经无力再做任何决定了。
否则到头来，指定什么都怪罪在她的身上。
交代完一切后，她也不想在这晦气的地方多呆，就回了自个的正院。
直到这一刻，她也搞不明白。
吴氏到底是没把握好算计的尺度。
还是一不小心把肚里的阿哥作死了。
又或者......吴氏本就做好了不要孩子的打算，只为彻底扳倒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吴氏真的好狠毒的心。
虎毒还不食子，她却为了争宠，竟然连亲生孩子都可惜牺牲，只为了陷害她。
都说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瞧着吴氏这模样，根本就不是爱，而是自私的喜欢。
她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爱她自己，所以才不顾孩子，不顾十四爷的感受。
倘若真的爱了，又怎么忍心造就这样的局面。
是夜，十四爷本来要去邻省当差的。
但听到吴氏的事情后，差事都交给旁人，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而他回来没多久，就让人把完颜氏叫到了吴氏的院子。
完颜氏本来都歇下了，可十四爷让她去，她不得不去，否则倒显得她心虚了。
即便她知道，去了那儿，都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完颜氏就到了吴氏的院子。
经过一天的清理，屋子里的血腥味逐渐散去。
空气里，有些去血腥的淡淡菊香。
可完颜氏还是嗅到了一丝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就像是破败不堪的老屋子，即便刷了一层新的白漆，底层还是有斑斑点点的霉印和气息。
到了里间，她看见十四爷坐在床头。
歇了一下午的吴氏，也从昏迷当中清醒过来，虚弱地靠在十四爷肩头。
她看到这两个人，心里没来由地刺痛了一下。
可她们看到她，两双眸子都释放着恨意，仿佛她是她们的仇人。
“爷，我们的孩子没了......我辛辛苦苦怀了八个月的阿哥......”吴氏一副视死如归的口气。
“你还年轻，我们还能生好多好多的孩子，阿哥格格都会有的。”向来鲁莽直率的少年，温柔地哄着怀里的女人。
结果一转头，就冷冷扫了完颜氏一眼。
“完颜氏，爷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女人，吴氏在院子里好好的，你为何让她去你的前院。”
完颜氏微微一怔，他居然直呼她完颜氏。
从前即便她不受宠的时候，两人也还算相敬如宾，他都是喊她福晋的。
她牵了牵唇，如实反驳道：“我没有，是她自己见爷昨儿宿在我的正院，便带着奴才挑衅来了。”
第936章 爷心意已决
少年冷笑一声，完全不相信地道：“真是满嘴胡说八道，吴氏说是你仗着爷对你有些改观，你便开始恃宠而骄，让她挺着肚子去学规矩。”
“呵......爷觉得我和她，谁比较像恃宠而骄的人？”完颜氏嘲讽地问了问。
十四爷：“......”
紧接着，完颜氏不等少年回答，又淡淡道：“自打我进了这个门，她吴氏就从来没有打心底里尊重过我，都只是在你面前做做样子而已，偏你认为她冰清玉洁，无欲无求，只要我与她发生争执，你一律不问清楚，从来都是我的错。”
说着，她伤心地指着吴氏，吼道：“像她这种人，来我院里请安都要看心情，你觉得我要是让她来学规矩，她会来吗！我看真正胡说八道的是她！”
“好，爷暂时不想纠结这个，即便是吴氏主动去你院里请安，那你为何让人在屋里放了豆油，你明知道她有了身孕，还搞这种恶毒的小把戏，你是想害死吴氏，害死爷的皇嗣吗！”
少年声音大了几倍，冲着女人愤怒地质问。
俊朗的脸颊，因为愤怒变得可怖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发狂的猛兽。
完颜氏傻笑一声，问道：“如果我说......那豆油不是我放的呢，爷会信我吗？”
“倘若豆油不是你让奴才放的，那是谁放的，难道是鬼吗？”
“对，是鬼，是自私的霸道鬼放的，她见爷常常去我那儿，变得不受她的控制了，便主动到我的院里，走到我面前，故意摔倒，还偷偷摸摸倒了豆油。”
说话时，完颜氏直勾勾地看着吴氏。
吓得吴氏往十四爷怀里一躲，“爷，我没有......”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渴望被人拥护的小可怜。
可是，只有她心里非常清楚，那张清冷柔弱的面孔下，藏着怎样一颗狠毒的心。
为了这一天，她可是等候多时了。
要不是完颜氏争了她的宠爱，她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心。
而她也知道，凡事都得自个亲自动手。
那些奴才都是靠不住的。
所以她事先准备好豆油，倒下的时候，从袖袋里偷偷洒了出来。
也只有这样刻骨铭心的代价，才足够让十四爷彻底厌恶完颜氏一辈子！
甚至，还会反过来对她产生愧疚的心理。
十四爷听见吴氏怯弱的声音，心疼极了，“爷自是信你的。”
然后，一双犀利锋芒的眸子，再次扫向完颜氏。
“完颜氏，豆油是你让人放的，并且，你见吴氏流了血，都不让她多坐一下，就把她给赶走了，是不是！”
闻言，完颜氏微微一怔。
少年说的话，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认定是她做的。
仿佛只要她回答一声“是”，他便会大发雷霆。
甚至，不管她回答什么，他都会怒火中烧。
“我说了，豆油不是我搞的手脚，倘若我真要动手脚，为何不在吴氏的院子，反而偏偏在我自己的院子，还让人洒在我的脚下，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吴氏会来，又怎么会提前做准备。”
完颜氏看着吴氏，淡淡道：“至于吴氏见红，我也有说让她在正院歇着，帮她叫府医，可她自己不愿意，非要回小院。”
听到这话，十四爷眼里闪过一抹不快。
为什么两个女人的说法，完全都不一样。
就在他感到诧异的时候，吴氏便拉着他的衣料，可怜巴巴地哽咽道：“爷，福晋白天的时候都不是这样说的，她不但对我态度恶劣，还......还想要了我的命......”
“爷都知道了，你别说了，也别再哭了，你如今才小产完，哭多了伤身子，这件事情，爷会替你做主的，往后这个府里，谁也欺不了你。”
十四爷替吴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就朝边上的奴才使了个眼色。
完颜氏站在原地，不知道十四爷要搞什么鬼。
她只知道，十四爷和吴氏相拥的样子，她看起来好刺眼，更是刺痛了她的心。
完颜氏捂了捂发疼的心口，就听见太监摊开一张册子，念道：
“两年前因赐婚聘侍郎罗察之女完颜氏为嫡妻，岂知过门之后，完颜氏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
一、进府多年，没有子嗣。
二、婆媳关系不融洽，不顺父母。
三、性格泼蛮，口多言。
四、生性妒忌，不容忍府中侍妾，常常争风吃醋，并多次加以陷害。
五、入府多年，不能生养，便为隐疾。
爱新觉罗·胤禵于康熙四十九年八月十六日立此书！”
听到这么一道休妻书，完颜氏在原地愣了三秒。
然后，她昂头哈哈大笑，道：“好，真好，我嫁进府里任劳任怨，丈夫不疼，妾氏不尊，婆婆不爱，我通通都忍了，结果倒好，休妻总共才七出制约，我竟不知自个犯了五条！”
十四爷：“......”
“我家中姐妹，个个都能生孩子，到了我这，一个健健康康的人进了你府上，怎么就生不出孩子来了？明明就是爷宠妾灭妻，不爱宿在我的院里，我就是想生，我一个人能生得出来吗？”
十四爷：“......”
“再说说德妃娘娘那种婆婆，哪个媳妇与她处的来，别说是我了，就是四嫂那么好的媳妇，她都不多瞧一眼，甚至连四爷都爱答不理的，恕我这个儿媳无能为力！”
十四爷：“......”
说着，完颜氏怒指吴氏，痛恨地道：“还说什么我不能容忍侍妾，我进府当天，她没给我请安敬茶，之后也不到我院里晨省，人前见了我意思意思一下，人后见了我就冷言冷语，我都这样了，还要我怎么忍？我看不能容忍嫡妻的才是她，真正该逐出家门的是她吧！”
“还有，今日我好心好意想替你保住皇嗣。是这个女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知道她是怕死，还是想刻意憋死孩子。倘若她要是按照我和府医说的去做，孩子早该生下来了，顶多是个早产儿，至于生下就殇了吗！”
十四爷：“你说这些都没有用，爷心意已决。这份休妻书，爷会上奏给皇阿玛，你且好自为之。”
第937章 如果你在冬天遇到喜欢的人，他可以把你的冬天变成春天
“呵呵......好自为之。”完颜氏紧了紧眸子，不让眼里的泪水滑落，“十四爷，我只问你一句，从我进府起，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丝丝......”
她有些卑微地放低了要求，生怕他说没有。
那么，哪怕一丝丝也好啊。
一双朦胧的凤眸，也期盼地看着少年。
虽然有些事心里清楚就好。
因为问清楚了就彻底完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去问，想要让自己彻底死了这条心。
少年的唇形很好看，正慢慢轻启，“爷这辈子只爱过吴氏一人，除此之外，没有喜欢过任何女人，一丝一毫都没喜欢过。”
“爷......”吴氏往十四爷怀里娇羞地蹭了蹭。
可完颜氏只觉得心口疼得像刀绞一样。
那些伤人的话，如同冰锥般刺中她的心脏。
正一刀一刀的凌迟着她的心。
强忍着的泪水，终是在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绝提狂流。
“怎么可能，前几日你还跟我说，你会好好待我，再不会向从前那样冷着我。那时候，我以为你心中是有我的，原来你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而我却傻傻当了真。”
他说了会待她好，可无论她说什么，他却没能相信她。
呵，多可笑，多滑稽啊。
她牵了牵唇，又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早该明白这一切的，你宿在我那的时候，总是鲁莽而霸道。可你吻她的时候，却轻抚着她的脸颊。”
十四爷听到这句话后，低头看了眼吴氏。
为什么福晋会知道他和吴氏之间的亲密，他从没当她的面做过这些。
“是不是好奇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因为你怀里的女人告诉我的啊，她还说......”
“够了！”十四爷沉声制止。
“够了？”完颜氏伤心地反问，“凭什么我受了委屈，还非得假装大度，该哭就哭，该怨就怨，该骂就骂啊。胤禵你个混蛋！难怪四嫂说你拎不清，像你这种人，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女人气得心口剧烈起伏，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面颊，再落在地上。
“别以为在这又哭又闹的，爷就会信了你，今日之事，不是你又是谁，难道吴氏她会自个害自个吗。”少年无情地道。
“怎么就不可以，你有没有想过，你怀里冷傲孤清的美人儿，她就是个蛇蝎！”完颜氏声嘶力竭地吼道。
“如果吴氏是蛇蝎，那你的心肠比蛇蝎还要狠毒。”少年自始至终都袒护着吴氏。
完颜氏痴痴站在原地，任由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夺眶而出。
她看着少年，浅浅笑道：“以前有人说，如果你在冬天遇到喜欢的人，他可以把你的冬天变成春天，那一年雪地里，我在京城的梅园见到爷，只一眼便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
说着，她耸了耸鼻子，嘲讽笑道：“可是现在，你却把我美好的青春，又变回了冬天。休妻是吧，行啊，自此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任何牵扯，想必这样对你我二人来说，都是再满意不过的结果了。我也不必等到万岁爷准奏，即刻便收拾包袱，离开这个令我作呕的府邸！”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头。
身旁的奴才搀扶着她，她却摇摇头，坚持自己离开。
“我没事，自己能走。”她说她没事，却摇摇晃晃流眼泪。
她累了，真的太累了。
一个人傻傻的坚持有着不该坚持的，总有一天，身体会被累垮，心也会变得万念俱灰。
从前她希望他能回头看看她，朝她走来。
如今，她只希望自己能够走出来，不要再想着那个少年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眼角湿-了，泪水也忍不住没出息地往下掉落，一颗心更是要碎掉了。
并且，胃里一阵翻腾，她都快要忍不住作呕。
“呕......”还是没能够忍住。
她走到门槛的时候，没来得及抬脚跨过去，就一口呕在了门槛上。
“福晋，您看看您，今儿一天胃口不好，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今竟是连酸水都吐出来了。”奴才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搀扶着完颜氏，说着，突然又惊喜地道：“福晋，您该不会是有了吧？”
“怎么可能，我就是一辈子孤苦伶仃，也不要怀上这种男人的孩子。”完颜氏毫不犹豫地道。
听到这些话，少年幽暗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捉摸不透的黑色流影。
但他只冷冷看着女人的背影，什么话都没说。
倒是吴氏，听到这些后，立马朝十四爷道：“爷，你说福晋会不会真的怀上你的孩子了，如若真是怀上了，咱们还是把她留下吧，到底是你的皇嗣啊。而且，我这次伤了身子，又不知何时才能怀上。”
她倒不是为了十四爷着想，更不会可怜孩子。
而是完颜氏出了这个门，她一个侍妾，就不好算计，手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但只要完颜氏还在这个府里，不说她待会就劝十四爷把完颜氏肚里的孩子弄掉。
之后也可以慢慢算账啊。
哼，这一次，她痛失了孩子，也一定不能让完颜氏好过。
反正她想要的，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得到。
可她若是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本来十四爷是没多大反应的，但吴氏现在正伤心着。
为了哄吴氏高兴，她说是什么，他就乐意去做。
“你还是那么善良，她都那样对你了，你还为她着想。”他先是温柔地揉了揉吴氏的秀发，随即朝完颜氏冷冷道：“你给爷站住！”
完颜氏脚步微微一顿，这让她想起年初时在桃园。
他也是这样霸道地叫她站住。
从那天之后，他对她也越来越好了。
她便认为，是不是他心里有她的。
只是他没发现，或者没说罢了。
可他刚刚都说的那样明白，将她心中的幻想一一击碎。
使她才享受了一阵子甜蜜时光，就瞬间被打入谷底。
那还不如从来没有拥有过，就不会去奢望。
她冷笑一声，继续大步朝前走。
见状，十四爷剑眉紧蹙，朝奴才示意一眼。
第938章 不好意思，她不干了！
一时间，那些侍卫和奴才，就将完颜氏团团围在中间。
“福晋，多有得罪了。”两个老嬷子道。
就这样，完颜氏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被老嬷子又架回了屋里。
“府医，你快给福晋瞧瞧吧。”吴氏倒是比十四爷还着急，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了。
然后，十四爷朝府医使了个眼色，府医便上前替完颜氏诊脉了。
完颜氏本来是瘫坐在椅子上的。
可想了想，她为什么要表现出这副样子。
于是，她挺直了背脊，单手撑在扶手上，由着府医替她诊脉。
一张脸也偏向门口，不去看屋里的一对男女。
眼睛红红的，明明极力忍住，可泪水还在眼里打转，最后又顺着眼角流下。
进府几年都没怀上，她觉得这一次，自个也是绝对没怀上的。
至于她胃口不好，定是这府上糟心事太多导致的。
而且，没怀上也好，这样她可以走的干脆洒脱。
倘若有了孩子，即便她和十四爷相看生厌，德妃未必会放走她。
想到这，完颜氏狠狠地咬了咬牙。
不管了，就算她真的怀了十四爷的孩子，她也不要给他生！
就在完颜氏胡思乱想的时候，府医突然就跪下，朝十四爷道：“恭喜十四爷，福晋这是有喜了，刚好月余。”
喜脉也不是多难诊的脉象，既然府医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真的。
所以，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而诡异。
完颜氏柳眉微蹙，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泪眼汪汪的杏眼里，有惊讶、诧异、不知所措。
还有......一丝丝欣喜。
按理说，她一直想要有个孩子，属于她和十四爷的孩子。
可如今，这孩子来的这么不是时候，她却高兴不起来。
鼻子一阵泛酸，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心口更是锥心的痛。
然而，屋里的吴氏，眼里却闪过一抹狠毒的戾气。
说什么，她都要完颜氏肚里的孩子没了！
至于十四爷，淡淡扫了眼完颜氏的肚子。
英俊的脸颊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十四爷，都是我没用，没生下属于咱们的阿哥，如今福晋有喜了，奴才真替您感到高兴。”说着，吴氏多愁善感地道：“说来也是巧了，我这头才没了孩子，福晋这头就有了，不然额娘指定怎么伤心呢。”
这话一听，完颜氏就知道吴氏在暗戳戳告状。
意指她早就知道自己怀了，所以立马就对吴氏下手。
可这种话，只有女人听得出来。
那些拎不清的傻男人听了，只会心疼吴氏，误会她。
果然，只听十四爷安抚吴氏，“你素来是个孝顺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替额娘和旁人着想。”
紧接着，少年淡淡看向完颜氏，道：“福晋，看在你怀了爷皇嗣的份上，那就老实在府上养着身子，其余的事情，等生完孩子再说。”
瞧瞧，真把自个当爷了。
这话说得，就跟多大的恩赐一样。
“福晋？谁的福晋？”完颜氏嘲讽反问，苦笑道：“爷可别忘了，就在刚刚，你的奴才可是当着大家伙的面，把我这个福晋给休了，所以，我希望你能说话算数。也请你听清楚，这劳什子福晋，我不稀罕，也不愿意当了！”
她说话时，牙齿都气得发抖。
简直是好笑，当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少年听见这番话，脸上突然有种奇怪而牵强的冷笑。
“等你生完孩子，你想滚就滚，爷绝不拦着，但是现在，你不愿当也得当！”
说着，他将奴才手中的休妻书直接撕了个粉碎，洒在了屋子里。
那张令完颜氏心碎的休书，便散布在屋子里。
“爷倒要看看，爷不上奏皇阿玛，你哪里来的自由，又有几个胆子走出这个门，你们完颜氏一族都不要命了吗。”少年恶狠狠的威胁道。
闻言，完颜氏心中一紧，他说的没错，她的阿玛作为皇室的奴才。
所有的决定权都在皇室手里。
他们要是觉得她不配为皇家媳妇，就可以休了她。
如果他们不休妻，她就擅自离开，整个家族都要遭殃！
这便是皇家的权利。
要是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说不定她还能好好的留在这个府上。
可事情都已经发生到这个地步，她都能想象往后过的有多艰苦。
以后的日子，能有多糟心。
她气冲冲地站起身子，冷漠地道：“怎么，你心心念念的吴氏因为自个作，便再不能生育，也不能跟你生孩子了，所以，你便把主意打到我这里来，想让我为你生孩子，对吗？”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算计的吴氏，突然就有些不淡定地道：“什么......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她紧紧拉着十四爷的手臂，抬头问道：“爷，她说的是真的吗，她说的不是真的吧，我怎么可能不能再生养了，我还给爷生很多很多孩子的啊......”
“吴氏，她说的都是假的，你不要信她，咱们还会有孩子的。”十四爷一面轻轻拍着吴氏的背脊，一面柔声哄道。
只是一双深邃的眸子，恶狠狠地瞪了完颜氏一眼。
似乎在怪罪她提了不该提的事情。
完颜氏原本不知道情况。
可如今看来，十四爷和奴才都瞒着吴氏的啊。
既然这样，她必须得拆穿这个善意的谎言，刺激一下吴氏。
“吴氏，看来十四爷和奴才都在欺骗你啊，难道府医没亲口告诉你吗，你因为血崩，加之作死拖延时间，伤到了女子胞，往后再也不能生养啦，呵呵......真是咎由自取呢。”她捂嘴笑道。
吴氏猛然抬起头来，慌张地看着完颜氏，捂着耳朵道：“不是的，你在胡说八道，我不听，我什么不听......”
她一开始，想着自个还年轻。
即便这个孩子没了，很快就能再次怀上的。
如今听说再也无法生养，只好选择逃避。
任哪个女人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不能生养孩子，孕育新生命，那还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吗？
往后老了，还不得孤苦伶仃，该如何争宠啊？
第939章 既然奴才不敢对你怎样，那爷只好亲自动手了
十四爷见吴氏喃喃自语，心疼的将其紧紧抱在怀里安抚着。
紧接着，他像对待仇人一样，冲着完颜氏怒道：“你给爷住嘴！”
“爷可真是任性，以为每个人都像德妃娘娘那般惯着你。这嘴长在我身上，我为什么要住嘴啊。”
说着，她有些阴森森地笑道：“爷不是说我出不了这个门吗，那我就告诉你，这个府上怨气太大，我即便是留下了，孩子也未必保得住，如果你因为孩子就想出尔反尔，不如我现在就解决肚里的孩子！”
说完，她双手握拳，准备拼命捶打肚子。
可才碰到了衣料，力气在半道就停下。
不知怎的，她不受控制地转而轻抚着肚子。
她又不是吴氏，哪里狠得下心这样对待孩子。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啊。
正在她肚子里逐渐长大的生命啊。
“怎么，刚刚不是还威胁爷，说要解决肚里的孩子吗？”少年阴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完颜氏抬起头来，发现十四爷和奴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的面前。
“爷急什么，我突然改变主意，想把孩子生下来了。”她冷笑回。
“生下？”少年步步靠近，声音一下子大了好几倍，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当你是什么，爷给你脸的时候你不好好接着，如今在这揭吴氏伤疤就算了，还一副了不得的样子，嗯？”
说着，他左手大力掐着女人的脖子，右手轻浮摸着她的脸颊。
“有的是女人替爷生孩子，不缺你完颜氏一个，既然你不想要这个孩子，爷便帮你解决了。”
他最讨厌她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仿佛他求着她留下，求着她生孩子一样。
然后，他一把松开女人，在一旁的圈椅坐下。
薄唇轻启，冷冷的下令：“来人，给完颜氏灌堕子汤！”
与其说是下令，倒不如说是在怒吼。
那鲁莽而冲动的声音，像沉雷一样滚动着，震得整个地板都在颤抖，回音也在府邸上空飘荡了很远很远。
此时此刻，他心中的理智完全被戾气和怒意所取代。
尽管他的架势十足，可是却没一个人敢上前灌药。
众人只是跪在地上，颤栗不敢言。
毕竟，福晋肚里怀的是爱新觉罗的种，是皇嗣！
如今十四爷瞧着在气头上，可万一气头一过，后悔起来，她们做奴才的就得遭殃。
加之宫里头的德妃娘娘要是晓得了，她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见状，十四爷只冷冷扫了府医一眼，“还不快去备药？”
听这意思，是不论如何，都要给完颜氏灌药了。
由于十四爷眼神太过犀利，吓得府医不得不去照做。
这时，见一屋子的奴才不敢上前，吴氏停止抓狂状态。
哭得梨花带雨地道：“十四爷，您可千万不要冲动啊，虽然福晋她是害了我和您的孩子，但她肚里是您的亲骨肉啊，想来她刚刚只是威胁一下，您又何必当真呢。”
听听，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劝十四爷，可哪一句不是添油加醋。
果然，只见十四爷突然坐不住了。
他再次走到完颜氏面前，一把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嘴巴成了“O”型。
少年双眸犹如烈火，死死地看着在他手中变形的脸蛋。
薄薄的嘴唇勾勒出冷酷的弧线，微微向上翘起的嘴角透出一丝冷笑。
“既然奴才不敢对你怎样，那爷只好亲自动手了。”
说着，他朝一旁摊开手心。
府医就颤颤巍巍地递给他一个白瓷碗。
那碗里头，是黑褐色的堕子汤药。
接过后，他嘴角的冷笑上扬得更厉害了。
眼睛就那么看着手心里的脸蛋，看到她眼里的惊恐，就像在看濒死的小宠，而不是他的女人，她的福晋。
此刻，少年绝情的仿佛从来都没和她缠-绵悱恻过。
然后，他将药碗慢慢凑近她的下巴，放在她的下嘴唇。
完颜氏睨着碗里的药汁，瓷碗贴着她的下巴，有些烫。
浓浓的药草味，窜入她的鼻尖，令她胃里一阵作呕。
“呕......”
在她呕的时候，少年就把碗端开了一点。
“就知道你会耍点小把戏，不想喝，也没必要在爷面前干呕吧。”他将瓷碗放在鼻尖嗅了嗅，颇为享受地道：“爷倒是觉得这药挺香的，全是各种中草药的香味呢。”
完颜氏看着面前的少年，再怎么英俊的脸颊，此刻也如同冷血的恶魔。
以前他即便是冷着她，也还是那个鲁莽直率的少年。
可今日的他，无情的让她害怕。
他的眸子里，似乎燃着猩红的火。
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她的心底，撕扯着她的心跳。
她似乎......从来没认识过这样的他。
她都没忍心朝肚里的孩子下手，他却如此狠心！
完颜氏摇摇头，泪眼朦胧地道：“我......我不要喝这种药，之前我是说气话的，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就放过我肚里的孩子，行吗？”
“行啊，不想喝药可以，留下来给爷乖乖生孩子。”少年好说话地道。
“可不可以......也放过我......让我回家......”她的声音好小，小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可少年还是听见了。
顿时，英俊的脸颊神色难看。
眼里的怒火重新燃烧，鬓角的青筋也突突地跳着。
积压已久的耐心，终于在此刻如同火山一样爆发，彻底丧失了理智。
“放过你？哪有那么轻巧的事情！”他将瓷碗再次逼近那张樱桃小口，“来，别怕，把这药喝了，爷就放你出去。回去后，躺一下就没事了，大不了流点血，死不了人的。”
少年的每一句话，在完颜氏耳里都像是索命的厉鬼。
她红唇紧闭，拼命地摇头抗拒。
可雪白的瓷碗已经到了嘴边，他还把碗口倾斜，直往她嘴边灌。
由于她嘴唇紧闭，黑褐色的药汁，顺着她的嘴唇，往脸颊和脖子下流。
见她不张嘴，少年又大力掐了掐她的两腮。
完颜氏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张嘴。
可少年常年习武，力道不是她所能及。
渐渐的，她的两腮和牙龈实在是痛得很。
第940章 投去一抹无辜的眼神
最后，终是没能坚持住，微微张了张嘴。
就在她张嘴的那一刻，少年眼里闪过一抹戾气。
紧接着，他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毫不犹豫地抬高碗底，将药直往她嘴里灌。
眼瞧着药汁就要灌入完颜氏的嘴里，门口便传来一道声音：“快快住手！”
那是一道充满威严的妇女声音。
十四爷在听见后，立马就停止了灌药。
并且，只听“哐当”一声，他手里的药碗就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而他的手，也立马松开了完颜氏的两腮。
得到解脱的完颜氏，赶紧后退三步，捂着“噗通”跳的心口。
手绢也胡乱擦着嘴角和脖子上的药汁。
好险，差一点她就把药喝下去，她的孩子也差点没了。
然后，她转头往门口一看，就见来人竟是德妃！
德妃穿着深紫色纱绣花蝶纹女褂，扶着翠姑姑的手，就这么进屋了。
众人见了德妃，纷纷行礼。
十四爷也走到德妃跟前，打了个千。
完颜氏虽说不喜欢德妃，也不想再做皇家的儿媳了。
但德妃身为宫里头的娘娘，即便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见了贵人也要行礼的。
所以，良好的出身和教养，让她即便在这个时候，也朝德妃行了跪礼。
德妃扫视一圈屋子，先是朝十四爷淡淡“嗯”了一声，准他起来。
随即亲自扶了完颜氏一把，道：“完颜氏，你如今有了身孕，又没过头三月，凡事都要小心一点。”
完颜氏起来后，没有回话，她只是在想，怎样离开这座令她喘不过气来的府邸。
德妃扶起完颜氏后，自个就在屋里坐下了。
而她身边的奴才，便扶着完颜氏在一旁坐下。
倒是弄得床上的吴氏，有些尴尬不已。
因为，德妃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吴氏一眼。
她只是淡淡扫向十四爷，痛心疾首地道：“十四，你好糊涂啊，若不是本宫听说你府上出了事情，特意赶来，你是不是要把本宫的孙儿打掉，把你自己的亲生骨血打掉，啊？”
“额娘......儿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十四爷坐在圈椅上，有些说不上话来。
只是心浮气躁地抱着月亮脑门。
一副不知道他是谁，他刚刚在干嘛的样子。
见状，德妃道：“不是那样是哪样，本宫问你，这次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额娘，还能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为什么只不过一天的时间，府上就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
“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办，那本宫就替你做主了，完颜氏她是你皇阿玛赐婚的嫡妻，说什么都不能休掉。”德妃正色道。
十四爷：“......”
紧接着，德妃又道：“另外，她肚里的孩子，必须生下来，而且，得在府里生下来。爱新觉罗家的种，绝对不能流落在外头！”
只见十四爷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会，才回道：“儿子依额娘的。”
完颜氏见这两母子不过问她，就把事情决定了。
便道：“德妃娘娘，可是十四爷已经立了休书，方才也执意要灌我堕子汤，所以，这个府上，说什么我也不能呆了。”
“你叫本宫什么？”德妃眉头一挑。
完颜氏被德妃这么问，没来由的心虚。
可她转念一想，无情无义的是十四爷，她心虚什么！
“回德妃娘娘的话，十四爷已经把我休了，我不再是您的儿媳，自然称您为德妃娘娘。”
闻言，德妃不怒，反而朝十四爷问道：“十四，休妻书在哪？”
“儿子撕了。”
“很好。”德妃微微颌首，道：“既然撕了，那就不作数，只是一时冲动所为，更何况，你皇阿玛和本宫还没同意，那么，一切就按本宫方才说的办。”
此话一出，竟没有一个人回答。
完颜氏不回答，是因为她的心已经冷了。
她知道，只要德妃出马，那她铁定回不了娘家，只能呆在这座府邸。
十四爷不说话，是因为完颜氏刚刚还想离开，他心里憋着一股子气。
倒是吴氏，斜斜靠在床边，柔柔地道：“十四爷，你还是听德妃娘娘的吧，虽然福晋今日将我肚里的孩子害没了，但她到底是你的嫡妻，如今肚里又怀了嫡亲的皇嗣。”
这话说的，还在添油加醋呢。
“你给本宫住嘴，本宫在这儿跟十四还有福晋说话，没你说话的份儿。”德妃沉声训斥道。
德妃的声音太过严肃，吓得吴氏朝十四爷投去一抹无辜的眼神。
十四爷便道：“额娘，吴氏她是好心替完颜氏说话，你又何必动怒。”
德妃冷哼一声，道：“你当本宫跟你一样糊涂，什么是好话，什么是阴话都听不出来了吗？”
十四爷：“......”
他虽然性子直率，但也是个孝子。
一般情况下，德妃说的话，他都会听的。
有时候，即便德妃说错了，他也照听不误。
吴氏被德妃这么一通凶，泪眼婆娑地回：“是奴才不好，刚刚多言了，德妃娘娘教训的是。”
只是说话的时候，一双凤眸偷偷看向十四爷，可怜巴巴地博取同情呢。
以前德妃见了她，可亲密了。
哪里会像现在，都不正眼看她一眼，冷言冷语的。
早知道这样，她......她就该把那个阿哥生下来！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德妃在宫里侵染那么多年，哪能看不到吴氏这些小把戏。
宫斗了几十年，吴氏这点争宠的手段，在她眼里都不够看的。
她斜斜睨了吴氏一眼，不悦地道：“吴氏，这话你可又说错了，作为一个奴才，你对十四爷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否则他怎么被你哄得团团转，那么听你的话。你在府里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别说比嫡妻要气派，有些时候，竟是比本宫这个做娘的，还要气派了。”
“奴才不敢。”吴氏回。
“不敢？”德妃冷眼道：“你嘴上说不敢，还不是事事都违背了规矩。”
以前吴氏不懂规矩，看在十四喜欢的份上，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打小根基就不好，教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第941章 越看越喜欢
加之后来，吴氏有了身孕，她更是待她宽容了几分。
现在，瞧着府上乌烟瘴气，她不出来主持大局都不行了。
吴氏牵了牵唇，十四爷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便闭嘴了。
可她心里不舒坦啊。
打她进了这个府，德妃从来没这样对待过她。
即便是她没有身孕的时候，德妃知道十四爷喜欢她，也没多干扰。
直到她有了身孕，她更是待她很好。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果然，皇室里还是皇嗣最为重要。
可她这辈子都没法再生养了。
想到这里，她好恨！真的好恨啊！
十四爷见吴氏面色难堪，不忍心她痛失爱子，还要被骂。
便帮着吴氏说话，“额娘，吴氏她本来就心里难受，你就别再说她了。”
“瞧，我才说她几句，你就心疼起来了。”德妃撑在扶手上，淡淡道：“你也不小了，都快要当阿玛的人，在宫里头也没少读书，怎么就一点规矩和事理都不懂呢。”
“儿子怎么就不懂了。”
“你懂个屁！”德妃恨恨地道：“吴氏不过是个格格，小奴才一个，你却独宠她好几年，吃穿用度，样样都超过了格格的待遇。要不是你宠妾灭妻，惯得她恃宠而骄，今儿能有这种局面吗？”
“她怎么就恃宠而骄了，就因为儿子宠她，引起旁人的嫉妒，受委屈的吴氏倒是成了罪人。”十四爷冷冷扫了完颜氏一眼，“要我看，心思狠毒的人才是罪人。”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本宫觉得完颜氏挺好。反倒是吴氏，打从进府起，就是个会来事儿的人。”
“额娘今儿怎么才同儿子说这些。”十四爷听不得人说吴氏的不是，“况且我原来不一直都这样，额娘也没说我吗？”
“你是额娘的心头肉，你喜欢的，额娘忍心多说什么吗。至于完颜氏，她除了不能生养外，样样都合本宫心意。如今有了身孕正好，本宫看她是越看越喜欢。”
说着，德妃看向完颜氏，面上带着笑意。
“额娘再怎么喜欢，也是额娘的事，反正我不喜欢这种蛇蝎女人。”十四爷道。
“胡闹！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冲动、鲁莽，做事一点都沉不住性子。”德妃训斥道。
十四爷：“......”
“你以为今日之事，当真是完颜氏做的吗？”德妃不等十四爷说话，就道：“有时候，不一定是有人陷害。宫里头为了争宠，对自个孩子下死手的，也不是没有。”
不管今儿的事情是谁做的，反正她也不想追究了，因为涉及到的太多。
无论是谁干的，追究起来都不光彩。
但是，说什么她也要打个比方，给十四提个醒。
而且，完颜氏怀了嫡亲的孩子，更不能担下这种罪名。
否则往后孩子生下，免不了落得不好听的名声。
这一刻，十四爷的视线在完颜氏和吴氏面上各扫了一眼。
完颜氏坦荡荡地迎接少年的目光。
就因为她有了十四爷嫡亲的孩子，德妃对她的态度转变也太大了。
吴氏则可怜巴巴的低垂着头，藏在被子里的双手直发抖。
十四爷收回眼神，随即淡淡道：“那就是福晋院里的奴才没打扫干净屋子，害得吴氏摔倒，便把正院的奴才都杖毙了。”
“不行，我院里的奴才，都是从娘家跟过来的陪嫁奴才！”原本安静的完颜氏争道。
“完颜氏，你消消气，今儿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千万莫要再动气了。”德妃语重心长地劝道。
然后，她又朝十四爷道：“十四，本宫说的话，不管你听进去没。但完颜氏现在有了身孕，你不但不能罚她身边的奴才，还要赏赐那些奴才。否则这事要传出去了，旁人会怎么想，人家还以为是做主子的指使奴才。”
十四爷：“......”
“依本宫看，吴氏身边的奴才没有顾好吴氏，生产的时候，也没伺候好吴氏，这才导致本宫痛失孙儿，要罚就罚吴氏院里的奴才，将其通通杖毙！”
听到这话，吴氏眼里很不服气。
可她只是个格格，就像德妃说的，是个奴才而已。
这还没完，德妃接着又下令：“另外，本宫听说完颜氏在早产的时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才害得胎儿早殇。念其身子尚且虚弱，就不重罚了，只禁足三月吧。”
吴氏猛然抬头，即便是不服气，还是小声应道：“是。”
可十四爷却不乐意了，他道：“额娘，这又关吴氏什么事，你这样罚她，旁人怎么看她。”
“不过是个奴才，需要旁人如何看她吗？”德妃一拍桌几，沉声道：“十四，今日之事，本宫不来，都不知你要闯出多大的事情，做出怎样让你自己后悔的弥天大错！往后你要是还分不清后院的规矩，府上难免还要鸡飞狗跳！”
十四爷咬了咬牙：“......”
见十四爷没说话，德妃立马换了张慈爱的脸，问道：“完颜氏，本宫这样替你做主，你可还满意。”德妃立马换了张慈爱的脸。
完颜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受宠若惊地回：“德妃娘娘，您做这些，我自然是感激的。但我与十四爷夫妻情谊已散，只想早日回娘家安胎。”
此话一出，德妃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道：“你还年轻，跟十四一样太冲动。可你想过没有，你回了娘家，孩子怎么办，往后让她做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遭人欺负和嘲笑吗？”
完颜氏：“......”
德妃说的没错，这样的小孩，确实容易遭人嘲笑和欺负。
严重点的，旁人还会说那种难听话。
在这思想迂腐的朝代，唾沫星子会淹死人的。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流言蜚语而上吊自杀，或者思想扭曲。
见她不说话，德妃又道：“况且，你怀的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是天家的皇嗣。十四一日没休你，你便是皇家的儿媳，那你又如何回娘家呢？毕竟，你若是贸贸然回去，只会牵连你的母族，让人觉得你娘家没规矩，以下犯上，你可想过后果没有。”
第942章 少看这些伤眼睛的
即便德妃面带慈笑，说话轻声细语的，特别温柔。
但是，完颜氏还是听出话里隐藏着警告的意思。
“我......这都是我自己的做法，与我母族没有任何关系。”完颜氏抬头道。
她知道，要是她贸然回娘家，还被收留的话，会牵连母族。
旁人也会觉得娘家不懂规矩，教了这么个女儿。
还会认为她肚里是不是怀了野种，否则怎么回了娘家。
这样的话，给皇室蒙了羞，整个家族都会遭殃。
德妃见完颜氏求情，便轻言细语地道：“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但本宫必须告诉你，只有在这个府里，你才是最安全的。”
说着，她还黯然伤神地道：“本宫已经失去一个孙儿，不能再失去第二个孙儿了，你能明白吗？”
德妃不愧是紫禁城摸爬滚打过的。
先是讲道理。
再是暗戳戳的威胁。
最后又打感情牌。
一番下来，倒是软硬兼施了。
可完颜氏早就看穿了德妃的性子。
她是不会忘记德妃曾经如何冷漠待她的。
所以，她顶多感谢德妃替她摆平今天的事情。
觉得德妃终于清醒了一回。
其余的，还得看德妃以后的态度。
之前是她被冲动冲昏了头脑。
如今听了德妃的话，也算认清了现实。
不管她回娘家，还是单独在京城，都会牵连母族。
大家族里，向来都是一人得志，全族沾光。
一人蒙羞，全族丢脸，受到牵连。
因为，与皇室来说，她们都是奴才，只不过被分为三六九等的奴才而已。
只要万岁爷一道圣旨，她全族的性命都堪忧。
那种因为触犯皇威，全族被抄家，发配边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想到这，她静下心来，故意淡淡地道：“额娘，您刚刚说的都对，只一条错了，这个府里可不安全，尤其对于我肚里的孩子来说。”
听见完颜氏愿意叫回额娘，德妃便知道有戏了。
她笑了笑，道：“这个好说，就是你不提起，本宫也决定把翠姑姑留在你的身边，让她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说着，她沉声道：“翠枝，你便留在这府里，照顾十四福晋，如果有些阿猫阿狗想使绊子，甭管是谁，都给本宫狠狠地打板子！另外，若是完颜氏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本宫也拿你是问！”
“是，奴才领命。”翠姑姑应了后，就主动走到完颜氏身旁。
“那儿媳就谢谢额娘了。”完颜氏起身道。
德妃交代完一切，就疲惫地起身道：“行了，天色不早，本宫也乏了。”
“儿子送送额娘。”十四爷起身相送。
德妃淡淡“嗯”了一声，“对了，你这府上太乱，别吓坏了完颜氏。本宫去庙里请了高僧，过几日会到你府上做法。”
“嗯。”
见德妃和十四爷离开，完颜氏也扶着奴才的手，准备离开。
转身的时候，她看见吴氏正怨恨地看着她。
一双好看的凤眸，因为嫉妒而变得狰狞，正死死盯着她的肚子。
完颜氏牵了牵唇，正准备说什么，边上的翠姑姑就道：“吴格格，你可得仔细这双眼睛，若是再瞧见你用这样的眼睛看着福晋，奴才可就要替德妃娘娘办事，狠狠地打了！”
此话一出，吴氏立马就收回了狠毒的眼神。
是了，她倒是忘了。
如今德妃把这个老东西，把翠姑姑给留下了。
呵，今儿可真是她这辈子最不顺的一天。
但不管如何，她都不会放弃对完颜氏的陷害！
糟心的一天，总算有了结果。
完颜氏便带着奴才离开吴氏府上歇下。
明明天色已晚，可她却辗转难眠。
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她将手轻轻放在腹上。
如今，还是肚里的孩子要紧。
等孩子一生下来，她再做别的打算。
哪怕是死，她也不要待在这座令她喘不过气来的府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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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一过，京城的冷空气就骤然降临，凉飕飕的。
树上稀稀拉拉的叶子，干得像旱烟叶一样枯黄而卷曲。
若音素来怕冷，屋里早就让人烧了炭火。
大晚上的，她一面捧着汤婆子，一面仔细核对着账本。
正一页一页地翻着呢，就听外头传来一声唱报：“爷到！”
若音挑了挑眉，朝外头一看，就见窗户外头灯火通明。
然后，她放下手里的账本，就去外头迎接了。
“爷吉祥。”她站在院子里，朝男人行礼。
四爷扫了眼面前的女人，左手虚扶了她一把，抬脚就进了堂间。
在屋里坐下后，他扫了眼桌几上的账本，“在看账？”
“回爷的话，九月初了，看的正是上个月的账本呢，有园子里的，也有庄子上的。”若音回。
男人漫不经心地捻着佛珠，道：“大晚上的，少看这些伤眼睛的。”
说着，他便进了里间，道了句“安置。”
天色本来就不早了，若音也差不多到了睡觉的时间。
如今四爷这么一说，她便跟着四爷进了里间。
留下奴才们收拾账本，备水的备水。
温馨的里间，有股子淡淡的花香，闻着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若音先是伺候四爷净手，然后再是帮他更衣。
男人就那么撑开双臂，站在屋子里。
淡淡道：“十四弟妹有了身孕，你找个时间，去府上送份礼。”
闻言，若音眼里闪过一抹欣喜之色。
“敢情这是好事呀，别说找个时间了，明儿我就看看她去。”
虽说四爷和十四爷性子合不来，但到底是亲兄弟。
十四福晋是个嫡妻，有了身孕。
若音身为嫂子，自然要去看的。
就跟当年她怀大阿哥和二阿哥时，那些妯娌甭管关系好不好，都有来看她。
“你这般高兴？”
“弟妹好不容易怀上了，我能不替她高兴嘛。”她的脸上透着欢喜的笑容，连解扣子的速度都快了一些。
“爷是不知道，弟妹本来就不得宠，又因为怀不上子嗣，在府上没有话语权，连带着额娘都不待见她，竟是让侍妾给爬到头上来了。如今倒好了，想必往后在府上能过得好些吧。”
第943章 四爷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求生欲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吴氏和完颜氏一同有孕，就怕那吴氏搞鬼啊。
四爷见她这么高兴，似乎跟完颜氏关系挺好。
便把原本不打算说的话，说了出来。
“听闻十四府上的侍妾早产，只是生下就殇了。如今弟妹有孕，额娘待她确实好些了，还把翠姑姑留在她身边。”
“啊？居然还有这等事情？”若音有些诧异地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小侍妾生孩子，本就不是多大的事情。
要说生下来是个阿哥，可能还有些水花。
但要是个格格，就没什么动静了。
更别说孩子早殇。
这种晦气的事情，只怕恨不得偷偷办了，哪里会声张。
“就前阵子的事。”男人淡淡回，末了，又道：“似乎就是中秋节过后的事，当时十四很生气，还嚷着要休妻，幸好额娘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休就休呗，有什么不堪设想的，若音在心中嘀咕着。
同时，她又好奇地问：“爷，那你知不道发生的什么事情，十四弟为何那么生气？”
四爷睨了女人一眼，瞧着她一脸八卦的样子，薄唇轻启：“不知。”
他不是个爱八卦，背后嚼舌根的男人。
本来就只是想跟她说个正事，让她去十四府上走走过场。
又看在她和完颜氏关系好，他才多说了几句。
至于别的，他即便知道，也不想说。
若音见四爷不说，抿了抿唇，就替他换上了丝绸睡袍。
心说你不说，我明儿自个问完颜氏去！
并且，作为好朋友，嘴上还帮完颜氏声张正义。
“要我看啊，这事儿指定是吴氏搞的幺蛾子，十四弟却因为一个侍妾要休妻，尽干些宠妾灭妻的事情，额娘这回都比他清醒！”
四爷瞧着她不问明白，就一脸气呼呼，替人打抱不平的样子。
牵唇冷冷道：“这话你只在爷面前说说罢了，到了外头，可不许胡说。”
“我知道。”若音抬眼，娇嗔地瞪了男人一眼。
片刻后，屋里吹熄了灯，两人就到了被窝里。
若音在锦被里动了动，就习惯性地往四爷怀里钻。
“爷，你会因为旁的女人，像十四弟待弟妹那样待我吗？”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此话一出，男人身躯微微一僵。
接着，屋里一片安静，只有彼此均匀的呼吸声。
良久后，若音的耳旁，才响起男人磁性的声音，“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的声音淡淡的，有种说不上来的魔力。
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问话，却给人一种强烈的侵略性。
听得若音只觉得整个神经就紧绷了。
本来她就是想试探一下他，结果倒好，成了他试探她。
若音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才甜甜地回道：“我就是想到十四那样对弟妹，突然就想问问爷嘛。”
“爷不会因为女人做任何决定。”男人淡淡回。
闻言，若音偷偷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回答倒像是四爷会说的话。
其实，他能回答她这种问题，已经算很好了。
以前她问这种无关紧要的小女人问题，他都是一概不作答的。
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男人。
那种听得舒心的甜言蜜语，他几乎从来不说。
好像在他这儿，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求生欲似得！
所以，她也就没抱什么希望。
若音在心中呵呵了一声，像四爷这种男人，就应该注孤生！
然后，她逐渐离开男人的怀抱，转身背对着他睡。
他都这样说了，她才不腻着他了呢。
四爷本来是平躺着，任由女人在怀里取暖。
因为她总是这样，天气一冷就往他怀里钻，也早就习惯了。
可每次钻的时候，他都有些嫌弃。
认为她把他当作汤婆子一样暖着。
如今她气呼呼地侧过身子，他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关键是他还不知道为了什么。
于是，他转头问道：“好端端，你这是做什么？”
“哼。”若音也不说为何，反正就是不乐意了。
“就因为爷不告诉你十四弟为何要休妻？”福晋生气了，他还莫名其妙，总得弄清楚为何不是。
若音：“......”
“还是因为爷凶了你，要你别去外头说那些闲话？”
“不是，我没事。”若音听着四爷越说越离谱，只想早早结束这个话题。
“没事你背着爷睡？”
“困了”若音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就听到耳旁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爷知道了，可是因为爷说不会因为女人做任何决定？”
若音本以为四爷猜不中的。
现在听到他这么问，她自然不会承认。
“不是。”
“你就是。”男人猛然贴近她的背脊，在她耳旁沙哑地道：“爷平日因你改变的决定还少，嗯？”
若音抽了抽嘴角，还以为四爷终于猜中了。
可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说到重点上啊。
她其实想要听到的，是希望他告诉她，不会因为旁人，像十四待完颜氏那样待她。
可他的着重点，怎么就到了另一个点？
还不等她说什么，男人有力的双臂就将她禁锢在他的怀里。
“是不是爷这几年太惯着你了，性子竟越发的刁了？”
次日清晨，若音醒来的时候，四爷已经不在枕边了。
第944章 深深爱着的
问道：“什么时候了？”
“回福晋，快午时了。”柳嬷嬷回。
“哦，那就叫牛厨子备午膳，用过膳后，你跟半梅随我去趟十四阿哥府，记得挑些适合孕妇的滋补品。”若音道。
“是。”
一个时辰后，若音用过午膳，一番梳妆打扮后，就乘上了马车，准备去看望完颜氏。
圆明园离十四爷府上不远。
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府邸前。
门前的奴才听说是四福晋。
倒是二话没说，就把若音请到了正院的前厅。
若音在前厅坐下后，大约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见完颜氏扶着奴才进门了。
“四嫂，我听奴才说是你来了，午睡都懒得歇了呢。”完颜氏才进屋，就笑着朝若音道。
可是，若音能够看得出来，那是一种牵强的笑。
“这么说来，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完颜氏走到若音跟前，行了个平礼，“只要是你，就是大晚上找我，来的都是时候。”
“你这张嘴呀，倒是越发的甜了。”若音拉着完颜氏手，眼睛落在她的肚子上。
完颜氏则四处顾望了一下，道：“四嫂，既然你来了，不如陪我歇会，咱们一面歇着，一面说些体己话。”
闻言，若音眸光微转。
眼神瞥到完颜氏身后的翠姑姑时，大概就明白了。
“那行，你如今正是犯困的时候，是要多歇着。”
于是，两人进了完颜氏的里间。
等到完颜氏在床上躺下时。
屋里的奴才便都退下了。
包括翠姑姑，也只得在外头候着。
一时间，屋里便只有若音和完颜氏了。
完颜氏见奴才都已经出去，便又坐起身子，斜斜靠在床架子上。
若音则坐在床沿，看着面前的完颜氏。
一双眸子在那张年轻的脸蛋上打量着。
还是这个人，脸蛋没变。
只是，那双好看的凤眸里，再也没有从前的灵韵和天真。
取而代之的，是了无生气，像是被伤透了心的女人。
“怎么，十四那拎不清的又欺负你了？”若音问。
听到这话，完颜氏扁了扁嘴，委屈地道：“他......他差点休了我，还想灌我喝堕子汤。”
“什么，他竟然糊涂到了这个地步，这也太混账了吧！”若音只晓得十四爷要休妻。
而且，光是休妻，就够让她惊讶的了。
更别说灌堕子汤这种事情，简直让她打心底里替完颜氏抱不平。
“不仅如此，他最近都很宠那个吴氏。天天下了朝，都去吴氏院子里陪着，哄着。凡事有好的，都往吴氏院里送。倒是我这儿，冷冷清清凄凄，要不是额娘把翠姑姑留在我身边，这日子真没法过下去了。”完颜氏道。
“十四爷宠吴氏就罢了，可他为何要休你，又为何要这样对待你和肚里的孩子？”这一点，若音实在不解。
说起这个，完颜氏就气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因为吴氏太狠心了，她见十四爷对我的态度逐渐好转，便想污蔑我陷害她肚里的胎儿，好让十四爷彻底厌恶我。”
闻言，若音惊得双眼睁得大大的。
她只听说古代妃子为了争宠，朝自己孩子下手，用来污蔑情敌的。
那时候，她还以为只是传言罢了，做不得数。
因为她自个是个两个阿哥的额娘。
平日里，两个阿哥就算是小病一场，她都心疼死了，恨不得自个代替他们受苦。
何况为了争宠，置孩子的性命于不顾。
“这个吴氏怕是心理有问题吧，这样对待亲生骨肉，她的良心都不会痛吗？”若音鄙夷地道。
“谁知道她，我瞧着她跟没事人一样，一心只想扑在十四爷身上，孩子在她眼里，也不过是颗棋子罢了。如今弄得终生不能生养，也只能算咎由自取。”
说到这里，完颜氏将手放在肚子上。
有些心灰意冷地道：“不过，她们爱怎样，就随她们去好了。反正我什么都不求，只求早日把孩子生下来......”
若音听出完颜氏话里的消极，就像一个对生活没有信心的人。
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仿佛只要把孩子生下，她就可以解脱了。
这样的情况，可是不乐观的，必须得早一点解决。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若音柔声安慰道：“那怎么行，把孩子生下后，你还得看着他长大成人啊。”
完颜氏摇摇头，苦笑了一声：“不了，不管生下来的是阿哥，还是格格，都是府上的第一个孩子，往后的日子不会差的。”
若音牵了牵唇，正准备安慰，就听完颜氏又絮絮叨叨起来。
“四嫂，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在母族的时候，也是府上第一个嫡亲的孩子，阿玛额娘都很疼我，我很淘气，又喜欢玩，完全没有女孩的样子。但闺阁该学的东西，我样样都很好。”
若音只面带微笑，静静地当个倾听者，让她把话说完。
“可以说，我出嫁前的日子，都是无忧无虑的。可自从进了十四爷的府，我整日想着怎样讨四爷欢心，是不是我不够优秀，做的不够好，不然他为何喜欢一个侍妾，也不愿多看我一眼。可即便是这样，至少我还是开心的，因为他是我深深爱着的少年啊。”
若音：“......”
“再后来，他的眼里似乎逐渐有了我，宿在我院里的日子也越来越多，我便觉得那段日子是最美好的时光。”
若音：“......”
“可是，当他为了吴氏，要将我休掉，喂我喝堕子汤，完全不信任我时，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暗掉了，全是黑白的，没有一丝色彩。我从一开始的极力否认，再到后来的愤怒，逐渐转变为绝望，开始接受这一切。”
说着，她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
以前，她一直很自信。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自信，变得怀疑自我，她自己也不知道。
若音在心中叹了口气，安慰道：“弟妹，这个世上除了十四爷，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东西，等你生下小生命后，你恨不得把最好的给他，哪里还有时间唉声叹气。”
第945章 样样都不如你的女人
“不了，我最近感觉好累，夜里时常做噩梦，醒来枕头就湿掉一片，黏糊糊的，可我也不晓得自个做的什么梦。”完颜氏淡淡回。
听了完颜氏一席话，若音大概能明白，完颜氏为何会这样了。
一个打小就受尽宠爱，各方面优秀的女孩。
突然爱上一个少年，变得自我否定起来。
尤其又经历了这么多事，神经就变得更加脆弱。
白天的时候，人多光也亮，或许还好些。
可一到了夜里，黑灯瞎火的。
一个人躺在床上，潜意识里就开始悲伤，噩梦不断。
这让若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倘若完颜氏照这种情况消极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精神崩溃。
轻一点的，会疯掉。
严重一点的，很有可能抑郁到自杀。
想到这，她语气加重道：“你的父母从小把你捧在手心里，就是让你为了一个男人，要死不活的吗？”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女儿，如若可以，我愿意下辈子来偿还他们。”
听听，这话完全就是对未来没有希望。
只差没说我不想活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孩子生下来后，由谁来抚养，嗯？”
“有人将他抚养成人就行。”
若音冷笑一声，严肃地道：“说的倒是轻巧，你就不怕十四爷因为愧疚，把你的孩子给吴氏养？”
“不会的，吴氏只不过是个格格，她有什么资格抚养我的孩子。”完颜氏说是那么说，可眼里到底是有点生气了。
“照十四爷宠妾灭妻的性子，那可说不一定。”若音见有了效果，又道：“这万一吴氏抚养了你的孩子，你觉得她会好好待你的孩子吗？”
完颜氏咬了咬唇，没说话。
“退一万步讲，即便十四爷没把孩子交给吴氏，那他要是娶一门厉害的继室做福晋，继室若不能生养，那倒好说，可人家万一是个能生养的，岂能好好待你的孩子？”若音道。
“这......”完颜氏柳眉紧蹙，倒是有些急了。
见状，若音拍了拍完颜氏的肩膀，安抚道：“我要是你，就好好把孩子生下，将其抚养长大，再跟吴氏斗上一辈子，看谁笑到最后。”
“我......能行吗？”完颜氏指了指自己，有些自我怀疑。
她的那点自信，全被十四爷给磨掉了。
“你怎么不行了！论年纪，你比吴氏年轻，论容貌，你好生打扮一下，比吴氏要漂亮。论家室，你不知要比她强多少，再说了，往后你还有孩子，她却不能生养了。”
“可十四爷还是只爱她一个人啊，他亲口说的。”
“那就是你自个要琢磨的事情了，你连一个样样都不如你的女人都赢不了，你说说你还能做些什么。”若音故意激道。
“我......”完颜氏才说了一个字，就又低下了头
“你要是再这么消沉下去，只会伤到自个的身子，让那些关心你的人担心，叫那些见不得你好的人笑话。尤其是吴氏，她要是知道你这样，不知会笑得有多开心，都省得她自个动手了。”
完颜氏：“......”
“她不是和十四爷朝你泼冷水吗，那你就烧开了还回去，凭什么你在这郁郁寡欢，他们倒是浓情蜜意，郎情妾意。”
完颜氏点了点头，“四嫂，你说的我都懂，只是......”
“行了，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主要还是看你自己。”若音起身要离开的样子，“你可要记住，你如今有着身孕，是府里的姑奶奶，加之有额娘替你撑腰，你好好借着机会，跟那吴氏斗上几个回合。”
完颜氏深呼吸一口气，下定决定回道：“好，我听四嫂的。”
说着，她也准备下床。
“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圆明园了，你怀着身孕，就不必送了，好好歇着吧。”若音摁住完颜氏的肩膀，道：“总之，别让我瞧不起你！”
说完她就带着奴才离开了。
其实，若音也就是想刺激一下颓靡的完颜氏。
让其有点求生的欲望。
但她竟不知道，自个来这么一趟，竟拯救了抑郁寡欢，想要生完就结束生命的完颜氏。
并成功请其内心的斗气点燃！
看望了完颜氏，若音便回了圆明园。
可她才下马车，就见门口站着几个奴才，还是年氏院里的。
那些奴才见了她，立马就上前行礼，“福晋，奴才是年侧福晋院里的，我家主子见了红，奴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请您去看看。”
“什么时候的事情？”若音大步往园子里走。
“回福晋的话，我家主子用完午膳就午歇了，醒来时小腹就隐隐发痛，出了趟恭，就见裤子上染了红。”
“血多不多。”若音问。
“不多，只一丝褐红色的印子。”
“府医可瞧过了？”
“奴才不知，主子也就刚刚才醒来，见红的时候，叫是叫了冯太医，但主子认为您是府上管家的，便让奴才通知您一声。”
若音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算一下时间，年氏早就过了头三月。
要说头三月见红，可能是胎位不稳。
能保就保，吃点安胎药就行。
但这都五、六个月的身子。
按理说，早就稳定了，怎么就见了红呢。
思来想去的，若音第一直觉是后院不安分。
早前年氏才怀上的时候，她就知道后院那些人不会老实。
最不安分的，便是李氏和钮钴禄氏了。
虽说李氏回了雍亲王府，不在园子上。
可李氏和宋氏一样，是最早伺候四爷的。
她手头上的人脉，到处都有。
若是真想对付年氏，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说说钮钴禄氏，这些年可没少在后院干些腌臜事。
偏偏她比李氏有心计，又沉得住气。
加之为人又和和气气的。
每次出手，基本上都干净利索，让人抓不到一丝把柄。
而且，钮钴禄氏可是比李氏阴毒多了！
若音一面琢磨着李氏和钮钴禄氏，就已经到了年氏的烟雨楼。
进了里间，屋子里的人都朝她行礼。
抬脚至床边，就见年氏有些虚弱地靠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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