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和四爷在这里歇息
以及,一些奴才们的哭声。
听到这个声音,若音和半梅互相对视一眼。
只一眼,主仆俩似乎心意相通,明白了什么。
但又因为不太确定,不好声张。
半梅则行礼道:“奴才去问问,看看偏殿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音微微颌首,只是在床边坐下,而没有躺下。
毕竟,若是偏殿那位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即便是躺下了,还是要去走一趟的。
大约一盏茶后,半梅就回来了。
“娘娘,奴才方才去瞧过了,那哭声确实是年氏屋里传出来的。奴才问了才知道,年氏自打那日见红后,情况非但没有好转,甚至一日比一日恶劣,即便是躺在床上,肚里的孩子也......顺着鲜血流掉了。”
虽说冯御医那日的话里,就说明了年氏这一胎有点悬。
可如今真的出现这种情况,若音还是有些吃惊。
沉默了一会后,她才道:“看来今晚是歇不好了,你叫巧风和巧兰进来,替我梳头吧。”
“是。”
等到若音梳好头,换好衣裳去年氏屋里时,年氏已经哭晕过去了。
只有奴才在屋里忙活着。
还有冯御医,在那开药方子。
此刻,冯御医见了若音,忙上前打千,歉意地道:“皇后娘娘,奴才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没能保住年小主腹中的孩子。”
若音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自然不会什么都怪罪到御医身上。
哪个做大夫的,能有绝对治好病人的医术。
况且年氏的情况,属于各方面都出了问题。
她看着单膝打千的冯御医,嘱咐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那就开些药方子,一定要把年氏的身子调理好,切不能让她再这么虚弱下去了。”
身为后宫之主,无论今儿换成谁小产了,她都会这么说。
没有哪个当皇后的,在后宫女人小产后,让御医不管不顾的。
即便心里幸灾乐祸,表面上也得做足。
更何况,对于年氏,若音心里根本没有幸灾乐祸的想法。
全当年氏是个可怜人罢了。
“是,这是奴才应该做的,想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年小主的身子就会逐渐恢复。只是......年小主第一次生产后,月子里落下了病根,加之这一次又小产,即便再怎么调理,恐怕也没从前那么好了。”冯御医如实禀告。
“这个本宫知道,你做好分内的事就行。”若音道。
即便冯御医不说,旁人也晓得,一个正常的女人,两次有孕都伤了身子。
这样下去,再健康的人儿,再如何铁打的身子,也没从前那么好了。
严重点的,说不定还会落下什么病根。
这对于下一次的生育,是很不利的。
于是,不过一夜之间,年氏便从后宫人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成为了众人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物了。
照年氏这种情况,不养个一年半载的哪能成啊。
那么,登基后的第一子,指定没戏了。
待一切都嘱咐好后,若音便回了自个的屋里。
后院那些人,知道年氏小产后,都有去看望年氏。
四爷下朝后,也去年氏屋里坐了一会,就回了养心殿。
次日清晨,若音便打算回圆明园一趟。
也好将一些得用的东西,搬到四爷为她安排的永寿宫。
本来她早就想把这事给办了的。
奈何年氏出了那档子事情,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按照若音的身份,本该乘坐凤辇回圆明园的。
而所谓的凤辇,其实就是龙辇。
龙辇只有皇帝和皇后可以乘坐,只不过有时候称呼不一样。
若音觉得搬东西只不过是小事,便没太过声张。
只让奴才驾驶了一辆较为低调的马车。
否则那凤辇镶嵌着金银玉器,宝石珍珠,车身还雕刻着龙凤图案,太过高调了!
省得京城的老百姓瞧见了她的凤辇,就知道皇后坐在里面。
届时人人都得下跪行礼,还不得把京城堵得水泄不通。
不过,如今她身为皇后。
再怎么低调,也得配得上皇后的身份,不能太过寒酸。
她现在乘坐的马车,只是相比凤辇较为低调。
可车身与装饰,还是极为华丽的。
让人一瞧,便知道车里面坐的是位惹不起的贵人。
到了圆明园后,若音吩咐了奴才们收拾一些日常用品,以及摆设。
而她自个,则是扶着柳嬷嬷的手,在杏花春馆从头逛到了尾,尤其是后院的花园小径。
只要走在这条小径上,她便能想起夜里的时候,经常和四爷在这散步消食。
最后,她还回到自个居住的屋子,从里间走到了外间。
瞧着那些熟悉的家具和摆设,不由得抬起手,细细抚-摸了一番。
那双保养得当的手,轻轻触碰着雕花大床。
这几年,竟也数不清有多少次和四爷在这里歇息。
还有那张彩绘雕刻贵妃榻。
以及坐在那儿梳妆过的梳妆镜台。
上面摆着四爷送过她的蓝色珐琅首饰盒。
屋里的顶箱柜里,还放着春夏秋冬的衣裳。
里头有她的,也有四爷的。
再到堂间用膳的八仙桌。
上首纹路繁杂的小桌几和交椅。
若音往交椅上一坐,指腹轻抚着雕着花纹的扶手。
就在这时,巧风进屋道:“娘娘,东西咱都收拾好了,可那李氏听说您回来了,带着奴才就过来了,奴才们拦都拦不住,就到了院子里。”
“来了正好,让她进来吧。”横竖她今儿回圆明园,原就是要把李氏一并带进宫的。
毕竟,太后那交代过了。
加之李氏到底是大格格和四阿哥的额娘,总归是要进宫的。
不可能一辈子就呆在这圆明园。
片刻后,李氏便扶着奴才的手,进屋朝若音行了大礼。
“臣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若音扫了眼李氏。
只见李氏穿着一身玫红的旗装,大礼行得比往日都要本分。
眉眼间也全是毕恭毕敬的模样。
哪里还有以往嚣张跋扈的样子。
“起吧。”若音转头,端起杯盏,轻轻扫了扫上面浮着的茶叶,淡淡问:“本宫待会还要去庄子上一趟,完事就要回宫了,你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第1011章 别叫,是我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本宫很忙,忙完就要回宫了,你有事说事,没事不要寒暄了。
即便若音本来就打算把李氏带进宫,但也不能表现出来。
否则以李氏的性子,哪里会记住教训。
果然,李氏听见若音要回宫了,忙道:“皇后这就要回宫了吗,那......那臣妾可怎么办啊,您......不带着我一起回去吗?”
说话时,她有些心神不宁。
想说不会真的把她扔在这圆明园,就不管她了吧。
不行,四爷好不容易登基,这可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她不能就这么便宜那帮狐狸精!
若音抬头,淡淡扫了李氏一眼,道:“本宫上次在宫里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话,你还记得吧?”
李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忙答道:“记得,当然记得,当时娘娘说了,让臣妾回园子里反思已过,什么时候知道规矩了,就到您跟前表态。”
“这么说来,你如今找到本宫跟前,可知道什么是规矩了?”若音斜斜撑在扶手上,淡淡地问。
“臣妾自是知道了,所以才敢来找娘娘的,那天的事情,是臣妾错了,不该在娘娘还没说话的时候,就胡乱插嘴,乱了规矩。”
若音:“......”
她只是低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嵌有宝石的景泰蓝指甲。
见状,李氏又道:“往后臣妾不会再这般没规矩了,尤其是到了宫里头,一定好好遵守规矩,不让娘娘操心。”
若音:“......”
见若音还不说话,李氏有些急了,“皇后娘娘,臣妾真知道错了,您到底想要臣妾如何,好歹说句话呀?”
闻言,若音抬头,淡淡道:“本宫对你没什么好要求的,倒是你自个,若是进了宫里,还那般嚣张跋扈,吃亏的只是你自己。当然,如果你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本宫自会按照宫里头的规矩严惩你。”
“是是是,到了宫里头,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做主。”李氏连连应道。
若音转头看了看屋里的花鸟虫钟,“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你便跟着本宫一起进宫吧,不过,到了百货行,本宫还有点事情要交代一下,你便在马车里等等。”
甭管李氏说的话,有几分诚意,总归是知道收敛了。
“好,娘娘尽管忙,不用急着出来,让臣妾等多久都没关系。”李氏为了能进宫,那是什么好话都说尽了。
紧接着,若音扶着柳嬷嬷的手,出了圆明园。
柳嬷嬷扶着她,憋笑道:“娘娘,奴才还没见过李氏有这么听话的时候,简直是百依百顺。”
“可不是么,不过,她要是知道咱原就是要让她进宫的,是不是得气疯啊。”巧风偷笑道。
若音嘴角带着笑意,上了马车。
待到了百货行,为了不引起注目,马车便停在了百货行的偏门。
如今她当了皇后,手头上的事情,肯定会比从前多了。
加之到了宫里头,可不比府邸和圆明园那么自由。
想要出宫一趟,怕是难了。
所以庄子上的事情,她肯定无暇顾及,只能交给放心的人去打理。
届时,再让五格帮忙管一管。
而她今儿到百货行,为的就是做一个彻底的交代。
另外,再核对一下账本。
到了那儿,伙计将她带到了安静宽敞的会客房。
她把一些得力的伙计,叫到跟前来,挨个交代了一番。
此刻,她坐在会客房的太师椅上,俯视着底下的伙计,沉声道:“打今儿起,本宫不再管理名下的庄子,京城以及各省酒庄、百货行、客栈上的事情,就全部交给陈管事打理,你们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找他。”
“是!”伙计们应道。
他们本就是忠心的伙计。
又因为若音底下有着良好的管理模式,奴才们在这干的都很开心。
一个个的,早就成了一个大家庭。
“很好。”见伙计们还算配合,若音又道:“本宫虽说不再管理这些事情,但也容不得你们胡来,若是叫本宫知道了不好的事情,一律严惩!”
“是。”这位可是当今皇后,他们哪里敢犯事啊。
那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待事情都交代完后,陈管事递了几本账目给若音。
而那些得力的伙计,便也全部都退下去。
一下子,屋里便只有若音一个人,其余的人都在外头候着。
她仔细核对了一下近几年,以及近几个月的账目。
并且,她还做了个曲线图。
这样的话,即便往后在宫里,心里对这些财务方面,也能有个大概的数。
虽说奴才是忠心,但她也得留一手。
如今正是炎热的六月天,屋里虽有冰盆,不过不怎么管用。
为了通风,两扇大窗户都是敞开着的。
而若音身处二楼的房间,微风正好从外头迎面吹来。
然而,就在若音核对账目入神的时候。
正中的窗户突然飘来一阵不对劲的风。
而且,屋里的光线也紧跟着一暗。
即便若音再怎么专注着账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由得猛然抬头。
顿时,她就被面前的情况惊到了。
吓得整个身子条件反射性地往后仰。
那是一个戴着黑铜面具的男人,他穿着银灰色的长袍,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
且那个面具面目狰狞,五官雕刻得栩栩如生,上面还描着锈色的纹路。
尤其是面具上的那张嘴,两颗獠牙上沾着红色的血浆。
看起来像个穷凶极恶的山匪。
可那张面具下,却有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
墨色的瞳孔中,是没有丝毫感情的哀愁,以及琢磨不透的城府。
不过,即便是戴着面具,也无法遮掩住他本身的光芒。
面具下,他有着女人都羡慕的白皙皮肤,像是风一吹就会被刮破。
但是他周围清冷的气息却扑面而来,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后知后觉的若音,这才想起来屋里就她一个人。
立马张唇,准备尖叫着喊人进来。
然而,男人却在这个时候摘下了面具。
并淡淡地道:“别叫,是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若音再次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当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刻。
一张与鬼面具完全成反比的俊美容颜,出现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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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啦,还有月票的老铁快到碗里来,不然就清零啦。
第1012章 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看着面前没有丝毫血色的男人,若音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然后,她快速走到窗边往下看。
据她估计,二楼到一楼,起码有三米多高。
四处又没有人和梯子,他是怎么上来的?
细思极恐的若音,就这么站在窗边,小声地问向男人:“你......你是怎么上来的。”
虽说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个正人君子。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和他保持一点安全距离的好。
这样即便他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来。
她只要扯着嗓子大叫,还是管用的。
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要叫人来的好。
毕竟,舒先生曾经好歹救过她的命。
而且,不光是男人对弱者有保护欲。
若音瞧着舒先生病娇的样子,也不忍心陷他于不仁不义之中。
加上他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若是突然叫人进来,孤男寡女的,即便没事,也显得有理说不清了。
这要是传出去,她这个皇后还要不要当了啊。
最主要的,若是传到四爷耳里。
那个大清第一醋王恐怕会弄死她的吧?
“我怎么上来的不重要。”舒先生看出若音的防范意识,非常绅士的后退了几步,“你不必害怕,我来这儿,只是想告诉你,我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若音看着乔庄打扮的舒先生,有些不解地道:“先生有勇有谋,先帝也曾说你是旷世奇才,你为何不继续留在京城,辅佐皇上。”
“倘若不是他,随便换成旁人登基,兴许我还能呆在京城。”他摊了摊手,洒脱地道:“可偏偏就是他。”
听到这话,若音微微蹙了蹙眉。
听舒先生的意思,似乎他不想辅佐四爷。
但以他的能力,即便不辅佐四爷,也可以给一些达官贵人当谋士的。
可是他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像是惹上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不得不离开京城。
这让她想起四爷曾经跟她提起舒先生时,眼里闪过的阴冷光芒。
她牵了牵唇,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是皇上吗?”
“是,也不全是。”舒先生因为身上有毒未解,身子素来虚薄。
往日里都是有人搀扶着的。
如今站久了,便将身子靠在书案上,淡淡道:“即便他不对我出手,我自己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更重要的事情?”这让若音想起他会射箭,还能飞檐走壁。
虽说他确实身中剧毒,但他绝不是表面那样,只是一个谋士而已。
起码他在没中毒之前,绝对不是一般的人,有着不一般的身份。
舒先生低低的“嗯”了一声,平静的眸子看向若音,直截了当地道:“皇室太复杂,你不属于那里,不如跟我一起离开吧。”
他的声音低而冷,是那种没有生气的冷。
若音眼里闪过一抹震惊。
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舒先生。
实在没想到,往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病娇先生,居然会跟说这样大胆的话。
听起来就像是要带她私奔一样。
而且,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难以启齿。
更没有支支吾吾。
就好像他们已经很熟了一样。
尤其他的话里,就跟之前一样,仿佛很了解她似得。
可是,她从他的眼睛里,并没有看到任何情绪和情感。
只有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黑色流影,高深莫测。
“去哪里?”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跟我回一个地方,等我把大事办完了,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他撑在书案上,声音淡淡的,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若音愣在原地,耳旁一直回响着舒先生的话: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这样看似随意,实则承诺的话。
以及这样俊美又有城府的男人。
当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换成任何女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有所心动的吧。
可若音没有头脑发热,她只是谨慎地问:“先生,你到底是谁,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居然敢带走当今皇后,就不怕皇上找你麻烦?而且,世上女人千千万,为何独独是我,我可是已为人妻,还有孩子了的。”
说着,她直勾勾看着他,问道:“莫非先生好这口?”
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明白这一点,想要问清楚罢了。
毕竟,对方是个谋士,不是一般人,城府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可这样的人,即便是个病娇的,那也不是找不到女人啊。
为什么突然跑到她跟前,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得问清楚吧。
只见舒先生握拳,低低地咳嗽了几下。
从来没有过血色的俊美脸颊,难得红了一圈。
连带着耳根子和脖颈,也染上了一抹红色。
“关于我是谁,只要你跟我走,就会知道。”向来平静的眸子,闪躲地看向一旁的椅子,“我之所以这样,是觉得你与我的一位故人很像,未必就是要做些什么,即便你陪在我身边,当个知己也就足够。而我既然敢开这个口,自会带你离开这儿,去他找不到的地方。”
都是聪明人,这个时候了,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
然后,他才抬起头,再次看像她,“所以,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那双满是哀愁的眸子,带着一丝期待。
“从前你就与我说过,我跟你一位已故的故人很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你心爱之人。我想问问你,在你眼里,是把我当成了她,所以才想带我走的。还是说,你只是纯粹的想带走我这个人?”
此话一出,舒先生久久不语。
薄唇轻轻抿着,似乎很难回答。
见状,若音轻轻一笑,便知道了答案。
聪明人就是这样。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过明白,也早已心知肚明。
“抱歉,舒先生,在不知道你身份的情况下,我没法跟你走。”她走到书案前重新坐下,淡淡道:“你走吧,我核对完账目,也该回宫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可话里却透着坚定和绝情。
仿佛那些话,在她们之间隔了一个银河系。
第1013章 就是先把她骗走也好啊
舒先生站定在原地,从容地将面具再次戴上。
他就那么看了她几秒,才道:“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在不久的将来......”
闻言,若音翻看账本的手微微一顿,终是没有抬头。
这时,窗外传来小声的催促声,“先生,时间要来不及了。”
舒先生没说话,他只是看了若音一眼后,才转身消失在百货行里。
出了百货行,冷锋搀扶着自家先生。
先生运筹帷幄,甭管权谋还是兵法,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唯独碰上感情这回事,就木讷了。
如今瞧着先生眼里的忧愁,冷锋心疼地道:“先生,您刚刚为什么不回答啊,实在不行,就是先把她骗走,也好过现在这样啊。”
即便他没处过对象,也知道女人不喜欢当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啊。
就先生这样,这辈子能找到对象就怪了!
舒先生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冷锋的话。
该是怎样就是怎样,他终究不想骗她。
因为他想带她走是认真的。
也希望她是经过深思熟虑做的决定。
而不是凭几句花言巧语,将她骗走。
那样的话,事情迟早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与其届时被她发现,不如早早坦白一切。
在权谋里,他或许城府深,什么手段都会用到。
可是对于感情,他情愿做一个坦荡荡的男人。
而且,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对她到底是存在怎样的心理。
但不管如何,他都知道,即便心中那个故人已经死了,他也没能完全放下。
可是为什么,此刻他的心口却有点疼......
等到若音再次抬头的时候,屋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将账本核对好后,坐在屋里发了会呆。
其实,她真正在乎的点,不是舒先生没有告诉他身份。
她一个前世今生都不知道爱是什么东西的人,又怎么会在意一个男人的身份。
如果将四爷和舒先生做个比较的话。
四爷属于那种充满侵略性的男人。
在他面前,你的存在感便会降低。
不是你太过普通,而是他的存在感太强。
他就像是北极的冰岛,被巨大的冰盖侵蚀。
这样的男人,除了挡不住的男性魅力,看起来干爽利落外。
有的只剩下寒冷,薄情,疏离。
还有那双神秘深邃的墨瞳,仿佛什么事情都会被他看穿。
可又因为那张俊朗的容颜加持,令女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就像是冬日里的冰雪,即便是冷得令人发抖,却还是沉迷于唯美的雪景而无法自拔。
而舒先生呢,他看起来是个没有生气的病秧子。
走起路来都需要人搀扶,弱不禁风的病娇样子。
然而,越是了解,便越是让人猜不透。
一个说是南方来的谋士,按理来说是个汉人。
可射箭的技术,能跟满人旗鼓相当。
关键他还会飞檐走壁!
他绝对不是一个谋士那么简单。
可他却隐藏得就像是一个谋士。
明明满肚子的计谋,眼里却平静如水。
这得多能隐藏,才能将那些城府全都掩饰掉。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他确实还有另一层身份。
而他所谓的大事,估计也跟他的身份有关。
这么说来,即便她跟他走了,他也不能给她安稳的生活。
那还不如在紫禁城里来得稳妥。
最主要的,他给不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当一个人的影子,那就意味着失去自我。
最起码她在四爷面前,他早就觉得她跟从前的原主不一样。
他也是在她穿越到清朝后,才慢慢对她改观。
所以,于他而言,她就是她,不是什么别人的影子,代替品!
况且,这么些年的相处,她对四爷知根知底。
可舒先生于她而言,根本就是一个未知的神秘人物。
他到底是谁?
口里所说的重要事情又是什么?
是不是有着什么阴谋?
等等等等......
让她跟一个不了解的人,去当他心底里那个女人的影子,这个代价太大了。
即便是真爱,也很难做到这个地步。
除非那种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的,才会义无反顾的跟他走。
更何况她和舒先生才见过几次面,根本就没有一丝丝感觉。
纯粹只当他是个人品还不错的男人罢了。
理清心中的思绪,若音将账本收好,就带着奴才回宫了。
并命奴才把东西都搬到永寿宫。
而她自己,也正式入住了永寿宫。
是夜,四爷还在养心殿批阅奏折。
陈彪就神情严肃的进殿,小声汇报道:“皇上,奴才带人在京城搜了一圈,最后还是把舒先生跟丢了。他这个人实在太过严谨,那一模一样的马车,一辆接一辆地换,就跟变戏法似得。并且,他还乔装打扮了,瞧着早就做足了功夫。”
在事情还没发生前,就已经筹备好了,真是不愧为大清第一谋士!
“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四爷头都没抬。
“这......”陈彪一下子就低下了头,有些支支吾吾地回:“舒先生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皇后娘娘名下的百货行......”
此话一出,原本正专注批阅奏折的男人猛然抬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皇后今日出宫前,还命人到他跟前打过招呼的。
这让他不由得将两件事情联想在一起。
不是他不信任她。
而是他不信任舒先生那个人。
那个一次又一次窥觊他皇后的男人。
“当时皇后可有在场?”他淡淡问。
一双深邃的墨瞳,闪着一丝猩红的光芒。
“回皇上的话,恰巧皇后今日也在百货行,舒先生还主动找到了她,还说要......要带娘娘走,但娘娘先是很意外,然后她全程都淡淡的,并无逾矩,还让舒先生走。”
语音刚落,四爷眸子里的猩红更浓了。
握着狼毫笔的手背青筋突起。
就像是一个隐忍的深海野兽。
最后,他将笔搁在一旁,“皇后现在人在哪?”
“皇后娘娘今日回来后,已经搬到了永寿宫,瞧着这个点,只怕是已经歇息了。”这话,是苏培盛回的。
四爷面色一沉,几乎是起身就往外走。
苏培盛知道,皇上这是去找皇后娘娘的,便屁颠颠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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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4章 用爷们的方式解决
事情还没商量好,陈彪也跟在四爷身后。
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那舒先生,还找不找了?”
“人自然是要继续找的,若是京城没有,就传令下去,让各省的密卫好生盘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给朕找出来。”
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法跟窥觊妻子的男人和平相处。
越有权利的人,就越忍受不了这些。
尤其是四爷这种皇帝,更是不能容忍。
对于兄弟,或者他记着康熙临终前的遗言,顾着情义。
对于太后,那是骨血亲情。
所以,即便太后是个胡搅蛮缠又拎不清的,他也顾着亲情。
毕竟,到底是亲娘,没有哪个做儿子的,对亲娘下手。
那样即便是赢了,也出卖了原则上的道德问题。
可对于情敌,他是不会心慈手软了。
从前他还是个雍亲王的时候,就想过要处理舒先生。
只是当时事情多,便耽搁下来了。
如今若不是他刚登基,只差没亲自捉拿这个人。
恨不得各自为营,打一场硬仗也好。
哪怕是赤手空拳的搏斗也罢。
总之,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必须用爷们的方式解决。
“是是是。”陈彪应了后,又有些懊恼地道:“奴才当时瞧着娘娘也在,不好声张,不然当时就把舒先生给擎住了,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没了踪影。”
当时他带着人,偷偷找到了舒先生。
谁知道屋里的人,还是皇后娘娘啊。
要说随便换成别的女人,他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可偏偏那屋子呆着的,就是皇后娘娘。
百货行人来人往的,采买东西的客人特别多。
若是把事情闹大了,岂不是等于让全京城的人知道,皇后娘娘私会男人,给皇上戴了绿帽子吗?
这样的话,即便一件简单的事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了。
所以他当时才想着不要声张。
结果那舒先生太能算计了,出了百货行,就没了踪影。
要说舒先生在京城,要查起来,也方便些。
若是出了京城,从京城下了密令到各处,执行起来也麻烦些。
最怕的,就是舒先生万一去了藩属国,或者蒙古西藏那些偏远的地方。
那里很多部落,都是各管各的,不属于大清管辖范围内的。
那么,手便伸不到那里去。
严重点的,若是到了外国,那就更难说了。
要是对方是个普通人,他还不至于想得这么长远。
偏偏那个人是满腔谋略的舒先生,他还真有些犯怵。
虽说这是件没什么把握的事情。
可皇上都这么说了,即便是没什么底气,他也得应着啊。
不一会儿,四爷带着奴才,到了永寿宫。
果然如苏培盛所说,若音已经歇下了。
永寿宫里,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一点灯影都没有。
只有苏培盛几个,提着灯,将院子里照亮了些。
正殿门口,几个奴才席地而睡,在那守夜。
见状,苏培盛只得尖声唱报:“皇上到!”
一般皇上去别处,都是要唱报的。
但独独皇后这儿,是个例外。
虽说行礼迎接是规矩,但特殊的人,得特殊对待啊。
皇上心情不错的时候,会明确告诉他不必唱报。
也不劳皇后娘娘出来迎接,就抬脚进屋了。
其余时候,他得通过察言观色。
根据情况选择唱报还是不唱报。
像今天这种情况,若是放在从前。
皇上心疼娘娘歇息了,还要出来迎接,会直接进屋,把奴才都遣走。
可如今瞧着皇上一脸阴郁的样子,只怕是心气不顺,顾不上这么多了吧。
苏培盛的声音很是尖锐,一下子就把守夜的奴才给惊醒了。
李福康几个,赶紧爬到四爷跟前,行了大礼。
四爷就这么负手站在院子里,没让起,也没有任何手势。
明明一院子的人,却鸦雀无声,安静得可怕。
愣是才惊醒的李福康,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被四爷身上的寒气吓得抖了个冷颤。
心说今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这么晚了,皇上还带着气来的?
此刻,一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等了一会。
苏培盛左顾右望的,还不见若音出来迎接,便低头问李福康,“娘娘呢?”
“回苏公公的话,娘娘已经歇下了,许是没听见。”李福康赔笑道。
“那就派个宫女进去,让他出来迎迎皇上啊。”苏培盛道。
他自认为自个有一副好嗓子。
只要他张开嗓子唱报,整个永寿宫的人都听得到。
甭管是睡着的,还是没睡着的。
可皇后听见了,却迟迟不出来迎接。
还不是被宠惯了呗!
这要是换成旁的女主子,甭管皇上夜里几更去,那也得精精神神的出来迎接。
半梅是个醒目的,她从四爷的面部表情,以及苏培盛的话里,知道这位爷心气不顺。
瞧着这架势,是非要自家娘娘起床迎接不可了。
于是,她推门而入,准备进去喊若音起来。
片刻后,若音在半梅的提醒下,总算是迷迷糊糊的出来迎接了。
夏天虽热,但夜里这个点,外头还是有些凉的。
她就那么穿着单薄的单衣,披着一头秀发,出来行了礼。
“臣妾恭迎皇上。”
行礼的时候,她的姿势非常规矩又端正。
他不是非要她起来么,那就做足了给他看呀。
四爷睨了女人一眼。
视线落在她单薄的衣裳上,长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然后,他什么话都没说,抬脚就进了她的屋子。
若音在半梅的搀扶下起身,也跟着进了屋。
苏培盛是个醒目的,他把那些要跟进去伺候的奴才,全都给拦在了屋外。
“都给我老老实实在外头呆着。”
谁让他是太监大总管,那些人听他的准没错。
进屋后,四爷没说安置。
若音便没有上前伺候他更衣洗漱。
看着坐在堂间的男人,她也找了个位置,就那么坐下。
安静了一会后,男人先开的口。
“听闻皇后今日回了圆明园?”
“嗯,这事臣妾不是早就跟皇上招呼过了嘛。”
“可有遇见什么事,见到什么人?”
第1015章 让他心底里的火燃高三尺
若音抽了抽嘴角。
心说这话问的,不就是在变相问她:你是不是和舒先生见面了。
既然他都知道,若音自然是不会瞒的。
因为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瞒的。
“臣妾想着进宫后,庄子里的事情就管不上了,便彻底交代了下,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只是臣妾在核对账本的时候,舒先生突然就出现在了屋子里。”
四爷:“......”
“他居然会飞檐走壁,皇上你说奇怪不奇怪?还说臣妾和她的故人很像,人家才不要和黄土里的人长得像呢。”她小声埋怨着。
其实心底里却因为四爷阴沉的脸,感到莫名心虚。
没法子,谁让这大清封建着呢。
即便她和舒先生没怎么。
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已经是大忌了。
四爷就那么坐着,没说话。
昏黄的烛光照在那张俊朗的脸颊上,勾勒出硬朗的侧颜。
右手漫不经心地捻动着佛珠,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只是长眉有些不耐烦的蹙着。
叫人看了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后,他终是淡淡道:“既然皇后累了一天,那就好生歇着。”
说完,他就板着一张脸,离开了永寿宫。
该问的,他都问了。
该说的,她也都回了。
其余的,陈彪也事无巨细的告诉了他。
但他心里就是拧巴着,好像知道的还不够,远远不够......
可骨子里的倨傲,不允许他追着一个女人,问一些婆婆妈妈的事情。
虽然奴才说他们什么都没有逾矩。
但只要一想到他们聊着他不知道的话题,便足够让他心底里的火,燃高三尺!
即便她很利索的就告诉了他,他也不见得高兴。
可是,如果她不告诉他,又会觉得她是不是心里有鬼。
虽然这种事情,他认为她没有错,也足够信任她。
但就是没来由的生气。
因为这种事情,不管如何,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是件令人非常不愉快的事。
屋里,若音送走了四爷,犯困地打了几个哈欠。
什么人嘛!
大半夜的把人叫醒,问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甩脸子走人了。
若音小声嘀咕了几句后,就又心大地躺到床上睡着了。
然而,自四爷离开后,就再没来过她的永寿宫。
直到几天后的清晨,苏培盛命人送来了一本册子。
那是一本关于后宫所有人位份安排的后妃册文。
册文是蓝皮的,封面上盖有好几个红色的印章。
有礼部的印信。
还有一个龙纹印信。
上面印着“雍正”二字,这是四爷的玺印。
若音翻了一页,第一个便是她。
身为四爷的正妻,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封为皇后。
这个,早在四爷登基的那天,就已经公之于众了。
然后是年氏,封为贵妃,封号为“毓”。
毓,有生育、养育的意思。
这放在年氏身上,于后宫而言,一个怀了两次身孕,都没能留下皇嗣的女人,可能有些讽刺意味。
但对于皇室和年家来说,自然是最好的封号。
往年氏后面一番,便是膝下有儿有女的李氏,封为“齐”妃。
这个齐字,似乎看起来很普通,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寓意。
再就是钮钴禄氏。
虽然生了个孱弱的三阿哥,但总比那些没生养的好,她被封为“熹”妃。
熹,有光明、炽热、天亮的意思。
这个封号放在钮钴禄氏身上。
或许是希望三阿哥的身子能越来越好的意思吧。
所谓拨去乌云见晴天,大概就是这样了。
接着,便是孟氏。
因为膝下有个格格,比剩下的要好些,被封为“温”嫔。
温,不冷不热,性情平和,也是很适合孟氏了。
孟氏后面,便是宋氏。
她虽然膝下没有孩子,已经不能再生养,容颜也已经逐渐老去。
家中又没有得力的人在朝廷为官。
但到底是四爷的第一个女人。
还是比那些相同条件的年轻姑娘位份要高一些。
后妃册文上,写的她被封为“懋”嫔。
懋,有勉励的意思。
这个封号,大有安慰奖的感觉。
剩下的,便只有乌雅氏和武氏了。
乌雅氏被封为“淳”贵人。
淳,质朴敦厚的意思。
这对于一直本分的乌雅氏,也是非常合适。
最后一个,便是武氏。
大概她的性子实在不讨四爷喜欢。
即便长得好看,身材也标志,竟是后宫几个里,位份混得最低的,
仅仅只是个常在而已。
还是没有封号的那种常在。
若音全部看完后,细细核对了一下。
如今后宫是一后、一贵妃、两妃、两嫔、一贵人、一常在。
按理说,这嫔位以上,就是主子,可以有自个的宫殿的。
可她看来看去的,怎么后宫那么多人,都没有安排住处啊?
就连年氏,都是没有明确居所的。
莫不是这个事情,还要她这个当皇后的来分配吧。
“娘娘来来回回翻了又翻,都快把册子看穿了呢。”半梅在一旁打趣道。
“本宫正纳闷呢,我这永寿宫,早就安排好了,怎么她们只有册封的公文,却没有安排寝宫。”若音不确定似得,又将册子全部翻了一遍。
半梅听了后,笑道:“奴才曾经在宫中当过奴才,只知道后妃们的居所,理应是皇后安排的,只有个别得宠的,皇上才会亲自赏赐寝宫。如今后宫的妃嫔们都没有安排住所,兴许是她们都不入皇上的眼吧。”
别人都是后宫那些小妖精受宠。
可到了皇后娘娘这儿,一切都反过来了。
皇上只替娘娘安排了居所,旁人就不管啦。
只是那些个封号,就不晓得是皇上亲封的,还是礼部根据吉祥的字,再按照妃嫔们的性子而取的封号。
“对对对,奴才也是这么想的,兴许她们不得宠呗,皇上又刚登基,日理万机的,哪里有时间替她们安排居所呀。只是先帮娘娘您的寝宫安排好就行。”巧风附和道。
说到这,一旁的巧兰小声地嘀咕:“说来说去的,皇上已经好些日子没来咱们这儿看娘娘了呢。”
若音没所谓地撇了撇嘴,淡淡道:“行了,这个册子本宫都瞧好了,你们把这个,交到太后的永和宫吧。”
第1016章 皇上又去瞧了皇后多少回
因为这些册文,也是需要太后审核后,再下懿旨的。
半梅收好册子后,就到外头,让李福康去跑一趟了。
当李福康把册子递给太后时。
恰巧碰到李氏到永和宫给太后请安。
按照祖制,太后身为先帝的女人,不能还在东六宫的永和宫住着了。
因为东西六宫,那都是后妃们住的地方。
像太后这样的人物,本该入住到西北部的养老宫区的。
那才是太后、太妃们养老的地方,是寡妇们的世界。
或者,搬到先帝为先太后修建的宁寿宫去。
可太后总说自个不是什么太后,就是要住在这永和宫,坚决不搬走。
这不是耍无赖嘛?
对此,四爷也没有强求自己的母亲。
就那么随着太后一直住在原来的永和宫里。
到底是个亲娘,又是个老无赖,闹僵了也只是让外人看了笑话而已。
此刻,李福康一进殿,就隐隐约约觉得氛围不对劲。
似乎还听见李氏说什么潜邸暗道的事情。
不过在他进屋的那一刻,李氏面上有些讪讪的,话题也终止了。
而他又只是个奴才,事情办完,自然是不能多呆的。
待李福康出去后,李氏才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覥着脸笑道:“太后,您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瞧着端庄贤淑的样子,实则私下里有好多名堂,都是您不知道的。”
如今她不得宠了,要想在后宫里站稳脚跟,只能来抱太后的大腿。
只可惜,早在几年前,太后就把李氏看得透透的了。
起码在她心里,皇后就比这个李氏要好的多。
此刻,她听见李氏的话,有些不悦地道:“李氏,哀家知道皇后将你拘在圆明园一个多月,你心中有怨恨。但不管如何,皇后贵为后宫之主,是轮不到你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是的,她终于肯自称哀家了。
否则以她的身份,早就不能自称本宫了。
因为“本宫”是妃嫔的自称,那样会乱了辈分。
若总是自称我,又显得乱了规矩。
而她所说的话,自然是不相信李氏。
更是不想再听到李氏说这些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对一个人有偏见,便什么都看得透了。
但如果她讨厌一个人,就算对方是个好的,她也喜欢不起来,是个拎不清的。
若是喜欢一个人啊,即便对方是个坏人,她也从不会往坏处想。
如此极端的人,也难怪生出四爷这么极端的人。
爱之欲其上天,恨之欲其下地狱,说的就是这两母子。
可李氏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她继续道:“臣妾所说句句属实,皇后在圆明园的时候,就常常逾越规矩,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尤其是在潜邸的时候,还在皇上跟前吹枕边风,让皇上在前院和正院之间,修建了一处暗道,专供她私下里去往前院呢。”
她可不管那暗道是四爷主动修建的,就一股脑儿把责任全推在若音身上。
毕竟,皇上想做什么,那可是皇上的事情,不是她能说的。
但皇后么,还是可以上一上眼药的。
甭管李氏说什么,德妃始终淡淡的。
“平日里,皇上就属在皇后那儿宿的最多,谁知道有了那条暗道后,皇后又偷偷去找了皇上多少回呢。”
“或者皇上,又去瞧了皇后多少回。不然这些年来,皇上也不会只有这么几个皇嗣了。”
“本来皇后身为正妻,理应规劝皇上雨露均沾的,可她倒好,非但不规劝皇上,反而还......”
“放肆!”太后不等李氏把话说完,就喝止道:“越说越离谱了。”
李氏立马垂下了头,“太后若是不信,只管叫人去潜邸一问便知。那暗道现在还在呢,在府上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说话时,她的眼里闪过一抹算计。
“哀家跟你说的,你是不是当耳边风?”太后将杯盏重重一放。
吓得李氏走到殿中间,“不是的,臣妾只是......叙说事实。”
“不管皇后和皇帝如何,也轮不到你在这说话。况且,皇帝后宫子嗣少,这事不用哀家说,想来你们后宫几个,心里最为清楚。”她是不待见四爷。
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帮着自个儿子的。
深宅大院里腌臜事多,子嗣少,还不是因为人心歹毒。
李氏跪在那儿,没说话。
“今儿念你是第一次,哀家姑且只罚你抄十遍女诫。”德妃俯视着李氏,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好了,你给本宫退下,往后没别的事情,就不要再来了。”
“是。”李氏应了后,就出去了。
当年潜邸里修了暗道的时候,她就暗暗发誓过。
等哪一天,她能说得上话,定要在太后面前告状。
哼,让皇后将她拘在圆明园。
这一次,她便回她一份大礼!
哪家的正妻,勾着男人修建暗道啊。
这样的事情,即便是放到侧室和侍妾那儿,那也够呛了。
她就不信,太后当真一点事儿都没有!
待李氏离开后,太后随意地翻了翻后妃册文,就放在了一旁。
“太后,这册子咱们看完后,就要交给礼部下懿旨了。”翠姑姑小声地提醒。
太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道:“哀家知道,你且叫人去皇帝潜邸打听一下,是不是真的有暗道那回事。”
虽说瞧着李氏说话的底气,八成就是真的了。
但在没有确定之前,她还是不打算插手的。
因为,她实在想象不出来,那么个闷葫芦性子,素来严谨苛责。
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去修建什么暗道?
可正因为如此,若是事情是真的,那才必须得好好管一管了!
“是。”翠姑姑应了后,就安排人去打听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太后午歇起来,就问起了话,“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回太后的话,底下的去瞧过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翠姑姑回。
太后眸光微转,道:“哀家本以为,皇帝的心冷得像冰块,硬得跟石头一样,没有什么可在乎的。现如今,既然他看中皇后,那么,那个后妃册文,哀家还有什么好批的,不批了。”
第1017章 皇上就会找上门来了
“不批?”翠姑姑诧异地问:“您指的是皇后那一页不批,还是后宫所有妃嫔都不批?”
“皇后那儿都没了,哀家也不好给那些妃嫔下懿旨。同理,若是给妃嫔下了懿旨,皇后那儿也必须得下懿旨。倒不如一碗水端平,通通都不管了,省得众人说哀家针对皇后。”
翠姑姑抽了抽嘴角,心说您不就是想针对皇后的么?
她牵了牵唇,小心翼翼地劝道:“这......会不会不太好啊,毕竟皇后的册封大典在即,没有您的懿旨,那该怎么进行?”
要说后宫里,如果没有太后,大可不必太后下懿旨。
可既然有太后,按理说,是要给太后批阅后妃册子的。
批阅完,再用印信盖个章,就算是已阅。
而那个印信,上面有“仁寿”二字,是太后的称号。
其实就是太后专用的印章。
毕竟后宫册封,也算是后宫一等一的大事了。
盖了章,这才能证明太后批阅过。
若是什么都没有,很难让人信服。
一般来说,清朝的印章分为三种。
一种是皇室专用的玺印。
里面包括皇帝、太后、皇后、后妃、太子、皇子等。
二是官员和官府、以及朝廷的用印。
三是庶民、商贾用的印章。
皇帝用的,那叫玉玺。
皇后、太后、贵妃、皇太子所用印信,就称为宝。
皇后的印信为金宝。
但若音的册封大礼还没下来,得等到授礼后,金宝才会到她手里。
而太后的印信称为玉宝。
早在太后封为仁寿太后时,玉宝就到太后手里了。
那玉宝专门用来给太后批阅各种公文的。
像册封皇后和后妃,太后批阅完,是要用玉宝盖个红章的。
不管后妃还是皇后,都是必须要盖章的,尤其是皇后。
好点的,太后盖章后,还会亲懿旨。
若是太后没有这个闲心,自有礼部按照太后的意思,下一道懿旨。
例如康熙的第一位皇后,赫舍里氏册封时,当时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在世。
册封的时候,册文上明确注明:兹仰承太皇太后、太后懿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
后来康熙后宫一次大的改革晋升时,也是这样提到的:朕奉圣祖母太皇太后、太后慈谕,稽古帝王宫闱之制,必备妃嫔以襄内政。今册封佟氏为贵妃,李氏为安嫔,王佳氏为敬嫔,董氏为端嫔,马佳氏为荣嫔,纳喇氏为惠嫔,郭罗洛氏为宜嫔,赫舍里氏为僖嫔。尔部即选择吉期,开具仪注来奏。特谕。
这说明后宫只要有太后、或者太皇太后。
但凡后宫册封,都是要经过她们同意的。
可是现在,太后居然不盖章,那后面的程序就没法正常进行。
且不说那些妃嫔了。
皇后的地位,在后宫可是等同于皇帝。
只不过权力没那么大,管的多是后宫之事。
但不管怎样,也必须要有封后仪式的。
否则名不正言不顺的,影响很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太后不以为然地道:“赶紧让人把这册子交给礼部,就说哀家对这些册封都没意见,只是觉得皇后册封还是从简的好,不必如此铺张浪费。毕竟哀家的册封大礼都没稀罕办,她一个皇后,办不办又如何。”
翠姑姑笑了笑,想说皇上可是让礼部给您大办了。
可是到了吉日,是您自个说不想参加那种劳什子册封礼的,这才作罢。
“但皇后终究是一国之母啊。”
“那又如何,皇帝登基,哀家本来都不想给面的,要不是大清情势所迫,国不能一日无君,哀家为了大清,不得不给他面子,这才去了他的登基大典,受了他的礼。可皇后不过是个女人,又不理国事,册封不册封的,不还是大清的皇后,哀家又何必给她下懿旨。”
太后说的那么好听,其实当初还不是为了十四爷。
不然就四爷的登基大典,她都得拗一拗。
如今只要想到上次受到皇帝威胁,她的心里就觉得不痛快。
若不是皇帝拿十四要挟她。
她哪里会输了气势,被迫参加什么登基大典。
如今皇后的册封大典,她还就是不管了!
“那万一皇上那边知道了,会不会到咱们这儿闹啊?”
翠姑姑虽是太后身边的奴才,但也会分辨是非。
知道如今是皇上掌管着大清,往后还是要仰仗这位的。
而太后跟皇上是亲母子,又不是什么仇人,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
这般没事找事,只怕会让母子之间变得更生分啊。
即便翠姑姑一劝再劝,太后还是听不进去,只管不耐烦地道:“哀家做事,还由不得你来说教。”
“是奴才多嘴了。”翠姑姑赶紧跪下,“奴才这就让人把后妃册文递送给礼部。”
唉,这太后的印信都没有,算的哪门子册文啊。
流程都没到位,指定礼部会禀告皇上,皇上就会找上门来了。
果然,当那册文送到礼部时。
礼部的人一开始还以为太后是不是老糊涂了,连印信都给忘了。
可派人一问,人家永和宫的奴才说这是太后的意思。
得了,礼部的人只好将那册文,又交给了四爷。
册封皇后可是宫中大事。
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可不敢擅做主张。
“皇上,礼部的人将后妃册文又送到咱这儿来了,说是太后娘娘那头不给册文印信,没法搞。”苏培盛将后妃册文,递到了四爷跟前。
四爷本来在批阅奏折的。
听了苏培盛的话后,抬头淡淡瞥了一眼册文。
要说太后针对其中一个,大可以将那个人从中划掉便是。
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所有人的册封都不盖章,不下懿旨。
毕竟,皇后的册封,可是后宫头等大事,怠慢不得。
可现在看来,太后似乎就是冲着皇后来的。
所以才不好做文章,索性都不管了。
四爷何等的精明,只一下子,就瞧出太后的心思。
知道这是在杀鸡儆猴。
但他面色无常地低头,继续批阅奏折,没有说什么。
良久后,他才淡淡地道:“苏培盛,传令下去,让十四去殡宫给皇考守灵。”
第1018章 还没见过他如此着急的时候
苏培盛先是一愣,接着赶紧应道:“嗻,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得了,皇上这是跟太后彻底杠上了。
上次登基的时候,皇上就已经警告过太后了。
这次不给点实际行动,只怕是后宫要翻天啦。
也是,谁让太后仗着自个是亲娘,就在后宫里耍无赖。
又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在乎,还扬言要去死。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独独就在乎十四爷。
皇上也只能拿十四爷开刀了。
大清自古以来都尊崇孝道,皇上更是要做表率。
所以很多皇帝,都对太后很是尊敬。
即便不是亲生的,可老祖宗的制度摆在那儿,只能当菩萨供着。
更别说亲生的,就更加要当菩萨供着了。
皇上权利再大,总不能把太后废了。
废太后那是多大的事情,怎么说也得犯了弥天大过,找个合理的理由。
况且,把太后给废了,皇上面上也无光。
就是一个普通人,有个不省心的娘。
闹大了也觉得没面子啊,更别说是皇帝了。
要是软禁、打入冷宫,太后根本都不怕。
一个连太后之位都不在乎的人,又哪里会在乎这些。
惩罚太后的亲族,那皇上的母族也就这么没了,还弄得两败俱伤。
况且,外人又不知道母子之间有什么纠纷。
归根结底,只会觉得皇上冷血无情,不忠不孝。
那只会让皇上坐实弑父篡位的名声,让人认为皇上是个暴君。
这对皇上是很不利的。
于是乎,十四爷就成了四爷和太后之间的出气筒。
当天晚上,他就被大内侍卫护送到了殡宫守灵。
是夜,都要入睡的太后听了这个消息,气得把宫女给她漱口的杯子都给摔了。
“还洗漱做什么,哀家的十四都去殡宫吃苦去了!”
她的声音愤怒而痛心,吓得宫女赶紧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翠姑姑搀扶着太后在床边坐下,道:“您说会不会是皇上知道了您针对皇后,所以才紧跟着让十四爷去殡宫为先帝守灵的。否则咱们下午才将册文送走,十四爷夜里就被派走,这未免也太巧了点吧。”
“是就再好不过了。”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皇帝确实挺看中乌拉那拉氏的,这么多年来,他在哀家跟前,从来都是淡淡的,哀家还没见过他如此着急的时候。”
“不如......咱们就把那册文批了吧,横竖就是一张纸而已,总好过让十四爷去那吃苦啊。”翠姑姑替太后将衣裳解下,道:“奴才听闻那殡宫阴冷无比,就算是夏天,都阴森森的。”
“不行,哀家好不容易布下的局,不能就这么轻易从了皇帝的心意。既然他让十四去守灵,那就叫十四在那好生呆着,再派几个贴心的奴才,去那里伺候他的起居,横竖这也算是好差事,旁人只会觉得哀家的十四孝顺。”
翠姑姑:“......”
“这才刚登基,皇帝就拿十四威胁哀家,又是给哀家下马威的。若是哀家轻易从了他,往后在这紫禁城里,哀家这个皇太后还有什么威信,岂不是日日都要看他的脸色过日子了。一次威胁成功,就会有无数次,哀家这也是为了十四好,待他熬过这一次,往后皇帝便不会再拿他要挟哀家了。”
翠姑姑讪讪一笑,心说您光想着您的皇太后威信。
怎么就不想想,人家当皇帝的威信。
毕竟这天下还是皇上的,您再大,能大过皇上吗。
况且,自皇上登基以来,还不是您先挑事,想要来个下马威的。
如今又把皇后的册封大典卡在这儿。
但这些,翠姑姑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
而太后呢,说是这么说,可心里比翠姑姑还着急。
只不过,她心底里还因为四爷登基的事情耿耿于怀。
想说这一次,她说什么都不能先输了气势。
她是心疼十四爷,但她也是自私的。
倘若她真的为十四爷好,就不会和四爷处处作对。
让十四爷夹在中间难堪。
但凡她对四爷好一些,四爷对十四爷这个亲弟弟,也能好上几分。
不至于将他派到殡宫去守灵的。
就这样,若音的册封大典,就这么被太后耽搁了。
她身为皇后,没法举行册封大典。
其余的妃嫔,自然不能越过了她,也因此落下了。
紫禁城里,瞧着一切照旧,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可是暗地里波澜微起,一场太后和皇帝的暗自较量,已经悄么么的开始。
就看谁更沉不住气了。
要说若音的册封延迟,但还是住在紫禁城里。
况且,大家还是称她为皇后,也不必吃苦。
只是少了一种仪式感。
可十四爷在殡宫守灵,那儿环境很不好,阴森森的。
吃穿住比起府邸里,简直就是搞野营一样,还顿顿吃斋。
德妃人在紫禁城,即便宝贝儿子在受苦,她也见不着。
整日只能由着底下的奴才两头跑,跟她说说十四爷的情况。
直到有一日,一个小太监犯难地汇报情况。
“太后娘娘,十四爷去了殡宫后,瞧着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加之那儿地段偏,白天里蚊虫多,到了夜里,就是点再多的香薰,蚊虫也到处横行,咬得十四爷的腿和手臂,还有脖子,全是那种红肿的印子,有些地方还被扣出了血,结了痂。”
“什么!”听到这话,太后心疼得有些坐不住了。
十四可是她的心头肉,手心里的宝。
如今听说他在殡宫吃不好睡不好,还要被蚊虫咬,一颗心就跟刀子在绞。
她站起身子,在屋里来回地踱步,似乎在想一个迂回的办法。
一盏茶后,她停止了踱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翠姑姑道:“你去把皇后叫来,就说哀家身子不适,需要她在永和宫伺候一阵子。这一次,哀家顺便帮皇帝好好管教一下他的嫡妻!”
在这尊崇孝道的大清,儿媳孝敬公婆,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既然皇帝将她在乎的人派去殡宫守灵。
那么,她就将他在乎的人扣在身边。
要是皇帝不放走十四,她就一直扣着乌拉那拉氏!
第1019章 皇上过来给娘娘撑腰
翠姑姑面上一直带着笑意。
看来......太后这是不肯服输,要把事情越搞越大啊。
太后说到做到,当天就命人去永寿宫传了话。
若音身为皇家儿媳,甭管太后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的病了,都是要过去意思意思一下的。
更何况,她并不知道自个犯了什么事情,所以对太后的行为还不知情。
她只知道太后不肯在后妃册文上盖印信,也不愿意下懿旨。
所以这会子,她还真以为太后是因为小儿子没登基,又被派去殡宫吃苦,从而气出了病来。
直到去了永和宫,瞧见太后正躺在屋里的红木摇椅上。
大热的天,屋里摆了好几个冰盆。
左右一边一个奴才在替她扇风。
腿边也一边一个宫女在给她捶腿。
翠姑姑还坐在一旁,在帮她剥葡萄皮,喂她吃水果呢。
而太后则闭着眸子,躺在那儿享福,好不惬意。
右手还轻抚着扶手上的纹路,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见若音来了,奴才们停下手中的忙活,朝若音行礼。
翠姑姑行完礼后,小声提醒:“太后,皇后娘娘来了。”
闻言,太后眼皮子底下,眼珠子微微滚了滚。
然后她淡淡的“嗯”了一声,道:“来了正好,哀家有些犯暑气,头昏脑涨的,皇后过来替哀家揉揉吧。”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全然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而她这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倒像是在气头上,正拿人撒气呢。
于是,若音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这位太后哪里是病了。
估计又是哪根筋不对,在这膈应人呢。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就连太后身边的奴才,也有些讪讪地看向若音,一脸的难为情。
倒是若音,在奴才的伺候下净手。
紧接着,她没所谓地站在太后身后,替太后轻揉着太阳穴。
并道:“半梅,你回趟永寿宫,把本宫柜子里的薄荷精油拿来。”
此话一出,躺在那的太后,眼皮子又滚动了几下,但没说话。
都是在后宫里的宫殿,没多久,半梅就端着两罐巴掌大的薄荷精油,回到了永和宫。
并且,她还打开了一罐精油,递到了若音跟前。
若音用指腹轻轻沾了些精油,抹在了太后的太阳穴,以及前额。
她先是轻轻揉按着太阳穴。
接着慢慢地滑到太后的前额,从左至右有规律地拨弄着。
经过她这么一弄,太后只觉得有一股子凉爽的感觉,自太阳穴蔓延到了心尖尖上。
光洁的前额也是一阵舒爽。
明明她的动作很是轻柔,可每一次的力量都用在点上。
尤其是她揉按太阳穴的时候,那轻柔的力量是一点又一点的渗透到穴位里。
刚中带柔,柔中带刚,刚柔并济。
此刻,即便是再大的怒气,也被那双巧手给抚平。
没多久,她老人家居然躺在摇椅上睡着了。
原本气呼呼的心口,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
待太后睡着后,翠姑姑朝若音做了个手势。
只留下一些奴才在那扇风。
待出了太后歇息的屋子,翠姑姑笑道:“这都午时了,永和宫的厨子早就做好了午膳,娘娘请先用膳吧。南边的屋子,奴才也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您若是累了,可以在那午歇。”
若音微微颌首,算是应下了。
说的好听,是留她下来用膳,连午睡的房子都收拾好了。
说的不好听点,太后大有要扣着她的意思。
否则永和宫离永寿宫才多远。
若是饿了,大可以回永寿宫去吃。
即便是困了,也可以睡在永寿宫。
可太后一日没放话,她就一日不能走。
如今她是知道太后假装生病,其实就是想为难她。
但旁人不知道太后是假装的。
若是她不管不顾,就这么回了永寿宫。
一是不合规矩。
二呢,在旁人看来,她这个儿媳妇不靠谱,不孝顺婆婆。
不一会儿,若音到了翠姑姑给安排的房间。
那桌子上,果然已经摆好了一桌子的饭菜。
翠姑姑秉着尊重,将她带到了屋里,就退下了。
等到屋里只剩下信得过的奴才时,巧风有些沉不住地道:“娘娘,太后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放着奴才不使唤,偏要让您伺候她。”
“先帝在世的时候,她的三位皇后,在太皇太后,以及太后生病的时候,每次都是汤药伺候着的,就连先帝自个,也常常在床前服侍。难道到了本宫这儿,就有什么可特殊的吗?”若音吃着饭,语气淡淡的。
老祖宗的规矩摆在那儿,她不得违背。
但是,倘若太后太过分,她自会想办法,让太后放她回去。
“可问题是太后她没病呀。”
“巧风,你跟在本宫身边也有几年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清楚,尤其是到了紫禁城,这不比在潜邸,更不比圆明园,仔细着你的舌头,太后不是你能胡乱议论的。”若音神情严肃地道。
“是。”巧风低垂着头,泪眼汪汪的。
见状,半梅安抚道:“如今太后没给咱们娘娘下封后的懿旨,在这个节骨眼上,娘娘自然是能忍便忍着,否则不就坐实了娘娘不孝敬婆婆,所以才惹太后不快,不给册封的吗?那样的话,有理都成没理的了。”
还显得就是皇后做的不对,非但气得太后不下懿旨,还把她老人给气倒了。
巧风:“......”
“好了,你也别哭了,去洗洗吃饭吧。”半梅笑着哄巧风。
巧风便擦了擦眼泪,就出去了。
待巧风出去后,若音一面吃饭,一面道:“从前在潜邸和圆明园的时候,巧风嘴巴直就罢了,横竖本宫兜着。可这紫禁城什么人都有,真的容易祸从口出的。”
“想来在宫里多呆阵子,她这性子就能改过来了。”半梅站在一旁,替若音夹菜,“如今奴才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太后心里怎么想的。”
她呀,只盼着皇上早日把娘娘接回永寿宫才好。
到底是自个的寝宫,自由些。
这要是放到以前,只怕皇上早就过来给娘娘撑腰了。
只可惜,皇上现在跟皇后冷战着,还真有些拿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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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0章 都会想要保护的
“还能怎么想的,估计就是对付不过皇上,就把气撒到本宫身上。加之十四爷被派到殡宫扣着,她便把本宫扣到永和宫,跟皇上杠上了呗。”若音道。
半梅摇摇头,有些不认可。
她左右顾望了一下,小声道:“奴才瞧着,应该是太后不下册封皇后的懿旨,皇上这才把十四爷派到殡宫,接着太后没法子,就把您给叫到永和宫来,为的就是想激一激皇上。”
“可太后针对的,也不是本宫一个人啊。”
若音觉得自个各方面都在规矩之内,没有什么可惹怒德妃的。
所以,她一直以为太后是更年期到了。
这才不待见后宫所有人。
就跟不待见四爷一样。
“恐怕没这么凑巧,那日李福康将后妃册子送到永和宫时,正遇见李氏在给太后请安呢,隐隐约约还听见李氏说起潜邸暗道的事情。那时奴才听李福康说了,便没放在心上,可现在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奴才怀疑是李氏在太后身边上眼药,这才让太后记恨上了您。”
“居然还有这等事情?”
“自是真的,李氏从永和宫回来,还挨了罚呢。”
若音:“......”
“娘娘想啊,不然咱们才把册子送到太后那儿,礼部就传出太后不下懿旨的消息,接着当天夜里,皇上就把十四爷派去了殡宫,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先前是不知情,如今听半梅这么一说,若音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她牵了牵唇,道:“本宫就说,太后怎么好端端的,就整这些幺蛾子,还把本宫扣在了永和宫。”
“兴许太后觉得皇上在潜邸为您修了暗道,心中是在意您的,这才扣了您,不然后院那么多人,她为何不扣旁人,偏偏找您呢。”半梅道。
若音撇了撇嘴,淡淡道:“可皇上公事繁忙,心中又生着本宫的气,已经好些日子不来看本宫了,只怕太后这次要失望了。”
从前在雍亲王府的时候,与太后不怎么见面。
虽说有点小矛盾,但日子总归还是顺心的。
如今同在紫禁城这个大屋檐下生活。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太后又想一出便是一出。
但好在她现在是皇后。
太后就是再怎么想刁难,也不能像从前那么毫无顾忌了。
这一些,从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有一切用品齐全的院子,以及营养全面的饭菜中,都可以看得出来。
“奴才觉得这个事情没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半梅笑眯眯的。
太后要是不搞这档子事情,皇上是打算冷皇后一阵子的。
可半路杀出个太后,说不定反而让皇上惦记着娘娘呢。
下午的时候,太后睡得可精神了,竟是错过了午膳的时间。
翠姑姑上前伺候着太后更衣,洗漱。
太后撑开双臂,淡淡问道:“几时了?”
“回太后的话,这都快到晚膳的时间了。”说到这,翠姑姑笑道:“要说皇后娘娘真真是心灵手巧,您这几日一直没睡好,通过皇后这么一弄,竟是睡了一整个下午。”
“嗯,她是有双巧手。”愣是把她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就那么睡着了,“对了,之前她让人去永寿宫拿薄荷精油的时候,可有让人去皇帝那带话?”
“没呢,奴才偷偷遣人一路跟着,那奴才到了永寿宫,只拿了两瓶精油,就又回来了。”翠姑姑如实回。
闻言,太后冷哼一声,道:“哀家还以为她故意打着拿精油的幌子,想差人去皇帝那带话,好让皇帝过来为她撑腰。”
翠姑姑笑了笑,道:“奴才瞧着,皇后是真心孝敬您呢。您是最有福气的,皇后和十四福晋,都是顶孝顺的。十四福晋刚刚还命人送来了新鲜的杨梅,说是庄子上刚摘下来的,特意让人送来孝敬您。”
可不是么,即便太后曾经怎么刁难过这两位儿媳。
但人家就是有嫡妻风范。
尤其是那十四福晋,但凡有什么好的,都让人第一时间送来给太后。
说是有孕的时候,若没有太后,只怕没那么顺当把孩子生下来。
“所以说娶妻当娶贤,那大门户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些。不像十四府上那个吴氏,整天就会把十四耍得团团转,还有皇帝后宫里的李氏,惯会说三道四,不懂规矩。”
“是是是。”
说着说着,太后沉沉地舒出一口气,道:“既然皇后住在哀家这儿,你便吩咐下去,让底下都恭敬点,切不可怠慢。”
她是把人扣在这儿了,但到底是皇后,不能闹的太僵。
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即便她将儿媳妇指使得团团转,那也是她作为婆婆应有的权利。
由不得旁人怠慢。
“是,奴才一会就吩咐下去。”翠姑姑应了后,又问道:“如今都快用晚膳了,奴才让膳房给您把膳食做好端上来吧?”
“不了。”
翠姑姑以为太后还在置气,又想像前几天那样不吃不喝的。
便苦求道:“您这几日都没吃好,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会饿坏身子的。别到时候十四爷回来,瞧着您瘦了,他心里也不好受啊。”
太后摆摆手,示意翠姑姑先别说话。
“我说怎么皇帝那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皇后没开这个口。既然这样,那就只好哀家来做了。”
“您的意思是......”
“叫膳房多做些菜,再派人去皇帝那儿,就说哀家身子不适,请他过来瞧瞧,顺便一起用个晚膳。”太后淡淡道。
“好,奴才知道了。”翠姑姑一下便明白太后的意思。
看来太后这是瞧着皇上不知道皇后在这儿。
所以才故意请皇上过来一同用晚膳。
好让皇上看着自个心尖尖上的人被扣在这,又不能回去的样子。
愣哪个男人瞧见了,都会想要保护的吧?
于是,翠姑姑立马吩咐了膳房,还让人去养心殿带话了。
同时,心里还挺期待夜里这场鸿门宴的。
太后难得主动叫四爷过来用膳,还打着生病的幌子。
四爷身为儿子,自然要到永和宫来看望的。
第1021章 就不要再装啦
不过,他今儿实在太忙,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永和宫。
而是把一部分重要的奏折批完,永和宫的奴才来喊第二次了,他才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摆驾永和宫。
一是因为真的忙。
二呢,太后好几次拂了他的面子。
他自然不会那头一叫,就立马过去,不可能的。
毕竟,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那都是相互的。
此刻,若音正和太后坐在永和宫正殿。
太后不怎么说话,她也就不乱说话。
只是端坐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
本来她都要用膳了,太后身边的奴才就把她请到了正殿,说是太后要与她一起用膳。
可这都坐了大半个时辰了,菜都还没端上来,也不知道又是整的什么幺蛾子。
就在若音好奇的时候,太后就朝翠姑姑小声道:“你过去问问,看看皇帝怎么还没来,若他实在不肯赏脸,哀家就跟皇后先吃了,可不能为了他一个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哀家午膳都没吃呢。”
翠姑姑讪讪地点了点头,就要出去。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太监的唱报声:“皇上驾到!”
得了,人来了。
若音听见这个声音,心中是震惊的。
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太后是要与她,还有皇上,三个人一同用膳的趋势啊。
可她并没有让人去通报皇上呀。
而且,她和皇上正冷战着。
他不会为了她,主动来这儿的。
至于为何没有让人去皇上跟前上眼药。
也正是因为她没有自信和把握。
况且,他都冷着她了。
她还找人去给他带话。
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万一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那就不是自讨没趣那么简单。
而是自取其辱了。
思来想去的,只有太后主动请了皇上来用膳这个可能。
可是,据她所知,太后跟皇上之间的母子情,还没有好到这个地步吧?
他们母子,不是也闹得挺厉害的?
还不等若音想明白,门口就出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不用细看,若音就起身,盈盈福身行礼。
四爷进屋后,余光扫到屋里的若音,眸光微微顿了顿。
但只一眼,他就收回了眼神,神色如常地朝太后打了个千儿,“皇额娘万福。”
“起吧。”德妃摆摆手,淡淡道:“你来得正好,不然哀家差点就要差人去你的养心殿了。”
听到这话,若音才明白。
原来这晚膳,还真是太后主动邀请皇上来的呀。
“奏折颇多,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四爷起身,余光淡淡瞥了若音一眼后,就在屋里的太师椅坐下。
德妃抬了抬下巴,吩咐奴才:“行了,既然皇上到了,那就让膳房摆膳。”
“嗻。”一个小太监应了后,就麻利的出去了。
不多时,就有奴才端着三张长条案桌进来。
分别摆在四爷、太后、若音的跟前。
紧接着,膳房的奴才,就提着食盒,将膳食摆在三人面前的案桌上。
由于是在太后这儿,太后为主,若音和四爷为客。
所以,不必等四爷开口,她就能坐上桌用膳。
皇家规矩极严,整个用膳期间,将“食不言”三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即便太后摆这场鸿门宴,有很多话要说,也全都憋在了心里。
若音也秉着食不言的规矩,全程默默用膳。
好在今儿的膳食还不错,基本都合她的口味。
尤其是那道麻辣牛肉,吃着特别开胃。
她便就着牛肉,吃了两小碗饭。
这让上首的德妃瞧见了,心里的不悦又消散了些。
毕竟,皇家里又不缺口粮。
是个婆婆都喜欢能吃的,好生养。
要是若音斯斯文文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才会让太后觉得是不是怕她院里下毒呢。
只不过,太后的眸子在四爷和若音之间相互扫了一眼后。
一双阅人无数的老练眸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要说皇帝和皇后在她这儿也不是第一次用膳了。
往年逢年过节,在她这儿用膳。
开膳前,两人也会说上几句话。
用膳的时候,虽说不说话,多多少少也会有些眼神交流的。
碰到情况好的时候,两双眼睛里还有火花在闪。
太后也是从年轻人过来的。
有时候瞧见了,便装作没看见。
可今儿个,除了皇帝进来时,皇后行了礼。
之后两人就再没说过话,更是没什么眼神交流。
这也太不正常了。
莫非......皇帝在这跟她做样子呢?
不懂情况的太后,还以为四爷故意在她面前装模作样,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好不容易布的局,别还没开始,这就要输的形式。
待用完膳后,太后坐在上首。
四爷和若音,则面对面坐在下首,喝茶。
“听闻皇额娘身子不适,可是有叫御医瞧过?”四爷问。
“瞧了还不是那样。”太后板着一张脸,不高兴地道:“哀家只要一想起十四在殡宫吃不好睡不好的,还要被蚊虫叮咬,哪里还好得起来。”
四爷:“十四弟这是尽孝,待皇考葬入皇陵后,他就可以回来了,皇额娘不必担心。”
“说得轻巧,等到先帝葬入皇陵,那还得好些日子,若是先帝要一两年后才入葬,哀家岂不是一两年都见不到他了。”
从殡宫搬到皇陵入葬,那都没个靠谱时间的。
得等皇陵那边安排好了,再挑个吉日才成。
时间短点的,几个月就行。
长点的,好几年的都有。
“没有皇额娘想的那般严重,前几日皇陵那边来话了,说是都安排的差不多,连日子都定好了,今年九月,皇考便可以移到皇陵入葬。”
“可现在才六月份,这么说,哀家的十四还要在殡宫守三个月的灵。”太后一脸痛心地道。
四爷:“......”
接下来,太后又说了一些话,无非是围绕十四爷说的。
然后,说着说着,她话锋一转,淡淡问道:“对了,皇帝,哀家听闻你在潜邸的时候,在前院和正院之间,修建了一条暗道?”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皇帝,哀家都知道了,你在意皇后,就不要再装啦。只要你把十四放回来,皇后你就带走吧。
第1022章 想试探一下四爷
“当时王府扩建的时候,确实在前院和正院之间修了暗道。因为大阿哥和二阿哥都住在前院,若是绕到正院给皇后请安,难免费时费力,朕这才让奴才修建了一条暗道。”四爷毫不犹豫地道。
说完,他随意抬头,淡淡地瞥了对面的女人一眼。
刚好若音喝完茶,抬头也对上了四爷的眼睛。
一时间,四目相对。
若音率先移开了视线,转头看向太后。
只留了一张清丽绝容的侧颜给他,连个笑脸都没有。
“是嘛。”哀家信了你的鬼话哦,太后在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则和善地道:“原来是这样啊,也是,做母亲的,就是想多看看孩子,哀家现在的心情,正是如此啊。”
即便她不相信,也不好戳破。
只是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四爷把十四爷放回来。
可四爷却起身道:“夜深了,皇额娘既然身子不适,还是早些歇息要紧。朕还有奏折没批,就先回养心殿了。”
说完,他就带着奴才,离开了永和宫。
待四爷离开后,若音朝太后行了礼,回了太后给安排的屋子歇息。
瞧着两口子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太后揉了揉眉心,有些心气不顺。
“太后,奴才怎么瞧着......皇上和皇后娘娘有些不对劲呢。”翠姑姑小声提醒。
“是吧,你也瞧出来啦。”太后将手肘撑在扶手上,冷哼一声,道:“皇帝可真沉得住气,为了在哀家跟前做戏,愣是没和皇后说上一句话,更是没多瞧上几眼,亏哀家还以为把皇后扣在这儿,十四就能早些回来呢。”
“不对呀,奴才怎么觉得皇上和娘娘像是闹了别扭,这才生分了。”翠姑姑一面给太后按摩肩膀,一面道:“您说......要不要奴才差人去打听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话,太后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对,哀家怎么没想到这一块。”原本靠在扶手上的身子,也坐得直直的,“你现在就叫人去打听打听,要快。”
“好。”翠姑姑应了后,就出去了。
看来这件事情,今晚务必得打听清楚了。
否则就太后这样子,只怕夜里都要睡不好觉了。
这紫禁城里,只要有银子,就没有打听不到的事情。
大约半个时辰后,翠姑姑就回来了。
她凑到太后身边,笑眯眯地道:“真让奴才给猜准了,皇上和皇后,还真的闹了生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一阵子的事,那时皇上登基后没多久吧。”翠姑姑摇摇头,道:“这事也太不凑巧了,不如咱们让皇后回永寿宫去吧,别皇上根本就不在意,咱们又让皇上多记了一笔。”
人两口子正闹生分呢,别说不在永和宫了,就是皇后在永寿宫,皇上都不去瞧她。
现在到了永和宫,岂不是更加?
本来太后就和皇上之间有隔阂,别又加了这一条,多余呀。
“那不成。”德妃态度坚决,不认同地道:“怎么就不凑巧了,凑巧,简直是太凑巧了!”
翠姑姑:“......”
说着,德妃还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你且看着吧,哀家就把皇后扣在这儿,我倒要看看,皇帝他到底有多沉得住气。”
一开始,他还以为皇帝真不在意,是不是自己扣错了人。
可是当她知道小两口在闹矛盾时,心中信心倍增。
另一头,四爷回了养心殿后,一面低头批阅奏折,一面淡淡问道:“皇后什么时候去太后那的?”
苏培盛冷不丁被问话,愣了一会后,赶紧回道:“听说是上午的时候,太后就把皇后娘娘请到了永和宫。”
语音刚落,苏培盛就觉得有一股寒气扫向了他。
可屋子里的冰盆离他远着呢。
他偷么么看向四爷,才发现这位爷正瞪着他呢。
吓得立马就给跪下了。
“混账东西,怎么不早说。”四爷随手拿起一支笔,扔向了苏培盛。
苏培盛也不躲,只赔笑道:“奴才以为太后只是让皇后过去瞧瞧,没成想太后把皇后留在了永和宫,到现在都不放人啊。”
他哪里知道太后耍什么把戏。
还以为只是婆媳俩叙叙旧呢。
四爷心气不顺地咬了咬牙,冷冷道:“让人看着点永和宫,一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来汇报。”
“嗻。”苏培盛应了后,就退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四爷照常上朝。
下了朝后,有时会去太后那请安。
不过,若音没被扣在太后那的时候,他也是非常严谨,按时给太后请安的。
所以,倒是瞧不出什么问题。
有时候,四爷给太后请安时,若音也在场。
也有的时候,若音并不在场。
这一日,四爷照旧来给太后请安。
在殿里入座后,他轻抿了一口茶。
抬头的时候,余光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周围,就和太后寒暄了几句。
“皇额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本来是不大行了,不过有皇后在这,哀家浑身倒是松快了不少。”太后意有所指地道。
四爷长眉一挑,“不知皇额娘指的是?”
“皇后是个贴心的人儿,早上天没亮,就来我屋里侍奉,中午用完膳,还替我按摩松筋骨,夜里的时候,我歇下了,她才回屋歇下,回去后,还要替哀家抄几本佛经,要说一日两日的,恐怕只是做样子,可日日这样孝顺,真真是个顶好的人儿。”
其实啊,这些事情,若音确实都做过。
但并没有日日都这样做。
只是偶尔碰上了,便做一做。
毕竟,她到底是皇后。
太后也不是真的病了,不会让她整日在跟前伺候着。
要说她怠慢太后,兴许太后还会为难,让她天天在跟前学规矩。
可她每次都规规矩矩,把太后弄得服服帖帖,根本就没法冲她出气。
但抄经书这事,是真的。
这几日,太后特意吩咐若音替她抄几本经书。
为的就是将她拘在屋子里,想试探一下四爷的。
这会子,太后那双老练的眸子,正紧紧盯着四爷,不放过一丝面部表情。
第1023章 皇帝总算是沉不住气了
可四爷是个多能隐藏情绪的人,只是面色如常地道:“皇额娘谬赞了,皇后也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尽了晚辈该尽的本分。”
“说是这么说,可到底是只是个女人,日子久了,也有吃不消的时候。这不,兴许是累着了,今儿到哀家跟前请安时,瞧着气色就不大好,哀家就让她回屋里歇息去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翠姑姑使劲憋着笑意,在心中发笑。
原来太后让皇后闭门抄经书,为的就是这一出啊。
这样一来,就不信皇上不心疼!
此刻,四爷那张俊朗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说不出来的异样情绪。
并且,他没坐多久,就随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待四爷离开后,德妃得意地笑道:“看吧,皇帝总算是沉不住气了。”
“可奴才没瞧见皇上跟平日有什么不同啊。”不还是冷着一张脸,始终是淡淡的么?
“你懂什么,先前皇后时常在这的时候,他到哀家这里请安,坐的也久些,茶水也能喝上几杯。这几日皇后不露面,他打个卯就随便寻个由头离开了。如今听说皇后身子累着了,那表情一下就变了。”
说着,太后哼笑道:“你且瞧着吧,要不了多久,皇帝就会把十四叫回来了。”
“还是太后英明。”翠姑姑笑着附和。
可是,太后等来等去,都没等到十四爷那边的消息。
本来她以为,皇帝当天就会有所举动。
可一连五六日过去了,别说十四爷还在殡宫守灵。
就连四爷到永和宫请安的日子,也没那么勤了。
气得太后连饭都吃不下,还砸碎了好几个碟子和碗。
这一刻,太后坐在屋里的八仙桌旁。
桌上零零散散地摆着饭菜和汤。
地上摔了一地的瓷器,一片狼藉。
翠姑姑带着奴才们跪在屋里,战栗不敢言。
良久后,太后遣走了奴才,只留下翠姑姑一人。
“太后,这都好几天过去了,怎么皇上还没把十四阿哥派回宫里,也没说让皇后回永寿宫啊。”
“事到如今,皇帝自然不会着急了。”太后冷哼一声,道:“因为,咱们屋里有奸细。”
“有奸细?那要不要把奴才们都叫来,若是觉着有可疑的,大不了发落到辛者库去。”
“有什么用,这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他想在哀家身边安插眼线,你以为你清理得干净吗。”对于这一点,太后倒是比谁都清楚。
即便这一次把奸细揪出来,往后还是会有的。
毕竟,谁的权力都大不过皇帝。
“可您上次不是说了,皇上听说皇后累坏了身子,态度就不一样了吗,但上次咱们是假的,这次不如真的让皇后吃点苦头,兴许皇上就会着急了。”
“同样的法子,不能用第二遍,否则像皇帝那样理性的,自是不会再信了。”
“那咱们怎么办?”
“不急,哀家自有法子。”太后眸光骤然眯紧,似乎已经有了什么主意,“你去问问,看看皇帝哪日休沐,就把他请到哀家的永和宫来,别每回坐一下,人就走了。”
虽说即便是休沐,皇帝也是忙的。
但总比上朝的日子,要闲散些。
大约一炷香后,翠姑姑回屋禀告:“奴才打听好了,三日后,便是皇上休沐的日子,并让人提前跟皇上打招呼了。”
太后淡淡的“嗯”了一声,道:“行了,你去皇后那儿,叫她不必再抄经书了。”
“是。”
三日后,四爷虽说早就收到了太后的邀请。
但他有公事在身,不可能大清早就眼巴巴地去永和宫。
而是打算将手头上的奏折批阅得差不多了,再去永和宫。
而永和宫里,若音照常跟太后一同用膳,喝茶,聊一会家常。
等到黄昏的时候,若音便回了屋子,让奴才伺候沐浴。
沐浴完,她换了身比较素的藕荷色衣裳,扶着柳嬷嬷的手,到了正殿。
准备等着跟太后一同用晚膳。
因为早几天前,太后就跟她说了,今儿夜里要同她一起用膳的。
可她才到正殿,太后那双老练的眸子,就在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最后,还一直盯着她的脸蛋,不高兴地蹙了蹙眉。
若音坐下后,摸了摸脸蛋,诧异地问道:“皇额娘,莫不是臣妾妆容不合适?”
还是说......她的打扮犯了什么忌讳,惹太后不高兴了。
问话的时候,若音低头瞧了瞧自个的打扮。
不对呀,自打她到了太后的永和宫后,都不怎么化妆。
即便是化妆,也是极素的淡妆。
衣裳也从不会穿太过艳丽的颜色。
不是杏色,便是藕荷色、松花绿这样式的。
毕竟,这是儿媳在婆婆面前的生存法则嘛。
在自家爷们面前,可以穿得好看些。
可在婆婆面前,自然得打扮得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
因为年轻一辈的,跟老一辈的有代沟呀。
尤其在这封建的大清,太后还是个不好对付的婆婆。
她又是个皇后,可不能给太后一种狐媚子的印象,那样免不了吃不了兜着走。
本来太后把她扣在这里,就源于潜邸上的暗道。
若是她还打扮得太过张扬,太后肯定会觉得她耽误皇上治国的。
就在若音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上首的太后淡淡道:“皇后,你怎么穿来穿去的,就这么几件衣裳,瞧瞧这颜色,素得不能再素了,只差没穿白色的了。”
“可臣妾这几日,一直都是这么穿的啊?”若音低头看了看自个。
太后不由分说地道:“待会就要用晚膳了,你赶紧去换件靓丽点的衣裳,省得哀家本来就心情不好,瞧着你这穿着,就更不得劲了。”
闻言,若音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觉得自个也没到影响市容的地步吧。
可听太后的意思,好像她要是不换衣裳,她老人家就要吃不下饭似得。
难道打扮的太安分,也是她的错咯。
莫不是要她打扮成狐狸精的样子?
不管如何,若音还是起身回道:“皇额娘莫气,臣妾这就去换一件。”
第1024章 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跟她说话
“去吧,哀家瞧着,你肤色白,像嫩黄、浅蓝、薄荷色、丁香紫的衣料,想来很适合你,别成日里打扮得老里老气的!”
太后大概不放心,索性指点起若音来了。
也就省得来来回回地换,大热天的容易出汗,还耽误时间。
“是,臣妾谨记在心。”若音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太后了。
要说这位把她的藕荷色比喻成白色。
暗戳戳说这个颜色晦气就算了。
只当她老人家有双老花眼,颜色瞧不明白吧。
可她指点她穿衣指南时,她认为太后的眼神很好,没毛病呀。
这些年,她通过无数次的摸索,才知道自个适合什么颜色的衣裳。
可太后那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她适合什么色系的。
要是放在现代,这位不去当服装设计界的鼻祖,实在是太可惜了!
就在这时,太后又说话了。
她盯着若音的脸蛋,道:“另外,你这脸色太白了,叫旁人瞧了,还以为哀家多苛刻你似得,竟是气色这般差。索性你回屋里,捯饬得精神点再出来。”
“是。”若音匆匆行了礼,一副佯装羞愧难当的样子,转身就出了正殿。
想说太后可真是位讲究的精致婆婆啊。
大晚上的,吃个饭还这么麻烦,规矩可不是一般的多呀。
比人家男女约会时,要求还要多呢。
而且,她怎么觉得......太后大有把她往狐媚子的方向包装啊?
出于谨慎,若音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太后有诈,恐怕是要搞事情。
别不是前脚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后脚就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没有皇后的仪态吧?
想到这,若音回了屋里后,打算留一手。
穿着方面,她选择了既不会太艳丽,也不会太素的银红色衣裳。
银红,介于粉色和银色之间。
又因为料子极好,有一层银色的光芒。
那衣裳上,有百花飞蝶的刺绣,是极好看的。
至于妆容方面,她化了个减龄的甜美糖果妆。
这样既不会像太后说的那样,气色不好。
更不会浓妆艳抹,显得用力过猛。
毕竟,人在江湖漂,还是稳妥点比较好。
一切都梳妆打扮好后,若音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发现一切都很得体后,这才满意地出了屋子。
结果她一只脚才抬出门槛,就听见外头传来太监地唱报声,“皇上驾到!”
闻言,若音跨在门槛上微微一顿后,才将另一只脚也跨出门槛。
当她走到正殿前面的院子时。
四爷也已经穿着龙袍,带着奴才进了院子。
进门的一瞬间,两个人四目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不同于平日里的一瞬间划过。
而是足足停留了三秒之久!
“兹兹”,有一条无形的金色电光,在他们之间相连,发出电光火石般的声音来。
最后,还是若音先收回了眼神,朝四爷盈盈福身行礼:“皇上吉祥!”
男人淡淡的的“嗯”了一声,也收回了眼神,抬脚往进了正殿。
若音在原地愣了一秒。
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还有些哑。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跟她说话。
之前在永和宫见面时,他几乎是不做声的。
顶多是大掌一挥,就示意她起来了。
这会子,瞧着男人的背影,若音也跟着进了正殿。
进屋后,正好和打千的四爷,一同朝太后行了礼。
“都起吧。”太后的视线落在若音身上,嘴角满意的上扬,然后转身吩咐奴才:“去,叫膳房传膳。”
翠姑姑点点头,朝屋里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就出去传膳了。
御膳房离永和宫,还是要些时间的。
在这期间,四爷和太后寒暄着。
若音则坐在四爷对面,静静地喝茶,听着。
偶尔,也转头看向太后。
或者,抬头扫一眼对面的四爷。
他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裹身。
长袍盖过了膝盖,下身只露出墨色龙纹靴子。
左臂厚重有力地垂于膝下,大拇指上,还戴着她送他的蓝田墨玉扳指呢。
右手握着一串鬼脸佛珠,一下又一下地捻动着。
即便他坐的太师椅有靠背,他也就那么正襟危坐地坐着。
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
屋里的烛光斜照在他俊朗的脸颊上,勾勒出硬朗的侧颜。
叫人看了难以抗拒那野性的魅力。
就在若音欣赏这张俊朗的脸蛋时,对面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抬头看了她一眼。
若音是个怂人,在对上那双神秘深邃的墨瞳时,她立马就垂下了头。
鲜少有女人在与男人对视时,还能盯着对方看的。
尤其像若音这种脸皮子薄的,更是不会这样。
她装模作样地低头,在那轻抿着茶水。
不多时,御膳房的奴才,就进来摆膳布菜了。
用膳的时候,太后似乎有意要搞事情。
她指了指面前的酒壶,朝若音笑道:“皇后,哀家这里有一瓶珍藏多年的桂花酿,此酒香醇绵甜,这个季节喝,最适合不过了,你也一并尝尝。”
到底是太后,想要人喝酒,哪里会问你要不要尝尝。
直接就朝奴才使个眼色,让人给若音倒了一杯。
若音很给面子地抿了一口,笑道:“皇额娘这酒真真是好喝,入口醇香柔和,酸甜适中,余香长久。”
真不是她说奉承话。
这酒估计真如太后所说,是珍藏的桂花酿。
比她在别处喝的都要醇香。
“既然你喜欢,哀家的库房里还有一些,便让你的奴才,取几瓶到你屋子里。”太后大方地道。
若音起身,笑回:“那臣妾就多谢皇额娘赏赐了。”
太后摆摆手,示意若音坐下,随即转头,看向四爷,道:“皇帝还没喝吧?瞧我,没喝多少酒,人倒是有些糊涂了,光是叫皇后喝,却忘了你。”
说着,她微微一顿,招呼着若音:“不如这样,皇后,你替皇帝斟上一杯。”
若音先是愣了一下,眼睛也不太确定地看着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