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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口铁     奋斗在沙俄txt下载     奋斗在沙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二十四章 偷换概念

    乌瓦罗夫伯爵始终认为俄国赖以生存以及屹立于欧洲的关键是作为贵族的精英阶层,如果没有这些精英阶层的领导虽然国土广袤但“资源贫乏”的俄国根本不是欧洲传统列强的对手,甚至连隔壁的几个邻居都打不过。

    历史上瑞典和波兰又不是没给俄国制造过巨大的麻烦,仅靠那些炮灰一样的农奴能干啥?

    所以乌瓦罗夫伯爵认为俄国应该将宝贵的资源集中使用,让精英阶层获得最优良的物资保障,而广大的农奴就当做灰色牲口使用好了。虽然这绝不是最好的模式但绝对应该是最适合俄国国情的模式。

    自然地,当前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他认为贵族和地主不应该继续遭受损失,农奴们理所当然地应该面对艰难的处境。

    而现在农奴们竟然揭竿而起了,这就让他不能忍了,总不能将宝贵的资源浪费在灰色牲口身上,让宝贵的精英贵族蒙受苦难吧?

    遗憾的是面对生存问题的时候人往往是不讲道理的,对广大农奴来说既然已经活不下去了,那还有什么所谓的法律和规则能束缚他们。什么都不做傻等着被贵族老爷们饿死是死,干脆揭竿而起干翻贵族老爷从老爷们的粮仓里抢到活命的口粮哪怕是不成功也算壮烈了一把。

    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死得像个汉子,战斗民族嘛,就不缺胆子,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的疤,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么!

    对农奴们这种不讲道理的觉悟乌瓦罗夫伯爵既无语又没有办法,颇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

    他多么希望能通过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那些造反的家伙安分下来,他会告诉他们每一个牺牲都是有价值的,也许他们今天的牺牲就能促成俄国未来的重新崛起呢!

    菲奥多拉了解自己的父亲,也觉得自己父亲的话有道理,俄国的国情摆在这里,比那一干西欧土豪落后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如果不设法将资源合理利用,未来还不得被甩得没影子啊!

    但是呢,那天她同维什尼亚克有过一番争论,当她指责维什尼亚克对暴民的宽容是纵容之后,讲出了乌瓦罗夫伯爵那番道理后那位却很是不屑地告诉她:

    “资源合理利用?美丽的小姐,我不知道是谁告诉您的这种鬼话,但我想说这简直太扯淡了!”

    “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们占据了全国90%的土地,哪怕是陛下开征战争税让你们今年的收成收到了影响,但你们天天吃的是白面包、牛奶和牛肉,还有外国进口的红酒,甚至你们每一天挥霍浪费的都不计其数,这些宝贵的资源在你们那里发挥了什么作用?难道就是让你们随便糟蹋然后将国家带入死胡同吗?”

    “不客气地说,如果你们能稍微节约那么一点点,从你们指头缝里漏出来的那点粮食都足够养活千百万可怜的农奴。但是你们却毫无同情心,宁愿将那些宝贵的食物倒掉让它们在仓库里发霉,也不愿意拿出来救济那些食不果腹的可怜人。”

    “这合理吗?明明只要你们稍微有点同情心,这个艰难的年份就很容易挺过去,可你们却保持奢靡生活的同时指责农奴们饿肚子活该?该死的,我都有些后悔救了你们,简直是多此一举,你们这样的人渣根本不值得拯救!”

    这些话给了菲奥多拉剧烈的刺激,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有完善的思考能力。而且她也并不缺乏同情心,之前她认可乌瓦罗夫伯爵的理论,源自于她觉得那很合理,但这种所谓的合理被维什尼亚克无情地拆穿之后,她不禁陷入了矛盾之中。

    因为她知道维什尼亚克说的是真的,克里米亚战争的失败虽然让贵族圈内气氛消沉,但严格上说,大部分人吃喝不愁,顶多也就是一周开六天舞会改成了一周开五天。

    吃的、喝的、玩的其实跟战前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在这种情况就因为老爷们少开了一天舞会让农奴们忍饥挨饿确实有点不人道。也实在说不过去,至少她并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而这也是她提前回家的重要原因,她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老父亲帮忙解决了。

    “爸爸,如他所言,我在莫斯科所见到的确实是一派奢靡,如果我们能够稍微克制一点浪费,确实没必要让那些饥寒交迫的可怜人单独受苦啊!”

    乖女儿的问题打了乌瓦罗夫伯爵一个措手不及,这也是他理论的致命问题所在。如果俄国的上流社会和底层社会都在同甘共苦,那自然没啥好说的,农奴造反肯定没道理。

    可现在的问题是贵族老爷们的生活没受多大影响,而泥腿子却活不下去了,这就不能叫同甘共苦了吧?

    总不能你家的同甘共苦是老爷们吃香的喝辣的泥腿子活该饿死,那就没啥好说的。但世间没人会认可这样的同甘共苦,自然地这一套把戏糊弄不了人。

    半晌乌瓦罗夫伯爵才憋出一句话:“我不否认确实存在奢侈和浪费现象,但这只是少数,他们不能代表整个贵族阶层,绝大部分人还是好的,我们不能以偏概全!”

    菲奥多拉陷入了沉思,虽然她想相信老父亲的话,但就她的所见所闻来看,这并不是以偏概全,贵族圈的奢靡和浪费是普遍性的!

    乌瓦罗夫伯爵大概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说服力不够,他马上又辩解道:“就算存在奢侈和浪费现象,但是我的孩子,我们所浪费全是我们自己的财产,全都是上帝赋予我们的。我们浪费自己的东西关其他人什么事情?总不能就因为我们天然所享有的权力而受到指责,更不能因此成为那些泥腿子闹事的理由,如果这样的道理能够成立,那抢劫岂不是也合理合法了?”

    不得不说乌瓦罗夫伯爵偷换概念是一把好手,当他所谓的理论无法自圆其说之后,他又祭出了上天赋予的歪理,那么他这一套能说服菲奥多拉吗?

第九百二十五章 我是好父亲!

    如果是一般的贵族小姐肯定就被乌瓦罗夫伯爵忽悠了,但菲奥多拉并不是一般的贵族小姐,显然老父亲的话并不能让她信服,不过聪慧和孝顺的她也并没有当面说什么,只是装作被说服了好让老父亲开心。

    望着菲奥多拉离开的背影乌瓦罗夫伯爵长叹了一口气,像他这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看不出小女儿的心思,他知道菲奥多拉不过是假装以便让他开心罢了。

    而这也让他愈发地有挫败感,他乌瓦罗夫伯爵什么时候连小女生都说服不了了?

    想当年不管是尼古拉一世还是涅谢尔罗迭首相亦或者其他那些内阁大臣,哪个不被他的理论拜服?可如今他却……

    乌瓦罗夫伯爵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哪怕是他依然雄心依然,但也改变不了他已经老朽的事实,否则他能这么无奈?

    其实乌瓦罗夫伯爵搞错了一点,并不是因为他老朽了说服力下降了才导致大家伙都不信他那一套。而是他那一套把戏终于露出了西洋镜再也糊弄不了人了。

    与其说他当年很牛逼将尼古拉一世一群人说服得服服帖帖,还不如说他说服的这些人其实都是一路人,都是俄国旧制度的最大受益者,自然地当乌瓦罗夫伯爵提出那一套维护旧制度的理论后他们肯定会大唱赞歌喽。

    问题是如今这一套旧制度已经玩不下去了,在继续一条路走到黑很可能就要翻车,大家伙都是聪明人,明明看见是一条死路怎么可能还傻乎乎地往里冲?

    自然地他们对乌瓦罗夫伯爵这一套理论就不以为然甚至是嗤之以鼻了。

    所以不是乌瓦罗夫伯爵的理论不行了,而是他的理论从来就没有行过,随着时移世易还变得越来越不合时宜,自然要被淘汰喽!

    这一点是顽固不已的乌瓦罗夫伯爵永远也不会承认的,他始终坚持是国家内部有坏人,是这些坏人搞坏了局势,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他根本不可能反省或者反思,真心是不可救药。

    在心中给自己以及自己的理论鼓了鼓劲后乌瓦罗夫伯爵忽然想到了维什尼亚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想起这个私生子了。作为一个笃信东正教的虔诚信徒,他始终坚持健康的家庭关系,对找情人或者小三深恶痛绝。

    可他自己却因为一次醉酒一失足成千古恨,自然地他这么骄傲的人是不愿意直面这个错误的,所以他拼命的掩饰和遮掩,甚至试图抹去这可耻的证据。

    不过他的老父亲却阻止了他,用老头的话说:“虎毒不食子,虽然你不喜欢他,但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儿子,哪怕只是私生子但也流淌着你的血脉……你如果实在不喜欢他不愿意看见他,就让那对母子离开,送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吧!”

    当年的老乌瓦罗夫伯爵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角色,哪怕是如日中天的乌瓦罗夫伯爵也不得不对老父亲低头,于是维什尼亚克母子被送走了。然后乌瓦罗夫伯爵过了二十多年安宁日子,就好像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他心里头始终有一根刺,他会偷偷摸摸地关注维什尼亚克的动向,生怕这个讨厌的私生子突然跑出来认亲,甚至做好了痛下杀手的准备。

    但让他意外的是明明维什尼亚克知晓了身世但却从来没有认亲的想法,甚至对他这个老父亲深恶痛绝视为仇寇。

    这让乌瓦罗夫伯爵是既开心又烦恼。开心的是那个错误不会被掀开不会被公众知晓,烦恼的是这个私生子竟然对自己不屑一顾,这多少有点伤他老父亲的自尊。

    乌瓦罗夫伯爵的心态简单概括就是我可以对你不屑一顾,但你不可以对我爱理不理。

    这种心态随着维什尼亚克表现得越来越出色之后变得愈发地严重。和乌瓦罗夫伯爵的两个亲儿子比起来那维什尼亚克出色得简直要超出十个身位,一边是浑浑噩噩花天酒地地纨绔子弟,另一边已经是出色的军人帝国未来的栋梁。

    这让乌瓦罗夫伯爵的心态变得愈发地纠结,这几年他之所以越来越看两个亲儿子不顺眼,想方设法地鞭策他们,多少也有点跟维什尼亚克较劲的意思。

    他就是想证明一点,亲儿子绝对比私生子强,他最好的血脉始终在嫡系这一边,而不是一个区区农奴的儿子。

    只不过这种要强的愿望随着他逐渐失势已经变得越来越不现实了。不管是从现实角度还是理想角度尼古拉和弗拉基米尔都不可能弯道超车突然成才,这也意味着他最嫡系的血脉被农奴的儿子打得满地找牙。

    望着窗外的新月乌瓦罗夫伯爵幽幽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有点怀就坏在晚节不保,怀就坏在酒后失态,否则哪怕是现在失势了也不会这么纠结这么闹心。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维什尼亚克这个讨厌鬼,他虽然会很被动但至少不会闹心,不会觉得自己在事业上和家庭上以及对子女的教育上都是个失败者。

    他多少可以聊以自慰地说:“我还是一个好父亲的!”

    可现在维什尼亚克就活生生地摆在那里,哪怕他加装鸵鸟看不见也骗不了自己,根本就没脸自认为是什么好父亲——你见过想要干掉儿子的好父亲?你见过对儿子二十多年不闻不问地好父亲?

    显然乌瓦罗夫伯爵绝不是什么好父亲,就像他绝不是俄国最好的精神领袖和真理一样,他始终都只是个自欺欺人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大傻瓜!

    现在大傻瓜纠结了烦恼了,他认为在有生之年很有必要解决维什尼亚克这个问题,哪怕他已经不太可能解决俄国当前的危机他也想让自己的私节变得更加完美一些,这样他至少在进入坟墓的时候心里头会平静很多。

    那么乌瓦罗夫伯爵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他有自己一套独特的想法,还很自负地认为一定可以取得成功……

第九百二十六章 维什尼亚克的疑问

    维什尼亚克并不知道自己被乌瓦罗夫伯爵盯上了,现在的他不是一般的忙碌,作为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团最不受欢迎的副团长,他接到了一项略显怪异的任务——那就是带着一只连队去维护圣彼得堡周边的秩序。

    其实就是去解决那些揭竿而起的所谓暴民,阻止他们继续“祸害”贵族老爷们,确保贵族老爷们的身家财产和家眷的安全。

    “这忒么是什么鬼任务,”维什尼亚克抓着缰绳嘴里不断地骂骂喋喋,他打心眼里讨厌这个任务,因为他同情那些饥肠辘辘的农奴,可是上头的命令又不能拒绝,所以他只能不断地抱怨:“什么时候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团需要去解决泥腿子的问题了,真是见鬼!”

    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团当然不用解决泥腿子带来的麻烦,但谁让他是不受欢迎的副团长呢?上头实在觉得他留在冬宫很是碍眼,只好用个能将他撵得远远的任务打发他。

    “其实这是好事,”鲍里斯的心情倒是不错,只要能让他离开那堆不知所云的大部头教材让他做什么都可以,“至少你知道他们是被逼无奈,至少你同情他们,不会像那些野蛮人一样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人。”

    这一点维什尼亚克倒是承认,这一路上他已经放过了不少人,只要是没有杀人的所谓暴民他都放过了,按说他良心上应该过得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舒服,总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其实他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无非是他这点小恩小惠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哪怕他高抬贵手放过了那些可怜人,但他们依然没有足够果腹的食物,依然面临这饥饿问题。

    如此一来就算暂时放过了他们又能如何,迟早他们还会被饥饿所左右再一次铤而走险。那时候他还能高抬贵手吗?

    一想到这儿他就闹心就感觉无能为力,他多么想放过这些可怜的人,多么希望这些可怜的人那微薄的愿望能够实现,因为那实在太不值得一提了,按理说理因得到满足。

    但在俄罗斯这却变得非常复杂也非常麻烦,贵人们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钱包,宁愿粮食在仓库里发霉烂掉也不愿意施舍给农奴们哪怕一口。

    甚至他们对此还振振有词,说什么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时候他们就想起人权了,殊不知他们连农奴们最基本的生存权都不予保障。

    这种严重的选择性失明让维什尼亚克出奇地愤怒了,他真想操起刺刀挨个给这些吝啬鬼放血。可惜地是这仅仅只能想想,实际上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自伤神。

    鲍里斯也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好基友在纠结什么,他虽然不是农奴出身对他们的苦难并没有切身体会。但作为一个还算见多识广的人,他觉得俄国的贵族和奴隶主们确实有点过分了,他们将庞大的负担完全转嫁给了那些本来就一贫如洗的人们,可自己却维持着奢靡的生活,这不是公平不公平的问题,而是黑了良心的问题。

    他觉得最合适的做法是贵族们做出一定的让步,稍微做出一点牺牲,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捞得够多了,也到了该做出一丁点贡献的时候。

    不过鲍里斯也知道想要说服那些贪婪成性的家伙放弃到嘴的肥肉是绝不可能的,哪怕是明明知道事情已经朝着最糟糕的一面发展依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鲍里斯叹了口气,安慰道:“这种事情我们能怎么办?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算对得起良心了,至少临死的时候我不用为此忏悔!”

    维什尼亚克对此无动于衷,因为他本来就对宗教不甚上心,总觉得那是骗人的把戏,只要悔罪就能上天堂,那门槛是不是太低了点。这么弄的话生前放肆作恶恶贯满盈又如何,死之前对着牧师忏悔一把就一笔勾销了,这尼玛合理吗?公平吗?

    至少他觉得不公平,按照这种理论,那些被饥饿逼得走投无路的农奴也不用下地狱,反正可以忏悔嘛!大不了在上绞架的时候忏悔就可以了!

    维什尼亚克觉得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也许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至少那些贵族老爷们在作恶的时候可丝毫没有担心下地狱的问题。反倒是那些被愚弄的可怜农奴为此被套上了枷锁,稍有逾越就会被各种恫吓。

    无奈之下鲍里斯只能建议道:“您要是实在想不通,不妨去问问安德烈,虽然我觉得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但至少能让你觉得好过一些。”

    对此维什尼亚克抱有疑虑,因为他总觉得李骁再怎么也是帝国的大公,也是统治阶级,就算同情心泛滥也不会站到农奴这一边。

    “统治阶级?”

    李骁听到了维什尼亚克的烦恼之后有些惊愕,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好朋友竟然学会了这个词汇,这好像不是他教的吧?

    他调侃道:“您见过我这么落魄和不受待见的统治阶级吗?”

    只不过维什尼亚克显然觉得这并不怎么好笑,所以他只能尬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严格意义上说我们都属于统治阶级,不同的是我们属于意识到了问题那一小撮……如果按照那些……嗯,你说的吝啬鬼的搞法,这个国家很快就会陷入动荡,搞不好就会爆发法国或者不久之前奥地利那样的革命运动。”

    李骁看了看维什尼亚克,见他听得很认真,不得不仔细地解释道:“严格意义上说俄国现在的问题其实是生产资料分配不均所造成的问题,简单点说就是农奴们没有属于自己的田地,被广大养尊处优的吝啬鬼剥削,而现在因为战败社会矛盾被极大的放大了,让这些已经存在了很多年的问题被放到了最大。”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结果就是革命,农奴们会像当年法国的第三等级那样揭竿而起干翻你所谓的那些吝啬鬼,用暴力手段解决生存问题……”

第九百二十七章 这才到哪啊

    维什尼亚克皱了皱眉头,他仔细聆听着李骁的话,对李骁描述的场景深感忧虑。革命这东西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很清楚,毕竟批判法国大革命是俄国的政治正确,当年法国暴民的种种恶心被夸张了一百倍在俄国各种圈子流传。

    反正不少俄国人都有种朴素的念头,那就是革命很糟糕,等同于犯罪。

    维什尼亚克虽然不像一般的保守派那么顽固也不像愚昧的民众那么好忽悠,但他多少还是受了一定的影响,也觉得能不革命最好还是别革命,大家能好好过日子就凑活着过呗,谁能保证革命之后一切会变得更好呢?

    君不见法国人折腾了几十年,穷人还不是一样的穷,老爷们照样是吃香的喝辣的,所以何必呢?

    “真有这么严重?如果放任不管革命就会爆发?”他问道。

    李骁却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而是说:“可能,但是考虑到老爷们手里有兵又有枪,除非是他们同时傻了或者瞎了聋了才会放任不管。”

    维什尼亚克并没有一丁点高兴的意思,因为他听出了李骁的言外之意,那就是老爷们绝不会放任不管,而他们解决这事儿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用手里的枪炮强势镇压。

    维什尼亚克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太了解那些老爷们是什么人性了,他们绝对不会放过那些敢于反抗他们权威的泥腿子,他们会大开杀戒,宁肯杀错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如此一来俄国必然要血流成河了!

    维什尼亚克一点儿都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不仅仅是他同情农奴,更重要的是他珍视生命,不愿意将枪口对准那些手无寸铁的可怜人。而作为军人他并没有选择的权力,要么执行上头的命令,要么……

    夹在中间的感觉很难受,维什尼亚克既不愿意大开杀戒,又不想放弃身上的制服,可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一条折中路线给他走啊!

    一时间维什尼亚克感到头疼欲裂,左右为难的他抱着脑袋一言不发,完全不像平时乐观开朗的他。

    “就没有办法吗?”倒是鲍里斯比他脑筋转得快,这个大个子觉得李骁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打击维什尼亚克一顿,他肯定有办法!

    李骁其实也有点好笑,维什尼亚克这是关心则乱,如果真的爆发了那种糟糕的场景他哪里可能这么轻松,说到底他也不是没心没肺的黑心肠,作为穿越者他的道德观念可比这个时代的老爷们高尚不知道多少倍。

    他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人间惨剧发生,所以他慢悠悠地对维什尼亚克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改革呗,既然现行的规则太过于极端,完全不利于贫民和农奴,那就稍稍改变一下,让老爷们让出部分利益给那些可怜的人,至少能给他们一口饭吃……能吃饱肚子自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去疼而走险,自然也就不会发生那种惨剧了!”

    维什尼亚克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兜了个圈子话题又转回来了,之前他头疼的是什么,还不是贵族老爷们一毛不拔不愿意让步,可某人这话好像让他们让步很简单似的,这不是扯么!

    顿时他哼了一声闷闷道:“哪有那么简单,陛下答应改革都是光打雷不下雨,搞不好也就是说说罢了。让那些守财奴让步,谈何容易!”

    李骁点了点头道:“是挺不容易的,所以我们才必须让他们知道不让步会有什么恶劣的后果,不是么?”

    维什尼亚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李骁,好半晌才问道:“你是说……你是说那些……那些都是……”

    李骁叹了口气,这就是政治的黑暗之处了,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只能不择手段,因为那些冥顽不灵的家伙好言好语是听不进去的,只能用拳头、刺刀或者枪炮告诉他们不让步的后果。

    俄国的农奴们确实积怨颇深,也确实对现实很不满意,甚至有一部分确实到了爆发的边缘。但你要说连圣彼得堡周边都不安定了,那就是扯淡了。

    除非是有人故意要营造出这样的氛围,就如维什尼亚克所言,亚历山大二世答应改革之后是光打雷……不,这一段时间连大雷都少了,更别提下雨。

    反正是各种拖延各种不兑现,如果继续这么拖下去,那恐怕真的会发生新的变化,搞不好就要烂尾。

    这自然让不少激进的改革派很愤怒,于是乎搞出一些声势给亚历山大二世施加压力也就很正常了——你不想改革是不是,信不信农奴们都造反?你不相信?那我就让你看看。

    作为圣彼得堡第三部的老大,李骁虽然还没能完全掌控整个部门,但圣彼得堡周边有什么敏感消息那他肯定能听得到。所以当周边农奴造反的消息传来时,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不少内幕。

    自然地他就不会像维什尼亚克那么着急,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钓鱼台上看戏了。

    “可是这很难瞒过陛下吧?”维什尼亚克忧心忡忡地问道。

    “那又如何?毕竟真正对这一切感到忧心的是你说的那些吝啬鬼,只要让那些吝啬鬼感到切肤之痛就好了。”李骁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维什尼亚克又愣了,好半天他才想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李晓却笑笑道:“陛下之所以还能死撑着拖着不落实改革,无非是保守派强大的反对声浪,只要我们设法让这些声浪消失,不,只要设法让它变小,那陛下那一头就算想要借他们的势头反对改革都做不到!毕竟现在大势在我们这边!”

    维什尼亚克为之愕然,这种高层的复杂路线之争他接触得太少,还搞不清里头的套路。可是听了李骁的解说他只感觉难受,明明千百万农奴受苦受难是很明显的事情,可这些人为了自身的利益却各种耍心眼,这算什么爱国爱民?

    李骁扁了扁嘴,他自然知道维什尼亚克在想什么,但他很想说这才哪跟哪?更丑陋的东西他还没讲呢!

第九百二十八章 有时候也是要搅屎棍的

    圣彼得堡当前的局面确实让人感到迷茫和无所适从,对绝大部分人来说,不管是改革还是不改革亚历山大二世最好都赶紧给个准话,也好方便他们站队。

    可亚历山大二世偏偏就态度暧昧,嘴上说要改革,但实际上又跟保守派眉来眼去骨子里不想做出改变。这就让大量的墙头草蛋疼了,一个个生怕站错了队。

    怕站错队该怎么办呢?那就是什么都不做,维持原状干等着。正所谓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嘛,对于官僚们来说想让他们好好做事本来就很难,但让他们不做事磨洋工那就很简单了,这方面的技能他们早就点满了。

    如果是平常日子,这么搞问题也不是太大。大家放任自流各找各妈歌照唱舞照跳生活继续,当年华夏万历年间的官僚们也不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混过来了?

    俄国的官僚可能水平没有万历年间的文官集团那么高,但混日子肯定不成问题。

    可问题是俄国的现状不能混日子啊!尼古拉一世留下的烂摊子还摆在那里,一大堆问题亟待解决一大堆糊糊事还要擦屁股,这时候必须挽起袖子赶紧去解决这些火烧屁股的问题,哪里可以躺平混日子啊!

    这么说吧,俄国当前爆发的一系列问题其实就是亚历山大二世不作为带来的恶果,他的拖延症将小问题拖成了大问题,将大问题拖到了爆炸,这才让局面看起来糜烂不堪。

    说到底如果亚历山大二世坚决一点,局面压根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从某种方面说当前他所面临的压力很大程度都是自己拖拖拉拉造成的,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当然啦这是主要原因,次要原因是改革派成功的利用了当前的有利局势,故意推波助澜给亚历山大二世施压。而保守派也是故意不作为故意让改革派施压,他们想借此告诉亚历山大二世,如果你不跟我们保持一致那就单独面对改革派的炮火好了。

    想要结束这一切很简单,就看亚历山大二世什么时候能下定决心,反正以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为首的改革派并不着急,巴不得局势糜烂些,正好迫使亚历山大二世做出彻底地改革。

    只能说这唯一苦了的就是俄国的劳苦大众,他们的诉求其实非常简单无非是能吃饱饭将日子过下去,可无形中却成了保守派和改革派以及亚历山大二世权力之争的棋子,讲实话真的很可怜。

    李骁不禁想到,也许后来十月革命那会儿劳苦大众之所以表现得那么激烈,愣是给尼古拉二世一家子斩草除根,根子其实就在亚历山大一世到亚历山大二世这三代君王这里。

    明明这三位有时间有机会也有精力去解决俄国的社会问题,但这三位都是各种完美的错过了,尤其是亚历山大二世进了一步又退了两步,直到一战爆发前俄国的贫民阶层生活质量都没有得到本质的改善。

    所以一旦让他们发现自己的生活有多糟糕,而且完全不必那么糟糕,你说他们会有多么愤怒?搞不死你罗曼诺夫家族才怪。

    反正李骁不觉得亚历山大二世有多么伟大,虽然他开启了一场改革,但又虎头蛇尾,最后一事无成,俄国最终还是在尼古拉一世的那条老路上徘徊,直到1905年被日本扒下了遮羞布,讲实话1905年罗曼诺夫家族就应该完蛋的,可惜的是俄国资产阶级的不够坚决和强大,这才生生让罗曼诺夫家族多混了十来年。

    在李骁看来俄国这样的国家,不管你做什么最忌讳的就是犹犹豫豫,要做就做到底,千万别搞个半吊子。

    为啥后来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同志那么坚决,明明实力不足但却可以成事?原因就在于他知道俄国绝对不可以走中间路线,要做就做绝,否则只会被教做人。

    “陛下还要犹豫多久?”

    “都已经是这个状况了他还在犹豫什么?”

    “等等等,已经等了好几个月了,再等下去就天下大乱了!”

    尼古拉.米柳亭闷闷的不发一言,对当前的局势他当然也不满意,但他面临的压力也不小,这一段时间因为检讨克里米亚战争决策的问题他被亚历山大二世搞得灰头土脸都快在内阁抬不起头了。他的压力也很大也很着急好不好!

    但是着急能解决什么问题?他总不能冲进冬宫强迫亚历山大二世开始改革吧,那么搞成什么了?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尼古拉.米柳亭一点造反的想法都没有,他自认为是忠于国家忠于沙皇的,他从来没想过颠覆现有的权力结构,他只想改良只想设法维持沙皇和贵族的统治。

    “安静!都稍安勿躁!”

    尼古拉.米柳亭不说话康斯坦丁大公却不能不说话,倒不是他有这方面的自觉,而是他认为这种形势对他有利,完全可以利用一把。

    “我对当前的局面也很不满意,我也很想立刻做出改变,但是!”他扯着嗓子压制住了嘈杂的声音,几乎是咆哮道:“但是在这里嚷嚷起什么作用?冲自己人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让更多的人听到我们的呼声,只有让陛下知道局势有多么危急,才有可能解决问题!”

    尼古拉.米柳亭惊诧地望着康斯坦丁大公,因为之前他们不是说好了保持克制吗?这时候跑去给亚历山大二世施压会不会适得其反啊?

    他刚想说话,康斯坦丁大公又慷慨激昂地说道:“现在已经到了必须让全俄国都听到我们呼声的时候了,如果继续坐视不理,局面只会更加糜烂,我们决不能再等待再浪费时间了!”

    随着康斯坦丁大公振臂一呼本来就很不赖烦的改革派众人自然是群起响应,几乎是一致认为必须要去冬宫表达诉求,必须立刻开启改革,必须立刻改变当前什么都不做的被动态势!

    “你看看,”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坐在外面的马车里对李骁笑道:“有时候就需要康斯坦丁大公这种搅屎棍,尼古拉有时候太瞻前顾后了……”

第九百二十九章 智囊伯爵(上)

    “康斯坦丁大公正在串联人手准备逼宫?”

    亚历山大二世得到这个消息既惊讶也不太惊讶,惊讶的是他这个弟弟终于抑制不住野心不顾罗曼诺夫家族的整体利益要搞事情了,不太惊讶则是因为他始终就没有信任过康斯坦丁大公,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这么做。

    只不过康斯坦丁大公行动如此迅速还是让他始料未及,毕竟他才刚刚任命其担任海军大臣,按理说这厮多少要有点感恩的意思,怎么也得消停两天,谁想到这家伙根本就是养不熟的财狼!

    “我就知道他是个混蛋!从小到大他都是!”亚历山大二世发怒了,他狠狠地锤了一下桌面,咆哮道:“他的降生就是个错误,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应该溺死在马桶里!”

    舒瓦诺夫伯爵瞅了瞅旁边的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和波别多诺斯采夫,发现这两人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对亚历山大二世飙出的脏话好像见怪不怪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讲实话,他对自己能出现在这个场合是有点意外的,毕竟这里头站着的都是大佬都是亚历山大二世的心腹,而他跟这两样都不沾边,按说他这样的小角色根本没资格站在这里好不好!

    舒瓦诺夫伯爵也宁愿自己不在这里,因为这感觉太糟糕了,谁都知道暴怒中的沙皇是最难伺候的,谁知道亚历山大二世怒火攻心会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

    万一他真的要实施这些念头怎么办?

    舒瓦诺夫伯爵很清楚愤怒之下的决策有多么荒唐和可怕,要是等会儿亚历山大二世真的暴走了,他该怎么做?

    是冒死劝谏还是听之任之?

    讲实话他觉得这两样都做不得,冒死劝谏很可能得罪亚历山大二世,像他这样的小卒子哪里有这个胆子?

    而听之任之很有可能会制造出更大的危机,而且万一让外面的大佬知道了他对此无动于衷会不会觉得他就是个马屁精和佞臣?那他的名声岂不是要臭大街了?

    越想心越乱的舒瓦诺夫伯爵不由自主地又瞥了瞥旁边的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和波别多诺斯采夫,他现在只能寄希望这两位大佬足够给力,能顶在前面吧!

    波别多诺斯采夫并不知道舒瓦诺夫伯爵的心理活动,因为他根本就没把舒瓦诺夫伯爵当一回事,哪怕是他是亚历山大二世特意塞到他身边的,但那又如何?

    他太了解舒瓦诺夫伯爵的跟脚了,早前投靠乌瓦罗夫伯爵是专门干脏活的,后来办砸了差使被发配去了国外。差一点就要变成无根的浮草,侥幸办了件还算过得去的事儿这才被亚历山大二世高看了一眼。

    严格地说这厮既没有背景也没有圣眷,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好不好。

    波别多诺斯采夫想得更多的是怎么收拾康斯坦丁大公,对这位大公他没有任何好感,哪怕没有亚历山大二世的命令他也想教训那位自高自大的大公。

    所以他稍作思考就立刻回答道:“陛下,我认为很有必要采取断然措施!比如立刻解除他的职务,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亚历山大二世仅仅只是抬头瞥了一眼波别多诺斯采夫,既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如果是一般的人肯定拿不准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这屋子里的都不是一般人,哪怕是地位最低的舒瓦诺夫伯爵都看穿了他的想法。

    亚历山大二世无疑是很想教训一下康斯坦丁大公的,但显然波别多诺斯采夫提出的教训办法并不能让他满意。

    实际上舒瓦诺夫伯爵都觉得这么搞太儿戏,你把康斯坦丁大公以及堂堂海军大臣当成什么了?满打满算康斯坦丁大公当上海军大臣都没有三个月,你这就给人家解职了,那对外怎么解释?

    而且人家毕竟是改革派的头头,你这么搞不是在撩拨改革派敏感神经逼他们炸毛吗?

    反正舒瓦诺夫伯爵是绝不会选择这么没有技术喊娘的惩罚手段的,他觉得就算要惩罚康斯坦丁大公也必须有技术含量点,不能搞得这么直白。必须既打疼了对方又不激化矛盾!

    只不过这样的手段舒瓦诺夫伯爵暂时还没有想出来罢了,而且就算想出来了他也不敢说,这只会得罪波别多诺斯采夫让他后面被穿小鞋,他才没有那么傻呢!

    当然啦舒瓦诺夫伯爵还有另外一层想法,他想看看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有什么高见没有,毕竟这位伯爵之前将他吃得死死的好像很牛逼,他想知道这位未来潜在的老板究竟有多大本事。

    舒瓦诺夫伯爵不说话,波别多诺斯采夫的主意又太糟糕,自然地亚历山大二世就瞄准了罗斯托夫采夫伯爵。

    对这位伯爵亚历山大二世的感情也很特殊,他既希望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有办法但又希望他没有办法。原因就在于这位伯爵毕竟不是他的潜邸之臣,跟巴里亚京斯基和波别多诺斯采夫相比隔了厚厚的一层,如果这位表现得比前两者出色太多会让他非常困扰。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罗斯托夫采夫伯爵都没办法教训康斯坦丁大公那这口恶气他多半只能咽下去了,这又让他很不爽,所以么他非常的纠结。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微微躬身回答道:“陛下,暂时将康斯坦丁大公解职并不合适,容易激化矛盾,让当前本来就复杂的局面变得更加混乱,稳妥起见还是不要冲动行事。”

    亚历山大二世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又躬身回答道:“这取决于陛下您的意志。”

    这个回答让亚历山大二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如果您确定要开始改革,那不妨先做出一番姿态,比如成立一个委员会之类的,那些自由分子见您有所动作,自然就会心满意足,自然也不会跟着康斯坦丁大公起哄了。”

    说到这里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轻笑了一声:“那时候大公殿下就是孤家寡人,一切都好办了不是么……”

第九百三十章 智囊伯爵(下)

    亚历山大二世愣了,他根本没想到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会给出这么一个主意。

    这叫什么主意?他如果愿意立刻开始改革,怎么可能纠结这么长时间?

    正是因为他不愿意改革,所以才一直磨洋工,换句话说他磨洋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尽可能维持旧制度。

    实话实说,亚历山大二世当时就想喷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一脸,只是他刚张嘴忽然就把满腔的愤怒咽回去了。

    “刚才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说什么来着?让康斯坦丁大公变成孤家寡人?”

    亚历山大二世不得不承认这个念头对他的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从小到大他是受够了康斯坦丁大公带来的压迫力,这小子一直跟他不对付,一直跟他找麻烦,一度弄得他差点崩溃。他早就想好好教这厮做人了。

    可是改革这东西他又十分害怕,从前他还只是皇储的时候对此还没太深的感觉,但当他坐上了沙皇的宝座之后才发现自己从前错得多么离谱,改革这玩意儿太可怕,难怪他老子那么抗拒。

    正是因为害怕所以哪怕是局势越来越糟糕他依然迟迟下定不了决心,总感觉一旦开启改革大幕就会被推下悬崖。

    想了半天亚历山大二世不知觉的舔了舔嘴唇问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微微躬身回答道:“要么就彻底解决那些叫嚷着要改革的人,将他们流放下狱清除干净,用雷霆手段消灭他们!”

    亚历山大二世又咽了口吐沫,他承认这个建议比上一个还要有诱惑力,但他理智还在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做到,毕竟现在支持改革的人占据绝对多数,要是真能用雷霆手段消灭干净还好,一旦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那后果将极其严重。

    反正亚历山大二世是不敢赌的,要是真有这个魄力他也不会纠结到现在了。

    “这么做风险太大,”他怏怏地回答道,“容易引发更大的危机,伯爵,今后这种冒险的建议还是不要提了,一切以稳定最先!”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虽然没说什么,但如果李骁现在也在场恐怕就能看出他对亚历山大二世是多么鄙视。

    他早就知道亚历山大二世没有那个魄力,根本不可能快刀斩乱麻,这也是他跟尼古拉一世最大的区别,换做尼古拉一世哪里还会等这么久,他恐怕早就操刀子砍人了。

    亚历山大二世看了看回到原位的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又看了看好像欲言又止的波别多诺斯采夫,突然有点伤感。你看看他这个沙皇当的,想当年他老子在的时候,不管是支持改革的还是反对改革的,站到了御书房里就只能跟着他老子的指挥棒打转转。

    那时候只要他老子提出了想法,根本不缺人帮着出主意帮着打下手,哪里像他能信得过的心腹都没有几个,有点事情都不知道找谁商量。

    想着他又叹了口气,莫名地更加怀念他老子还活着的时光了,虽然那时候他经常被训成狗,但真的不用操心,难办的事儿他老子分分钟就能解决,哪里像现在他要亲力亲为劳心劳力而且还没有好结果。

    有思索了半天,亚历山大二世终于深吸一口气:“先生们,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那么只能试试伯爵的建议了!”

    说完他还特意瞥了一眼波别多诺斯采夫,意思是你有主意最好快点说,否则真的就要便宜改革派了!

    波别多诺斯采夫着急吗?

    自然是着急的,但是他并不是那种有急智的人,更多的他是稳打稳扎能给出的建议自然是四平八稳的那种。

    所以亚历山大二世越是刺激他,他反而越是没办法,真心只能干瞪眼来着。

    亚历山大二世看了看波别多诺斯采夫不由得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这个潜邸智囊也是颇为无奈,他自然了解波别多诺斯采夫的长处在哪方面,这种事情找他真的有点难为他了。

    他又看了看另一边的舒瓦诺夫伯爵,这位老实得跟鹌鹑一样,看那架势就算有办法也不会当着波别多诺斯采夫的面说,更何况亚历山大二世觉得他的办法不一定是什么好办法。

    毕竟他决定用舒瓦诺夫之后深入地了解过他的往昔,发现这小子就是个卑鄙无耻无下限的人渣,他不缺乏急智也不缺乏权谋更不缺乏手段,但亚历山大二世总觉得他太脏,不合自己的口味。

    他觉得舒瓦诺夫伯爵的办法肯定是那种无耻的伎俩,容易刷低他的下限,他可不想刚上台就把口碑搞没了,所以也不打算问舒瓦诺夫伯爵了。

    “伯爵,怎么样能让那些自由分子和叫嚷着要改革的家伙脱离康斯坦丁大公?”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笑了,他就知道亚历山大二世最后一定会选他的办法,他再次微微躬身回答道:“很简单,您只需要成立一个改革的专门委员会就好了。”

    亚历山大二世愣了,他狐疑地望着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不相信解决麻烦的办法只要这么简单,成立一个狗屁的委员会就行吗?

    忽然地他想起了当年的一桩往事,话说在他老子尼古拉一世在世的时候貌似好像也成立过一个所谓的农奴制度改革派委员会,后来那个委员会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

    想到这里亚历山大二世忽然眨巴眨巴眼睛,狐疑地望着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看了半天,难道说?

    他觉得自己猜到了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这个建议的精髓,原来还是缓兵之计,用一个有名无实的所谓改革委员会打发那些讨厌的家伙,这一招还真够损的啊!

    顿时亚历山大二世来了精神,他一改刚才的郁闷和纠结,欢欣鼓舞地对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说道:“非常好,伯爵!这个建议非常的及时,确实有必要成立一个专门的委员会来处理改革事务!这样吧,我命令您来担任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的负责人,由您全权负责这个委员会的运行!”

第九百三十一章 最大的死穴

    波别多诺斯采夫傻眼了,因为当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提出建立一个委员会的建议后他马上就想到了这一招的精妙之处,当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设法将这个委员会拿到手里。

    因为好处实在是太大了!

    试想一下,现在改革派的势头有多大?都将亚历山大二世逼到了墙角,让他自己更是焦头烂额。

    如果他能成为主导改革的这个委员会的老大,那等于是捏住了所有改革派的七寸。怎么改革,什么东西要改那还不都是这个委员会说了算!

    说白了,这个委员会等于是凭白给改革派加了个紧箍咒。所以嘛,只要他愿意就可以随便拿捏那些改革派。

    但是没等他主动请缨亚历山大二世直接就把这个委员会交给了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管理。虽然后者还没有表示同意,但波别多诺斯采夫觉得只要不是傻瓜肯定不会拒绝这块送到嘴里的馅饼,至少他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但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并不是波别多诺斯采夫,他就算要这块馅饼也不会这么直接咬钩,因为那弊端太多了。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很清楚亚历山大二世对他并不放心,能这么痛快将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给他,除了实在是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外,也未尝没有试探和敲打他的意思。

    甚至搞不好这就是对他政治倾向的一次试探。倒不是亚历山大二世怀疑他是改革派,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知道自己的演技和伪装能力,这一点他不主动解密谁也猜不到。但亚历山大二世可能怀疑他立场不坚定做墙头草,毕竟现在改革派来势汹汹谁也挡不住,谁敢当这个拦车的螳螂?

    亚历山大二世最担心的就是身边人立场不坚定,在关键问题上不能跟他保持一致,那样的话很有可能被改革派吓倒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了,那样的话他成立那个什劳子的委员会有什么意义?

    毕竟他成立这个委员会的根本目的是对抗改革,而不是顺应改革大势,逆潮流而动怎么也得用几个能扛得住压力的人,至少不能脚踩两条船吧?

    所以很有可能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一口就答应的话,那亚历山大二世肯定心里头犯嘀咕,怀疑自己是不是中计了。搞不好他就会想方设法地给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设置考验,比如强迫他给改革设置障碍什么的。

    自然地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才不会那么傻,他微微躬身道:“陛下,我认为这个委员会最好还是委派您最信任的而且能够博取那些自由分子好感的人选……您知道的,我对他们一向不感冒,跟他们关系太紧张,任命我的话容易引起他们的逆反心理。”

    这话让亚历山大二世听着就那么舒服,他现在最喜欢听到这样的话,只要是跟改革派不对付的人他就想用,只要是反对改革的他就喜欢。尤其是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还能主动退让顾全大局,这就让他更加舒服了。

    听了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话觉得舒服的不止是亚历山大二世,心里头一片火热的波别多诺斯采夫那更是舒服,当亚历山大二世决定任命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时候他是黯然伤神,可现在他觉得浑身都是劲,恨不得跳到亚历山大二世面前举高双手哭着喊着自己愿意干!

    实际上他也准备这么干,只不过他才刚刚准备张嘴亚历山大二世就问道:“伯爵,那您觉得谁比您更合适呢?”

    波别多诺斯采夫心里头咯噔一跳,自家事自家知道,他跟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关系很一般,一般情况下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不太可能推荐他,自然地他很是沮丧,准备当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提出推荐人选之后想方设法地给鸡蛋里挑骨头。

    只不过波别多诺斯采夫又一次失算了,因为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很自然地推荐了他:“我认为康斯坦丁很适合这个职务,他拥有各方面的优势,应该能够胜任!”

    波别多诺斯采夫满腔的坏主意全都给憋回去了,他总不能说自己的坏话不是。当然啦,他也有点小感动,觉得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这个人还是识时务的,知道自己是亚历山大二世的心腹,他永远都不可能争得赢,还不如主动让贤结个善缘。

    当然啦他心里头更多地是高兴,他觉得以自己在亚历山大二世心中的地位,又有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推荐这个位置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如果他都不行还有谁能行?

    “哦?”

    亚历山大二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转头又问波别多诺斯采夫:“伯爵可是推荐了您,康斯坦丁,您有信心吗?”

    波别多诺斯采夫立刻信心十足地回答道:“陛下,我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充满了信心的回答并未能收获这个职务,反倒是让亚历山大二世改变了心意,只见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康斯坦丁您有信心去管好这个部门自然是非常好,我也相信您一定能够管好这个委员会……但是……”

    但是就像一盆冷水给波别多诺斯采夫浇了个透心凉,他怎么也没想到到最的鸭子也能飞走了,因为亚历山大二世说:“但是你既要管第三部,又要操心那个委员会,恐怕精力有限顾不过来,这样吧,您还是一门心思地管好第三部的事情,那里更为重要,委员会还是先让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管着,今后事情理顺了,你再来管这一头!”

    波别多诺斯采夫郁闷了,因为他死活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落选,因为根本都没有竞争对手了,凭什么啊!

    其实没有竞争对手才是波别多诺斯采夫最大的死穴。你想想看,他已经管着第三部了,如今还要管改革委员会,对亚历山大二世来说这权力就太大了。

    自然地他不可能将所有的权力都赋予波别多诺斯采夫,肯定不会让他去管改革委员会喽……

第九百三十二章 帝王之心

    只能说波别多诺斯采夫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其实就算亚历山大二世真把这个改革委员会交给他,他也应该主动拒绝。权力太大对臣子来说没有好处,你看古往今来哪个权臣能够得到善终?

    什么?你仅仅是一心向明月,没兴趣做权臣?那你揽那么大的权力做什么?

    权力这东西可不是你想不要就可以放手的,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只有上梁山一条路,不当权臣死得恐怕更快!

    至于波别多诺斯采夫是不是真有这方面的想法,不好说,毕竟像他这样的人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吃过见过之后还能不能坚守初心很难说。搞不好哪天就被各种诱惑带跑偏了呢?

    反正亚历山大二世当前这个决策是没有一丁点问题的,改革委员会肯定不能交给波别多诺斯采夫,决不能让他过快的膨胀。

    至于将这个摊子托付给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是不是正确的,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站在俄国和改革的角度说那肯定是英明的决策,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这个老阴逼来主持改革大计,那大方向肯定没有问题。

    但是站在亚历山大二世和保守派的角度来说,这么搞就好比是将羊圈大门的钥匙交给了大灰狼。以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这个老阴逼的手段,绝逼一只羊都不会给你留下!

    当然,亚历山大二世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他对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刚才的反应和应对非常满意,在他眼里这位伯爵就是个知进退懂情趣很识时务的妙人儿。

    对这种乖巧的臣子他一向是宽宏的,他打算给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更多的时间可自由度去解决那些尾大不掉的改革份子,而不是像最初设想的那样逼着对方快刀斩乱麻。

    按说亚历山大二世已经基本达成了目的,这个小范围的皇帝心腹会议也可以圆满落幕了。就在他准备让波别多诺斯采夫和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滚蛋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舒瓦诺夫伯爵。

    讲实话今天会叫舒瓦诺夫伯爵一起过来开会纯属意外,对亚历山大二世来说这位伯爵不过是个蚂蚁一样的小人物,根本就没资格进御书房,只不过谁让他最初比较着急,而且也实在没啥人可用呢?

    于是就觉得让舒瓦诺夫伯爵这个肝脏活的一起进来帮着想办法,实在不行了就让他去干脏活解决这些问题呗。反正区区一个伯爵,大不了用完了丢出去背锅么!

    谁想到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太牛逼了,根本不用这厮去干脏活,如此一来这货无形中就看了一场大戏知道了许多不得了的内幕。对疑心病很重的亚历山大二世来说,这就很闹心了!

    他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臣子要么聪明透顶要么就只要唯命是从,最怕的就是那种有点小聪明又有点小想法的蠢货,而舒瓦诺夫伯爵过去的履历看就很像这一类的蠢货。

    万一这厮出去了胡说八道泄露了机密怎么办?

    顿时亚历山大二世皱了皱眉头,他忽然说道:“伯爵,你这边的任务很重,必须慎重对待,这样吧,我看舒瓦诺夫伯爵能力还算过得去,如果有一些需要慎重处理的保密任务,那就交给他去办吧!”

    舒瓦诺夫伯爵有点迷糊,因为他已经尽量地在装作小透明了,结果临了临了还是被发现了,虽然亚历山大二世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他总觉得这位沙皇特意交代关于他的事情很不寻常!

    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和地位,今天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就足够危险了,现在还被大BOSS指派去做需要慎重处理的保密任务,这怎么看都不是好事!

    更让他糟心的是他还不能拒绝,但凡他敢说一个不字,出了御书房他恐怕就得直接去彼得保罗要塞监狱里的小黑屋报道了。

    可让他接下这个使命他又实在不愿意,毕竟脏活也是有风险的,尤其是这次要针对的还是如日中天的改革派,这不是让他去摸老虎屁股吗?

    他真希望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赶紧拒绝亚历山大二世的这个建议,哪怕是说他能力不够或者水平有限他都认了,只要能摆脱这个该死的任务,怎么样都可以。

    只不过这是奢望!

    因为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陛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让第三部也能配合伯爵阁下开展工作,要对付那些自由分子确实需要一些特别的手段!”

    亚历山大二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然后给了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一个特别的眼色后又道:“可以,那你好好安排工作……舒瓦诺夫伯爵,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哦!”

    舒瓦诺夫伯爵还能说什么,他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但是当他走出了冬宫立刻脸色就垮掉了。

    “阁下,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在前面的马车里等您。”

    就在舒瓦诺夫伯爵绞尽脑汁地思考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管家找到了他,不由分说就让他过去。

    舒瓦诺夫伯爵还能怎么样,只能哭丧着脸去呗。

    “阁下,您有什么吩咐?”舒瓦诺夫伯爵望了望端坐着的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对陛下交代的任务有微词。”

    舒瓦诺夫伯爵的喉头动了动,如果是别的人这么说话他肯定不会承认,但面对这一位他知道撒谎根本没意义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是的,我觉得这个任务……很……很不寻常……恐怕没那么简单。”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却轻蔑地一笑道:“你恐怕真正想说的是这个任务很危险,你根本没信心对付那些自由分子对吧,甚至你很怕得罪了他们最后被陛下抛弃对吧?”

    这几个问题直指舒瓦诺夫伯爵的心坎,他可不是担心这个么,当然啦他还担心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是个老阴逼,以他的经验为这种老阴逼工作绝对没那么容易,一不留神被卖了恐怕还得帮着数钱,他是真不想当冤大头啊!

第九百三十四章 踌躇的人(上)

    舒瓦诺夫伯爵还有什么不理解的,还不是让他当眼线和间谍或者二五仔呗。

    实话实说他一点儿都不想干,可他压根就没有拒绝的权力,谁让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权势滔天呢!

    是的,在舒瓦诺夫伯爵看来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确实算得上权势滔天了。虽然这位在内阁并没有职务,只挂了了沙皇侍从武官的闲职。

    但闲职这东西也是分人的,对有的人说那就是闲着只能发霉的职务,可对另外一些人来说那就是根本闲不下来的职务。

    沙皇的侍从武官几乎一天天的都要陪伴在沙皇身边,不光是消息灵通而且还跟沙皇亲近,谁不得巴结?更何况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现在又兼任了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主席的身份,这个委员会有多牛逼多重要就不需要重复了。

    总而言之,除非是改革这股风潮很快过去,否则最近五年甚至十年内罗斯托夫采夫伯爵都属于举足轻重的重量级人物。

    这种大人物的命令给舒瓦诺夫伯爵三个胆儿也不敢打马虎眼,自然地他只能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地听从安排了。

    “陛下让您出任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主席?”尼古拉.米柳亭吃了一惊,然后喜上眉梢,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来的太好了!

    “太好了!”

    他很是兴奋地嚷嚷道:“如此一来,就算那些保守分子想要搞鬼也不可能了,有了您在一切魑魅魍魉都只能退散!”

    被这个消息同样惊喜到的还有德米特里.米柳亭,只不过他并没有尼古拉那么亢奋,因为他已经有点了解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个性了,你看看他的表情,虽然挂着点笑意,但并不怎么兴奋,说明这虽然是个好消息,但恐怕事情并不一定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很快就说道:“没有那么简单,陛下任命我当这个委员会主席的初衷是打击自由分子,你们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尼古拉.米柳亭顿时脸上的笑意就全没了,他真心没想到亚历山大二世竟然是这个意图。

    他皱了皱眉头,因为他觉得有些好笑,为了打击改革派所以让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当主席,可您要是知道改革派真正的老大就是这位伯爵的话,真心不知道你会是什么表情啊!

    德米特里也觉得有些可笑,亚历山大二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点那啥,这也让他愈发地觉得如果沙皇的权力不能受到制约,就保持这个状态下去,迟早有一天俄国会毁在哪个不知所谓的沙皇手里。

    此外他还觉得亚历山大二世有些可悲,如果他能将这些心思都用在正确的地方那该有多好。可现在给人一种搞怪小丑的感觉,真心是可悲!

    “那您打算怎么做呢?”尼古拉.米柳亭倒是没想德米特里那么多,他只关心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会采取什么行动。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瞥了他一眼,平静地问道:“您觉得我会怎么做呢?或者说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尼古拉.米柳亭不说话了,因为他的感情十分复杂,寄希望改革能够顺利进行,但同时他又不希望太过于得罪亚历山大二世,他希望既能让这位沙皇满意但又可以进行改革。

    但是吧很多时候这两件事都是矛盾的,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让亚历山大二世高兴那就没法顺利改革,真的只能二选一。

    自然地尼古拉.米柳亭不能对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说希望他全力施展,干脆给保守分子干个底朝天。也不能说让罗斯托夫采夫伯爵高抬贵手注意影响。

    怎么样好像都不太合适,自然地他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德米特里.米柳亭可就没有他那么多顾虑了,他看得更加透彻,知道改革这玩意儿如果走折中路线不断地迎合那些守旧派的话,最终啥也做不成。

    尤其是现在,改革的大幕都还没拉开,这时候就想着怎么调和怎么妥协,那还搞个毛啊!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希望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全力施为狠狠地教训守旧派,如果能设法将他们一网打尽那自然是更好。

    当然啦他也知道这多半是不可能的,因为当前支持改革的人虽然占多数,但保守派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鲁莽行事搞不好会造成俄国陷入分裂。

    作为一个爱国者他自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惨剧,所以他对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要求很简单:“阁下,我认为您应该尽可能地压制那些守旧份子,不让他们过分干涉改革就好!”

    尼古拉.米柳亭一听这话,还以为自己的兄弟跟他是一条心,也是希望给沙皇留面子的那一系人,立刻附和道:“是的,伯爵。现在最关键的是开启改革,至于一些细节问题,完全不必过于较真,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做出部分让步……”

    他话没说完就发现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玩味地看着他,而德米特里也是一脸诧异地瞪着他,好像他说了什么蠢话似的。

    他愕然地问德米特里:“怎么了?你不是这个意思?”

    德米特里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道:“我认为暂时谈什么让步为时过早,现在最重要的是告诉守旧份子改革大势所在不可阻挡,任何想要螳臂拦车的行为都是自取灭亡!”

    尼古拉.米柳亭惊呆了,压根没想到会收到这么个答复,这还是他那个忠君爱国的兄弟吗?怎么听着那么像那些激进分子?

    “是您太保守了!”德米特里很不客气地批评道,“当年守旧份子得势的时候有考虑过我们的诉求和感受吗?他们只会叫嚷着对我们赶尽杀绝!”

    看着尼古拉.米柳亭惊愕的样子,他不由得有些心烦,加重语气继续批评道:“而您现在却只想着妥协和退让,这跟投降有什么区别?作为军人我只知道一味的容忍和让步是换不来和平的,想要和平就得将敌人打服打趴下,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老实!”

第九百三十五章 踌躇的人(中)

    德米特里对于自己兄弟的妥协和退让倾向也是受够了,这位的底线实在是太低了,按他的搞法改革最后什么也剩不下。

    这一次乘着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敲打他的机会德米特里也干脆表明了态度。

    “可是,陛下总归是……”

    德米特里很不高兴地说道:“你就是太在意陛下的喜好和态度了,这是不对的……如果任何事都由着陛下的性子去做,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克里米亚战争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尼古拉.米柳亭不说话了,克里米亚战争的经验教训这段时间在圣彼得堡可是掀起了狂风巨浪,一大批讨论这个事儿的贵族和大学生被逮捕,现在他的内务部天天有相关人员来说情,弄得他烦不胜不烦。

    “可是那也得尊重陛下的权威!”尼古拉.米柳亭分辩道。

    德米特里也着急了,立刻顶了一句:“尊重陛下的权威并不代表什么都要听陛下的!”

    甚至不等尼古拉.米柳亭说话他又道:“如果像你那么尊重陛下的权威,那干脆就不要提什么改革了,因为陛下根本就不想改革!”

    这话就很重了,虽然德米特里说的是事实,但说穿了就很打击人。尼古拉.米柳亭一直以来总是在心里头告诉自己:不是陛下不愿意改革,而是改革必须慎重,并且陛下的压力也很大,必须要多多理解。

    这一类的自我安慰才是他能够容忍亚历山大二世不断地试探和打压的关键。他总觉得亚历山大二世是愿意改革的,之所以改革进程如此艰难关键的原因还是反对派势力太强大。

    可德米特里刚才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这个幻想,告诉他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亚历山大二世本质上也是个保守派,他压根就不愿意改革!

    顿时尼古拉.米柳亭急眼了,急吼吼地纠正道:“你怎么能这么说,陛下哪里不愿意改革了,如果他不愿意谁能逼他改革,你这么说话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太不负责了!”

    尼古拉.米柳亭说得理直气壮,他觉得自己的道理还是比较充分的,应该能说服德米特里,就算不能说服也能让对方老实一点,但谁想到他的话不光没有一丁点压制作用,反而还将德米特里给惹毛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看你是鬼迷心窍糊涂透顶了!”德米特里直接喷了他一脸,“如果不是局势所迫,如果不是伯爵和我们一直在设法施加压力,哪里会有什么改革!我们这陛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保守分子,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们挨个将我们送上绞刑架,或者像对待十二月党人那样送去西伯利亚!”

    不等尼古拉.米柳亭说话德米特里气咻咻地批评道:“你根本就看不清局势,根本就不明白问题的关键在哪里……难怪现在局势僵持不动,我看关键原因就在于你束手束脚而且被动之极!但凡你能够主动一点,哪里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尼古拉.米柳亭被德米特里狰狞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么激动,看他的表情,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之间有深仇大恨呢!

    这样的德米特里也让他感到陌生,他觉得从前那个思维沉稳做事老练的兄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愤青。

    顿时他气坏了,下意识地就想跟德米特里一较长短,只不过这回并不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战斗,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这么大一个大活人站在那里怎么可能看白戏?

    “尼古拉,德米特里说得不错,你确实错得离谱!”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缓缓说道:“这个问题我已经跟你提过好几次了,别对陛下做太高的指望,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开明君主,仅仅从性格来说他就没有什么坚定的意志,更没有多少雄心……对他来说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所以指望这样一个人主动进行改革,根本不现实!”

    如果只有德米特里一个人这么说尼古拉.米柳亭肯定不服气,但是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也这么讲分量就不一样了。更何况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所言非虚他确实提点过好几回了。

    那尼古拉.米柳亭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呢?

    他也不是油盐不进的人,但想要他一夜之间就改变几十年来的观念也不太可能。所以他就有点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抽他两鞭子他就动一动,不抽他就原地踏步混日子甚至倒退的感觉。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教训他一次,之后的那几天他就主动点。但时间一长他就懈怠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总之是有点让人挠头和蛋疼。对待尼古拉.米柳亭这种人不能不教训但又不能教训得太狠,反正常规手段效果不大。

    而这也是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特意要当着他和德米特里一起讲这个事儿的主要原因。因为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也没那么多闲工夫一天天地追着他的屁股抽鞭子,毕竟他也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但又不能不管尼古拉.米柳亭,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多找几个有分量而且能抽得动他的一起盯着,谁有空就上来抽两鞭子,让这位老实干两天活。

    当然啦,这也只能是权宜之计,未来按照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想法还是得换个更可靠的人代替尼古拉.米柳亭,毕竟他年纪也大了,说不定哪天就翘辫子了。

    那时候如果改革派交到尼古拉.米柳亭手里,他是真不放心。

    至于人选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还没有找到,不过他也不太着急,毕竟他还活着,而且还有德米特里在尼古拉.米柳亭身边盯着,一时半会儿尼古拉.米柳亭还不至于翻车。

    果然,被德米特里和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联手教训了一顿之后尼古拉.米柳亭老实了很多,虽然看得出他依然对亚历山大二世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但不至于像刚才那么死脑筋了。

    他略有些不服气地反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呢?难道想换一个更支持改革的人当沙皇?”

第九百三十六章 踌躇的人(下)

    德米特里当然没有换一个沙皇的想法,哪怕他是坚定地改革派但还没有激进到要斩首国王翻天覆地的程度,他顶多算君主立宪派,认为俄国完全可以走英国的路,来个君主立宪既维系皇室的尊严又不会干扰政局。

    算得上两全其美,皇室有尊严而臣子们也不会觉得太为难,大家各得其所,妙极妙极啊!

    那么尼古拉.米柳亭是怎么想的呢?

    他难道不喜欢君主立宪吗?

    严格意义上说他也喜欢,但是他觉得俄国当前的局势还没有到君主立宪的时候。他认为俄国还比较愚昧落后,不管是沙皇还是王公贵族都接受不了君主立宪这么先进的东西。

    如果强行搞君主立宪,首先沙皇会很不高兴,他会竭力反对。其次,臣子们支持的人也不多,搞不好就是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认为俄国当前的政治环境不足以开展君主立宪,只能竭力地促成一些改革措施,等未来时机成熟了再搞君主立宪不迟。

    尼古拉.米柳亭的担心有道理吗?

    应该说还是有的,就俄国这个愚昧落后的状态,确实啥条件都不具备。想当年十二月党人也是打着拥戴康斯坦丁.巴普洛维奇大公当沙皇搞君主立宪的名头造反的。

    可他们当年包围冬宫高呼宪法万岁的口号时,跟着他们的士兵还以为“宪法”是康斯坦丁.巴普洛维奇大公的老婆,也就是未来的皇后。

    你看看当俄国普通民众压根就不知道宪法为何物时,搞君主立宪的条件具备吗?

    民智未开,能做什么事情呢?

    从这个角度说尼古拉.米柳亭是对的,俄国确实不具备搞君主立宪的基础。

    但是呢?革命的必要条件是否具备并不是革命是否应该开展或者革命是否能够取得成功的关键。

    因为革命的必要条件恐怕永远都不会成熟。毕竟革命不是瓜熟蒂落,各方面都会慢慢的等着你去摘果子。

    因为对大多数需要革命的国家而言,必然是社会形态有重大问题,阶级矛盾空前尖锐。这种情况下既得利益者哪里肯心甘情愿地让出手中的权益。

    正所谓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你不主动开展革命一味地被动等待所谓的成熟时机,那恐怕永远也等不来时机成熟。

    真正的革命者应该敢于直面各种困难,敢于挑战各种不利条件,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去创造机会,而不是傻乎乎等着。

    遗憾的是尼古拉.米柳亭就是那个傻乎乎等待的人,他总是希望把握和机会能足一些再开展行动,就跟某些新手小白玩即时战略游戏似的,总是希望攀更高的科技屯更多的兵将方方面面都武装到牙齿再去跟敌人PK。

    可现实是敌人哪里会那么傻,他会不断地骚扰你打击你,不等你发展起来就给你掐死在萌芽状态。哪里会傻乎乎地等你去发展!

    所以尼古拉.米柳亭的做法只能说是异想天开,一点儿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真正的革命者知道一旦走上革命的道路就只能时时刻刻面对战斗而且一直战斗到底。

    面对他这种天真的想法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很不客气地质问道:“那什么时候时机才算成熟呢?你不主动争取能等来时机成熟吗?”

    尼古拉.米柳亭辩解道:“至少暂时来看时机是不成熟的……”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毫不客气地打断道:“之前你还跟我说改革的时机也不成熟,也是这番说辞,可我们不是一样争取到了让陛下让步,让他不得不开始改革吗?按照你的说法,之前我们什么都不做,现在还在傻等呢!”

    德米特里也很不客气地批评道:“伯爵说得很对,一味的傻等,时机永远不可能成熟,只有主动出击才有能争取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尼古拉.米柳亭还试图辩驳,但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是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和德米特里的对手,更何况他也确实不占理。在那两人的联手夹击下,他很快被打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行吧,你们想要冒险,那就冒险好了!”他有些不忿地说道,“但我始终坚持时机并没有成熟,应该谨慎行动!”

    眼瞧着那两人的表情很是不善,他最后也只能做出让步:“但你们坚持要这么做,我也不能阻止,作为你们忠实的朋友,我会配合你们开展行动,哪怕我很不情愿这么做!”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和德米特里这才对视一笑,对他们来说只要能让尼古拉.米柳亭做出承诺也就足够了。他这个人虽然婆婆妈妈畏首畏尾,但做出的承诺那还是算数的。

    “很好!”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接下来尼古拉你需要做这么几件事……”

    在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对尼古拉.米柳亭面授机宜的时候,在圣彼得堡的另一端多尔戈鲁基公爵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这些天他急得是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好似无头的苍蝇,那是碰了无数的壁吃了无数的闭门羹,那叫一个郁闷。

    可惜的是事情的进展依然不大,愿意拉他一把的人始终没有出现,大部分老朋友听到他说明来意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装傻充愣就是端茶送客。

    这让他好好地体会了一波人情冷暖,反正他挺绝望的。

    “嘿,公爵,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啊!”

    就在多尔戈鲁基公爵无比绝望的时候,小阿德勒贝格那圆润饱满的嗓音进入了他的耳朵。

    多尔戈鲁基公爵神色复杂地望了望小阿德勒贝格,对这只小狐狸突然出现他并没有感到太意外,原因很简单,前两天他们已经聊过一次了,那一次小狐狸可是开了个天价,对这样的敲诈勒索他当然不肯就范,自然地就谈崩了。

    而现在在他最悲观最无奈的时候这只小狐狸又来了,想都不用想就是给鸡拜年根本没安好心啊!

第九百三十七章 谈价

    “公爵,考虑得怎么样了?”小阿德勒贝格笑吟吟地问道。

    多尔戈鲁基公爵真心不想搭理他,因为这只小狐狸上次开出的价格实在太离谱了,竟然也想染指第三部,还想朝里面安插人手。

    特奶奶的,还真以为第三部是他开的吗?张嘴就要一个部门的领导权,你咋不直接接管第三部算了!

    更何况多尔戈鲁基公爵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甚至波别多诺斯采夫都没有这个能力,如果他有这个能力至于被一帮改革派逼得上蹿下跳吗?

    当时他也跟小阿德勒贝格讲了,这些条件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只不过那只小狐狸不知道为什么根本就不听他解释,反而一口咬定了那些条件就是不松口。

    自然地这一轮讨价还价就没有任何结果,双方只能握手暂别等待下一轮交锋。

    不过多尔戈鲁基公爵并没有想到新一轮交锋来得这么快,以小狐狸当时的态度不该这么没耐心啊?

    他狐疑地审视了小阿德勒贝格一番,只不过并没能看出什么端倪,毕竟小狐狸父子都是官场老油条,表情管理还是相当到位的。

    无奈之下多尔戈鲁基公爵只能装模作样地摊摊手苦笑道:“您的要求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就算我答应了也做不到啊!”

    小阿德勒贝格笑吟吟地说道:“怎么会呢?谁不知道公爵您神通广大,这么一点点小事对您来说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多尔戈鲁基公爵忍不住都想吐糟道:神特么举手之劳,老子要是有那么牛逼还用得着跟你个小屁孩磨牙!

    他再次苦笑道:“您太高看我了,实话实说,您的那些条件太出格,我既做不到也不可能答应。”

    这话其实就是摊牌,就是多尔戈鲁基公爵告诉小阿德勒贝格,如果他不改条件不做出让步,那么根本就没得谈。

    小阿德勒贝格自然是听明白了,其实他早就知道多尔戈鲁基公爵不可能答应那些离谱的条件。

    是的,他也知道那些条件很离谱,因为那是他们父子两早就商量好的,之所以提出那么离谱的条件其实就是为了晾一晾多尔戈鲁基公爵,让他知道如果这回不出血那绝不可能脱身。

    只不过形势的变化比老阿德勒贝格预料中快多了,这几天冬宫的风向忽然就发生了重大变化。先是尼古拉.米柳亭突然将之前因为非议尼古拉一世而被逮捕的青年学生释放了一大批,紧接着亚历山大二世宣布任命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担任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主席。

    这两件事看着好像没有必然的关系,但神经敏感如老阿德勒贝格这种老狐狸立刻就意识到了尼古拉.米柳亭之所以有这种狗胆,很有可能是亚历山大二世被迫向改革派屈服,改革恐怕已经不可阻挡了!

    也就是说,未来他们这些保守派将边缘化,而如果他不赶紧行动起来,乘着改革还没有完全开展赶紧做布置,未来他的日子恐怕会非常难过。

    而且老阿德勒贝格也意识到了亚历山大二世为了对抗改革派的压力,必然也必须做准备。很有可能他必须加强对波别多诺斯采夫和多尔戈鲁基公爵的支持。毕竟他能用的心腹也就是那么几个。

    这意味着亚历山大二世很有可能会干涉自己心腹之间的矛盾,会设法予以调节,毕竟攘外必先安内,如果内部都不安宁一盘散沙他拿什么跟改革派斗法呢?

    所以老阿德勒贝格认为未来亚历山大二世很可能干涉波别多诺斯采夫和多尔戈鲁基公爵之间的矛盾。很有可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是说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多尔戈鲁基公爵就没事了,那样的话他不是白忙活了?

    时间紧迫,他立刻就让小阿德勒贝格赶紧行动,准备乘着多尔戈鲁基公爵还没有反应过来先下手为强捡个便宜。到时候他也不用怎么出力还能白赚一票收益岂不美哉?

    对老父亲交代的任务小阿德勒贝格其实有点为难,之前漫天要价给人家吓跑了的是你老人家,现在又让他不能被看穿虚实还得天衣无缝地占到便宜,这尼玛……

    反正他挺无语的,他只能一边尽量维持着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多尔戈鲁基公爵的底线:“您觉得这些条件离谱?讲实话,您应该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又有多麻烦,不客气地说我如果帮您搞不好就会惹祸上身,这么大的风险理所当然地也应该有高回报……”

    在小阿德勒贝格试探多尔戈鲁基公爵的同时,后者也一边紧张地观察小阿德勒贝格的表情一边思考这只小狐狸突然主动上门的原因。

    大家都是修成精的狐狸,谁不知道谁啊!多尔戈鲁基公爵才不认为小阿德勒贝格会那么仁慈选择高抬贵手。换做是他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就绝不会高抬贵手而是拼命地下刀子,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些事情才促使这只小狐狸变卦了。

    只不过多尔戈鲁基公爵最近被打压得厉害,官场之中跟红顶白是常态,自然地他的消息灵通性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很多消息他要么收不到要么就得比别人迟几天,自然地他就没有老阿德勒贝格那么敏锐了。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同小阿德勒贝格周旋:“您这话说的,您如果帮了我这个忙,今后我还会忘记您危难时刻的援手了?只不过现在我实在是力有不逮,如果您一定坚持那些条件,那我真的做不到……要不,您再回去想想……”

    小阿德勒贝格不知觉地皱了皱眉头,他肯定不能空手回去不是,但只要他不走对方就肯定能意识到完全可以落地还钱,这不就给人家看穿虚实了!

    可是真走了,那边时间又不等人,一旦多尔戈鲁基公爵意识到了时局对他有利,那后面就更没他们父子什么事儿了,怎么办呢?是走还是不走呢?

第九百三十八章 认了!

    小阿德勒贝格很是纠结,如今他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沉思再三他才回答道:“公爵,不得不说您还真是讨价还价的能手,有时候您也别太精明了,因为容易没朋友!”

    多尔戈鲁基公爵没有说话,因为小阿德勒贝格这话基本已经代表他会做出让步,既然人家退让了那不妨先听听条件。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道:“不精明不行啊,不精明在圣彼得堡怎么活得下去,我就是太不精明了,否则能遇到这样的破事儿?”

    小阿德勒贝格呵呵了一声说道:“您这张嘴可真是能言善辩,算了,谁让我想交您这个朋友呢,这次亏点就亏点,这样吧,只要您……”

    多尔戈鲁基公爵仔细地聆听着小阿德勒贝格的条件,只能说就算做出了让步这些条件依然有点出格,换做没有得罪波别多诺斯采夫的时候他会直接让这厮滚蛋。

    可现在他却只能慢慢还价了:“这还是太难了,第三部是什么地方?陛下盯着,波别多诺斯采夫也盯着,甚至那些自由份子也盯着,您想要掌控一个实权部门,这不是开玩笑么……”

    是的,小阿德勒贝格的条件是让多尔戈鲁基公爵帮他安插亲信进入第三部总部的实权部门,必须是能够掌权的那种,副职都不行。

    这种条件多尔戈鲁基公爵不是做不到,而是划不来,因为连他也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控制了第三部总部的个把部门,而这只小狐狸张张嘴就要拿走,他哪里肯干?

    “您的意思是没得谈喽?”小阿德勒贝格作势要走。

    只不过这一招对多尔戈鲁基公爵没用了,他很是镇定地回答道:“当然没得谈,您总是提一些不可能的条件,我怎么可能答应……如果您真有诚意,我尽量帮您在第三部总部谋一个关键副职,这已经是极限了!”

    关键副职?

    小阿德勒贝格暗自合计着,其实这个条件并不是不能接受,按照他们父子两商量的结果,只要能在第三部关键部门楔进去一颗钉子就行。

    现在多尔戈鲁基公爵基本上已经算超额完成了他们的期待,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只不过对他们这些狐狸来说,占便宜的事情自然是越多越好,根本就没有满足的可能性,必须是好了还得更好!

    所以他再次试探道:“您这也太敷衍了,区区一个副职值什么?你这才叫没有诚意!”

    多尔戈鲁基公爵撇了撇嘴,哼了声:“如果您觉得这都算没诚意,那恐怕我们真的没什么可谈的了,您也不用跟我继续磨牙,因为我给出的诚意已经很足了,能答应咱们就是朋友,不能答应那就好聚好散吧!”

    这下就轮到多尔戈鲁基公爵作势要走了,小阿德勒贝格怎么可能答应,他赶紧说道:“慢点,慢点,公爵您别着急啊!这种事情可不得仔细聊清楚,就算您不想交我这个朋友,你也得想想波别多诺斯采夫那边怎么做交代啊!这可事关您的前途,马虎不得啊!”

    多尔戈鲁基公爵在心里头哼了一声,暗道:如果不是波别多诺斯采夫这个混蛋老子怎么可能跟你废话,你们这对鬼父子的把戏真当老子不知道,去你大爷的!

    “着急?”多尔戈鲁基公爵微微一笑道:“我有什么着急的,反正对我这种闲云野鹤来说,能为国效力自然是更好,小人作梗不让我为国效命那我就回去过闲散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像我这种无欲无求的人就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能上能下,你说是吧!”

    小阿德勒贝格呵了一声,知道这是多尔戈鲁基公爵告诉他别想用波别多诺斯采夫的压力来迫使他就范,反正他大不了去当富贵闲人。

    当然啦,小阿德勒贝格并不相信这位真的有这么豁达,能上能下的鬼话真的只能哄鬼,任何尝到了权力甜头的人都不肯也不愿意掉下来,否则圣彼得堡哪里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里头挤。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过分逼迫,只能缓缓说道:“公爵您的心态是真的好,像我要是遇上了您的事儿,哪里睡得着觉,别说区区一个副职,就是给两三个正职我也愿意尽早把事情了解了。果然我还是没办法跟您比,这样吧,谁让您心态好呢,就按您说的办如何?”

    多尔戈鲁基公爵心脏咯噔一跳,暗道这回恐怕亏本了,连这样的条件这个小狐狸都这么痛快答应了,说明完全可以再压压价。恐怕还是他太着急了,如果他真的心态好恐怕付出的代价应该更低。

    这时候就看出多尔戈鲁基公爵不要脸的本事了,换做别人谈好的价肯定不会转眼就改,可他不同,他虽然算不上不要脸,但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对小阿德勒贝格说道:“您别着急啊!刚才的条件是没问题,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补充清楚的。关键部门的副职我当然可以给你们,但你们也得帮我一个小忙,最近我的压力大手头又有点紧,想要给你们尽快运作到这个副职,就得额外花钱,这样吧,你们先借我十万卢布,事成之后我这边宽松了就还给你们,如何!”

    小阿德勒贝格好悬没爆粗口,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老头子说多尔戈鲁基公爵不是个善茬,现在看来何止不是个善茬,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

    尼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事情可以这么办,竟然还能伸手找他们要钱,要这么算起来岂不是这个位置是他们父子花钱买回来的,那我们还找你干什么,直接花钱去买不完了!

    当然啦,他也知道账不能这么算,也就是多尔戈鲁基公爵落难了,否则区区十万卢布哪里能买到第三部总部的关键副职,平常这个位置少说也得三十万。

    只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觉得多尔戈鲁基公爵太过分了,真心不想搭理这货。

    沉默了良久,最后他咬了咬牙道:“行,这十万卢布我借给你,您可别忘了打借条啊!”

第九百四十章 不知不觉(上)

    不知不觉1854年的上半年就过完了,在后尼古拉一世时代刚刚开启的这一年圣彼得堡好像跟过去几十年没有什么不同,但又好像真的有所不同。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觉,对李骁来说圣彼得堡还是那个让他感到郁闷的城市,高纬度地区的气候和环境跟他的老家相差太大,在这里生活他总觉得怪怪的。

    “不管是吃的还是喝的,都很糟糕,甚至连睡觉都让人郁闷!”他如此对老伊戈尔抱怨道。

    对此老管家只是笑笑道:“大概是您在布加勒斯特住太久了,和寒冷的圣彼得堡比起来,那里确实温暖湿润,是个好地方!”

    李骁知道老管家绝对不是在表扬布加勒斯特,按照他说话的习惯表扬了布加勒斯特几句之后肯定会展开批评。

    果不其然他马上又道:“那里的气候和环境虽然好,但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欧洲最重要的城市,在欧洲只有伦敦、巴黎和圣彼得堡才具有决定意义,您如果只想做个富贵闲人,倒是可以在布加勒斯特定居。”

    李骁呵呵了一声,他哪里做得成富贵闲人,以亚历山大二世的尿性,只要他想走倒是不会拦着,只是会让他的财产大量缩水,对那位来说罗曼诺夫家族的产业怎么能让一个狗杂种带走呢!

    除非他愿意赤条条的走人,否则他只能在俄国这个泥潭里扑腾,陪着亚历山大二世和他那些聪明的或者狡诈的臣子玩官场斗。

    “您明白这一点就好,”老伊戈尔笑吟吟地说道,“对您来说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跟他们斗到底!”

    李骁又在心中苦笑了一声,什么叫斗到底,说得他好像很厉害似的,但实际上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配当亚历山大二世的对手。别看这位沙皇最近很被动,好像水平也就是那个样子。

    但李骁自己清楚,亚历山大二世表现糟糕的主要原因是他的对手实力太强了,你看看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是什么水平?这个老狐狸纵横三朝,将尼古拉一世忽悠得团团转,可以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是一般的大能。

    而且这位身边还有尼古拉.米柳亭、康斯坦丁大公以及埃琳娜大公夫人一票强力队友以及被压制了近三十年的民意愿望的支撑。

    这样的对手亚历山大二世能搞定才有鬼了!

    可如果将对手换成李骁,那就完全不同了。李骁既没有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地位和老道,更没有特别强力的政治盟友,就阿列克谢和列昂尼德他们几个好朋友能顶什么?

    讲实话,亚历山大二世如果能腾出手来收拾李骁,那几乎就是一根手指就给碾死的事情。

    只不过亚历山大二世腾不出手来,这才给了李骁上蹿下跳的机会。

    当然啦,这个机会也不是无限的,如果李骁不能乘着改革派跟亚历山大二世死过的时候发展壮大,那么一旦改革的风潮过去了,腾出手的亚历山大二世那就变得很不好惹了。君不见历史上这位开倒车的水平有多高,看看他是怎么收拾康斯坦丁大公的!

    讲实话,对李骁来说时间紧迫,真心没有一点儿可以松懈的。

    他叹了口气对老伊戈尔说道:“您就不用给我脸上贴金了,我现在哪里有跟那位斗的资格,能自保都算是滔天之幸了!”

    老伊戈尔却摇了摇头鼓励道:“您太自谦了,您这些年一步步走过来我都看在眼里,前些年我们有多狼狈,几乎连饭都要吃不饱了,可现在呢?您不光收回了老主人的产业,还收获了一群可靠的朋友,甚至还跟不少权贵建立了良好关系,几年的时间能做到这些,我不敢说绝无仅有,但绝对算难能可贵!我相信只要您继续努力,迟早有一天连那一位也不会是您的对手!”

    看着老伊戈尔信心满满的样子李骁的感情很是复杂,因为他知道老头为啥这么有动力,对这位来说他那个便宜老子才是俄国最正宗的沙皇,那个皇位应该是他们家的。

    尼古拉一世父子在他眼中不过是卑鄙的窃国大盗,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帮助李骁拿回皇位以告慰他那个便宜老子的在天之灵。

    实话实说,李骁对沙皇那个位子没什么念想。不仅仅是因为熟知历史的他知道尼古拉一世继位其实合理合法,谁让他那个便宜老子那么浪呢?

    在这方面他对那个便宜叔叔并没有多少怨念,自然更谈不上仇恨了。从始至终他想要的就是好好的舒舒服服不看人脸色的活下去,但是那对父子却始终不给他这个机会。

    尼古拉一世在的时候就拼命打压还准备阴掉他的财产,这就让他忍无可忍了。而亚历山大二世虽然暂时对他没有太多动作,但从他继位后的表现看,也远远谈不上有多亲厚。

    尼古拉一世的葬礼李骁就差点不能参加,后来勉强以罗曼诺夫家族成员的身份入场了,站位那也是犄角旮旯,甚至连几个远房亲戚都不如。

    这些做法如果没有亚历山大二世的授意怎么可能发生,而李骁也是个有脾气的,正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爱是互相的,而仇恨那也是互相的。

    你怠慢我还想着我能理解?李骁可不是后世那些欧洲白皮傻白左,他信奉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当然啦,这不是说他是那种小心眼,受了一点委屈就会百倍报复的气量狭小之人。他脑子又没抽筋,不会因为一点点委屈就不自量力地去挑衅亚历山大二世。

    他只会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的事,慢慢地积攒实力,如果未来时机成熟有机会的话他肯定会给那位堂哥一点颜色看看。如果没有这个机会,他只会老实隐忍绝不会头脑发热。

    就像现在哪怕是老伊戈尔一直将夺回皇位挂在嘴边,时不时地就要念叨李骁几句,但他绝不会被冲昏头脑,真的就以这个为奋斗目标,他才没有那么冲动那么傻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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