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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骁骑校     铁器时代txt下载     铁器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45 私访工部

    刘子光这个主意一说出来,立刻得到艾迪生的强烈赞同,宋应星微笑着也不表示反对,当下三人回房各自换了衣服,艾迪生和宋应星都是一袭天青色长衫,上面不大显眼的打着几处补丁,头顶的方巾也略显陈旧,一副潦倒文人的打扮,刘子光穿了一身短打,皂色粗布衣裤,下面还是草鞋,头顶没有帽子,只随便用块布把发髻包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粗鄙的手艺匠人。

    艾迪生把那盏一直珍藏的自磨电琉璃灯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这盏灯在理论上已经卖给刘子光了,但刘子光又把它交给艾迪生保管,说以后可以送进博物馆给子孙后代瞻仰的,所以他经常擦拭保养,现在不但光亮整洁,各个机件运转也很良好。

    三人准备停当,从伯爷府后门悄悄走了出去,拦了两辆紫光车行的三轮车,径直去往工部衙门,紫光车行自从东厂倒台以后就又开始了运作,而且风头远胜从前,现在京城的大街上就数紫光车行的车辆最多,车夫都是新招收的安徽小伙子,自然不认识刘子光他们,话也不是很多,只管摇动车头的铜铃,卖力的蹬车,把乘客尽快送到目的地。

    工部衙门就在东城洪武门附近,各部衙门都在这里办公,工部是最靠南的一个,东边隔壁就是东城兵马司,奉天殿大火烧死了工部尚书,两个侍郎都是阉党的党羽,虽说皇上不追究,可是他们也没这个胆子继续干下去,都递了辞呈在家歇着,下面的小喽罗们可就得意了,那些员外郎,主事们上窜下跳,到处打点,尚书的位置他们不敢奢望,可是侍郎的位子并不是那么遥远,这几天大人们象苍蝇钉臭肉一样围着吏部打转,希望能跑个官职或者探听一些内幕消息。

    工部门口站岗的衙役也不是什么好鸟,绝对是以衣冠取人的那种势利眼,看见三个衣着寒酸的人过来,顿时就把脸耷拉下来了,不等三人开口就哄道:“走走走,衙门重地不得擅闯。”

    “差爷,我们是来制造司献宝的,麻烦您通融一下,放我们进去吧。”艾迪生一边说一边摸出二十个铜板要塞给衙役。

    “干什么干什么?”衙役看见只是区区几个铜板,顿时心头火起,“居然当众贿赂朝廷差官,你活腻了是吧,信不信我马上送你到应天府打板子。”

    “你!”宋应星看见自己即将执掌的工部居然如此风气,忍不住就要发飚,被刘子光一把拉住,这才是一个把门的小衙役,如果现在就暴露身份治他的罪,那后边就别玩了。

    “差爷,我兄弟年纪小不懂规矩,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刘子光笑眯眯的掏出一锭银子塞了过去,份量也不是很多,就是一两而已,可却是艾迪生那份钱的五十倍啊。

    “差爷您辛苦,拿去喝茶。”刘子光客客气气地说。

    “算你懂事,进去吧。”那衙役掂了掂银子,下巴一甩,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成何体统!”宋应星气的胡子直翘,刘子光冷笑道:“一个门吏都如此嚣张,里面就可想而知了,看来宋大人您的担子不轻啊。”

    三人来到制造司的门口,照例又是一两银子的贿赂,才得以通传,从前朝时,工部制造司就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收集民间巧思妙想的器物,招纳能工巧匠,并且把新技术在全国范围内给予推广,打个比方说,如果某人制造轮胎的新技术被制造司认可了,那制造司就会出一笔合适的银子把这项技术购买下来,然后推广到全国的车辆上,这本是一项很利国利民,激发民众创造力的想法,可是制造司的官员在其位不谋其政,总是花大把大把的银子买些自家亲朋的所谓技术,对真正创新的高科技视若无物,早先艾迪生的遭遇就是明例。

    碰巧今天制造司员外郎齐典大人很开心,这位齐大人就是当年将艾迪生的自磨电琉璃灯称之为垃圾的那位主事,因为成绩卓著已经被升为员外郎了,中午他和户部的几个官员痛饮了一场,得知自己在户部准备升迁的名单之列,心里爽的如同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所以听了门子的禀报,很爽快地就说道:“宣他们进来。”

    三人上到堂上,艾迪生一看正是当初那个主事,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是为了给他坐实罪名,不得不暂时忍耐,他取出琉璃灯双手捧上说:“大人,这是小民发明的自磨电琉璃灯,转动手柄即可发亮,而且光照柔和,持续时间也比电弧灯长很久,着实是一种先进优良的照明器物,还请大人明鉴。”

    “噢,呈上来。”齐典让差役把琉璃灯从艾迪生手中接过来,呈到他的公案上,粗粗看了两眼之后,齐典觉得很面熟,这东西好像在哪里见过啊,再看下面那个献宝的年轻人,也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意思。

    “本官好象见过你。”齐典问道。

    “正是,去年小民曾经拿着这盏来过大人这里。”艾迪生毫不畏惧的抬头和齐典对视着。

    “想起来了,是你这个刁民啊。”齐典终于想起来了,当初这个年轻人也是这样抱着这个破东西前来献宝,那天自己心情不好就直接将他赶了出去,没想到今日居然又来了。

    齐典觉得有一丝怒意从心底涌上来,当初自己可是放过话的:只要我齐典在工部一天,就绝对不许你在踏进工部半步!现在你小子居然又来了,而且拿的还是同样的东西,这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谁把他们放进来的?大胆的奴才!”齐典勃然大怒。

    差役吓得不敢说话,艾迪生却应声道:“大人为官怎可因为个人的好恶来取舍民间技艺呢,小民是曾经冲撞过大人,可是还请大人仔细看一下那盏灯再做定夺。”

    “本官不需要看,本官说它是垃圾,它就是垃圾!”齐典大怒,现在的世道怎么了?居然小民都跑到工部来咆哮公堂了。

    “什么破玩意,污了本官的眼!”齐典抓起琉璃灯用力的向地上掼去,琉璃灯当即碎成几十片,所幸盒子是硬木的才没有被摔坏。

    “狗官!你…”艾迪生两眼喷火,这就跑扑上去暴打齐典,被宋应星一横胳膊拦住。

    “这位大人,朝廷给你俸禄就是让你在这里耍官威的么?这么好的东西居然称之为垃圾,真不知道朝廷养你这样的人有何用?”宋应星一身凛然正气,虽然穿的是寻常衣衫,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威压。

    “本官今天还就把这个话撂在这里了,只要本官在工部一天,这个劳什子破灯就别想登堂入室!”齐典吼道。

    “果然是工部的好官!你可知道老夫是谁?”宋应星的好脾气已经被耗尽了,这就要摊牌。

    “你是什么身份?本官倒想听听。”齐典嘲笑着说。

    “老夫乃是新任工部尚书宋应星!”

    “哈哈哈,你要是工部尚书,那本官就是内阁大学士了。”齐典被这个大言不惭的老头气的笑了,这老不死的怕是得了失心疯了吧,居然冒充工部尚书。

    笑完之后齐典把脸一板:“左右,给我把这几个人拿了,拿着本官的名帖送东城兵马司,治他们一个冒充朝廷命官的罪名!”

    左右跳出四个差役就要动手,宋应星从怀里掏出一份黄绸子卷轴高高举起:“吾乃圣上钦命的工部尚书,谁敢拿我!”

    这人不会真的是宋应星吧,齐典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不过碰巧打了一个酒嗝,中午的酒劲又涌来上来:“我管你什么狗屁尚书,给我打!”

    差役们抡起棍子劈头盖脸的朝三人打来,刘子光当然不能容许他们伤了宋应星和艾迪生,赤手空拳就和差役们打了起来,凭他的身手几秒钟就能放倒这几个家伙,可是他偏偏只是招架,闹得越乱越好。

    制造司大堂居然打起来了,附近办公的官员、差役们都闻讯跑过来围观,只见制造司大堂一片狼藉,四个差役挥舞着棍棒和一个年轻人战成一团,公座上的齐典还在大声吼着:“反了!反了!快去叫人!”

    工部衙门不比刑部,大多是刀笔文书,拿水火棍的衙役极少,能打的就更少了,所以有那腿脚快的,飞速跑去隔壁的东城兵马司求援去了。

    现如今的东城兵马司指挥使正是红衫团的老成员——小贵州鲁英,听到有人在工部捣乱,他立刻带着一队士兵快步跑向工部。

    大堂之上,刘子光已经将四个差役打翻在地,正坐在公座上抽烟呢,宋艾二人也各自找了椅子坐下,静静的等待官兵的到来。而工部的一帮人则围拢在门口,听着已经变成熊猫眼的齐典声泪俱下的控诉。

    东城兵马司的官兵们拿着铁尺和锁链冲了进来,齐典赶忙扑了过去:“鲁将军救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蟊贼,居然冒充尚书,殴打本官,那个短打汉子将本官的眼睛都打肿了。”

    “竟然有这等事!”鲁英不是傻子,立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工部已经是伯爷大人罩的了,按理说不会有不开眼的来捣乱啊,走进去一看,果不其然,坐在公座上的那位打人者正是自家伯爷。

    “小将参见镇武伯。”鲁英单膝点地,冲着刘子光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后面的那队官兵也跟着呼啦啦跪倒:“参见伯爷。”

    “镇武伯…”齐典顿时傻眼,一双不相信的眼睛向旁边的人看去,希望能有人告诉他这不是真的,可是眼光到处,别人纷纷躲避,这家伙招惹了镇武伯,可得离他远点。

    齐典这个名字决不是影射起点,琉璃灯在工部的遭遇和<铁器>在起点的遭遇也截然不同,琉璃灯是垃圾,铁器只是被某编辑称做废品而已.

4-46 面子问题

    镇武伯可是当今京城风头最健的人物,崭新出炉的伯爷,领侍卫内大臣、南厂提督的头衔,进宫找皇上说话如同去邻居家串门一般随意,再加上逐渐流传开来的大明朝第一条好汉的威名(这个是顾大海帮着传播的谣言),谁能惹得起,谁有敢惹?

    不用问了,和镇武伯在一起的那个老头肯定是新任的尚书宋应星了,那个献宝的年轻人即使不是他俩的亲戚,也有着莫大的关系,如己人家捧着琉璃灯,穿着便服前来,分明就是来找碴的,可是自己居然仗着酒劲砸了琉璃灯,(就这德行,不喝酒也一样)还派人对尚书和伯爷大打出手,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齐典飞速盘算起来,虽然现在自己只是个员外郎,可是户部那边已经内定自己升任侍郎了,这样一来和尚书的差距也不是很大,至于镇武伯那边也好办,就算他刘子光再牛比,也未必敢不买锦衣卫指挥使兼刑部尚书齐振铭的面子,那可是自己的堂哥,就算再退一万步,刘子光非要和自己过不去,那还可以走走内阁首揆钱大人的路子,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这可是朝廷的工部,不是你刘某人的工部。

    想到这里,齐典觉得尚书大人和镇武伯也没什么可怕的,于是他上前一步说道:“大人走马上任,何必微服前来。一场误会,都是误会,卑职做东,晚上太白楼一醉方休。”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请我家伯爷喝酒!”不用刘子光说话,鲁英已经爆发了,这小子纯粹是属狗的,今天工部这个事情瞎子都能看明白,镇武伯就是特地来寻齐典的麻烦的,他身为刘子光的嫡系人马,碰到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老大出手了。

    齐典顿时呆住,东城兵马司的人虽说没什么交情,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吧,还没等他明白过味来,鲁英的大嘴巴已经接二连三的抽过来,一边抽还一边恶狠狠的骂道:“敢打镇武伯,看老子不打出你的屎来。”两巴掌把齐典打倒在地还不解气,解下腰间的牛皮板带继续猛抽。

    工部诸人不敢劝说,只能一起跪在地上央求尚书大人开恩,宋应星看了刘子光一眼,刘子光点点头,开口道:“好了,别打了。”

    鲁英这才悻悻的把皮带收起来,恭恭敬敬的走到刘子光跟前再次见礼。

    “带着你的人回去吧,这里没事了。”刘子光挥挥手把鲁英打发走,然后把宋应星请过来训话,宋应星看看下面那些脑满肠肥,满面红光,浑身酒气的工部官员们,皱了皱眉头,啥话也不想说了,一甩袖子就要走,官员们不敢阻拦,只好任由他们离开,艾迪生临走的时候还把琉璃灯的碎片捡了起来,用长衫的下摆盛着,头也不会地走出公堂。

    “恭送镇武伯,恭送尚书大人….”官员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送着,门口那个收了刘子光一两银子的门吏只听到衙门里声音嘈杂,官兵进进出出的,但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看见那三个来献宝的家伙大摇大摆的从里面走出来,本部的官员们象一群哈巴狗一样乖乖跟在后面,就差摇尾乞怜了。

    这唱的哪一出?门吏摸着后脑勺诧异的看着这奇怪的一幕,三人根本没看他一眼就走出了工部大门,上了前来接应的马车扬长而去,看那马车的规格,貌似是伯爷专用的,而那群送出大门的官员们的呼声更让门吏心惊胆寒“尚书大人慢走啊~~”

    工部尚书进工部衙门,我收了他一两银子……门吏当场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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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齐典愁眉苦脸的坐在堂兄齐振铭的府上,脸肿得像个猪头,说话也有些漏风:“大哥,您看这事如何是好?”

    “你什么时候招惹的这尊神啊?”齐振铭倒背着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不时摇摇头,叹口气。

    “我也不知道啊,他们拿个破灯进来要献宝,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他们给打了,这分明是故意找茬来的,大哥,你可不能不管啊。你看我都被打成什么样了。”齐典哭丧着脸说道,有意无意的把摔琉璃灯的事情一笔代过。

    “那你有没有提我的关系。”齐振铭问。

    “还没来得及,他们哪容我说话,那个姓鲁的,二话不说就拿皮带抽我,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就这样被他们当众殴打,以后还怎么为官啊。”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还有余地。”听了这话,齐振铭这才多云转晴,这个堂弟并不是东林党的人,只是安插在工部里随时可以使用的一枚棋子,随着政变成功,棋子也成了过河的卒子,经过吏部的一番操作,升他做工部史郎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这样一来就等于在刘子光掌控的工部里安插了自己人,本来以为这层关系被刘子光发现故意找茬想挖掉齐典的,看来事情并没有想象得这样糟糕。

    齐振铭略一思考,沉声道:“事不宜迟,你这就随我去镇武伯府登门赔罪,有为兄从中周旋,想必镇武伯爷不会太过为难你。”

    “什么?登门赔罪?他们打了我还要我去赔罪!”齐典差点跳起来,本来觉得堂哥的威势能够摆平这件事,可是堂哥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都对镇武伯如此忌惮,真是令他意外。

    “你不去赔罪,难道等镇武伯和宋尚书来给你赔罪不成?莫说你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员外郎,就是真的当上了侍郎,人家想捏死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齐振铭有些生气了,这个堂弟实在不明事理,跟他说话真是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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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武伯府,刘子光正在和后院和宋应星、艾迪生一起摆弄着一台酒精内燃机作动力的小型发电机,这种小型发电机可以供应几百盏电灯的同时照明用电,中秋节马上到了,刘子光准备用这个东西向皇上献礼,投其所好给皇宫安装上电灯照明,也好以此带动京城的达官贵人们也装上电灯,这样一来,他正在筹建的京城电灯公司可就财源滚滚了。

    家人来报:锦衣卫齐大人来访。刘子光和齐振铭的关系还算不错,闻言赶忙出来会客,只见齐振铭一身便装打扮,身后还跟了一人,正是今天那个欠揍的工部员外郎。

    “子光兄一向可好?近日兄弟忙于公务,也没时间到老兄府上走动,今日好不容易抽得些许空闲,特地过府拜会,还请子光兄不要怪我唐突。”齐振铭笑呵呵的说。

    “哪里哪里,齐兄是请也请不来的贵客,来人啊,快上茶。”刘子光客客气气的招呼着,让佣人给齐振铭看座上茶,假装没有看见齐振铭背后的齐典。

    “齐大人这么晚前来不会就是为了看看我这么简单的吧?”刘子光问。

    “子光兄果然是爽快人,其实是这样的,兄弟偶尔获得一把宝刀,自古宝刀赠英雄,我这把老骨头也耍不动刀了,所以就给子光兄送过来了。”说着齐振铭一摆手,下人捧过来一个狭长的锦盒,打开以后,躺在里面的是一把一尺长的短刀,刀身平直,前宽后窄,刀柄用沉香木制成,刀鞘耍黑漆,金银平脱唐花、唐草、流云、走兽;柄鞘装具铜质镏金,线刻唐花以及宝相花。样式古朴,不象是中原之物。

    “这是从倭国奈良运来的仿唐刀,刀装精美,锋利无比,送给子光兄再合适不过了,还请子光兄笑纳。”

    “哈哈,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来人啊,把宝刀收起来。”这份礼物价值不菲,不过在刘子光眼里不过尔尔,现在都流行在身上配火枪了,谁还玩刀啊,不过齐振铭的面子不能不给,所以他还是很客气的笑纳了。

    看到刘子光收下礼物,齐振铭说话也就放心了许多:“子光兄,我临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这个不成器的堂弟,听说他今天触了您的虎威,还请看见兄弟我的薄面上,给他一个机会吧。”

    说到这里,齐振铭给齐典使了个眼色,现在的员外郎早已没有了白天的八面威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伯爷,卑职该死,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老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饶了卑职吧。”

    “你是何忍?为何自称卑职?我大内侍卫和南厂里都没有阁下这一号人物啊?”刘子光故作惊讶的问道。其实他心里有数,齐振铭就是为了给他求情而来,但是这个面子他不准备给,也不能给,工部的档案已经调过来看了,齐典这家伙纯粹就是个酒囊饭袋,这样的人居然是侍郎的候选人,本着为宋应星、为工部、为朝廷考虑的态度,无论如何也不任由此人爬上侍郎的位子。

    “卑职乃是工部制造司的员外郎齐典,今日卑职冲撞大人,确实是无心的….”齐典恭恭敬敬地说。

    “齐大人秉公办事,何罪之有?本官又怎么会怪罪于你,你是制造司的员外郎啊,你说那琉璃灯垃圾,那便是垃圾,我们一点意见都没有的。只是本来今晚还想拿那盏灯给皇上玩耍的,如今被你砸了可不大好交差。”刘子光很随意的就扣了一顶帽子过去。

    “伯爷,卑职确实是一时失手才打碎的,如果知道那个小哥是您的人,打死卑职也不敢造次啊。”齐典被吓得惊慌失措,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那不是什么小哥,那是和你一样的工部员外郎,而且是圣上御封的,合着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今天献宝的是真正的平头百姓,你就能为所欲为了?就能把那么好的东西说成是垃圾了?朝廷养你就是为让你埋没人才的?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葬送了全天下最伟大的发明家!”刘子光越说越生气,声音也逐渐高了起来。

    “误会,都是误会,子光兄千万要给我这个面子,就饶了他这一回吧。”齐振铭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齐兄说的哪里话,令弟和我没什么过节?他当众殴打上官,摔坏贡品,那些和我一点关系没有,有什么需要解释和道歉的话明天直接去和宋尚书去说吧。”刘子光有些烦躁了,要不是看在齐振铭的面子上他早就抽刀子把这家伙砍了,直接装麻袋里往长江一扔,整个世界清静了。

    “这话从何说起,听说宋尚书可是子光兄的知交,所以还要请子光兄从中斡旋,需要打点的只要一句话,齐某人一定能办到。只要能保我兄弟无事,以后有什么用得着锦衣卫和刑部的时候,还不是兄弟一句话。”齐振铭也有些不高兴了,好歹自己也是朝廷大员,这点面子都不给,也太说不过去了。

    为了这点事确实不值得把齐振铭得罪了,刘子光打了个哈哈说:“宋大人那边我自然会去说,反正也没伤到人。齐典你赔点银子也就过去了,齐老哥你看这样可以么?”

    “子光兄真是爽快人,不如咱们到秦淮河边寻一画舫,来个一醉方休。”齐振铭呵呵笑着邀请刘子光出去喝花酒,京城夜生活丰富,玩到夜里子时才回家那是常事。

    “改天吧….”刘子光朝客厅的门边看了看,齐振铭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两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正扒在门边往里面张望呢。两人正是已经交上朋友的彭静薇和刘小猫。

    “如此,就不打扰子光兄了。”齐振铭很会心的笑了笑,带着齐典告辞了。

    把齐振铭送出府门后,刘子光转身回来,彭静薇拉着刘小猫堵住他问道:“姐夫,你不是说带我们去皇宫玩的么?啥时候去啊。”

    “嗯,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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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齐典问齐振铭道:“大哥,是不是这样就没事了?”

    “没事?人家只是答应不追究你殴打上官的罪名了,至于工部的差事….”齐振铭冷笑一声,他知道刘子光没那么容易放过齐典。

    “那我的侍郎岂不是做不上了?”齐典这下可这了急。

    “侍郎可是二品大员,不是一个刚上台的尚书就能当家不让你做,也不是他刘子光能当家的事情,这个….要看皇上的意思。”齐振铭沉吟了一下问道。

    “中秋节宫里要张灯结彩,你们制造司又没有什么新奇点的玩意….比如彩灯什么的?”

4-47 霓虹

    听到大哥说到彩灯,齐典立刻自信满满的笑道:“大哥末要小瞧了我,我怎么着也在制造司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手底下能工巧匠、精妙技术海了去了,您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管保皇上喜欢。”

    “唔”齐振铭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个堂弟还不是一无是处嘛。

    再说刘子光这边,彭静薇闹着要去皇宫玩,其实并不是宫里有什么好玩,而是她的小姐妹徐媛慧现在是六宫之首,当朝皇后。即使刘子光不带她去,她也自有办法进宫去玩的。

    “你要乖乖的哦,不许见到喜欢的东西就拿,不许随便抓人挠人,要不然姐姐不带你去了。”彭静薇摆出一副当姐姐的派头对刘小猫说。

    “喵”刘小猫蹲在椅子上点点头,好像听懂了似的,她身上穿了一件新买的水红色比甲,脸上涂脂抹粉,画得花胡里哨,脚上还穿着一双绿色的绣鞋。这当然都是出自彭静薇的手笔,两个人自从上次的冰淇淋事件之后就算是不打不相识,交上了朋友,经常在一起玩耍,彭静薇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说:“好了,可以出发了。”

    镇武伯府驶出三辆马车,分别坐着刘子光、宋应星和艾迪生,以及女眷们,最后一辆车上拉着的是发电机和电线电灯等物。有了这个东西献给皇上,何愁宋应星的官位不坐的更稳当。

    到了皇宫之后,一帮女眷自去说话谈天,刘子光带着宋艾两人来到乾清宫,小皇帝正在愁眉苦脸的批阅奏章,一见刘子光来到立刻丢下朱笔说道:“刘爱卿来的正好,这奏折批阅起来太枯燥乏味了,卿家又带来什么好玩的了?”

    “陛下,中秋佳节将至,为臣特地带来了工部宋尚书设计生产的发电机和彩灯,为皇宫添些喜庆。”刘子光说。

    “彩灯?”朱由校眼睛一亮,快快拿上来给朕瞧瞧。

    八个小太监把发电机从马车上抬下来,宋应星和艾迪生给皇上见过礼之后,取出大瓶的酒精倒进机器,上百个特制的小型电灯泡用电线串成一个长串,然后派人挂到乾清宫的屋檐上,这边用摇把发动机器,产生电流,一盏盏电灯亮了起来,灯泡外面涂了一层薄薄的彩漆,在夜空中发出多彩缤纷的光芒,乾清宫被装典的如同琼楼玉宇一般。

    “太漂亮了,爱卿,这都是宋尚书做的?”朱由校抚掌大赞。

    “是啊皇上,宋尚书甥舅二人专门为皇上做的。”果然不出所料,对新奇玩意最上心的朱由校已经被这一套彩灯彻底征服了。

    “这两位爱卿真是奇才啊,来人啊,打赏。”朱由校很欣赏的看了宋艾两人一眼,然后又拍拍刘子光的肩膀道:“爱卿推荐的好人才啊。”

    “谢皇上赞誉,为臣久闻皇上精通物理化学,还想请皇上指出不足之处,并且为此灯赐名。”艾迪生跪下说道,这一招是刘子光安排的,以便好好的满足一下朱由校的虚荣心。

    “好!朕就说说看,这灯泡的个头还是有点大,如果能再小点就更好了,还有就是这个电流如果能控制住,形成灯泡一闪一闪的效果,弄得宛如星辰一般,岂不美哉。”朱由校想了一下说。

    “皇上圣明啊。”刘子光带头赞道。这倒不是拍皇上马屁,朱由校的建议还是很靠铺的,接下来的话更让刘子光佩服的五体投地。

    “朕就赐此灯名为霓虹吧。”

    倒,原来霓虹灯的名字是从这开始的。

    欣赏完了霓虹灯,朱由校让人把这一套东西都收了起来,说要等到中秋节那天晚上再摆出来,给群臣一个惊喜。然后拉着刘子光进了乾清宫商量国事。

    “爱卿啊,你看看郑家的条件能答应么?”朱由校让魏忠贤把一份奏章递给刘子光看,这魏忠贤虽然执掌了东厂,但是依旧在皇上旁边伺候,一来是皇上用惯了他,二来魏公公也深知圣眷的重要性,呆在皇上身边比当什么官都厉害。

    刘子光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奏折,上面写的是福建郑家的事情,盘踞福建、台湾的郑芝龙原来是个海岛,后来逐渐发家,手下也有了上千战船、十余万带甲,而且占据了福建的半壁江山、台湾岛、澎湖列岛等地,实力相当雄厚,可是最近接连和荷兰、倭国交恶,战争频繁,海外贸易受到很大影响,无奈之下想到了依附大明朝,改三面受敌之势为两面,而且依附了大明还能征召内地充足的兵员,买到内地更便宜的瓷器、丝绸。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郑家开出的条件太高了,郑芝龙妄想遵朝鲜例,划厦门、大小金门、澎湖、台湾为郑国,自己接受大明皇帝的册封为郑王,然后再谋取一个大明朝福建总督的位子给他弟弟郑芝豹。

    “简直就是敲诈!”朱由校愤愤地说。

    刘子光想起来了,奉天殿大战那天,和他们并肩战斗的那个小伙子就是郑芝龙的儿子郑森,他们就是借着前来祝贺皇上大婚的机会前来谈判的,可是这样的条件谁也不敢答应,内阁、兵部踢来踢去,最后还是推给了皇上,皇上也觉得棘手,打吧,朝廷水军根本不堪一击,福建卫士卒疲弱,在和郑家的多年交战中一直未占过上风;不打吧,这样苛刻的条件未免欺人太甚。

    “大胆郑家,敢视我大明无人么?”刘子光怒道,“为臣愿提天兵灭了郑家。”

    “好!还是爱卿有血性,不过…户部说了,已经没有多少银子可以用来打仗了,朕以前还不知道国库空虚到这样的地步,朝廷大笔的赋税都跑到个别人的腰包里去了,哼,早晚让他们连本带利吐出来!”朱由校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真正当了实权皇帝才知道这仗真的不是轻易就能打起来的。

    “爱卿…郑家的事…还是以招抚为主。”朱由校也很无奈。

    “陛下仁慈,真是万民之福。”其实刘子光也并不愿意和郑家开战,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觉得大家都是汉人,北面西面还有虎视眈眈的外虏,就是打,也应该先拿那些异族人开刀。

    “最多给他一个台湾总督的位子,想立国?没门!既然他们主动前来求和,那就说明他们有压力,这只是狮子大开口,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咱们慢慢和他们拖就是了,等他们拖不起的时候,自然会降低价码。”刘子光说。

    “好,就依爱卿,让他们等着吧,看郑家能撑多久。”朱由校点点头。

    讨论完了国事,刘子光也该回去了,临走之前朱由校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问道:“爱卿,制造这套霓虹灯需要耗费多少银两啊?”

    刘子光知道朱由校是苦出身,以前零花钱被限制的很厉害,所以和其他财大气粗的皇帝不一样,很注重费效比,太贵的东西他宁可不用也不会给皇宫添置。

    “原材料加上手工,也就是三百两银子而已。”刘子光答道,这确实是霓虹灯的成本价,只是前期巨大的研究费用并没有算进去而已。

    “不错,以后皇宫就用这东西照明好了。”朱由校很满意。

    坤宁宫那边,彭静薇和刘小猫也被恭送了出来,宫娥在后面捧着大堆的御赐之物慢慢走着,看来这二人收获不小。

    “姐夫放心,我把她看得严严实实的,没偷皇后娘娘的东西。”彭静薇得意洋洋的向刘子光邀功,又转身想学着刘子光的样子去拍刘小猫的脑袋,刘小猫嗖的一声就躲开了,除了刘子光还没人能拍她的脑袋,彭静薇尴尬的笑笑,问道:小猫没见过这么宏伟的宫殿吧。“

    “喵”刘小猫不置可否的叫了一声,刘子光在一旁暗想:“恐怕人家刘小猫对这皇宫比皇上还熟悉些呢。这么多年的飞贼可不是白干的。”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了,他只是笑笑:“好了,咱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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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节很快就要来临了,齐振铭豁出去老脸进宫面圣推荐了他堂弟搞的彩灯。

    “齐典?就是吏部上折子准备提侍郎的那个?原来是工部制造司的啊?他做的彩灯一定不会差了,呈上来朕看看。”在朱由校的心中,工部制造司可是个新技术的摇篮,那里呈上来的玩意只能比宋应星的霓虹灯更先进,更美观。

    “皇上恕罪,彩灯还在紧急赶工,到中秋佳节一定能献上。”齐振铭说,自从他把任务交待下去之后,齐典就召集了一批能工巧匠加班加点的生产,现在确实还没有成品能拿出手。

    “你们还想给朕一个惊喜啊,呵呵。”朱由校很高兴,工部真是人才济济啊,不光有个才高八斗的尚书,就连未来的侍郎也这么有才,看来大明在自己手里中兴有望了。

4-48 夜宴.宝莲灯

    宋应星正式执掌工部,按照刘子光的部署,并没有把齐典怎么样,大家坐在一起喝杯茶这件不愉快的事就算过去了。齐典动用工部的银子和匠人为皇宫制作彩灯的事情,宋应星并没有干涉,反而大开方便之门,要钱批钱,要人放人,大力支持。为此齐振铭还专门登门给刘子光道谢,大力赞扬了镇武伯和宋尚书不计前嫌的宽广胸襟,他哪里知道,刘子光让宋应星纵容齐典搞彩灯,用的是借刀杀人的计策……

    中秋佳节,月亮宜人,皇宫大内张灯结彩,穿着鲜艳衣服的宫女、小太监们来来回回穿梭着,布置着赏月会的晚宴,众多朝臣都受到了邀请,带着自家的诰命夫人,穿着礼服到乾清宫赴宴。

    中秋时候的气温适中,正适合户外赏月,酒席就摆在乾清宫门前的空地上,一张张楠木桌子上摆满了御膳房精心烹饪的佳肴,黄橙橙的大螃蟹,各种花式和陷子的月饼,还有浓稠香甜的桂花酒,沁人心脾的女儿红,还有其他各种珍馐美味,都是各地进贡的上好货色。

    这是继皇上大婚之后的又一次大规模集会,身为领侍卫内大臣的刘子光肩负安全保卫的重任,丝毫不敢懈怠,现在京城大局已定,像样规模的兵变已经不可能发生,兵符分别掌握在袁崇焕和徐增寿手里,没有他二人同时签发命令,任何超过一百人的兵力调动都属于叛乱。而这两个人都是新晋的权贵,绝没有谋反的可能。

    大规模的军事政变不可能发生,那就要当心刺客了,阉党虽然被剿灭,但是漏网之鱼也不在少数,谁能保证哪个丧心病狂的武林高手不趁着中秋之夜潜进皇宫闹事啊,有刘子光贴身护驾,刺杀皇上的成功率很低,但是刺伤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好,都是他这个领侍卫内大臣的失职。

    以前负责后宫安保的是内操,现在这批人已经被发配山东了,新换的大内侍卫们由红衫团、大汉将军、羽林卫的人马组成,大家都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幸亏有内操留下的详细规程可以参考,依样画葫芦就是了,负责仪仗的侍卫身穿纸板仪甲,手持斧钺肃立在御道两旁,其他侍卫是一水儿的飞鱼服、左边绣春刀,右边鱼服袋子里装着小型的手弩,还有背着火箭筒,穿着铁甲的侍卫藏在屋里待命,随时准备扑灭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不是刘子光小题大做,而是他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来原因,还是防范于未然吧。小心点总没有坏处。

    几个干粗活的扫洒太监扛着锄头从远处的长廊下慢慢走着,“问问他们干什么去?”刘子光吩咐身边的侍卫。

    “站住!”侍卫大喊一声把那几个太监叫住,然后跑过去问了几句话,又回来禀告刘子光:“大人,是御膳房派这几个人去御花园的桂树下挖埋藏多年的桂花酒的,宫里的老规矩了,每年中秋都要取十坛子桂花酒出来饮用,再埋十坛子下去。”

    “是这样啊,让他们去吧。”刘子光觉得自己真有点疑神疑鬼了,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几个太监的体格真不错,膀大腰圆的和红衫团士兵有一拼。

    “去给我查查那几个太监的底细,什么时候进的御膳房,以前是做什么的。”刘子光盯着几个太监远去的背影道,看起来活像个多疑的特务头子。

    刚把这个命令传下去,一个小太监跑过来说,皇上请刘大人去乾清宫观灯。

    好戏就要上演了,刘子光矜持的一笑,跟着小太监去了。

    晚宴还没正式开始,乾清宫里,朱由校正在欣赏大臣们献上来的各种礼品,现在摆在大殿上的就是工部员外郎齐典敬献的九十九展八宝紫金莲花琉璃灯,这些灯具采用紫檀木做托架,下面的烛台用铜铸成莲花状,上镏紫金,灯罩用的是透明的玻璃,上面绘着嫦娥奔月,吴刚伐树等人物场景,工笔绘制,人物栩栩如生,而且玻璃灯罩的外面蒙着颜色不同的轻纱,轻纱上用丝线精心绣着月宫、山水、等场景,玻璃罩是圆形的,沙罩是用银丝撑成的方形,每个沙罩都有四个场景,配合着琉璃罩上的人物形成不同意境的画面,当真是精美绝伦。

    在场的大臣们都啧啧称奇,到底是工部人才辈出啊,这样精美的东西也只有皇家才有资格拥有,听着众人的赞誉,齐典不禁得意地看了大哥齐振铭一眼,后者投来一个满意的眼神,就连钱谦益的嘴角也漾起了微笑,有了这九十九盏宝莲灯,齐典侍郎的位子算是坐稳了。

    朱由校瞪着这九十九盏宝莲灯,半天没说话,好像在找着什么东西,刘子光知道,皇上这是在捉摸:宝莲灯的电源和开关在哪里呢。

    看了本天,朱由校还是放弃了这种努力,宝莲灯上上下下都没有装电池的位置,也没有任何安装了先进发光装置的迹象。

    “齐卿,你给朕掩饰一下如何点亮。”

    “遵旨”齐典喜滋滋的拆开一个纸包,取出两只蟠龙的大红蜡烛安在烛台上,然后掏出火柴点燃,随着烛火的点亮,一股香气在大殿上弥漫开了,有见多识广的大臣耸了耸鼻子说道:“是龙涎香。”

    确实是龙涎香,齐典更加得意了,这种蜡烛在浇注的过程中加入了龙涎香,所以才会发出香气,他很为自己的奇思妙想而自豪,多年制造司的工作经验可不是白给的,齐典环顾左右拱手致意:“大人过奖了,过奖了。”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朱由校越来越冷的面庞。

    “好一个八宝紫金莲花琉璃灯,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工部都有份吧?”朱由校问。

    “回陛下,宋尚书虽然执掌工部时日不多….嗯,也对为臣进行了很多指点,这里面有宋尚书一半的功劳。”齐典说道,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他的意思:这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没别人什么事。

    “老臣对雕刻绘画这些技艺没有涉猎,指点万万谈不上,这都是齐大人一个人的功劳。”宋应星赶忙和他撇清关系。齐典还以为宋应星风格高尚不和他抢功呢,特地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过去。

    “这么多宝灯,得花多少银子啊?”朱由校问。

    “献给陛下东西臣下们自然不敢怠慢,每盏灯的原料是五百五十两银子,手工是八十两银子,每支蜡烛是一两四钱银子,九十九盏宝莲灯外加一千支龙涎香蜡烛,总共造价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两纹银。比起去年上元节.....”齐典滔滔不绝的讲解着,看得出来他早有准备,甚至连总价都搞成一个全是六的数字,在这件事上可花了不少心思。

    大臣们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赞扬:“齐大人真是花小钱办大事啊,这样的宝灯居然成本才几百两银子,成本控制的真好。”大家却都没有注意到皇帝的脸色已经变成铁青色了。

    “啪”的一声,朱由校的手掌重重的拍在龙椅的扶手上,“朕花六万两银子就是让你们点灯玩的?!”

    重大臣一惊,乾清宫内立刻平静下来,只听得朱由校稚嫩的少年声音还在咆哮:“满清、西夏、台湾,朕都没有钱去打,原来银子都被你们用来点灯了!一盏灯就要六百多两银子,你们知道朕乾清宫顶上那些彩灯一共才多少钱吗?三百两银子!!还便宜....来人啊,把这些灯都给我烧了!”

    “皇上息怒....”重大臣全部跪下,谁也不知道小皇上怎么突然发怒,大明朝虽然不如以往那么富裕了,可是皇家宫灯花各几万两银子也不算很奢侈啊,只有刘子光知道朱由校为何恼怒,人家根本不好这一口啊,如果齐典进献的是先进技术制造的灯,别说六万两了,就是十六万两他也不会生气,可是齐典花了大把的银子就弄出来这样一个毫无新意的玩意,玻璃罩子里面点蜡烛,每盏六百多两,真把皇上当冤大头啊,刘子光献的电灯一共才三百两银子,连宝莲灯的单价都不到,而且电灯泡都是抽成真空的,电线也是采用了最新拉丝技术的银丝电线,朱由校是个制造业的内行,原材料、工艺方面的价钱很难能瞒过他。

    “皇上请息雷霆之怒”刘子光也跟着劝道,“吾皇心系江山社稷,不沉迷于声色犬马,有此明君,我大明幸甚啊。这些宝莲灯怎么说也是齐大人的一片心意,也是用百姓们的赋税造出来的,如此付之一炬未免可惜,我看不如折价给各位大人吧,刚才大人们不是交口称赞宝莲灯便宜么?”

    “刘爱卿所言甚合朕意,就依爱卿所言,大家每人领两盏灯回去吧,价钱从大家的俸禄里扣。”朱由校想想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痛快地答应了。

    “皇上圣明。”大臣们松了一口气,御宴没吃上,先花千把两银子弄两盏灯回家,这算哪门子事儿,这灯最多也就值二百两银子,看来这个齐典从中没少捞啊,还好银子不算多,花也就花了,总比皇上暴殄天物当众焚毁这些灯要好。

    宝莲灯这茬事就算过去了,没献礼的大臣继续献礼,只是在关心物价的皇帝问到价格的时候总要少说一位数字,只剩下面如死灰的齐典龟缩在人群后面,虽说皇上没有办他的罪,可是侍郎的位子算是泡汤了,戳了这么大的篓子,谁还敢保举他啊,躲都躲不及。就连堂哥齐振铭都装做不认识他的样子,

    献宝结束,皇帝移驾殿前与众人赏月饮酒,皇后那边也在坤宁宫前和众位诰命夫人举行赏月品菊会,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经过改造的电灯泡在宫殿的屋檐上一闪一闪眨着眼睛,宛如天上的晨星....

    “走水了~~”一声尖厉的惨叫打破了和谐的气氛,大家抬头望去,只见西六宫方向冒起了滚滚浓烟,随后是一片杂乱无章的锣声,大批的太监拿着刀枪从四面八方出现。

    “保护皇上!”刘子光最先反应过来,火枪和佩刀同时出手,内操不是都发配山东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武装太监。

4-49 长刀之夜

    造反的正是内操太监们,先前被发往山东的三千内操中只有两千人是武装太监,而最精锐的一千人则被换了身份,巧妙的隐藏下来,反正本来都是太监,从内操转成黄门、扫洒之类的工作也是顺利成章的,而且这个工作早就开始实施了,内宫如同铁板一块,这些高级的秘密连经常出入宫禁的胡懿敏也不清楚。

    武器都是藏在宫殿的夹层里,或者埋在地窖里,先前那几个所谓御膳房的太监去御花园挖桂花酒其实就是挖兵器去的,太后忍到今天才爆发,就是因为中秋佳节群臣都要入宫夜宴,正好来个一锅端。

    计划的虽然很周详,但是李太后忽略了一点,现在警卫皇宫的换了人,那可是鼎鼎大名的红衫团,起火的时候士兵就发现了,紧急预案马上启动,保护皇上的,救火的,镇压的,各司其职,立刻出动。

    刘子光一声令下:“保护皇上”,身后立刻蹿上来八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每个都有将近两米高,身穿厚实的板甲,手持钢盾,前后左右把朱由校团团围住,这是刘子光安排的人肉盾牌,不靠武艺,全靠块头大保护皇上不被刺客突袭,这么一圈人墙围住,恐怕刺客就是有机关枪也无济于事。

    皇宫中突然燃起战火,到场的大臣们无不惊慌失措,不到二十天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大家的心头,难道又要上演乾清宫血案?他们慌头慌脑的想四散奔逃,却被刘子光一声大吼吓住了:“所有人坐在原地不要动,妄动者以谋逆论处!”一群大内侍卫跑过来将大臣们围住,也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监视。

    “是要被遣散的太监们闹事而已,大家不必惊慌,静坐片刻即可。”刘子光安抚大家道,然后转身对人墙中的朱由校说道:“为臣去去就来。”

    这场宫廷政变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首先是武器的悬殊太大了,太监们没有盔甲,只有手上的红缨枪大刀,而大内侍卫们则派出了浑身铁甲的防暴大队,这个名字还是刘子光给取得,士兵们全身罩在铁甲里,只露出眼睛的一条缝,前排的士兵手持巨盾,后排的士兵将长枪架在前面人的肩膀上,组成严密的阵形当在内操面前。

    疯狂的内操们豁出去了,不要命的冲过来,防暴队纹丝不动,先从队伍后方投过来十几枚小型炸弹,负责投掷这种被称之为手榴弹的士兵都是身高臂长的大汉,被称之为“掷弹兵”。

    装填了黑色火药的手榴弹轰然爆开,密集的破片和气浪撂倒了冲在前面的一群太监,然后防暴队开动脚步,踩着整齐的步子向前压去,如同一座铁山一般的势不可挡,没死的太监嚎叫着冲过来,却被长枪捅成了血葫芦。

    太监们主要是从东六宫和西六宫发动的攻击,还没有进入中宫就被防暴队压了回去,暴动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东西宫和中宫之间是长长的防火巷道,并不宽阔,只能供七八个并排前进,两边的宫墙极高,正适合防暴队发挥威力,铁甲军从两头杀入,把造反的太监堵在狭长的巷道中。

    “降不降!降不降!”一声声怒吼炸雷般响起,太监们正在惶恐,突然有人喊道:“太后待我等厚恩,正当以死相报,大家拼了!”于是太监们的斗志又被激发出来,呐喊着向防暴队的铜墙铁壁杀去。

    “大人?”防暴队的指挥官是身高力壮的安东尼,他用探询的眼光看向刘子光。此时两人正趴在高高的宫墙上观望着下面的形势。

    “杀!一个不留!”刘子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些家伙造反也不挑个好日子,纯粹是给自己添乱。

    安东尼拿起一面血红色的令旗狠狠向下一挥,防暴队后面的鼓手看见信号后敲动了敲出一阵震人心脾的鼓点,这是杀戮的号令,铜墙铁幕跟随着鼓点向前迈进,一丈八长的铁矛紧随着巨盾推进,把太监们挤压到了一个相对更加狭小的空间内,然后从中宫一侧的宫墙上出现了一列掷弹兵,面无表情的将手榴弹投进拥挤的人群,一阵爆炸之后,能站着的人几乎没有了,残存的几个内操也满面鲜血,兵器都抓不住了。

    防暴队前列的盾牌分开,一队手持御林军大刀的铁甲兵从后面鱼贯而出,一阵乱刀送完了太监们的最后一程,巷道里只听见一阵阵利器入肉的声音,鲜血漫过了士兵们的脚踝,石板地面变得粘腻不堪,防暴队员们慢条斯理的收获着自己的成果——一颗颗没有胡须的太监头。

    刘子光把脸转了过去,他没有兴趣去看屠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们几个,带一队兵去把太后控制住,不要伤了她,只要皇上一天没废她,她还是咱们的皇太后。”

    安东尼带着兵径直去了春和宫,刘子光刚松一口气,坤宁宫方向又传来杀声,原来是一队忠于太后的健硕宫女和御膳房的太监们拿着匕首、菜刀、擀面杖等物突然发难,这是太后安排的一支奇兵,预想抓住皇后作为人质,以便在事变失败后手上有点筹码。

    奇兵的效果果然明显,在坤宁宫赴宴的诰命夫人们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声此起彼伏,五大三粗的宫女们满脸横肉的狰狞面孔上浮现出了得意地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柔弱的皇后娘娘在自己擀面杖下痛哭求饶的场景,她们有理由这样想,毕竟当今皇后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娇小姐…

    大错特错!宫女们不清楚当今皇后的背景,那可是魏国公的妹子,徐达的嫡传玄孙女,天生就喜欢舞刀弄棒,虽说只是票友级别,可对付一般的街头痞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上次奉天殿事变的时候,对手都是成建制的正规军队,当然没有皇后陛下发挥的机会,为此她还懊丧了好几天呢,可是今日不同往时,前来叫板的都是些泼娘们和大厨子,这么好的练手机会真是盼都盼不来呢。

    更何况的是,旁边还有彭静薇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惹祸精,那也是经常打架的主,两个丫头看见又有叛乱,顿时面带喜色地对视一眼,取出藏在坤宁宫的兵器,带着手下一帮受过严格训练的前国公府丫环杀了出去。

    战斗是一边倒,并且毫无悬念的,大明朝的皇后娘娘雌威大发,一根熟铜棍舞的泼风一般,(用熟铜棍的野蛮皇后,汗一个先)彭静薇手中的长弓更是箭不虚发,骠悍的国公府宫女们也是人手一根镶着铜头的大棒子。熟铜棍对擀面杖,可想而知这场战斗的结果了。悍妇们被打得满头大包,还有几个严重脑震荡昏死过去。

    刘子光带着一对人火速赶过去以后,战斗已经结束了,皇后手扶熟铜棍,脚踩一个悍妇,正摆造型呢。

    “为臣救驾来迟,死罪!”刘子光慌忙请罪,这确实是他的疏忽,如果刚才那帮宫女太监得手了,现在的情形就不好说了。

    “爱卿何罪之有,免礼。”徐媛慧一本正经的说。

    “嘻嘻,姐夫你要是来早了才是死罪呢,耽误皇后姐姐和我玩打仗。”彭静薇一脸坏笑的说。

    “原来如此…”看到皇后这里基本是零伤亡,刘子光的心才放下来,不过好像少了一个人。

    “二小姐,刘小猫呢?”

    “是啊,刘小猫呢?”彭静薇这才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刘小猫不见了,赶忙转身跑回坤宁宫去寻找,不一会,宫殿里便发出二小姐的惊呼:“这么多大闸蟹都是你一个人吃的?!”

    原来刘小猫趁人家出去打仗,把大闸蟹里面的黄都给偷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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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政变闹剧只持续了半个时辰就被严阵以待的大内侍卫们平息了,刘子光来到乾清宫向皇帝报告道:“启秉陛下,只是一帮被开革出宫的太监索要什么青春损失费而已,纯属恶意讨薪,已经被臣的防暴队劝说回去了,那把火也只是宫女焚烧落叶,现在真相已经清楚,皇太后、皇后都安然无恙,还请皇上继续饮宴。”

    “这样啊,爱卿做得好,来来来,大家继续赏月饮酒。”朱由校一边对群臣说着一边都刘子光暗挑大拇指,夸他事情办的利索。

    妈的,太监恶意讨薪,也只有镇武伯这样的大忽悠才编得出来,有拿着兵器讨薪的么?还劝说回去了,那么多声的爆炸当我们都是聋子啊,还有两侧飘过来的血腥味,分明是屠杀!当然大家心里的话不能表露出来,只是彼此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唔,皇宫大内也欠薪啊。”

    坐在席间的钱谦益和齐振铭有些不快,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和他们商量,就让他们像普通大臣一样坐在这里,刘子光难道想独揽大权么,不过对大内侍卫的组织和反应能力他们还是很赞许的,这么快镇压叛乱。这个刘子光有一套。

    夜宴在祥和的气氛和血腥的空气中继续进行着,而且一直进行到顺利闭幕,重大臣辞别以后,朱由校笑容可掬的脸才逐渐变色,对刘子光说:“走,去看看那个老婊子去!”

    本章名字是向SC的长刀之夜致敬

    下集预告:太后那里得到一个大秘密,原来皇上的生母和姐姐都没死,公主就要出来了,至于公主是谁,想必细心的读者都知道,本书没有一个角色是无端出现的,公主这个角色提前50万字就打了伏笔了

    如果没意外,晚上8点更新

4-50 惊天秘密

    朱由校带着刘子光来到春和宫前,这里一片狼藉,宫殿的一角已经烧塌了,飞檐上的神兽遍体焦黑,地上都是水迹,这里的战斗并不激烈,太后的精兵都死在外面了,只剩下十几个老宫女在太后身边拱卫,大内侍卫杀到的时候没怎么抵抗就投降了。

    一队侍卫围在春和宫外面,朱由校怒气冲冲走到宫门口,刘子光却忽然停住脚步道:“皇上,为臣就不进去了。”

    朱由校愣了一下,然后赞许地点头道:“爱卿果然是性情中人,太后待你有恩,看着她悬三尺白凌而死,确实伤感,既如此卿家就在宫门等候吧,朕亲自去问问这个老婊子,害死了我母妃和皇姐,拿我当了十年的傀儡,她还想怎么样?朕本来还想让她在冷宫中安度残年的,现在也免了,直接赐死!”说完带着侍卫们走进了春和宫。

    刘子光却是不好意思再见太后,毕竟他的无间道角色不是那么光彩,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只见朱由校匆匆走了出来,面色复杂,看见他也不说话,径直会乾清宫去了,刘子光赶忙跟在后面,难道皇上和太后见面之后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搞得小皇帝表情这么复杂。

    回到乾清宫,朱由校挥手让侍卫们退下,只留下刘子光和魏忠贤,开口道:“有一件大事交给你们做。”

    “请皇上吩咐,我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刘子光和魏忠贤感到皇上的严肃口气,立刻激昂的回答。

    朱由校道:“刚才在春和宫中,朕本想赐死太后的,可是太后身边一个宫女却扑过来苦苦哀求朕,说只要放太后一条生路,就告诉朕一个惊天大秘密,朕岂能受她们要挟,喝令侍卫将其拖开,那宫女立刻高喊道:南妃娘娘还活着!”

    “南太妃还在人世?”刘子光和魏忠贤惊奇的对视一眼,这确实是个惊天的大秘密。

    “是的,不光母妃还在人世,朕的姐姐长公主也活着,十年前太后派人放的那把大火并没有烧死她们,有人看见她们被人就走了,只是不知道被何人所救,去往何方?”

    “会不会是太后的缓兵之计?”魏忠贤说。

    煞笔,刘子光心中暗道,就算是假的也要当成真的来办,这种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臣认为这件事应当慎重处置,把十年前那批宫女太监集中起来好好询问,说不定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刘子光一脸的庄严。朱由校自幼没有得到过父爱,唯一有真情关爱的母亲和姐姐的丧身火海给童年的皇子带来多么刻骨的伤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现在突然知道亲人尚在人间,即使这消息再不可信,也给了他一丝希望。

    “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二人去办,无论如何都要给朕一个明确的答案。

    “遵旨”二人一起答应,南厂和东厂现在都具备侦查力量,皇上让这两个机构联合办理此事,分明是让他们互相竞争。

    “没有眉目之前不要大张旗鼓,朕丢不起那个人。”朱由校接着说,当朝皇帝发皇榜寻找民间的亲娘,找到了还好说,找不到或者弄一大堆假的出来,那可成了千古笑谈了。

    “宫里的事情小魏子比较熟,你去办吧,现在就去!”朱由校说,魏忠贤赶忙领命去了,这件事如果办好了,那可是天大的功劳,不由他不积极。

    乾清宫里只剩下朱由校和刘子光,外面的月色皎洁,想必天下百姓此刻都沉浸在合家团圆的幸福之中了。宫殿中这两个无父无母的男子相对无言,各自想着心事…

    “刘兄,你的娘亲在哪里?”朱由校沉默了一会,换了称呼问刘子光。

    “我的娘亲…”是啊,我的娘亲又在哪里呢?也许承受着丧子之痛(失踪两年可以认定死亡)在夜市风里来雨里去的继续作小生意,也许在某个公务员、富商家里作家庭服务员,家里的存款都被自己炒股亏完了,如果摊上旧房拆迁,年老多病的父母拿着那点微薄的拆迁款到哪里寻找遮风挡雨之处呢。

    想到这里,刘子光突然觉得鼻子酸了,“我的爹娘在另一个世界,如果可以在他们膝下承欢,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再看朱由校,小皇帝的眼睛已经和玄武湖水一般的波光粼粼了。

    “所以,不管有没有线索,朕都要找她们。”他象是在对刘子光说话,但是更像对自己发誓。

    “当年朕母子三人栖身在冷宫之中,一日两餐都是残羹冷炙,而且份量也不够,母妃每顿几乎都不怎么吃,省出来给我和姐姐,就这样还是吃不饱,我总是哭着闹着抢姐姐的饭吃…”朱由校声音哽咽了,胸前的衣襟也湿了一大片。刘子光听到伤心处,也不禁潸然泪下。

    (此处用我而不用朕,并非笔误)

    “母妃复姓南宫,皇姐单名一个橙字,还有一个重要的线索是皇姐的左肩上有宫女不小心打翻油灯烫的一块伤疤,暂时就这些了。刘兄务必要帮朕找到她们。这个世界上我只有这两个亲人了。”

    “朕原来以为她们不在人间了,每每想起总要流泪,如今有了一线希望,就是寻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们,朕小时候不能保护母亲和姐姐,不能让她们吃饱穿暖,现在朕长大了,朕要把她们接到宫中享尽荣华富贵!可怜母亲和姐姐,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吃苦受罪呢。”民间的疾苦朱由校也略有耳闻,一个弱女子带着年幼的孩子,即使能苟且活下来也一定吃了无尽的苦难。

    “陛下孝心感天动地,臣都流泪了。”刘子光擦擦眼角,坚定地说:“皇太妃和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象,当年既然能躲过一劫,现在也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臣定竭尽全力,找寻两位贵人的下落,还请陛下赐臣一个信物,到时候也好相认。”

    朱由校想了一下,从胸前掏出陈旧的小布娃娃:“这是在冷宫中母亲为朕做的娃娃,朕和姐姐一人一个,她老人家一看就会认得,你好生保管,这可是朕的命根子。”

    刘子光急忙恭敬的接过,小心翼翼藏在身上,朱由校迟疑了一下说:“如果母妃被人收留…我是说….也许改嫁什么的,爱卿当如何处置?”

    这可事关皇家的脸面,太妃在外面流落这么多年,再嫁的可能性非常之高,真要是给皇上添了个后爹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太妃乃皇上生母,断不会行改嫁之事!”刘子光斩钉截铁的说。

    “朕是说如果….”

    “没有这种如果,臣用姓名担保不会出现任何令陛下难堪的事情。”刘子光信誓旦旦。

    话说到这里就算到头了,彼此都明白意思,没改嫁最好,如果改嫁了,那免不了一场灭口屠杀。

    朱由校满意的点点头,正在此时,宫女在外面怯生生地禀报道:“皇后娘娘请陛下去坤宁宫安歇。”

    朱由校拍拍脑袋自嘲道:“朕都忘了还有个皇后呢。”随即起身向外走去,忽然又转头对刘子光说:“刘兄也该抓紧了,你比我还大几岁呢,如今也封了爵位,成亲的事情该考虑了,你结婚的时候朕一定亲自到场讨几杯喜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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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子光回到府里,仔细盘算起这件事情,如今东厂和南厂齐头并进,并无强弱之分,魏忠贤领导下的新东厂虽然继承了老东厂的部分衣钵,但是力量还不是很雄厚,和南厂半斤八两,可是如果哪一家先把皇太妃找到,那就能技术性的击倒对手,获得皇上的赏识和内库充足的资金,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抢在东厂前面办成。

    魏忠贤身为大内总管,搜集十年前的旧人和各种资料占据了方便,这一点是刘子光无可比拟的,想到这里,刘子光的眉头紧锁了起来,旧人…对了,原东厂提督杨波的夫人不就是宫中旧人么,上次她欲言又止好像心里埋藏着什么秘密。对,就从她入手。

    杨夫人作为逆党的家眷被赏给了刘子光,黄金荣的那些年轻姬妾可以配给士兵,杨夫人这样人老珠黄的自然没人要,放到外面去,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无法适应,所以刘子光发了个善心,在府里安排了一个小院子给她居住,而且提供饭食和衣物。

    虽然天色很晚了,杨夫人还是被叫到了刘子光的书房,对于刘子光的救命之恩,她一直心怀感激,此时一见恩人的面,便翩翩下拜。

    “杨夫人,十年前烧死南妃和长公主的事情你还记得么?”刘子光开门见山的问道。

    “记得,贱妾当年正是宫中的女官。”杨夫人好像意识到刘子光要问什么,坦然地抬头面对。

    “今天有人说,那南妃母女并没有丧身火海,而是被人救出,这件事你知道么?”

    刘子光唯恐杨夫人忌惮太后,又加了一句:“太后今天兴兵作乱,被御林军弹压了,这两天可能就会被三尺白绫赐死,所以你不要害怕,有什么只管说。”

    “贱妾并非害怕,只是当年南妃逃离大内的时候曾经说过:永远不想再踏入皇宫这个无情残酷的所在。唉….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杨夫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初确实是贱妾救她们母女出宫的,那时候太后还没有完全控制后宫,贱妾仗着杨波的势力多少有些小权力,见她们母女实在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私自放跑了她们后又找了两具尸体来充数,这才混了过去,没想到太后身边还有如此善良的人,把这个秘密保守了这么多年……”

    刘子光心头大喜,赶忙追问道:“太妃和公主逃往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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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母女,那当然不会是刘小猫,正确答案是渔家母女,在第2卷开头就点了这两个人物,老的气质极好,小的美丽动人

    下面章节开始煽情的

4-51 布衣公主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刘子光不由得心头大喜,追问道:“太妃和公主逃往哪里去了?”可是杨夫人却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谁能知道她们母女逃往何方,南妃的娘家在北京,鞑子进关的时候就家破人亡了,在这种举目无亲的情况下,逃到任何地方都有可能。”

    “总是有点线索的吧,这样好无目的性的寻访下去,就是十年也未必能找到啊。”刘子光失望的摇摇头说。

    “南妃心灵手巧,尤其擅长厨艺,早年就是因为做了一锅鲜香四溢的小鱼锅塌才赢得先皇的青睐,从一个普通的宫女升成了嫔,又因为诞下公主和皇子升成妃子,因为复姓南宫而被册封为南妃。贱妾猜想南妃也许会靠一手厨艺为生,大人不妨从这方面入手,或许能有点收获也未可知。”

    (小鱼锅塌系明朝宫廷菜)

    “小鱼锅塌!长公主单名一个橙字!”刘子光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洪泽湖边的那一对母女,太像了!曾家娘子荆钗布裙难以掩盖的高贵气质,炉火纯青的厨艺,曾家女儿的名字也和长公主相符,细细回想起曾家母女的眉眼相貌,似乎和朱由校真有些相像之处。

    “大人,大人。”看见刘子光发呆,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杨夫人壮着胆子喊了两声。

    “噢,没事了,杨夫人请回。”刘子光从沉思之中醒了过来。把杨夫人打发走了之后,又差人喊来了宋应星。

    上次刘子光离开洪泽县的时候,委托宋应星照顾曾家母女俩,但是没过多久宋应星就举家搬往利国铁厂,一直以来也没机会询问关于曾家母女的事情,不知道她们过的怎么样了。

    宋应星已经睡下了还是被叫了起来,听说是询问曾家母女的事情,老头说,他离开洪泽县的时候,帮曾家母女开了一个小小的饭店,并且给苏县令打了招呼的拜托其关照着,有刘子光阉割潘三,痛骂县令的威名在那里镇着,想必洪泽县没人敢欺负母女二人。

    刘子光当时向苏知县出示的是伪造东厂腰牌,可是现在老东厂已经垮台了,谁能保证当时的威慑到现在还没派上用场?潘三的家人、花老五、还有那个欺软怕硬的知县赛东皮,有这些人在,曾家母女的安全岌岌可危啊。

    不管他们是不是皇上的亲人,接回京城都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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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刘子光走后,曾家母女拿着他留下的五百两银子,修葺了房屋,还在宋应星的关照下开了一个小小的饭店,经营些散碎食品酒水,日子倒也过得去,县里众人知道这对母女有个东厂的猛亲戚,所以诸如花老五之类的泼皮并不敢上门招惹,知县大人也时常过来关照生意,就是一双不老实的贼眼总在曾橙苗条的腰肢上打转……

    曾橙每天都在挂念着刘子光,那件刘子光留下的青衫洗了又洗,浆了又浆,仿佛能在洗衣服的过程中让思念得到缓解。

    “娘,你说他会不会来接我?”

    “娘,你说会不会什么时候能来啊?”

    “娘,你说到时候我穿什么衣服好呢?”

    “娘,………”

    只要没人的时候,曾橙就会托着腮帮望着窗外的桃花,一边想着那个人的好,一边和娘亲探讨这些毫无意义的话题,娘亲总是慈祥的笑笑说:“傻孩子,会来的,他会来接你的。”

    思念就像是鸦片,越想越深,这种盼望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剧,幻想中刘子光来接她的场景也随之增加了好几个版本,从最初的骑着白马,带着花轿,演化到身穿状元服,披红挂彩,满街百姓夹道欢迎,再到头顶金盔,身披金甲,带着大队人马,锣鼓齐鸣的来接她,甚至几次在梦里,还出现了刘子光脚踏五彩祥云降落在她家小院子门口的神奇场景。

    桃花开了又谢,转眼春天过去了,漫长炎热的夏天也过去了,心上的人儿没盼到,反而盼到一个意想不到消息:朝廷格局大变,九千岁的东厂被当今圣上和太后联手斗倒了,城里的百姓们并没有因此欢欣鼓舞,毕竟京城里的事情和大家的关系不是很大,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过,不过紧随着这个消息的到来,曾家的处境发生了剧变。

    先是小饭店出售的酒食出了问题,几个县衙的差役吃了以后肚子剧疼,据说上吐下泻,以前的靠山宋学喻不在了,没人能在衙门里说上话,曾家小饭店被罚了数百两银子的汤药费后,入不敷出,惨淡关门。

    然后花老五那一帮泼皮开始隔三差五出现在曾家小院附近,半夜踹门,白天骂街,吓得母女俩晚上都不敢脱衣服睡觉。

    幸而赛东皮知县及时伸出了援手,雇了曾橙作府里的粗使丫头,曾家这时候已经穷的没有隔夜粮了,想出去做点缝缝补补的活计糊口也不行,不知道为什么,县里的富户们象合计好了似的,没有人愿意出钱请她们做活,无奈之下只好应了县尊的聘请,曾橙每日忍着赛东皮肆无忌惮的淫荡目光去府上做些洗衣服扫地,挑水剥蒜之类的粗活,知县夫人是头母老虎,在她的监视之下,知县大人暂时还比较老实,就是那头母老虎实在凶悍,对曾橙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是嫌这就是嫌那,一会儿地扫得不干净了,一会儿衣服洗糟了,轻则一顿痛骂,重则一顿鸡毛掸子猛抽。曾橙身上细嫩的皮肤被抽得一道道暗红的痕迹,但是为了能让家里有一点进项,还是咬牙忍了下去。

    这天清早,曾橙趁着没去上工前的空闲,又想把刘子光的青衫洗一遍,蹲在木盘边挽起袖子刚想动手,碰巧被母亲看见了她胳膊上一道道的血痕。

    “橙儿,这是怎么回事?快告诉为娘!”曾家娘子大惊失色,女儿竟然被人打成这样她都不知道。

    “不碍事的,娘,是我不小心碰伤的。”曾橙怕母亲担心,赶忙把袖子放下来掩饰道。

    “碰伤能是这样一道道的?分明是打的,是不是县老爷下的毒手?这个活咱们不干了!”曾家娘子眼中含泪,很是心疼女儿,轻轻抚摸着曾橙胳膊上的伤痕。

    “嘶~~”曾橙疼得抽了一口冷气,旋即笑道:“真的不疼,老爷和夫人待我都很好….再说了,女儿不去帮佣,咱娘俩吃啥啊。”

    看到女儿如此懂事,曾家娘子忍不住眼泪啪啪的往下掉,抱住曾橙哭道:“橙儿,你受苦了,这活咱们真的不能再干了,娘这就去邻居家借米去。”

    曾橙帮母亲擦着眼泪说:“娘不哭,咱们忍忍不就过去了吗,再忍几天他就来接咱们娘俩了,到时候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天天吃白米饭,顿顿有肉吃。”

    (堂堂长公主就这样的理想,看官落泪乎?)

    “橙儿你这就去县太爷府上辞工吧,娘就是要饭也不能让你这么被人家欺负…”曾家娘子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下落,弄得曾橙的鼻子也酸酸的,娘俩抱头痛哭了一场,最终还是坳不过娘亲的意思,娘俩兵分两路,一个去邻居家借粮,一个去县尊府上辞工。

    曾家这个小院子周围的邻居都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大明朝这两年还算风调雨顺,邻居们再不济也有几斗余粮,可是他们却不怎么喜欢和曾家这个外来户来往,曾家娘子刚来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开口,大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接连吃了几个闭门羹之后,终于有一家姓周的人家发了善心,给了曾家娘子半斗大米。

    曾橙来到苏知县府上,碰巧今天夫人去了娘家哥哥家,老爷也不上堂,她不敢去找老爷,只是找到管家,说了自己要辞工的打算。

    “曾家丫头,你可没干够一个月呢,这样不但拿不到工钱,还要倒扣三个月工钱呢,你想好了没有?”管家阴阳怪气地说。

    “怎么这样?当初老爷雇我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啊,三个月工钱….那就是三两银子啊,让我上哪去找那么多钱。”曾橙顿时就急了。

    “那我就不管了,有什么意见你去找老爷去。”管家一翻白眼说道。

    曾橙咬了咬牙,说:“好,那我就去找老爷评理去。”

    老爷正在书房里研读苏东坡的诗集,看见管家带着曾橙前来,赶忙放下书和蔼的问道:“有什么事么?小橙。”

    “老爷,这个不识抬举的丫头是来辞工的,也不知道咱们苏家怎么对不起她了….”管家一脸不高兴地说。

    “辞工?”苏知县很惊讶,“不是干得好好的么?”

4-52 我的心上人脚踏五彩祥云

    苏知县象一切菩萨心肠的雇主一样对曾橙的突然辞工表示了惊讶和挽留,看到曾橙执意要走,知县大人思索了一下问:“小橙啊,是不是夫人又打你了?回头我说她,阿福,夫人呢?把夫人叫来!”

    管家阿福回禀道:“老爷,今天是十六,夫人回娘家去了,恐怕明天才能回来。”

    “噢,这样啊,阿福,先拿一两银子来,我在开导开导小橙。”

    管家去柜上支了一两银子用漆盘托着送过来,苏知县拿过小小的银锭对说:“阿福你去忙你的吧。”

    阿福看看老爷,又看看曾橙,转身出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苏知县和曾橙两人,这种尴尬的气氛令曾橙想到了几个月前在潘三家里那一幕,不由得捏紧了衣角,一脸警惕的瞪着知县大人。

    知县大人当然不是潘三那样没文化的粗人,霸王硬上弓的伎俩自然不屑于使,他将那锭小小的银子在手里掂着,和颜悦色地问道:“小橙,你觉得老爷我这个人怎么样?”

    “老爷是好人,小橙谢老爷天恩。”曾橙眼巴巴的看着知县手中的银子,言不由衷的说道。

    银子在老爷的肥手掌里掂来掂去却没有递给曾橙的打算,老爷矜持的笑了笑,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抖。

    “这丫头还算有些良心,如今县城里面谣言四起,说你和你母亲都是扫把星转世,所以没有人敢和你们有来往,只有老爷我不顾那些闲言碎语,收留你在府里做些杂务,唉,你们母女如此可怜,老爷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说到自己的菩萨心肠,苏知县颇有几分感慨。

    “谢老爷。小女子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这点苦算不得什么?”曾橙低着头说,老爷话里有话她不是听不出来,可是银子没拿到手不好就这么空手离开,只有强忍着继续站在书房的角落里听着老爷训话。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做帮佣一个月也只有一两银子,如何维持你们母女的生活,现在你又要辞工不做,那以后的日子何以为继啊?”

    “多谢老爷挂念,小女子自幼贫寒,能做的活计多了,如果洪泽县容不下我们母女,大不了再回湖边打渔去。”

    “还说打鱼呢,你们母女在湖边的事情当老爷我不知道么?欠了人家淮阴马家几百两巨款不还,据说还勾结匪类烧了人家的房子,当然老爷知道你们也是受人陷害,所以才压了淮阴县协查的公文,要不然你们母女早就让淮阴县抓去坐牢了。”

    曾橙没料到知县大人把她们的底细调查的这么详细,心中大惊,一时无话可说。

    知县大人看见曾橙惊愕的表情,趁热打铁道:“老爷我护得了你们一时,护不了你们一世,户部已经发来公文说要提老爷作苏州知府,到时候本官调任,到时候就没有人照顾你们了,别说淮阴马家,就是本县的潘三、花老五这些人就够你们受的了。”一边说着还一边拿起桌子上一封公文煞有介事的晃了晃。

    曾橙紧咬牙关依旧一言不发,苏知县所说的都不假,洪泽县已经不适合她们居住了,可是如果搬走了,那人来找自己的时候扑空了怎么办?

    苏知县却不知道曾橙此时想的什么,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见了效果,继续说:“老爷我倒是有个办法一举两得的办法,你也知道老爷年近四十尚未得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爷我一直打算娶一房妾室,只是苦与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这个人选终于找到了,就是小橙你,你们娘俩跟着老爷道苏州府赴任,以后尽享荣华富贵,岂不美哉…”

    “老爷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但小女子是许过人家的,夫家已经下过聘礼了。”曾橙见苏知县终于露出本来面目,立刻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托词。

    “许过人家了?本县怎么不知道?”苏知县一愣,旋即恍然大悟过来,“小橙指的是那个打伤潘三的家伙吧,不瞒你说,这人已经死了,阉党惑乱朝纲,太后和皇上英明神武,在大婚那天一举发动,铲除了黄金荣杨波以下东厂乱党数万人,秦淮河水都变成了红色,阉党分子没有一个人能逃出城来,随即全国各地的东厂残余都被肃清,一时间人头滚滚啊,你的那个未过门的夫君身为东厂头目,自然难逃一死。”

    晴天霹雳!死了,那个一袭青衫、侠骨柔肠的男子居然死了!那个答应办完了事就来接自己的男子居然死了!少女一切的幻梦顷刻间被打的粉碎,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还记得那个漫天桃花纷飞的夜晚,他站在街头对自己远远的喊道:“等我办完了事一定回来接你!”难道这就是今生的最后一面,难道这就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苏知县的话应该不是假的,他是朝廷命官,知道的自然多些,而且审理潘三案的当天,那人确实拿出过一块东厂的腰牌…

    万念俱灰,曾橙忽然觉得生活一下子没有了任何意义,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惨白色,只看见苏知县胖脸上的嘴巴一张一歙的说着什么,但是内容也听不到,脑子里轰轰一会儿是一个残酷的声音说“他死了,他死了….”一会儿又是那人离别时说的话“等我办完了事一定回来接你!等我办完了事一定回来接你!”

    少女站立不住,颓然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脸色惨白。

    “下了聘又如何,难道不能退婚?难道做望门寡?小橙你不必难过,你这个样子老爷心里也不好受,等你嫁过来以后,老爷好好疼你,很快就能忘记这件事情的,太太那里也不用担心,只要你肚子争气,替老爷生个一儿半女的,那个不会抱窝的老母鸡也不敢为难你的。”苏知县耐心的开导着曾橙,慢声细语的温柔的很。

    “谁是不会抱窝的老母鸡!”一声厉喝从门外传来,然后房门被粗暴的踢开,一个黑铁塔一般的强壮妇人从外面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火红色的鸡毛掸子,头上胡乱插着一大堆金灿灿的首饰,身上是花花绿绿的绫罗绸缎,后面还跟了几个同样彪悍的婆子。

    “把这个小狐狸精给老娘绑了!”妇人吼道,然后用鸡毛掸子指着苏知县训斥:“你个色心不死的老东西,居然敢背着老娘纳妾,还敢骂老娘是不会抱窝的母鸡。也不想想就凭你那软塌塌的玩意,老娘怎么能怀上?”说着抡起鸡毛摊子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苏知县被老婆打得抱头鼠窜,肥胖的身躯竟然极其敏捷的躲避着鸡毛掸子的袭击,一边求饶一边逃了出去。

    打跑了苏知县,妇人又来到曾橙面前,可怜的少女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毫无反抗的被几个婆子五花大绑起来。

    “狐狸精,小蹄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行,一个泥腿子还想攀高枝嫁入豪门?呸!”知县夫人狠狠地啐了一口,吩咐道:“把这小蹄子吊起来,她不是仗着有一副狐狸精的面孔么?老娘今天就要毁她的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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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子光当夜就从京城出发了,水路陆路他都嫌慢,乘坐的是紧急挑拨的快速飞艇,走的太快也没有通知皇上,只是委托宋应星次日进宫代为禀告,随他一起出发的还有杨夫人,这是刘子光手头上唯一认识南妃的人,如果能经过她的确认,那么此事就算大功告成了,飞艇上携带着无线电台,以便在第一时间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通报到京城里。

    飞艇是红衫团马里最强劲的一艘,驾驶员是经验最丰富的马赛尤,经过一夜最大功率的持续飞行,马达已经有些吃力了,所幸的是洪泽县城就在眼前,刘子光拿出千里镜搜寻着城里曾家的住所,县城很小,最大的院落就是城中位置的县衙,透过千里镜的观察,能看到县衙后宅院子当中,一个女孩正被绑在杆子上,旁边围着几个穿的红红绿绿的女人,那女孩不就是曾橙么?

    “快,往那所最大的宅子飞!快!”刘子光命令道。

    飞艇的马达已经到了最大负荷,燃烧不充分的燃料从排气口喷出一股股黑烟,飞艇上绘的五彩神龙在黑烟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威风,全县城的人都愣住了,张大了嘴望着天空,不知道天上这巨大的东西到底为何物?

    洪泽县临湖,所以有那自以为是的百姓以为是湖里的神龙出水了!一个老头喊道,然后诚惶诚恐的拜倒在地,其余的百姓也紧跟着跪倒,嘴里念叨着:“神龙保佑,神龙保佑…”

    神龙径直朝县衙飞去,知县夫人和手下几个婆子也发现了天上这个巨大的怪物,一时间不知所措,手中拿着的剪刀都忘了在曾橙脸上划下去。

    飞艇飞到县衙上空的时候,马达彻底歇菜了,由于使用过渡,连机器里面的润滑油和冷却水都受热蒸发了,散发出白色的蒸汽,黑色的油烟,看起来就像是飞龙脚下的云彩。

    曾橙也被天上的怪物惊醒了,她抬眼朦朦胧胧的看过去,只见秋日的碧空上,一条面目威严的巨龙正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一个梦中多少次相见的熟悉身影从半空中飞身而下。

    他来了。

4-53 流落的皇妃

    在曾橙的设想的众多版本之中,骑着巨龙、脚踏五彩祥云的刘子光从天而降来接她是最浪漫、最威风的一种,同时也是最不现实的一种,所以她在恍惚之中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曾橙神志不清楚,知县夫人和婆子们却清醒的很,而且这几个泼妇都是属于那种不敬鬼神的恶人,恶人们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事物的第一反应就是攻击。

    “何人装神弄鬼?擅闯县衙后堂?”知县夫人拿起手中尖利的剪刀指着从天而降的刘子光吼道。

    这位夫人名叫夏金凤出身洪泽湖水匪之家,父亲是湖上著名的水匪头子夏海龙,十年前父亲被朝廷招安以后摇身一变成为洪泽湖水军的参将,哥哥夏金彪也当了漕运衙门的武官,漕运和盐运都是肥差,所以这些年谋了不少银子,苏知县的县令位子就是娘家哥哥帮忙疏通买来的,苏州知府的实缺也是娘家千方百计托了吏部的熟人,花了巨额的银两才略有些眉目。所以苏知县对这位夫人很是忌惮,平日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更不敢娶二房,就是调戏个丫环都没有这个胆子。

    强悍的娘家势力和懦弱的丈夫使夏金凤更加飞扬跋扈,在洪泽县简直就是横着走,她生平最恨的就是生得比她好看的女子和生得比她老公好看的男子。所以府上基本没有相貌好看的丫环佣人。

    对着黑铁塔一般的夫人,苏知县一点兴趣都没有,尽管吃了无数的鹿鞭虎鞭还是不能雄起,欲求不满的夏大姐变得脾气更加暴躁,今天她刚出门准备去娘家转转,管家就急火火的追出来报告,说老爷要对那个新来的漂亮丫头动手了,于是她带着手下飞速返家,在书房外偷听了苏知县和曾橙的对话,顿时火冒三丈,破门而入,于是发生了前面那一幕,自己的丈夫毕竟是丈夫,不能怎么样,可是这个小丫头就不一样了,只是个仗着一副漂亮脸蛋勾引男人的乡间贱民,还不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苏夫人的计划是划花她的脸,然后装进竹篓子往湖里一丢,一了百了,既出了气又震慑了自己那个花心的丈夫。

    可是天上跳下来的这个神秘男子打乱了夏金凤的计划,凭着水匪后代敏锐的第六感,夏金凤认定这个男子的目标就是后面这个勾引自己老公的狐狸精,随着那声质问,夏金凤的剪刀也出手了,狠狠地向刘子光的面门扎去。

    刘子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眼前的情景已经摆明了,这几个凶恶的妇人要对曾橙下毒手!他根本不去废话,直接拨飞了剪刀,顺势一脚踢出,将夏金凤铁塔一样的身躯踢得飞了出去,其余几个健妇见状也猛扑过来,企图用指甲去抠刘子光的眼睛,又是几拳打出,健妇们被打得眼冒金星,严重脑震荡,一个个倒地昏迷不起,还是夏金凤的体格健壮些,杀猪一般惨叫了两声之后,居然爬起来跑了,刘子光不去管她,赶忙抢上去把曾橙身上的绳子解开,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曾橙的眼泪夺眶而出,盼了这么久的人儿终于出现了,而且是以这样一种独特的英姿出现,那么多的思念,那么多的委屈,终于找到了释放的闸门,她径直扑进刘子光的怀里嚎啕大哭,哪还顾得上说话。

    曾橙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在刘子光怀里宽阔的胸怀里,无论是凶悍的夫人还是淫荡的老爷、冷酷的邻居、无耻的泼皮,都不再是担心的对象,现在她想做的事就只有尽情的哭,把所有的思念和苦难都通过眼泪宣泄出来。

    刘子光的前胸衣服已经湿透,女孩的嚎啕大哭弄得他心里也酸酸了,一边轻轻拍着曾橙的后背,免得她哭得岔气,一边抚摸着少女的秀发,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我来了,我来接你了。”

    飞艇失去了动力无法飞行,飞行员马赛尤先用吊索把杨夫人放了下来,然后背着电台自己也下来了,飞艇就这样滞留在空中最安全,免得被好奇的老百姓们弄坏。

    为了减轻载荷,飞艇上只有这三个人,杨夫人和马赛尤落地之后,曾橙还没有哭完,刘子光担心南妃那边有事,于是对曾橙说:“回家吧,别让你娘亲担心。”

    曾橙又哭了一阵子才止住悲声,抽抽搭搭的对刘子光点点头,领着三人往县衙外面走去,一路上紧紧抓住刘子光的手不松开,生怕一松手他就会飞走似的。

    刘子光偷偷和杨夫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者无奈的摇摇头,表示不能确认,五六岁的小女孩长到十七八岁,确实很难寻找幼时的影子,这点已经在刘子光的预料之中,关键是看曾家娘子是不是以前的南妃。

    洪泽县的老百姓看到神龙悬停在县衙上方,纷纷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观看,幸亏曾橙领着他们走的是佣人出入的侧门,才没有被老百姓们堵到,至于县衙后院的佣人家丁,哪个也不敢阻拦神龙上下来的人,纷纷躲得远远。

    出了侧门,四人径直向曾家小院走去,来到家门口,曾橙喊了一声“娘”便推开柴门跑进去,曾家娘子正在烧饭,听见女儿呼唤,拿着拨火棍就出来了,杨夫人抬眼望去,只见面前这人身穿粗布衣服,发髻上插着木钗,两鬓已经有不少银丝隐现,岁月的沧桑和生活的苦难小磨掉了她昔日大部分高贵典雅的气质,但是举手投足之间依然能看到当年南妃的影子。

    “娘娘......”杨夫人抢前两步拜倒,声音也哽咽了,“娘娘你受苦了。”

    曾家娘子吃惊的看着女儿带来的三个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杨夫人继续哭道:“娘娘,我是素珍啊,西宫的韩素珍。”

    “素珍.....”曾家娘子一边拉住女儿,一边仔细端详着杨夫人,也就是十年前的西宫女官韩素珍,“素珍,真的是你,你一点都没变啊。”

    “娘娘,您老了,这些年您是怎么熬过来的啊。”韩素珍望着南妃娘娘脸上的皱纹和手上的老茧泪流满面。

    没错了!确实是皇上的生母南妃娘娘,刘子光强压住心头的激动,一撩袍子跪下朗声道:“臣,南稽事厂提督兼御前紫禁道领侍卫内大臣,镇武伯刘子光,奉吾皇圣旨迎接南太妃娘娘千岁,长公主殿下回宫!”

    南妃显然对娘娘千岁这个称呼已经很陌生了,瞪着刘子光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才迟疑道:“是校儿派你们来的?”

    “娘娘千岁请看。”刘子光从怀里摸出朱由校给她的布偶递给南妃,南妃颤抖着双手将布偶接过,捧到眼前仔细观看,细细摸着上面每一个针脚,嗅着上面的气息,双眼含泪泣不成声,“是校儿,真的是校儿,橙儿,你弟弟派人来接咱们娘俩了.....”

    曾橙已经被一连串的事情打懵了,“他”怎么见面就给娘亲下跪啊,还有这个女人,怎么和他一样把娘亲称作什么南妃娘娘,不过刘子光拿出的布偶曾橙还是很熟悉的,因为她也有同样的一个,看到娘亲捧着布偶哭泣,她将自己的布偶也拿了出来,和朱由校的布偶放到了一起:“一样的!他们怎么会有和我一样的布偶?”

    曾橙逃离皇宫的时候只有六岁,后来还发过一场高烧,所以对以前的回忆很淡薄,脑海中既没有父亲的印象,也没有弟弟的影子,她记忆中最早的部分就是洪泽湖畔的草棚、渔家的小舟和贫寒的生活。

    “为臣得到消息就星夜赶来,所以娘娘的仪仗鸾驾并未同来,还请娘娘稍待些时候。”刘子光恭恭敬敬的给南妃解释着为什么只有三个人前来。

    “娘,他们就是承那条龙来的。”曾橙指着天上的飞艇说道。

    南妃看看飞艇,再打量一下刘子光,刘子光来的匆忙,身上穿的还是进宫时候的蟒袍,蟒袍玉带朝靴,再加上昔日的西宫女官韩素珍和南妃亲手为朱由校做的布偶,这一切都能表明刘子光的钦差身份。

    巨大的惊喜,饶是南妃娘娘这样意志坚韧的人也控制不住感情了,捏着布偶返身回屋去了,曾橙也紧跟着进去,随后屋里传出南妃娘娘压抑着的哭泣声,曾橙也陪着哭,哭声越来越响,韩素珍用探询的目光看了一眼刘子光,意思是要进去劝劝,刘子光点头让他进去,没想到韩素珍进屋以后也跟着哭起来。

    受了这么多的苦,哭一哭也是情有可原的吗?邻居家有人听见哭声,推门出来探头探脑,都被刘子光和马赛尤用狠狠地眼光瞪了回去。

    院子里的灶台上还烧着什么东西,此时已经开锅了,刘子光掀开锅盖看了看,是一锅稀饭,用勺子搅搅,只有屈指可数的几粒米,难道皇太妃和长公主平时就吃这个东西?

    “小马你去城里的饭店办一桌上好的菜肴过来。”刘子光吩咐已经发电报的马赛尤道。

4-54 行宫

    南妃母女和韩素珍在屋里抱头痛哭,刘子光手扶腰刀站在院门口护卫着,不多时,只见县衙方向一队人气势汹汹的杀过来,走到近前一看,原来是衙门快班的官差们,一个个手拿铁尺锁链,身穿红黑相间的公服,一个个横眉冷目,杀气腾腾。

    差役们走近了才看清楚刘子光身上的蟒袍玉带,洪泽县穷乡僻壤,大家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七品的知县了,提到知府老爷就像提到天一样的高了,哪里有人见过真正的蟒袍,不过大戏大家都有看过,所以怎么看怎么觉得刘子光身上的蟒袍是唱戏的行头。

    “那汉子!可是你打伤了县尊夫人,抢走了曾家丫头?”为首的捕头用铁尺指着刘子光问道,这位班头潘三疯了以后上任的,乃是苏知县的本家亲戚,人有点愣,刚才听夫人说有人打伤了她,抢走姓曾的丫环,便带人火速赶过来了。

    “大胆,见到本官还不下跪!”刘子光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高级官员,当然不会惧怕官府。

    “就你这小样还本官,你哪个班子的?怎么把行头都穿出来了?”苏班头鄙夷地说,一挥铁尺,“给我锁了!”

    身后衙役们却都没有动,倒不是他们识货认识蟒袍玉带,而是他们都认识刘子光这张脸,当初阉潘三,骂知县,这些衙役们都是亲眼目睹的,潘三夜那样的好汉子在他面前都过不了一合,何况他们这些普通皂隶了。

    苏班头初来乍到不知道好歹,看见手下胆怯,便自己挥着铁尺扑上来,“嘭”的一声巨响,苏班头的铁尺断成了两截,刘子光吹着火枪口的硝烟说:“去把你们知县叫来说话。”

    苏班头虽然愣,但并不代表他不怕死,铁尺这样的家伙都能被人家一下子打断,就别说自己的小命了,他呆望着手中的半截铁尺一眼,忽然怪叫一声,转头就跑,衙役们也跟着跑,先是天上出现神龙,然后又出现衣着奇特的外乡人拿着怪异的兵器打断班头的铁尺,这一切已经超出了衙役们孤陋寡闻的脑子可以接受的范围,他们飞快的逃走,去寻求援兵了。

    苏知县听了报告,哪里有胆子去见,他听衙役说是以前阉了潘三的汉子,便以为是东厂的余党出现,让师爷赶紧写了书信,分别派人送往淮安府和漕运衙门请求救兵,同时派人封锁城门和码头,防止贼人逃跑,做完这些,他便龟缩进衙门的密室里了。

    刘子光从京城出发的时候走的甚急,等红衫团的空降兵们集结起来,他的飞艇已经过了长江了,所以后续部队晚了将近半个时辰的路程,等曾家母女吃上买赛尤买来的饭食的时候,其余的飞艇部队已经到了洪泽县上空,由于不是什么高强度的战斗任务,所以士兵们穿的都是常服:纱帽,红领巾、飞鱼服、红袍,绣春刀,统一的制服和兵器,再傻的人也知道是官府的人马到了,士兵们也不扰民,寻到刘子光后,在南妃家的小院子外布了一层层的岗哨,严禁闲杂人等靠近,虽然只有区区百人,但是已经足以震撼小小的县城。

    邻居们从门缝里偷偷的看过去,无不惊讶万分,曾家母女这是怎么了?怎么招来这么多的官差,你看这官差的袍服都和咱们县衙快班的袍子不一样,看这气势,怕是省城衙门来的吧。

    后街肉铺的花老五最近很高兴,猪肉涨价,他每天都能多赚几钱银子,铺子自有伙计料理,花老五一大早就灌了四两酒,拿着葫芦一摇一晃的又想到曾家娘子家门口去闹腾一翻。

    打架斗殴、喝酒赌钱、踹寡妇门,这几样都是花老五的强项,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姓曾的寡妇不是仗着有靠山,仗着女儿在县太爷府里干活么?我花老五还就不吃这一套!最近一段时间他每天都要到曾家门口污言秽语骂上一番,看到曾家寡妇吓得紧闭房门不敢应声,邻居们也不敢出头说半个不字,花老五的虚荣心便得到极大的满足,在泼皮们中间的威信貌似也增加了不少。

    花老五举起葫芦猛灌了一口烧酒,醉眼惺忪的走到曾家所在的那条小街,刚想走过去就被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喝止了:“站住!干什么的?”

    花老五抬头一看,满街的官差啊,个个膀大腰圆,身上都是绸缎的官袍,腰间都是鲨鱼皮鞘的钢刀,当时酒劲醒了一大半:“小的….杀猪的。”

    “行宫重地,闲杂人等严禁靠近,走开!”

    花老五吓得赶忙缩了回去,靠在墙上直犯迷糊:我没听错吧,这条小街啥时候成了行宫了?这里面哪所房子能趁得上叫宫啊。

    县衙的差役也收到了风声,探头探脑的过来询问,红衫团的士兵都是天子近卫,根本不屑于和这些小衙门的差役搭话,只是一句:严禁靠近,违者格杀勿论。衙役们摸不着头脑,回去禀告县太爷,苏知县也是一头雾水,穿飞鱼服、红战袍,脖子上系着红领巾,这套行头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对了,上次在知府老爷那里听过,穿这种衣服的都是朝廷新贵镇武伯的手下,人称红衫团的便是。

    红衫团到小小的洪泽县做什么?苏知县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既然是上差来了,作为地方官怎么都要出面应付一下的,所以他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带着一队衙役来到“行宫”附近,先派一个衙役过去沟通,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喊声:“镇武伯宣洪泽县知县觐见。”

    还真是镇武伯来了,苏知县肥胖的脸上流下了冷汗,战战兢兢的向里走去,苏班头还想跟着进去,被士兵蛮横的拦了下来。

    苏知县慢慢向里走着,越走越心惊,两旁全是虎视眈眈的士兵,人墙围成的道路一直把他引到曾家母女的小院子门口,这里他曾经来过两次,那还是曾家母女开小饭店的时候,后来知县大人妙计安天下,指使几个衙役诬陷人家酒饭里有毒,才致使小饭店倒闭,曾家倾家荡产,只好将女儿送入县府当粗使丫头。

    小院子的门上,墙上,挂满了黄绸子,这都是从附近绸缎庄买来的,虽然不是皇家正宗的明黄色,但是总是能增加一些庄严高贵的气氛。

    苏知县来到门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下官洪泽知县苏东山,恭请镇武伯金安。”

    柴门打开,里面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贵县抬头看看这里还有谁?”

    苏知县壮着胆子抬头看过去,只见院子当中的太师椅上,正端坐着依然一身布衣的曾家娘子,旁边坐的是自己垂涎已久的曾橙,二人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而一旁站立的那位蟒袍玉带的年轻人,正是几个月前咆哮公堂的所谓东厂高官。

    明白了!原来这位就是镇武伯啊,他一定是来接曾家母女回京的,还好自己没对曾橙下手,要不然现在可就不好收场了。伯爷带兵来接丈母娘和新媳妇,我这个知县应该有所表示才对。

    “镇武伯大人光临小县,下官荣幸之至,尊夫人在鄙县居住,真是洪泽之福啊,下官照顾不周,真是死罪,还请伯爷和夫人,老夫人在鄙县盘桓数日,也好让下官尽尽孝心。”苏知县真诚地说。

    “大胆苏东山,敢在太妃和长公主面前胡言乱语,左右,给了叉了去掌嘴!”刘子光怒喝道。长公主殿下的玩笑能随便开么?那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姐姐,苏东山这就给人家安上个夫人的头衔,当真该打。

    左右立刻扑上来两人,将苏东山拖了出去在街上掌嘴,大嘴巴狠狠地抽着,知县大人的胖脸不一会就肿了起来,鲜血和碎牙齿随着巴掌的**,从口中喷出,一时间打得县老爷神志不清。

    洪泽县的衙役们远远看见自家老爷挨打,面面相觑之后灰溜溜的走了,回去禀告夫人,夫人可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有办法。

    夫人被刘子光一脚踢了个七荤八素,好在自幼习武底子扎实,才没有重伤,这半天县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头脑简单的夏金凤已经搞不清楚头绪了,衙役们七嘴八舌的一番话让她更摸不着头脑,还是管家机灵些,告诉夫人说,今天县里来了高官,是京城的伯爵,此人可能和曾家丫头有些关系,苏知县可欺负人家母女不少,现在人家丈夫来了,还不得好好报复一把。

    好不容易弄清楚了里面的关系,夏金凤勃然大怒,好个曾家狐狸精,先勾引我家老爷,现在又找外人打上门来,伯爵怎么了?伯爵就能随便殴打朝廷命官么?

    “淮安府和漕运衙门的人什么时候能到?”夏金凤问。

    “快了吧,老爷书信上说发现了东厂余党,他们见信后一定会飞速赶来。”管家说。

4-55 满城尽带黄金甲

    淮安府收到洪泽县的报告以后,不敢怠慢,知府大人命令守备迅速集合兵马向洪泽县赶来,漕运总督衙门在洪泽县左近驻扎着一营水军,领头的正是夏金凤的哥哥夏金彪,听说妹夫县里有事,立刻击鼓聚兵,乘着几艘快船沿水路直奔洪泽县城。

    洪泽县距离淮安府有将近百里,这一来一回再加上整顿兵马,时间耗费的可不少,还不如漕运衙门的水军来得快。

    漕运水军的职责是保护运河航道的安全,查缉私盐私货,征收渔款,有点类似于水上警察的意思,洪泽湖也算是运河航道的一个组成部分,所以洪泽码头他们都是常来常往的。听说有乱党出现在洪泽,水军们都很兴奋,能抓几个乱党送到京里请功,那可是天大的功劳,匆匆忙忙摇橹划桨来到码头后却惊讶的发现今日的洪泽码头和往日的大不一样。

    朝廷长江水师的官船停泊在码头边,还有打着南厂旗号的蒸汽快船,整个码头一片繁忙,天色已近黄昏,三盏异常明亮的电弧灯挂在最大一艘船的桅杆上,把码头照得一片雪亮,成群结队的太监、宫女、士兵正从船上往下搬着各种仪仗,原来京城方面接到电报以后,宋应星立刻进宫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朱由校,朱由校连早朝都不上了,调拨了飞艇紧急赶往洪泽,同时命令魏忠贤带着全副仪仗乘船赶过去。

    魏忠贤昨天刚发出去命令寻找十年前皇宫旧人,这边连问话的人都没召集呢,人家南厂已经把皇太妃和长公主找到了,这也太速度了吧,现在抱怨也来不及了,只有尽快把皇上交待的差事办好,皇太妃的仪仗宫里没有预备,不过皇后的仪仗确是崭新的,这还是皇帝大婚时候置办的,按照祖制,皇后的仪仗和皇太后,太皇太后的仪仗是一样的,现在太后已经倒台,新来的这位太妃荣登太后宝座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小小的僭越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为太妃和公主赶制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从库里取出十几套不同规格的绸缎衣服将就着。

    魏忠贤好像催命鬼一样把太监和宫女们赶的连轴转,把皇后的仪仗从库里搬出来,又凑了一套公主的仪仗出来,宫女们看仪仗上落满灰尘,还想擦拭清洗,被魏忠贤一脚就踢了过去:“都什么时候了,上了船再擦!”

    人多力量大,借助数千御林军的帮助,这些仪仗被迅速搬到水西门码头装船,东厂人马全体出动,将码头上的各种民船驱赶一空,长江水师的战船和南厂的蒸汽船赶来帮忙,仪仗和人马乱糟糟的登船以后,迅速起锚赶往洪泽,一路上水师官兵拿着大喇叭在船头上不停的叫喊,让水道上所有的船只规避让路,那些商船客船看见是水师的战船,船上飘扬着东厂的大纛,哪个敢拦路啊,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洪泽县。

    洪泽县的百姓已经对天上那条神龙失去了兴趣,因为后面陆续又来了好几条同样的神龙,上面下来的官差已经遍布了洪泽县的大街小巷,皇帝乘坐的飞艇是下午时分到达的,朱由校在赶来接驾的刘子光的引领下急匆匆来到南妃家门外,这里已经被全面戒严了,土路上撒了水,铺了红毡子,朱由校神色紧张,站在柴门口居然不敢进去,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上,太妃在里面等您。”刘子光轻轻提醒道。

    朱由校整理一下情绪,撩起龙袍跪在门口,用激动地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儿臣拜见母妃。”

    “皇儿…”随着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柴门被打开了,一个眉眼如此熟悉的妇人双手张开着,已经从椅子上起来,朝着门口迎来。身后一个怯生生地女孩也紧跟着。

    “娘~~”朱由校再也控制不住感情,扑了过去和妇人抱在一起,母子三人抱头痛哭,哭声撕心裂肺。

    刘子光招招手,小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悄悄的退了出来,把柴门小心翼翼的关好,让这苦命的母子姐弟三人好好的大哭一场。

    “大人,您的眼圈怎么红了?”马赛尤很不开眼的问刘子光。

    “没事,风大迷了眼。”刘子光掏出两支雪茄,扔了一支给马赛尤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小马,你的娘亲呢?”

    这么一说,马赛尤的眼圈也有点红了,两个人蹲在门口,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在院子里哭声的衬托下拉着家常。

    哭了一阵子,母子三人终于止住悲声,朱由校说:“娘,今天是咱们母子姐弟团圆的大好日子,咱们不哭,咱们应该笑才对。”

    南妃娘娘擦擦眼泪说:“对,咱们不哭。橙儿,给你弟弟搬把椅子。”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曾橙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居然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麻利的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给朱由校坐,又关心的问道:“弟弟你饿不饿?姐姐给你盛饭吃,这里还有中午的菜,都是带肉的好菜。”

    “皇姐你坐着,弟弟不饿。”朱由校看到姐姐一双手上都是茧子和血泡,心疼又想掉泪,他走到厨下,端详着低矮的窝棚,黑漆漆的灶台,掀开大铁锅,里面还是上午剩下的稀粥,再回头看看娘亲和姐姐身上缝缝补补的粗布衣服,少年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样!

    这可是天下最尊贵、最金枝玉叶的两个女人,当今大明天子的亲生母亲和同胞姐姐,居然在这穷乡僻壤过着如此贫寒潦倒的生活,都是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没用,虽然贵为天子,却不能保护自己的亲人……

    “娘,您和姐姐平时就吃这个?”朱由校颤声问道。

    “这些还是娘在邻居家借的呢,咱家连隔夜的粮食都没有。”曾橙抢着回答。

    朱由校更加无语,沉默半晌道:“我还是喝一碗稀饭吧,尝尝娘和姐姐过的苦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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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忠贤一帮人到达的时候,皇上已经就寝了,就下榻在南妃娘娘栖身的破落院子里,如今这里可是正儿八经的行宫了,大内侍卫、南厂、东厂的人马将行宫团团围住,随船而来的御厨加紧为皇上赶制夜宵,皇上他们吃不吃是一回事,关键是规矩不能乱,御用的裁缝连夜修改衣服,以便更适合太妃和公主穿着。

    小小的洪泽县里起码来了五千人,而且码头上还在络绎不绝的下人下货,而且全是衣冠楚楚的京里人士,满眼都是锦衣蟒袍、飞鱼服,老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敢站在门口好奇的观望,这种排场不止老百姓没见过,县衙一帮人也没见过,京城来了这么多的人马,除了一部分住在船上以外,其余人征用了县城所有的客栈还嫌不够,干脆把县衙也给占了。

    夏金凤被东厂番子们从衙门后院赶了出去,虽然恼怒但是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东厂的威名实在是太大了。

    夏金凤带着一帮婆子、衙役出了院子,正碰到哥哥夏金彪。

    “妹子,县里到底怎么了?码头上那么多的官船,搞得我们漕运衙门的船都没地方靠岸。”夏金彪问。

    “京里来了大人物,把你妹夫生生抓了去,现在生死不知,哥哥你赶紧带兵去把他救回来吧。”

    “我看那船上不但有东厂的旗子,还有南厂的旗子,难道是那两个大人物来了?”夏金彪迟疑着不敢答应。

    “是什么镇武伯把你妹夫抓去的,这伯爵又不是都察院御史,凭什么抓知县啊?”夏金凤虽然耳濡目染,知道一些官场上的事情,但毕竟是女人见识,哪里明白南厂的厉害。

    “真的是镇武伯抓的?”夏金彪倒吸一口凉气,“妹子,这人咱们别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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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淮安府的兵马也到了,知府大人兴兵前来,没想到眼前一幕令他大跌眼镜,整个洪泽县已经被人接管了,城头上飘扬的是代表皇室尊严的金龙旗,城墙上站的,城门口站的,都是金盔金甲的大汉将军,小小的城郭里面全是黄盖、红伞、雉扇、信幡、豹尾、羽葆幢、金节、烛笼这些皇帝御用的仪仗。

    “乖乖,这是圣驾到了啊。”淮安知府对同来的守备说。

4-56 恩怨分明

    皇帝当晚住在洪泽县,一夜母子姐弟三人如何诉说离情暂且不表,县城码头整夜都在忙碌,得到消息的朝廷大员们也都陆续赶来,内阁首揆钱谦益带着礼部的官员也到了县城,皇帝本人的,皇太妃和长公主的全套仪仗摆满了洪泽县的大街,两厂一卫的番子,红衫团、御林军更是满街跑,太监和宫女也来了不少。

    洪泽县归淮安府管,淮安府又归南直隶管,所以淮安知府先找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询问苏东山的事情,毕竟苏知县是他的手下,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如果真是镇武伯办的案子,那就是钦案,本督无权过问,贵府还是静候消息吧。”直隶总督见识过刘子光的厉害,哪里还敢接招。

    知府傻眼了,夏金彪兄妹也傻眼了,捞人是不大可能了,只好先托长江水师的熟人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情况,好做安排……

    次日一早,宫女们捧着金盆、各种皇宫专用的洗嗽用品鱼贯进入小院子,伺候皇帝一家三口人起床,锦绣宫装和凤冠已经裁减改动完毕,正好适合太妃和公主的身形,御膳房把精致的早膳依次送了进去,早膳足足有三百多样,所有的原料包括和面的水都是从京城运来的,不但造型美观,味道更是鲜美香甜,朱由校幸福的看着母亲和姐姐用膳,自己却不怎么吃,他每天都吃这些东西早就没了胃口。

    “皇儿你也用一点啊。”南太妃到底是贵妃出身,虽然过了这么多年的贫寒生活,吃起饭来还是斯文的很,她见朱由校光看不吃,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娘,皇儿想起以前小时候在冷宫中的情形了,那时候您和姐姐宁肯挨饿,也要省下饭来把我喂饱……以后咱们每天都要在一起吃饭,好不好。”

    “以后每天都能吃这么多好吃的?这些东西三天都吃不完啊。”曾橙(现在应该恢复原来的名字叫朱橙了)望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食物眼花缭乱,都不知道如何下筷子了,身上的宫装和手里的纯金头象牙筷子都让她有些不大适应。

    “皇姐,这只是早饭而已,如果你不喜欢可以让御厨根据你的口味专门做,回头我就让小魏子安排十个御厨专门伺候你。”朱由校笑眯眯的说。

    娘仨正在享受着天伦之乐,忽然魏忠贤轻轻的走了过来,附在朱由校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帝闻言脸色大变,问道:“皇姐,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原来刚才宫女帮长公主更衣的时候发现了朱橙身上的伤疤,新伤摞旧伤,被夏金凤殴打的伤痕青一道紫一道,触目惊心。宫女们惊恐万分,换好衣服之后便告诉了主管的女官,女官又向魏忠贤作了汇报,魏公公不敢怠慢,赶紧禀告了皇帝,母亲和姐姐吃苦受罪也就罢了,居然还要遭此毒打,朱由校火冒三丈,直接追问起姐姐来。

    “是东家奶奶打的,姐姐先前在县太爷府上帮佣,干活粗手笨脚的经常被奶奶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就是昨天奶奶听说老爷要娶我做小,打得格外狠了些,不过已经不疼了。”朱橙心地善良纯朴,自认为丫鬟被东家殴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倒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并未和弟弟说起,而刘子光这半天也忙于别的事务,没机会和皇帝说知县一家人的恶行。

    “好狠毒的妇人!好卑鄙的知县!”朱由校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转身出了院子,阴沉着脸把刘子光叫了过来。

    “太妃流落民间这么多年,受过什么人的恩惠,受过什么人的欺辱,全部给朕查清楚,有滴水之恩的,朕涌泉相报,有欺凌过太妃母女的,抄家问斩!就象洪泽知县这样的货色,绝对不能放过!”

    “要彻查这件事,还得太妃和长公主配合啊。”刘子光有点为难,虽然他手上也掌握了一些资料,但是并不完全,太妃母女这十年风风雨雨过来,身边的好人和坏人都不能少了。

    “也是,既然这样,爱卿进来和朕一起听听太妃怎么说。”朱由校点头称是,领着刘子光进了院子,见过礼之后,朱由校请母亲叙说一下这十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全当是早饭后唠嗑了。

    南太妃和长公主一番话说下来,听得朱由校唏嘘不止,通过母亲的叙述,洪泽湖边贫苦的渔民生活展现在眼前,如何逃离京城,如何被姓曾的渔民夫妇收留,如何在湖边靠做小渔锅塌生活,如何被马文才欺凌,如何被刘子光搭救,以及搬到洪泽县以后的各种境况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朱由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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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居周老太是个吃斋念佛的老太太,虽然家里不是很富裕,但是经常尽自己所能帮助一下邻里,昨天早上她借了半斗米给曾家娘子,后来还被儿媳妇狠狠骂了一通,这条街被戒严之后,周家人诚惶诚恐,一天都没敢出门,透过门缝不停的张望,最后得出结论:是邻居曾家的阔亲戚来了。

    次日上午时分,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打开门以后,一队金甲武士鱼贯而入,摆上香案让周家人跪在后面,然后一个锦袍太监走进来文绉绉的说了一段话,周家人听得晕晕乎乎,不过总算听明白了大概意思:昨天周老太借给邻居半斗米,现在人家还米来了。

    半斗黄金,不多不少的半斗金灿灿的金珠!借出去的是米,还回来的是金子,周家人惊讶的张开大嘴合不拢,虽说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戏文看得不少,这金甲武士分明就是御林军,这宣旨的没胡子男子分明就是太监,难道曾家的阔亲戚是当今皇上?难道说曾家母女是皇亲国戚?

    花老五今天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昨天的生意都没心思做了,及早的躲到家里不敢出门,果然今天上午出事了,往日里一起耍的几个泼皮都被穿红衣服的官兵抓了起来,花老五急忙把柜子里的细软一卷,拔腿就跑,刚到街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站住!姓甚名谁?干什么的,赶快报来!”几个穿红衣服的官兵厉声问道。

    “我…我叫张三,卖鱼的。”花老五急中生智答道。

    “锁了!”领头的官兵一抖链子就把花老五的脖子套上了,“看你一身猪油锃亮的袍子,分明就是杀猪的,南厂番子跟前抖机灵,你还嫩点!”

    “官爷有话好说,我和县衙苏班头很熟的,给个面子吧。”花老五还想拉拉关系。

    “狗屁面子,你们洪泽县衙门已经被端了,想见你老朋友苏班头是吧,天牢里面有机会见。”

    花老五顿时绝望,乖乖跟着走了,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在天牢里和苏班头见面,天牢,那是京城里钦犯才住的地方啊。

    因为这是钦案!皇帝本人亲自下令严办的钦案,不光花老五和那帮经常骚扰太妃母女的泼皮被抓,洪泽县衙也被全体一锅端,衙役、师爷、管家、包括夫人夏金凤都被南厂抓了起来,就连疯子潘三爷也没能逃脱,全家上下都被锁了去,到长江水师船上打探消息的夏金彪也被水师扣押了,罪名是私自调兵,意图不轨。

    这帮人犯被集中起来运往京城审判定罪,朱由校很不理解苏知县这样的人渣是如何当上县令的,下令一查到底,所以提拔过苏东山的官员,以及和他过从甚密的人员都要追究,不过这是另案,就交给擅长办理此类案件的锦衣卫去查了。

    皇帝准备起驾回京了,加上太妃和公主的仪仗,整个洪泽县被明黄色覆盖了,那真是旌旗蔽日,鼓乐喧天,布旗六十四:门旗、日旗、月旗,青龙、白虎、风、云、雷、雨、江、河、淮、济旗,天马、天禄、白泽、硃雀、玄武等旗,木、火、土、金、水五星旗,五岳旗,熊旗,鸾旗及二十八宿旗,各六行;每旗用甲士五人,一人执旗,四人执弓弩。玉辂居中,左金辂,次革辂,右象辂,次木辂,俱并列。布黄麾仗、黄盖、华盖、曲盖、紫方伞、红方伞、雉扇、硃团扇、羽葆幢、豹尾、龙头竿、信幡、传教幡、告止幡、绛引幡、戟氅、戈氅、仪锽氅等,各三行。幢节、响节、金节、烛笼、青龙白虎幢、班剑、吾杖、立瓜、卧瓜、仪刀、镫杖、戟、骨朵、硃雀玄武幢等,各三行。殿门左右设圆盖一、金交椅、金脚踏、水盆、水罐、团黄扇、红扇。皆由金甲武士挚着。

    仪仗缓缓从小街出发,此时戒严已经解除,老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一慕天颜色,昔日住在小街里贫困不堪,被人称之为扫把星的曾家母女居然是当今圣上的生母和姐姐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们震惊之后还有无尽的遗憾。

    “曾家娘子原来是娘娘千岁啊,我还到她家小饭铺吃过饭呢。早知道多吃两顿了,娘娘亲手做的饭啊,皇帝老子都不一定能吃几回。”

    “我说曾家小妹子那么俊呢,原来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早知道托人说媒把她娶来了,要不然现在我也是驸马了。”

    “得了吧,就你那熊样还当驸马?别说这个了,就是借点东西给娘娘都发达了,你听说没有,周家老太太昨天借了半斗米过去,今天皇上就还了她家半斗金珠子,隔壁几家人都悔死了。”

4-57 回京.三足

    本着决不放过一个坏人的原则,洪泽县里所有欺负过太妃母女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县衙基本上空了,除了几个年老的门子之外,所以的衙役都带着大木枷关在水师的战船底舱,知县大人早被除了乌纱,剥了官服和夏金凤关在一起,夫妻二人都上了沉重的脚镣,他们至今也不知道被捕的真正原因,还以为是招惹了镇武伯。

    县衙暂时被直隶布政司的人接手,淮安知府也被摘了印信,等候都察院的进一步处理,曾经发过文书缉捕太妃母女的淮阴知县也倒了霉,锦衣卫的人马已经在赶往淮阴的路上了,马文才马财主家就不用问了,抄家灭门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一切都没有惊动洪泽县的百姓们,因为与之相比,本县隐居着皇妃和公主的事情已经填满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偏远的小县城的百姓们终于也过了一把天子脚下的瘾,华丽的宫廷仪仗足够他们他们回味好多年。

    太妃母女曾经住过的破院子被严密保护起来,作为本县的文化历史遗迹,周围一早一木都不许擅自更改,这条小街也被更名为栖凤街,以纪念曾经在这里短暂居住过的两位女性皇亲。

    水师的庞大船队从洪泽码头起锚,浩浩荡荡向京城方向开去,到了太妃母女曾经住过的小渔村后稍事停留,皇帝和太妃、公主登岸祭奠那对曾经收留过他们的曾姓渔民夫妇,一座长满了荒草的小坟茔上摆满了祭品,绫罗绸缎扎制的花圈铺天盖地,皇帝亲自手书了墓碑“大明义民曾氏之墓”,并着当地官府按照公卿的规格重新修建陵墓和祠堂。

    小小的渔村沸腾了,奔走相告一个天大的消息,曾经在这里住过的曾家母女回来了,原来这对母女并非北方逃难而来的难民,而是当今圣上的亲娘和胞姐,纯朴的渔民们不知道怎么接待好,纷纷走出家门跪在地上恭迎凤驾,太妃母女这可真算得上衣锦还乡,看着曾经朝夕相处过的乡亲们,母女俩热泪盈眶,急忙搀扶起众人,共叙乡情。

    小渔村所有的村民都得到了皇上的重赏,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自不用说,每家的小渔船都御赐了一面三角形的杏黄旗,凡插此旗的船只,打鱼不用交渔税,过运河不用交闸口费,哪个不开眼的官差要是敢有不敬,直接拿大嘴巴抽他!简单一句话,这个渔村所有的人,都是太妃的亲戚,是皇亲国戚!

    办完这些事情,太妃母女依依不舍的和村民们道别,再次登船前往京城。经过半天行驶,船队经过瓜州入长江水道,逆流而上,最后达到京城水西门码头,码头上锣鼓喧天,人山人海,礼部已经安排了欢迎仪式,万民夹道将受尽磨难的太妃母女送回了皇宫。

    皇宫中已经收拾好了两所宫殿,宫女太监也都是精选的干练之人,还是一帮魏忠贤搜罗来的宫中旧人跟着伺候,一帮人见到老主子又再陪着哭了一场,被关押在冷宫中的李太后听说了这个消息,据说当天粒米未动。

    皇帝的生母乃是先皇的妃子,如今归来,封号便成了问题,冷宫中的那位依然占着皇太后的头衔,为了大明朝的脸面不能轻易废掉太后,暗地里弄死也不合适,谁也不想现在弄个国丧出来,所以钱谦益为首的内阁为这个事很是发愁。只能先给南妃进一个南太妃的尊号,朱橙的长公主封号倒是没什么难度,毕竟先皇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还有两位恩人没有报答,那就是曾经冒着生命危险救走太妃母女的韩素珍和曾经三次仗义搭救她们娘俩的刘子光。

    韩素珍身为前东厂提督杨波的老婆,乃是带罪之身,内阁经过一番商讨,提议皇上先免其罪,再任命为宫中女官,诰命夫人就免了,这个折中的方案得到皇帝的首肯,韩素珍自然也没有意见,当天就从镇武伯府搬到宫里去了,对于无儿无女的她来说,终老宫中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归宿。

    还有一个大恩人刘子光没有赏赐,皇帝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升刘子光作侯爵,但内阁认为不妥,镇武伯见义勇为的行为虽然值得表彰,但是刚封了伯,这么短的时间又封侯,未免速度过快,对镇武伯的健康成长不利,朱由校被阁臣们磨得没了脾气,又换了想法要赐刘子光坐蟒袍,这蟒袍也分三六九等,一般的蟒袍是侧面蟒,身子布满袍服,称之为过肩蟒,而坐蟒是正面蟒,是同等蟒袍中的顶级。这个想法也被内阁否决了,他们的主张是前十年阉党后党当政的时候,礼乐崩坏,蟒袍、飞鱼斗牛服发的太多,已经影响了朝廷的威仪,现在全国正在收缴并且重新稽核蟒袍,现在这个当口不宜背道而驰,发放尊贵的坐蟒袍。

    朱由校急了,质问内阁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有功之臣就不赏了吗?内阁振振有词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大明子民的基本素质,不必为此大动干戈,赏他几匹绸缎业也就够了。

    朱由校大怒,魏忠贤赶忙跟着调和,说既然只能赏些财物,那不妨赏的丰厚些,内阁和司礼监统一了口径,没有多少皇帝经验的朱由校终于妥协,赐了大笔的宫中之物给镇武伯,以至于镇武伯府连马桶都是和宫里相同规格的了,幸而刘子光并不在乎虚名,听到这件事情以后一点抱怨都没有,这使朱由校更觉得刘子光心怀宽广,度量宏大。

    “此人别有心机!”这是钱谦益对刘子光的评价,现在朝廷势力分为三部分,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集团控制了六部中的四个部,和兵部的关系也非常紧密,锦衣卫也在掌控之中,地方官府和民间的支持者更是多如牛毛,相比之下年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忠贤和南厂提督、镇武伯刘子光的根基就显得很浅了。

    现在的东厂主要用的是魏忠贤从宫里选拔的年轻精干的太监,还有从军中选拔的身家清白的低级军官和士兵,以及留用的原先东厂的基层番子,侦查力量比起以前的东厂真是天壤之别。

    刘子光的南厂也是新成立不久的机构,主力人员由红衫团.、铁卫、孙纲的京城黑社会力量、炼锋号在各地的分支机构组成。另外还有劫夺前东厂

    从表面看,此时的朝廷呈三足鼎立,东林独大的格局,但是东林内部也有间隙,日升昌胡家只是抱着推翻太后的目的加入的东林集团,以后投入哪一方还很难说,而魏忠贤和刘子光都是皇帝的心腹,借助圣眷夺取朝政的控制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钱谦益才在皇帝给刘子光的封赏上百般阻挠,趁皇帝还年轻赶紧把朝政的话语权抢到手,魏忠贤和刘子光都是内臣,绝对不能容许大明朝再出现以前那种九千岁把持朝政,内臣压倒外臣的局面。

    此外还有一些行动在进行之中,比如说提议缩减东厂和南厂的权力。起码要做到两厂一卫均权势才行,随着太妃和长公主的回归,钱谦益又有一个高招冒出来,那就是帮皇上的姐姐找一个东林系统的驸马,以次拉近东林和皇上的关系,以后靠着公主也能在皇上耳边说上话了。

    东林党别的没有,青年才俊那是大把大把的抓,其中尤其以江南四公子最为出名,四公子之首的侯方域乃是新任礼部尚书侯洵的儿子,不管是伦家世,还是论相貌,论才学,都是同时代人中的佼佼者。

    驸马的人选暂且就内定为侯方域了,虽说祖制有规矩说驸马不能担任高级官员,但是现在祖制都成了摆设,有些地方的武将都能骑在文官头上拉屎,(例如山东)驸马入内阁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

    美中不足的是侯方域还欠缺一个状元的头衔,如果他能在这一次的科考中拔得头筹,圣上一高兴,再加上大臣们的鼓动,这个驸马的位子基本上就能定了。

    今年皇上开恩科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天下,眼看着秋闱的日子就要临近,举子们已经齐聚京城,不光有大明国内的,就连北方满清占领地的读书人也有不少跑来应试,海外的学子也有不少前来参加,比如台湾、硫球、旅宋等地之人,在他们当地,大明的学历是得到官方承认,并且能直接做官的。

    江南四公子都是国子监的学生,可以直接参加秋闱,他们算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本身就在京城居住,免了旅途奔波之苦不说,考场环境也是熟悉的很,夫子庙一带他们闭着眼都能平趟,而且这次科考的主考官也是东林系统的文官出任,再加上四公子本身不俗的才学,三甲几乎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得到父亲暗示的侯方域很兴奋,这次恩科不管他考得怎么样,参加殿试已经内定了,而且殿试之后就能尚公主,当驸马。

    驸马爷和公侯一样,可以穿麒麟补子的官服,而且身为皇上的姐夫,以后的道路飞黄腾达那是一定的了,所以侯公子兴奋的也不在家温书了,带着三个兄弟跑到夫子庙来玩耍。

    秋天的夫子庙格外热闹,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汇集到了左近,风流才子们来到京城这个花花世界,哪有不潇洒一番的道理,除了极个别的书呆子蹲在客栈里啃书之外,大部分人都上街游玩来了,一时间各种服色、口音混杂,到处都是年轻的面孔在招摇。

    领侍卫内大臣刘子光很郁闷,他奉太妃懿旨领着长公主逛京城,朱橙多年在洪泽湖的广阔天地里生活,如今困在皇宫这个牢笼里过了几天就觉得闷了,向太妃诉苦说想出去转转,太妃自然应允,而且亲自点了领侍卫内大臣的将,让他陪长公主微服出游。

    刘子光现在已经习惯过那种鸣锣开道、八面威风的生活,脱下蟒袍,换上青衫,在大庭广众之下挤来挤去的觉得很不舒服,朱橙倒没觉得什么,本身她就是布衣公主,穿着一身朴素的蓝裙子,睁着一双大眼睛,跟在刘子光身后一边走一边看,脸上全是好奇的表情。

4-58 我亮出证件吓死你

    刘子光带着长公主到秦淮河畔的得月楼吃点心,得月楼取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思,整个楼的造型比较别致,有半个地基扎在水里,有点水榭的感觉,现在还是下午,不到吃饭的时间,所以得月楼的上座率不是很高,刘子光找了个二楼临河的雅座,叫了十几卖特色小吃给长公主尝鲜。

    朱橙对自己长公主的身份还不适应,一路上拽着刘子光的袖子走路,看到什么都要问,要不是天生丽质,简直就是一个没见过的世面的村姑。

    “这鸭子的肉好嫩啊,和我去年除夕吃过的鸭子可不一样。”朱橙一边尝着桂花鸭一边发表着评论。

    “这鸭子是养在坛子里用猪油和糯米喂大的,当然比湖边放养的鸭子肉嫩。”刘子光在一旁做着解说。

    “这芙蓉糕真好吃,还有这莲子羹,甜的舌头都差点咬掉。”皇宫里的点心和外面卖的点心各有千秋,所以尝过御厨点心的长公主还是被夫子庙的特色小吃折服了。

    “是啊,听说得月楼的点心是京城一绝,这几样特色菜都是祖传的手艺呢。”

    “真好吃,我想给娘带些回去尝尝。”长公主是个孝女,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了娘亲。

    “没问题,我这就让他们弄两份外卖。”刘子光立刻冲着外面喊小二。

    “好贵的,桌子上不还有这么多没动的么?还有这几样,才吃了几口,我拿围裙兜着就行了,不用再叫新的。”长公主过惯了苦日子,容不得一点浪费。

    “没事,就几两银子而已,还是再要两份新的吧。”刘子光说。

    “好多银子呢,我娘也不喜欢浪费的。”朱橙的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你们到底是要还是不要?”门口的小二还不耐烦地说,这对宝货他已经注意很久了,看打扮听口音肯定是外乡来的土财主,男的可能是应考的书生,女的虽然长着漂亮脸盘,但是一嘴江北土话,肯定是这书生在乡下买的丫头。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打肿脸充胖子到京城摆谱,其实兜里没几两碎银子。

    由于是微服出游,所以刘子光并没有带侍卫,穿的也很普通,引起伙计的鄙视也很正常。

    “当然要,照桌子上这一套再来两份,打包带走。”刘子光说,

    小二嘴里咕哝了一句转身下楼了,这时候从窗下传来一阵熟悉的歌声,略显稚嫩的童音女生唱着《思凡》,听声音好像是李太后的外甥女李香君唱的,刘子光赶忙探头出去观看,只见楼下一条花船正悠然划过,坐在船头的女子浓妆艳抹,穿红戴绿,和打扮极不相称的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不是李香君又是哪个?刘子光目力极佳,能看见小香君搽满脂粉的脸上被泪水冲出的两道泪痕。

    奉天殿事变之后,太后的两个弟弟都命丧当场,再后来太后被软禁,两个弟弟也被查出贪赃枉法,罢了爵,免了官,家产充公,家属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这案子是锦衣卫办的,所以刘子光并不知情,他那边千头万绪的事情,哪里顾得了许多,如今在这秦淮河上偶然遇见,昔日里的情景不禁浮现在眼前,虽然两人只有那一次接触,但是刘子光对李香君的印象还算不错,这个天真的小女孩竟然沦落到了如此地步,真令人不忍,看那花船好像是教坊司所有的,回头就让人去安排一下,照顾照顾小香君。

    花船走得很快,转眼就过去了,刘子光很感慨地叹口气,缩回身子,刚想说点什么,门帘子一挑,先前那个小二进来说道:“您二位用完了没有?”

    刘子光眉头微微一皱:“怎么?还想赶人不成?”

    小二道:“您要是用完了就请移驾,您要是没用完也请换个座位,大不了小店奉送您一卖点心。”

    “凭什么?”刘子光很生气,但是还没有勃然发怒,现在官位高了,养气的功夫也随之高了许多。

    “这雅座是小店一位贵客惯常坐的,他没来,您二位自然坐得,如今他来了,就得对不住您了。”小二虽然嘴上说对不住,但是脸上却是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欠揍。

    “那我要是不走呢?”刘子光冷冷的说,看见要起冲突,朱橙赶忙扯扯刘子光的袖子小声说:“咱们走吧,反正已经吃完了。”

    其实刘子光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小二客客气气的说话他一定会让出座位,可是这个小二的神情实在是可恶,让人极是不爽。

    “把菜谱上的花样全给我来一份。”刘子光拿起菜谱扔过去,“在这吃,不打包。”

    妈的,土包子还来劲了,小二心中暗道,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依旧客客气气地说道:“这位客爷您别为难小的,实在是来的这位爷您招惹不起,万一他老人家上楼以后发现座位被人占着,咱们都吃罪不起。”

    “我说的是,把菜谱上所有的花样来一份。”刘子光盯着小二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一股杀气蔓延出来,这种杀气和寻常地痞流氓身上的那种戾气截然不同,更让见多识广的小二从心底感到害怕,他打个冷战,话也不敢说,拿着菜谱转身溜了。

    这个能俯视秦淮风光的雅座是当今礼部尚书之子,江南四公子之首、也是复社领袖的侯方域每次到得月楼固定坐的位子。如今的侯公子随着东林党执掌朝政而变得水涨船高,谁都知道复社是东林党下面的一个年轻团体,就是说复社的年轻人们是东林党的预备队,侯方域是钱谦益最欣赏的后辈之一,这份荣耀,这种关系,京城谁不让其三分啊。

    江南四公子翩翩而至,每人都带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他们中午刚在旁边的红袖招喝了花酒,趁着醉意想到得月楼上吹吹河风,抒发一下诗意,以前每次来的时候二楼的雅座总是安排的好好的,可是这次略有不同,小二满怀歉意地说:“对不住侯公子,您常坐的雅间还在收拾,请您稍等。”

    话音刚落,雅间里又传来刘子光的声音:“怎么还没去柜上下单子,耽误了大爷吃东西可不成。”

    “咦?原来有人。”侯方域眉头稍微皱了一下,旁边的方以智道:“大哥,我来。”说罢拿扇子挑开门帘,对里面说道:“这位朋友….”

    方以智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朱橙说不出话来,这么清纯脱俗的小姑娘在京城可算独一号了。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从红袖招带出来的这位小红姑娘,那只能用庸脂俗粉四个字来形容了。

    看见方以智发呆,其他三兄弟心中纳闷,一起挑开门帘看去,他们也暗暗吃惊,好一个世间难得的美女,光看美女,旁边的刘子光被选择性的无视了。

    “小生(方以智、陈贞慧),这厢有礼了,不知道姑娘芳名如何称呼?”四公子中的两人一起拱手问道。而帅气的老大侯方域则直接走到朱橙旁边坐下,一甩额上柔软的发捎,剑眉星目直接火辣辣的看向少女,酷酷的老四冒辟疆脸上毫无笑意,看也不看他们,直接走到窗前眺望远方,玩起了深沉。

    这四个小子毫无礼貌的走进来,刘子光不由得大怒,冷冷道:“四位,我好像没邀请你们进来吧,就算凑桌子吃饭也得事先征得我的同意吧。”

    四公子这才注意到刘子光,上次在乱世佳人的时候刘子光还是阴阳脸,现在面部皮肤已经完全长好了,所以他们还是没认出来。

    “凑桌子吃饭,也亏你想得出来,你知道我们是谁么?”陈贞慧跳起来用扇子指着刘子光就要发飚。

    “定生!”侯方域制止了陈贞慧,上下打量刘子光一番,认定他也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便说道:“小生乃是京城侯方域,未请教阁下是…”

    刘子光眼一瞪:“我管你是姓猴还是姓猩猩,立刻从这位小姐身边滚开,慢了一秒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南四公子的面子都不给,不知道这家伙是装不知道还是真的乡巴佬。不过他的这番话确实伤人,即使如侯方域这样涵养好的公子都有些生气了。

    “本公子要是不起来呢?”侯方域冷冷道。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刘子光眯起眼睛,把拳头握的卡巴卡巴响,这就准备揍人了,四公子虽然是读书人,但是因为争风吃醋也没少和别人打架,所以并不害怕,况且外面还有四个侯家的护院呢。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恰在此时,得月楼的掌柜及时出现了,他手里提着刘子光要的点心,一脸职业化的微笑,转着圈的给客人们点头哈腰,然后把手里的点心示意给刘子光看:“客爷,这是您要的点心,小店奉送,还有桌上那一份小店也请客了。客爷您不是说还要拿着点心回家孝敬太夫人么,那小店就不留您的大驾了。”

    按理说得月楼处理的还算可以,两边都不得罪,可是掌柜的这份心意双方却都不认可,刘子光是忍不下这口气,四公子是怕这漂亮的小美女万一走了以后再也找不着。

    “本公子点的菜还没上,为何要走?难道你们得月楼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刘子光怒道。

    “这位公子好大的脾气,吓坏了美人可不好。”侯方域故意在朱橙面前保持着斯文的作派。

    “大哥你和这厮费什么话,直接叫侯豹他们几个将其拿了送应天府法办就是了。”一直没说话的冒辟疆忽然开口了,看了一眼惊恐万分的朱橙又补充了一句:“治他一个拐带人口的罪。”

    南京城的执法机构众多,除了两厂一卫之外,和百姓们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应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应天府的快班衙役就像是刑警队。而五城兵马司则是巡逻武警,应天知府是东林的人,所以四公子他们有什么事情都是提应天府而不是五城兵马司。

    刘子光大怒,上次在乱世佳人的时候就想揍这几个小子了,现在他们居然敢当着长公主的面如此放肆,不得不出手了!他猛然将桌子掀翻,桌面直接砸向侯方域,侯公子身手倒也矫健,一跳就躲开了,但是满桌子的汤汤水水溅了他一身,刹是狼狈。

    “侯豹!快来,少爷被人打了。”方以智冲着外面吼道,侯方域身为尚书公子,又是东林党暗中确定的驸马候选人,随身带几个保镖是很正常的,而且这些保镖不但是侯府的护院,还有一个更厉害的身份是锦衣卫军官,锦衣卫专门有一个机构是负责保护朝廷大员的,侯豹就是派驻礼部尚书家的一名锦衣卫小旗。

    侯豹带着几个护院风风火火闯进来,方以智一指刘子光:“这厮敢打侯公子。”

    “好大的胆子!”侯豹看刘子光一副外乡读书人打扮,便吓唬道:“敢打尚书公子,走!老子带你去应天府说话。”这侯豹知道自家公子的脾气,八成是公子爷看上人家带的这位美女了,喊自己来把这个外乡人吓走。

    不过这个外乡人倒也奇怪,听到尚书公子四个字并不害怕,反而冷笑起来:“尚书府的家奴就能随便抓人不成。”而且摆出一副要打架的姿势。

    “使不得,使不得啊。”掌柜的连忙苦苦哀求,他可不想看见自己店里发生斗殴事件。

    “好,尚书府的护院不能拿你,锦衣卫的军官总可以吧。”侯豹掏出腰牌举到刘子光面前,蔑视地说:“看清楚了!是锦衣卫的证件。不是什么家奴。”

    刘子光根本没用正眼看那块低级锦衣卫的腰牌,便傲然道“锦衣卫怎么了?别说你一个小旗,就是指挥使来了我也不怕。”

    这人有来头!许是外地什么督抚家里的少爷,侯豹赶忙收起嚣张的嘴脸问道:“请问阁下是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哼,我亮出证件吓死你们!”刘子光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满屋子的人说道。

    “原来是六扇门的人,本公子到要见识见识什么样的证件能吓死我。”侯方域一把拦住要冲上去的冒辟疆,微笑着说,含着笑意的眼睛看着刘子光像看一只滑稽的猴子。对方可能是六扇门中人,但是不管他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还是两厂一卫的人,都不可能斗得过自己,即使对方是千户级别的人物,也只需要钱伯父和齐叔叔的一句话,就能摘了他的帽子。

    “看清楚了!”刘子光掏出腰牌举在手中,亮给大家观看。

    “御前侍卫!”侯豹惊呼。这可惹不起,原来人家是皇上身边的人,怪不得如此嚣张。

    刘子光身上只有这样一块腰牌,还是进出皇宫的出入证,南厂的腰牌他根本就不带,堂堂南厂提督,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件。

    “御前…侍卫?”侯方域也傻眼了,皇宫大内可不是他钱伯父能罩的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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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者大人,上月底每天2更乃至3更是为冲榜,如此更新难以保证质量,所以现在恢复每天一更或一更以上,经过这次PK,潜力被挖掘,一天万字也不是难事,但是为了写的更好,我觉得还是细水长流好一点.

4-59 南京徐老太

    侯方域经过短暂的慌乱就镇定了下来,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宫廷侍卫而已,虽然身份特殊点,但是和他这个尚书之子还是有差距的。而且御前侍卫在并不执行护驾任务的时候是没有执法权的,所以并不用怕他。

    “原来是宫里当差的军爷,失敬了,咱们走。”侯方域略一思量,赔个笑脸就想撤退。

    “大哥!”冒辟疆急道,他才不管什么侍卫不侍卫的,只要和他们兄弟作对,那就非整倒不可。

    侯方域拉住冒辟疆,对刘子光拱了拱手:“后会有期。”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朱橙一眼,便带着三兄弟,四个婊子,四个护院下楼去了。

    “算你们识相。”刘子光悻悻的把腰牌收起来,这场架没打起来稍微有点遗憾,不过还有要紧的事要办,就不在这耽误了。

    “老板,我点的菜呢。”刘子光问傻站在原处的得月楼掌柜。

    “回爷的话,厨下拾叨着呢。”掌柜的可不敢怠慢,这位爷貌不惊人,原来是大内当差的,小小得月楼可得罪不起。

    “那就拾叨着吧,我下回来吃。”刘子光掏出一张银票拍在窗台上,然后接过掌柜的手中打包的点心,带着朱橙扬长而去。

    “您老慢走……”掌柜的赶紧把银票揣进怀里,一溜小跑跟着送出去,等刘子光走远了才把银票掏出来看,“乖乖,一百两啊,到底是宫里的人,出手就是不同凡响!”

    经过这顿闹腾,江南四公子的心情都很不好,站在楼下看着刘子光带着住城离去,更是没了心情玩闹。打发四个婊子各自回去了,然后站在原地生闷气。

    “大哥,你怎么对那个侍卫如此让步,这得月楼又不是他家开的。”方以智说。

    “是啊大哥,你不是那种惧怕恶势力的人啊。你看那小姑娘多可怜,一定是那恶贼拐带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陈贞慧也不满的嘟囔着。

    “都别说话!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有想法。”冒辟疆虽然莽撞,但却是四兄弟中最聪明的,看到侯方域苦苦思索的样子就知道大哥决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什么御前侍卫。

    “御前侍卫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咱们以后还要在官场上发展,不宜与其正面冲突,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为兄自有主张。”侯方域微微一笑,把侯豹叫过来耳语了一番。

    “公子妙计,这事就交给小的来办吧。”侯豹一拱手,急匆匆地去了。

    “走,咱们去看好戏,为兄略施小计,就能让那小子难为大半天,搞不好还要身败名裂。”侯方域一招手,带着三兄弟沿着刘子光走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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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子光想的是尽快把长公主送回宫,然后去教坊司捞人,秦淮河畔人流如织,马车比走路还慢,所以他们只能慢慢向前走,正走着,忽然前面一个老太太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朱橙赶忙上前搀扶。

    这一跤摔得够惨,老太太昏花的老眼里都是泪花,一张没牙的瘪嘴大张着直喊疼,坐在地上就是不起来:“艾幺幺,老身的腿断了哦。”

    老年人骨头脆,这么一摔是有可能摔断的,刘子光一起帮着扶着老太太坐起来,和颜悦色地问:“老人家,你家住在哪里?我叫人去唤你的儿孙来。”

    老太太哼哼唧唧地说道:“老身无儿无女。”

    “这样吧,我叫个三轮车送你去看跌打郎中,这点银子你先拿着。”刘子光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老太,起身就要叫车。

    老太却不接银子,拽住朱橙的衣裙嚎道:“这点银子就想打发老身,门都没得,老身的腿被你们撞断了,没有几百两银子别想完事。”

    朱橙大惊,一双大眼睛傻傻的望着老太,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是老太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倒的,怎么就成了别人撞断的呢。

    刘子光知道是遇上碰瓷的了,怒目圆睁,指着老太喝道:“松手!光天化日的想讹人,找打是不?”

    老太一听这话脑了,一双手紧紧抓住朱橙的衣服,扯开嗓门哭天喊地起来:“都来看啊。这两个外乡人撞倒了老人还想跑啊~~~”

    秦淮河畔游人本来就多,老太太这么一叫唤,人们纷纷围拢过来,老太太躺在地上抹着眼泪向众人讲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一个孤寡老人出来拾破烂,被这两人撞断了腿,他们不但不赔钱还想跑路。

    听到这颠倒黑白的栽赃,刘子光不由自主地扬起了拳头,就想砸在老太一张可恶的老脸上,还没打下去,老太便再次爆发出尖利的啸叫:“大家都看见了吧,这汉子打人了!没有天理了哦,没有王法了哦。”

    围观群众纷纷义愤填膺的指责刘子光的无耻行径,有几个男子还撸起袖子过来揍刘子光。要论打架他们自然不是对手,可是对这些被蒙蔽的无知百姓,刘子光也下不去手,朱橙已经被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洪泽湖边长大的她哪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啊,只是徒劳的解释着:“不是我撞的,不是我撞的。”声音被老太的干嚎完全压制住,丝毫没有效果。

    “这小姑娘这么漂亮,咋这么心狠呢?撞倒了老年人都不赔礼道歉。”

    “那汉子当真该打,今天不赔银子就不能让他们走。”

    群众们越围越多,群情激奋,旁边的一座茶楼的二楼上,江南四公子一起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大哥妙计啊,这下那小子吃憋了,再拿腰牌吓人啊,老百姓可不管那个。”陈贞慧赞道。

    “还亮腰牌吓人呢,他藏都来不及,要是让宫里知道这个事,吃不了兜着走。”侯方域矜持的一笑。很为这一招自得,虽然这招不能把那个牛比烘烘的御前侍卫怎么着,但是心里填堵是一定的了,要么他赔一笔银子认栽,要么他仗势欺人,把事情闹大,到时候牵扯到官府就更麻烦,反正这件事是不能善了。

    “怎么了?怎么了?”几个斜披着衣服的泼皮拨开人群走过来,为首的正是罩夫子庙一带的胡四爷,胡四爷以前在小霸王孙纲手下混事的时候是被称为胡小四的,现在孙老大和一干嫡手下已经是南厂的官身了,所以当年的胡小四爷变成了如今的胡四爷。

    自己罩的地皮上出事,当然要出来看看,胡四不看则以,一看吓了一跳,他以前在紫光车行见过刘子光,知道这位爷的身份,现在这位大人身穿便服携美同游,肯定是不想被别人识破了身份。

    胡四是个脑袋活络的家伙,当下也不点破,只对那老太喝道:“徐老太,你在城东碰瓷也就罢了,怎么捞到我城南的地盘上了?”然后又对众人道:“这老不死的是专门碰瓷讹外乡人的,她老头是江洋大盗,前年才被问斩,她儿子徐英更是江南臭名昭著的采花贼,大家不要相信这老东西的鬼话,都散了吧。”

    众人将信将疑,旁边一个店铺的老板看见胡四爷出马,也赶忙跳出来帮腔:“是啊,我亲眼看见是这老太自己跌倒的,人家好心扶他反被诬赖,当真是老不要脸。”

    原来如此,众人这才信了,正要散去,一旁墙角处站着的两位应天府官差即使出现了,走过来说道:“有什么事?”

    徐老太看见官差如同看见救星一般,又扯着嗓子嚎起来,官差听了后,指着朱橙道:“可是你撞倒了这位老人家?”

    “不是不是,是她自己摔倒的。”朱橙慌忙摆着两手解释道。

    “不是你撞倒的,那他抓着你衣服做甚?”

    “正好这位老人家在我们前面走,不小心摔倒了,我当然要去扶她了,谁知道这位老人家反说是我撞倒的。”朱橙想了想又说:“我们还好心给她一两银子去看郎中呢。”

    “笑话!不是你撞倒的,你扶她做甚?不是你撞倒的,你们给她银子做甚?你当官差姥爷是傻子啊,这点事情都分不清楚。”一个稍微年长的官差道。

    “就是,我们捕头在六扇门干了二十多年了,从没冤枉过一个好人,也没放跑过一个坏人,劝你们老实点,少抖机灵。”另一个官差说。

    “别跟他们废话!赔银子,二百两,少一个子也不行,要不然直接送应天府打一顿板子再问话。”捕头一脸的不耐烦,将腰间铁尺和锁链晃得乱响。

    周围百姓见官差如此断案,又都转向了刘子光一方,纷纷指责官差和徐老太,这些群众大都是各地的举子,所以并不畏惧应天府的差人。

    “差爷您就是这么断案的?”刘子光恭恭敬敬的问。

    “大爷断案不用你教!”捕头怒道,心说这个小子怎么猖狂,看来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了,侯豹那边回头也得多要几两银子,想着便把铁链子抖了出来,要往刘子光头上锁。

    铁链还没出手,一只大手已经到了脸前,抡圆了抽了捕头一个大嘴巴,捕头正在眼冒金星之际,又一记大嘴巴跟着过来了,鲜血和牙齿漫天飞舞,另一个官差刚想抽铁尺,被刘子光一记穿心腿踢飞了。

    “这么断案就是不行!就得挨爷的巴掌。”刘子光拍拍手说道。周围百姓都吓傻了,半晌才由胡四喊出一声“好!”然后大家一起鼓掌,徐老太见势不妙,迅速的爬起来,用她那已经“摔断”的老腿向外窜去,还没跑出两步就被胡四手下的泼皮拦住了,照迎面骨就是一脚,卡帕一声,这回腿骨是真断了。

    恰在此时,咣的一声锣响,巡城御史的人马到了,这巡城御史不管百姓纠纷、治安案件,专管官员军将犯法,,直接隶属于都察院管理,以前阉党当政时候的都察院形同虚设,现在可大大不同了,钱谦益提拔了一大批刚正不阿的青年官员做御史,这些热血青年毫不畏惧权势,越是碰到难缠的角色他们越是兴奋,管他是知县还是知府,是两厂还是一卫,只要犯了法就要一查到底。

    “大哥,这也是你安排的?”方以智现在看侯方域的眼神已经带着崇拜的色彩了。

    侯方域轻笑,点头。

    “大哥神机妙算,整不死那个狗屁御前侍卫。”冒辟疆很解恨地说。

    人群被巡城御史的开道锣声吓坏了,一时间都不敢言语,所以冒辟疆最后的话落入了刘子光灵敏的耳朵,他寻声望去,正看见旁边二楼上四个熟悉的人影。江南四公子的个头都很高,清一色的五尺五寸,折合成公制就是一米八二,所以极其显眼。

    原来是这几个小子捣的鬼。刘子光顿时明白了,可是现在不能上去找他们报复,因为巡城御史已经到了眼前。

    这位巡城御史名叫郭铮,人称鬼见愁,出了名的公正无私,不畏强权,曾经有京军的千户在夫子庙喝酒闹事,被他一顿板子打得半死,然后一纸公文直接送到内阁,连那千户上面的指挥使都给参了,罪名是治军不严,即使兵部高官讲情都不行。

    有这样一个愣头青在,别说是御前侍卫了,就是皇亲国戚他也一样法办。果然,郭御史看见前面有人闹事,停马喝道:“何人胆敢在天子脚下猖狂,左右,给我拿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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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器时代介绍:
壮观的炼铁厂,烧木炭的火车,蒸汽上弦的连发床弩,蒸汽机电池混用的潜水艇,酒精内燃机的坦克,遮天蔽日的热气球空军,头戴栗色武松帽的伞兵。满清残明南北割据,社会已经出现资产阶级萌芽。
混乱的时代,骠悍的人生,从奴隶到角斗士,再到强大的资产阶级武装部队将军,佣兵集团首领,他的军队里有蒙古轻骑,斯巴达战士,扶桑浪人,马木留克卫队,北欧海盗…..皇帝在他拥立下登上宝座,敌国在他铁蹄下臣服,还有或温柔贤惠,或刁蛮任性,或真诚善良,或诡计多端的女主角们,这是铁器的时代,启蒙的时代。
铁器时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器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器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