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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骁骑校     铁器时代txt下载     铁器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27 少年公侯

    刘子光这些天一直在五军都督府忙着谈判的事情,满清那帮人也只有他出面才能压得住,说来也怪,只要刘子光在场,清使就很老实。只要他一不在,五阿哥他们就开始呲毛,为了大明的面子,刘子光只好每天被拖在这里,大把宝贵时间耗费在和清使的唇枪舌战之中,以至于刘子光怀疑这是清国人的计策,故意把他困在这里不能去忙别的事情。

    孙纲闹出乱子之后,刘子光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他立刻中止了谈判,骑马赶赴出事地点,根本没等孙纲派出报信的人找到他,人就已经到了地方。

    小乱的码头上,南厂番子们正鱼贯从船上下来,手中的兵器依旧有意无意的瞄着包围他们的士兵们,孙纲朗声道:“有什么事我担着,别为难我的兄弟们。”

    “统统放下武器,举手投降!”锦衣卫们看到满地同僚的尸体,早已怒火万丈,手把刀柄都捏出水来了,自从去年夏天政变成功以来,京城里就没发生过这么大的官差火并的事件,这南厂的人未免太猖狂了点,锦衣卫说杀就杀,国公爷说抓就抓,他们眼里还有人嘛!

    孙纲本来还想缴械投降,大事化小的,可看到这种局面他可不敢把兄弟们的性命赔上了,他高声答道:“锦衣卫还管不到咱们南厂,想让我们缴械,除非厂督大人亲自下令,就凭你们几个,休想。”

    孙纲口中的你们几个,可不是孤孤单单的几个人,而是黑压压一片上千名锦衣卫,强弓硬弩瞄准了这区区百余人的南厂队伍,飞虎队们毫不示弱,他们中的骨干力量都是红衫团出身,见惯了刀光剑影的大场面,他们迅速缩成一个圆阵,针锋相对的举起喇叭口火铳瞄准了锦衣卫们,如同一只很难下嘴的刺猬。

    南厂和锦衣卫都是京城里有权有势的执法机关,南厂是最近跃起的新贵,人数虽然不多,但是精干彪悍,装备先进,朝廷上的话语权也大,而锦衣卫历史悠久,枝叶庞大,人员众多,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们的对峙立刻震动了京城,不知道多少人正赶了过来。

    刘子光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他一身的蟠蟒绣金大红箭袖,骑着红马远远的奔过来,如同一团烈火,到了近前,翻身下马,缰绳朝后一扔,分开众人就往里走。

    包围圈的外围都是些寻常的锦衣卫,他们看见刘子光的蟒袍不敢阻拦,纷纷让开一条道路,把他放了进去,刘子光手扶刀柄,大剌剌走进来,看也不看遍布周围的强弓硬弩,眉头略皱,喝问道:“这里谁管事?”

    “小爷我管事,你又是哪根葱?”一个穿着克隆版满足服装的少年站出来说道,他的发型也很独特,脑袋后面系了好几个小辫子,身形略壮,眼神肆无忌惮,似乎根本不认识大名鼎鼎的镇武侯。

    “这里的锦衣卫谁说了算?”刘子光根本不理睬那个少年,抬高了声音问道。

    “卑职锦衣卫千户仇武见过镇武侯。回禀侯爷,这里说话算数的是国公爷。”一个面色黝黑,不苟言笑的汉子站出来答话,态度不卑不亢,说着将眼神投向了刚才那个说话的壮实少年。

    那少年就是英国公张俊,他对刚才刘子光的怠慢很是气恼,此刻挺起了胸膛,抱着膀子,用一股少年人特有的张狂劲瞧着刘子光。他身后的六七个少年也抱着膀子斜眼看着刘子光,气焰非常嚣张。

    刘子光还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人胆敢和南厂作对这让他很不舒坦,眼前这个奇装异服的少年很面生,这小子居然能调动这么多的锦衣卫来,不知道有什么来头。

    “你是国公?哪个府的?”刘子光上下打量着张俊,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好像浏览着一本极其幼稚的小人书。

    “这是世袭一等英国公张小爷,你是哪个衙门的,什么品级,见了国公爷怎么不跪拜?”张俊身后一个瘦弱的少年神气活现的说道。

    “我是刘子光。”刘子光冷冷的报出自己的名头,没想到这个充满血腥气味的名字并没有在少年们中间引起什么轰动,张俊微微皱了下眉,回头问道:“谁认识这个姓刘的?这小子怎么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少年们都不屑的摇头,表示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只有一个胖乎乎的娃娃脸少年似乎想起什么,说道:“听我爹说,这刘子光是新近封侯的暴发户,去年还是个白丁呢。”

    哈哈哈哈,少年们爆发出一阵狂笑,作为世袭的勋贵子弟,他们最瞧不起的就是暴发户,而且这帮孩子自诩为非主流,对朝廷发生的大事从不关心,什么战争啊政变啊都和他们没关系,只有够拽够另类的事情他们才会关心,诸如故意穿满族衣服,留怪异的发型等等。

    等他们笑完了,那瘦弱的少年才抹了抹笑得流泪的眼睛,对刘子光说:“侯爷是吧?你可知道咱们什么身份,这位爷刚才说过了,是一等英国公,还有这位爷,是成国公,还有这位,是广平侯。”他又指了指那个娃娃脸的胖孩子:“这位是镇国将军家的公子,真正的皇亲国戚,而我是世袭富阳侯,在场的哪一个不比你的爵位高,你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拽?”

    刘子光冷冷问道:“说完了?”

    少年没料到刘子光的反应这么冷淡,有些恼羞成怒:“说完了,怎么样?”

    “说完了就该我说了,你们这些权贵子弟不好好在家读书,跑出来惹事生非!居然敢调动军队和南厂执法力量对抗,该当何罪!今天在场的谁也别想走,还有你们这些锦衣卫,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不赶紧把弓箭放下!”刘子光怒道,一股肃杀之气从身上散发出来,让那群少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卑职是锦衣卫中专司保卫各公侯府安全的千户,今天这个事情是你们南厂的不对,非要拘拿几位小公爷,被劝阻之后居然大开杀戒,杀了一多个锦衣卫官兵和各府的侍卫,还打伤了小公爷,提督大人请看,这码头上的血还在呢,朝廷的制度规定,二品以上的大员就不能随意处置了,何况这些超品的公侯,按律这些南厂番子形同造反,应该被缴械擒拿,大人不但不处分手下,还倒打一耙,非要擒拿小公爷,那卑职也只有奋力一搏了。就是把这千把条性命留下这里,也要给冤死的兄弟们一个公道。”仇武依旧是一张毫无表情的黑脸,对刘子光的威胁置若罔闻,看来京城内对南厂和镇武侯不感冒的还是大有人在。

    那帮小公侯不晓得刘子光的厉害,仇武可知道,真打起来这一千锦衣卫未必是人家的对手,既然镇武侯过来了,那说明红衫团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已经在路上了,人家镇武侯可是皇上的姐夫,想怎么闹都成,可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锦衣卫军官,不管事情发生到什么地步,吃亏的总是自己,不过职责所在,自己确实已无退路,现在只能硬撑着,等那帮小公侯的靠山来到,事情就好办了。

    这帮少年的身份确实高不可攀,张俊的祖先是成祖皇帝的大将张玉,在靖难之役的时候为了保护主公,吸引了敌人的攻击最后光荣战死,被称为靖难第一功臣,其子孙世袭英国公,赐有丹书铁卷,非谋逆大罪不得追究,说白了人家是有免死金牌的,所以才这么嚣张,那个瘦瘦的少年叫朱瞬,祖上朱能同样是靖难功臣,被封为成国公的就是,其余的人是富阳侯和广平侯的后人,这两位一等侯最早也是驸马都尉出身,公主的后人自然比寻常人高人一等,就是那个娃娃脸的小胖孩,他爷爷也是个群王,他爹是镇国将军,是货真价实的皇亲。

    张俊和朱瞬的父亲都死在奉天殿事变中,所以年纪轻轻的他们便世袭作了国公,虽然家里直系亲属在朝廷担任高官,但是这些勋贵之家通过长期的内部通婚,能掌握的政治力量也非同小可,比如说张俊的姐姐就是当朝五军都督府左都督魏国公的夫人,而张俊的母亲和魏国公的母亲还是同胞姐妹,这就是说,张俊本人也是当朝皇后的姨表弟,正儿八经的表国舅;朱瞬也不简单,他母亲和张俊的母亲是表姐妹,他还有一个姐姐最近被选进宫里做妃子,说起了也算是个国舅了,这些人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一句两句话根本说不明白,总之是人脉极其深广,所以他们才会看不起刘子光这个根基很浅的暴发户。

    少年们自以为自己一方的人马众多,根本不惧怕刘子光,反而叫嚣着让仇武赶快动手。

    “仇千户,你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拿下就是了,有什么事咱们兄弟担着。”张俊大大咧咧的说。

    仇武虽然是个一根筋,但他也知道刘子光的厉害,自然不会轻易下令放箭,刘子光也知道今天杀了那么多人不好收场,刚才说要逮捕这些少年和锦衣卫也是色厉内荏吓唬人的,只要能把孙纲这一百多号人安全的带出去就好了,有什么问题回头怎么都好解决。

    番子们紧握火铳向外走去,锦衣卫们紧张的望着自己的长官不敢后退,仇武脸上的汗都下来了,如果刘子光不在这里他还有胆子下令火并,可是出了名的杀神刘子光已经到了现场,真动起武来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锦衣卫们扣着弓弦的手已经累了,望着步步紧逼的对手中的火铳,他们的心在打鼓,这种武器一喷就是一大片,可比弓箭厉害多了,可是锦衣卫们同样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看着同僚的尸体就躺在附近,他们哪有后退的道理,眼看双方越靠越近,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千钧一发之际,忽见远处一群战马奔来,骑士都是禁军服色,前头一人高叫道:“全都住手,大都督驾到。”

    大明朝有好多的提督、都督,但是大都督只有一个,那就是魏国公兼国舅爷徐增寿,这位昔日郁郁不得志的孝陵卫指挥使现在已经是堂堂的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了,相当于全大明的兵马总指挥,兵部尚书尚在他之下,地位相当的高,徐增寿是世袭的魏国公,祖上是著名的徐达,那可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老人了,这个国公的含金量一点也不比什么英国公、成国公来的差。而且魏国公也是从龙有功的大臣,朱由校当上货真价实的皇帝有他一份大功,魏国公既不是东林党的人,也不是刘子光派系的,他代表的是广大贵族的利益,京城里这些个公侯王爵宗室子弟都把他当作最大的靠山,性格豪爽的他也甘愿保护起这些后生晚辈,所以一听说几个小兄弟出事,他立即带人赶了过来。

    徐增寿的战马风驰电掣一般带着一股劲风来到跟前,一个利索的动作滚鞍下马,愤怒的嚷道:“统统把刀枪放下!”

7-28 虱子多了不咬人

    魏国公徐增寿身为五军都督府的头号人物,又是皇上的大舅哥,在京城绝对算得上一号人物,他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自以为靠山来了,而仇武和刘子光都知道他来了这个仗自然打不起来,双方都有台阶下,自然不是坏事。

    徐公爷是大都督,掌管天下兵马,虽然南厂和锦衣卫都不是他管辖的部门,可是国公爷的资历和名气摆在那里了,谁都得卖个面子给他。

    重量级的调停人来到,双方都松了一口气,紧握的兵器暂时放了下来,徐增寿紧锁眉头走过来,张俊他们顿时兴奋起来,大喊道:“姐夫,这些人杀了我的护卫,赶紧帮我把他们干掉。”

    “住嘴!”徐增寿回头怒骂了一句,转而对刘子光抱拳道:“小孩子不懂事,镇武侯末见怪,今儿个不妨先放他们回去,日后兄弟一定严加管教这些后生晚辈。”

    “姐夫,你是不是喝多了,明明是咱们人多,怎么让他放过我们?我们放过他才是哦。”张俊很不解的问。

    “住嘴!”徐增寿再次怒斥,魏国公看起来是个鲁莽的汉子,其实心思细的很,而且他非常了解刘子光,知道南厂不会随随便便找这些少年的麻烦,而这些表弟小舅子们的习性他更清楚,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不是仗着身份高,早不知道被应天府拿问了多少回了。

    张俊他们不满的撇撇嘴,但也不敢说什么了,徐增寿又对锦衣卫带队的仇武道:“仇将军还不把你的人马撤开,天子脚下调动大队人马和辑事厂对抗,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力?你这是以下犯上知不知道?你有几个脑袋能担着?”一连串的发问将仇武问的无言以对,指着满地的尸体辩解道:“大都督,弟兄们无缘无故折损了这么多…”

    “好了,有什么问题本公会和齐大人交涉的,现在让你的人马撤开。”徐增寿道。

    仇武官职低微,能挺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既然有人愿意出头帮自己解释,那他也就不坚持了,下令让手下们散开,放南厂的人过去。

    刘子光带着众番子从容离开,还笑呵呵的和徐增寿拱手道别,走过仇武面前的时候,刘子光特意看了一眼这个愣头青的千户,点头道:“小子有种。”也不知道是夸他还是威胁他。

    一场危机暂时化解,可是后续的麻烦还有很多,首先是南厂杀死了那么多的锦衣卫,还无故扣押几位公侯,这种以下犯上,无法无天的行为遭到了锦衣卫和都察院的强力弹劾。张俊、朱瞬两位年轻的国公都是家里的独苗,从小娇生惯养蜜罐里泡大的,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回家之后添油加醋的给娘亲告状,一帮诰命夫人可坐不住了,以英国公府为中心,大家汇集了起来,商讨怎样为儿子们讨回公道。

    “老公爷死的早,撇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就已经很可怜了,现在又有人跳出来欺负咱们,这可让我们母子怎么活啊。”富阳侯家的老夫人哭天喊地的叫嚷着,说是老夫人,其实才三四十岁,这帮夫人年纪都差不多,平时闲得没事经常凑在一起打牌,她们中最有活动能力的当属英国公夫人张袁氏了,隐隐是这一帮人的头领。

    “是啊,以前太后和九千岁在的时候,朝里都对咱们客客气气的,现如今克好,一个新鲜的侯爵就能踩在国公的鼻子上拉屎了,当真以为咱们是好相与的么。”李袁氏气哼哼的说,昨天儿子回府之后就把身上的鞋印子给她看了,气得她连晚上的燕窝都没喝下去。

    “提督南厂怎么了?镇武侯又怎么了?咱们家的丹书铁卷可是成祖皇帝钦赐的,就是今也不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别说孩子们没惹出什么乱子,就是惹出来乱子,不是还有我们这帮诰命夫人吗,哪里轮得到他们南厂的来教训,当朝最近的章程,二品以上的大员就不能随意抓捕了,何况是些公侯,我看这姓刘的分明是想把咱们这些老功臣都拉下马,他好把持朝政。哼,这样的家伙和以前的九千岁有什么不一样啊!”李袁氏说话很大胆,思维方式也比较独特,别的夫人们觉得她说话很有章程,便七嘴八舌的附和道:“姐姐,你说该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姐妹们,回家给老爷们多吹吹枕头风,让他们上书弹劾姓刘的,我还就不信了,满朝文武一起弹劾他,圣上还能再偏袒他。”李袁氏咬牙切齿地说。

    “姐姐不要忘了,姓刘的可是驸马,光这一条就够他牛的了。”一位夫人谨慎的提醒。

    “什么驸马不驸马的,长公主的封号已经夺了,朝廷有给他驸马都尉的衔吗?根本不算!如果非说他和皇家沾亲带故的话,那我们家俊哥还是皇上的表小舅子呢,咱们一点不比他差。”李袁氏不屑的说。

    “是啊,我们家也有进宫当妃子的,谁怕谁啊,回头就让我们家老爷参他一本,其实我们家老爷一样早看他不顺眼了,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小子,哼,一个暴发户有什么拽的。”夫人们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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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子光纵容手下杀伤大批锦衣卫以及擅自抓捕英国公、成国公等人的行为在朝廷上引发了轩然大波,为了安抚手下,刑部尚书兼锦衣卫都指挥齐振铭撕开了脸弹劾刘子光,两人以前的那点交情随着这次事件而烟消云散,言官们更是不遗余力的上书,把刘子光说成了目无王法,嚣张跋扈的新一代奸臣,至于南厂为什么和锦衣卫冲突,又为什么会抓捕几位小公侯,则被大家选择性的遗忘了。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咬人,弹劾多了也不在乎,南厂需要发展,这就势必和职能相差不多的锦衣卫以及东厂发生碰撞,这次的事情只是开始而已,以后的冲突还会有很多,遇事有理有节有度是南厂诸人行事的标准,这次的事情刘子光并没有怪罪任何人,同伴被人挟持,当然要以牙还牙,遇到不配合的权贵子弟,该打得还是要打,只是这次没能在小乱上搜出伪钞是件遗憾的事情,如果能查出英国公他们犯罪的证据,就是丹书铁卷也救不了他们。

    朱由校一如既往的将这些折子留中不发,刘子光的为人他信得过,不过英国公、成国公夫人不断的进宫给皇后吹风也够让朱由校头疼的,毕竟那是皇后的姨母,一点面子不给也不好。

    “刘卿,朕听皇后说了,她那个表弟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不过英国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是没什么大罪过,该放的还是要放一放的。”朱由校这样对刘子光,既然皇上都说话了,刘子光也不好再坚持什么,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自己就没吃亏,只是伪钞的事情不得不稍微停顿一下了。

    招商局的筹备工作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作为最大的股东,朱由校从内帑中拿出了二百万两现银入股,又亲笔题写了招商局三个字,作为商号的金字标牌,另外朱由校下令广州、泉州、宁波三地的港口为招商局单独建造深水位的码头,这一笔固定资产作价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作为长公主的股份。

    “皇姐出嫁力求节俭,我这个当弟弟的没给她筹备什么嫁妆,这三个港口就全当皇姐的陪嫁了。”朱由校这样对刘子光说,刘子光自然是惊喜万分,三个良港外加无限期的使用权限,才作价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不但让招商局占了便宜,更多的给自己的照顾,曾橙的嫁妆那不就是给自己的嘛,这皇帝小舅子还真够慷慨的。

    铁厂和江南造船厂作为独立的商号,也分别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入股,刘子光个人投资了一百万两入股,这样一来直接或者间接掌握在刘子广手中的股份就达到了三百五十万两,占总股本的三成五,加上皇上的那份不会轻易转让的股份,这就有五成五之多,怎么也不用担心招商局的董事大权落到别处。

    剩下的四成五股份,通过内部招股的方式在京城进行,彭静蓉她们又拿出了几万几万的私房银票来买些零散的股票,就是李香君小妹妹都能拿出刘子光给的千把两银子来凑个热闹,只有刘小猫没有钱买股票,眼巴巴的趴在梁头上看着大家兴奋的拿着银票数来数去的,杏核眼里充满了迷惑。

7-29 挤兑狂潮

    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不知道从什么渠道传出日升昌的十两银票有大量伪造的信息,百姓们一大早就拿着银票到日升昌票号的门口来排队等着兑换现银了,票号开门的事件不是很早,所以门口的人越来越多,路过的行人好奇,就问他们为何排队,得到回答以后便急匆匆的赶回家中搜捡自家有没十两面值的银票。

    十两面值的银票是民间流传最广的一种,寻常百姓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是能混个十两银子,谁家要是有张十两的银票都当宝贝一样藏着掖着,,生怕被贼偷走,就是富人们也离不开这种银票,日常消费用不到百两以上的大面值,十两就是最常规的支付方式,现在有谣言说十两票有大量伪造,这不得不使百姓们惊恐万分,万一自家珍藏的银票是假的可就倒了大霉了,谁也不敢冒这个险,于是大量的人员涌到日升昌去兑换现银,沉甸甸的银子在手,总比银票安心些。

    谣言这个东西就像是雪球,越滚越大,等到了日升昌开门的时间,想出来卸门板的小伙计看到满街的人流,吓得不敢开门了,赶紧报告掌柜的,掌柜的也不敢怠慢,派人飞报胡大掌柜,票号自然不敢再开张,因为一开张就会被汹涌的人流挤垮,到时候损失就不可估量了。

    票号不开门反而更刺激了满心不安的百姓们,他们更加怀疑手中的银票是假的,满心恐慌和不安的百姓们并不去想是谁伪造了这些假票,而是抱怨票号为什么不开门,愤怒的情绪下,一些百姓开始砸票号的大门,高声喊叫着让里面的人开门。

    大规模的群体事件自然引起了五城兵马司的注意,李岩早就下过命令,票号属于重点保护对象,可是闻讯赶来的百十名巡逻士兵面对满街人山人海的百姓只是杯水车薪而已,而且百姓的队伍还在逐渐壮大,日升昌在京城的三家分号无一例外的受到了冲击。

    关键时刻,胡大掌柜毅然下令开门兑银子,为了平息谣言,所有的银票不管真假一律兑付,五城兵马司的人负责维持治安,插队起哄的一律揪出来押走,同时从京城的银库调拨大批现银运到票号里应付兑付。

    看到最前头的人领到了雪白的细丝锭子,后面的人潮稍微平静了一些,可是这并不能缓解他们的忧虑,只有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拿在手里才能真正放心,随着人流的缓缓移动,大批的银票被收回,相应的银子被发放出去,可是京城的银库存银因为前一段时间的大额兑现而导致库存不多,仅有的几十万两眼看就要发放殆尽了,票号的伙计们急得满头大汗,尽量拖延兑付银子的时间,等着掌柜的拿出对策。

    前段时间由于京城涌入了大量的北方文物,而这些倒斗的家伙只收现银不要银票,所以很多欲购买文物的达官贵人们都兑付了手上的大额本票,京城的银库由此空了一半,合肥那边的总库还没来得及运银子过来就爆发了这场挤兑事件,这是大家始料未及的。

    胡懿敏坐镇京城的日升昌,面色平静如水,一派大家风范,伙计们看到大掌柜如此镇静,紧张的心情不由得平息了下来,其实胡大掌柜心理也很紧张,这次的事件如果处理不当势必会影响日升昌的信誉,没了信誉还开什么票号,现在局面已经失控,再怎么辟谣也缓解不了民众的恐慌,能让老百姓们放心的只有银子,无穷无尽的银子!

    银库已经见底了,外面排队的人还是不见少,收回的十两面值的银票里面有接近三成都是伪钞,可是为了不影响日升昌的信誉,他们只好咬着牙把这些伪钞都给收了回来,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影响将更加恶劣,那些拿了伪钞的老百姓是无罪的,他们才不管谁制造了伪钞呢,只要不给他们银子他们就会发疯。

    “大掌柜,小的看见有几个熟面孔来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拿了几百两的假票,根据您的指示,咱们没有轻举妄动。”一个伙计跑过来报告道。

    “很好,你下去吧。”胡大掌柜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日升昌不是吃素的,养了那么多的高手就用在这个时候,挤兑是人为煽动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百姓中中间夹杂了捣乱的坏人也是肯定的,日升昌的保安人员已经盯住了几个可疑的伪钞持有者,等他们落了单就擒住拷问,力求尽快将幕后指使者揪出来。

    “南厂和户部的人到了没有?”胡大掌问道,紧急时刻能指望得上的自然是盟友刘子光和自己的亲叔叔了,这种大规模的事件肯定有幕后的黑手,自然需要南厂这样的朝廷强力机关出手,大规模的挤兑,光靠日升昌的力量应付不过来,还需要户部的库银进行支持。

    “回大掌柜,户部的二太爷派人送了信过来。”手下呈上来一封书信,胡懿敏抽出一看,不由得眉头紧锁,这是她叔叔户部尚书胡雪斋的信,信上说他已经无力调动户部银库了,实权都被两个侍郎拿去了,还有一堆御史整天盯着他,实在没办法帮忙了,这也难怪,胡雪斋本来就不怎么适合当官,出任户部尚书只是政变以后分赃的成果,但东林党已经不满意户部财权继续掌握在外人手里了,所以一直明里暗里打压、架空胡雪斋,割裂户部和日升昌的关系。

    “二太爷让咱们不要慌,有户部给咱们作后盾,天塌下来都不怕。”胡懿敏将信叠好放起来,从容的对下面几个满头大汗的掌柜说。

    大家听了大掌柜的话,心情稍定,纷纷出去应付百姓去了,忙碌了一阵子后,中午休息的时间到了,票号的伙计正打算上门板的时候,等待了几个时辰刚排到跟前的老百姓们急了,抓住伙计不让他们关门,非要等自己的银票兑出来才行,有一个人闹就会带动许多人闹,更何况还有别有用心的人藏在人群中高喊:“日升昌没有银子了,咱们的银票都变成废纸了,父老乡亲们快冲进去抢啊!”

    有那情绪激动地百姓受了蛊惑,便开始检了地上的杂物向票号砸去,还有人一起高呼:“还我银子!”场面一度失控,在上万名百姓的冲击下,坚固的票号楼房似乎也支撑不了多久,隔着被杂物砸得乱响的琉璃窗,胡懿敏一脸遮不住的忧虑,这是个针对日升昌的连环局,自己怎么就没看透呢。

    维持治安的五城兵马司士兵已经被百姓冲得七零八落,组织不起有效的防线了,眼瞅着百姓们就要冲进票号了,忽听一阵嘹亮和响鞭,一队马车远远的赶了过来,看到银车到来,老百姓们自发的分开一条道路,以便车辆顺利进入票号。

    “大掌柜,这看起来不像是咱们家的银车啊。”有人在胡懿敏面前狐疑地说。

    这确实不是真正的日升昌押银车,而是南厂的战车改装而成的,宽阔的铁皮车厢上,盖子大敞着,露出里面山一样的银锭,每辆车都装和满满当当,好像运煤一般,银车的橡胶充气轱辘被沉重的负担压得都瘪了,拉车的三河健马也走得不快,显示出银车里着实有些货色。

    “管他是谁的银车呢,放进来再说。”胡懿敏眉头一挑道,其实她已经看到为首的马车上坐的正是换了便装的刘子光,马车到了票号门口,刘子光大喊道:“存银子了!掌柜的快出来接待。”

    胡懿敏没想到刘子光以这种方式来帮助自己,真是太及时雨了。这么多的银子肯定给那些排队的百姓造成心理暗示,日升昌的信誉和实力都还是可靠的。

    “对外宣布,中午咱们不休息了,谁要银子都给,决不含糊!”胡懿敏估摸着这一批银车起码送了几十万两来,起码能缓解到晚上的压力了,到时候合肥方面把库银运来,就能解决这场危机了。

    “大掌柜果然好魄力,只不过我这几车水货银子可支撑不了那么久。”刘子光已经进入了票号的后堂,他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整个上午都在布置任务,力求抓到伪钞案的幕后主使者,现在亲自带了银车过来,一方面是为了救急,一方面是为了和胡大掌柜探讨一下案情。

    “你带来多少银子?”胡懿敏问。

    “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只有每辆车上虚掩的那一层,吓面装的都是铁块,唉,咱们南厂和红衫团是最支持日升昌的了,但凡经济来往都喜欢用银票,所以家里的存银很少,实在拿不出手啊,只有用这一招障眼法,希望能稳定下民心。”刘子光答道。

    “啊,原来你也是银样蜡枪头啊。”胡懿敏不无失望的说。

7-30 金融战

    不管怎么说,几大车银子的到来给外面的百姓们极大的心理安慰,他们不再担心领不到银子,队形开始变得有秩序起来,趁这个机会,胡懿敏赶紧和刘子光商讨起对策来。

    “库里的银子还能维持半天,其实京城银库的存量还是可以的,只是没料到挤兑这么厉害,里面有夹杂了大量的伪钞,单是为了支付这些伪钞就多花了十几万两,现在伪钞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偏偏还不能不付,只要承认有伪钞的存在,那日升昌的信誉就完了,没有一年半载修复不过来。”胡大掌柜说。

    “尽量多筹集些银子吧,我会派人追查伪钞的源头,这不是简单的针对你们家票号的行为,而是打击整个大明经济的准军事行动,我会上报给内阁和皇上的,你放心好了。”刘子光宽慰道。

    “唉,内阁是指望不上了,他们眼巴巴的盼着日升昌垮台呢,鸟尽弓藏啊,现在咱们日升昌已经不是可以利用的对象了,而是影响他们捞钱的绊脚石。”胡懿敏哀叹一声,可不是吗,现在东林党把持了朝政,已经不再需要日升昌的财政支援,日升昌的死活他们才不管呢。

    几个多次兑现伪钞的家伙被押到票号的后堂由南厂番子提审,根据他们交待,每次都有个神秘的人把伪钞交给他们,由他们去兑换现银,然后抽两成给他们,这种单线联系的接头方式很难追查到源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开始的时候老百姓们只拿着十两的银票兑付,渐渐的演变成更大面额的银票也加入到兑付的行列里,一百两的,五十两的票子出现在票号的柜台上,更大面值的本票也开始零星出现,已经有京城的富商联系票号。要求兑付手中掌握的大批银票,这种行无异于雪上加霜,本来就不宽裕的现银根本没有办法支付这么巨量的票据,京城虽然不如江南那样贸易发达,但却是个极大的消费型和积累型城市,大批的银票汇集在这里,并不占用流通市值,日升昌的存银支持市面上流通的银票还马马虎虎,如果支付起京城富商们积攒多年的大额本票来,可就真的一筹莫展了。

    “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我已经发信给合肥总库了,紧急调拨一百万两现银过来,敞开了供应,只要把头两天应付下来就能缓过劲来,咱们日升昌可不是轻易能打垮的!”胡大掌柜咬牙切齿的说。

    “我有三个办法,一个是开源,一个是分流,一个是堵截,开源就是加大现银的兑付量,咱们来者不拒,分流就是把这些挤兑的人分出去,比如现在就公开发售招商局的股份,不接受现银,只接受银票,堵截就是一方面威胁那些富商不要来凑热闹,一方面把伪钞的源头堵上。”刘子光说。

    “很好,你这倒提醒了我,百姓们发疯似的挤兑还不是怕银票变废纸吗,我可以提高利息,接受银票和现银的存款,给年息一成的高息,还怕他们不存钱吗。”胡懿敏也抛出了自己的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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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上空出现了两艘庞大的飞艇,在人流密集的区域上空缓缓的飞行着,飞艇上垂下两条宽大的红绸布,上面用大黑字写着:“招商局即日公开发售股份,一千两起起售,为方便核算,只接受日升昌银票以及本票。”

    招商局是稳赚不赔的皇家产业,被京城的经济学家们誉为当代最赚钱的商号,只要拿住了一股招商局股票,子孙后代不用愁,原先是一万两一股,还要排队领号限制发售,现在降低了门槛,寻常的殷实之家也能买得起了,而且人家只接受银票,这不由得让在日升昌门口排队的人们心思大动,有不少排在队伍末端的人眼看今天排不上了,心想还不如去招商局发售新股的地方撞撞大运呢,于是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叫上三轮车,按照飞艇上标注的发售地方赶了过去。

    那些拿着大额本票的富人们更是对招商局的股票大感兴趣,他们不再急着兑付现银,而是一方面派出家人去招商局筹备处排队,一方面开始联络熟人朋友,看能不能多买些股票。

    招商局的门槛降到了一千两,还是有大量的老百姓买不起,而且老百姓家里没有余钱,根本不具备投资的条件,他们还是专注于将手上的银票兑换成现银,不过票号门口打出的大幅广告不可避免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年息一成的存款利率算是很高了,一百两银子存进去,明年就能拿一百一十两,于是善于精打细算的中产阶级们开始动起了脑筋,银子搁在家里不会生小的,还不如存在票号里吃利息,存单不比银票,是记名的票据,而且有指印和图章,不怕票号赖账,想到这里,一部分人变了主意,情愿将手中的银票换成一年期的存单,而不是支取现银了。

    票号的屋顶上,一个穿着香云纱金钱纹袍子的伙计拿着大喇叭高声喊道:“大家不要急,每个人都有份,咱们票号有的是银子,明天来也是一样的。”

    队伍中有人高声回应:“别听他胡扯,日升昌快要倒闭了,大伙赶紧兑银子啊,晚一晚手上的银票就变废纸了!”

    老百姓是愚昧的,盲从的,听到有人蛊惑,心里又开始盘算,不管怎么说还是现银拿在手上最放心,于是又是一股人流涌过去。

    穿着便装混在老百姓队伍中的南厂番子冷眼瞅着那些起哄的家伙,这些人是暗藏的满清间谍,早就上了南厂的黑名单的,只是一般情况下不出来闹事而已,现在看来这场挤兑事件里,不可避免的有满清军机处的阴影笼罩。

    武城兵马司的全部人马都调动起来了,在日升昌票号门口围**墙,用刀枪保护兑换工作的平稳进行,而此刻刘子光已经进宫面圣去了,他要说服皇上开放户部银库为日升昌救急。

    “朕也没有办法啊。”朱由校两手一摊,无奈地说。这种牵扯到具体政务的事情,皇上也没有发言权,内阁说不行就不行,那帮阁老不是不知道今天的挤兑事件,可是他们说日升昌只是一家民间票号,朝廷没有救市的责任,更不应该干扰这种正常的经济活动,如果这个头一开,以后什么商铺出现状况都要户部出面,那样很不利于大明朝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

    刘子光没辙,只好再想办法,刚想告辞离开,朱由校说了:“朕的内帑自己还能作主,库里好像还有些陈年的大锭子,估摸着也有几十万两,卿家可以拿去救急。”

    内库中有个专门的金银库,存放着皇帝的家底子,这些五十、一百两一枚的大锭子长年累月的搁在库房里都氧化了,成色确是极好的,刘子光领了皇命,带人紧急去提银子。

    刘子光带了一群大内侍卫来到内库,却发现库房的大铁门紧闭,硕大的铁锁上锈迹斑斑,管理库房的官吏不知去向。

    “人呢,快给我找来!”刘子光大发雷霆,票号的现银已经很不足了,如果再不能得到补充,老百姓又要闹事,武力镇压是万万不行的,那样正好着了满清间谍的道,他们除了想引发金融动荡以外,制造民间对立情绪也是目的之一。

    好不容易将库房小吏找来,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说没有戴公公的手令不能开库,戴公公是刘子光的老熟人了,以前在戚墅堰机器厂拍卖的时候曾经去监督过,两下里还曾经闹过一些不愉快,刘子光知道这是内务府的规矩,也不想危难这个小吏,便强压住怒气让他们赶紧去把戴逸找来。

    “戴公公不在,你们改天再来吧。”这是戴逸房里小太监对刘子光的回答,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显然不认识大名鼎鼎的镇武侯,把他们当作寻常的侍卫了。

    “戴逸去哪里了?他不在钥匙总在吧。本侯奉皇命开库取银,谁敢怠慢?”刘子光真火了,那么多的银子就隔着一道铁门不能取用,这种心情实在让人上火。

    “戴公公日理万机,谁知道在哪里忙呢,你们是奉了皇命,咱们何尝不是呢,这可是皇家的内帑,少了一分一毫也不行的。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今天没空。”小太监年岁不大,说话却很有一套,颇有戴逸的风范。

    啪的一声,小太监脸上多了五道手指印,一个大内侍卫收回巴掌,恶狠狠的说:“什么狗屁戴公公,耽误了侯爷的大事,你们谁也逃不了干系。快交钥匙。”

    小太监捂着脸惊恐万分,忽然又兴奋起来,望着刘子光他们的身后高叫:“表外公,这些人骂你呢。”

    “是谁说咱家是狗屁戴公公的?”一个难听的公鸭嗓在众人背后响起。

7-31 银子

    自从上次南宫太妃宫里的管事徐公公出事以后,司礼监就和大内侍卫们铆上了,彼此总是互相看不顺眼,瞅准一切机会打压对方,戴逸身为四品首领太监,又兼着东厂的差事,是魏忠贤的重要助手,现在负责内库的管理工作,权责相当重大,所以不免多了些傲气和戾气,这回听到有人敢在他的名讳前冠以狗屁二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的质问起来。

    大内侍卫们才不甩他呢,由镇武侯在这里,还能容得下他一个阉奴呈威风,众人抱着膀子冷眼看着戴逸,等着看他的笑话,刘子光心中烦躁,没心情也没时间训斥戴逸,只是开门见山地说道:“皇上口谕,开库房取五十万两银锭,你赶紧拿钥匙开门。”

    戴逸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赔笑道:“原来是侯爷啊,不是小的不愿意交钥匙,只是这动用内帑的事情太大,只有口谕是不行的,必须有皇上的手谕和魏公公的亲自陪同才行,侯爷也是经常在宫里行走的人,自然懂得宫里的规矩,想必是不会为难咱们这些下人的。”

    “戴逸,你怀疑本侯假传圣旨么?你胆子还真不小,抗旨不遵的罪名你担的起吗?来人,给我拿下!”刘子光根本不给戴逸面子,爆发雷霆之怒,让侍卫将戴逸捆了,这才询问库房钥匙的下落。

    戴逸万没想到刘子光如此跋扈,一言不合就要拿人,他两条胳膊被侍卫拧得老高,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讨饶道:“侯爷饶命,小的这就拿钥匙。”说着话猛使眼色给那个小太监,小太监会意,悄悄往后退缩,最终溜出了院子。

    戴逸从柜子里取出库房的钥匙,带着刘子光等人去往储藏金银的广惠库,钥匙很多,都穿在一个巨大的铁环上,如同牢房的钥匙串,戴逸慢吞吞的走着,又惹得刘子光一阵气恼,一努嘴。立刻有侍卫上前踢了戴逸一脚:“磨蹭什么,快走!”

    戴逸拎着钥匙,哭丧着脸一把把地试着手上的钥匙,可是就是找不到那把开广惠库的钥匙了,正开着呢,那厢魏忠贤带着一群东厂番子过来了,看见刘子光在这。魏忠贤立刻洋溢着笑容一溜小跑过来,拉着刘子光的手道:“侯爷,老日子没见了,可想死咱家了。”

    “魏公公别来无恙?本侯奉皇命取广惠库的银子,还请公公协助。”刘子光和魏忠贤一直以来还都是以礼相待的,这会也不会因为戴逸的不配合而甩脸子给魏忠贤看。

    “戴逸,你磨蹭什么,赶紧给侯爷开门啊!还有那谁,赶紧准备推车,广惠库都是大锭子,重的很。别累着侍卫老爷们。还有那小谁,一点眼色没有,那么毒的太阳不知道给侯爷办把椅子在阴凉处,再泡壶好茶伺候着,你们这帮杀千刀的贱奴才,回头我才收拾你们呢。”魏忠贤非常配合,吆五喝六的让手下干这干那。

    “别忙了,本侯还有要紧公务,赶紧把这铁门打开。”刘子光说。

    戴逸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拿着钥匙的手也在发抖,开了半天还是没能开开,终于有一把钥匙插进了锁眼,可是拧了两下每转动,铁锁长期不用已经锈死了。戴逸眼睛忽然亮了一下,用力一掰,卡啪一声,钥匙断在了锁头里面。

    “你这奴才!好好的钥匙别断了,这让侯爷怎门开门搬银子!”魏忠贤怒道,转脸又对刘子光笑道:“侯爷莫急,这广惠库的铁门是有点难开,不如这样吧,您老先回去,等着帮奴才把锁弄好了再把银子给您送过去,绝对晚不了您的用场?您看怎么样。”

    魏忠贤笑盈盈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可是戴逸的后背已经湿了,刘子光顿生疑窦,难道这广惠库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不劳烦魏公公了,让人把锁砸开便是。”

    “这万万不可,广惠库的铁门不同寻常,锁头是铸在门上的,根本砸不开,再说了,这毕竟是皇家内库,抡着大铁锤咋的砰砰响多不好啊,还是找个锁匠慢慢开吧。”魏忠贤劝道。

    “无妨”刘子光跨过去,抓住锁头两手用力,竟然将锈迹斑斑的大锁活生生的掰断了,霎那间戴逸的脸色变得惨白,魏忠贤的眉宇间也显现出一丝不安和愤怒。

    两旁早有侍卫走过来将两扇大门推开,阳光随着大门的开动射入了广惠库,一群蛰伏的蝙蝠从黑暗出飞了出来,装银子的木箱子大开着盖子,里面只有铺垫的稻草,丝毫没有了银子的踪影。

    “戴逸,银子哪里去了!”魏忠贤勃然色变,指着戴逸质问道。

    “魏公公….”戴逸两手摆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来人,给我将这个玩忽职守的家伙拿下!”魏忠贤冷哼一声,不再去管戴逸,转而给刘子光赔笑道:“没想到内库疏于防范,居然被盗贼光顾了,这帮奴才真是白吃干饭的,这个案子发生在皇城里,自然由内务府来处理,侯爷放心,不出七天咱家一定能将库银追回,想必不会耽误侯爷使用。”

    刘子光心中怀疑这库银失窃分明就是魏忠贤指使戴逸监守自盗的,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管辖范围,自己又急着帮日升昌救火,没有闲空管这桩案子,于是冲魏忠贤一抱拳:“魏公公辛苦,这案子就交给您了。”说完带人离去。

    “好说好说”魏忠贤望着刘子光远去的身影,一脸的堆笑,直到刘子光他们转过墙角,魏忠贤脸上的阴云才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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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帑失窃,户部的银子拿不出来,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从合肥总库调拨的银两了,日升昌的高等级金融指令的传递已经用上了电报,要求总库发银子的电报一早就拍过去了,合肥到京城之间的马路和铁路都跟发达,而且日升昌还掌握了合肥到京城铁路六成的股权,随时随地在任何车辆后面都可以加挂票号的运银车,所以一路赶来的时间不会太久。

    刘子光回到票号,挤兑的人们被分流了一部分,可是依然排满了整条大街,柜上的银子已经发完了,现在开始动用刘子光送来的银子了,可是这点银子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兑进来的伪钞也越来越多,看来对手暗地里加强了攻势,妄图混水摸鱼,用伪钞将日升昌榨干。

    南厂番子们并没有闲着,他们又抓捕了一批持伪钞多次兑换的坏家伙,可是抓到的都是外围人员,从他们身上很难找到线索,不过这难不到身经百战的南厂番子,旺财出马了,它显示嗅了嗅伪钞,然后钻进了人群,不一会儿就从大街旁的小巷子里面发现了一个幕后指使者,番子们将其逮捕送到票号的后堂,让孙大挡头拷问。

    “我咋看你忒面熟呢?”孙纲抱着膀子问那个幕后指使者,这位爷身量不大,一脸的狡黠,被抓进来了还不老实,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并不理财孙纲的问话。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英国公家的管家张仁,说说吧,这些银票是谁给你的?”孙纲和颜悦色地问道。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英国公家的管家张仁,说说吧,这些银票是谁给你的?”孙纲和颜悦色地问道。

    “既然知道我是国公府的人,还不赶紧放我走,堂堂国公府的大管家,有千把两积蓄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张仁大大咧咧的说,似乎根本不把抓他的人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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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抽空去洗澡了,从12日到现在没洗澡,找了个洗浴中心好好洗洗,里面太热,我体质太差,被蒸汽一喷,头晕眼花,差点死在里面,想当年我每天八公里长跑积攒的体质都被写这本书消耗完了,再加上最近体力严重透支,走路快点都心跳的利害。

    老头需要吃流质,特地去买榨汁机,路过家乐福今去瞧了瞧,可谓门可罗雀,以往这个钟点人满为患,排队交款都排不上,现在六成的收款台都是关闭的,里面的顾客也很少,有些区域可以用空旷来形容了,人民的力量真是伟大啊。…我当然没在家乐福买。

    再次感谢订阅的同学,感谢群里的半只小猪。

7-32 银海

    要在平时孙纲还有兴趣和张大管家逗逗闷子,可是如今情况紧急,眼瞅着提督大人都急得上火,他哪还有兴趣和张仁罗嗦,直接一个大嘴巴甩过去,把张仁揍的连转了四五个圈,口中喷血,满地找牙。

    “别说你一个狗奴才,就是你们国公爷落到我手里,一样挨揍,你不说是吧?来人,给我拖出去喂狗!”

    孙纲话音刚落,两个凶神恶煞的番子撞开门冲进来,老鹰捉小鸡一般提起张仁就往外边走,院子里的大树上,两头小牛犊子那么大的土蕃獒犬正挣着铁链子狂吼着,赤红的眼珠子和锋利牙齿上挂着的涎水极其恐怖,张仁被一把搡倒在院子里,两头獒犬被松开了铁链,恶狠狠的扑了上去,眼看狗嘴里的腥气都喷到张仁的脸上了,吓破了胆的张大管家在昏迷之前,用最后的力气惨号了一声:“我说~~”

    就在张仁决定招供的时候,日升昌的银子终于用完了,面对着黄昏下依然排满大街的百姓,票号伙计们一筹莫展,能拿出的银子都拿出来了,甚至连这些伙计们自己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救急,可是依然不能将市面上的银票都兑现,老百姓们捏着银票排着队,大有不兑回银子决不回家的意思。

    “总库的银车怎么还没到?”胡懿敏皱着眉头问,合肥到南京的铁路线日升昌可以优先使用,合肥总号发来电报说银车早就出发了,按理说现在应该到了,怎么还没有踪影,联想到这次突发事件的精心设计,众人不免担心起银车的安全来。

    “护卫队有多少人手?”刘子光关切的问。

    “二百刀手,都是日升昌自己培养的好手,战斗力和忠诚度都可以信任。”胡懿敏说。

    “不是这个意思,咱们的对手不是一般人,他们是有备而来,对日升昌的所有情况肯定了解的一清二楚,银车恐怕凶多吉少啊。”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忧虑,如果银车被劫,损失的将不仅是一百万两银子,而是日升昌的信誉和二百个鲜活的生命,房间里的气氛变的凝重起来,这个问题相当的现实和严峻,外面的老百姓们这阵子又开始不满的聒噪,根本不理会票号伙计让他们稍等片刻的请求,间或有暴躁的民众高声叫骂,这些闹事的人未必都是别有用心的人,南厂番子也不能任意捕人,以免造成更大的民变。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趴在屋顶上观察情况的小伙计惊喜的高叫:“银车!”随即听到远处传来彪悍的吼声:“我武~~~维扬。”

    这是日升昌押运队的喊声,原本出身于镖局的护卫队保留了这种传统,至于车身上“101”的数字则是护卫队的独有标志,日升昌的101押运队不单押运自己的银车,也接受委托护送客户的重要物品,除了不保护人员之外,业务范围和常规镖局很接近,所有的镖师和趟子手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武艺精湛,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也很强,再加上和官府的关系一向良好,寻常的蟊贼根本不敢打他们的主意,曾经有不服气的土匪意图打劫101押运队,结果全军覆灭不说,还把山寨积攒多年的家当都折进去了,如果没有国家暴力机关的参与,寻常武装力量很难迅速解决押运队。

    这次从合肥派出的押运队是精锐中的精锐,二百人全是二三十岁的精壮汉子,兵器是在利国铁厂专门订做的刀剑弓弩,平时穿的衣服也是特制的金钱纹锦袍,这些彪悍利落的小伙子们如今模样大变,一个个浑身血迹和火烧的痕迹,但是眉眼间依然有一种难以遮掩的豪气。

    没有人说话,满街的百姓默默的看着101押运队的马车驶过铺着石板的大道,来到票号门口,一辆辆马车排成一列,趟子手们将百姓们赶开,形成一快大空地,然后每个马车后面站了几个人,将车辕解开,用力一掀,整车的银锭子滚落在地,整整一百万两,折合五十吨硕大簇新的细丝锭子哗啦啦卸到地上,银锭的海洋将黄昏的落日余辉都遮盖住了,日升昌门前银光闪耀,夺人心魄,老百姓们惊的张大了嘴合不上,哪还有人敢质疑票号兑付能力。

    票号内,护卫队长单膝点地,虎目含泪向胡懿敏报道:“大掌柜,合肥押运总队甲字队幸不辱命,特向您复命,二百名弟兄仅剩七十八人,但银子一两都没有少!属下自作主张在票号门口倾倒银子,就是为了告慰弟兄们的在天之灵,还请大掌柜体谅!”

    “好!弟兄们的牺牲是值得的,你们救了日升昌!就该让这些老百姓看看,咱们票号的实力,你赶紧下去休息吧。”胡大掌柜哪会在乎押运队员们这种宣泄情绪的做法呢,就是她自己也想好好的发泄一下,让憋了一天的情绪得到缓解,五十吨银锭子在票号门口形成的海洋正符合这个需求。

    原来押运队自合肥出发以后,在中途遇到了伏击,铁路被拆毁了一截,还燃起了熊熊烈火,路两边杀出上千名土匪,他们似乎知道车厢里装的是巨额的银两,所以不要命的猛冲,多亏了甲字队装备了刘子光赠与的五十支喇叭口火铳,对付近距离集群冲锋的敌人特别有效,但毕竟双方人数悬殊,打光了子弹以后,甲字队抽出冷兵器和土匪贴身肉搏,一番血战之后,土匪无力继续,只能落荒而走。押运队将后面的铁轨拆下来铺到前面,又继续前行,这才来到了京城,把银子装上来接站的马车,马不停蹄的赶往票号,这才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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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挤兑事件在傍晚时分终于得以解决,老百姓们被日升昌的实力所折服,虽然票号的兑现窗口彻夜开放,但是已经没有多少人去换银子了,大家都安安心心的回家睡觉去了,等着明天再排队将银子存回票号吃利息。

    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也很不甘心的离开了,这些人都多次拿着伪钞进行兑换,早被南厂盯上了,还有那个被獒犬吓破了胆的国公府管家,已经乖乖的招供了,所有的伪钞都是英国公张俊给他的,前段时间府里来了一个北方戏班子,公爷将他们奉为上宾,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听说是小公爷迷上了他们班子里的一个小旦,不过这帮人却不怎么唱戏,整天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什么。

    虽然已经是夜晚,番子们还是紧急出动,一路去抓捕那些早已盯上的捣乱分子,一路直扑英国公府,力求今夜将伪钞来源一举破获。

    那些捣乱分子大多是些不入流的混混,抓捕工作难度不大,英国公府可就不那么好进了,门口彻夜长明的大红灯笼和朱漆铜钉的大门以及黑地金字的牌匾都显示着国公府的荣耀,二百名南厂番子和五百名五城兵马司士兵将府邸团团围住,灯笼火把耀眼,刀枪火铳慑人,一盏刺目的电弧灯被挑在高高的竹竿上,用纸筒将灯光聚成一股光,直射向国公府里面。

    没等番子们敲门,英国公府的大门就打开了,一身正装的老夫人在众多丫鬟家丁的簇拥下出现在门口,两个身量高大的武士捧着一快盖着红绸子的玩意站在夫人身后,不用猜都知道是他们家的护身符丹书铁卷。

    老国公夫人是魏国公的岳母,按理说刘子光应该卖个面子给徐增寿的,可是这回事情的性质实在是太严重了,有可能牵扯到叛国大罪,而且人赃并获,张俊决无抵赖的可能,所以刘子光才悍然带兵围府。当然事情还是向魏国公做了通报的,免得将来见了大家难堪。

    丹书铁卷这种东西的真实效力和尚方宝剑是一样的,事实上都不如戏文话本里宣传的那么大,朝廷实力派看你不顺眼,再有丹书铁卷也没用,该办的一样办成铁案,尚方宝剑也不是真的谁都能宰,决定一切的还是实力。

    所以刘子光准备不顾丹书铁卷,硬闯英国公府。

7-33 搜府

    正当南厂番子们准备冲进英国公府的时候,一帮诰命夫人气势汹汹的来到了现场,和张夫人同仇敌忾的站到一起,对刘子光等人怒目而视,大有誓死保卫的意思,这些夫人可都是京城头面人物家里的内当家,得罪了她们就等于得罪了她们背后的男人,面对一帮手无寸铁的女人,刘子光一时也没了主意,闯也不是,收兵也不是。

    正在作难,魏国公徐增寿到了,身为五军大都督的徐公爷到场,刘子光就更不好动武了,好在徐增寿和他家交情尚好,并没有当场翻脸,而是把刘子光拉到一边低声询问起来:“小刘,你这是演得哪一出?刚打过张俊一顿,这又派兵围府,难道这孩子真的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么?”

    刘子光钩钩手让人把张仁押过来,说:“国公爷你问他,今天京城闹出那么大的挤兑事件,都是张俊安排他做的,此等风波还算小么?”

    没想到张仁见到魏国公后,立刻扑了过去,抱住他的大腿苦喊道:“徐公爷,都是南厂诬陷我的,我只不过怕家里银票失效,去兑了千把两而已,他们就栽赃说我干这干那的,公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徐增寿是和刘子光并肩作战过的,对他的为人很相信,当然不会因为一个管家的两面之词而和刘子光反目,他一脚踢开张仁,皱着眉头说:“看来这事八成是真的了,不过幸而没闹出人命,我看这府还是不要搜了吧,朝廷的体统还得要啊,你看这么多的诰命夫人都来了,你当真能动武?听哥哥一句话,明天我让张俊把造假的东西交出来,再给胡大掌柜认个错,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刘子光还没回答,府门口传过来张夫人的话:“增寿,不要劝,今儿个就让他们搜,不搜都不行!要是搜出来什么能证明俊儿做坏事的证据,咱们甘愿受罚,要是搜不出来,哼哼,也别小瞧了咱们孤儿寡母。”说着带头让出一条通道,众人横眉冷对,恭候着南厂番子的搜查。

    刘子光把孙纲叫来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孙纲道:“据潜伏在英国公府里的密探报告,前段日子府里确实来了个戏班子,说是给老夫人过寿唱堂会的,班子平时住在后院,和下人们不怎么来往,确实有点神秘。刚才收到的最新消息说,各处的伪钞确实都出自英国公府,这一点没有疑问。”

    “那你有把握把他们搜出来么?”

    孙纲为难的挠挠头:“挖地三尺的话应该可以搜出来,可是那样就得把国公府拆散了,万一搜不出来,大人可就难下台了。”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李岩也插话道:“英国公府太大了,想藏点东西太容易了,若是抄家那样搜兴许能有些收获,若是小心翼翼的搜查,还不如不搜呢。”

    刘子光沉吟片刻,还是决定收兵,他冲魏国公一抱拳:“徐大哥,看你的面子,这府小弟不搜了。”

    徐增寿也一抱拳:“谢了。”说完打马便走,也不去英国公府上说话,看来他对这个岳母和小舅子也没什么好感觉。

    番子们准备收兵了,那帮诰命夫人却不依不饶起来,她们自己不抛头露面,只是让手下的婆子家丁大声聒噪,发出阵阵嘘声,嘲弄围府的官兵们,张俊更是活蹦乱跳,带着一帮小兄弟站在府门下跳着脚大声叫唤:“搜啊,你们倒是搜啊,谁不搜谁是孬种。”

    官兵们一言不发,在嘘声中默默的列队撤离了,张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人将前来助威的诰命们请进来奉茶,并且让厨下准备宴席,庆贺这次在恶势力面前艰难取得的胜利。

    番子们撤走了,但是暗哨还在,英国公府的一切行动从此进入了最高级别的监控之中,五城兵马司的两哨人马随时在附近游荡,身穿便衣的番子会跟踪所有进出府邸的人员车辆。

    刘子光吃了瘪,心情略有不爽,回到侯爵府正准备换上渔夫的衣服赶回玄武湖呢,忽然梁头上跳下一个人,兴奋的将他推倒,喵喵乱叫着,定睛一看,正是最近神出鬼没的刘小猫。

    “我要入股。”刘小猫煞有介事的说,声调极其严肃,但是整个人骑跨在刘子光身上,又显得极不严肃。

    “你要入什么股?”刘子光奇道。

    刘小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呲牙诡异地一笑,窜上大衣柜,从上面拖下来一张大纸。

    刘子光一看,顿时傻眼,这是一张没有经过裁剪的日升昌十两面值连体银票,还散发着清新的油墨味道,足足能剪成五十张票子,仔细一看,居然还是伪钞!

    “哪里弄来的银票?”刘子光惊喜地问道。

    刘小猫摇头晃脑,上窜下跳,拒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断重复着:“我要入股,我要入股。”

    “好好好,给你入股,小猫最乖了,带我去你找到银票的地方,我让你入更多的股,让你当大股东。”刘子光没办法,只好答应刘小猫用伪钞入股的非分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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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公府,灯火通明,欢声笑语,门口停着一溜豪华的轿子,京城里上流社会的贵妇人有一小半都汇集在这里饮宴,宴会也没什么由头,只说张夫人高兴,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因为夫人在今天的交锋中战胜了风头正劲的镇武侯才摆的宴。

    京城上流社会多是世袭贵族,和英国公关系最好的当属成国公、广平侯、富阳侯等几个在靖南之役中晋升的公侯,还有就是些群主、县主、镇国将军、辅国将军之类的远房皇亲,她们的共同特点是都极其看不起暴发户,尤其对新近跃起的镇武侯,众人总是一肚子的不满,或许是因为刘子光的苦出身还有他令人眩目的上升速度,反正上流社会不是很待见他。

    把守府门的家丁心不在焉的扶着刀柄站着,期待着赶紧换岗回去吃喝,忽然间,原本空荡荡的街道爆发出滚雷一般的脚步声,早就埋伏在附近待命的南厂番子和五城兵马司官兵一起冲出,迅速将国公府包围,飞虎队一马当先,直冲入府门,家丁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放翻在地。

    国公府的大堂上,众人正一边喝酒一边听曲,骤然出现的数百只火把让他们目瞪口呆,又是南厂!这些遭瘟居然杀了个回马枪!

    府里的侍卫前几天被南厂屠了一半下去,已经没有能力对抗搜查,他们在火铳和弓弩的瞄准下只能乖乖放下兵器,一架小型热气球冉冉升起,悬停在国公府上空,用刺目的电弧灯照耀着府内的一举一动,所有丫环用人家丁被勒令不许走动,违者格杀,所有宾客也要待在原地不许走出房间,违者虽不会当场击毙,但也不能好过了,剑拔弩张,杀气腾腾,再加上獒犬们声嘶力竭的嚎叫,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两股战战,不敢言语。

    “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永乐爷御赐的丹书铁卷难道不管用了吗?”张夫人努力装出一股威严的态势斥责道。

    “丹书铁卷当然管用,但是对叛国谋逆的大罪可不顶事。”刘子光冷笑着从一列士兵身后转出来,后面跟着的是徐增寿,还有锦衣卫的大头目齐振铭和宫里一位太监,几个人的面色都很难看,那太监干咳一声道:“圣上口谕,英国公张俊涉嫌叛国,着南厂锦衣卫搜查府第,钦此。”

    张夫人还想说点什么,几个人一甩袖子走了,只剩下女婿徐增寿望着丈母娘叹气道:“岳母大人,您教出来的好儿子啊…”然后一跺脚也走了。

    大厅里死一般的沉静,没有人说话,张夫人转而对自己的儿子道:“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张俊面色阴晴不定,强作镇定道:“娘,儿子什么也没做啊,他们陷害我的。”

7-34 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

    英国公府已经被完全控制住,这次刘子光调动了两千人马,还请来了徐增寿和齐振铭作证,皇上那边更是事先请示过的,这回不把伪钞的源头彻底查出决不罢休,刘子光敢于悍然搜查英国公府的信心在于刘小猫提供的准确情报,伪钞印刷地点就在英国公府的后花园内。

    国公府后花园,一口汉白玉围栏的水井旁,火把通明,刘子光领着众人站在井旁道:“玄机就在井下。”

    这是一口深井,直径六尺,井壁用青砖砌成,上面生满青苔,光滑潮湿,难以攀爬,井底是一泓秋水倒映着月光,冷森森的井水里还浸泡着国公府厨房需要冷藏的新鲜食物,井沿着有半新不旧的轱辘和木桶,看样子都是经常使用的。

    这井是国公府浇灌花园的水源,同时也肩负着替厨房冷藏食物的重任,早在建府之时就有,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所谓的玄机,刘子光见众人迷惑不解,让手下拿过一盏灯放在水桶里,用井绳慢慢的放下去,到了接近水面的时候,灯火明显朝着一个方向飘忽,看起来好像被吸过去一样。

    “那里有机关。”刘子光说,说着挥手叫过来飞虎队的队长,拍着他的肩膀道:“去把这帮地老鼠挖出来。”

    队长接令而行,带着几个怀揣短火铳的队员拽着井绳就下了井,到了井底下,在井壁上找到一个不起眼的洞口,一个个的拱了进去,这个洞口由于角度的关系,在上面根本看不出来。

    过了一阵子,井下传来几声闷响,好像是火铳在开火,接着下面有人高喊:“破获了!”

    更多的飞虎队员下到井底,不一会儿便将几个捆绑的如同粽子一般的俘虏提了出来,用绳子吊到地面上,众人一看,这些俘虏面如死灰,眼神沮丧,下巴都被打脱臼了,最为惊心动魄的是他们光秃秃的头上都盘着发辫,这可是满清人的标准发型,齐振铭和徐增寿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万没想到英国公居然和满清勾勾搭搭,想当初南厂查缉张俊的时候,他俩还出面相保,甚至搭上不少锦衣卫的性命,现如今事情发了,他们都不免脱不开干系。

    刘子光冷笑一声道:“几位大人,咱们进去看看吧,看看这英国府里的别有洞天。”

    叫齐振铭和徐增寿来就是当证人的,他俩无奈,只好拉着井绳跟随刘子光下到井底,至于宫里那位传旨太监就没必要下来观看了,坐在上面等着便是,井口很宽,齐徐二人练武出身,动作利落,很快下到井底,在靠近水面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洞口,仅供一个人进出,刘子光率先爬了进去,然后齐徐两人也跟了进去,别看洞口小,里面的空间大许多,人能弓着腰走路。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已被火铳喷成了马蜂窝,手里还拿着短刀,甬道用石条砌成,缝隙间隐隐透出水来,墙上有个小小的凸台,上面点了根蜡烛,摇曳的烛光和水滴声将这里的气氛烘托得异常诡异。

    往前走十步,有个向上的木梯,登上去后豁然开朗,是一间宽敞的大屋子,进深三丈,宽两丈,正中间摆着一台印刷机,边上放着油墨瓶子,金属版、空白纸张和各种器械,还有一大摞印好的银票还没有裁开,整整齐齐的码在那里,一具胸前被轰烂的尸体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鲜血已经将那些银票浸红了,原本就通气不畅的室内弥漫着血腥味,让几位大人不由得掩住了鼻子。

    “二位大人请看,这些都是伪造的日升昌十两面值银票,足足有几十万两之巨啊,就是这些伪造的银票造成了这次挤兑事件,他们机器一开,金山银海就来了,伪造的是虽然是日升昌的票子,换走的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要不是胡大掌柜深明大义,甘愿承受巨额损失兑换所有假票,这次的风波就没那么简单了,整个国家都要陷入混乱。”刘子光说。

    齐振铭和徐增寿无话可说,活生生的现实让他们没有理由为英国公辩驳,只能沉默的点点头。

    英国公府后花园里的地下印刷所设计的极其巧妙,进出口设在井底,密室设在一片竹林下面,四角有通风口,通过四根粗大的空心毛竹管到达地面通风透气,这密室是上几代英国公秘密建造的,一直没派上用场,直到张俊这一代才正式启用,没想到居然干的是这种勾当。

    由于这口水井经常浸泡冷藏食物,而刘小猫最爱出没于各大王公贵族家的后院,灵敏的嗅觉引导着她下到井底去窃取美食,而井底的密道进口又引发了猫天生的好奇心,密室里的人自以为藏在国公府里,又是神鬼难料的井底下,所以并未设置警卫,于是刘小猫开始了她的大冒险,悄悄溜进密室,印刷工人们忙碌了好几个时辰而昏昏欲睡,加上灯光昏暗,居然没注意到她,被她窃走了一张印制好的整版银票,刘小猫有个优点就是不贪心,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拿一点就走,这才没有被别人发现,回家之后拿着没裁剪的银票向刘子光献宝,这才引发了这次突如其来的大搜查。

    印刷工人都是硬骨头,被飞虎队突破以后拼死抵抗,当场打死了三个人,剩下的三个人被活捉以后还想咬舌自尽,幸亏被富有捕俘经验的飞虎队员摘掉了下巴,要不然这次行动连一个活口都捉不到。

    若是寻常的伪钞案子倒也算不上惊天大案,用大量的铅和少量的银制作假银锭或者用大比例的铅制作假铜钱都是常见的案子,而且一般规模都不是很大,伪造个几万两就是大案子了,这种案子属于常规民间案件,归刑部管,老实说如果英国公自己弄了台印刷机伪造银票的话,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人家是有免死金牌的国公爷嘛,可是一旦沾上满清人,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变成了里通外国的叛国罪,不光刑部插不上手,锦衣卫都没资格管了,现在这案子已经归到大明朝最高侦查机关南辑事厂办理了。

    国公府所有的下人被集中起来审查,所有的宾客留下姓名地址,经甄别后放走,刘子光好歹给徐增寿留了面子,没有把人拘走,只是将张俊软禁在房里,至于徐公爷的岳母则没有采取任何强制措施。

    据说张俊府里有个可疑的戏班子,南厂连夜审理所有下人,搜查所有房间,想把这些人翻出来,可是这些传说中的人如同蒸发了一般没了踪影,只在后院的一间房子里发现了一箱唱戏用的行头,于是让猎犬嗅过之后追捕,猎犬狂吠着追出大门,番子们赶忙上马猛追,结果发现一段距离之外有辆被丢弃的马车,正是不久前离开的富阳侯夫人的车驾,夫人当胸被刺了一刀血流满地,周围还躺了几具下人的尸体。

    戏班子的人不知不觉间劫持了富阳侯夫人,伪装成她的下人瞒过了南厂的审查,成功混出了国公府,然后杀掉目击者,消失在京城无尽的暗夜里,茫茫人海如何搜捕,番子们恨恨的打马回去,收拾残局的事情交给五城兵马司处理去了。

    根据门口的士兵回忆,富阳侯夫人一行共八人,五男三女,四个家丁一个车夫两个丫环,外加夫人本人,出门的时候马车里有个漂亮的耀眼的小丫环替夫人答话,言辞得体,声音婉转如黄莺,给当兵的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可是在现场发现的尸体里并没有这个丫环,再结合情报里所说的那个戏班子小旦,可以认定这个丫环就是劫持并杀害侯爵夫人的元凶。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年轻的英国公再也撑不住了,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在三个月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一位叫做苏小小的姑娘,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把张俊迷的神魂颠倒,言听计从,虽然张俊号称京城上流社会中的非主流,依仗的只是自家的权势而已,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苏小小姑娘时而神秘莫测,时而天真旖旎,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贪慕虚荣,更不把张俊的国公头衔放在眼里,越是吃不到的葡萄越是觉得甜,张俊疯狂的追求起苏小小莱,花了不少银子下去却连人家的手都没摸到。

    苏小小的身份是戏班子的小旦,她告诉张俊,戏班子只是一种掩饰,这些人真正的身份是江洋大盗,果不其然,包括苏小小在内的戏班成员身手都很利落,武功非常高强,这更使得张俊对苏小小着迷,年轻貌美的江洋大盗,说出去多拽啊。

    苏小小主动提出要帮张俊发财,虽然贵为国公,根本不愁银钱用度,可是谁又嫌钱多呢,更何况是美人提出的建议,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所以戏班子就这样进驻了英国公府的后花园,将机器安放在了井底的密室之中,戏班子印刷出假银票,英国公负责包销,利润五五分成,看着成摞的银票从井底下运出来,换成白花花的现银,张俊心里美滋滋的,其实更让他高兴的是苏小小如花的笑颜,小小姑娘说了,只要把印出来的这批银票全部兑现出来,就答应让他摸摸小手呢。

7-35 屠龙

    真相大白,英国公张俊低头认罪,张夫人也再也骄横不起来了,儿子犯了滔天大罪不说,还间接的害死了富阳侯夫人,饶是她活动能力再强也无法将此事压下,只能偷偷哀求女婿徐增寿,希望他能在皇上跟前说几句好说,赦免了俊儿的大罪。

    南厂诸人的面子也丢大发了,居然被满清的奸细混进京城搞了个天翻地覆,直到最后关头才在偶然间查获此事,若是没有刘小猫的发现,恐怕这些伪钞还要继续在市面上流通呢。

    张俊被带走继续询问,英国公府里进驻了不少番子做进一步的搜查,齐振铭和徐增寿各自回府,刘子光安排了封锁城门码头的事情以后也回去了,这桩大案还需明日请示了皇上再做定夺。

    天色已经很黑了,忙活了一天的刘子光这才想到家里怀孕的老婆,到了这会还不回家,指不定她急成什么样子呢,于是赶紧带了几个人骑马往玄武湖方向赶去。

    玄武湖现在多了一个别称,叫做公主湖,意即长公主居住的地方,湖岸周长二十里,有禁军把守,禁止闲杂人等靠近,时间长了,老百姓便自觉地不涉足此地,禁军的把守不免也松懈了下来,刘子光来到码头的时候,几个禁军正在打瞌睡,看见侯爷驾到赶紧打起精神,站的笔直。

    刘子光也不去管这些禁军,在码头上的小屋子里将佩刀火铳放下,换上渔夫的衣服,还不忘在身上留了几十个铜钱,然后径直上了小舢板,用竹竿撑着去了。

    独自一人撑着舢板在湖面上荡漾,时值初夏,满湖的荷花莲叶碧绿一片,满湖香气,漫天的星星眨着眼睛,和风吹过,凉爽舒畅。每日里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湖里和喧闹繁杂的京城间穿梭来往,好像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不停切换一般,刘子光忽然想起一部美国大片《真实的谎言》,自己就像那个装成推销员的州长大人一般在家庭和工作之间变换着身份,长期这样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得精神分裂。

    正胡思乱想着,他忽然发现远处有一艘没有掌灯的渔船,正静悄悄的停在荷花深处,船上也没有人,这非常奇怪,因为玄武湖上的船只都是隶属水师的官船,任务是暗地里保护公主的安全,深夜时分不应该还有船只停在湖里,刘子光正纳闷,自己的小舢板突然发出一声怪响,中间的一块木板居然脱落了,湖水从缺口处涌了进来,瞬间就淹没了脚脖子,不好,有人暗算!

    刘子光手无寸铁,只有一根竹竿在手,眼看着舢板就要沉入水底,他当机立断,一跃入水,向着远处的渔船游去,当初在南海深处他都来去自如,更何况是家门口的淡水湖呢,刺客就在那艘船上,你们不是想杀我吗,那就来吧!

    那艘渔船好像料到刘子光会主动进攻一样,沉着万分,居然一动不动,直到刘子光游进了那片荷花,船上才闪现出一个人影,将手一扬,一个皮囊甩了过来,在空中散开,漫天星星点点的东西洒下,刘子光缩头入水躲避,他目力过人,能看见水面上落了一层血污,还有巴掌大小的肉块慢慢的沉入水中,紧接着听到连续三声巨响,分明是有人跃入水中。

    想派水鬼暗算我,没那么容易,刘子光艺高人胆大,毫不畏惧,反向着对手游了过去,不过听对方的动静好像并不是人,而是某种大型动物,将头探出水面一看,原来是三只鳄鱼!

    鳄鱼的脑袋露出水面,四肢快速的游动着,向刘子光袭来,刘子光周围漂浮的血和碎肉正是吸引他们的元凶。鳄鱼是极其凶猛的两栖动物,在水中的战斗力尤其惊人,虽然有人能生擒鳄鱼,但那都是在陆地之上,在水中还没有人能与鳄鱼匹敌,况且是三条饿疯了的大鳄鱼。

    刘子光并不害怕,但依然有点心慌,以前没有兑付过这种丑陋的动物,真不知道从何下手,眼看着三只鳄鱼越游越近,那艘渔船也向后驶走,船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侯爷,您先和这三只猪婆龙玩着,我们去拜访公主了。”

    此言一出,刘子光勃然大怒,对方竟然是一箭双雕,不但要害他的性命,还要对长公主下手!倘若身怀有孕的曾橙有了半点闪失,就算杀光所有的清人都不能弥补他们的罪恶!渔船迅速的划走了,三条俗称猪婆龙的扬子鳄却已经到了跟前,虽说一般的扬子鳄体型较小,这三条确是精心挑选的大个子,每条都长达两米,战斗力非常惊人,它们看到这么一个个活生生的猎物就在眼前,哪还去管什么碎肉,一同张大嘴猛扑了过来。

    扬子鳄虽长有看似尖锐锋利的牙齿,可却是槽生齿,这种牙齿不能撕咬和咀嚼食物,只能像钳子一样把食物“夹住”然后囫囵吞咬下去,它们的常规武器是粗大有力的尾巴,猛烈的横扫之下,就是小舢板也要化为碎片的。

    船上那女子故意说要去拜访公主,只是为了搅乱刘子光的心神,让他手忙脚乱不能对敌,其实前去绑架长公主的人马早就已经到达湖心岛了。这种心理战术确实有用,不过作用却是相反的,并没有降低刘子光的战斗力,反而将他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

    第一条大鳄鱼张着嘴扑过来,被刘子光重重的一拳砸在脑袋上,鳄鱼顿时脑震荡昏迷了过去,第二条鳄鱼将尾巴横扫过来,力道强劲的铁尾带着劲风和水花呼啸着扫向刘子光的脑袋,却被他一掌抓住,顺势一带,将整条鳄鱼从水面上拉起,绕了一圈远远的甩了出去。第三条鳄鱼趁他无暇顾及之时,凶猛的从侧面发动了进攻,刘子光一脚蹬在鳄鱼脑袋上,将它踢得在水中翻滚,不过这一脚的力道不是很足,鳄鱼在水里打了几个滚就恢复了平衡,再度猛扑过来。

    刘子光心急火燎,哪有时间陪着几条大鱼玩耍,鳄鱼再度扑来之时,他干脆抓住鳄鱼的脖子,用铁拳猛击其柔软的腹部,说是抓,其实用抠更合适一些,鳄鱼被抠得直翻白眼,肚皮在连续的猛击之下,五脏六腑恐怕都化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片刻不到,这条猪婆龙就肚皮朝上,死了。

    此时,第一条鳄鱼正好醒了过来,它一双狡诈的小眼睛看到同伴都不在了,居然窃喜起来,以为可以独享美味了,于是再度向刘子光猛扑过来。刘子光挥拳猛击,将鳄鱼打了个七荤八素,正想解决掉这条鳄鱼之时,忽然想到还能将其利用一番,于是刘子光翻身骑上鳄鱼,用拳头控制着狂暴的鳄鱼,令其游往湖心岛。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掌灯的时候刘子光还没回家,曾橙将饭菜热了又热,还是等不到他,干脆跑到湖边的草地上坐着去等,夕阳下的渔船剪影美丽缥缈,这都是回航的渔船,怎么就没有自家丈夫的呢?

    岛子上的渔家都是刘子光安排的演员,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案,两个渔夫过来告诉曾橙道:“刘家嫂子,大哥今天去城里张员外家送鱼,可能晚回来一阵,让你不要等了。”

    曾橙“噢”了一声,起身回房去了,老公不回来,自己一个人就是不想吃饭,把饭菜放在纱笼里存着,等他回来再热吧,她刚进屋子,一条中型渔船就靠了岸。七八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不等缆绳抛上来,就矫健的跃上了岛子,他们的手里都拎着和身份很不搭调的钢刀!

    “你们是什么人!”岛上的渔民看到陌生人登岸,顿时警惕万分,那些不速之客也不答话,径直挥刀劈来,渔民中有几个是担任警卫任务的南厂番子,徒手就迎了上去,双方战成一团,听到打斗的声音,陆续有渔民手持渔叉从村子里杀出支援。

    这些不速之客的武功显然要比岛上的业余渔民们高很多,短短几个回合下来就砍翻了几人,而且他们居然装备了火铳,战斗力更加强悍,渔民们拼死阻挡也没能拦住他们,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提着刀就窜进了曾橙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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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每天都上演着千奇百怪的故事,各种各样的人都汇集在这里,今天见到一个老太,尿毒症到了中晚期,就是不做透析,理由居然是怕针扎疼,难道针扎的疼比死亡还要可怕吗?医生问你不做透析来医院做什么,她说给我打两瓶盐水就好了,尿毒症有个症状是肾不能工作,所有进入体内的水分都无法排出,导致全身浮肿,人的体重能在短短几天内增加十几公斤,不做透析排水排毒的话维持不了几天,老太太这样固执,家里人也劝不动她,恐怕过几天就要阴阳两隔了,唉。

7-36 苏茉儿

    看到匪徒闯进了曾橙的家,渔民们大惊失色,如果长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不用镇武侯发落,他们都没脸苟活了,可是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闯进去的匪徒们接二连三的从长公主的家里飞出来,摔到三丈远处口鼻窜血,眼瞅着是受了重伤了。

    渔民们拿出紧急情况下联络用的烟花弹向天发射,玄武湖周边的水师和其他岛子上的人员看到警讯以后都迅速出动,发动突袭的刺客们看到不能取胜,丢下尸体和重伤员急速撤走,没等他们的渔船划走,刘子光乘坐的鳄鱼已经到了,他跃起来在鳄鱼身上一点,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到岸上,顾不得追击仓皇逃走的渔船,现奔到家里看曾橙的安危。

    家中的房门敞开着,一扇门板显然是被踹塌的,斜斜的倒在地上,刘子光心中一紧,直扑进去,刚进屋就感到一股劲风迎面而来,他下意识的一挡,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出好几步远,定睛一看,原来是曾橙踢过来的一脚。

    刘子光胳膊被踢得酸麻,不过看到曾橙没事,他顿时喜出望外,扑过去拉着曾橙的手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曾橙刚才误伤了老公,正不好意思呢,听见刘子光发问,红着脸道:“我没事,刚才踢到了你,疼不疼?”

    “不疼。”刘子光说,可是话一出口,就觉得刚才被曾橙踢中的地方一阵酸麻,卷袖子一看,胳膊都青了,万没想到曾橙居然有了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连刘子光都被她踢伤,更何况是一般的刺客了。

    “小橙橙,你哪来那么大力气?”刘子光奇怪的问道。

    “我也是刚发现的,刚才有个水匪想进来抓我,我一着急就踢了他一脚,没想到把他踢出去老远,接着又有几个坏人也被我踢飞了,不知道踢伤了没有,要是闹出人命来还挺麻烦的呢。”曾橙小声说,生怕给村子和丈夫带来麻烦。

    刘子光也不明就里,只能好言抚慰长公主,村子里的灯都点起来了,人们拿着兵器围拢过来,旁边一个岛子上驻扎的全是军队,此刻已经完全行动起来,小型飞艇开着探照灯升上了天空,五艘安装了火油发动机的快艇轰鸣着在湖面上犁出白色的浪花,穿着鱼皮水靠的士兵趴在船头,端着最新型的火箭筒,瞄准着正在仓皇逃窜的渔船,这玄武湖可是个马蜂窝,进来容易出来难,整个湖面都沸腾了,到处是船只和火把,人声鼎沸,岸上也有长龙一般的火把在移动,玄武湖地处南京城北,距离禁军大营很近,接到警讯以后禁军迅速作出反应,按照预案围湖,禁止任何人员进出,这帮刺客插翅也难飞了。

    刘子光好言安抚了曾橙一阵子,还是按耐不住复仇的怒火,叫来几个邻居陪着曾橙,转身出门,登上一艘快艇,亲自去缉拿刺客。

    刺客乘坐的渔船已经被团团围住,水师的兵船和南厂的机器快艇上,无数张弓弩和火铳瞄准着渔船,还有五具火箭筒虎视眈眈,只要一声令下,这艘渔船顿时将化为齑粉。

    渔船孤零零的停在水面上,天空中盘旋着的飞艇将电弧灯的刺眼光芒照射下来,湖面一片雪亮,水师官兵齐声高喊:“降不降!降不降!”渔船却毫无动静。刘子光未下令之前,官兵们也不敢擅自开火。

    好在刘子光迅速赶到了现场,对这帮负隅顽抗的刺客他根本就没抱着活捉的想法,大手一挥:“开炮!”

    “且慢!”渔船上突然传来一声喊,紧接着一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出现在船头,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乌黑的头发梳成两个髻,很是可爱,圆圆的小脸蛋粉粉嫩嫩的,整个人在灯光的照耀下如同瓷娃娃一般。

    “你就是苏小小吧?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刘子光声色俱厉的喝道,他倒不是怜香惜玉,而是想到了还在五军都督府每天纠缠不清的满清和谈代表团,如果能将生俘的清国间谍押到他们面前,对于这些满嘴假仁假义的家伙来说,相当于一记响亮的耳光。

    “镇武侯真是聪明,不错,我就是苏小小,不过那只是化名,现在既然事败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就是大清国军机处的四品军机章京苏茉儿,军机处在南朝的一切行动都由我策划和指挥,这次失败并不是我们无能,而是你们的运气太好,唉,连三条猪婆龙都奈何不了的人,我们又怎么能轻易干掉呢。”苏茉儿摇头叹息,叹了口气又道:“愿赌服输,茉儿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侯爷能给茉儿一份薄面,亲自来给茉儿带上镣铐,也不枉我江南一行了。”说着将手中的一柄短剑抛入了水中,随后从渔船里又抛出来几柄刀剑,看起来这些满清特工真的要投降了。

    苏茉儿一脸的淡然,单薄的身躯站在船头,衣裙被风吹动,说不出的寂寥,但刘子光却不吃她这一套,满清特工阴险狡诈,说不定还有什么阴谋呢,他大喝一声:“全都走出来,把衣服揭开,双手抱头蹲下。”

    苏茉儿拧起眉头:“侯爷,大家都是吃谍报饭的,为何不能给我们留一点面子呢?”

    “你们有个狗屁面子,再不出来就把你们打成马蜂窝!”刘子光已经不耐烦了。

    “好,我们照做。”苏茉儿转头对船舱里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从舱里走出来四五个大汉,老老实实的解开裤腰带和上衣,双手抱头蹲在了船头。

    “全体戒备,去一队人把他们锁起来。”刘子光下令。

    两艘快船慢慢靠了过去,船上的番子紧张的用火铳瞄准着敌人,等到了跟前正要跳帮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渔船爆炸了!冲天的火光冒起,气浪将船板的碎片砸得到处都是,两船番子和一船满清特工被炸得尸骨无存,连天上的飞艇都中招了,碎片刺破了气囊,艇身失去平衡,缓缓的下坠,周围的船只也跟着遭殃,不少官兵被碎片击中,连刘子光也被气浪掀的后退了好几步。

    爆炸过后,湖面上空荡荡只剩下尸体和碎木片,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没想到满清特工如此狠辣,临死都要拉几个垫背的,若非刘子光谨慎,恐怕这会也被炸飞了。

    刘子光注视湖面良久,叹了一口气,传令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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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满清的特务活动给大明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影响极其恶劣,日升昌的大量银子流失,信誉也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堂堂英国公居然和敌国的特务紧密合作,搞得侯爵夫人被害,镇武侯夫妻也险些着了敌人的道,朝廷的脸面可算丢尽了,皇帝大发雷霆之怒,着令南厂、东厂、锦衣卫不惜一切代价发动报复。其实不用皇帝下令,刘子光也不会放过这些满清特务,南厂是个新成立的机构,善攻不善防,也缺乏老谋深算的军师,简单粗暴的作战更加适合他们,刘子光紧急从所部中抽调精干人马北上,要在北京闹出点乱子来。

    五阿哥和姜戌的和谈代表团还赖在京城里,其实大家对满清人的行径已经心知肚明,代表团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而已,满清从来就没放弃过对江南的征服活动,正如大明从未放弃过收复北方的想法一样,既然双方都暂时没有发动大规模会战的计划,不妨先在秘密战线上斗争一番。

    虽然京城闹出那么大的乱子,老百姓却并不知情,只晓得镇武侯惩办了纨绔子弟英国公,玄武湖昨夜又搞了一次焰火晚会,其他关于满清特工活动的事情一概不知,这也是刘子光为了稳定民间情绪下达的封口令,如果让老百姓知道京城都不是安全的地方,那就正中了清人的计谋。

    英国公张俊连同他那帮非主流的小兄弟都没落的好下场,他的免死金牌被皇帝收缴了,阴谋叛国的罪名虽然可以洗清,但制造伪钞的罪名可是坐实了,给日升昌造成的所有损失必须赔偿,这下可好,几代英国公积攒的财产被张俊一下就糟塌出去一小半,想当初和苏小小谈的是五五分成,现如今苏小小尸骨无存,所有的银子都由张俊来负担了,伪钞究竟有多少,那还不是日升昌一句话的事,胡大掌柜倒也没有狮子大张口,只是在实际损失之上加了三成而已,这也算是对张俊的一种惩罚吧。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没了丹书铁卷的保护,张俊以前做过的种种坏事都浮上了水面,状子一条条递到了应天府,怎么欺压良民,强抢民女,虐杀小动物等等,应天府不敢接,上报到大理寺,大理寺也不敢管,报到皇上那里,皇上下旨将英国公贬为侯爵,虽然看起来只是降了一级爵位,但是大家都清楚,从此老张家算是完蛋了,从京城上流社会中彻底的淡出了,至于那些经常和张俊一同玩耍的小子们,都被家里软禁了,一时之间京城平静了许多。

7-37 北去

    玄武湖,渔村的茅草棚下,曾橙正在缝着一件婴儿的小衣服,看到远远的溜子光撑着船过来,赶紧放下针线迎过去,刘子光将船靠到岸边,笑呵呵的说:“我买米回来了,还特地买了半扇猪呢,下半个月的伙食不愁了。”

    “怎么买了那么多,咱家可吃不完,回头分给邻居一点吧。”曾橙一边说着一边跳到船上,一手提起那袋足有一百斤的大米,一手拎起半扇猪肉就往岸上走,健步如飞,仿佛根本没有拿任何东西一般。

    刘子光叼在嘴里的劣质纸烟落到了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老婆,这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曾橙么?上次被她踢中的那几个刺客已经重伤而死了,经仵作检查,整排的肋骨都断完了,没有几十年内力的人踢不出来这样的力道,这桩怪事还没有得到解答,现在曾橙又变成了大力士,这如何不让刘子光惊讶。

    “小橙橙你慢点走,小心扭了腰。”刘子光赶紧跑过去把半扇猪接了过来。

    “没事,你累了一天了,放着我来,别说这点东西,就是邻居老张家的磨盘我都拿得动,说来也怪哦,不知道你给我吃得什么灵丹妙药,最近总有使不完的力气。”曾橙说。

    刘子光每天早起进城办公,晚上才回家睡觉,在家的时间不多,所以对曾橙的这些变化并不很清楚,他甚至已经忘记,曾橙血管里流淌的血液有一大半都是出自他的身体,现在的曾橙已经不是那个能任人欺负的女孩了,别说三四个大汉,就是十个八个武林高手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大米倒进了米缸,猪肉割成了若干份分给了邻居们,草棚下面,曾橙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一盘炒芹菜,一盘油煎鱼,两个咸鸭蛋,一碟花生米,一壶老酒,两碗大米饭,虽然只是粗糙的农家饭,但却是曾橙亲手所为,每次晚饭刘子光都会赶回家来吃,操劳了一天,这样温馨的场景和饭菜能极大的缓解紧张的心情

    “橙橙,有件事和你商量,最近我可能要出一次远门…”刘子光吞吞吐吐的说,新婚不过几个月就要丢下怀孕的老婆远行,这样的话实在难以说出口,不过身为朝廷大员,他还有很多重要的工作要去做,整天这样守在老婆身边也不现实。

    曾橙沉默半晌,忽然起身回屋,拿了一个小布包出来,神色坚决地说:“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小小的渔村盛不下你,既然嫁给你就是你的人了,你的一切决定我都支持,这里有咱家的积蓄,一共十二两银子,你都拿去吧,穷家富路,别在外面委屈了自己,我和孩子你不用操心,有邻居们照应着呢,上次闹过水匪之后,官兵也经常在附近巡逻,你放心好了,再说了,水匪再敢来的话,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刘子光感动的热泪盈眶,多好的媳妇啊,对自己如此的支持,甚至连你去干什么,去哪里都不多问一句,这才是贤惠的女人啊。

    “嗯,我不会去太长时间的,做完了买卖就回来看你和孩子,咱妈也会经常来看你的,你好好保重哦。”刘子光把曾橙拉过来坐到自己膝上,怜爱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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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清的军机处是个高效的谍报机构,它长久以来的作战对象就是南明,这个机构由精锐的满清军官和中原武林败类,以及一些没有民族大义的宵小之辈组成,虽然成员复杂,一直以来运行的还算成功,尤其是埋设在南京的谍报组织,更是健全而发达,各个特工组织单线联系,各行其事,互不牵扯,像韩雪儿以及她引荐到南厂的一些勤杂人员属于冬眠的鼹鼠,轻易不行动,索额图率领的武装别动队是专司破坏暗杀的,自从上次失败以后,满清意识到针对刘子光的暗杀很难奏效,这才派出了苏茉儿率领的层次更高的队伍,他们执行的金融战役的策划书出自范文程留下的文件,老实说这样的高招也只有范先生这样的天才才能想的出来,年轻一代的俊彦暂时还达不到范先生的水准。

    除了这些行动人员,还有大量潜伏的满清特务,这些人都有身份掩护,或者是开旅馆的,或者是开酒楼的,或者只是个跑堂的,拉车的,唱戏的,三教九流一应俱全,这些人的任务是提供南明的民生情报,必要的时候为行动组提供支援,以前的东厂和锦衣卫只顾内斗,很少把精力放在这上面,现在养虎为患,把个南京城弄得像个筛子,满清特务进出自如,如入无人之境,这着实让刘子光恼火,齐振铭也很头疼,两方联合展开大搜捕,深挖满清间谍,一时间京城鸡飞狗跳,许多深藏不露的间谍被捉获,不过抓捕的名义都是用的其他名义,诸如偷税漏税,聚众斗殴之类,所以并没有造**心的波动。

    招商局的筹建工作还在继续,募股进行的非常顺利,一千两为单位的无投票权只有分红权的股票被炒到了三千两,而一万两面值的有投票权和优先配股权的股票则被炒到了五万两,还有价无市,拿着银子都买不到,债券的销量也不错,几乎是在上市的一瞬间就被人一扫而空,日升昌和刘子光都赚了个满钵,就连刘小猫的身价都暴涨了许多,她拿伪钞从刘子光那里换来了五万两的股票,正儿八经的放到了自己的猫窝里面,不许别人乱碰。整个招商局的股份里面,朱由校最多,其次就是刘子光了,但是加上长公主和铁厂名义下的股票,刘子光能控制的比皇帝还要多。

    招商局需要兵船、货船,码头,水手,士兵、货源、销路,这是庞大而繁杂的系统工程,刘子光不是做生意的料,只能委托给别人去做,他采取的是一种经理制度,把业务细分出来,交给一群徽商出身的职业经理人安排,至于牵扯到武装力量的事宜,则交给禁军水师出身的人去做,反正这是皇家的买卖,从朝廷军队里挖些人才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从南面传来的消息说,旅宋国自从换了女皇之后,风格变得犀利起来,先是强硬的拦截西洋诸国北上台湾的船只,然后又和英格兰直接发生了军事冲突,在西面一个叫做星架坡的地方打了起来,旅宋的陆军一直是软肋,这回有了红衫团的协助,居然战胜了英格兰,夺取了星架坡这个弹丸之地。赵婧还仿效英格兰的做法,向汉人籍的海盗发放证书,收编他们为旅宋水师,不过并不劫掠普通商船,而是专门拿运送黑奴的船只开刀,美其名曰解放奴隶,黑奴贸易是西洋人最赚钱的行当,而星架坡边上的马六甲海峡更是贩奴船的必经之路,这样一来,西洋人的钱袋子就被赵婧抓到了手心里。

    女普京就是狠啊,刘子光暗暗赞叹,人家做事确实利落,联合舰队的工作进行的非常迅速,自己这边江南造船厂的船台上还在建造着呢,人家新卞京船厂专为联合舰队生产的铁甲巨舰已经完工了,三艘战船装载着台湾福建籍贯的大明水师官兵来到了南京城外的长江水面,每艘战船都有小半数的旅宋水兵担任教头,一对一的帮带大明水兵。长波电台的建造工作也在顺利进行,用不了多久,电波就能通畅的抵达万里遥远的南洋了。

    刘子光说要出门远行,其实是要带着联合舰队北上山东,将这几条船作为东海水师的根基,山东半岛地位险要,无论是攻击天津,还是攻击高丽都是绝佳的前进基地,而且山东还是自己的兵源基地和经济大本营,刘子光已经好久没有回山东了,不知道济南趵突泉旁自己的府邸是不是完工了呢。

    三艘铁甲战船鸣着汽笛从南京出发,经上海北上去往山东,船上除了装运了大批物资和士兵以外,还带了部分女眷,山东人出身的韩雪儿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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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角缺乏参谋班子确实是个问题,遵照读者的意见,把李岩从五城兵马司的位子上拿下来,让他做个参谋长应该合适。

7-38 青岛

    刘子光去山东挂的是北洋水师督办的钦差头衔,他本身已经是太子少保加一等侯爵的超品大员,所以只能挂临时性的钦差衔,山东地面上的所有官员都必须无条件的听从他的命令,调派人员物资钱银,配合创建北洋水师。

    所谓北洋水师,是和台湾新成立的南洋水师相对应的一个以山东半岛为基地,以满清、高丽、倭国为潜在敌人的大型水师单位,包括若干个码头,配套的炮台,保卫陆上设施的步兵,当然还有一支强大的铁甲舰队。

    北洋水师的底子就是刘子光带的这三条铁甲战舰,战舰还没有名字,只是用黑色的油漆在船头上标注着“零零一”“零零二”这样的编号,正式的名字需要等水师正式成立以后再命名,当然北上的船队并不只有这三艘船,从南京出发的时候就带了十艘装运物资人员的蒸汽船,到上海的时候又加挂了三十艘装运机器设备,技术工人、辎重粮草的帆船,上海总督马士英亲自上船慰问北上人员,大军需要什么就给什么,决不含糊,他甚至还想让自己的女儿跟着刘大人一起北上呢,不过再次被刘子光婉言谢绝了,马总督遗憾的扼腕叹息,感慨女儿没有这个好命。

    叹息归叹息,该配合的还是要配合,马士英俨然已经以刘子光的忠实班底自居,上海在他的治理下,就是刘子光强大的后勤基地,粮草布匹,食物饮水,机器设备,北上人员的安家费都由上海道衙门的财政拨款,光是采购梅林罐头的费用就有上万两银子,还有采购的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的纸烟雪茄也有大大的一笔银子,这些钱最终还是落到了刘子光的腰包里面。

    舰队从吴淞口出发,北上山东,一路浩浩荡荡、乘风破浪,沿途只在海州停顿了一天,次日便到达三百六十里外的胶州湾,胶州湾位于山东半岛南部,有南胶河注入。胶州湾口窄内宽,东西宽三十里,南北长四十里,为伸入内陆的半封闭性海湾,天然深水航道水深五丈左右,无泥沙淤积。湾内港阔水深,风平浪静,海水终年不冻,为天然优良港湾。

    刘子光下令在胶州湾设立水师基地,基地的位置定在海湾的湾口位置,这片小渔村还没有名字,刘子光沉吟片刻道:“就叫它青岛吧。”

    青岛的建设如火如荼的展开,即墨县,胶县的民工在县尊的带领下赶过来帮工干活,刘子光这尊大神在这里,就连山东巡抚都不敢坐在济南了,慌里慌张的要赶过来请安,被刘子光一纸电报喝令住了,巡抚来了也没什么用,不如呆在济南调拨人员物资了。

    修建青岛城的任务交给了山东人民,全省的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刘子光也不白白差遣他们,每个劳工都发给足够的工钱,并且没有拿鞭子的监工,只有拿尺子的监理,你想啊,工作量摆在那里,完成就有银子拿,完不成就喝西北风,谁还偷懒耍滑啊,所以码头的修建工作异常顺利,进度比官府差遣徭役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栈桥的终端,要修一座亭子。”刘子光站在青岛海边指点着说,他眼前是一座长长的栈桥,一直延伸到海里,海风吹拂着他身上的大氅,猎猎作响,虽然已经是夏季,青岛的温度只有二十五度左右,非常宜人。

    “大人,亭子要建成什么式样的呢?”一个工程师问。

    “嗯,我想想….”刘子光努力回忆着青岛啤酒瓶子上的商标,然后拿过工程师手上的碳条和白纸,施展起在少年宫练过的速写本事,刷刷几笔将青岛啤酒的商标勾勒出来:“就照着这个样子建。”

    北洋水师的基地不止一个,刘子光还在威海的刘公岛,蓬莱的长山列岛选择了地点建造码头和衙门,北洋水师需要招收大量的水手和战兵,半岛上的渔民优先考虑,其他不善水的山东子弟也可以报名参加诸如水师巡防营之类的陆上部队,自从去年济南战役以后,刘子光部队里的山东人占了相当大的比例,不光红衫团,还有南厂和五城兵马司,山东兵都是基干力量,山东人也非常喜欢跟着刘大帅吃粮,不光饷银足额按时发,就是在乡亲们面前也觉得很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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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岛城的修建,不光使用了当地的劳工,还调动了全山东的囚徒,这些犯罪之人往往负责最艰苦的活计,他们没有银子可拿,干活慢了还要受到鞭子的惩罚。这帮囚犯里有很多是满清时期就关押的犯人,对于严重的刑事犯,不管政权怎么更迭,这些人都永远是囚犯。

    使用囚犯做苦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刘子光并没有加以特别的关心,直到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案件,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名负责看守囚徒营地的官差被人用闷棍打昏,身上佩带的弓箭腰刀都丢失了,但蹊跷的是囚徒们一个都没有少,这些犯人都是罪大恶极的刑事犯,有江洋大盗,有采花贼,有山贼响马,也有纵横乡里的恶霸,哪一个都不是善相与的角色,不过到了刘子光的地头还敢做乱,就有点猖狂的过分了,刘子光立刻着令南厂加以侦讯。

    如今南厂的业务随着刘子光的北上,也扩展到了山东一带,全省都设有办事机构,青岛更是保卫工作的重中之重,他们接过这桩案子以后,全力盘查,将犯人们逐一过堂,大刑伺候,可是依然没有下文,就连失踪的弓箭腰刀都没能找到,动用了嗅觉灵敏的警犬也是于事无补,这更让刘子光着恼。

    城建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一应事务都有得力干将紧抓,刘子光身为总负责者反而无事可做,他索性将这件案子接了过来,发扬“刘公案”的传统,欲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所有犯人的卷宗被调来供刘子光查阅,根据卷宗显示,被袭击看守所在的那个营地里,几乎每个犯人都有极大的嫌疑,这些罪犯中包括江湖骗子,惯偷,帮派打手,抢劫犯,每个人都不老实,都有强烈的越狱欲望,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袭击看守抢夺武器呢?刘子光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一份最不起眼的卷宗引起了刘子光的注意,倒不是因为此人所犯的罪过之大,而是因为他的刑期太长,早在山东没有沦陷之前就身陷囹圄,满清统治十年期间也一直在坐牢,等到清人败走,山东恢复大明的统治,他还在坐牢,而且刑期一直在长,从最初的五年徒刑增加到现在的五十年徒刑,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更令人吃惊的是此人最初入狱的罪名居然是偷窃了几件衣服。

    “此人或有冤情。”刘子光说,当即下令将囚徒所在的管营叫来询问,这批囚徒都是泰安府送来的,管营也是泰安府的差役,这些吃六扇门饭的人都是老江湖了,满清统治的时候他们就是差役,现在大明打过来,他们依然被留用,只是身上的号衣变了而已,管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见到大帅之后点头哈腰,诚惶诚恐,听到大帅询问起那名被判了五十年徒刑的犯人,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喷着口水向大人介绍道:

    “此人名唤白小山,自幼家贫,善使弹弓捕鸟,在当地堪称一绝,十四岁时因为偷了当地员外家凉在外面的绸缎衣服而被抓,被县尊判了五年徒刑,坐牢期间,他还屡教不改,多次越狱潜逃,被抓回来之后刑期越加越长,最终成了五十年,这个人一向不老实,虽然不打架斗殴,但绝非善辈,我估摸着他一直想找县尊大人报仇来着……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还请大帅明鉴。”

    “哦?为什么要找县尊大人报仇?贵县又为何因为偷窃几件衣服而判此人五年刑期,这判决未免过重了些。”刘子光皱起眉头问道。

    “咱们肥城县尊执法严明,重刑严惩这些宵小,在泰安府是出了名的铁面青天,要不是….”管营还想说下去,被刘子光身后穿着飞鱼服的南厂番子粗暴的打断了:“罗嗦什么!大帅说有疑点就是有疑点,检重要的说,少废话!”

    望着级别差了不知道多少的上官,管营终于老实了,说道:“其实白小山这厮也倒霉,谁叫他拿弹弓打鸟时打碎了县尊老爷丈母娘家的琉璃窗户呢,要知道当年的琉璃窗可比现在的价格高了十倍都不止呢,就是现在小的家里都安不起琉璃窗呢…又扯远了,我这张破嘴!”管营扇了自己一巴掌,继续道:“县尊是个孝子,哪里容得丈母娘家被欺负,当即下令快班抓捕张小山,勒令他赔偿损失,白小山家里穷的叮当响,哪里有银子赔,只好光棍一条耍起无赖,县老爷哪容得他猖狂,便当庭判了他重刑,整整五年。”

    “且慢,卷宗上不是说白小山是因为偷衣服入狱的么,怎么又变成打破琉璃窗的罪名了?”刘子光狐疑道。

    “大帅有所不知,县尊老爷是个清官,不想因为自家的案子判他重刑,所以寻了个偷衣服的罪名加给他,其实也不冤枉,白小山横行乡里多年,肯定没少偷过衣服。”管营言之凿凿道。

    “贵县真是青天啊。”刘子光揶揄的赞道。

7-39 加里森敢死队

    刘子光吩咐管营将一干人犯押来,在堂下排成一列仔细端详,凶徒们虽然无法无天,但是见了蟒袍玉带的上官也不敢猖狂,收敛了凶相低眉顺眼的跪着,刘子光道:“袭击看守盗窃武器之人就在你们当中,本侯断案还是有些手段的,识相的快快招供,还算你一个坦白从宽,等我查出来可就要加邢了。”

    众人大呼小叫冤枉,刘子光暗暗观察那个名叫白小山的犯人,只见此人相貌身材都不出众,长得一张清瘦的大众脸,跪在地上也跟着喊冤,神色平静如常。

    “你们不说是吧,本侯这里有个旅宋国进口的测谎仪,是谁干的一测便知,来人啊,让他们依次进屋测试。”刘子光虽然判定白小山有重大嫌疑,但也只是直觉而已,并没有确实的证据,所以搞了高科技破案的办法。

    室内有一台复杂的机器,各种仪表和电线密密麻麻的,还有红绿色的指示灯亮个不停,两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指示犯人们依次走到机器跟前,用右手的手掌贴上机器前端的触摸板,按压五秒钟然后离开,还特地关照一定要用右手的手掌,然后两个白袍子就走到后面操作去了。

    犯人们依次走过,都按照指示将右手贴在触摸板上,白小山是最后一个接受测试的,他偷眼观察没有人注意,悄悄的将伸出去的手掉了个,用手背按压在触摸板上,停了五秒钟然后一本正经的离开了。

    犯人们再度集合起来,刘子光从幕后转出,二话不说喝令士兵将白小山擒住,白小山高呼冤枉,刘子光冷笑道:“高科技还能冤枉你?还不从实招来。”

    白小山心中有鬼,再加上进口机器在这个山东乡下人心中造成的震撼效应,即使他心理素质超强,也不免崩溃,不过他倒也爽快,干脆利落的当场交待了罪行。

    白小山虽然只有二十五六岁,但已经是老资格的囚徒,平时和其他囚犯不多说话,不过也没有人敢惹他,刑徒们住在海边的营地里,看守虽然不严。但是营外有营,很难逃脱,白小山用干活的铁锨把手袭击了看守,抢了弓箭和佩刀后将赃物装进袋子沉入海中,海水潮来潮往掩盖了气味,所以警犬也嗅不到踪迹。

    刘子光问道:“白小山你射箭的功夫一定不错吧?”

    白小山道:“回大人,罪民射得不好。”

    “给他一副弓箭,我要看看他的本事。”刘子光道,白小山的卷宗里写他弹弓的本领出神入化,或许箭术也不会差,毕竟二者相通之处颇多,白小山的案子算得上冤案,刘子光本身又存了在刑徒中招揽人手的念头,所以想网开一面,给白小山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侍卫满不在乎的拿了一副弓箭给白小山,丝毫也不在意兵器落在罪犯手中的危险性,在场的都是顶尖的好手,即使白小山弓箭在手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白小山并不知道刘子光的想法,但他还是没有丝毫懈怠,认真检查了弓箭,拉了拉弓弦,摸了摸羽箭,好像很爱惜的样子,抬眼四下打量,并没有什么好射得目标,正踌躇时,一声啸叫传来,原来是两只海鸥从天边飞过,刘子光赶忙喊道:“快射。”说时迟那时快,刘子光的话音还未落,一支箭就飞了出去,白小山的速度令人叹为观止,似乎他根本就没有瞄准,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就将箭射了出去,海鸥应声而落,周围的人还都没反应过来呢。

    “不错,和我部下的箭手水平差不多了,白小山,你跟谁学的箭术?”刘子光很满意白小山的表演,虽然射海鸥的难度不大,但是他的速度确实令人惊叹。

    “回大人,罪民没学过射箭,以前只耍过弹弓。”白小山答道。

    周围人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对白小山的本领很是赞叹,说来也是,一个只在十年前耍过弹弓的罪犯居然一拿到弓箭就能射出这么好的成绩,这个人只能用天才来形容了。

    “白小山,你抢夺武器是为了回乡报仇吧?”刘子光问道。

    “回大人,罪民罪有应得,没有报仇的想法。”白小山将弓箭还给侍卫,依旧低眉顺眼的说,眼中淡然,看不出丝毫仇恨的情绪。

    刘子光轻笑:“偷几件衣服就蹲了十年大狱,不想报仇才怪,你放心,我这里不是肥城县,也不是泰安府,你这些事情我不管,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将功赎罪,还一个自由之身?”

    白小山依旧淡然:“罪民不敢奢望。”

    “本侯还没说完,你一身本领蹲在牢里未免可惜,不如投军报效朝廷了,眼下满清还霸占着我燕赵之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虽是刑徒,也有为国出力的责任,本侯想建立一支队伍到满清境内作战,你们当中有特长的都可以参加,有功劳的免去刑期,有大功的还能混个一官半职,难道你们不想穿着官服回家光宗耀祖吗?特别是你,白小山,听说你娘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家,受尽了乡间地主恶霸的欺负和邻里的白眼,难道你这个做儿子的就不想让老人扬眉吐气一回?”刘子光循循善诱,顺带着也将其他犯人的工作也做了。

    白小山坐了十几年的大牢,对官府早就失去了信心,但是眼前这位蟒袍玉带的年轻官员一席话,却让他感受到了希望,尤其是最后的一段话,更是刺到了白小山心中最柔软的部位。

    “娘亲,儿子不孝啊,让您老受尽了委屈。”白小山低声哭道,随即冲刘子光磕了几个头,道:“罪民愿意听从大人号令。”

    其他犯人也跟着磕头:“我等也愿意将功赎罪,在两军阵前为国效命!”

    刘子光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们的战场不在两军阵前,而是在敌人心脏中,你们中的骗子、惯偷,飞贼都是难得的人才,如果这样的几个人组成的小部队在北京城一闹腾,恐怕康熙小儿的龙椅都坐的不安生。哈哈,你等先行回去等候甄选吧。”

    众犯人心潮起伏,给刘子光磕头以后离去,侍卫说道:“侯爷,您那个旅宋进口的测谎仪真的很灵验哦。”刘子光笑道:“什么测谎仪啊,就是一堆零件拼起来的玩意,唬人的,说白了就是心理战术。”

    刘子光早就想成立一支敢死队到满清境内去搞破坏,以此报复满清军机处先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手下缺乏合适的人选,敌境执行任务的危险性极大,他也不舍得派红衫团的精兵出去,所以才仿效曾经看过的八十年代风靡一时的美国连续剧《加里森敢死队》的情节,从刑徒中挑选有特长的人组成小型的别动队,派到北方满清控制区执行任务,一来这些犯人的专长对口,二来也节约了人力,算是一种废物再利用,至于别动队人员的忠诚问题则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反正他们执行的任务都是低层次的,即使翻船了也影响不了大局,当然为了保险起见,队伍里还是要委派正规的南厂番子作为领队和负责思想工作的“政委”。

    山东的囚徒在满清统治期间都被强行剃发,所以不用另行剃头,照原样把散乱的头发结成辫子就可以了,再发放银子和武器,进行人员的协调配置,大体保证每个小分队中都有善于伪装和偷窃之类的专业人员,这样的小分队组织了若干个,分开训练后分派到不同的北方城市,彼此之间没有联系也互不统属,执行完既定任务之后就可以返回,连续成功执行五次任务就可以免除刑期,给予红衫团的正规编制,如果中途阵亡的话,给与烈士称号,风光大葬,家里也有丰厚的抚恤。但是逃跑甚至叛逃的话,南厂保证一定会将其杀死,以儆效尤。

    南厂甄选的刑徒,多是忠信刚烈之人,再加上临时进行的爱国主义教育,相信不会有多少叛逃之人,越是文化素质低的人越是爱国,每天给他们放《说岳全传》《杨家将》这些爱国主义的快书段子,当然还有刘子光的种种光辉事迹,搞得这群犯罪分子群情激奋,自以为是慷慨赴死的壮士了,恨不得立刻奔赴敌后,展开如火如荼的地下斗争。

7-40 北京

    刘子光从全山东发配到青岛工地的刑徒中挑选了二百人,每五人分成一组,经过简单的培训,发放了武器装备和经费,便派往了北方,与此同时南厂也派出了一部分精干的特工人员剃发易服之后潜往北方。

    南厂的特工人员和那些临时拼凑的“加里森敢死队”从人员配置到装备水平和训练程度都有着天壤之别,这些人都经过严格的训练,能说满语,熟悉满族人的生活习惯,身材相貌也接近北方人,武艺更是没得说,刀枪弓弩火铳都能使,还熟练掌握爆破技术,此次北上,爆破是重头戏。

    日升昌的胡大掌柜也没闲着,她搜集了一批人员交给刘子光,让他带去北方,说要给满人一点颜色看看,具体怎么安排却是保密的,刘子光知道胡懿敏记恨满人制造伪钞的一箭之仇,这些人员肯定肩负了颠覆满清经济的使命,事关机密他也不多过问,只是嘱咐南厂的番子头目将这些人安全的带到北方就可以了。

    此外北洋水师和红衫团也都派出了自己的侦察人员,他们的任务比较复杂,但并不危险,那就是测量河北境内的地形和渤海湾的水情以及天津卫的防御情况,为将来朝廷大军水陆并进作准备工作,一时间开往北方的谍报人员竟然有上千人之巨,这还不算锦衣卫和东厂系统的人马,上次被清人在南京闹出那么大的乱子,皇上震怒,责令众人还以颜色,各个系统都想借这个机会争一把脸,所以都把好手派了出去,明清之间边境线犬牙交错,百姓来往也很平常,所以互相渗透是很容易的事情。

    刘子光呆在青岛百无聊赖,于是抛下从人,对外散布说去了威海,其实带了几个人乘上快船,偷偷在天津塘沽登岸,然后雇了车马,渗透到了满清的核心地带北京城。

    北京城是在元大都城的基础上建造的,当初叫做北平,后来篡了侄子皇位的永乐爷把京城从南京迁到这里,改称北京,新建的宫城规制和南京一样,但更加高大壮丽,内城外面有一层外城,整个城池呈凸字形,满清入关以后,沿用了北京建置,城郭格局没有大的变动,所以对于北京的地形情报,南厂掌握的还算精细。

    北京城外城在南,内城在北,方圆十余里,内城有九座城门,外城有三座向南开的城门,东西各一座门,还有朝北的东西两个便门,城墙里面是土,外面包了一层砖,高大雄浑,比起南京的坚城来有过之无不及,内城外城都有护城河环绕,河宽十丈,深两丈,距离城墙十八丈,两岸用砖石驳岸,河上架石桥,城墙,瓮城、城门、城楼,箭楼、闸楼和护城河一起,组成了北京城坚不可摧的城防体系。

    刘子光一行人从永定门入城,这座城门是北京的南大门,重檐歇山三滴水楼阁式的城门楼子,灰筒瓦绿琉璃瓦剪边顶,面阔足有五间,高大的城门上挂着一块石匾,上面篆刻着三个沧劲雄浑的楷书大字“永定门”,斑驳的石匾表示着它的年头久远,应该是嘉靖年前的原品,这更说明了满清对明朝遗物的继承性和保护性,其实也难怪,本身文化严重贫乏,只知道看三国演义,打打杀杀的野蛮人来到物质精神文明都高度发达的地方,吸收还来不及,哪里还想得到破坏。

    永定门的城门口站了八个无精打采的绿营兵,穿着号衣,柱着红缨枪站在城门两侧,一个小军官坐在旁边打瞌睡,白色的红缨凉帽扔在一旁露出铁青色光溜溜的头皮,辫子甩在脑后,大茶壶和茶碗摆在脸前,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永定门是北京的重要门户,没有重要的军情发生,这里并不盘查百姓,当然了,即使像盘查也很困难,毕竟人流量摆在那里,偌大一个北京城,每天进进出出的人不可计数,刘子光他们就混在人流之中,堂而皇之的进了北京城。

    刘子光艺高人胆大,当然没有剃发,只是在头上卡了个瓜皮帽,脑后垂了根马尾巴做的假辫子,换上了马褂,手里掂着折扇,乍一看就是个八旗贵公子,跟他一起善闯北京城的还有好兄弟扎木和,扎木和是蒙古人,而北京城内的蒙古人不在少数,他根本就不需要伪装,本色出演就可以了,另外还有红衫团中的爆破第一高手钟寿勇,当年的炮兵连长现在已经是参将身份了,他貌似忠厚的面庞下掩藏着一颗不安分的心,自从炸药被鼓捣出来之后,钟参将就迷上了这玩意,每天不弄上几响心里就不舒服,这次带他来北京就是为了让他好好过一过瘾,整整一马车的最新型炸药任由他使用。

    满人崇尚勇武,即使在京城内也可以佩戴武器,当然仅限于满族人,普通汉族百姓是没有这个资格的,按照礼部侍郎姜戌的理论,身为羔羊的汉人只要为高贵的满族狼们提供服务就够了,打打杀杀这些任务交给狼们就可以了。刘子光等人假扮成满洲人,腰间悬挂兵器也很平常,再加上他们的衣着华丽,一看就是贵族身份,所以无人过来查问。

    永定门的城门很深,走在里面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常年得不到阳光照耀的地方总是这样阴冷,不过即使当刘子光走在了北京南城内的夏日阳光下的时候,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仿佛还依然存在,看着大好河山被异族人统治,看着同胞被人欺压,任何一个热血男儿首先感受到的都不会是这座城市的壮美,而是一种刻骨的屈辱和仇恨。

    从永定门进去,左右两边分别是先农坛和天坛等祭祀场所,再往前走才是东西南北纵横的胡同,永定门直线向北是正阳门,正阳门外的大栅栏地区是北京最为繁华的商业区,和南京的秦淮河夫子庙一代有异曲同工之处,商铺茶馆酒楼云集,米市、菜市、柴市、煤市、花市、猪市、骡马市、珠宝市,林林总总商铺数百家之多,当然秦楼楚馆也少不了,大栅栏铁树斜街以南,南新华街以东,珠市口西大街以北,煤市街以西的许多胡同里都有青楼,其中又以石头胡同、陕西巷、王广福斜街、韩家潭、胭脂胡同、百顺胡同、皮条营、纱帽胡同这八个地方的青楼最为出名,所以俗称“八大胡同”。

    刘子光他们携带了大量的炸药和武器,自然不能住在普通的旅馆里,南厂吸收了前东厂的一些资源,在北京城自然有自己的据点,刘子光等人辗转数圈之后,来到外城一条胡同里,找到一户人家,钟寿勇上前敲门,半晌,才有人在门后用韵味十足的京腔招呼了一嗓子:“谁呀?”

    “老家来人了。”钟寿勇撇着河南口音的北京官话说道。

    大门里传出金属落地的声音,然后是门闩抽出的声音,两扇广亮大门(注:四合院大门的一种形制,门框槛安装于中柱位置)吱吱哑哑的打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出现门口,枯瘦的脸上满是惊喜,身后还有一个卡在地上的铜盆和满地的水,想来是这老者扫地的时候听到敲门,一时激动才失手的。

    “老家的什么人来的?”老者问道,声音略略有些发抖。

    “七舅姥爷的侄女婿,来京城做买卖,还请您老多关照。”钟寿勇按照当年东厂定下的联络暗号回答道。

    “既然是老家亲戚,赶紧进家吧。”老者说道,随即将众人让进了院子,这是一座三进的院落,看形制不是高级官员的住所,装修也很差,墙皮剥落,院子里铺地的砖头被碎了,由于是多年不联络的老站点,刘子光等人不敢懈怠,手扶着兵器四下踅摸,听动静只有老者一人,这才放下心来。

    老者回屋取了半张发黄的纸出来,询问道:“不知道老乡们带了那半张纸没有?”这是东厂规定的暗号以外的联络凭据,一张纸撕成了两半,只有完全对接起来才能证明对方不是假冒的,刘子光示意钟寿勇取出联络信物,两张裂口处参差不齐的纸终于对接到了一起,老者感慨万千,哽咽着说道:“十年了,朝廷终于想起我来了。”

    刘子光严肃地说:“朝廷一直以来就没有忘记敌后潜伏的各位同仁,别说是你们这些暗藏的影子,就是一张纸,一条破亵衣朝廷都不会浪费的。”

    “大人所言极是,敢问这位大人高姓大名,官居何位?”老者问道。

    “达百户,你在敌后这么多年,东厂的保密条例都忘了么,不该问得不要问,不该说的也不要说,上官的名讳和官职是你随便问的么?”钟寿勇皱起眉头训斥道。这个联络站的站长名字叫做达文喜,是十年前东厂派驻北京的番子,官衔是百户,东厂当时在北京设立情报机构完全是面子工程,根本没有发挥过任何效能,经费也很紧张,时有时无的,多亏了南厂接受东厂驻外这一堆烂摊子之后,这些人员才重新收到维持经费,说来老东厂的衣钵大部分是被南厂继承了,魏忠贤的新东厂只是继承了个名字而已。

    “文喜知错了,还望大人海涵。”达文喜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低头认错。

    “达百户,我们都是南厂的番子,你叫我刘千户即可,这位是钟大人,这位是扎大人,以后我们在北京的行动,还要多多仰仗文百户呢,对了,文百户不妨将手下召集起来,咱们碰个头,商量一下行动方案。”刘子光说。

    “这……”达文喜不禁犯了难,这时大门又被人敲响了,声音急促而野蛮,刘子光等人立刻将手按倒了刀柄之上。

7-41 顽主

    “什么人?”钟寿勇压低声音问道,大拇指放在刀鞘的绷簧上,随时准备暴起杀人,达文喜哭丧着老脸答道:“是这条街上的恶霸,来讨债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东厂潜伏特务未免混的忒惨了点,居然被地皮无赖敲诈勒索,追债都追到家门口来了,说出去真是难以置信。

    “文百户,你的掩护身份是什么?”刘子光摸着下巴问道。

    “回大人,卑职平日以卖菜为生,还有,卑职姓达名文喜,并非姓文。”达文喜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丢人。

    “嗯,不错。”刘子光很无奈的点点头,这时候敲门的声音更猛烈了,大门仿佛就要被砸碎一般,伴随着敲门声的是一个破锣般的干嚎:“快开门,再不开门把你的破院子拆了。”

    刘子光示意钟寿勇去把大门打开,一群当地小混混正踹门踹得起劲,两扇门一开,顿时有几个家伙收不住脚跌了进来,恼羞成怒的混混们当时就要发飚打人,可是看到面前身高一米九,门神一般强壮的大汉,抡起的拳头还是恨恨的放下了,一帮人涌进院子,抱着膀子斜着眼瞪着院子里的几个人,为首的是个胖子,一脸横肉,袒胸露怀,大辫子缠在脖子上,一双小眼睛很有气势的看看服装华贵的溜子光,又看看猥琐矮小的达文喜,似乎简单的脑仁不足以理解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索性干脆不去管,径直走到院子里的石头凳子上盘腿坐下,掏出一盒南洋兄弟烟草商号出品的红双喜纸烟,甩了一支到嘴里,旁边立刻有人擦着火柴帮老大点上,老大有滋有味的抽了一口,火星乱冒的劣质纸烟一看就是冒牌的假货,不过人家煞有介事的抽得很像那么回事。

    “姓达的,你欠老子的银子有日子没还了吧。”老大吐出一股烟雾说道,手中的烟卷没抽两口就燃尽了,一寸多长的黑色烟叶梗子就那样支棱着,弹都弹不下去,再加上呛人的味道,不用猜都知道烟卷里的内容肯定是晒干的野草。

    “朔爷您再宽限两天吧,您看我这老家来了亲戚,怪忙的,钱也紧…”达文喜双手尴尬的在身上摸着,看他残破的对襟小褂子和里面精瘦的肋排,似乎生活确实很窘迫。

    “操你妈的,菜市口朔爷放的债,你说宽限就宽限啊,你还想不想在菜市口街面上混了。”被称作朔爷身后站着的小伙子神气活现的指着达文喜骂道。其他混混也跟着吆五喝六的瞎咋呼,看起来气势很足。

    “朔爷是吧,我家老表欠你多少银子,我给了。”刘子光豪爽的说道,地痞流氓放高利贷的到处都是,人家就指望这个吃饭,也不能一概而论都是伤天害理的坏人,初来乍到北京城,能少惹出一点乱子最好,毕竟现在是深入敌后嘛。

    “这位爷面生得很,不知道是混哪个码头的?”朔爷干脆将假烟在鞋底上掐灭了,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说话的刘子光。刘子光一身绫罗绸缎,瓜皮帽上镶着水头很足的美玉,腰间悬着的玉佩和丝绦也是上等的货色,打扮得如同达官贵人一般,再加上旁边抱着膀子冷眼相看的扎木合和钟寿勇,这俩可都是身经百战,浑身杀气的主,腰间悬挂的长刀更是寻常武人买不起的高级货色,扎木合一副标准蒙古武士打扮,钟寿勇身高体壮,铁塔一般,手底下能有这样两位随从的一定不是等闲之辈,朔爷身为北京城玩得转的顽主,这点眼力架还是有的,眼前这位自称达文喜老表的贵人很可能是京城某位高官家的少爷,或者干脆就是高贵的旗人老爷,最近朝廷里掌权的可都是这般年纪的青年才俊,听说他们求贤若渴,到处拜访隐士高人呢,难不成自己这回碰到的就是?

    朔爷以前吃过旗人的亏,眼下不得不小心从事,先问清楚来路再做定夺,旗人老爷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么,旗人老爷可比高利贷还狠,拿了他们的银子不但连本带利的要吐回去,说不定还得挨顿胖揍呢,所以朔爷才会小心翼翼的问上这么一句。

    “我姓许,是外地做买卖的,初到北京城,不知道规矩,还请朔爷多多指教。”刘子光客气的说道,朔爷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不是旗人老爷啊,他顿时恢复了气焰,伸出三只手指道:“你家老表欠我三百两银子,你要是现在能拿出来,咱们一笔勾销。要是拿不出来,这三进的四合院子朔爷我可就笑纳了。”

    刘子光点点头,示意钟寿勇掏银子付钱,预备着大打出手的钟参将见自家大帅都被发飚,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从褡裢袋里摸出一叠山西大德兴票号的银票来,从中数出六张五十两面值的,这就要拱手送给朔爷。

    满清统治者和晋商的关系良好,晋商开设的大德兴票号在北方以及口外、关外甚至朝鲜都有着良好的流通性,虽然影响力和口碑都没有徽商的日升昌叫得响亮,但也是响当当的硬通货,此次北上,刘子光让人换了不少大德兴的银票带在身上,以备日常需用,钟寿勇的褡裢袋里足足装了上万两的票子以及几百两的碎银子,他人高马大,褡裢袋挂在身上不显山露水的,这么一解开数钱可就算露了白了,朔爷在内的一帮京城小混混的眼睛都直了,三百两银子埂都不打就掏出来了,这样的难得的大肥羊不宰简直对不起祖宗。管他什么蒙古护卫,大个子保镖,为了这钱,搭上两条命都值。

    朔爷是个沉稳的人,自然不会当场动手,他接过银票,蘸着唾沫查了查,胡乱塞进怀里,冲刘子光一抱拳:“许爷是豪客,我菜市口王朔平生最敬佩的就是您这样的豪杰,这样吧,胡同口二荤铺我做东,咱们一醉方休。”

    刘子光没想到朔爷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刚才还是横眉竖眼的讨债鬼,一转眼就变成要请客喝酒的好朋友了,本想拒绝的,可转念一想,初来乍到北京城,或许结识几个当地数门熟路的地痞流氓有点用场呢,而且现在已经是晌午了,劳累了半天还没吃饭,看达文喜家徒四壁的样子不象是有存粮,不如跟着这位地头蛇朔爷去吃点北京特色了,当下他眉头一挑,也不谦让直接说道:“如此就叨扰了。”

    朔爷眉头一展,一丝喜色在眼中闪现,说道:“许爷果然爽快,天色正好,咱们这就去吃酒吧。”说着冲旁边的跟班一使眼色:“还不快去到二荤铺说一声,就说我朔爷请客,让他们赶紧预备几个拿手的硬菜。”跟班是个机灵小子,听到老大吩咐,立刻脚底抹了油一样溜了出去。

    一行人从达文喜家里出来,在胡同里招摇的走着,行人看到这群瘟神无不闪避,朔爷等人得意洋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刘子光等人心中暗笑不止,这天下的地痞都是一个德性,南厂的大挡头孙纲当年也不是号称小霸王的么,也是靠放高利贷为生,横行乡里的,只不过两个人一个丑一个帅这点区别而已。

    忽然一阵锣响,迎面走过来当地的地保,一边敲锣一边用比那面破锣还难听的嗓子干嚎着:“街坊们,明天别忘了到正阳门外的空地上听范先生讲学,凡是到场的每家能领二斤小米呐。”

    地保看见朔爷过来,赶紧学着旗人的样子打千道:“朔爷,吃了吗您?”

    朔爷一抱拳:“托您的福,这就去二荤铺开席,等会儿您老忙完也过去喝两杯吧。”

    地保将破锣往胳肢窝下一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不了,衙门里公务繁忙啊,明儿个街坊们要是不能到场听学,我这个地保可就当到头了,你们喝你们的,有空再单请我吧。”

    “好嘞,您忙着,咱们回见。”朔爷再次拱手将地保送走,听着破锣嗓子逐渐远去,朔爷才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狗奴才。”

    刘子光奇道:“地保说的什么讲学,怎么不让读书人去听,反而让老百姓听讲呢,还能有小米可领。”

    刘子光这样一问,朔爷更确定他真是外地来的客商了,也不避讳的答道:“是这么回事,有个姓范的书生搞了个叫‘我是包衣我光荣’的活动,整天现身说法号召街坊们主动去给旗人当包衣,说什么羊天生就该为狼服务,老子就纳闷了,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凭什么旗人就是爷,汉人就是孙子,我看他们这样搞法,不等南边打过来就得垮。”

    朔爷肆无忌惮的发言赢得了刘子光的一点好感,不管怎么说此人还是有点民族感的,比那些不知道祖宗性什么的汉奸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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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睡眠少,只睡了三点到六点的三个钟头,精神恍惚,中午热饭的时候没有看清楚食物说明,把内含金属包装外面有纸包装的盒饭放到微波炉里,弄得医院里到处是糊味,消防系统都惊动了,罪过啊罪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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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器时代介绍:
壮观的炼铁厂,烧木炭的火车,蒸汽上弦的连发床弩,蒸汽机电池混用的潜水艇,酒精内燃机的坦克,遮天蔽日的热气球空军,头戴栗色武松帽的伞兵。满清残明南北割据,社会已经出现资产阶级萌芽。
混乱的时代,骠悍的人生,从奴隶到角斗士,再到强大的资产阶级武装部队将军,佣兵集团首领,他的军队里有蒙古轻骑,斯巴达战士,扶桑浪人,马木留克卫队,北欧海盗…..皇帝在他拥立下登上宝座,敌国在他铁蹄下臣服,还有或温柔贤惠,或刁蛮任性,或真诚善良,或诡计多端的女主角们,这是铁器的时代,启蒙的时代。
铁器时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器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器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