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9 贩奴船
马甲多拉王国正式并入大明的消息一经传开,国民欢欣鼓舞,奔走相告,三宝太监的队伍又回来了,遥想当年郑和下西洋的时候,曾经路过淡马锡,壮观的船队给当地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从那之后,南洋土邦王族开始向往中华文明,条件比较好的诸如皇族子弟都不远万里送到南京去留学,条件一般的富户子弟就近到新汴京留学,反正大家都以沾上一点中华文明自豪。
最近几年马六甲海峡不太平,西边来的金发白肤洋人占据了巴达维,在马甲多拉也修起了城堡,海峡里的盗匪越来越多,人民的安全感越来越少,可是现在不同了,一场战斗重现了大明天威,昔日不可一世的西洋人瞬间就被打垮,上国的天兵从此常住淡马锡,百姓再也不用惧怕海盗和洋人,到爪哇或者马喇甲的亲戚家串门的时候也可以骄傲地说:“我是大明属国人。”
海战中俘虏了不少英军水手,城堡里也有很多放下武器的西洋人,对这部分人的处理工作刘子光采取了分类对待的方式,由于英国人率先向天朝挑衅,罪不容恕,所以没收所有英国政府在淡马锡的财产,拘押所有参加过针对天朝军队战斗行动的人员,但是英籍的妇孺不在此列,平民的财产也可以保留。至于其他诸如葡萄牙、荷兰等国的水手,虽然也参加了军事行动,但是属于不明真相的群众被别有用心的英国人蛊惑起来的,所以不予追究。
这个处置令所有人满意,即使那些英国战俘也觉得天朝对他们开恩了,因为他们有听说,东方人喜欢用鬼头刀砍战俘的脑袋地。其他国家的水手更是欢欣鼓舞,新加坡还是原来的新加坡,自由港的政策没有改变,而且以后大明招商局的货物可以抵达新加坡,省得他们跑去广州泉州进货了。
英国人在新加坡经营了五六年,港口、城堡、还有货场上堆积如山的货物,这些都成了刘子光的战利品,这趟差事不是受了朝廷的指令前来,完全是自己干的私活,当然不用上缴。马甲多拉归入大明是他随口敷衍阿拉巴马的,这个弹丸大的小国家就是上书到理藩院也不会有人搭理,朱由校也不会接见阿拉巴马,天朝上国虽然喜欢万国来朝的气派,也不是什么小土邦都收的,想等朝廷正式发来册封诏书那得猴年马月。
港口边的城堡里,刘子光坐在自由港长官史丹福爵士的西洋大椅子上,正翻看着账本,英国人留下的财产价值高达三十万金镑,光是现金现银就有十几箱子,还有一仓库的武器,二十艘三桅大帆船,货物有伦敦生产的机织棉布和毛呢,棉布是准备销往爪哇,毛呢是准备销往大明的。
“淡马锡是朕的,你可不能反悔,说好了当彩礼的。”赵雯坐在刘子光的对面,一双长腿搭在红木办公桌上,一双凤眼漫不经心的在房间里瞧来瞧去,刘子光答道:“什么你的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么,淡马锡又不是东西能搬来搬去的,难道能给你挪到新汴京附近去啊?”
“说的也是,不如这样,你在淡马锡称王吧,我做你的王后,岂不美哉。”赵雯道。
“你不嫌寒掺我还嫌寒掺呢,屁大点地方也能称王?咱丢不起那个人,如今淡马锡还是归做大明属国最好,等我回去到理藩院备个案,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淡马锡用大明旗号了,反正只要年年送些特产过去就好,京城还能发下来不少金银做回礼呢,淡马锡虽小,地势很是重要,东西贸易在这里交汇,早晚能成长为天下有名的大港,咱们应该保住这个优势,坚持自由港的政策,不收关税,只收些泊船费,货场仓储费什么的就够吃的了,不用非要弄个淡马锡国王的头衔,俗话说闷声发大财么,你觉得如何?”
赵雯听不得这些复杂的大道理,胡乱道:“随便你了,只要每年让朕的荷包有点进项就好。”说着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走到贴着墙纸的墙边,对着一幅油画道:“伊丽莎白的鼻子好尖啊。”
刘子光回头一看,原来是英国女王的半身画像,一个尖鼻子白皮肤的金发女人穿得富丽堂皇,正以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看着他和赵雯。
刘子光笑了:“人家也是女皇呢,也玩海盗,不过比你这个票友海盗玩得专业多了。”
赵雯不服气的说:“哼,早晚朕要带着水师打到他们的京城伦敦去,看看到底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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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间,门被敲响了,侍卫进来禀报道:“英国货船上发现了一笔清单以外的货物,属下们不知道如何处理,请大人前去察看。”
居然有不知道如何处理的货物,刘子光大感兴趣,带着赵雯下城堡去码头上察看,只见一艘庞大的帆船泊在栈桥边,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这艘英籍货船已经充公,所以看不见英国水手,只有招商局的人在上面看着,登上甲板以后,水手掀开舱板,指着下面的货仓道:“侯爷,货物都在里面了。”
赵雯先探头一看,一股臭气立刻把她熏了回来,她蹙着眉头道:“黑压压的一片,好臭啊,朕不看了。”
刘子光也闻到了这种似曾相识的味道,他的眉头紧锁起来,一撩袍子走下木梯,侍卫赶紧跟上,赵雯想了想,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拿出一块手绢捏住鼻子也跟了下去。
触目惊心!只有这个成语能形容刘子光看到的这悲惨一幕,这艘货船由于没有安装蒸汽机,内部空间很大,被木板分割成若干个部分,上下数层,反正是空间利用率达到了极限,一层层木板上,躺着的居然是活生生的人!这些人都有着邓肯那样漆黑的皮肤,卷曲的头发,身上不着寸缕,手脚带着镣铐,就这样固定在木板上不能乱动,人和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新加坡的天气炎热,舱底更是酷热难耐,这些黑人长期以来积攒的粪便尿水也得不到清理,恶臭熏天,简直能把人熏死,除了刘子光之外,所有的人都捏住了鼻子。
刘子光看着一个个黑奴,那些黑奴也看着他,黑色的面庞上白色的眼珠在闪动,有几个人还咕噜咕噜说了几句什么,大概是非洲土语,央求水和食物之类的话。还有不少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紧闭眼睛躺在原地,看样子已经死了。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虽然他们生产力落后,但是同样有父母妻子,有喜怒哀乐,有自己的生活,现在居然被西洋人象猪狗一样关在牢笼里当作货物来运输,简直太残忍!太反人类了!
侍卫怕船舱的异味熏坏了刘子光,赶紧道:“侯爷,上去吧,有什么事情安排咱们做就好了。”
刘子光停步,扭头道:“把所有的人放出来,给他们充足的水和食物,死者火化,病者医治。”说完扭头便走。那一瞬间,侍卫发现侯爷眼角似乎有亮晶晶的东西闪现。
刘子光终究是个现代人,自小受到的教育让他很不喜欢奴隶制,而且他也和这些黑奴一样,是被奴隶贩子绑架的铁厂奴隶,在那列火车上他受到的待遇和今天这些黑奴相差无几!虽然后来刘子光也使用过奴工,但只是敌军战俘而已,绝没有绑架来的良民,而且在待遇方面也相对优厚,很是体现了人文关怀,利国铁厂后来再也没有闹过造反,这和他的措施有很大关系。
上了甲板,刘子光又传令封锁港口,检查所有船只,凡是装载黑奴的一律解救,并且要扣押船长和水手,按律法办。
这一来可乱了套,港里有不少船都运载了黑奴,不光英国人,葡萄牙人荷兰人都干这个买卖,因为巴达维附近的种植园急缺奴隶,所有最近这条线路比较繁忙。刘子光要解放奴隶,这些人可不答应,抗拒说侯爵大人不是说过只没收英国人的财物么,怎么连我们的货物也要没收啊。
刘子光不管那些,谁敢不服从的当场击毙,现在淡马锡已经是大明属国,所有在新加坡港内的人员都要遵从《大明律》,按照大明律规定,拐带人口是很重的罪名,要监禁罚银,这样一说,那些洋人也没办法,只好乖乖交出黑奴,束手就擒。没有半天功夫,港口旁的树荫下就积累了两千多个黑奴,有些体质差的只能躺着了,体质好点的还能坐着,镣铐都被打开,一口口大缸盛了清水放在跟前,可以用剖开的椰子壳舀着喝,还有一盆盆加了蔗糖的稀饭随他们吃,更有那穿着洁白衣服的东方人拿着银针帮重病者治疗。黑奴们能看见那些绑架他们、虐待他们的白人一个个被戴上了镣铐,关押进他们曾经躺过的船舱。这一切都让他们知道:解放了。
8-70 废奴制
黑奴们来自于几个相邻的非洲部落,男女都有,有些还是亲戚关系,很快他们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兄弟、妻子、儿子。很多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人类的感情总是相通的,负责照料他们的招商局水手看到这一幕也不胜唏嘘。
好在黑人性格比较奔放,很容易忘掉不高兴的事情,看到仇人被抓,亲人得见,又有了清水和食物,顿时又高兴起来,手舞足蹈的跳起舞来,嘴里还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恰好刘子光在一堆部下的簇拥下前来视察,黑人们虽然文化经济落后,但智力并不差,谁是恩人谁是仇人分得一清二楚,他们看刘子光派头就知道这位大爷是恩人的头头,只听一个年轻人大吼了一声,然后那些跳舞的黑人一起朝着刘子光拜下来,其余的黑人只要能动的都跟着下拜,他们采取的是一种不同于中原礼节的跪拜,全身伏地,两手拍着,嘴里念念有词,先那个发出号令的年轻人却不下拜,只是疯狂跳着莫名其妙的舞蹈。
“这个….大伙都起来吧,以后你们就自由了。”刘子光双手往上抬了抬,和蔼可亲地说,可是黑人们不懂汉语,依旧膜拜不休,直到那个年轻人发出号令才爬起来。
“有没有会说土著语的通事,本侯要和那个年轻人说话,看起来他好像是个头目呢。”刘子光道。
“回侯爷,这些黑人都是西牛贺州过来的土著,相隔万里遥远,别说咱们这里没有人会说他们的话,就是那些西洋船员也不会说。”一名部下面有难色的说。
“哦,这样啊,那就派两个机灵点的人和他们用手势沟通,先安顿下来再做打算,这些人的体格尚好,给几顿饱饭吃能养起来,都是不错的劳动力呢。”刘子光说完就走了。那些黑人见他离开,又再次伏到地上送行,神情非常恭敬。
虽然刘子光反对贩卖奴隶,但他也没纯洁到要把这批奴隶送回去的地步,这一票人原本是准备送巴达维种植园的劳动力,现在正好留在淡马锡充实人口,反正男女都有,在这里生根发芽就是,港口有大批英国机织棉布,裁成宽幅的条布发给当遮羞布,既然已经是大明属国的新国民,就要有个礼数,不能这样袒胸露体的有碍观瞻,当然还有个重要因素是大伙儿看到黑哥们胯下那一大坨东西总会产生一些微妙的自卑感….
黑人们在非洲的时候住的就是简陋草棚,到了淡马锡这个亚热带岛屿是如鱼得水,随便找了块空地就用树枝搭起了棚子,两千人居住在一个大型难民营里,又按照部落分成三四个自然村,他们中似乎有几个领导者,而那个年轻人则是领导人的领导者,所有人见到他都要恭敬的行礼。通过和这位黑人头的手势交流,终于让他们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什么,那就是码头货物的搬运和城市的建设,淡马锡需要进行大的基础设施建设,这些黑人就是最好的免费劳动力。
那些贩奴船的船长和水手们被刘子光关进黑人们曾经住过的地方,铁链锁住手脚,每天只给最低量的脏水和食物,每天忍受着高温和恶臭,还不能动弹,一抬头就碰到上面的船板,没几天就死了一个体质差的水手,尸体停在船舱里好久才被抛入大海,奴隶贩子们彻底品尝到了被他们迫害的黑奴们的感受,这还不算完,只是有期徒刑而已,按照大明律规定,他们的犯罪工具和私有财产都被没收,瞬间就从腰缠万贯的奴隶贩子变成身无分文的死囚,虽然大明朝的公堂只判了他们二十年监禁,但是他们都很清楚,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恐怕连两个月也难活到….
“这就是报应!老子就是要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刘子光这样恶狠狠的说,他不光要打击淡马锡的奴隶贩子,还要打击全世界的贩奴活动,对帝国主义的战争就要从打击贩奴开始,根据刘子光制定的方案,首先在以淡马锡为核心的地方实行废奴制,马六甲海峡上先放几艘巡洋舰,强制检查一切过往船只,凡有贩奴船一律扣押之苏门答腊,爪哇等地的荷兰种植庄园里也要插手一下,把黑人兄弟从奴役中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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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门答腊、爪哇、加里曼丹这几座大岛实际上处于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状态,爪哇王国已经被荷兰人侵蚀的差不多了,以巴达维为中心的商业圈是东胜神州南部比较发达的地区,许许多多的种植园为殖民者提供各种经济作物,当地土人奸懒馋滑,不能胜任任何工作,种植园的主要劳动力是早期移民过去的华人,这些年来华人已经在巴达维繁衍了好几代,人口隐隐有超过当地人的意思,由于华人勤劳肯干薪酬又低,所以荷兰人总喜欢雇佣华工,可是这样一来就挤压了当地人的饭碗,爪哇毕竟是爪哇人的国家,那些土邦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施加压力给殖民者,鼓动臣民捕杀华人,土著们干活不行,杀人抢劫可是好手,连续制造了好几起针对华人的屠杀,搞得巴达维血流成河,华人们躲进了丛林不敢出来,种植园严重缺乏劳动力,殖民者又实在不愿意雇佣土著人,只好花钱购买黑奴,这才兴起最近的贩奴高潮,每星期都有十几船黑奴从马达加斯加运过来。
巴达维发生针对华人的屠杀这件事,旅宋曾经做出过强烈的抗议,但是由于陆军兵力有限,无法登陆干预,只能发表了几次抗议了事,而远在万里之外的南明朝廷,则连风声都没听说,更别说做出什么反应了。
如今可不同了,刘子光已经来到了淡马锡,短短几天时间,大明朝镇武侯驾临淡马锡的消息就传遍了周围几百里地方,土邦国王们带着礼物来拜,躲在丛林里的华人们也派出代表求援,希望母国的军队能拉他们一把。
刘子光夺取淡马锡本来只是蜜月旅行的一个小项目,可是一路走来所见所闻,使这次蜜月旅行变得有些沉重了,大航海时代的来临,华人在海外的遭遇以及罪恶的奴隶贸易都让刘子光觉得应该干些什么了。招商局这个亦商亦军的组织应该发挥起更大的作用,旅宋国的海军力量也要充分利用起来,既然和欧洲殖民者之间的冲撞迟早要发生,那就先从眼皮底下的爪哇国做起吧。
经过和新汴京之间的一通电报联络,终于制定出作战方案,由旅宋朝廷出面,斥责巴达维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不作为行径,并且以护侨为名义派出水师和禁军抵达淡马锡,做出随时动武的架势,同时刘子光以大明朝南厂提督的身份向巴达维当局提出抗议,抗议他们收留明国的大贪污犯,前上海道总督程良珏和市舶司提举陈子昂,限令巴达维当局立即交人,赔钱,道歉!最狠的还是第三招,大明和旅宋两国朝廷达成了禁止奴隶贸易的协定,旅宋枢密院向监国郡主殿下提交了《关于巴达维种植园人权状况的白皮书》,郡主殿下看了以后对这种反人类的罪行极为愤恨,向巴达维地区所有蓄奴的庄园主发出最后通牒,三日内释放所有黑奴,比且按照奴隶的工作量给予经济补偿,否则的话旅宋国就要为人权而战了。
一时间巴达维人心惶惶,以为战争迫在眉睫,先是西班牙人在澎湖台湾的惨败,然后是英国人在马甲多拉的折戟沉沙,现在终于轮到荷兰人了,种植园主们和海上贸易商们义愤填膺,在东印度公司的大门口游行示威,要求和狂妄自大的东方人一战!可是东印度公司的总督没有这个魄力,他要请示阿姆斯特丹之后才敢做出决定。
荷兰东印度公司是一个由十四家东印度贸易为重点的公司组成的联合公司,公司总部位于阿姆斯特丹,其董事会由七十多人组成,但真正握有实权的只有十七人,被称为十七绅士,公司可以自组佣兵、发行货币,也是第一个股份有限公司,并被获准与其他国家定立正式条约,并对该地实行殖民与统治的权力。
荷兰东印度公司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私人公司,拥有超过一千艘艘商船、一百艘战舰、五万名员工、与一万名佣兵的军队,公司股息高达40%,每次发行新股份的时候,阿姆斯特丹总是万人空巷,巨大的财富涌进东印度公司,可以说公司的业绩和荷兰人的生活息息相关,谁要拿东印度公司开刀就是拿荷兰人的钱包开刀。
东印度公司在东胜神州的总据点设在爪哇的巴达维,主管从本土到大明、旅宋、台湾乃至倭国的贸易,同时将爪哇本地种植园的稻米、砂糖、香料、胡椒、琥珀、麻布、棉花、锡、铅送回荷兰,经济地位非常重要,如果依照宋明两国的威胁,和本地土著翻脸、乖乖交出程良珏,赔钱道歉,再释放所有黑奴的话,东印度公司的脸就算丢尽了,而且那些猥琐的东方人一定会得寸进尺,提出更多非分要求,到时候公司的业务就别想开展了。
幸亏马六甲海峡上的宋明联合水师只是缉捕海盗,查扣贩奴船,暂时没有对普通的商船动手,所以巴达维的总督写了一封信让手下最快的邮船飞速赶往阿姆斯特丹报告情况,另一方面也整军备战,防止汉人的突然袭击。
8-71 马戈比王子
由于大明本土距离淡马锡实在太远,从京城调遣红衫团时日太久,还要被朝廷众人说三道四,所以干脆调派驻旅宋的教导团和台湾郑森的部队。同时赵婧派出的水师和禁军也抵达了淡马锡,整个新加坡港变成了一座大兵营。
教导团是乘坐刘子光的座舰来的,这是一艘江南造船厂最新出产的铁壳蒸汽艨艟,没有桅杆和风帆,只有烟囱和高大的天线,船舷两侧密密麻麻都是炮眼,水线以下是厚厚的装甲带,能抵御撞角的冲击,燃料舱里装满了山东登州府的猛火油和兖州的无烟煤,加装一次燃料足够从上海跑到台湾的。
旅宋水师倾巢出动,巡洋舰、潜水艇来了十余艘,风帆运输船更是上百,军火物资不计其数,旅宋版的飞艇也出动了三艘,侦查热气球十余架,黑人们热火朝天的帮着大军搬运物资,汗流浃背的也不知道休息,这两千黑人现在是新加坡港的小红帽,他们的头头是那个名叫马戈比的年轻人,他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件破旧的汉人衣衫套在身上,煞有介事的指挥着手下帮天朝大军干活,哪个黑哥们稍微偷懒一下,他就要气冲冲的跑上去拿脚猛踹,然后对着招商局的码头小吏抱拳道歉,很有点二鬼子的感觉,不过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健壮的小伙子,夸他脑子灵活,人又上路,经常有人将旧的纱帽、腰带送给他,把他打扮的更像个汉人。
这天马戈比正在码头上领着一帮黑人干活,忽然看见跳板上走下一位身材伟岸的黑人将军,他当时就愣住了,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脑袋,终于高喊一声冲了过去,那个黑人将军正是教导团参将邓肯,发现有人朝将军大人扑来,众马弁急忙抽刀护卫,可是邓肯一声大吼制止他们,然后和来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两人用别人听不懂的非洲土语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话,眼泪哗哗的往下淌,大家仔细端详,这才发现两个人身高相貌颇有些类似,哭了一阵子,邓肯抱着年轻人的膀子对大家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弟,当年我被奴隶贩子掳走的时候他才八岁,如今居然在这里相遇,真是造化啊。”众人赶忙恭喜邓参将巧遇兄弟。
邓肯哈哈大笑着拉着弟弟去向刘子光禀报,刘子光知道以后也很诧异,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过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邓肯和马戈比的身份都不是普通的黑人,而是尊贵的王子,他们都是赞歌罗王的儿子,邓肯是大儿子,原名不叫邓肯而是叫马戈头,正宗的赞歌罗王位继承人,在十五年前对贩奴者的一次战斗中被俘,辗转来到巴达维、台湾、内地,最后成为刘子光结拜兄弟,他被俘以后,赞歌罗部落几经风雨,老王战死沙场,王位传给了小王子马戈比,部落一直坚持和贩奴者的战争,赢得了周围部落的尊敬,但由于兵器战术等方面的落后,最终还是被俘了,被刘子光解救出来以后,马戈比立即将这批飘零异乡的不同部落的黑人组织起来,就是想讨好解放者,争取能早日返回家乡。
原来这帮黑人卖力干活是存着这个心思啊,刘子光面色严肃起来,对邓肯道:“如今天下群雄并起,进入波澜壮阔的大航海时代,咱们既然身处这个大时代,理当披荆斩棘,建功立业,男儿功名只在马上取,又怎可拘泥于故土,世界之大何处不是家啊。”
邓肯在海外闯荡的时日已久,自然能听进去刘子光的话,他听了不住点头,然后正色对弟弟说了一番话,马戈比开始还听不进去,唧唧歪歪辩驳着什么,后来终于被他大哥马戈头说服,悻悻的去了。
刘子光问:“你怎么劝他的?”
邓肯道:“我告诉他家乡已经被贩奴者占领回不去了,想回去唯一的办法是跟着咱们混,练成精兵打回去。”
刘子光道:“说的不错,不是我不想送他们回去,一来那块大陆确实被贩奴者占领,回去了还是会被绑架,要想获得真正的自由,一定要彻底打败殖民者,自由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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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戈比向他的部落民们解释了暂时不能返回家乡的事实,黑人们很是失望,一片唉声叹气,但是随着邓肯大人的来到,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很多人好记得这位赞歌罗部落最骁勇善战的大王子,邓肯离家多年,已经不大会说家乡话了,而且赞歌罗土语也实在贫乏,黑人的世界只有雨林、草原,猎物、喜怒哀乐,哪里见过港口轮船飞艇城堡火炮这些新奇的玩意,幸亏有马戈比在一旁做翻译,兄弟俩齐力同心,给老乡们画出一个又大又香的饼子来。
刚才邓肯和刘子光深入探讨了一阵,认为兵力缺乏,这批黑人一定要派上用场,所以邓肯又来做思想工作,他先是向同胞们表示了思念之情和遇见亲人的喜悦,几句赞歌罗家乡话一说,黑人们立刻兴奋起来,呲着雪白的牙齿聒噪起来,邓肯学着刘大帅的模样,双手向下略略一压,试图让群众们平静下来,可是黑人们哪里能看得懂他的手势,依旧聒噪不已,还是马戈比善解人意,领会了大哥的意思,飞速冲入人群踢翻了几个叫唤最响的家伙,效果立刻显现,大伙立马闭嘴不再说话了。
邓肯满意的看了看弟弟,挥手让手下抬来三十桶酒水犒赏大家,邓肯知道这些老乡的嗜好,在家乡的时候就喜欢用野果子之类的酿造土酒,全部落人喝得醉醺醺的再商量事情,现在抬上来的这些酒水虽然粗劣,但总比家乡土酒的质量要好些,果然黑人们见了酒就两眼放光,端着椰壳轮流舀了酒水痛饮,一边喝酒一边听马戈头、马戈比两兄弟讲话。
邓肯道:“全靠天朝大元帅的解救,现在你们已经是自由之身了,可是距离这里不远的岛上,还有千千万万被白鬼奴役着的兄弟姊妹,他们每天从早干到晚,可是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有酒喝了,稍微干的慢一点就要被白鬼监工的皮鞭殴打,身上带着象征奴隶的烙印,没有丝毫的人身自由,和牛马畜生毫无区别,甚至还在白鬼的眼中,还不如这些大型畜生,他们心情一不爽快就会杀掉一两个黑兄弟解闷,兄弟们!你们现在有饭吃,有酒喝,又怎么能忘记那些受苦受难的同胞呢?现在天朝要对白鬼动手了,想报仇的就跟我走,咱们以牙还牙,也去抢白鬼的土地和女人,烧他们的房子,砍他们的人头,赞歌罗的勇士们,还有其他部落的勇士们,你们有这个勇气么?”
黑人们喜欢喝酒却又酒量不高,稍微灌了几瓢酒水就有些云里雾里了,再加上马戈头大王子蛊惑人心的话语,顿时都振奋起来,黑人一高兴就要用歌舞来表达情绪,他们载歌载舞围着邓肯跳起了部落出征时候的战舞,一个个鬼哭狼嚎的用家乡话唱着歌谣,气氛非常热烈。
远远的两个教导团老兵看着群魔乱舞,忍不住议论道:“邓参将好本事啊,三十桶酒就把这些人鼓动起来了。”
另一人道:“什么三十桶酒啊,明明是三桶烈酒掺了二十七桶的清水,伙房老李告诉我的,邓大人不但善于鼓动人心,经济上的算盘也打的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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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从台湾开来的运兵船也到了,除了闽台健儿之外,还有一支多达五百人的黑人武装,这是早年西班牙人在台湾的种植园里留下的奴隶,西班牙人败退之后,这些奴隶就归了郑家所有,郑森见奴隶们身高力壮,肌肉发达,而且面目狰狞,所以挑选五百人组成了乌仔队,作为杀手锏使用,这回刘大哥发话要兵助战,他毫不犹豫就将这支乌仔队派了过来。
西班牙人掠取的奴隶多在非洲西部刚果一带,和马戈比他们这些非洲东部人略有不同,但是起码都是黑人,看到身穿棉布军服,头戴草帽,趾高气扬扛着崭新弓箭长矛的黑兄弟,赞歌罗的黑人们一个个眼露羡慕,纷纷要求赶紧发放军服和武器。
可是邓肯却不同意立即武装他们,因为这批人的素质实在是太差了,黑人们只善于三五十个人的部落战争,不喜欢排队,也不喜欢听号令,而是各自为战,尽显英雄主义,邓肯派了一百人教导团士兵拼死的训练他们也不见成效,光是分清左右,齐步走就花了三天时间,还不时有人走错,这样下去,怎么赶得上进攻巴达维的战斗呢。
最后邓肯急了,不再练习他们走队列,只是训练鸣鼓前进,鸣金而退,各自为战就是,这样一来就简单多了,因为黑人们在家乡也是敲着鼓打仗的,他们对这种简单到极点的命令还能接受,一天时间就学会了,听见敲鼓就蜂拥上前,听见敲锣就一股脑的退回来。邓肯这才发放军服武器给他们,雪白的松江布做的小褂子,下面是蓝布大裤衩子,一顶草帽,没有军鞋,当然这些黑人兵也根本不需要穿鞋,他们的铁脚板走在荆棘上都屁事没有,武器是长矛和大刀,还有普通的弓箭,弩车、火炮、火铳这样的武器倒不是不想发给他们,而是黑人们实在玩不转,就是从队伍里挑出来的那些最聪明的战士也不敢打火铳,他们总是会在开火的时候闭上眼睛,怎么打也不改,久而久之邓肯也放弃了,所以只给他们配发最简单的武器。
经过了两周的训练,强大的黑人军团终于成军,刘子光携旅宋女皇出席了成军典礼,亲自给军团授旗,一面红色的大旗上赫然绣着一排刚劲有力的大字:“黑色大陆解放阵线”
8-72 为人权而战
由于马戈比的身份比较特殊,属于非洲藩王级别,刘子光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噱头,于是把自己一件半新的蟒袍赠给马戈比,还给他整了一顶新乌纱,乌纱的翅上还弄了一些金丝,看起来颇象那么回事,只是一走路就露馅,马戈比大王一双四十五码的光脚如同小船一般露在外面,不过这位王爷是邓肯参将的兄弟,倒也没有人敢耻笑于他。
赞歌罗流亡王室在淡马锡建立起来,马戈比找了几个姿色不赖的青年女奴隶充实自己的后宫,还挑了两个送给大哥马戈头,可是邓肯大人现在的审美观已经改变,不再喜欢吊着布口袋一样奶子的黑人女子,而是喜欢秦淮河盼的娇小佳丽,所以婉言谢绝了兄弟的好意,不但不要黑人媳妇,就是马戈比把王位让给他,他也不稀罕呢,小部落的酋长哪里比得上天朝的大将军风光啊。
刘子光可不这么认为,赞歌罗王国流亡政府代表的并不是这区区两千个奴隶,将来会有千千万万的黑人奴隶来到这面大旗之下,为非洲的统一做斗争,所以他很重视马戈比,亲自写了奏章给皇上,替马戈比讨要正式的册封,顺便也说明了一下邓肯的真实身份,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非洲王子,朝廷能有异国王子在军中当差也很能说明大明的威名远播,替邓肯讨个一等男爵的封号应该不成问题。
把邓肯的身份从奴隶洗成王子,刘子光颇有成就感,他自然而想的就想到了同在淡马锡的好兄弟安东尼,这位白人老兄自称是罗马人的后代,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哪国人,他自幼颠沛流离,饱经战乱,能说好几国的语言,这样的人才怎么着也得是个西牛贺州的贵族出身吧,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帮他老哥包装一下,也整个亲王大公什么的玩玩。
安东尼到不在乎那些虚名,这一点他和邓肯有些相像,都认为大明朝的将军身份比番邦的贵族头衔来的实惠,不过既然刘子光有兴趣整这些幺蛾子,他们倒也并不反对。
安东尼麾下的二百名学兵这回算是出师了,刘子光就没打算让他们回国,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这批学兵直接毕业,授予小旗职务,由大帅亲自颁发给他们红衫团的军衔标志,每人一颗金色小星星,原来的学员徽章同时废止,毕业典礼在昔日的英国城堡,今日的淡马锡王城前的空地上举行,礼毕之后就地举行宴会,热带水果、啤酒、非洲风味的烤肉管够,苗条娇小的当地土著女子和大屁股的非洲女子来回穿梭上菜上酒,给这个难忘的毕业典礼增添了一丝异国情调。
教导团的老兵也参加了宴会,花无语看到小兄弟们胸前都别了金光闪闪的小星星,欣慰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小子们,居然和老大哥的官衔一样高了,以后别忘了孝敬我哦。”孟志强等人当然不会忘了花大哥的好,纷纷掏出用津贴买的旅宋雪茄献给老大哥,花无语接过来,满意的嗅了嗅,将雪茄藏进了怀里,还是从耳朵上拿下夹着的卷烟,点着抽了起来:“小子们不错,有礼数,我看好你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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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攻占巴达维的陆上战斗,一部分是封锁爪哇的海上行动,前者交给安东尼就可以了,这位京师讲武堂的武学谕可不是浪得虚名,他不但耍得一手好重剑,还擅长组合分配各种兵力,形成高效的打击力量,对于各种兵书战策熟读百遍,真算得上是孔夫子挎腰刀,文武双全,再加上一帮台湾和旅宋过来的富有实战经验的军官配合,教导团和学兵,以及旅宋禁军,乌仔队,黑人军的襄助,更不要说那么多的火炮火铳飞艇了,攻克巴达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后者是海战范畴,刘子光派了邓肯去协调宋明两国水师的调配,旅宋水师为主,大明水师和招商局武装商船为辅,专门捕捉从马六甲海峡到南海的西洋船只,专门检查奴隶贸易,其实暗地里也劫掠一些满载货物的西洋船,反正和那些西洋航海大国已经招惹遍了,再抢他们的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排好这些事情,刘子光便准备打道回府了,他用不着事必躬亲,这些简单的事情交代好大方向就可以了,离家太久,眼看就要过年了,他不由得惦记起远在南京的曾橙来,经过和赵雯一段时间的耳鬓厮磨,这位女皇也终于怀上了,虽然只是头一个月,赵雯已经挺起了肚子,摆出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每天让刘子光陪着她在城堡附近散步。
“相公,你看那一片花儿好美丽啊,人家从来没见过这种花呢,咱们不如移植一些回去种在家里了。”赵雯指着一片殷红的花朵说。
刘子光抬眼望去,只见那一片鲜花煞是娇艳,花瓣如同纸扎的一样轻薄,红的特别诡异,在热带的阳光下对着他绽放,不知道为什么刘子光觉得这花很邪恶,但是既然女皇喜欢,那就叫人移植了便是,刘子光拍手叫来一个当地籍的仆人,问他道:“这是什么花?”仆人会说汉话,恭恭敬敬回答道:“这是阿芙蓉。”
“阿芙蓉,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好像黄石真人那个牛鼻子曾经提到过。”刘子光再仔细看了看这花的枝叶根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罂粟啊,这可是好东西,不但要种在家里,还要大规模种植,提炼出一些很HIGH的物质,满足友邦青少年的需要呢。”
三军部署完毕,,就等着巴达维方面的回话了,可是阿姆斯特丹的命令不到,荷兰总督不敢擅自答复,只是陈兵海上,随时阻击汉人的进攻,另外种植园主们也自发的组织起来,准备抗击入侵,爪哇王室也心惊胆战,因为他们手上沾了不少华人的血,万一宋明联军打过来,少不得要拿他们开刀,大军压境之下,王族们和荷兰人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们惶恐万分的拼凑起一支土著军队,拿着梭镖、吹箭、巴冷刀,穿着粗陋的皮甲光着脚丫子,每天苦苦操练,以备不时之需。巴达维市中心的最大的一所欧式建筑物,眉头紧锁的白人老爷们进进出出,不时有土著王室成员乘着滑竿,在猴子一般土人兵的保护下来到这里,好像有商谈什么重要事情。建筑物外面的喷泉广场上,一群种植园主围在那里,义愤填膺的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在聚众示威,给公司当局施加压力。
这边忙的热火朝天,海峡对面却毫无动静,数万军队都集中在淡马锡,上千条帆船来回穿梭运送给养,每天人吃马嚼的不是小数字,可是大军却迟迟不发动进攻,为的就是要压迫敌人的神经,爪哇、苏门答腊虽然只是荒蛮海外之地,但是富有石油和木材资源,要么不动武,要动武就一举拿下,事先做够准备工作是必须的。
表面上没有大动作,私底下的小动作可不少,旅宋潜艇每天都向苏门答腊岛输送兵力,一股股精兵已经深入到密林深处,和逃亡华工建立起了联系。并且将他们组织武装了起来,一旦正式开打,这就是一支敌人插在敌人肚子里的利刃。
起初宋明联军还没有封锁海路,给荷兰人留出了报信的机会,可是当众多荷兰移民打算将家财妇孺送回欧洲的时候,却发现海路已经不通了,由于殖民当局没有在规定时间内答复天朝的通牒,天朝联合水师决定封锁巴达维通往外界的一切渠道,巴达维和巨港的海港内都积攒了大量的海船,无数货物和人员运不出去,旅客和货主们怨声载道,船长们也无奈,只要出海就面临被旅宋潜艇击沉的危险,谁愿意冒这个险啊,可怜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现在居然成了海上瘸子,别说满世界乱窜了,就是出港都困难。
巴达维的空气越来越紧张,人们的神经每天都紧绷着,情绪在恶化,抵抗的决心在悄悄溜走,刚开始义愤填膺的种植园主们已经不再天天喊打,而是不停敦促公司当局赶紧拿出像样的方案,好好的和那些汉人谈判。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慢慢谈么。现在种植园的货物运不出去,人手又极度缺乏,东印度公司的股票天天暴跌,再这样下去辛辛苦苦积攒了多少年的财富可就打了水漂了。
8-73 巴达维
战争还是来临了,这是一场奇怪的战争,自古以来打仗的目的无非是开疆拓土,掠夺财富,可是这次战争确实为了不相干的人的自由,一想到这个事巴达维当局就觉得委屈,俺们这是招谁惹谁了?从非洲贩运奴隶这行当都进行了上百年了也没见人跳出来说事,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违法的了?这旅宋和大明管的也忒宽了些了,可是想抗议又找不到门路,因为对方打的是招商局的旗号,并不代表宋明两国朝廷,说白了就是两个大型经济实体之间的战争。
首战在巴达维港外打响,巴达维地处苏门答腊岛的最南端,和爪哇岛隔海相望,这里是爪哇王国最繁华的所在,也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远东的最大根据地,城市规模宏大,人口众多,财富云集,宋明联军因为兵力火力都占绝对优势,所以直接选择在巴达维登陆。
由于旅宋潜艇的肆虐,荷兰人的战船已经许久不敢出港,这天清晨,当巴达维港灯塔上的哨兵睁开朦胧睡眼的时候,忽然看见海天连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道烟柱,随后是无数的战船剪影出现在海天之间,他被这个壮观的景象惊呆了,甚至忘了发出警报,半晌才发出一声惊呼,扑到预警的大钟旁猛力敲打起来。
刺耳的钟声惊醒了还在熟睡中的巴达维市民,也惊醒了长期以来睡不踏实的东印度公司佣兵们,他们赶紧拿起武器爬上城堡准备战斗,港内的战船也生火起锚准备出海迎敌。驻巴达维的荷兰总督领着一帮幕僚爬到城堡上眺望海面,着看黑压压的一片战船,众人面色沉重,久久无语,该来的还是来了,既然对方执意要战,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荷兰人的勇气吧,无畏的东印度公司战士们为了尊严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可是对方把东印度公司抵抗的权力也给掠夺了,开在船队最前面的是蒸汽炮舰,远射程的钢炮离海港还有好几里远就开始发威,灼热的铁球带着啸叫砸向城堡和港内的船只,每一轮都有上百颗炮弹,坚固的城堡被打得石屑乱飞,港内船只太多无法移动,只能待在原地挨打,不一会便被击沉了十几艘,而城堡里根本没有任何武器可以还击。
联军的炮击持续了一刻钟后停止了,大概是怕把巴达维打烂了不好收拾,炮舰继续向前逼近,黑洞洞的炮口指着城堡,一队帆船从后面驶出,船上载的是满满当当的步兵,港内已经黑烟四起,荷兰水兵不敢待在穿上等死,都跑到码头上等着阻击对方的登陆兵,可是联军的帆船却不急于登岸,先用火铳和火箭朝岸上覆盖射击了一番,将水兵们打散,这才从容上岸。
荷兰人的战斗意志远不如其他欧洲强国,看到黑洞洞的炮口瞄准着城堡,堡内的弩手都不敢施放蒸汽连弩了,生怕一开火把敌人的炮弹引来,街垒后面的佣兵们拿着刀剑瑟瑟发抖,因为他们刚才已经领教了对方火铳的厉害,那么厚的钣金胸甲都挡不住火铳的射击,还拿什么和人家拼啊。
总督大人紧急和公司的主要官员进行商议,经过十分钟的讨论就一致做出决定,为了侨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答应联军的所有要求,惩办屠杀华工的当地土著,施放黑奴,引渡大明逃犯程良珏陈子昂,并且赔款道歉。但是要求对方立即修兵罢战。
联军立即接受了对方的投降,但是已经上岸的军队没理由撤回,已经出动的舰队更不可能立刻打道回府,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原来提出的那些条件是没出兵的时候提的,现在已经出动了大军,花费了无数钱粮,又怎么能被这点好处打发回去呢。
联军一边继续登陆,一边派出信使,呈交最新的停战条件:荷兰东印度公司必须赔偿招商局的战争费用,赔偿华工和黑奴的一切精神以及经济损失,逮捕战犯,交出武装,将巴达维设为不设防的城市。
条件很过分,虽然还没有提及需要赔偿的军费是多少,但是公司官员们知道,就是把荷兰人的财产全都变卖了恐怕也赔不起,可是现在已经没资格讨价还价了,联军的步兵已经登陆,足有五千大军开进了巴达维,而公司的白人佣兵只有两千人,其中还有八百人部署在爪哇岛上,打陆战也没胜算。
巴达维沦陷了,根本没有进行什么殊死的抵抗,在强大的东方敌人面前他们选择了投降,联军也没有太为难他们,只是将白人士兵集中到城堡里关押起来,普通白人市民则没有采取强制措施,巴达维市内的土著居民们由于天生的劣根性,一看到乱局就自然而然地想上街抢劫,结果被接管巴达维街道治安的非洲军团一阵乱砍,人高马大肌肉发达的黑叔叔对付瘦小猥琐的土著猴子,战斗结果自然一目了然。
整个攻占巴达维的战斗进行了不到半天就结束了,这让坐在黑天鹅号上观战的刘子光有些失望,白人们太识相了,他都不好意思再搞什么种族屠杀,狠狠敲一笔竹杠就算了吧,这些荷兰人大老远的从欧洲跑来,也怪不容易的。
荷兰总督带着市政议员们到联军指挥舰上商谈赔款事宜,刘子光和赵雯都没有参加,因为对方规格太低,和他们谈判未免失了身份,此等小事交给下面人办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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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隐藏在巴达维的前上海总督程良珏和上海市舶司提举陈子昂已经被押解上明军的战船,这是巴达维当局做出的第一个示好的举动,实际上这两个逃犯早在十几天前就被荷兰人逮捕了,随时准备作为谈判筹码使用,程良珏的随时财产几百万两银子和在巴达维当地购买的宅子、天地的房契地契都同时送上,总督大人还亲自拿起鹅毛笔,写了一封道歉信,对公司当局没有查验程陈二人逃犯身份的过失进行了解释和道歉,事情做的很漂亮,刘子光也很满意,认为这个总督很上路,便不再耽搁,携着赵雯起锚赶往新汴京去了,因为年底将近,禅位大典就要举行了。
荷兰东印度公司投降了,并不代表爪哇当地王族的投降,因为联军曾经发过话,要严惩这些屠杀华工的当地贵族,所以他们纠集起数千土著武装,在巴达维附近蠢蠢欲动,土著王族们觉得汉人比白人更可怕,因为白人只是图财,终究不会常住爪哇,在这里生根发芽。可是汉人就不同了,他们可不像白人那样只盘踞在巴达维周围,只要放他们进来了,就会一步步的侵蚀土著的利益,最终把这里变成他们世代居住的家园。
远征巴达维的军事指挥官是安东尼大人,他的官方身份是红衫团参将,京师讲武堂学谕,现在又多了一个招商局爪哇分号大掌柜的身份,招商局和东印度公司一样,也是民政军事经济一体化的实体,只是成立伊始,力量还很薄弱,所以必须依靠宋明两国的国家力量。安东尼这个大掌柜也只是暂代,把爪哇的事情理顺了之后会另有高就,大掌柜的职务自会有熟悉海运和经济的人才来担当。
苏门答腊和爪哇岛同属一个叫做爪哇的国家,这个国家有点类似于中国的春秋时期,是无数个小土邦组成,大家共尊一个爪哇皇帝为主,可是封建结构却很松散,生产力也很落后,从奴隶社会进化到封建社会没有多少年,土著人愚昧,野蛮、残忍,鼠目寸光,平时飞扬跋扈,一旦被打败就像狗一样奴颜婢膝,荷兰人就是认清了土著的特点才在巴达维建立了基地,他们通常会恩威并施,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哄得土著王族们甘心情愿的为他们效力,廉价出卖土地和主权,还帮着荷兰人屠杀汉人。
安东尼才没心思收服这些土著呢,他连象征性的劝降都没进行,就派出了大队陆军清剿土著,一场陆战在巴达维附近展开,土著军队和联军对峙,一眼望过去,土著军的身高很少有超过一米六的,一个个细胳膊细腿的看起来就像是猴子组成的军队,可是他们阴冷的眼神和手里的利刃都表明这些猴子不是普通的猴子,而是野蛮的苏门答腊嗜血猴。
联军这边只派出了三百名炮手,五十门铜炮用马车拉着,在阵前一字摆开,土著们欺负对方人少,哇哇怪叫着冲上来,却被猛烈的霰弹打得落花流水,黑胳膊黑腿满天飞,他们迅速收缩,退入丛林,这也是土著军事先定好的战术,丛林里遍布陷阱机关,他们又擅长爬树、隐蔽,只要进了林子就是土著人的天下了。
可是联军并没有向他们预想的那样追入丛林,而是抬高炮口,发射早已准备好的燃烧弹,几百发裹着油脂和硫磺的炮弹落入丛林,顿时引起熊熊大火,土著们被烧得鬼哭狼嚎,满地乱跑,触动了机关死伤无数,幸存者逃回老家,却发现他们的老巢已经被人血洗了。那些杀光了他们亲人的刽子手正拿着滴血的刀子等着他们的到来。
这些人正是曾经被土著们屠杀过的当地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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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卷准备结束,下一步终于该收拾满清了。
9-1 太上女皇
南海上的事情交给黑白二将处理,刘子光携赵雯乘坐黑天鹅号回到了新汴京,监国赵雯率文武百官到码头相迎,这次女皇伉俪蜜月旅行收获颇丰,巴达维大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旅宋的大街小巷,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兴高采烈。
招商局的股份是宋明两国对半,和明朝不同的是,旅宋的股份是放在交易所进行公开买卖的,任何百姓都能购买,这场战争是虽然是国家军队披上马甲亲自上阵,可代理人毕竟是招商局,占领了马六甲海峡,巴达维港乃至爪哇国,预示着招商局的利润将象雪球一般滚大,招商局的股票一路狂涨,带动整个旅宋股市整体上涨,全体国民都分享到了战争红利,怎么能不热爱给他们带来财富的女皇陛下和护国公呢。
刘子光悍然对西洋人动兵,赵婧也很欣慰,她自以为亲自调教出来的英雄终于成了自己手上的一样利器,可以大杀四方,争霸天下了,所以才会对淡马锡发来的那些求援电报言听计从,要船给船,要兵给兵。
年关临近,刘子光归心似箭,可是旅宋这边还走不开,因为新年的时候要进行禅位大典,然后是新皇登基改元,这些大事情都少不得他这个护国公的参加,没办法只好写了几封家信,采购了许多当地特产,连同程良珏、陈子昂两个逃犯,用快船运回国去,家信是给几位老婆的,特产是当作贡品献给皇上的,逃犯算是南厂的功绩,新年了,每个人都该高兴一下了。
时间已经是腊月底,眼看就是年关,想必此时中原已经是数九寒冬,可是旅宋依然是酷热如夏,这些前宋遗民们保持了汉人过年的传统,家家都在杀猪宰羊,预备大鱼大肉过节,刘子光闲来没事就在新汴京的股票交易所转悠,他敏锐的头脑意识到这是一个促进经济发展,盘活资金的好办法,大明的证券交易所也要尽快开起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习各种交易规则,要说刘子光也算是个老股民了,经历过2007.5.30大跌,算是见过世面的,也看过几本股民需知之类的入门书,对于这个还是有些发言权的,他通过旅宋户部弄清楚了古代股票交易的各种规则,并且提出了一些小改进意见,使得户部官员对护国公敬佩有加。
爪哇方面陆续有捷报传来,东印度公司已经被迫接受了所有条件,赔偿招商局军费一千五百万荷兰盾的军费支出,荷兰盾是一种重量比较轻的欧洲银币,这批赔款折合成白银的话大约是八百万两之巨,想当年东印度公司招股的时候才不过六百五十万荷兰盾而已,现在赔款的数额已经超过了公司的赔付能力,即使把所有现金、货物、拿来抵债也不够,不过安东尼大人比较厚道,把荷兰人的固定资产也都折价收下了,荷兰人号称海上马车夫,光巴达维港内的货船就有上百艘,还有城堡、店铺、庄园、农作物,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加起来勉强能凑够七百万两,安大人慈悲为怀,赦免了荷兰人余下的赔款,还特许他们携带随身衣物乘船返乡,当然了,船只也是安大人施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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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等于把荷兰人搜刮的干干净净,想必东印度公司破产的消息传回欧洲,整个荷兰有一半人要破产哩。那些爪哇王族也没捞到好下场,负隅顽抗的被屠杀的干干净净,有些人仗着熟悉地形,妄图钻进丛林打游击,却被华人黑人联合部队象逮老鼠一样从雨林里逮了出来,玩起丛林战,不管是华人还是黑人都比这些土著猴子技高一筹,哪轮到他们兴风作浪啊。在强大的军力胁迫下,爪哇王和招商局签订了条约,割让巴达维以及其周边五十里地区给招商局作为基地,其他地方也必须开放,招商局有司法权力,凡是牵扯到华人、黑人的案件,一律由招商局下属的提刑司审理判决。爪哇王无奈,只好签下这份屈辱的条约。
邓肯方面的消息就平淡多了,这段时间很少有西洋船只往马六甲海峡走,所以他们的猎物很难找,这也难怪,英国人已经败退了,荷兰人也派出了快船通报即将和汉人开战的消息,这会子欧洲那边恐怕正整军备战呢,又怎么会不知死活的派出商船呢。
打劫了英国人和荷兰人,获得了淡马锡和巴达维,收获了巨额财富,却也带来了负面影响,西洋来的商船绝迹了,国内生产的布匹丝绸工业品卖不出去,对经济也是这一种拖累,想当初开战的时候可没想这么长远。还是刘子光有办法,不挣西牛贺州人的钱,咱们可以赚别人的钱啊,他电报通知以淡马锡为基地的邓肯水师,让他沿马六甲海峡北上,带着炮舰和商船,开拓去天竺的商路。
朝廷册封淡马锡王阿拉巴马和赞歌罗王马戈比的诏书已经下达,附带着一封圣旨,让刘子光做个钦差,替朱由校把这两个小藩王给封了。两个小藩王接到通知以后飞马赶到新汴京,接受天朝钦差刘子光的册封,拿了盖着大明皇帝玉玺的诏书,他们喜形于色,有了天朝的册封,这个国王的身份才算名正言顺啊。
阿拉巴马当即表示不再回淡马锡,要跟着刘子光去南京国子监留学,还说这是他一生的梦想。马戈比倒没有这么崇高的追求,他想要的还是恢复故国山河,刘子光劝他不要心急,现在苏门答腊找块地方定居下来,复国的事情徐徐图之。马戈比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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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过年了,可是大夏天的怎么也感觉不出年味儿,于是刘子光让人用纸把火药卷成小筒,黄泥封底,上面引出捻子,一点能爆炸但不伤人,这种小东西称之为炮仗,许多炮仗连在一起就是鞭炮,除夕晚上放一挂鞭炮能辟邪消灾。刘子光的小发明深得赵雯的喜爱,责令兵工厂全力生产炮仗,等过年的时候施放,刘子光看她如此喜欢热闹,索性把烟花的配方也说了出来,反正旅宋军工厂原料充足,工匠手艺精湛,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玩意。
有了鞭炮和烟花助阵,刘子光终于觉得这个年有点年味了,临近除夕那几天,新汴京街头巷尾都是放炮仗的声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皇宫更是热闹非凡,人人盛装,经过礼部的讨论,决定推翻以前的决定,不再授予退位女皇赵雯公主的头衔,而是升级为太上女皇,她的孩子将成皇太子,继承旅宋的大统。这件事和赵雯两口子夺取淡马锡巴达维有直接的联系,也和赵婧的努力分不开,刘子光明白,这是赵婧想把自己牢牢栓在她统一天下的战车上,唉,人家非要把这好事推给自己,再客气就外气了,所以刘子光也就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对礼部那帮老学究肯同意让他刘子光的骨肉当旅宋皇储很纳闷,热带地区住久了,传统观念也能丢啊?他却不明白,旅宋皇权其实已经变成一种符号,经过这么多年海外飘零,这个国家的人已经不再重视是姓什么的当皇帝,只要是汉族人他们就能接受。
禅位大典在新年第一天举行,新汴京有一座大型祭坛,此时摆满了鲜花和五谷三牲,所有人身穿礼服参加典礼,宋朝人的服饰虽和明朝人同是汉家衣冠,但终究有时代差异,祭天礼服乃是当年南宋时期留下的款式,丝毫没有改变过,刘子光作为公爵也出席了这次盛典,看到壮观的仪式,他仿佛梦回大宋,只可惜手上没有照相机,能记录下这历史一幕。
典礼枯燥乏味,足足从清晨进行到下午两点才算完,举行完之后,赵雯这样健壮的女同志都是被宫女搀扶下来的,厚厚的宫装已经被汗水浸透,脸上的脂粉也花了,她进了寝殿,一下就倒在湘妃榻上,任由宫女帮她宽衣脱鞋,赵雯不是拘泥礼数的人,刘子光更是个没礼貌的家伙,太上皇更衣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大大咧咧的坐着,赵雯道:“好不容易不再当这个鸟皇帝,那帮小老头却又给朕弄了个太上皇的头衔,不要不要,听起来就像是个老太太,一点不好玩,还不如做公主好。”
刘子光深以为然,人家都是尚公主,他倒好,娶了个太上女皇当老婆,听起来虽然很拉风,可是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别扭。不过既然是人家朝廷的决定,也不好耍小性子不当,只能在家尽量少提了。他干咳一声道:“都忙完了我也该回国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大明去呢?”
9-2 庆余年
赵雯贵为旅宋女皇,却从没出过远门,当公主的时候就没出过皇宫,后来登基坐殿,没人管她了,也不过是乘船在旅宋周边走走,跑来跑去都是亚热带地区,对于传说中的故国,她自然是心存向往的,特别是听说现在正是下雪季节的时候,更是抑制不住想去游历一番的欲望。
“好啊好啊,我要去!我还没见过雪是什么样呢,我有好多裘皮衣服,这下子可能穿了。”赵雯喜形于色的嚷道,退位之后她被刘子光强逼着不许再自称朕,只能自称“我”,或者“奴家”“贱妾”之类的。
“带你回去也可以,不过要微服前往,你整个旅宋太上皇的头衔过去,大家都不自在。到家之后你也不能摆谱,凡事要谦让大家,具体情况想必你也知道,我侯爵府里娶过几房夫人,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见了她们你可不能撒泼。”刘子光实在不放心赵雯的脾气,又交代了几句。
“相公放心好了,我一定当好这个家,把她们管的服服帖帖的。”赵雯甜甜一笑,抱住刘子光的胳膊一边摇一边说。她自持当过一任皇帝,自然不会把刘子光那几房媳妇放在眼里。
“不定谁管谁呢…”刘子光心中暗想,嘴上却不说,只是在赵雯的屁股上拧了一把道:“回去再说。”
宋国新皇已经登基,一切进入正轨,太上皇从此可以随心所欲的畅游天下了,赵婧带领皇族亲自到码头送别太上皇和护国公,这是一次低调的送别,朝廷大臣和百姓都不知情,只有老赵家的一帮人,赵婧带着两个弟弟,还有他们的父亲太平郡王,以及其他一些郡主、世子,望着即将离去的太上皇,众人忍不住眼眶微微发红,不知道谁安排了几个琵琶女,远远的弹着昭君出塞的曲子,把气氛弄得更加悲伤,可是没心没肺的赵雯却没有这种离愁别绪,她笑呵呵的和亲戚们告别,还说随时回来看大家,可是众人都知道,这一别起码几年不能相见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赵雯以后就是刘家的媳妇了,等到了南京随便住几个月就该养胎了,然后皇子出世,起码得等孩子好几岁才能经得起旅途颠簸水土不服,到那时候才是大家相见之时。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远航的轮船拉响了汽笛,仿佛在催促远行的人早点登程,大宋太上皇和护国公一道,终于辞别亲人,踏上远去故国的路程。旅宋海军的五艘巡洋舰一路护送太上皇直到大明国台湾水域,才会有明国水师接替护送任务。
随着一路北上,气温也变得越来越低,到台湾的时候还不明显,过了浙江就越来越冷,加上海上风大,船员们已经需要穿上皮质的外套了,一路都是沿着海岸线航行,隐隐约约能看见大明朝漫长的海疆,赵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陆地,几天几夜都看不到头,终于理解了祖宗们的想法,这故国实在是太大太美了,让人割舍不下。
镇武侯回国的消息已经通过长波电台通知了明国,船到宁波加煤的时候,浙江水师提督施琅领着所部的铁甲战船一字排开,向侯爷座舰致敬,并且鸣炮为礼,施琅自上次台湾战役之后就以镇武侯嫡系自居了,逢年过节总有礼物过去,刘子光也没亏待他,水师更新武备,浙江优先得到了几艘铁甲船,还装备了先进的侦查气球和火炮。
刘子光在宁波没有耽搁,只是简单在船上接见了施琅就再次上路,终于在出国三个月之后再次大明的土地,船在上海吴淞码头靠岸,上海道衙门,水师、卫所的文武官员一律到码头迎接,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官员们穿着皮毛大氅站在栈桥一侧恭候侯爷,上海卫的官兵在指挥使李鹏的带领下,排出一个五百人的仪仗队等候侯爷的检阅,这个排场是刘子光特意发电报让马士英操办的,目的是不想委屈了赵雯,赵雯来大明并不是公开的事情,在天子脚下的南京举办大规模的欢迎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上海搞一个欢迎仪式,让赵雯见识一下大明的排场。
上海的冬天很冷,赵雯穿着貂皮大氅和西洋式长筒皮靴还是直打哆嗦,刘子光怕她感冒影响肚里孩子的健康,所以检阅仪式草草结束,带着赵雯下榻在黄浦江边的豪宅。宅子里临时加装了好几架白铜炉子,檀香木炭可劲的烧,生怕冻坏了热带地区来的贵客。
离家越近,思念越深,休息了一晚之后,刘子光就蹬上了回南京的专列,车厢是封闭的,火车头的蒸汽通过管道传递到车厢内的暖气片上,温暖如春,透过玻璃车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江南景色,虽是晚冬,南方的树叶和草还是绿色,绿叶上依稀还挂着冰凌,农舍和田地都和热带的景色决然不同,倒是和旅宋皇宫里珍藏的那些古画上描绘的差不多,赵雯带着蓝狐围脖,捧着镶金手炉,趴在窗边看个不停,嘴里哈出的热气不时将玻璃弄得雾蒙蒙的,这也让赵雯觉得乐趣怡然,伸出小手在玻璃上画着花儿,高兴的什么似的,不时还问刘子光:“怎么还没看见雪?”刘子光也无奈,江南在赵雯眼里已经是天寒地冻的北方了,可是在大部分明朝人眼中,这里只是温暖的南方,即使下雪也是落地即化的杏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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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行驶了一天,终于抵达了南京站,和上海不同的是,这回来接站的只有南厂和侯爷府的一帮人,规模小了许多,这同样是刘子光特意安排的,一方面是营造自己低调的形象,一方便是不想让赵雯驾到的消息透露出去,要知道京城这帮人的眼睛可毒着呢,看到刘子光带了个美貌女子还不得详查,这可是他极不愿意看到的。
这次回京之后刘子光没有先去看曾橙,也没有去觐见皇上,而是带着赵雯回了侯爷府,一进府才发现冷冷清清,除了下人之外没有一个亲人在,刘子光把管家刘福喊来询问,才知道大夫人彭静蓉整天忙的不回家,刘小猫、彭静薇已经搬到红山住去了,李香君一个人怕寂寞,也搬到红山追随刘小猫她们去了。这偌大一个侯爵府,居然连一个主子都没有。
赵雯却不在意家里没有人迎接她,反而很喜欢空荡荡的感觉,她小手一挥,从旅宋带来的一百多个宫女太监带御器械扛着行李鱼贯而入,仿佛要占领整个侯爵府一般,幸亏刘子光的府邸是前东厂提督留下的,占地极广,房舍无数,容纳这些新房客绰绰有余,刘子光招手把不知所以然的刘福叫过来,嘱咐他安排众人的住宿,然后对赵雯道:“旅途劳顿,早点歇息的好,我这就进宫面圣,顺便处理些公务,可能回来的晚些,你不必等我。”
赵雯不耐烦的挥挥手:“走你的,放心好了,我能照顾自己。”说着煞有介事的指挥起来,对侯爵府原来的仆人也毫不含糊,不时呵斥这个,指责那个的,一派女主人的风范,赵雯在刘子光的夫人们之中算是最不粘人的,个性也最独立,谁让人家是当过皇帝的呢。
刘子光看着赵雯的宫廷女官已经操着一口旅宋官话和刘福争执起什么来,便知道从今天开始家里的乱子就不会少了,他哀叹一声,心说随他们去吧,只要别把侯爵府拆了便好,摇摇头和赵雯道个别便出去了。
刘子光说是进宫面圣,其实还是去看他最放心不下的曾橙了,他来到曾橙居住的小巷,现在巷口头的南厂秘密据点里换了衣服,然后轻轻走进巷子,几个月没来,巷子里已经旧貌换新颜,家家户户门口贴着春联,一派过年的喜庆气氛,十几个小孩在巷子里跑着,玩着,个个都穿着崭新的小棉袄,仔细一看,每个孩子都漂亮的好像年画里的娃娃,粉粉嫩嫩五官标致,绝对都是百里挑一的俊小孩,刘子光愣了一下便明白了,这肯定是宫里的安排,让这些漂亮娃娃整天在长公主面前转悠,因为老人们都都说孕妇看多了什么人,孩子就象什么人。
巷子里不光多了很多漂亮娃娃,还有好些年龄较大的妇女,不用问就、都是宫里安排的稳婆了。至于太医更是早就进驻了巷子,所有人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长公主能平平安安的产下孩子。
刘子光笑呵呵的拍了拍这些漂亮娃娃的脑袋,将褡裢往肩上提了提,走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门口,黑漆门板上贴了红纸金字的对联,檐下还挂了两只红灯笼,年味十足,刘子光定定神,轻轻叩门:“娘子,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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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早上在厕所滑到了,摔得不能走路,忙和了一天跑医院,拍X光,做CT,幸亏没有骨折,不过也摔出了椎间盘突出,至少两星期要卧床了,家有病人真是麻烦啊,唉……
9-3 家庭内战
开门的却不是曾橙,而是一个十五六岁极清纯的小姑娘,看见刘子光并不吃惊,笑盈盈地说:“老爷回来了。”
刘子光正纳闷,里屋里走出一个面容端庄慈祥的中年妇人,正是他的岳母,当朝太妃南宫娘娘,娘娘身穿寻常人家的灰鼠皮缂丝袄子,以往斑白的头发已经尽数变黑了,看见刘子光进来便笑道:“原来是姑爷回来了。”
紧接着曾橙也在两个丫鬟的搀扶在从里屋出来,肚子挺得老高,脸上红扑扑的,看来屋子里的温度很高,看见女儿出来,娘娘赶紧喊道:“我儿仔细了,切莫受了风寒。”刘子光恍然大悟,赶紧走上几步,匆忙和岳母见了礼,便扶着曾橙进屋去了。
掀开棉布门帘子进了堂屋,顿时一股温暖气息迎面而来,墙角的暖气片都是上好的白铜片子,家里的家具也全换了红木的,地上铺了厚厚的波斯地毯,走起来好像踩在云彩里,什么时候家里装潢的这么华贵了,刘子光四下打量着,还没开口,娘娘道:“姑爷,若不是你在外做生意赚了银子,咱们也不能置办这些家当,也用不起丫鬟,小橙下月就要生产,老身自作主张添了些东西你不会怪罪吧。”
这是丈母娘递话让他帮着圆谎呢,刘子光赶紧说:“应该的,应该的,为了她们母子平安,花多少钱咱都舍得。”此时心中便明白了,南宫娘娘担心女儿,出宫来住在这小巷里陪着,这民居陋舍比不得皇宫内院,又住着两位,不对,是三位金枝玉叶的贵人,怎么着也得添置些东西的,家里人少,曾橙身子又重,调派几个宫女使唤是必须的,还是老岳母想得周到啊。
如今已经是正月底,到二月就满了十月怀胎之时,小侯爷就要降生了,时间不足一个月,这段时间刘子光打死也不会再出门了。他走到曾橙身边,拿起曾橙的手抚摸着:“娘子,你辛苦了。”老夫人见小两口似乎有话要说,便寻个由头,带着丫鬟到厢房去了。
曾橙的肚子已经挺得很高了,她将刘子光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一脸幸福的说:“相公你摸摸,小宝宝乱动呢,一定是个男孩,不然没那么调皮。”刘子光道:“女孩子也能调皮啊,生男生女我都喜欢。”手上传来一股股轻微的动感,应该是胎儿在蹬腿,刘子光索性将脸贴上去仔细倾听。两人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说了一会子体己话,刘子光才知道岳母老人家两个月前就辞了工搬进来照顾女儿了,正好碰上有南洋来的信客捎来刘子光的养家银子,足有三千两之巨,于是老夫人当家作主添置了许多东西,还买了三个漂亮灵巧的小丫鬟,生活水准直线上升。刘子光点头道:“花再多的钱都是应该的,咱们以后的生活也该好点了,这些日子我赚的银子不少,今后几个月都不用出门了。”
这边温馨幸福不提,且说镇武侯府那边,在红山住了半个月的彭静薇刘小猫接到府里的快马通报,说是老爷回来了,于是赶紧收拾东西回府来看老爷给他们带了什么礼物,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马身上披着虎皮,马头上帮着鹿角,肩膀上站着鹞子,猎犬跟着战马撒欢,队伍前数十个汉子拿着齐眉短棍,牵着驯服的猛兽开路,一时间路上鸡飞狗跳,百姓躲之不及,应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官兵都不敢过问,谁不知道这是镇武侯家的如花美眷啊。
一路人闹哄哄来到府门口,滚鞍下马上来叩门,刘福把门打开,看见这个排场顿时又傻眼,大夫人不来,老爷又出门,这府里怕是要出大事了,一边将两位小姐让进来,一边悄悄差人飞马去请刘子光。
彭静薇、刘小猫大摇大摆往府门里走,大小啸天撒欢的跑在前面开路,冷不防听到头顶上有骂声:“两个狗东西。”刘小猫抬头一看却笑出来:“花鸟~~”
原来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鹦鹉,正蹲在房檐上以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看着他们,彭静薇顺着刘小猫的目光看过去,也笑出声来:“好大的鹦鹉,真聪明,会说话呢。”鹦鹉却不领情,继续骂道:“两个小蹄子。”
这下可惹到马蜂窝了,两个小魔头脸色一变,唿哨一声,仆人手上捧着的鹞子一扑翅膀就飞了过去,鹦鹉怪叫一声:“哎呀妈呀。”呼扇着花翅膀向后宅逃去,躲避着鹞子的追杀。彭静薇刘小猫对视一眼,也拔脚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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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子飞得快,抢先飞入后宅,可是一声尖啸,就见鹞子翅膀上插了一支羽箭,摇摇晃晃坠了下来,两位小姐怒不可遏,疾走几步,来到后宅门口,却见门口站着的几个下人都是不认识的人,她们不认识新来的下人,下人却知道她们,颐指气使的道:“两位姨太太里面请,大奶奶正等着你们呢。”
彭静薇勃然大怒,虽说她嫁给刘子光是迟早的事情,但现在毕竟还没成亲,即使成亲也不会是姨太太这样的低规格身份,所以被人称作姨太太当然要怒,刘小猫虽不清楚姨太太这个称谓的意思,但是那几个人的傲慢表情让她极为不爽,顿时也把脸虎起来。
彭静薇知道这个神秘的大奶奶肯定不是自己的姐姐彭静蓉,而是刘子光新找的女人,愤怒加上醋意,还有鹞子被射伤的仇恨,都让她心中火起,一鞭子就抽了过去:“狗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新来的下人自然是赵雯带来的旅宋人,这些人都是皇宫里呆惯了的,不是首领太监就是带御器械高等侍卫,自然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傲气,在他们眼里,就连男主人刘子光的地位也远逊于他们的主子太上皇陛下,在这座小小的伯爵府里,除了赵雯之外,任何人他们都不会放在眼里。
彭静薇和刘小猫都是被宠惯了的,眼里揉不得啥子,哪里容得这些下人骑在头上,一顿鞭子打得他们抱头鼠窜,然后直接踹门,内宅门只是虚掩的,一脚就踹开了,大小啸天两条恶犬挣脱锁链,凶猛的吠着冲进大门,紧跟着是两位横眉冷目的小姐。
绕过影壁墙,正看到内宅第一进院子的正堂檐下站满了人,一个个皮肤微黑,相貌端正,衣着华贵,有捧着香炉的,抱着如意的,还有捧着茶盘的,有漂亮女孩,也有壮健男子,还有不男不女的白净无须的家伙,当中一把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面端坐着一个绝色女子,一身都是华贵的裘皮,手上捧着的手炉更是镶金嵌玉,价值连城。那只会骂人的鹦鹉正站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依然满嘴的不干净:“两个小蹄子来了。”
不用说了,这个女子正是如今伯爵府的当家人,旅宋太上皇赵雯。赵雯搭眼一看,认出面前的刘小猫正是去年在旅宋皇宫里见过的人,另一个粉粉嫩嫩的漂亮小丫头不用问了,也是刘子光的小媳妇。看到两人的模样赵雯心里就觉得不爽,这两个丫头怎么比我还横啊,开门都是用脚踹的,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务必要当起这个家,教训这些不乖的死丫头。
赵雯微微皱眉,小手一伸,坐在她旁边的一只穿着狐腋皮袄的小猴子立刻乖巧地递上一支雪茄,然后灵巧的擦着火柴,帮赵雯点上,赵雯抽了一口烟,吐出一阵烟雾,身旁的太监总管道:“你们还不过来给大奶奶敬茶。”
这是民间规矩,妾室、姨娘之类的低等女眷要给正妻磕头端茶,以此显示出上下尊卑,彭静薇自然不吃赵雯这一套,不但不过来磕头,还指着她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坐在这里指手画脚,你不知道侯爵府只有一个夫人是我姐姐么!”刘小猫也挥舞着小拳头喵喵乱叫,一双杏核眼盯着那只鹦鹉不放,搞得人家鹦鹉毛骨悚然的,浑身的羽毛都炸开了,也不敢再骂人,扑棱着翅膀躲到了赵雯的背后。大小啸天看到主人发威,也冲着院子里的人狂叫,硕大的狗嘴里流着涎水,锋利的牙齿暴露着,铁链子绷成一条线,要不是被人拉着,早就扑上去把那只穿皮袄的猴子拿下了。
彭静薇的跟班们听见后宅闹腾,也跟了过来,这些人原是铁卫出身,对二小姐很忠心,看见对方人多势众,二小姐势单力薄,便咋咋呼呼围上去帮腔,赵雯手下的太监总管顿时怒了:“家丁不得进入后宅,你们这点规矩都不懂么?”对方才不理他,只管破口大骂。
管家刘福急匆匆赶来,向彭静薇介绍赵雯的真实身份,可彭静薇才不吃这一套,不管什么尊贵的身份也不能超过她姐姐当大奶奶啊,就连当朝长公主还不是在外面单住而已,这个什么海外来的野狐禅新夫人凭什么当一家之主啊。
院子里吵吵闹闹不成体统,赵雯终于忍不住了,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斯文人,也是喜欢玩强硬手段的,看到对方不服气,一拍太师椅站了起来,双肩一抖将裘皮大氅甩掉,露出里面的鹿皮劲装。冷冷道:“不服气咱们就比划比划。”
9-4 晒马
赵雯坐在椅子上不显山露水的,站起来可吓了彭静薇一大跳,她本来个头就高,再加上高跟的长筒皮靴,足有一米八,远远超出娇小玲珑的二小姐的高度。赵雯当惯了皇帝的,举手投足气势十足,不怒自威,让一贯欺软怕硬的彭静薇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把刘小猫往前面推:“小猫,你上!”
刘小猫也不傻,看见对方人高马大气势汹汹的,不敢对抗,喵喵乱叫着反把彭静薇推到前面,彭静薇觉得这样很没面子,眼珠一转道:“比划就比划,谁怕谁,不过本小姐施展开了拳脚不免伤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不如找个敞亮地方再动手。”
赵雯冷笑一声:“就依你,地方随你挑。”
彭静薇道:“那就西门外莫愁湖边的空地,把你的人还有猴子鹦鹉都带上,能喊的三朋四友也都叫上,省得说咱们欺负你。”
赵雯冰雪聪明,顿时明白这是彭静薇要喊人和自己打群架了,她微微一笑道:“不劳你费心,头前带路便是。”
于是彭静薇刘小猫带着一帮家将前面走着,赵雯领着一队带御器械后面跟着,两帮人一前一后出了侯爵府,上马的上马,登车的登车,朝着南门行去,刘福急得抓耳挠腮,亲自飞马去请刘子光,希望侯爷能赶紧回来制止这桩家庭纠纷。
彭静薇一贯喜欢打群架,是个中老手了,她悄悄给手下递个眼色,立刻有人脱离队伍,跑去南厂衙门搬兵去了,二小姐的人缘并不是很好,红衫团的兵马她拉不动,南厂的番子还是能搬动的,刘子光不在家的时候,每逢需要助拳的,彭静薇就去喊孙纲大档头,每次都能拉来一票膀大腰圆的番子帮她克敌制胜,屡试不爽。
彭静薇派人搬兵的行为落入赵雯眼中,她只是轻蔑的哼了一声,手指一钩,总管太监便附耳过来,听太上皇交代了几句,随即也派出一人,飞也似的跑远了。
一行人浩海荡荡出了石城门,直奔莫愁湖而去,这莫愁湖一带是京城有名的举办大型群体活动的场所,地方敞亮,还有戏台,石头板凳啥的,江南才子们举办诗会、歌会都在这里,江湖上的帮派好汉们需要讲数的时候也会拉齐人马在这里“晒马”。
到了地方,彭静薇让手下们一字排开,弟兄们开始踢腿拔筋做准备工作,为了显示实力,不少人还把棉袄脱了,露出赤条条刺龙画虎的上身,以此震慑对方,彭静薇和刘小猫也把皮毛大氅脱了,露出里面的劲装,两人分别牵着大小啸天和小天蓬这三只畜生,鄙夷的看着对面那帮怕冷的南方人。
正月底的天气依然寒冷,来自于旅宋的这帮人终究不适应中原的气候,哪里敢脱下皮毛衣服,这就在无形中落了下风,不过赵雯手底下的这些带御器械都是宫里选出一等一的好手,料想真打起来也不会落了下风。于是赵雯道:“你们表演够了没有,够了就过来挨打!”
此时双方的人数差不多,彭静薇知道此时开打没有胜算,便道:“你急什么,有你挨打的时候,等我的朋友来了再开打不迟。”
赵雯冷笑不语,抱着膀子等着看彭静薇的援兵是什么人,过了片刻,果然从东南方向来了十辆马车,到了之后从车上下来六七十个南厂番子,个个卷着袖子,歪戴纱帽,痞气十足,为首的正是东厂大档头孙纲,孙大档头对二小姐可谓忠心耿耿,一听招呼立马点兵赶来,京城道上朋友讲数,讲究的是晒马,就是把能拉来的朋友都拉来,向对方展示力量,以此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不管是江湖朋友还是官场上的同僚,京城就这么大,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人,双方喊来的人总会有些交集,所以通常群架打不起来,关键时刻总会有些交游广泛的实力派人物出来圆场,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然后出银子请这些帮拳的朋友下馆子大吃一顿,一场纠纷就算解决。一般来说,谁喊的人多就说明谁的朋友多,银子多,下次别人再见你也会多给些面子,以此可以达到提高自己声誉的作用。
由于不用真动手,所以南厂番子们也没带兵器,只是昂首挺胸站到了彭静薇一方,叉着腰看着对方,大家都在搜寻着对方阵营里认识的朋友,也好递话过去,可是看了半天硬是看不出对方的来路,那些精壮汉子绝对不是京城道上的,甚至不像是中原人士,不过看太阳穴微凸,应该都是一等一的练家子。而且他们对南厂番子的到来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畏惧,这就更令人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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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档头自然知道刘子光家里来了新夫人,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侯爷家里的矛盾这样尖锐,头天到了就要打群架,所以并没往那方面去想,只是琢磨着这些人到底什么身份,他问彭静薇道:“二小姐,对方什么来头?”
彭静薇道:“你管那么多干吗,反正他们欺负我了,你要是怕了可以不帮我。”
孙纲赶紧道:“二小姐哪里话,欺负您就是我们南厂,欺负我们南厂就是欺负侯爷,这个面子属下们一定帮您找回来。”他中午多喝了几杯酒,脑子晕晕乎乎的,也没怎么细想,只当赵雯一帮人是哪个封疆大吏家的小姐或者是某国使节家的人,所以也没太在意。
由于双方出动的人马互相不认识,所以谈不上攀交情,既然不能攀交情,就免不了真打,眼下彭静薇这边的人比对方多出一倍,仗着人多势众,家将和番子们掂着手里的棍子,捏着手指的关节,慢慢朝对方逼过去。
赵雯不为所动,面不改色,手指一点,身后的带御器械们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双方胸膛顶着胸膛,眼睛瞪着眼睛,开始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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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福骑着一批快马奔到曾橙居住的小巷,在巷口头便被人拦了下来,侍卫见是侯爷家的管家,便把袖子里的火铳收起来问:“管家到此何事?”
刘福急道:“府里出事了,烦劳各位爷赶紧通知侯爷。”
侍卫道:“实在不巧,侯爷已经走了,好像是进宫面圣去了。”
刘福急得直跳脚,赶紧翻身上马,往午门方向赶,好不容易赶到午门附近,又被御林军拦了下来,人家可不认识他是什么管家,先揪下马来一阵胖揍,揍完了才问:“你什么人,敢骑马擅闯午门。”刘福哭丧着脸说:“我乃镇武侯府的管家刘福,有急事通报侯爷,烦请各位军爷行个方便,往里面传个话。”
御林军们赶紧赔礼道歉,可是这往皇宫里带话实在爱莫能助,当兵的们当值的时候只能守在门口,除非有人进攻不能擅自惊动上峰,刘福只是一个管家又不是什么大臣,也没有递折子的权力,只能待在午门等侯爷出来。刘福这下可急死了,说你们要不给通报,侯爷府里闹出人命你们可得担着,这下御林军们也怕了,正好有军官要下值,答应把话传给相熟的大内侍卫,再请大内侍卫递话给内廷太监,这样才能把话传到镇武侯那里,刘福无奈,只好谢了那军官,心急火燎的等在午门外。
此时莫愁湖畔的冲突已经升级,双方从对峙变成了推推搡搡,破口大骂,番子们武功不弱,可是在旅宋带御器械面前依旧不够看,冲突中显然落了下风,彭静薇对孙纲道:“你怎么才带这几个人来,还不再多喊些人过来。”孙纲点头称是,又派人回去调兵。
调兵的那个番子刚走出没多远,正好遇上五城兵马司的巡城队,两个衙门经常配合办案,彼此都熟悉,听番子一说湖边有群架,巡城队立刻表示要前去助拳,百十个人挎着刀扛着枪乱哄哄的就围过去了。
随着百余名武装士兵的加入,形势再度逆转,赵雯这边被团团包围,眼看就要吃亏,忽然一声爆响,从西面长江码头方向跑来数百个身穿藏蓝色号衣的军人,手中端的赫然是装了刺刀的火铳!
这批人身上穿的是藏蓝色英国毛呢做的号衣,号衣上缀的是铜扣子,金肩章,头顶范阳毡帽,脚下薄地快靴,一看打扮就知道是停泊在长江上的旅宋水师官兵,这一队水兵足有三百人,一下子就将形势再度扭转过来,而且人家手里拿得都是要人老命的火铳,群架打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极致了。
旅宋水兵呈半圆形将众人围住,前排士兵单膝跪地,后排士兵立姿瞄准,明晃晃的刺刀,黑洞洞的铳口对着南厂番子和五城兵马司的官兵,领头一个军官喝道:“全部不许动,谁动打死谁!”
孙纲这才明白,原来和二小姐起冲突的是旅宋国的贵人,不消说了,肯定是侯爷的新夫人了,他的那点酒劲一下子就全醒了,心里这个悔啊,千不该万不该替二小姐出头,这下好了,惹大乱子了。
9-5 训妻
南厂番子的主体是京城左近的武林人士和地痞流氓,并非红衫团那样的职业军人,所以别看平时挺牛逼,也只是窝里横而已,面对外国水兵的火铳一样吃瘪,孙纲举起双手大叫:“误会!都是误会!切莫动武。”
赵雯可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眼下己方占了上风那能善罢甘休,她意气风发的大喊一声:“统统给我拿下,尤其那两个蹄子,绑来见我,看我不打死你俩。”一直躲在赵雯背后的花鹦鹉此时也飞了上来,站在赵雯的蓝狐皮帽子上,恶狠狠的帮腔:“打死你们两个小蹄子!”
这下彭静薇可不干了,本来只是家庭内部矛盾而已,即使闹到莫愁湖畔群架也只是小小的斗殴而已,不会伤到人命,可是对方居然动用了军队和火铳就有点过分了,属于超出游戏规则的范围。哼,谁怕谁啊,就不信你敢真的开火,彭静薇分开众人,挺胸站到前面:“有种你就朝这打。”孙纲唯恐二小姐有失,赶紧冲上去护住她:“有话好说嘛。”可是旅宋水兵却不给他面子,伸手就要推开他去绑彭静薇,小霸王孙纲是什么人,哪里容得别人近身,手上施力将两个水兵撞到一起,这下可惹了麻烦,旅宋水兵们一起扳动火铳的击锤,军官也举起了指挥刀,眼看就要发生流血事件!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声厉喝:“住手!”众人一起转头,原来是刘子光匆匆赶来了,他穿着进宫面圣的蟒袍,连大氅都没披,骑着一匹快马风驰电掣一般奔过来,滚鞍下马,满脸怒色道:“这是干什么!都给我把火铳兵器放下!”
旅宋水师的带队军官赶忙下令:“全体都有,下刺刀,铳上肩。”水兵们干净利落的把刺刀摘掉,火铳背到了身后,南厂番子们和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也把刀枪丢到地上,刘子光怒气未消,依然吼道:“都长本事了是吧,学会打群架了是吧,你们是朝廷官差还是地痞流氓!”
所有人吓得膝盖一软,都跪了下来,喊什么的都有,南厂这边的喊侯爷恕罪,五城兵马司的喊大帅饶命,旅宋水兵喊国公爷我们知罪了,整个现场只有彭静薇和赵雯一伙人依然站立着,彭静薇看到刘子光满面怒容,心里不住打鼓,心道这回惹麻烦了,扯一扯身边的刘小猫想拉她一起蹲下暂避锋芒,可是手伸过去却拉了个空,刘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牵着小天蓬溜了,“这死猫真没义气!”彭静薇一边腹诽着,一边装出无辜的表情蹲了下去。
刘子光指着孙纲道:“你好歹也是个大档头,怎么净干这些不知所谓的事情,南厂是大明最高效的辑事厂,不是江湖帮派,也不是你孙纲的家丁,就这样随随便便拉出来帮人出头打架,南厂还有威信么?”
孙纲以头抢地:“卑职知罪了。”后面南厂番子也一起磕头:“属下知罪。”
刘子光道:“罢了,回去每人领十军棍,倘若再犯,开除出厂!都滚蛋吧!”
南厂诸人如蒙大赦,灰溜溜的爬起来,孙纲也不敢看二小姐,只是小声说一句:“二小姐你保重吧。”就带着众人溜走了。
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们还跪在地上,一个个头伏的很低,不敢看镇武侯,刘子光踱了几步,很痛心的说:“你们让我很失望,五城兵马司的职责是维护京城治安,无论什么人聚众闹事你们都有义务制止,而不是成为某一方的帮凶,本侯不是你们的指挥使,无权管你们,不过会知会钟大人,让他责罚你们,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里丢人了。”
兵马司官兵们谢一声恩。捡起刀枪也灰溜溜的走了,彭静薇这边只剩下一帮家将,刘子光却没去管他们,径直走到旅宋水兵们跟前,说道:“明宋条约是怎么写的?水兵不得武装登岸!更不得与当地军民发生冲突,你们当两国皇帝亲自签字用玺的白纸黑字是废纸么?”带队的上尉低头道:“公爷,实在是事出有因……”刘子光打断他道:“我不听你的解释,你去和你们的将军说,问他这事该怎么责罚,还不赶紧走!”那上尉不敢再多说话,带着水兵们左右左的喊着号子排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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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光看了看蹲在家将群里的彭静薇,又看看一脸傲气的赵雯,彭静薇眼睛盯着地面不敢抬头,赵雯却毫不畏惧的望过来,一脸的无所谓,刘子光心里的火顿时又上来了,走到赵雯跟前道:“我怎么嘱咐你的,不要仗势欺人,不要无端生事,你就是不听,你当这是你们旅宋皇宫啊?我告诉你,进了我的府邸就是我的女人,再也没有什么女皇太上皇的,再不听话我直接拿大嘴巴抽你!”
听了这话,赵雯柳眉倒竖就要发飚,没等她说话,那位从小看着赵雯长大的太监总管先说话了:“护国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你这样和陛下说话的么?还不跪下!”
其实刘子光和赵雯说话一贯就是这样凶神恶煞的,赵雯一向海盗做派才不在乎这样的训斥,不过太监总管横插一杠子就不好了,惹得刘子光刘子光当场动手,一个大嘴巴就把他抽到地上去了:“阉人,有你说话的份么?”
在旅宋太监的心目中,护国公刘子光只是个驸马而已,驸马是什么?是皇家倒插门的女婿,哪有什么尊严可讲,所以他们这才敢仗势傲立,刘子光这一嘴巴打醒了他们,也提醒了他们这是毕竟是大明的土地,于是一帮太监宫女侍卫都战战兢兢的两腿发软,考虑是不是要跪下呢。
这一巴掌却惹起了赵雯的怒火,她也是个护短的人,总管太监照顾她多年,经常帮擅自出海游玩的赵雯打掩护,感情很深,刘子光打骂他让赵雯很不爽,她上前一步道:“好啊,连我的人也敢打,你是不是也要打我啊?”
刘子光被当面顶撞,气也不顺,怒道:“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么?”说着扬起了巴掌。赵雯撒泼道:“好,让你打!有本事朝这打!我要是动一下都不是太祖皇帝的子孙!”说着将肚皮挺过来,赵雯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肚里怀的可是龙种,不但是刘子光的孩子,还是大宋的皇位继承人,刘子光顿时不敢乱动了,抬起的巴掌很尴尬的放到脑后挠了挠,哼了一声:“回家再和你算账。”然后转身走到彭静薇跟前。
彭静薇吓得大气不敢出,在刘子光的喝令下站了起来,怯生生的捏着裙角,小声道:“姐夫…不关我的事…”
刘子光心说你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么,整个一个惹祸精,他皱起眉头道:“看这架势,你打群架也不是第一回了吧,京城里你的名头也够响了哦,今天这个事情闹得这么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彭静薇急忙辩解道:“不是啊姐夫,是那个野女人,抢了我姐姐的卧房,还要我和刘小猫给他下跪…”话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刘子光一巴掌,没用太大劲,但是小女孩白白嫩嫩的脸上还是起了五道红色的指印。
“放肆,什么野女人!那是我新娶的夫人,你到底….”刘子光还没有骂完,彭静薇已经捂着脸痛哭着跑开了,顿时刘子光感觉自己下手重了,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只能板着脸站在那里继续发威,侯爵府的家将们多是铁卫老人,看见自家小姐哭着跑开心中不忍,几个胆大的抬起头用目光征询着侯爷的意见,刘子光无奈的扭头摆摆手,允许他们去追二小姐,又斥责其余的家将:“你们也是,二小姐疯你们也跟着疯,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点分寸!这个月的月钱全扣了!”之所以对待家将们宽松些,是因为刘子光觉得仆人帮主子出头情有可原,远比官兵出面打群架的恶劣性质要好得多。
处理了家将们,再回头去看赵雯,已经气哼哼的带着一干人等走了,高挑的背影一晃一晃的,有宫女帮她披上貂皮大氅,也被她一下甩开,看样子气得不轻。
刘子光觉得很失败,早在赵雯没来之前他就预感家里会不太平,没想到第一天就闹出这么大乱子,连停泊在长江上的旅宋水师都出动了,南厂和五城兵马司也跟着凑热闹,这个丑闻真够大,京城里藏不住事儿,恐怕今天晚上秦淮河畔就会讲起镇武侯家内乱的段子…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晚了,刘子光悻悻地对剩下的家将们说:“还跪着干什么,回府!”一帮人爬起来刚要走,管家刘福的马才赶到,这趟折腾可把刘福累坏了,他奔到侯爷跟前,翻身下马道:“侯爷,来了,终于来了。”
刘子光没好气的说道:“说清楚,谁来了?”
9-6 顾炎武和小明
管家刘福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答道:“老爷,是夫人回来了。”刘子光明媒正娶过的女人一共有三个,但是能被刘福称作夫人的却只有彭静蓉一个,听到夫人回来的消息,刘子光长出一口气,这个烂摊子终于有人收拾了。刘子光不善于处理家庭矛盾,往往越弄越糟,彭静蓉知书达理,聪敏贤惠,年龄也长些,有她出面梳理各方关系是最合适的了。
“夫人在何处?”刘子光急切地问道。
“是奴才在路上遇到的,听说这边有事已经过来了,奴才马快,所以先到一步。”刘福一边说着,一边回身一指,果然见一辆马车从远处赶了过来,正是镇武侯府的四驾豪华马车,两边还有骑士护卫着。
马车驶到跟前,帘子掀起,露出彭静蓉的笑脸:“怎么,妹妹又惹祸了?”刘子光长叹一口气,登上马车道:“边走边说吧。”
原来彭静蓉刚从苏州回来,已经将知名大儒顾炎武请出了山,现正下榻在报恩寺里,本来是想请老先生到侯爵府暂住的,可是人家就是不领情,非要住在庙里,这年头的文化人出门都喜欢住在和尚庙或者道观里,显示自己的清雅脱俗,彭静蓉也就没再强求,安顿完了顾炎武,回府的路上正遇到刘福,这才赶了过来。
听刘子光介绍了情况,彭静蓉蹙眉道:“老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各打五十大板啊,好歹你也问清楚原委再打骂不迟,虽说都是你刘家的媳妇,可赵雯毕竟代表了旅宋朝廷的脸面,怎么如此呵斥,妹妹固然顽劣,也不好随手就打啊,小丫头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我看你怎么收场。”
刘子光傻眼了,道:“这可如何是好?”
彭静蓉噗嗤一声笑出来:“相公,我吓唬你呢,没事的,女人嘛,哄哄就好了,你不会说话不是还有为妻我嘛,放心好了,这事交给我,回头你去见见顾先生,忙你们男人的正事去。”
听了这话刘子光才放下心来,马车回到镇武侯府,两人携手来到后堂,发现先行来到的赵雯一行人正打点行装准备开路,刘子光奇道:“这是要去哪里?”一个太监答道:“公爷,陛下有旨,搬到我国使团驻地居住。”刘子光一下就急了:“怎么说走就走,这脾气也太大了吧。”看他又要发火,彭静蓉劝道:“相公别急,待我去和赵家妹子谈谈,你忙你的去吧。”
刘子光无奈,只好暂退,他还不忘问一声下人:“二小姐和猫小姐回来了么?”下人道:“一直没看见回来。”刘子光长叹一声,这家已经全乱套了,索性不管了,一甩袖子出门去见顾炎武。
顾炎武是当世大儒,但又不属于东林一党,学识渊博,品德高洁,在儒林中地位尊崇,请得他出山创办书院,定能和东林书院分庭抗礼,此人在满清入侵时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铁骨铮铮,掷地有声,经常为天下英雄所引用。他虽然才高八斗,但是不愿入仕,志愿潜心著书,教化世人,此番被请出山,不知道费了彭静蓉多少心血。
关于顾炎武的档案,彭静蓉整理了一个小册子,让刘子光临时看看以便谈话时候能不冷场,刘子光随手一翻,发现这位老先生确实和其他才子有所不同,他不但在文学、哲学方面颇有造诣,在诸如经学、史学、音韵、小学、金石考古、方志舆地以及诗文诸学上,都有较深造诣,建树了承前启后之功。他继承明季学者的反理学思潮,不仅对陆王心学作了清算,而且在性与天道、理气、道器、知行、天理人欲诸多范畴上,都显示了与程朱理学迥异的为学旨趣。撰述了《天下郡国利病书》和《肇域志》。他还提倡“利国富民”,并认为“善为国者,藏之于民”。他大胆怀疑君权,并提出了具有早期民主启蒙思想色彩的“众治”的主张。总之这个人很对刘子光的胃口,是个实用型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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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武侯的车驾到了报恩寺门口,和尚们飞也似的跑来迎接,知客僧忙前窜后,小沙弥屁滚尿流,老方丈也亲自迎出来,谁不知道镇武侯出了名的不信鬼神,这回到庙里来可是大大的给和尚们脸上增光了,老方丈梦吟主持的一张肥脸上堆的全是笑,问刘子光道:“侯爷,您是进香还是还愿呢?”
刘子光道:“我来看顾先生的,烦请方丈引路。”
梦吟脸色微变,但很快将失望的神情掩盖起来,道:“侯爷随老衲来。”亲自引着刘子光来到后院一所简陋的禅房,道:“顾先生就住在此间。”
报恩寺是京城有名的皇家寺院,占地极广,清净雅致,文人墨客来到京城无处落脚往往喜欢借宿在这里,和尚们倒也有眼光,盖了不少禅房专门经营这个业务,有钱的主儿住好禅房,没有钱的就只能差房间了,顾炎武虽然是知名学者,但兜里没有几两银子,而且他执意不愿意彭静蓉出面帮忙,所以被和尚们安排在最差的房间。
一行人到了门口,刚要进去,忽见一小童走出问道:“你们找谁?”刘子光道:“烦请小兄弟通报一声,就说学生刘子光来拜顾先生。”
小童不过十一二岁,脸上还挂着清鼻涕,看见蟒袍玉带的刘子光和穿着锦銮袈裟的梦吟主持一点也不惧怕,拿棉袄袖子擦了一下鼻涕道:“老师睡觉了,你明天再来吧。”
梦吟和尚大怒,刚要呵斥小童,刘子光道:“无妨,刘某等等便是。来人啊,取三千两银子给庙里,算是我帮顾先生捐的香油。”一听有三千两银子,梦吟主持虎躯一震,刚才还横眉冷目的胖脸又笑成了菊花,千恩万谢的去了。
时间尚早,只有下午五点半的样子,想必是顾炎武旅途劳顿有些疲乏了,刘子光和颜悦色的问:“小兄弟,顾先生什么时候起身?”小童道:“不晓得。”说着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刘子光微笑,让侍卫飞跑出去买两个肉包子来,自己掀起袍子坐在门口静坐,小童也不理他,拿了把笤帚扫起院子来。
过了一会,侍卫揣了两个香喷喷的大肉包子来了,小童闻到香味,肚子里的声音更响了,刘子光笑眯眯的把小童叫过来,把大肉包子塞给他,小童迟疑的看着慈眉善目的刘子光,想了想终于挡不住肚里馋虫的诱惑,大口大口吃起包子,一边吃一边还咕哝着:“真香。”刘子光道:“慢点吃,别噎着。”还让侍卫把水壶拿给小童喝。
小童吃了两个大肉包子,将两只油手在屁股上一抹,看刘子光的目光亲切了许多,刘子光趁热打铁道:“顾先生睡得这么早,想必还没吃晚饭吧?”
说道吃饭,小童一脸委屈:“老师睡得早,喜欢半夜起来喝酒看书,弄得我经常饿肚子。”此言一出,刘子光心里便有了底,忽然房间里传出一声咳嗽,小童低声道:“先生要起来小解了,我得赶紧去伺候。”说着迅速跑进屋去。
不一会,屋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听起来是顾先生在尿尿,同时还有一个老者的训斥:“小明,你胆子大了是不?佛门净地竟敢吃大荤,谁给你的肉包子!”然后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在对话,然后再次高了起来:“不见,老夫要睡觉。”
房门打开,书童小明端着尿盆哭丧着脸走出来,也不敢和刘子光说话,走到茅房倒了尿之后继续扫地,刘子光不以为意,继续坐在门口等着。反正他这会也不想回家,想到那几个老婆他就头疼,还不如在这清净的庙里坐一会沾沾灵气呢。
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到了夜间十一点左右,顾炎武才睡醒,刚爬起来就嚷嚷开了:“小明,快给老夫预备酒菜。”那厢小明答应一声,开始拾掇桌子,顾炎武披了棉袄出屋赏月,看见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忍不住吟出一首诗来,刚吟罢,门口传来喝彩声:“顾先生果然吟的一首好诗。”
顾炎武眼睛近视,看不清楚,直到刘子光走到跟前才看见蟒袍玉带,虽说老顾视权贵为粪土,但是人家侯爷大冷的天坐在外面等了三个时辰还是让他很感动。
“侯爷一直在?”顾炎武面色如常。
“正是,子光未见先生大驾,岂敢离去。”刘子光笑语盈盈。
“果然礼贤下士,刘夫人所言不虚。”顾炎武心中暗道,他是走遍名山大川的豪放洒脱之士,不拘小节惯了的,当下说道:“正巧顾某要进夜宵,侯爷不弃还请共饮一杯。”
刘子光道:“如此幸甚。”
9-7 雪夜畅谈
进得屋来,只见一张方桌上摆了两坛酒,一碟笋干青豆,一碟豆腐干,还有两碗冷白饭,小明正蹲在一边给木炭炉子扇风,炉子上敦着水壶,房间里摆设简陋,木床上的铺盖很陈旧,两个藤箱的边角都磨损了,箱子盖掀开着,里面都是书。
顾炎武招呼刘子光坐下,转头看小明已经有些瞌睡了,便道:“小明,早早吃了饭安歇吧。”小明诺一声,端过冷白饭来,用铁壶里的热水冲开,撒些盐粒子就蹲到一边大口吃起来,顾先生亲自将酒坛子的泥封打开,黄酒倒进一把小铜壶,放到炉子上炖起来,还对刘子光说:“酒菜粗鄙,还望海涵。”
刘子光道:“哪里的话,刘某乃贫寒出身,怎会在意这个,只是这黄酒却是少了些佐料。”顾炎武听了笑道:“侯爷也是个会喝酒的人,黄酒加话梅冰糖上炉子烧热了最好喝,只是这两样佳物很是难得,所以只能将就了。”
刘子光道:“刘某这里早为先生准备好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冰糖和话梅,顾炎武一见大喜,赶紧拿过来放进铜壶,鼻子又耸了几下,问道:“还有什么好菜?”刘子光道:“还有一包酱牛肉,怕先生怪罪,没敢拿出来。”
顾炎武道:“无妨,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只有心中有佛,何须拘泥那些俗礼。”刘子光便又将怀中一大包酱牛肉拿了出来摊在桌子上,这是京城三真斋的上好牛肉,一片片切的极薄,闻着喷香,钩得小明馋虫大动,不住发出吞咽涎水的声音,顾炎武哈哈大笑,拿筷子夹了些牛肉放到小明碗里,转脸对刘子光道:“见笑了。”
这哪是什么大儒,简直就是个慈祥的老爷爷,刘子光觉得很有趣,帮着盘子碗摆好,热腾腾的酒倒进黑陶小碗里,两人对饮起来。
既然彭静蓉已经将顾老先生请出了山,就没有什么需要多废话的了,需要的只是沟通了解,刘子光要办书院,请顾炎武当山长,这次会面就是校董和校长之间的谈话,顾炎武虽是大儒,但并无学究气,反而很洒脱,大概是名山大川走的多了,举手投足都带着豪气,他知道刘子光是武将出身,没什么学问,所以并不和他谈高深的东西,只是随意谈一些国计民生天下大事,都是茶楼酒肆里常见的话题,不过刘子光所言却不时令顾炎武大开眼界,从星象到地理,从西北局势到南海风云,从铜钱银锭之间的兑换到钱庄股票的买卖,每一个话题都能提出真知灼见,犀利的话语往往一语中的,扯谈了一会,顾炎武已经对这个著名的武夫刮目相看了。
“侯爷说天下是个圆球?那岂不是这圆球背面的人要头朝下了?”顾炎武问道。
“当然不会,这个叫万有引力,太复杂了,有空再慢慢和你说。”刘子光举起酒碗道,两小坛子酒喝的差不多了,刘子光已经成功将顾炎武忽悠住了,黄酒这玩意加了话梅冰糖再烧热,喝到肚子里暖呼呼的,却是不醉,两人酒正酣时,坛子却空了,这真是大煞风景,顾炎武起身推开窗子想去沽酒,只见门外竟然飘起了雪花,晚冬的杏花雪在漆黑的夜幕中,昏黄的油灯照射下纷纷扬扬,打着旋,落地即化,但是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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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刘子光忽然咬文嚼字的吟出一首诗来,更令顾炎武震惊,虽然并不是他即兴作的诗,但是能应景地吟出凑趣的诗来,对于一个文盲来说已经不易了。见顾炎武要去买酒,刘子光劝道:“深更半夜的酒铺都上门板了,我倒是预备了一壶酒,就怕老先生不习惯。”说着走到门口从门旁拿起一个大葫芦道:“这是北方烈酒烧刀子,要不来点?”
顾炎武哈哈大笑:“甚好!此物甚好!”他是好酒之人,只不过南方流行黄酒,烈酒很难沽到所以没有预备,今夜飘雪,再喝黄酒就有点不应景了,还是北方烈酒加牛肉来的痛快。
此时小明已经吃完了白饭躺下了,顾炎武将小明的被角掖紧,招呼刘子光把小桌子和火炉搬到门外檐下,看着飘飘洒洒的雪花,将烈酒温了喝,刘子光趁势讲了一些自己当奴隶时候的励志小故事和后来打满清的宏伟战绩,这正应了顾炎武的名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感人的故事听得老头不胜唏嘘,一连敬了刘子光好几碗。
“正所谓英雄莫问出处,侯爷以奴隶之身创下这盖世奇功,真是令我辈读书人汗颜啊。”顾炎武道。
“哪里哪里,匹夫之勇罢了,怎及先生振臂一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千古名句激励着我中华千万人为国家民族而战,若论功绩还是先生强些。”刘子光这话确是发自肺腑,顾炎武听了也很受用,对刘子光的印象更好了一些。
刘子光话锋一转,紧接着说:“武人救国只能解一时之急,关键还要靠文人来唤醒国人的良知,想当年北京沦陷之时,官员主动投降的不在少数,民族气节哪去了?我看是教化出了问题,所以才想请先生出山,把大明的青年人教育的骨头硬朗一些,我是粗人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出些银子,让贫寒学子都能读书,还要读好书,学成才,这个大任还需先生担当。”
顾炎武道:“这个令夫人都介绍过了,本来小老儿还以为侯爷是为沽名钓誉,所以百般不肯,就是此次进京,也是想敷衍一下就走的,万没想到侯爷是如此高义,倒显得小老儿狭隘了,唉,请受小老儿一拜!”
顾炎武明显是喝高了,居然要给刘子光下跪,刘子光哪里敢答应,抵死不从,顾炎武没办法,又提出要和刘子光义结金兰,这回刘子光没推辞,两人对着漫天雪花在这大报恩寺的禅院里对天叩拜,结成异姓兄弟。拜完之后顾炎武倒头就睡,鼾声震天。
刘子光一个人将老先生抬进屋去,脱了鞋放在床上,翻开被子盖上,看被子有些薄,又将自己的虎皮大氅压在被子上,炉子就被抬进屋,怕引起煤气中毒。想想这事他就觉得好玩,忽悠来忽悠去居然把顾炎武忽悠成了结拜兄弟,这关系可算是铁了,以后书院的事情尽可以放心了,可算是一大公关胜利,想想他就高兴,拿起酒壶还想喝一杯,一晃才知道酒壶已经空了,他心说这老头真能喝,先干了起码二斤黄酒,又来了一斤半的烧刀子,酒量确实不错,酒品也好,酒品如人品,这人可交。刘子光轻轻关上门,走了。
人已经睡下了,雪还在下,雪花落到地上就化了,平添一丝寂寥,夜已深,寂静的寺院里树影婆娑,刘子光一个人慢慢走着,心中感慨良多,家里的事想想就烦心,白天进宫面圣谈到移民旅宋的问题也碰了钉子,朱由校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幸亏刘子光急中生智,把话题改成刑徒发配旅宋,这才勉强通过,不过皇帝这边过了,还要内阁审议,明天还免不了一场辩论。
唉,该去做的还是要去做,车到山前必有路,无论如何这个大航海时代是不能错过了。他暗自下定了决心,明天就去联络相熟的官员,以便在廷议中支持自己,还有就是找日升昌的胡懿敏商讨成立股票交易所的事情,交易所的地址嘛,暂且设在上海道好了,毕竟那里商家云集,又是国际大港口,比京城合适多了。
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到了跨院的月亮门,一柄纸伞举了过来,是早就等在这里的侍卫,还有一个穿了厚厚僧袍的知客僧,一脸献媚的笑:“侯爷,下雪了,不如就在庙里安歇了吧,上好的禅房帮您打扫干净了。”
刘子光道:“多谢美意,还是不叨扰了。”说罢带了侍卫冒雪走了,出了报恩寺的大门却又一阵踌躇,现在去哪里好呢?府里乱成那样不想回去,天色太晚也不想打扰曾橙,他看一眼侍卫们,问道:“你们吃饭了么?”侍卫们道:“回侯爷,小的们在庙里用了些豆腐饭。”
“辛苦你们了,都随本侯到秦淮河喝酒去!喝到天亮再回去。”刘子光此言一出,侍卫们顿时欢呼起来,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不过秦淮河边的某些酒楼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随时都有酒菜小姐恭候,价钱昂贵,消费水平很高,不是一般人能去起的,侯爷愿意掏银子请大家去潇洒,众人自然乐得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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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加个人物….是个重要女角色,弥补一下主角女人的种类。御姐党满赛
9-8 熟女之诱惑
报恩寺位于京城之南,走上一段距离就是南厂衙门,刘子光和众侍卫先到衙门里换了便服,这才进城饮酒,时至深夜,城门早就关闭,但是凭着南厂的腰牌他们还是顺利叫开了城门进得城去,到那繁华的所在,寻了家昼夜营业的酒楼进去买醉。
侍卫们选的这家酒店叫做“咸平正店”,看外观并不奢华,但是档次很高,占据了秦淮河畔极好的地势,建筑格式和周围的酒楼略有不同,依稀有新汴京街上酒楼的韵味,刘子光经常出差,对秦淮两岸的行情不太熟悉了,据侍卫们说,这家酒楼的老板相当有品味,光是起这个店名就花了上万两银子,请了西洋的天象家和钦天监的大人们研究了好久才得出咸平这个字号,当然具体好在哪里就不是俗人们能理解的了。
咸平正店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只欢迎戴方巾的朋友,贩夫走卒暴发户一概谢绝,侍卫们好像事先商量过的一样,都穿得是长衫方巾,一派斯文人打扮,刘子光同样也是普通文士装扮,手拿一柄折扇,五六个人看起来好像哪个书院的学生一般,半夜出来冶游,走到咸平正店门口,小厮见他们都是衣冠中人,便客气的迎了进去。
一进去才知道咸平正店的与众不同,这里也养着许多姑娘,但是姑娘们都很清高,不但号称卖艺不卖身,甚至还有选择客人的权力,在其他青楼酒店最重要的条件就是荷包鼓不鼓,而在咸平正店没有银子一样可以赢得姑娘的青睐,只要你诗画双绝、满腹经纶,或者相貌英俊,风流倜傥,不但一文钱不用花就有店家相送的上好女儿红,还能成为佳人的入幕之宾,总之这里是京城青楼界的异类,小白脸吃软饭的天堂。
男人的本性总是贱的,越是难以得到的越想得到,寻常窑子的姐儿花银子就可以睡,咸平的姑娘却是有银子也换不来的,这更激起了京城才子们的好胜之心,纷纷趋之若鹜,都已能获得咸平小姐的垂青为荣,即使不能一亲芳泽,就是在店里坐着吟诗作对,喝酒听琴也是风雅的很,远比去什么恶俗的乱世佳人上得层面
今夜有雪,不少才子硬是从暖被窝里爬出来赶到咸平正店来凑热闹,因此店里热闹非常,上座率达到了七八成,刘子光等人寻了一张桌子,叫了酒菜喝了一会,刘子光便挥手让几个侍卫各自去找乐子去了,大内侍卫除了武功高强之外,相貌英俊知书达理也是标准之一,所以这个伙计在店里也是有些市场的,不一会便都寻到了目标,卖弄“才学”去了,只剩刘子光一人坐在桌前喝着闷酒。
店里生着旺旺的火炉子,温暖如春,窗子却都开着,一盏电弧灯照着外面,灯光中能看见翩翩雪花飞舞,只是雪花也就罢了,偏偏外面的花圃里还有十几树寒梅,正迎风傲雪,点点殷红衬着片片飞雪,煞是夺目,才子们皆赞叹此景之奇美,有人忍不住吟出一些赞颂梅花的千古名句来。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这分别是宋代陆游的词和王安石的诗,都达到咏梅的巅峰,所以这两首诗词念出来之后,整个大厅里居然没有人敢再做诗,一时间只有才子们交头接耳的嗡嗡声,谁也没有听到楼上传来轻轻一声叹息,过了片刻,楼上出来一个俏生生的娃娃,做男孩打扮,大约十三四岁,站在栏杆边说道:“我家先生新赋了一首词,请各位斧正。”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听那娃娃念词。
那娃娃应该是个女孩,声音如黄莺般婉转。
江梅引
沁梅点点舞东风,拒尘埃,
姑射来,飞花剑影月下独徘徊。
前生本傍瑶池栽,
霓歌裁,闲绿绮,漫抒怀。
是谁无端分宝钗?
寒英落,玉枝折;
一缕香魂,去红尘,云径开。
忍听三弄,更怕度关山!
一夜相思终入骨,
姑苏台,香雪海,千里白。
一首词念完,楼下众人纷纷鼓掌赞叹,夸这首词写的超凡脱俗,堪称典范,一时间阿谀奉承之词不绝于耳,此时楼上又传来轻轻一声叹息,这回刘子光听见了,但是不以为意,依然闷头坐在桌旁吃酒。
那女娃娃听了身后几句吩咐,又道:“先生说了,谁能作出咏梅的好诗词,可以上楼和先生一同赏雪饮酒。”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象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纷纷低头做沉思状,不多时便有数首诗词出炉,但都是泛泛之作,毫无新意,只听楼上传来第三声叹息,紧接着一个声音低语道:“难道江南四公子凋零之后,这偌大的京城,竟然连一个真正理解梅花奥义的人都没有了么。”
话音刚落,忽见人群之后那个一直静坐着喝闷酒的人突然站起,朗声念出一首卜算子来。
风雨送春归,
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
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
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
她在丛中笑。
那人正是刘子光,此时他已经喝高了,虽然他的酒量极高,但是并不代表酒精不会影响情绪,这些酸丁们的表演刺激了他的表现欲望,幸亏肚子里还有点货色,这几年一直以武夫面目示人,没有机会卖弄他掌握的几首主席诗词,今天正好摊上这么个机会,这个风头不出白不出,于是他老人家暗骂一声MLGBD,站起来将这首剽窃来的卜算子.咏梅朗诵了一番。
词朗诵完了,刘子光继续闷头坐下喝酒装酷,看也不看大家,众人愣了一下,随即都露出鄙夷的神色品头论足起来。
“什么玩意啊,对仗都不工整。”
“这首词当真粗鄙,称之为打油词也不为过啊。”
“是啊年兄,比你刚才赋的那一首差了八百倍。”
可是楼上却传来酒杯落地的声音,紧接着那女娃娃道:“我家先生请这位客人上楼一同赏雪饮酒。”
刘子光心说你个妓院老板充什么大瓣蒜,还请老子一起喝酒,他头也不会,冲上面一抱拳:“谢了,楼下挺好的,就不上去叨扰了。”
众酸丁大跌眼镜,这个小子也太给脸不要脸了,不过在场的都是文人墨客,并没有地痞恶少,所以只是口头上发表一下愤慨,并没有人上来找茬打架。
刘子光的反应让楼上的人很吃惊,片刻之后,刘子光只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然后就看到旁边多了一个人,白衣胜雪,笑颜如花,春葱玉手捏着一柄白玉扇骨的折扇,正含笑!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看着他,两个小酒窝给端庄的脸上平添一丝俏皮,虽然是男装,难掩胸前波涛汹涌,显然是个女扮男装的美女,这美女不是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女,而是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脸和身架都长开了,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成熟女性的魅力,身着文士男装,有多了一份英气和儒雅,当真是个气质型的熟女。
“自古以来,梅花就是文人墨客千年吟咏不绝的主题,但是象阁下这样�反其意而用之的《卜算子?咏梅》的确与传统咏梅之作所写大相径庭。不是愁而是笑,不是孤傲而是文人的操守与傲骨。一首咏梅词力扫过去文人那种哀怨、颓唐、隐逸之气,创出一种新的景观与新的气象,�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心服口服。”那熟女也不和刘子光打招呼,径自说出一番评论来,然后拿起桌上的酒壶帮刘子光倒上,用将自己的玉杯倒满,端起来说:“兄台,为你的好词当浮一大白。”
刘子光搞不清楚她的来路,但是人家很给面子的跑下来给他敬酒,再装逼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于是他拿起酒杯道:“献丑了,在下见世间真君子日益稀少,才作此词,草就而已,没有那么多高深的用意。”
两人对饮了一杯,熟女道:“此间嘈杂,可否请先生移步楼上叙话。”见刘子光稍有犹豫,又道:“怎么,还怕在下吃了你不成?”说完莞尔一笑,小酒窝又显现出来,说不出来的妩媚,刘子光便不再矫情,道:“恭敬不如从命。”
9-9 谁推倒了谁
熟女带着刘子光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登上了楼梯,她在前刘子光在后,不用抬头就能看见她那浑圆的屁股一左一右的扭动着,虽然刻意保持了较小的幅度,但依然诱惑力惊人。
楼上别有洞天,虽然装修风格和家具依然保持了简洁质朴的风格,但看得出用料都极其考究,服务人员也都是俊男靓女,十五六岁的漂亮男女娃娃穿着素色的袍服,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熟女走过的时候都口称“先生”,对刘子光也很客气的说:“客官好。”
熟女引着刘子光来到临河的雅间,这里更显设计之精妙,临河的那面窗子用的居然是大片的平板玻璃,而不是寻常人家那种麻将大小的镶格玻璃,要知道这种二尺见方的玻璃绝非大明能生产的,每一片都是从西洋翡冷翠进口来的,价格极其昂贵,连刘子光家里用的都不是很多。屋顶上悬挂的是一盏普通人想买都买不到的月光琉璃灯,不是点蜡烧油而是用电的那种。
楠木桌子上摆了几个碗碟,菜蔬简单精致,而且和时令并不相符,乃是鲥鱼、笋、樱桃,还有玻璃盏里面盛着的碧绿颜色的酒水,这绝非民间常见的绿豆烧,而是极雅致的青梅酒。熟女翩翩落座,招呼刘子光也坐下。
刘子光面色如常,一撩袍子就大大咧咧的坐下了,好像对这些豪华的玩意免疫一般,这不由得让熟女暗自惊讶:此人胸中果然有沟壑!刘子光微服出游的时候不爱张扬,总是一件粗麻布袍子,这年头可不流行穿麻布,就是寻常百姓也是松江棉布的袄子,有钱人更是里面绸缎外面裘皮,时值冬季,这位客人居然穿着麻布单袍,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人经济状况实在堪忧。
刘子光刚从旅宋回来,脸上的皮肤被热带阳光晒得有些古铜色,和那些白白嫩嫩的小白脸书生截然不同,偏偏又是棱角分明,眉目英挺,坐在那里腰杆笔直,毫无当下读书人的颓唐之气,面对眼前这佳人美酒,富丽奢华的房间,他依然面不改色,正好印证了刚才那首咏梅词里表达出来的精神,那就是不羁与傲骨。
刚才在楼下灯光昏暗,刘子光又总是扭着脖子不拿正眼看人家,所以熟女并没有看清他的面目,如今房间里灯火通名,熟女也看的分明,好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孔,依稀和心底那个久久不能忘怀的人儿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种视天下若无物的眼神,真的像极了那个人。
熟女心里传来一阵酸楚,但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她轻轻拿起玻璃盏,给刘子光面前的酒杯里斟满了青梅酒,柔声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师承何处,在哪个书院读书?”熟女已经料定刘子光是个贫寒学子,经常里有这样的青年学生没有钱喝酒,仗着能赋诗填词,跑到咸平正店骗酒喝,只不过他们都远不如眼前这位青年有文采,有傲骨。
刘子光心说老子乃是堂堂镇武侯又怎么能告诉你,但今天又没有心情扯谎圆谎,所以敷衍道:“大家有缘偶聚,喝完这场酒就相忘于江湖了,又何必同名报姓呢。”熟女肃然起敬:“兄果然不是红尘俗世人,那咱们就相逢何必曾相识吧,来,小弟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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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光也举杯和熟女一碰干了,并不多话,熟女却不甘心,又道:“我观兄台在诗词方面颇有造诣,还请指点小弟一二。”
刘子光心说我就就剽窃了毛爷爷一首革命诗词而已,哪里会赋诗填词,这个风头出一下就好了,细考究起来可不行,便搪塞道:“诗词这个东西是有感而发,高兴了就作,不高兴就不作,没什么好说的。”
这样的对答分明是拒人千里之外了,连门旁站着的女娃娃都感到刘子光的不恭敬而撅起了嘴,但是熟女却毫不在意,反而这种洒脱和狂放更令她想起了心底那位割舍不去的故人——他们俩真是象啊。
“兄台果然洒脱,来来来,咱们就不谈诗词,只赏雪观梅饮酒。”熟女说道,又帮刘子光满上了一杯酒,两人也不多说,推杯换盏喝起来,熟女酒量极大,刘子光也不含糊,两人喝光了一坛子青梅酒,渐渐的酒酣耳热,熟女洁白如玉的面庞变得红润起来,看向刘子光的眼神也开始迷离,灯影下刘子光的侧影渐渐和心底那个人的影子重合起来,熟女站起来走了两步,端着酒杯刚想说点什么,忽然脚下一滑,向地上栽去,刘子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熟女,没料到人家居然顺势钻进了他的怀里,顿时温香软玉满怀。而琉璃灯也恰到好处的断电了,室内一片黑暗,窗外的霓虹光芒微微反射进来,能看见怀中人诱人的酒窝和红唇中喷出的青梅酒味道。
“子…不要离开我。不要去打仗。”熟女呢喃着,极具诱惑力的身躯紧紧贴在刘子光身上,令他的呼吸有点紧促,熟女的话让他疑惑,难道她认识我?来不及多想,熟女已经拉着他向内室走去,拉开帐幔就是一张宽大的牙床,要干什么事已经不言而喻了。
咸平正店本来也不是什么单纯的酒楼,提供**服务是一定的,刘子光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光顾过风月场合,这回可算是见识了,那熟女显然是个中老手,功夫极为老道,一双小手上下翻飞,不一会便将刘子光的麻布袍子扒了下来,自己的白色缎子儒生袍也解了带子,露出粉嫩滚圆的香肩和胸前一抹红色,事到如今再装深沉就实在不是男人了,刘子光暗道这可是你送上门的,双手一伸,将熟女拦腰抱起丢到床上,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扑将上去,熟女任由他剥掉所有衣衫,露出雪白粉嫩的胴体,头上的方巾早就掉了,一头乌油油的长发散披在肩上,别有韵味,刘子光还没动作,那熟女一个翻身反将刘子光压在身下,趁他没反应过来,已经将头伸到他的胯下,一张小嘴含住了血脉贲张的小小刘,一股麻酥的感觉传来,刘子光从没体验过这样的服务,舒服的差点叫出来,熟女的功夫极好,丁香小舌上下翻飞,搞得老刘飘飘欲仙,熟女的秀发不时披散下来遮住视线,每过一会她就伸出纤纤玉手将秀发拂起,此种风韵难以形容。
熟女的技术果然很好,几分钟过去,刘子光已经忍受不住,将她的小脸抬起示意可以结束了,熟女会意,爬起来换了个姿势,撅着粉白的香臀跪在床边,纤细的腰部和滚圆的臀部形成一道极其优美的双曲线,极尽诱惑,刘子光挺枪就上,只听熟女一声呻吟,已经直捣黄龙,感觉只有两个字,“紧”,“爽”。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此处删减一万八千七百五十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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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半左右,刘子光才从梦中醒来,醒来之后看到周围的环境才想起昨夜干了什么荒唐事,牙床上已经没有了那位风骚之极的熟女的身影,枕头边放着一套崭新的天青色长衫和一顶新方巾,还有一个信封,打开以后是一张千两面值的银票和一张带着香气的便笺,上面写了几个娟秀的小字:“不如相忘于江湖。”
妈的,原以为是第一次嫖妓,没想到是做了一回鸭子!刘子光极是郁闷,翻出自己的麻布袍子依旧穿上,新衣服和银票都没拿,那张便笺倒塞在怀里,登上鞋子走到门口,只见架子上银盆里盛了温水,还有牙粉牙刷香皂毛巾,一份还散发热气的鸭血粉丝汤放在桌子上,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怯生生站在门口,准备伺候他洗脸吃早饭呢。
“你们老板呢?”刘子光问道。
“老板在外地,一般不来京城的。”小童回答道。
“哦?那….那昨天住在这个房间里的那位是什么人?”刘子光奇道。
“那个是杨先生,是小店的贵宾,并非老板。”
刘子光点点头,也不洗脸,径直下楼去了,几个侍卫早已等在楼下,看到侯爷这才出来,个个脸上露出那种男人之间才有的会心的笑容。
刘子光不理睬他们,本着脸走出空荡荡的咸平正店,叹道:“今天的早朝是赶不上了。”
9-10 照相机.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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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侍卫提醒道:“侯爷,您忘了,圣上特许您的假期还没用完呢,不用上朝的。”刘子光心道我当然记得,不过今天早朝会讨论发囚徒去旅宋服刑的事情,老子不参加这件事情八成要黄。不过也没办法,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先回府看看家里的乱子平息了没有。
进了府门先问二小姐和猫小姐回家了么,得到的答案是一直没见,刘子光叹口气没说啥,径直向后院走去,彭静薇和刘小猫都是野惯了的,他倒是不太担心,就是那赵雯,性情古怪的很,身份又很特殊,处理不好的话很麻烦。
天依然是灰蒙蒙的,这种晚冬的小雪持续不了多久,后半夜就停了,不过天没放晴,似乎还要下点什么,来到后宅,一切井井有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赵雯的下人在院子里扫洒着,看来事态已经平息,刘子光叫来一个宫女问道:“陛下在何处?”宫女道:“回公爷的话,陛下和公主在后花园赏雪。”
刘子光一听头就大了,怎么公主也来了,曾橙挺着大肚子跑来跑去的多不方便啊,这个彭静蓉也真是,居然能把曾橙请来当和事佬,他这就往后花园赶,走了几步又突然想到不对,彭静蓉知道曾橙失忆啊,断不会把她搬来,可是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公主到底是谁呢?
走到后花园门口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应该除了赵雯和彭静蓉并无其他外人,刘子光进去一看,果然见两位夫人穿着漂亮的裘皮袍子正在摆姿势,一名男子正摆弄着一具有脚架的黑盒子,盒子后面还有黑色的丝绒布,那人的头颅钻进丝绒布,按了一下某个开关,黑盒子上面腾起一团火光,然后他将头探出来道:“照好了。”
二女看到刘子光进来,便手拉着手跑过来,一左一右夹住他,让那人再照一张,那人赶紧先和刘子光见礼,原来是好久不见的艾迪生。
刘子光毕竟有些见识,不用问也知道那黑盒子是个照相机,他轻轻念着茄子,牵着两位夫人的手,让艾迪生又照了一张,照罢才问赵雯:“怎么,不生气了?”
赵雯道:“我有那么小气么?倒是你这家伙小气巴拉的,跑出去一夜也不回来,让我和彭国公主等了好久。”
刘子光奇道:“哪里来的彭国公主?”
“(*^__^*)嘻嘻……陛下已经封我为公主了。”彭静蓉望着刘子光笑道。赵雯一本正经的补充道:“是啊,朕已经和蓉儿结为姐妹了,给她一个公主封号也不为过吧。”
“这…那微臣拜见公主殿下。”刘子光作势要给彭静蓉磕头,二女自然知道他在开玩笑,道:“你要是真拜俺们可就受着了哦。”刘子光嘿嘿笑着也就顺势停了,看着两位夫人好的活像一个头似的,昨天那点不愉快顿时从心底溜走了,唉,还是彭静蓉厉害啊,一天工夫都把赵雯哄好了,都是一个爹娘生的,怎么彭静薇就那么顽劣呢。
天上又开始飘雪,赵雯兴奋的尖叫一声,拉着彭静蓉跑开了,在园子里追着雪花疯跑,两个夫人毫无淑女风范让刘子光觉得有些丢脸,不过艾迪生很识趣,决口不提这事,把话题主动引到了那具照相机上。
“侯爷请看,这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能将这世间百态的瞬间留下印迹,此物若能投入商业运营,定然能日进斗金。”艾迪生整个人都是被刘子光买断的,他今生的所有发明创造都归刘子光所有,这个照相机当然也不例外,当然艾迪生从来没感到过有什么委屈,若是没有当年刘子光慧眼识才,他早就抱着自磨电琉璃灯在莫愁湖边上吊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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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相机这个东西比较先进,按理说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艾迪生居然能有这个创意就很难得,刘子光先是肯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观察了照相机,虽然很简单,只有玻璃双凸透镜的镜头和暗室,感光元件,但科技含量很高,尤其那个感光元件,绝对不是但靠天才就能研制出来的。
“说说你怎么想起来搞这个玩意的?”刘子光一边摆弄着照相机,一边问道。
艾迪生道:“侯爷,您还记得咱们南厂的地基么,那个破落的周家大宅。”
周家大宅是刘小猫的根据地,刘子光当然记得,而且那里有一面墙,在雷雨天气中能显现出鬼影,一直以来都没拆除,作为南厂神秘的见证,这些事情作为南厂提督的刘子光又怎么会忘呢。
“本侯当然记得,莫非你是研究了那面鬼影怪墙?”刘子光说道。
“侯爷果然英明,每逢雷雨夜,那面墙就会出现鬼影,根据番子们侦查,上面的人影正是周家弟弟,当年他们夫妻害死哥嫂的时候正是雷雨天,雷电将这一幕记录到了墙上,这个案子咱们就不去管他了,关键还是那面墙,根据我调查,墙的涂料含有某种奇特的元素,利用这种涂料提纯试验,能得到一种感光沥青,涂在锡基底版上正好用于照相机,说道照相机的涉及就简单多了,早在春秋战国时候,墨子所著的《墨经》中已有针孔成像的记载,西洋人也有利用同样针孔成像原理制成的映像暗箱,人走进暗箱观赏映像或描画景物;再后来还有将双凸透镜置于原来的针孔位置上,映像的效果比暗箱更为明亮清晰,可惜没有感光材料,这些暗箱只能用于绘画,我只不过是利用他们的发明稍加改造而已。”
艾迪生一席谈让刘子光听得不住点头,说起来貌似简单,其中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失败才研制出这个照相机,他轻轻抚摸着这架世界上第一台相机道:“这东西的存在有几个人知道?”
艾迪生道:“这个是用侯爷的资金进行的商业发明,和工部无关,除了实验室的几个同事并无外人知晓,今天早上我带着相机到府上报喜,侯爷不在,夫人见到此物甚喜,拉着那位新夫人到后花园试拍,这是照相机第一次公开亮相。”
刘子光道:“如此甚好,这个东西很好,暂且不要投入大规模商业运营,我还有大用。”
送走了艾迪生,时间已经是中午了,府里摆了家宴给赵雯洗尘接风,彭静薇昨夜没回家,也没去红山,而是躲到秦淮河畔紫光车行名下的一所宅子里去了,这所宅院也是远近闻名的妖宅,里面住了数百只野猫,都是刘小猫招揽来的部下,这房子是刘小猫和彭静薇的秘密花园,可住了一夜二小姐就撑不住了,几百只猫屙的屎没人清理,加上畜生们本身的臊气,这秘密花园的味道着实难忍,所以今天中午就讪讪地回家来了,刘子光也没难为她俩,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和蔼的向她们介绍起新夫人赵雯来。
赵雯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而且昨天彭静蓉已经和她讲了很多,也达成了共识,大家以维护刘子光的利益为第一原则,都是姐妹,只分大小不分尊卑,所以今天见到两个小妹妹,她没有象昨天那样摆架子,而是像个大姐姐一样让宫女捧出礼物来,旅宋皇室赠送的礼物自然非同小可,珍奇异宝光彩夺目,光是兵乓球大的珍珠就有好几颗,想想大明朝皇帝帽子上的珍珠也不过如此吧,宝贝闪的彭静薇眼花缭乱,心中大喜,早就把昨日的不愉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刘小猫却不稀罕什么珍珠宝贝,一双眼睛直盯着赵雯肩头那只会说话的花鹦鹉,花鹦鹉被她看的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栽在赵雯背后。赵雯将鹦鹉提起来道:“既然妹妹喜欢,那姐姐就那这只鹦鹉送给你。”
刘小猫开心的喵呜一声就要去抓鹦鹉,嘴角的利齿闪出一丝寒光,眼看鹦鹉就要落入猫嘴,彭静薇果断出手阻止:“切莫给她,给了她就变死鸟了。”
“原来你要它是为了吃啊。”赵雯噗嗤一声笑了,将鹦鹉拿了回来道:“这只鹦鹉吃了未免可惜,它的智力相当于五六岁的孩童呢。”
“啊,那不是和刘小猫一样的智力了。”彭静薇惊呼道。
众人皆哈哈大笑,刘小猫不知道众人笑得啥,只是不高兴的喵喵乱叫,花鹦鹉很识趣的爬到赵雯的肩上对着刘小猫点头哈腰,尖声说道:“英雄饶命。”
众人再次爆笑,刘府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