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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骁骑校     铁器时代txt下载     铁器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43 血仍未冷

    随着孙之獬的最后一千二百刀剐完,松寿的灯枯油尽,这两个大仇人终于在受尽折磨后悲惨的死去,残余的皮肉当了狗粮,然后化成了郊外的一陀狗屎,残余的骨头被埋在泉城大街的石板下面,被千万人日夜践踏,永世不得翻身。

    办完这些事情之后,刘子光再也没有继续留在济南的理由了,李岩喋喋不休的话语再次响起:“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咱们这些人根本不是鞑子的对手啊,野地游击战还可以,打城防战咱们只有死的份。”

    李岩说得很有道理,这两千五百轻装士兵根本没有能力防守济南那么大的城池,而且这些人马是刘子光的家底子,打光了可就很难再补充了。但是如果弃城而走,那这些已经剪掉了辫子的济南百姓们肯定要遭受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怎么办?怎么办!处于两难境地的刘子光决定召集全体旗总以上军官进行民主表决。

    以李岩为首的一帮军官提议撤出济南,奔青州而去,既能轻松洗劫青州府,又能避开兵锋,对济南百姓解释说去攻打青州即可,反正他们也不知道鞑子大军就要从泰安过来了。

    以王大海为首的一帮血性汉子建议死守济南,决不能让济南父老再次被屠杀,只要守上一段时间,袁崇焕的正规明军就可以赶来了,到时候皆大欢喜。

    效死营的军官们没有建议,他们的命都是刘将军的,所以刘将军说走就走,说留就留。但是刘子光感觉这些异族人对济南的感情很是很深的,因为只有济南人民把他们这些肤色不同、种族不同的家伙当成亲人对待,据说有不少光棍短短三天里就说了媳妇呢。

    两帮人激烈争吵,一边说留下也没有用,只会白白丢了性命,一边说做人不能没有良心,不能抛下全城百姓自己逃命,反正是各有道理。

    上天安排我来到这个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受苦和享福吗?是不是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呢?刘子光沉思着,不管下面闹翻天的争吵。

    “都住嘴!”刘大帅一拍桌子,下面顿时一片寂静,百十双眼睛盯着刘子光的嘴,等着他的最后决定。

    “我也想走,我也不想和清军硬碰硬,可是如果我走了的话,全城百姓必然被屠尽,不走的话还有一线生机。”刘子光缓慢的说。

    “将军实在不愿意舍弃百姓的话可以带着全城人一起走啊。”李岩还是不想放弃最后的劝说机会,这点人马对抗几万清军纯属以卵击石。

    “象刘皇叔败走新野那样吗?在城内好歹还有掩护,有粮食和清水,出了城就只能任由鞑子宰割了,此计不妥。”刘子光说。

    “想走的我也不危难他,大家兄弟一场我也不把你们往火坑里推,把战马兵器盔甲留下就可以走了,以后想到在济南战死的兄弟们的时候就来上一炷香吧。”刘子光这话非常歹毒,且不说没了兵器战马出城等于送死,就是真活下去了还不是要背负一个懦夫的千古骂名。

    抛弃兄弟的事情谁也不能干,在场的都是二三十岁的汉子,哪个也不丢不起这个人,最终表决意见是:坚守济南!

    散会后,李岩垂头丧气的往外走,被刘子光叫住了:“军师,我知道你在怨我意气用事,可是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就得意气用事,如果都用严谨的理智来对待问题,那岂不是个个都成了范文程,洪承畴,孙之獬了?也许我的决定对于咱们这两千五百人来说是错的,可是对于十余万济南百姓来说是对的,对于千千万万炎黄子孙来说是对的,那么即使咱们成了济南两千五百烈士那又有何妨呢?”

    说完之后刘子光拍拍李岩的肩膀走了,留下震惊的军师在原地发愣,刘将军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如此义薄云天,难道他真的是关云长在世,岳鹏举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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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尔衮的南征大军在撤退的路上和祖大寿血战了一场,稍微扳回了一局,但是随着袁崇焕的后续部队的到来,清军再也无力进行规模浩大的野战了,只能徐徐撤退,退到泰安州城下的时候才发现已经陷入敌手,于是会合泰安的败兵,往济南方向败走,所幸的是明军并未死命追击,只是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走到中途遇到从济南方面逃出来的旗人报告说济南已经沦陷,总督知府等一干人等全被杀死了。多尔衮闻言大怒,下令全军突击夺了济南以便抵御明军。

    来到济南城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由于敌情不明,多尔衮一边下令扎营结寨,一边命人砍伐树木制造云梯,准备次日攻城,然后屠城三日为死难的满人报仇。

    济南百姓再也不会当第二次亡国奴,他们的发辫已经剃了,即使投降也逃不过一个死字,所以全体人民抱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和军队一起开展了城防准备工作,众人同仇敌忾,连夜加固城池,百姓们把房子都拆了,大梁当作滚木,砖头当作擂石,铁匠铺子连夜赶工制作各种兵器,缴获的满人和绿营的兵器分发给义勇队,铁卫集中在南门防守,其他几个地方也驻守了人马防备偷袭,效死营充当救火队和预备队,哪里有紧急情况就往哪里去。

    清军知道城内的明军很少,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远程武器,所以肆无忌惮的把大营扎在城下二里远的地方,多尔衮身体欠佳,跑到千佛山上面的寺庙暂住,把攻城的指挥权交给了苏克萨哈。

    刘子光趴在城墙垛口上往外看,只见千佛山上人头攒动,火把如繁星点点,锯子斧头伐木之声不断,清军大营里灯火通明,数不清的人在加班制造云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清军的兵马甚多,给予城墙上众人的压力很大,刘子光更是发愁,豪气冲天做出的决定也许真的会葬送掉这个小部队,自己武功高强肯定能安然脱身,可是弟兄们怎么办?几十万百姓怎么办?以前这样大敌当前的情况也遇到过,可是那时候他不是头头,没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

    这么多条人命就掌握在我手里了,每一个微小的错误都可能导致无谓的牺牲,刘子光苦苦思索着,最后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开城,本帅亲自下城夜袭。”

    众人哗然,纷纷苦劝,“大帅你不能去,单人独骑危险太大。”这是济南义勇军的头头陆承风在说话。

    “将军乃是全城主帅,怎么呈匹夫之勇?”这是李岩在质问。

    “四弟你太牛了,你比咱们草原上的雄鹰还要勇敢,可是好汉还要三个帮,怎可一人前往?”这是扎木和的意见。

    “对,如果一定要去的话,弟兄们跟你一起去。”安东尼和邓肯一起说。

    “好,既然兄弟们由此胆气,那咱们就亮个相给济南父老们开开眼,召集一百个志愿者,随我出城踏营。”刘子光做出了定论。

    “如果将军一定要出城袭击的话,李某有一计献上。”李岩见刘子光已经决定,只好帮忙完善这个夜袭计划。

    根据军师的提议,城头上立即开始擂鼓,几千人一起喊杀,顿时把城下清军吓了一跳,匆忙丢下手上的活计,拿起兵器结阵准备抵御城内杀出的人马,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城。清军们气得大骂,然后继续回去扎他们的云梯,可是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城头上再次响起鼓声,清军们又一次结阵迎敌,结果还是什么也没等来,周而复始多次以后,清军士兵们被弄得神经兮兮,疲劳不堪,连千佛山上的睿王爷都没睡好,恼怒的指责苏克萨哈,连这么小儿科的疲兵之计都看不出来吗?《三国演义》白读了!

    苏克萨哈也终于明白过来,下令众军不必理会城上的鼓噪,只管安心干活和休息,当然为了防范于未然,他还留了千把人列队在大营前守着,怕城里真的杀出一股奇兵来。

    怕什么来什么,一百个志愿者已经挑选好了,四十个人来自效死营,六十个人来自铁卫各营,全部是黑色披风,刀枪用锅灰涂黑,脸上也抹了锅灰,一个个和邓肯差不多了,黑夜里看不见面庞,只能在张嘴的时候看见一嘴白牙。

    袭击在后半夜发起,这回没擂鼓也没喊杀,悄悄的打开城门后,一百零一人直扑清军大营而去,那一千多守卫部队半天等不到人已经懈怠了,一个个下马坐在地上磕头打盹的,此刻被一百精骑冲了个七零八落。

    一百黑旋风在刘子光的带领下在清军大营里如入无人之境,到处杀人放火,营寨没有高大的木墙也没有壕沟,只是简单的用大车和木栅栏围起来,里面支了很多帐篷,简直就是好不设防,苏克萨哈的轻敌得到了深刻的教训,几万清军竟然不是百名骑兵的对手,任由对方在营地里纵横了好几圈才从容回城,只留下一片狼藉,许多帐篷被烧,许多云梯被毁,几百士兵被杀,损失虽然不是特别巨大,可是给清军造成了一些心理阴影:城里那些家伙不是好惹的。

    刘子光等人回城之后清点人马,竟然一人不少,一马不伤,军民一片欢呼,刘大帅的部下个个都是万人敌!

    折腾了一夜之后,次日清晨,清军开始攻城,这是一场古典式的攻防战,比起刘子光经历的利国之战和兖州之战,少了很多技术兵器的参与,装甲战车、蒸汽连弩、回回炮、各种攻城车等都没了踪迹,只有最原始的云梯和擂石磙木弓箭刀枪,只有面对面的血腥搏杀。只有勇气的对抗和力量的比拼。

    前有坚城、后有追兵的清军在督战队的催促下,一波又一波的抬着云梯冲向济南城,然后被雨点般的擂石磙木砸了下来,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城墙下面就积了一层死尸,但是清军仗着人多,依旧不计伤亡的往上攻,济南城防兵力不足的弱点被久经战阵的苏克萨哈看出来了,只要派出部队轮番上阵,就是累也把守军累死了。

    在这样的连番攻击下,守城的铁卫根本得不到休息,箭矢的消耗也很快,把精锐的骑兵用在拼人力的消耗战上实在是可惜,由于刘子光经验不足,指挥工作暂时由李岩来负责,他忙得是晕头转向,城下的清军抬着云梯到处发动佯攻,一会儿跑到东城,一会儿跑到西城,效死营救火队也跟着李岩的令旗到处窜,这边刚打下去一波进攻,那边又上来人了,这点人手守城实在是力不从心,疲于奔命。还在有拿得动兵器的老百姓都登上城头助战,他们运送物资和伤员,送水送饭,帮着往下面砸石头,军民同心,总算顶住了一上午的进攻。

    清点人员发现两千五百人马已经损失了六百多人,老百姓也有四百多人牺牲,箭矢也用掉了三成,许多刀枪已经崩出了缺口,好在砖头瓦块大木头管够,靠近城墙的民房已经拆得七七八八了,现在开始拆祠堂庙宇了,还有人献策搞了一种生化武器,把大批人粪尿集中起来放进大锅熬制,加入各种毒药烧到滚开的程度,泼撒下去只要碰到皮肤就要送命,这玩艺在宋朝的时候就开始使用了,学名叫做蜡汁,致命机理大概是通过烫伤皮肤进行深层感染致死,春天细菌活动又猖獗,这种狠毒的武器用大勺子撒下去比砖头的威力还大。

    这样打下去撑不了两天就要全军覆没,刘子光急得嘴上冒泡,袁崇焕的大军怎么这么磨蹭,得派人去通知一下,谁去最好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扎木和比较合适,马术好人也机灵,赶忙写了一封求援信,用上印信后交给扎木和装在身上,嘱咐他从北门出城,绕一个大圈到南边去寻找明军大队,务必要在城破之前赶来增援,按照目前的形势估计,最多还能撑一天半。

    扎木和带着十来个骑兵出北门而去,刘子光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城防事务上,战士们坐在洒满献血的城墙上吃着百姓送来的白面馒头和大锅菜,两人合抱的大铜盆里盛着白水煮肉菜,野菜、萝卜、豆腐、狗肉、猪肉杂烩在一锅里,盐巴和八角大茴放得也不少,一股饭菜香味和熬制“蜡汁”的恶臭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索性大家饿得狠了,也顾不得那许多,一个个狼吞虎咽,谁知道吃了这顿还有没有下顿呢。

    没等他们吃完饭,清军的又一轮进攻开始了,打头阵的是一种奇怪的武器——毒烟球,这东西本来是防御性的武器,现在被苏克萨哈创造性地用在进攻上,一个球状物体里面装的是石灰、砒霜、狼毒、巴豆、硫磺等物品,点着了以后用巨大的弹弓发射到城墙上来,毒烟球接连不断的发射上来,顿时一股刺鼻刺眼的毒烟笼罩了北城墙,守军眼睛火辣辣,口鼻无法呼吸,呛得喘不过来气,那还顾得守城啊,清军趁势攻城,他们个个在脸上蒙了浸过水的布,能够较少的毒烟影响到,等毒烟被南风吹散,第一波的清军已经顺利地登上了城墙。

    第一线的铁卫已经有不少人因为吸了毒烟而头昏脑胀,晃晃悠悠的武力抵抗,竟然被清军一阵冲杀站稳了脚跟,站在敌楼上方指挥的李岩见状急令预备队顶上去,安东尼和邓肯看见令旗挥动,赶忙带领效死营人马从左右马道冲上城墙,面对面的搏杀展开了,这一波登城的清军的攻城专业户健锐营,藤牌短刀、敏捷利落,一时间在狭窄的城头上和效死营打了个平手,刘子光见状不妙,亲自挥刀上阵,一把白虹刀也不知道砍了多少脑袋,直杀得浑身是血,清军第一梯队大概有一百多人,他们为后队的登城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虽然第一批人全部死在城上,可是更多的清军已经顺着云梯爬了上来……

    城墙上挤满了双方的士兵,长兵器已经难以施展了,众人用佩刀面对面的劈着,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脑浆糊自己一头一脸都不敢去擦,生怕一个不小心也被对方劈了,刘子光处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他的周围全是清兵,跟着他的护卫亲兵已经死光了,空间狭小,刘子光也很难闪转腾挪,自以为刀枪不入的他已经身中好几刀了,红色战袍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身上血淋淋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是敌人的血,多少是自己的血。

    刘子光一刀挥出,面前三个清军的脖子被他划开了一道整齐的口子,鲜血激射而出,白虹宝刀饮了不知道多少热血,滚烫的感觉已经传到了刀柄上,城下清军的鼓点更密集了,更多的云梯搭了上来,更多的清兵爬了上来,杀不尽的人头,砍不完的敌人,刘子光第一次感到无助,真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

    正在济南即将城破的时候,一个硕大的物体乘着南风漂浮过来,椭圆形的气囊下面吊着两丈长的巨型竹篮,后面还有一个单桨叶片扇动着,是飞艇!

3-44 飞艇

    飞艇的临空给城下的清军带来了不小的惶恐,因为这个东西很希奇,大家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几万人马也顾不得攻城了,一起抬头傻愣愣看着飞艇,如同全体流鼻血了一般,鼓手也敲走了调,督战队的军官们也扬着鞭子抽不下去了,大家都在疑惑:难道天宫里的神仙下凡了?

    城墙上的人暂时没有那份闲心去管是天宫还是地府来人了,他们关切的只有面前的敌人,双方都是精兵,交换比几乎达到了一比一,许多铁卫和效死营的士兵都倒在了南门城楼上,最后的预备队还没有用上,李岩不敢派上去,清军的后续兵力还不知道有多少呢,除开南门之外,其他三门都有清军的部队在进攻,丝毫不能懈怠,也不能腾出人手过来支援。

    满地都是滑腻的血和内脏、脑浆、残肢断臂,还有倾倒在地的滚烫“蜡汁”,士兵们艰难的拼杀着,金铁交鸣声和锐器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刘子光看到自己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安东尼和邓肯还在奋力搏杀着,但是动作已经不如从前那么利落了,清军渐渐占领了城墙的表面,把刘子光等人逐步逼到了敌楼里面,仅存的效死营士兵用铁盾结成一个小小的方阵,把杀红了眼的清军挡在了外面,气喘吁吁的两个连长擦着脸上的血互相问道:“你杀了几个?”

    “我杀了十六个。”邓肯说。

    “那我比你强,我杀了二十个。”安东尼说。

    “我杀了四十五个,比你俩和起来还多。”刘子光也不忘PK一下成绩。

    看到外面的清军越来越多,刘子光冲着楼上喊了一声:“李岩,你还等什么!”

    李岩等待的就是清军占据城头的局面,看到自己人都撤进了敌楼。两根黑洞洞的炮管从二楼伸了出来,炮身抬高,炮口压低,正对着下面密密麻麻的清兵,两声爆响之后,几千颗大小不一的铁匠铺下脚料呈扇面打了下去,仿佛两只口径巨大的霰弹枪近距离开火。铁雨覆盖下的清军顿时栽倒一大片,由于射击角度的关系不少人都是头胸中弹,当时就丧命了,侥幸没死的也是被打瞎了眼睛,手捂着脑袋痛苦地乱撞。

    “冲啊!把鞑子赶下去。”刘子光大吼一声,带领残兵从敌楼内杀出,一鼓作气把剩下的清兵杀了个干干净净,从两侧马道跑下去试图打开城门的清兵同时也被埋伏的车弩射了个精光,只留下满地糖葫芦一般的尸体。粗大的弩箭往往射穿一个人之后还能把后面的人也钉死,箭矢已经不多的车弩是特意用来守卫城门的,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两门蒸汽大炮瞬间改变了形势,守城一方仿佛又反盘了,可是下面仍有好几千云梯兵正等着爬城呢,再看城墙上只有百十个人了,满地都是尸体和伤兵,走路都磕磕碰碰地迈不开步子。

    天上的飞艇慢腾腾的飞着,并没有降下来什么神仙,这艘快速生产出来的飞艇没有配备任何武器,推进装置也是靠人力驱动的,唯一值得称道的是用来提供浮力的气体不是热空气而是更加先进的氢气。

    本来艾迪生打算按照放大的孔明灯的形式制作一个热气球,铁厂的资源确实丰富,就连气囊都是现成的,这些都是用来做煤气储存囊的半成品。他先找了一个装煤气的圆形气囊,在下面吊一个大筐子,筐子里放着烧油的火炉,用手动抽风机把气囊充足以后再加热空气,大气囊就慢悠悠的飘起来了,真如同一个大号的孔明灯一般。

    可是这样的热气球根本不能控制飞行方向,只能在地面绳索的控制下随风飘动,通过火炉子控制热气的生产来操控气球上下,顶多能做个高空侦察工具,距离刘子光的要求差距还很远,但是天才的爱迪生立刻想出了对策,找了另外一个长圆形的气囊,里面衬上竹片作支架,撑出一个固定的长椭圆外形,这样一来气动外形就适合飞行了。

    动力和控制方面的问题也难不倒艾迪生,他仿照船舵的样子在后面加了个铁丝控制的木质方向舵,本来想在竹篮里装一个酒精内燃机作为螺旋桨的动力来源,可是内燃机的重量太大,为了放机器就必须加固艇舱的整体强度,这样一来重量一下子大了好几倍,升空的浮力又不够了,所以只好用一副动力翼伞上的脚踏罗螺旋桨来代替,本来能做到如此已经很完美了,可是艾迪生突发奇想要换一种浮力更大的气体试试,时间有限来不及研究气体方面的学问,只好从铁厂现成的气体里面找,铁厂炼焦车间的重要副产品是煤气,这种气体的比重好像比寻常空气还重些,明显不合适,还有一种气体是炼焦炉的烟囱排出去的废气,虽然掺杂着煤灰等一些颗粒灰尘,可是经过简单的过滤之后居然试验效果奇佳,充在气囊里比炉子加热后的热空气浮力大多了,兴奋的艾迪生当即把这种气体命名为“氢气”。

    气囊是现成的,氢气是现成的,推进器也是现成的,唯一需要加工的是座舱和方向舵。在大小姐的直接干预下,铁厂的能工巧匠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座舱和转向系统弄好了。座舱用柳条和木头做成,关键部位用铁皮进行加固,方向舵是木质蒙薄铁皮,四根铁丝连接方向舵和两根操纵杆,前后推动操纵杆可以控制舵板左右摆动,影响前进的水平方向。舱里放了一些沙袋作为压舱物,必要的时候可以扔掉以增加浮力。

    最后的问题是飞艇的武备,弩车和蒸汽炮都需要较大的空间和很多相关的燃料或者弹药,再说飞那么高根本很难命中地面的目标,所以只配备了飞行人员的随身佩刀和弓箭。

    飞艇的主要任务是侦查、战场观察和军事情报的传递,从旅宋国潜水艇上拆下来的无线电发报机被装了上去,无线电收报机留在地面上以便接收情报,调遣兵力。

    艾迪生带了几个胆子大的助手亲自试飞了一次,效果很好,只是天上的气温和大风实在让人受不住,下来之后他就让人做了一身皮衣皮帽,还有罩在眼睛上的水晶防风镜,又陆续试飞了几次,在顺风和无风的情况下飞艇的速度还是很可观的,大小姐担心刘子光在前线的安危,决定带着新研制的飞艇和无线电上前线助战。经过几天的培训,天资聪颖的彭静蓉已经成了一名马马虎虎的无线电收报员,如果能有飞艇帮助侦查清军的各种调度,然后及时传递给地面指挥部,一定能够帮刘子光,帮铁厂取得一份不小的功劳。

    彭厂主拗不过女儿,只得派了五百人马护送他们去前线,称为铁厂飞艇大队,飞艇补充氢气不容易,只能装了不少压舱物飘在天上,地面上用绳索拖着它前行,除了这艘飞艇之外还带了三个没充气的热气球。

    飞艇队走了两天来到兖州,一问大营里的留守人员,原来战线已经北移了,于是大小姐带着飞艇继续前行,直到碰上明军的后队才停下来,袁崇焕在百忙之中接见了铁厂飞艇队,交谈中才知道明军已经和刘子光的人马已经失去联系了,前方几十万部队在作战,五百人的小部队单独行动不大安全,所以飞艇队暂时为袁崇焕服务,几个热气球升上天空当固定瞭望哨,眼力好的士兵拿了千里镜坐在上面警戒,方圆几十里的部队调动都能尽收眼底,而飞艇则直飞济南,侦查清军的动向,艇上有两名成员,一个是熟悉地形的明军情报军官,一个是飞行员兼无线电操作员艾迪生,两人面对面坐在吊篮里,脚踩着踏板驱动螺旋桨转动,同时用千里镜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飞艇借着南风很快来到济南府上空,出人意料的发现济南城已经被人占据了,而清军正在拼死的攻城,担任发报员的艾迪生拿起千里镜望过去,城头上飘扬的正是铁卫和效死营的旗帜,殊死的搏斗正在展开,就连空中都能看见济南南门上的一片惨烈的血红。

    艾迪生大骇,城头上的军队人数已经很少了,可是城下的清军还在整队准备进攻,人数足有七八个千人队,就连飞艇上的军情官也忍不住叹道:“济南城破只在顷刻之间。”

    艾迪生赶忙扑到发报机跟前疯狂的发起电报来,根据事先约定的电报信号,发送的信息有两个内容:十万火急进军!发现刘子光。

    苏克萨哈用千里镜瞧了一会儿,判定天上这个大南瓜一样的玩意是明军的军用器械,南朝多奇淫巧技,弄出能飞天的东西也在意料之中。他当即传令弓箭手一起射箭,把这个影响军心的东西射下来。另外加紧攻城,务必要在明军赶过来之前把济南城拿下来。

    一些强弓手拿出弯弓射大雕的气概,骑着战马追着飞艇猛射,清军的复合弓威力很大,加上这么大的靶子是在容易命中,十几支羽箭扎气囊上,氢气呼呼的往外冒,飞艇的飞行高度随着氢气的外泄逐渐下降,艾迪生和情报官拼死的猛蹬踏板,把压舱的沙袋全部扔出了座舱,指望能迫降到济南城内,可是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人力驱动的飞艇前进速度远没有战马的速度快。随着高度的下降,清军的弓箭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准,骄傲的神箭手想把操控飞艇的明军射死,刁钻凶狠的箭矢专门射向吊篮,情报官拿起弓箭还击,身中数箭而死,艾迪生一介书生遇到如此惊险的情况居然还能保持冷静的心情,飞艇已经保不住了,但是珍贵的电台必须保住,幸亏他早有防备,装了一架新型的动力飞行翼伞在吊篮上方,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艾迪生一边用盾牌抵挡着乱飞的箭矢,一边把无线电取下来背在身上,爬到动力翼伞的座位上,一拉释放把手,事先连接在翼伞上的拉紧的皮筋忽然松开,把翼伞向前弹出,艾迪生猛蹬脚踏板,翼伞后的螺旋桨呼呼的转动起来,向着济南城快速飞去。

    城墙上的刘子光也已经发现了飞艇,他知道这一定是铁厂研制出来的东西,可是此刻根本没有能力去援助被攻击的飞艇,因为城下的清军又开始汹涌的往上爬了……

    失去了动力的氢气飞艇滞留在空中,清军乱箭射上去,氢气外泄的利害,渐渐落到了地上,大批好奇的清兵围过来观看。

    “妖物!切勿靠近!”一个随军萨满喊道,他看到复杂、奇怪的机械就好像见到魔鬼一样惊恐。清军们闻言急忙退后,可是惊恐还是敌不过好奇心,他们又壮着胆子围过来,摸着薄羊皮做的气囊、螺旋桨、方向舵、链条踏板传动的推进装置,啧啧连胜的赞叹着:“南蛮子的东西真精巧。”

    “此乃妖物,赶快烧了他!”随军萨满煞有介事的念了一阵咒语,绝对不能让士兵们对明朝的一切事物产生好感,这是萨满的职责。

    清军拿出火柴点着随身携带的松油火把然后扔了过去,,氢气本身是极易爆炸的气体,虽然已经泄漏了很多,气囊已经不是完全密封的空间,可是里面里还有许多残存的氢气,空气中含量达到百分之四就能达到爆炸最低限度,飞艇附近的浓度起码达到了百分之十以上,部分角落甚至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之多。

    又一场出乎意料的大爆炸被清军士兵无意中点燃了,萨满大人本想把飞艇烧掉,可没成想把小命也搭进去了,飞艇周围的几百名士兵无一幸免。距离远点的人马也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好在现在是白天,清军没有发生四散奔逃的践踏溃散情况,只是损失了不少人马。

    老远处观望的苏克萨哈和鳌拜面面相觑,怎么汉人的东西那么容易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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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 千钧一发

    明军大部队一直若即若离的跟在清军后面,由于上一次中伏的缘故,他们推进的很谨慎,探马斥候四下出没,生怕困兽犹斗的清军反扑。

    彭静蓉携带无线电收报机跟袁崇焕的中军一起行动,袁大帅对这种新奇的玩意很感兴趣,赞叹说热气球是千里眼,无线电是顺风耳,并且打算订购十几套热气球。

    艾迪生的电报发来的时候彭静蓉正在马车里戴着耳机打瞌睡,颠簸的马车搞得人昏昏欲睡,突然而至的无线电信号把她一下子从梦乡里拉了出来,把急促的长长短短的滴答声抄在纸上,然后对应电报代码本,发现这一组信号传达的意思是“十万火急进军,刘子光”。

    彭静蓉立刻紧张起来,把破解出来的电报命人交给袁大帅,自己又捂紧耳机听了半天,可是再也没有后续的信息了,不知道是飞艇出了意外还是无线电出了故障?大小姐把耳机一摘,心急火燎的找袁崇焕去了。

    袁崇焕正在官道一旁的小山岗上注视着大军前进,旁边一辆马车的上方拴着一根粗大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连着天上的热气球,气球上的旗牌官把看到的情况用大喇叭告诉下面的军官,然后把中军的命令用令旗传递给前后左右各军,各军也都配备了马车拖动的热气球,互相之间用令旗和千里镜作为联络工具,信息的传递比以前用锣鼓、传令兵要快多了。

    袁崇焕手里拿着那份只有两个词的电报看了好几遍,十万火急进军?和失踪的刘子光部队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发现了刘子光部队?还是刘子光署名的电报?不管是什么原因,还是先命令前军加快速度吧。

    正当热气球上的旗牌官把命令用旗语传递给前军部队的时候,彭静蓉来到了袁崇焕跟前,对失去无线电信号表示了担忧,正好前军也传来信号,说是根据俘虏的清军交待:济南城好像已经不在清军控制下了。结合以上几个信息分析,很有可能占据济南城的正是从战场消失的刘子光部队。

    “刘将军所部只有不足三千人,这点人手防守济南未免力不从心。”参将赵率教忧虑地说。

    “铁卫都是精兵,应该能支持一段时间的……”袁崇焕捋着胡子说。没想到这个皇上看中的人不但武功高强,行军打仗也是个奇才啊,居然悄不做声地就抄了鞑子的后路,我大明军界后继有人了。

    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本来还对刘子光不听调遣随意行动而有些不快的袁崇焕立刻下令前军的骑兵部队急行军,务必用最快速度赶到济南,整个前军也要扔掉一切辎重直扑济南,左右两方面行进的部队也要派出骑兵配合行动,争取在济南城被攻破之前到达,里应外合围歼灭清军有生力量。

    这时候前军部队已经行进在长清一带了,接到热气球层层传达的命令之后,祖大寿带领本部骑兵不惜马力直奔济南,后面的大部队也丢下各种装备,跑步前进,被褥帐篷粮草扔的一地都是,等后面的队伍开过来的时候自然会进行收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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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人的东西真邪乎,能飞还能炸,咱们大清如果能造上那么几万个就好了,江南的花花世界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惜居然让它炸掉了,真是可惜。”看到飞艇坠毁爆炸,苏克萨哈不禁扼腕叹息。

    “这有何难?把那个鸟人抓住不就行了,大刑一上,什么法门咒语都得招出来。”鳌拜指着远方驾驶动力翼伞的艾迪生说道,他对于科技知识完全免疫的脑子还以为飞艇是靠了魔法咒语才飞起来的呢。

    艾迪生实在缺乏驾驶动力伞的经验,歪歪扭扭的飞着,水平高度不住的下降,眼看着就要错过济南的城墙了,急得他乱拉操纵杆,越拉越乱,翼伞和城墙擦肩而过,向着城东的田野落去。

    “儿郎们,把那个鸟人拿下,记住要活的!”苏克萨哈一声令下,一队骑兵呼啸而出,追着天上的鸟人就过去了,如同飞奔去追飞盘的猎犬般兴奋。

    刘子光从千里镜里发现了飞艇上的人是艾迪生,急得他满头大汗,这小子可是比三千军队都要值钱的天才,怎么可以贸然上阵,万一有个闪失那么多发明创造还能指望谁啊,众人也发觉那个飞过来的人是自己人,当艾迪生和城墙错过的时候,大家急得哇哇叫,如果落到城外那可是凶多吉少啊。

    “李岩你来指挥,我去救人。”刘子光抓过一张弓半壶箭就顺着城墙向东城门跑去。他已经看见清军派出骑兵奔着艾迪生去了,现在就是要虎口抢人。城门当然不能打开,他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用手扒着参差不起的墙砖三下两下就到了地上,本来在东门前佯攻的清军已经转到北门去了,现在城外一个人都没有,远远的看见艾迪生晃晃悠悠的落到一片庄稼地里,也不知道摔成什么样子。

    刘子光撒腿猛跑,南面跑过来的骑兵队看见他一个落单的步兵,纷纷发箭射他,刘子光一边跑一边抽箭还击,每箭必中,两下里就这样遥相互射,等到刘子光半壶箭射完,那队骑兵已经有一半落马。

    还是刘子光的速度更快一筹,抢先找到了艾迪生,这位鸟人紧急迫降在麦田里,动力翼伞摔了个七零八落,人也鼻青脸肿,就在这样生死关头他还知道保护着背上的无线电台,宁可用自己的身体作人肉垫子也要保护住这价值不菲的高科技产品。

    刘子光刚跑到艾迪生跟前,清军的快马就到了,仅存的十来个清兵不再放箭,他们要活劈刘子光,生擒艾迪生。

    可是等着十来个人围上来的时候,却发生了令艾迪生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一看到刘子光的脸就露出古怪的表情,不约而同的僵住,然后面部痉挛,肌肉紧张,握刀的手也剧烈的颤抖,一个个活像犯了心脏病,然后其中一人突然拨马逃走,嘴里大喊着“驾!”声音貌似都带了点哭腔,其他人也一哄而散,落荒而逃。留下艾迪生和刘子光面面相觑。

    “他们为什么跑?”艾迪生问。

    “不知道,或许是认识我吧。”刘子光把白虹刀插回刀鞘,耸了耸肩膀说。

    慌忙逃窜的清兵互相用颤抖的声音说着话。

    “那个人不就是追得睿王爷丢盔卸甲的南朝第一猛将吗?”

    “没错,我看看清清楚楚,绝对没错,咱们芒牛贝勒爷那么猛的一条汉子都被他斩了。”

    “怪不得距离那么远就射死咱们一半兄弟,原来是他啊,幸亏认出来了,不然咱们几个可不够他砍的。”

    十几个清兵顿时庆幸捡了一条命,个个不敢回头张望,只是猛打战马,希望离那个魔鬼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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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门,清军四个千人队扶着云梯等着攻城的号令,前面的三个千人队正在疯狂的向城墙上射箭,每人射四支,一共一万两千支箭黑压压的飞向城墙,这是总攻前的火力压制,本来还想再扔一些毒烟球的,可是那种金贵的玩意本来就造得少,上一波已经把家底子给扔光了。

    一万多支箭把济南的南门城楼扎的活像个刺猬,幸亏守军及时躲了起来才没有造成重大伤亡,看着下面整装待发的几千云梯兵,一贯镇定自若的李岩也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看来城破只在顷刻之间了,两千五百人现在只有一千多人能坚持战斗,还要分配在四门防守,即使刚才又调配了一些人手过来,南门的守军依然不超过五百。

    顶不住只好打巷战了,李岩叹了一口气,那个人虽然义薄云天,可是心肠太软,看来不是能做大事的人啊。

    效死营的铁汉子们冷漠的看着随着鼓点往前推进的清军,也明白这城是守不住了,守不住城墙就打巷战,就算死光了又如何,本来他们在利国城下就该死光的,现在已经多活了几个月,还杀了那么多人垫背,值了!

    铁卫们也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们都是汉人,身为汉人和鞑子打仗那是天经地义,反正的一千绿营兵和他们并肩战斗,,现在已经损失的差不多了,市民组成的义勇队也基本上死光了,剩下的不足百人,现在大家站在一起已经不分彼此,个个都是全身浴血,面目狰狞,看不出来是哪个营的了。

    “伙计,你说咱们死了能不能埋在大明湖畔那个墓地里?”一个效死营士兵问铁卫。

    “一定能,咱们还会被称作济南两千五百烈士呢,以后茶馆里说书都得说咱们的段子。”回答的铁卫是虎翼营的士兵,本来他们和效死营还有点隔膜,现在已经随着并肩战斗而烟消云散了。

    “老乡,咱们济南真是个好地方啊,能死在这里也不错,可惜我还没娶媳妇。”一个铁卫对身边的义勇队员说。

    “啥死不死的,刘大帅不是说了吗,援军马上就到,等打退了鞑子,兄弟我帮你说一房济南媳妇。”这个义勇队员是镖师出身,不但武功不错,性格也是标准的山东式的豪爽。

    正当大家谈笑风生,视死如归的时候,城内一片哗然,大批老百姓在陆乘风的带领下登城支援,济南城的壮丁在经历了清军的几次强征之后已经所剩无几,现在出现在城头的都是些半大孩子和健壮的大脚妇女,还有一些腿脚还算利索的老头。

    “你们上来不是送死的吗?你看这个孩子才多高啊?”李岩皱起了眉头问,顺手比划着一个拿着砖头的七八岁小孩的身高。

    “清军破城必然大肆屠杀,与其跪着被屠宰,不如堂堂正正的战死!鞑子杀人可不管个子有多高,就算婴儿他们也不放过的。”陆乘风慷慨激昂的说道。

    老百姓们默默的捡起尸体上的兵器,和士兵们站到了一起,这些人平日里只是社会最底层的贩夫走卒,匠人农民,可是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居然和久经沙场的士兵一样的平静英勇,这是历次的大屠杀和平时满人的压榨欺凌锻炼了他们的心性。

    李岩没有说话,士兵们也没有说话,他们只是整了整衣甲,擦了擦刀枪,任凭那些妇女儿童填补了空缺的战位,十年前的济南也许上演着同样的场景吧,能和孙督师那样的大英雄葬在同一块墓地,能和济南八百烈士一样留名青史,死又何妨!

    看到济南城头忽然冒出来的无数人头,第一波清军云梯兵的参领稍微惊诧了一下,然后咧开嘴笑了,汉人把女人小孩都拉上城墙了,兵力枯竭到了极点,看来这一次进攻一定能攻破南门了。

    当第一批云梯搭在城墙上的时候,远方传来了惊雷的马蹄声和震天的杀声,滚滚的三路烟尘在南边升起,烟尘中舞动的是鲜艳的明军战旗。

    真正的大明朝廷军队及时赶到了。

3-46 生擒多尔衮

    长途奔袭而来的明军骑兵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停在远处歇息,战马需要积蓄力量,士兵需要排列队形,陆续到来的明军越来越来,逐渐形成了泰山压顶之势,对面的清军明显感到了压力,前有坚城后有追兵的形势每个人都清楚,接二连三的失败早就把军心打击的象筛子一样满是破洞。

    苏克萨哈叹了一口气对鳌拜说:“看来大清的好儿郎们今日要尽丧与此了,鳌将军你赶快保护睿王爷走吧,只要王爷在,大庆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鳌拜深深望了苏克萨哈一眼,多年并肩作战养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他知道这个从牛录额真一步一步凭着战功爬上来的大将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鳌拜把手压在苏克萨哈的肩膀上用力的摇了摇:“这里就拜托给你了,王爷和我在京城等着你回来。”说完拨马就走,连头都没有回。身经百战的他也知道,这第二次南征的失败已成定局。

    正在攻城的云梯兵们军心大乱,被城墙上一阵猛烈的滚木擂石把队形砸得七零八落,带队的参领声嘶力竭的喊道:“上!快上!”但是士兵们却开始慢慢向后退却,现在就算攻进城也没什么用,人家的援兵已经到了。

    城上的人们欢声雷动,每个人都热泪盈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终于守住了济南城,胜利就在眼前了。刘子光背着受伤的艾迪生也从东门爬进了城,把伤员安置好以后匆忙回到南门主持工作。

    看到刘子光安全归来,众人再次欢呼,经过和几个连长千户的商讨,大家决定出城迎击,用骑兵扫荡云梯兵。

    城门打开以后,先是两炮霰弹打出来开道,然后是弩车把残存的箭矢泼风一般扫向云梯兵们,再后来才是效死营的人和铁卫混杂的大队骑兵,刘子光一马当先挥舞着大刀,追逐着那些拿藤牌短刀的云梯兵,轻装步兵哪里是骑兵的对手,数千人被区区数百马队象赶鸭子一样赶得到处乱逃。

    明军稍事休息以后吹响了号角,骑兵分三路发起了进攻,清军在经历了几次大败之后,骑兵已经所剩无几了,只能龟缩成几个圆阵进行防御,至于先前派出去的各攻城部队,苏克萨哈已经顾不得他们了,战场混乱,信号传递不畅,只能各自为战了。

    济南城下再现了几个月前利国城下之战的场面,一场规模宏大的会战就这样仓促拉开了序幕,刘子光带着部下专门找那些步兵和小群的骑兵下手,在战场上来去自如,如鱼得水。

    多尔衮连续遭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已经病倒在千佛山上,外面震天的杀声惊动了他,强拖病体出来一看,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鳌拜带了一队兵匆忙赶了过来。

    “王爷,大势已去,咱们还是走吧。”鳌拜单膝跪地恳求道。

    “不走!孤王手下还有数万大军,尚能一战。”多尔衮不愿面对失败的现实,其实他也知道从泰安败退过来的一路上已经有很多士兵作了逃兵,现在能战之兵已经大大低于明军的数量了。

    “王爷你看!”鳌拜指着山下的形势说道,“八千兵马轮番进攻都打不下济南城,现在明军骑兵已经打上来来,东西两方向也发现大队人马行进的烟尘,恐怕再不走就晚了,咱们旗人已经基本打光了,那些汉人可靠不住。”看到多尔衮还在迟疑,鳌拜加重语气说道:“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京城还有那么多人马,要是您有个闪失,那皇上怎么办?太后怎么办?”

    多尔衮拿出千里镜向山下望去,看见明军队形严整,旗帜鲜明,把清军切割成了几个部分正在围歼,而清军只有苏克萨哈的中军大纛还屹立不倒,其他的部队完全溃散了,任由明军宰割,此时明军还有大队人马陆续赶到,如果不走真的要成了瓮中之鳖了。

    “罢罢罢!”多尔衮把千里镜一摔,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把下巴上花白的胡子都染红了。看到王爷又发病了,鳌拜一挥手,两边亲兵一拥而上,用斗篷把多尔衮包起来,硬是抬下了山,时间匆忙也来不及收拾东西了,一群人狼狈从山上下来,在守卫在山下的睿王亲卫队骑兵的护送下落荒而走。

    杀声逐渐远去,多尔衮在颠簸的车里流下一颗浑浊的老泪,短短四个月内两次惨败,父子俩人皆败于袁崇焕之手,难道真是老天要亡我大清?

    仿佛为了配合多尔衮悲怆的心情,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车队紧赶慢赶,慌不择路,在麦田里留下杂乱的车辙和马蹄印,好容易脱离了战场,朝着北方一路逃去,惊慌失措的士兵们都没有注意到后面已经有一队骑兵顺着车辙跟踪过来了。

    马车颠簸的利害,多尔衮胸中气血翻涌,一股腥甜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他急忙抓过一块丝绢捂在嘴上,暗红的鲜血从丝绢的缝隙里冒出来,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兖州城下被炸得那一下可不轻,甚至牵动了他几年前的旧伤,加上范文程的身死和丢盔卸甲、大军惨败的精神打击,他觉得元神似乎都被抽干了,还能不能活着回到北京都是个问题。

    “鳌拜你过来。”多尔衮把手伸出窗外招呼着就在车外行进的鳌拜,“王爷,末将在。”鳌拜轻轻一拨战马,距离马车更近了些,铁盔上的红樱都被雨水浸透了,水滴顺着盔沿落在多尔衮扶在车窗的手上,冰凉。

    “鳌拜,如果本王有什么不测,正白旗就交给你了,皇上年轻,耳根子软,容易被奸人蛊惑,你要忠于皇上,忠于太后,保我大清千秋万世。这是正白旗旗主的印信,你拿着。”这话简直有点遗言的味道了,鳌拜脸上亮晶晶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王爷,末将舍了这条命也要保你平安到达京城的,正白旗的旗主永远是王爷您!”

    “拿着,亏你还是个巴图鲁,跟着本王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了,怎么还那么婆婆妈妈!”多尔衮训斥道,心中一急,又是一口暗黑的血吐出来,把那颗正白旗的金印染的都是血。

    “王爷切勿动怒,末将拿着就是了。”看到多尔衮发怒,鳌拜不敢再推辞,伸手把沾满王爷献血的金印接了过来。

    多尔衮长出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到车里,“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再往前走二十里有个关帝庙,到那里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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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南城北五十里有一座关帝庙,年久失修的小庙就伫立在路边,一副风雨飘扬,破败不堪的样子,车队临时停在庙门前,多尔衮在戈什哈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短短几天时间,一员老当益壮的虎将就成了这副模样,真是病来如山倒啊。

    多尔衮甩开戈什哈的搀扶,定了定神,吩咐道:“你们稍事休息一下,本王想单独参拜一下关二爷。”说完迈着蹒跚的步伐独自走进庙里。

    几个戈什哈分散在庙宇左近警戒着,其他人抓紧时间喂马打尖,还有人点起小火炉给王爷熬药,这里距离战场已经有一定的距离,周围也没有村庄,他们不由得放松了警惕。却不知道尾随而至的那队骑兵已经隐藏在附近的小树林里了。

    刘子光带着部下左冲右突,专门收拾小鱼虾米,宰了几百人后觉得严重不过瘾,于是想起了睿王爷还欠他一双靴子呢,逮了一个清军小官拷打了一番后得知多尔衮在千佛山上养病,一帮人冲上山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顺着踪迹一路追寻下去,终于发现了多尔衮的车队,此刻他们正藏在关帝庙南面的小树林里,风声雨声遮盖了这帮业余猎手的踪迹,刘子光藏在一棵大树后面,用千里镜观察着情况:“一共有差不多三百人,都是骑兵,现在正在休息,多尔衮一个人进那个破房子做什么?”

    “可能是避雨吧,鞑子比咱们人多,怎么办?”跟踪高手钟寿勇问道。

    跟着刘子光过来的骑兵只有一百多人,剩下的人都在乱军中跑散了,虽然弟兄们都是好汉,可是对方也不是瓤茬,个个膀大腰圆的,明显是王爷的亲兵队。

    “强攻不行咱就智取,你们在这等着,看我把多尔衮活捉来。”刘子光从马鞍下面抽出一块绿色的薄毡子披在身上,又在毡子上糊了一些泥巴,全当迷彩伪装色了,他悄悄避开清军的监视哨,向着关帝庙的后墙溜去。

    清军的岗哨实在疏漏,披着蓑衣带上大斗笠后的视线也不佳,居然让刘子光顺利地摸到了关帝庙的后墙,后墙上正好有一个狐狸野狗进出的大洞,他摸了摸土墙的质地,已经被雨水浸得有些软了,刘子光一边轻轻的扩大着墙洞,一边倾听着里面的声音。

    “八哥,一晃五年过去了,那时候好像也是春天,也在下雨,咱们南征失利,你被袁崇焕的暗箭所伤,在败退的路上也是在这个小庙里歇脚避雨的,说起来我真应该感谢袁崇焕,要不是他这一箭,我还真不容易得手,八哥你好厉害,中了箭还能抗住我的雷霆一击,可是你毕竟老了,还是死在我的刀下,八哥你也不要怨我,为了保住玉儿、福临的性命,还有咱们大清皇家的声誉,我只能这样做,如果我不下手,那么回到京城之后我们娘仨的性命都保不住。八哥啊八哥,你抢走属于我的东西太多太多,父汗本来是想把位子传给我的,被你夺去了,”玉儿本来是我青梅竹马的情人,也被你夺去了,还有福临,那明明是我的亲生儿子,可是却要喊你做皇阿犸,我老十四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一段阴恻恻的内心独白显然出自大清睿王爷之口,已经恶补了满语的刘子光听听了七七八八,大致弄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正好土墙上的洞口已经足够大了,他借着雨声的掩护,悄悄的拱了进去,然后压低声音阴阳怪气的哼哼道:“老十四,还我命来~~~”

    “谁?”多尔衮心中一凛,八哥垂死的时候就是发出这样沙哑低沉的声音的,难道是八哥阴魂不散,一直在这里等我?

    多尔衮把手按到了刀柄上,忽然又松开了,讪笑了一下:“临死了还怕鬼,即使八哥你不来索我的命,我也活不了太久了,现在我是想开了,最是无情帝王家,谁叫咱们都是父汗的儿子呢,如果只是关外寻常的猎户,哪里还有着多事,皇位,女人,江山社稷,都是一个贪啊,咱们兄弟都是败在太贪上,如果不是老惦记着江南的花花世界而屡次南征,也不至于败的这么惨啊,八哥,你来取我的性命吧,十四弟愿意在这个小庙里陪着你,就像小时候陪着你打猎那样。”

    多尔衮双手下垂,眼睛紧闭,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苍老的容颜如同一个寻常的满族老汉,丝毫找不到当年叱咤风云,南征北战的威风气概。

    一声叹息,“你终于悟了,可是已经晚了。”这句话是汉语说的,不好!有外人!多尔衮急忙伸手抽刀,可是重病的他根本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甚至手还没来摸到刀柄就被一记手刀砍在脖子上而昏厥过去,最后看见的刘子光那张狰狞的脸。

    鳌拜知道睿王爷是在独自凭吊五年前在此驾崩的先皇,所以没有急着催他赶路,可是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王爷还没有出来,再不走明军的追兵就要到了,鳌拜急得团团转,终于按耐不住带着几个戈什哈推开了虚掩的庙门,可是结满蛛网的庙里只有泥胎木塑的关二爷用一双丹凤眼轻蔑地瞧着目瞪口呆的他们,哪里还有睿王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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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感觉对文字有陌生的感觉,可能是每天写太多字的原因,以前哪写过那么多字啊

    自从在17开始发文到现在,没有停过一天的更新,心力交淬啊,以至于写一句完整的话都困难,重言倒语的写了很多病句

    心里有故事就是写不出来,一坐到电脑前就难受,一打开WORD就恶心

    貌似该休息一下下了,缓解一下压力

3-47 自尽

    当鳌拜发现关帝庙后面的被杀的两个戈什哈的时候,刘子光已经带着昏迷的多尔衮走在回济南的路上了,一路上遇到不少零散的清军溃兵,他们是见人就杀,见马就抢,经过七八次小规模的战斗后,每个人都是一身的泥浆和血迹,手里牵着两三匹马,马身上驮着抢来的清军财物。

    济南城外依旧是一片混乱,清军已经全面溃败,形势从两军混战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明军骑兵来回驰骋斩杀着落荒而逃的清兵,遍地是尸首和丢弃的辎重,春雨混合了鲜血流淌在郊外的泥泞地面上,使道路更加难走。

    被屠杀的多是满八旗部队,汉八旗和绿营兵们已经乖乖抱着头蹲在烂泥地里了,任凭雨水把衣甲浇了个通透,周围是横眉冷目的明军看守,对付汉奸他们可没有什么好脾气,哪个敢乱说乱动直接就是一箭射过去。

    刘子光的骑兵队从俘虏们跟前呼啸而过,溅起的泥点把垂头丧气的俘虏们搞得更狼狈了,没有人敢有半句怨言,有眼尖的看到刘子光身后那匹马上驮的一个捆得像粽子的人正是身穿杏黄龙袍的睿王爷。

    “睿王爷被俘虏了!”战俘们一片哗然,然后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战场,刘子光他们所到之处,明军一片欢呼,俘虏们哀声遍野。

    明军已经进驻了济南,接替了铁卫们的城防工作,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士兵们回到了驻地修养,刘子光他们也回到了内城的驻地,把多尔衮从马上拽下来随便往马厩一扔,大家就去吃饭了。

    下午时分,袁崇焕的中军大队才开到了济南城,这一次的入城仪式就远不如刘子光上次那么风光了,济南百姓再次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几乎每家都有人战死负伤,已经没有热切的心情出门夹道欢迎了,但是看到更多的明军入城,他们的心情还是踏实了许多,看来这回是真的光复了,再也不用受鞑子的气了。

    当晚袁崇焕在前总督衙门升帐,全体将领到场,大家的战袍上依然还有血迹和泥土,根据各军统计,此役斩首万余,生俘三万人,大部分是成建制投降的汉人部队,根据俘虏交待,泰安战役后满人的部队就不多了,这次更是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十五万南征部队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战场上宁死不降的都是正宗的满人,那个叫苏克萨哈的大将更是战至身边不剩一兵一卒依然不退,最后身中百余矢而死。

    “满人也不乏豪杰啊。”袁崇焕叹道,“厚葬苏克萨哈,别让人家小瞧了咱们的气量。”

    歼敌一万,自伤八千,明军的损失也不小,幸亏每次战后都获得了战场控制权,大批伤兵得到了救治,大批跑散的士兵得以收容,所以大部分部队的建制都在,能战之兵还有七八万。

    “我军既然已经攻占济南,那山东已是囊中之物,眼下应该兵分两路,一路直逼鞑子老巢,一路兵指青州和登莱二府,把三地百姓从鞑子手中解救出来。”满桂说道。

    “鞑子新败,我军气势如虹,正当高歌猛进,乘胜追击,光复汉家江山,末将愿领本部人马,星夜赶往北京,把鞑子皇帝抓住,好和他叔叔做伴。”这是祖大寿在发言。刘子光生俘多尔衮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份天大的功劳不得不让众人羡慕的眼睛发红,如果不趁机扩大战果,弄点更大的功劳出来,那以后真没脸在年轻人面前抬头了。

    袁崇焕捋着胡子沉思着,作为主帅他考虑的东西要更全面一些。“大军粮草还能坚持几日?兵器战马的情况如何?”

    “启禀大帅,粮草不足支撑三日了,战马的精料也不够了,眼下正是青黄不接,山东境内一片贫瘠,就地征粮很成问题。士兵的刀枪破损也很严重,寻常羽箭在战场上收罗一下还堪使用的尚能维持几次作战,但是大型武器所用的特种箭矢已经消耗殆尽了。”军需官禀告道,满脸的忧色和那些兴高采烈的将军们截然不同。

    “朝廷的钱粮怎么还不送到?”袁崇焕一愣,没料到大明这么富庶的国家也有后勤跟不上的问题。

    军需官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心说咱们把兵部尚书兼山东巡抚都给逮了,那在朝廷眼里不和反贼是一样的么?朝廷不发兵来打就是好的了,怎么可能再送粮草。

    “这个….卑职派人到徐州府去问了,可是人家看到咱们的信使居然不让进城,徐州守备军那些龟儿子和咱们禁军不对付您也是知道的,据说朝廷…朝廷已经停止了对山东前线的一切钱粮运输,要等到崔承秀安全回京再做主张。”

    “啪!”袁崇焕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朝廷奸贼当道,居然黑白混淆,为了一个出卖民族国家的小人断绝了大军的供应,导致北伐大业受阻,此等奸佞小人,真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大帅息怒。”众将一起劝道。平日里喜怒不行于色的袁大帅居然拍了桌子,看来这怒气一定很大。

    “朝廷奸人当道,咱们何不杀回去清君侧,古语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奸党一日铲除,咱们的北伐大业就不能成功!”何可纲大声嚷嚷道。

    “对!打回南京去,铲除奸党!”众将跟着七嘴八舌的帮衬道。

    “放肆!你们真的想造反不成?”袁崇焕再一次重重拍了桌子。

    “我意已决,祖大寿带领本部骑兵明日向北进发,把所有鞑子占领下的州县扫荡干净,一直推进到黄河一线为止。赵率教带领一万人马向东进发,清、登、莱三府就交给你了。你们两路人马就地征粮,无论有什么困难都要自己解决,朝廷不管山东百姓了,咱们不能不管。”

    “遵令!”将军们齐声喊道。

    袁崇焕定了定心神,看到了角落里站着的刘子光,忽然想起还有个俘虏的多尔衮没看到呢,多年没见这个老对手了还真有点想念。

    “刘将军,此战你可是立了头功,幸亏你抢先占了济南,要不然鞑子依托坚城防守,咱们还真不容易取胜。听说你还生俘了敌酋多尔衮,可有此事?”袁崇焕问道。

    “都是将士用命,百姓支持,才侥幸守得济南半日,若不是大军及时赶到,咱们这几千人可就全完了。”刘子光谦虚道。

    “多尔衮确实被我军俘获,现正押在马厩。”刘子光冲着外面一摆手,“那谁,去把多尔衮提过来。”

    可怜一世英名的多尔衮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散发着马尿骚味的马厩里躺着了,湿漉漉的草弄湿了他的龙袍,旁边的战马很眼熟,看那鞍具明明是我大清骑兵专用的战马,难道是回到了小时候?在盛京的马厩里和其他阿哥们藏猫猫呢?多尔衮头脑昏昏沉沉的,已经有些糊涂了。

    战马可不认识什么睿王爷,只管把马粪球尽情地往多尔衮脸上倾泻。被五花大绑的多尔衮根本无力挪动身躯,只能强忍着这一切。

    幸亏赶来押解他的士兵解了围,把他从马厩里提出来一看,怎么满头都是马粪?当兵的心想这位爷怎么说都是大清的亲王,怎么能如此对待呢,于是找了一盆冰冷的井水,迎头浇在多尔衮身上,美其命曰:洗脸。

    多尔衮本来重病在身,已经神志不甚清楚了,这么用冷水一浇,居然清醒了很多,被拉到大堂上的时候昂首挺立。

    “尔等把本王抓来有何用意?”多尔衮扫视着众人,虽然是英雄末路,但是虎威犹在,一副铮铮铁骨的硬汉派头。

    “多尔衮,五年前你兄皇太极毙命在山东,现在又是你这个摄政亲王被生俘,你们满人终究是要失败的,难道你还不服输吗?”袁崇焕盯着多尔衮的眼睛问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南朝人喜欢玩阴谋诡计和那些会炸能飞的妖孽,胜之不武!咱们大清勇士只会光明磊落的正面交锋,哼,大清虽败犹荣!”多尔衮脖子一拧,气哼哼的说。

    众人愤愤不平,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败了还不承认。“大帅,我建议将此贼游街示众,不,游街不够,要游遍江南,他们鞑子不是最希望到江南旅游的吗,现在咱就成全他,让千万百姓看看大清朝皇帝的叔叔长得什么德行?”刘子光恶毒地提出了建议。周围一阵恶意地哄笑,就连袁崇焕都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曾经是多少游牧民族好汉的崇高理想,多尔衮也不例外,但是绝不是以这种坐在囚车里的屈辱方式。我是努尔哈赤的儿子,皇太极的弟弟,决不能给他们丢脸!更不能给大清皇帝丢脸,一想到福临那张消瘦的脸,多尔衮内心一阵抽搐,我决不能成为他们娘俩的负担!

    “想当年你们汉人的宋朝皇帝被大金掳到北地受尽凌辱尚自苟且偷生,你们觉得爱新觉罗家族的人是那样的懦夫吗?”多尔衮冷冷的说。

    话音刚落,多尔衮就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往旁边的柱子撞去,一时间竟然无人拦阻,眼睁睁地看着一代枭雄撞了个脑浆崩裂。

    众人半晌才缓过劲来,没想到多尔衮如此刚烈,袁崇焕叹了一口气说:“念他是一条汉子,就葬在八百烈士陵园给孙阁老守陵吧。”

3-48 封赏.新家

    经过那场殊死的守城战役之后,刘子光部下只剩下三百效死营士兵和一千铁卫了,这一千三百人经历了并肩战斗之后,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有隔阂了,至少在济南人民眼中,这些穿红衣服和黑衣服的官军是一家子,他们经常集体逛窑子,合伙赌钱,并肩和徐州军的官兵打群架,好的和亲兄弟似的。

    济南人民固执的认为只有最先入城的刘大帅部队才是最正宗的官军,反而那些真正的大明官军被认为是二类民团部队,把徐州军的将士们搞得很郁闷,这也难怪,谁让人家盔甲更精良、体格更健壮呢。谁让人家先进的济南城,还为了守城死了那么多人呢。重伤的士兵被善良的百姓养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算缺手断腿的都有大批媒人上门,这不单单是因为济南男丁缺乏,更重要的是人们愿意把女儿嫁给英雄,尤其在这些英雄有大笔抚恤金的情况下。

    牺牲的近千将士在济南人民的强烈建议下埋葬下还未正式完工的济南八百烈士墓中,反正这些人大多数也没有什么祖坟可以归葬,还不如在大明湖畔长眠呢。

    葬礼在三天以后进行,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一身戎装的袁崇焕带着徐州军众将亲自为阵亡将士送别,这里即将安葬一千二百位为保卫济南牺牲的烈士,他们的事迹和十年前的八百烈士一样感人,时间仓促,墓碑都没有准备好,但是每一个墓前都放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远远望去,绿草茵茵,野花烂漫,倒也壮观。

    葬礼非常隆重,总导演是刘子光,所以搞得很煽情:依然是万民相送,披甲将士抬棺,千军合唱满江红,全体人员在墓前跪拜烈士。许多亲人在战斗中死去的济南人借此机会大放悲声,现场气氛非常感人,没见过这种套路的徐州军硬汉们也被弄得鼻子酸酸的,真不知道吃粮当兵还能有这样的光荣待遇,真是死了都甘心啊。

    葬礼的高潮是献上两千颗鞑子兵的人头作为贡品,祭奠英雄们的在天之灵,人头堆成了一个金字塔的形状,最上面的大清睿亲王的人头,多尔衮已经授首的消息传遍了济南,关于刘大帅如何单骑在万军中生俘多尔衮,并且为了给百姓们报仇将其手刃的内幕故事据不完全统计有十几个版本之多,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总之中心思想是大明出了个能和关二爷、岳少保相提并论的千古英雄,恢复汉家江山指日可待了。

    袁崇焕是孙承宗的学生,正好借此机会祭拜一下老师,看到刘子光安排的坟墓,他觉得很是满意,苍松翠柏,简洁的白色石墓,很符合老师生前的节俭风格。同时他又对刘子光安排的葬礼很感兴趣,以前阵亡士兵都是随便找个大坑埋了,只有将军级别的才有资格把尸骸运回家乡,这种别出心裁的集体葬礼既能激励士气,又能团结百姓,花费也不大,很是值得借鉴。

    捷报一个接一个的传来,祖大寿一直打到黄河边上才被清国水军挡住去路,沿途州县望风而降,赵率教部更是所向披靡,青州那样的重镇用了半天就攻下来了,登莱两府的绿营军主动杀了鞑子献城,不费一兵一卒就打到了海边,毛文龙部也攻克了临沂等地。山东各地本来就被满人搜刮的贫瘠不堪,如今又要负担明军的给养,压力非常巨大,眼下又是春耕时节,别说拉壮丁运送辎重军粮了,就连耕地的人手都很不够。再加上惶恐的满清把黄河上的所有船只都拖到了北岸,严重缺乏渡河船只,所以北伐不得不告一段落,袁崇焕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奏折给朝廷,写明了崔承秀勾结满清的罪行以及明军大胜的消息,顺便附带上多尔衮的首级一起送到京城,期待朝廷能给北伐大军一个公道,尽快运送钱粮来,以便能够一鼓作气,收复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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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等待朝廷回复的这段日子里,刘子光对部下进行了整编,轻伤人员逐渐归队,重伤人员就地解甲归田,在济南安家落户。他从劫掠济南府库的银子里拿出不菲的一笔给这些人安家,每人都有几十亩地,三进的宅子,还有上千两的现银,把徐州禁军们急得眼睛喷火,看看人家,死有那么光荣的墓地,伤有那么优厚的抚恤,活蹦乱跳的就更好了,军饷高的没谱啊。

    这次的分配采取了一视同仁的原则,铁卫和效死营的待遇相同,所以部下们很是满意,对于刘子光的忠心也上升到了一个顶点。几乎每天都有缺胳膊断腿瞎眼的战友结婚的喜筵,每次都是全体参加,大摆宴席,普通老百姓粮食基本吃不饱,可是这些伤兵的喜宴确是大鱼大肉、细米白面应有尽有,烈酒也管够了喝,这都是刘子光花大价钱从徐州府采购来的,当然顺便也帮袁崇焕的部队采购了很多粮食,除了军队食用的之外还有无偿供给老百姓做春耕种子的。这些当然不是无偿的,作为报答,刘子光正式占用了松寿巨大的宅院,,城外原来满人霸占的土地,除了物归原主的以外,无主的田地也成了刘子光的财产,大批贫苦的百姓自愿卖身为奴,彭静蓉帮刘子光物色了不少丫环仆妇长工管家,凡是被选中的人无不欢天喜地,比中了举人还要开心,能在刘大帅府上当一名佣人简直是无尚的光荣。短短一个月之间,刘子光就在济南拥有了好几座大宅院,临街的店铺几十间,上好的肥田几千顷,俨然是一个暴发户大地主。

    艾迪生的一点皮外伤好了之后就匆匆赶回铁厂了,无线电也被他带走,说是要抓紧仿制,还有无数新产品等着研发呢。热气球就留给袁崇焕他们用了,沸-腾-文学收藏这种低端的产品给他们大老粗使用正合适,袁崇焕又订购了十套热气球,还有装备济南城防的蒸汽连弩系统,这些都是绕开兵部私自定购的,货款用俘虏抵债。山东本地的汉人俘虏大多放回去耕田了,卖给铁厂的多是汉满八旗人员。

    效死营这次减员非常巨大,死了一百多人,伤了一百多人,剩下的人员刘子光实在舍不得再用来打常规战争了,他准备把这些人训练成特种部队,骑马开炮驾驶翼伞飞艇战车样样精通的全能战士。至于铁卫们,还是做常规部队的好,不管是什么部队,肉搏的战斗力是最主要的,每天这些人都在校场上操练,风雨无阻,纪律性和战斗力都在日益提高。

    这么庞大的军队驻扎在山东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朝廷方面久久没有回音,更不见一粒米、一两银子的支援,无奈之下袁崇焕只好暂代山东巡抚的职位,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地方士绅也都相应号召做了衙门的公务员,虽然暂时没有正式的名分,但是既然这一套班子已经成立起来,木已成舟,朝廷最终还是会认可的。这些人终于弄明白所谓刘大帅实际上只是个没有品级的白丁,一个个扼腕叹息朝廷埋没人才,叹息之后往刘府的走动也就少了许多,只有刘子光委任的前知府、现任主簿陆乘风还经常过来拜望,这老家伙眼力毒得很,他早看出刘子光绝非等闲之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功勋,封侯拜相还不是指日可待。

    袁崇焕领导下的山东军管政府虽然得不到朝廷的支援,但是得到了江南各大财阀的大力支援,兖州的巨大优质的煤炭可是埋在地下的黑金子,还有许多铁矿,金矿自从鞑子被赶走以后都是无主的了,大片无主的荒地只需要很少的银子就能买下来,江南的工业品在这里很畅销,以前的陈粮也能卖上和新米一样的价格。山东的各种工业原材料加上运输费用之后到了江南依然有不菲的利润。山东的健壮劳动力在江南各个工厂很受欢迎。

    这一切都吸引着大量的资金和人员,听说微山湖的水匪被商户们组成的联合部队清剿了个干净,运河通畅了,铁路的铺设也在筹划之中。短短一个月之内,山东的气象发生了巨变,恢复了汉家衣冠的百姓们每天都象在过年,以前逃到南方的亲戚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今年的春闱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参加了。

    大小姐喜滋滋地经营着自己的新家,整天乐得合不拢嘴,松寿的宅院充满了满族人的游牧风格,被她几乎全盘推倒重建,以趵突泉为中心设计了一所水景花园,园子里光知名的泉眼就有不下十余个,什么趵突泉、漱玉泉、金线泉、、马跑泉、卧牛泉、皇华泉、柳絮泉、、洗钵泉、螺丝泉、满井泉、无忧泉、白云泉、望水泉、东高泉、登州泉、杜康泉等等,泉水汇集成的小溪穿插整个园子,小桥水榭建于水上,水里放养几百尾锦鲤,又在原来松寿的演武场上种植了上万杆竹子,从江南采购的山石已经在运输途中了,在不久的将来,这里将会出现一座以观泉、赏鱼、听竹、山石、文化为特色,以小巧玲珑、步移景异,清洁幽静、古朴典雅的一流园林。

    几百名山东籍贯的工匠汇集到了济南开始为刘大帅建造府邸,这个浩大的工程需要不短的时间和巨额的银子,但是人家刘大帅看到彭静蓉做的庞大预算,眉头都不眨一下,直接就批准了,这也难怪,说是巨额,其实也不过相当于南京城里抢劫小乱的收入而已。

    建筑工程很漫长,彭静蓉先在漱玉泉边上的旧房子住了下来,欢天喜地给小院落起了个名字叫漱玉居,要知道这里可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故居,女孩子的偶像曾经住过的地方,能在这样景色宜人的地方安家,实在是太满意了。

    刘子光也很得意,这回没人敢说他是吃软饭的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住在四处都是泉眼的地方还真是爽,他在趵突泉附近也弄了个房子住下,整天琢磨怎么进口几头海豹海豚什么的养在泉里玩。

    彭静蓉每日里和未来的相公观泉、赏鱼,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竟然已经达到可以允许让刘子光紧握她的柔夷的地步了,古代的MM就是保守啊,刘子光虽然有些着急但还是不敢用强,饭要一口一口的吃,MM要一步一步的泡,反正已经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等到新房完工就可以成亲了,至今还是处男的刘子光其实和古代人一样的保守,要不然早就跟着兄弟们去逛窑子了,他还是很在意自己宝贵的处男身份的,一心想留给真心相爱的人。

    新招收的丫环佣人们搞不懂两个人的关系,按照规矩把彭静蓉喊作了“奶奶”。把女孩子弄得直脸红,不过心里却是甜丝丝的。小日子就这样幸福的一天天过去。

    这天两人又在趵突泉边赏鱼,忽然亲兵来报:袁大帅请将军过府议事,刘子光赶忙换了衣服赶到衙门去,进门一看,军方的头头脑脑们已经到得差不多了,而且大家穿的都是正儿八经的纱帽补服,院子里摆着香案,香案两边站着四个衣着华丽的金甲武士,武士旁边坐着一个白白胖胖的无须中年人,看见刘子光来到,那中年人从软椅上坐了起来,掸一掸金银丝绣的飞鱼服,用不男不女的声音问袁崇焕道:“袁大帅,人到齐了咱家就要宣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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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卷可以终结了,下一卷开始更加精彩,计划推倒一大批MM,多种高科技武器投入使用,主要发生地点还在南京,事情以政变为主,以往的卷名都是地名,可是京城已经有过了,头疼啊,请读者支招,我从中选一个用.

3-49 九品把总

    时隔一个半月之后,迟钝的朝廷总算反应过来了,派来了慰问团和传旨钦差,传旨太监是司礼监的大太监洪公公,这位公公属于介于太后和黄金荣两派之间的骑墙派,看来此番传旨也是经过京城权贵们一番斗争和妥协之后的结果。

    洪公公迈开八字步踱到香案后面,干咳一声说道:“徐州都指挥使司袁崇焕暨部下诸将接旨~~”

    顿时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袁崇焕在前领头,参将、副将、游击们按照级别紧跟其后,刘子光这个没正式品级的半跪半坐在最后面,众人都竖着耳朵倾听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洪公公的男高音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用了很多呜呼哀哉的语气助词宣读着圣旨,圣旨很长,刘子光听不懂深奥的古文,被长篇大论弄得昏昏欲睡,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才打起来精神,“察民间义士刘子光,忠勇果敢,斩将夺营,朝廷念其功,超擢为山东省兵备道团练把总,修武佐校尉。”把总…这个官名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刘子光还在纳闷,圣旨已经念完,“袁少保,还不领旨谢恩?”洪公公笑眯眯的将圣旨卷了起来,对袁崇焕说道。

    “臣领旨谢恩!”袁崇焕一脸的严肃,也看不出高兴与否,带着大家三拜九叩之后把圣旨接了过来,说道:“有劳洪公公了,还请馆驿休息,晚上再为公公接风洗尘。”

    “好说好说,袁少保以后发达了末要忘了咱家才好。虽然在济南少保是主,咱家是客,但是咱家毕竟是代表朝廷、代表皇上来的,晚上在贵和楼咱家做东,宴请各位将军,还请大家赏脸哦。”洪公公脸上漾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带着几个御林军回去休息了。

    送走了洪公公,袁崇焕转过身来,已是眉头紧锁:“朝廷这是想…唉……”。

    众将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刘子光这才听了个明白,原来朝廷擢袁崇焕为太子少保、资政大夫、兵部左侍郎,但是徐州军的都指挥使司的位子却被去了,也就是明升暗降,被夺了兵权。其余众将各有封赏,基本上是都晋了一级。至于大家盼望的钱粮援军,却还是一点影子没有,圣旨上说朝廷忙于福建和西北的战事,钱粮兵员都接近枯竭了,所以不得不忍痛放弃这次直捣黄龙的机会,收复的山东各州县,朝廷已经安排了各级官吏过来上任,徐州军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自己一点好处没捞到,只有那一级含金量不足的晋升和慰问团送来的几百坛御酒而已,至于袁崇焕奏报的关于崔承秀通敌一事,朝廷的处理结果是让洪公公把人带回京城,着刑部、大理寺、锦衣卫三堂会审,由于崔本人兼着都察院的职务,所以审理单位中没有都察院,听起来好像很公正,其实明白人都能看出来九千岁还是要力保他的干儿子的。

    接替袁崇焕的人是现任兵部右侍郎的阮大铖,此人素有才名,尤善词曲,早年也是东林党人,现在算是太后一党的人马,而前来监军的太监是九千岁的嫡系,看来对于山东的人事安排,朝廷还是做了许多考量的。这些新上任的官员们已经到了济南,正等着给他们建设新的衙门呢。

    众人皆是愤愤不平,朝廷不想怎么收复故土,就知道玩这些政治手段,军方大将稍有功劳就要夺其兵权,把知兵的袁大帅调到京城作侍郎,弄一个只会作词作曲的无聊文人来当统帅,这样下去还怎么打仗?他们纷纷表示要抵制阮大铖的继任,还要集体上书挽留袁崇焕,甚至还有人说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干脆不理睬朝廷,在山东收税征粮自力更生算了。

    “放肆!”袁崇焕越听越不象话,忍不住拍了桌子,“你们要造反不成?朝廷这样安排自有朝廷的道理,朝廷内忧外患,害怕边将坐大也是情有可原,咱们原来镇守徐州一隅,尚不足为虑,现在山东全境尽在我徐州军掌控之下,朝廷不敢供应钱粮,深怕养虎为患啊,罢了,我就进京去吧,等到阮侍郎接任之后,你等要谨遵将令,不得怠慢!”

    众将很不服气,有人说道:“朝廷的意思未必是皇上的旨意,谁不知道现在把持朝政的是太监和外戚。”袁崇焕闻言沉默了一会说:“皇上大婚之后就要亲政了,皇上英明睿智,大明中兴就在眼前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一定不能乱,我此次进京会将战况详细禀报给朝廷,争取得到水军的支持,渡过黄河,直捣北京。在此期间你们不能轻举妄动,制造口实给人家。”

    众将这才悻悻的散了,袁崇焕单独把刘子光留下来,两人坐在后堂密议。“看来太后和黄阉这次的斗争势均力敌啊,一个统军,一个监军,既要夺了袁某的兵权,又不让对方坐大,哼,这帮人如果把精力用在对付外敌上,大明早就恢复原来的疆域了,不用说,山东全省的官吏名额都是朝中两派妥协后的产物了,可怜山东父老刚从满清的苛政下解放出来,又要被这些人盘削!”袁崇焕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如果袁某占着位子不走,那情况势必更加恶化,朝廷派遣军队围剿,满清再伺机反扑,那山东又要燃起战火了,将士们的家眷也都在徐州或者江南,所以决不能和朝廷公然翻脸,刘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大帅所言极是。”刘子光答道,复杂的政治他搞不懂,但是他知道现在造反决不是好办法,以徐州军的力量尚不足以对抗朝廷,“大帅有何良策?”

    “听说皇上大婚的日子不远了,大婚之后太后就不能再垂帘听政了,既然太后方面的权力要收缩,那她断不能容忍黄阉的势力借机壮大,必然会设法削弱黄阉方面的势力,这样一来,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皇上就是渔翁,咱们这些忠臣要帮皇上逐步取得权力,,大明朝自开国以来,胡蓝之案,靖难之战,自相残杀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妄起刀兵。京城里我还有些故交,此番就任兵部侍郎,定要走动走动,帮皇上联络一些力量,集体上书请愿,我就不信大明没有忠义之士了。”

    原来袁崇焕准备搞和平请愿,刘子光顿时觉得很没劲,但是看到他一副慷慨激昂,忧国忧民的样子也不忍打击,只好敷衍了几句把话题扯到他的新官衔上。

    “大帅,我这个兵备道团练把总、修武佐校尉算是几品官?能带多少人?”

    “嗯,刘将军末要在意这些虚名,皇上不是已经暗自授予你大将军的称号了吗,此等微末之职,不提也罢。”袁崇焕打了个哈哈不做正面回答。在上次的奏章里他详细介绍了刘子光的功劳,可是朝廷居然给了这么一个官职,实在让他不好意思面对刘子光。

    两人讨论了半天也谈不出什么结果,刘子光带着朝廷赏赐给他的官服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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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漱玉居中,刘子光换好了官服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当官的他还是很兴奋的,头上端正地戴着乌纱帽,两个短短的帽翅颤巍巍地在脑后晃悠,脚下是白底黑身的官靴,腰间是乌角的带子,手里是槐木的笏板,宽大的绿色圆领补服穿在身上威风凛凛,官服是崭新的,还带着长期叠压的印迹,伺候老爷更衣的小丫环扯了半天也没扯平。

    彭静蓉在一旁吃吃地笑:“朝廷命官了哦,真了不起,先前不是说皇上封你做护国讨逆大将军吗?怎么发了个绣海马补子的绿袍?”

    原来胸前这个奇怪的动物是海马,怎么听起来不那么顺耳啊,刘子光拿出他的委任状给彭静蓉看,“你看看这是什么品级?我怎么老觉得这个把总的名字那么不顺耳啊。”

    彭静蓉接过委任状扫了两眼,更加笑得花枝乱颤,“修武佐校尉是最低的品级,从九品而已,兵备道是边防各省的一种职务,通常由按察司副使兼任,职责是承督抚之命,督促府县官员选练民壮,勤修战备,为军队提供物资、粮草,并监督训练军队。兵备道也有直属的军队,称作团练,一般是就地征集的壮丁稍加训练而成,也有招安的山贼海盗什么的,把总是团练里的小官,管不了多少人的,反正远不如朝廷禁军那般有身份,即使都是一样的把总,你这个海马也不如禁军的海马尊贵。”

    弄了半天是预备役民兵连长啊,刘子光顿时怒不可遏,我说怎么觉得不对劲呢,人家都是红袍我是绿袍,原来是因为品级太低啊。老子出生入死斩了范文程、生俘多尔衮,飞军攻克济南,就换来一个从九品的微末官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朝廷可能觉得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要知道你本来可是白身,现在一下子也变成朝廷命官了,还不得感恩戴德一番。在他们眼里你那些军功根本一钱不值。不过这个闲差也满适合你,如果真封你做禁军的参将,恐怕今后就什么自由了。”大小姐开解道。

    刘子光嘿嘿一笑,什么官不官的他根本不在乎,捞钱才是最重要的,还有那个什么洪公公设的宴,正摆在刘子光的产业——济南第一名楼“贵和皇冠大酒楼”里面,沸+腾+文学收藏这座富丽堂皇的大酒楼原先是松寿小舅子的产业,那小子倒是个机灵鬼,见势不妙就逃出了济南,导致这么大的酒楼没了主人,几百个厨子小厮使女丢了工作,还是刘大帅心肠好,出了几百两银子把酒楼盘了下来,并且重新装修,收纳了一些满族贵族小姐做服务人员,搞成了全济南最豪华的集餐饮、住宿、休闲娱乐于一体的综合性大酒楼,那些北上的客商最喜欢下榻在贵和楼,享受昔日满洲贵族小姐的服务,品尝别具特色的满汉全席。

    洪公公正是风闻了这里著名的满汉全席才决定包下贵和皇冠宴请诸将的,价格虽然贵了点,要一百两银子一桌,但是朝廷还是出的起钱的,再说了,这个价钱在京城也算不上多么令人咂舌的价钱。得到邀请的都是七品以上的军官,作为九品的微末军官,刘子光当然没有收到请帖。

    刘子光刚想把官服脱下来,一个亲兵过来禀告道:“将军,贵和楼的掌柜派了个小厮来请,说是店出大事了,请你过去。”

    贵和楼的位置就是刘府东边两条街的地方,刘子光一听也来不及换衣服了,带了两个亲兵就赶过去。

    朝廷钦赐御酒仪式正在贵和楼召开,军中将领、慰问团的显贵、济南的士绅人等都聚在楼中推杯换盏的喝着,气氛十分热烈,外面有御林军和禁军联合守卫,警戒非常森严,要不是禁军认识刘子光,他这个贵和楼的幕后老板连门都进不去呢。

    “怎么回事,谁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刘子光一边走一边问带路的小厮,“俺也知不道,客房部有客人非要见掌柜的,掌柜的去了一会就捂着脸回来了,啥话没说只是打发俺来请大帅。”小厮一口地道的山东话,是章丘招来的小学徒。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大帅,要叫董事长,还有你这的官话要加紧练习了,以后咱们店里招待的南方客人多了,官话达不到的标准三级你就等着下岗吧。”刘子光一边踩着精巧的石板路往院子里走,一边训斥着小厮。客房部的服务人员大多是其他大客栈挖过来的,按理说不应该惹客人发那么大的火才对。

    小厮唯唯诺诺地应承着,把刘子光带到了贵和楼的客房部,这里都是精致典雅的小套院,这里住着的都是有钱有势的贵客,南方的富商和京城来的新官各占了一半,这一套恰恰就是官员们的住处,这些京城过来走马上任的中级官员暂时没有合适的公馆可买,只好住在贵和楼里,一来这里距离各个衙门都很近,而来硬件软件确实够档次。掌柜的早等在那里,脸上红彤彤的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小老头一见刘子光就凑上来用不怎么地道的江淮官话说道:“董事长,是京里来的官老爷嫌丫鬟打得洗脸水太烫了,发了脾气,小老儿压不住场面只好请您老来了,真是惭愧。”刘子光淡淡的哼了一声,这个掌柜虽然开过客栈,但是显然没有应付达官显贵的经验,遇到穿官靴的就腿软,看来要考虑换人了。

    一间上房门口,浑身瑟瑟发抖的使女正跪在那里,旁边丢着一个铜盆,房内的地毯被水浸湿了一大片,香妃榻上躺着一个浑身酒气,身穿红袍的中年人,看见身穿纱帽圆领的刘子光过来他略微有些惊奇,但是看清楚刘子光胸前的海马图案后他又撇了撇嘴角,略带轻蔑的笑了笑,开口就是一嘴南京腔:“你啊是这家店的老板?”

3-50 强买

    身穿红袍的中年人得到刘子光肯定的回答之后,伸手从旁边拿过一杆乌木杆的烟袋,旁边的随身差役赶忙擦着一根火柴点燃了白铜烟锅里的旅宋进口烟叶,中年人美美的抽了一口,吐出一股烟雾后说道:“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啊。”南洋烟草是最近在京城上海一带流行的最新玩意,山东这种闭塞地方还没接触到这种东西,除了刘子光之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吞云吐雾。

    中年人很满意这种震惊四座的效果,又抽了两口烟才缓缓说道:“既然都是官场中人我也就不废话了,这家店本官看上了,你开个价吧。”

    原来是想霸占老子的产业,刘子光心头火起,强耐住抽刀子砍人的想法,从怀里掏出一根带着卡加延商标的旅宋大雪茄,然后摸出一个白银壳子的长方形小匣子,“当啷”一声脆响甩开盖子,大拇指一擦,一股蓝幽幽的火光窜起,点燃了雪茄后他又潇洒的把打火机收了起来,踱到一张官帽椅前坐了下来:“我这个店可有些贵,就怕上官买不起啊。”

    这种上好的雪茄是刘子光的故交,旅宋国的文隽大人派人送到铁厂,又从铁厂辗转送过来的,就是南京的达官贵人也品尝不到这种奢侈品,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从旅宋使团那里获得一盒两盒的赠品,还都珍惜得不得了,平时根本舍不得抽,至于一般社会中层人士能用烟袋锅子抽点碎烟叶就觉得很牛气了。那个白银壳的打火机更是天下独此一个,是艾迪生根据刘子光的意思研制出来的,用浸透酒精的脱脂棉和钢质打火轮、火石、弹簧片、石棉和棉线绕成的火芯组成,首饰楼的匠人精心打造而成。

    刘子光斜眼看了一下同样目瞪口呆的红袍中年人,狠狠抽了一口雪茄,喷出醇香的烟雾后用鼻子嗅了嗅,轻轻说了一声:“土包子。”

    中年人哼了一声,把烟袋锅子往旁边一扔,语气提高了两个八度:“有什么天价你只管开出来,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本官倒想知道天下还有什么买不起的店!”

    “那好,这家店我就算你二十万两银子,不知道上官能不能出得起啊?”刘子光把自己罩在雪茄的烟雾里,放出一个高的吓人的价格,虽然贵和楼很高档,地势也好,但是二十万两的价格还是太高了,即使把未来十年的利润算进去也没那么昂贵。”

    “哼,你倒舍得要价,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阿知道你们徐州军的袁大帅见了本官也要客客气气的,你们这些小小的把总哨官仗着兵荒马乱不花一文抢占的店铺一转手就要卖二十万两,你不如去抢钱了!不过….本官买了。”中年人拿起一张白纸刷刷写了几个字丢给刘子光,“把房契拿来吧。”

    什么时候日升昌发行个人支票了?刘子光狐疑地把那张纸拿起来一看,鼻子差点气歪,原来是一张白条,上面写着“兹欠现银贰十万两,山东兵备道团练使石彦立。”

    “石大人是吧,您这个条子让我找谁要钱去?”刘子光拿着白条质问道。

    石彦拿起茶杯吹着上面的泡沫,根本不理睬他,旁边的差役狐假虎威的喝道:“让你把房契拿来就赶紧拿来,罗罗嗦嗦做什么!石大人写的欠条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赶明兵备道衙门建好了,去那里拿钱吧。”

    “这二十万两银子太多了,我不敢拿啊,小店不卖了。”刘子光一听原来是兵备道的官员,更是怒上心头,你个人武部的小官还那么拽,强买豪夺到了我的头上,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说二十万两卖的是你,说不卖的还是你,你这人还有没有诚信?”石彦重重的把茶碗拍在桌子上,眉头拧起老高,“算了,送客,不识抬举!”

    刘子光把白条子随手一扔:“奉劝石大人一句,济南不比京城,这一套讹人的把戏还是省省吧。你今天喝多了我不和你计较,要不然早把你们扔出去了。”说完转身就走,掌柜的、丫环、小厮都跟着退了出去,留下错愕的石大人和随身差役。

    “这小子摆的一比吊糟,恐怕是禁军里混得出彩的角色,大人可要小心这帮丘八,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差役略微有些担心地说。

    “屁,一个小小的九品官,能认识什么重量级的人物,顶多是攀上满桂祖大寿的粗腿,哼,本官才不鸟这些人呢,整个山东地界,再大谁能大过我姐夫?”石彦被刘子光最后的话气得岔了气,抓过烟袋又胡乱抽了几口才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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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中午,贵和酒楼的小伙计再次跑到刘子光的府上,短短一段路跑得气喘吁吁:“董…董事长,大事不好了!”

    “什么素质,天塌下来有老子顶着呢,慢慢说。”刘子光对这些胆小如鼠的小伙计很是头疼,心想是不是该弄个军训什么的加强一下素质训练。

    “有一帮人来吃饭….”小伙计说。

    “吃饭怎么了,酒楼不就是来吃饭的吗?”刘子光奇道。

    “他们是一伙的,把所有的桌子都占了。”小伙计接着说。

    “包场啊,这有什么不好,昨天不就是朝廷慰问团包场吗,这些京城来的家伙点菜从来不砍价的。”刘子光说。

    “可是今天这帮爷们只点大葱蘸酱和煎饼,一坐就是半个时辰,占着座位不走,弄得本来想来吃饭的客人都去了其他酒楼,掌柜的也不好赶他们…”小伙计这才把正题说出来。

    “直接说有人捣乱不就成了,还扯那么远,走,带我去看看。”刘子光立刻想到昨天那位要用白条子买酒楼的石大人,肯定是这厮派来的人。

    贵和酒楼餐饮部分是一座三层的楼,包间和大厅的座位有一百多张,平日里总是酒客临门,营业额很是可观,可是今天楼里却冷冷清清,每张桌子前坐着一个大汉,个个把穿着官靴的脚翘在桌子上呱唧呱唧啃着煎饼卷大葱,还不停用南方口音吆喝着:“小二,倒茶!”敢情把豪华酒楼当成打尖的小饭铺了。

    “你们谁是领头的?站出来说话。”刘子光大踏步走进店里问道,依然是一片啃煎饼的呱唧声,没人搭理他。

    “都是出来混的,有什么话拿出来当面锣对面鼓地说,玩这样的损招算什么好汉?”刘子光再次说道,语气中已经带了一丝阴冷。

    “咱们都是食客,吃个煎饼大葱不犯法吧?你要是有能耐就报官抓咱们,要是没那个能耐就哪凉快哪呆着去。”一个大汉背对着刘子光冷冷地说。

    “报官?官府管天管地,管不了咱们花钱吃饭啊,这里的大葱还真地道,比江南小葱够味多了,咱们晚饭还来吃。”另一个大汉咔嚓一口咬掉半截大葱,幸灾乐祸地说。

    “咱们天天来捧场,就怕人家酒楼老板不领情啊。谁叫咱们没钱呢,只能点最便宜的煎饼大葱蘸酱。”又一个大汉帮腔道。

    “咱们菜谱里怎么订的价?”刘子光问账房先生,“这个煎饼卷大葱作为山东特色民间饭一般来说是白送的,没有定价,他们先是一个人进来问的,小二就报了三文钱的价,这下惨了,今天晌午只能有三百文钱进帐。”账房先生苦着脸说,他们这些忠厚的山东人哪里见过这样奸猾的商战方式啊,一个个愁眉苦脸看着刘子光,心说咱们什么时候招惹这帮穿官靴的南方爷们了。

    三文钱!小伙计还真实诚,刘子光无语中,那帮家伙得意地吹起了口哨,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拍拍屁股,每人丢了三个铜板在桌子上,一声唿哨招呼楼上的同伴下楼,就要离去。

    “且慢!”刘子光大喝一声,刚才第一个说话的家伙看来是个头目,冷笑一声拉过一张椅子单腿踩了上去说道:“刘老板有什么指教?”

    “你们这一手确实厉害,这样连续几天下去我这酒楼就得关张。不就是为了霸占贵和楼吗,居然动用了一百位官差老爷,至于吗?”刘子光不动声色的说着,眼睛往外边瞟了一下。

    “算你小子识相,咱们石大人说了,都是场面上的人,也不坑你,一千两银子你拿着,贵和楼归石大人,咱们两清,以后大家还是朋友。”说着那汉子摸出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

    “好大的手笔,那我要是不答应呢?”刘子光扫了一眼银票,悠悠的问,一千两就想把贵和楼买下来,当是买青菜萝卜呢!还真是打的如意算盘。

    “姓刘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识抬举咱们就天天来吃煎饼卷大葱,吃到你酒楼关张为止,你还别以为爷们就会这一手,实话告诉你,京城里比你牛气的酒楼客栈咱们都能买到手,你就不怕客房里出个女鬼,跑堂的半夜摔死吗?”那汉子逼视着刘子光压低声音威胁道。

    刘子光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退了半步,一脸悲愤地说:“不能再加一点吗?”那汉子想到临来的时候石彦给了三千两银子的,又恨恨地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拍在桌子上说:“妈的,看你是个爽快人,老子私人赞助你十两,再不能多给了,你爱卖不卖!”

    刘子光摇摇头说:“一千零一十两,你们打发要饭的呢,我还是不卖了。”

    汉子勃然大怒,抓过银票和银锭塞进怀里说:“姓刘的,这可是你自找的,走!咱们晚饭见!”

    刘子光眼皮一翻,两道凶光射了出来:“晚饭恐怕你来不了!”

    那汉子心里没来由的一慌,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们这帮狗贼的腿已经断了!”刘子光一拍桌子,“效死营何在?”

    “在!”外面齐刷刷的喊声震耳欲聋,不知道什么时候三百名持刀带棍的士兵已经在贵和楼门前整齐的列队等候了,里面居然一点声音都听到。

    “反了你们了!咱们可是兵备道衙门的….”那汉子刚说了两句就被刘子光一脚踹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统统给我拿下!”刘子光大喝一声,效死营大队人马涌进贵和楼开始了抓捕行动,那些手无寸铁的南方汉子哪里敌得过三百身经百战的好汉,纷纷被棍棒拳脚打翻在地,有那机灵的从二楼上跳下来也被早埋伏在楼下的士兵一棍砸倒,抹肩头拢二臂捆绑起来。

    这场低烈度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先前还牛逼轰轰的吃客们这会儿都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刘子光站在领头汉子跟前,伸出脚来踩着他的头说:“小子,济南不是京城,你们那一套吃不开的,济南府只认谁的人多,谁的拳头硬!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刘子光是谁,居然敢欺负到我的头上,后悔了吧?告诉你,晚了!”说完给旁边的扎木和使了个动手的眼色。

    扎木和立刻把汉子翻转过来,抓住一只腿搭在椅子上,挥起棍子就狠狠地砸了下去,顿时一声惨嚎响起,汉字的腿变成了可以三百六十度随意弯曲的形态,已然是骨折了。

    刘子光到底是成熟了,没有把所有人的腿都打断,只是下令将其余的人暴揍了一顿,然后将他们统统丢出了贵和楼。

    那断腿的汉子倒是个硬角色,头上硕大的汗珠直往下淌,愣是不叫疼,被同伴抬出去十几步远还放出狠话:“姓刘的你等着…咱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有种你把我另一条腿也弄断….”

    扎木和听见这话拿起棍子就要冲过去,被刘子光一把拦住,草原上的汉子就是耿直,“这小子不是强烈要求咱们打断他另一条腿的吗?”

    “人家腿都被咱打断了,放一两句狠话也是可以容忍的嘛。”刘子光一边劝阻着扎木和,一边对加快速度逃走的吃客们挥手致意:“再来啊。”

3-51休整.编制

    那帮专点煎饼卷大葱的吃客终于没有再来,即使敢来的话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因为刘子光已经安排了驻店保安,只要发现有人捣乱,小伙计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楼上保安室的几条大汉,这些大汉都穿着极其醒目的红色战袍,一看就知道是刘大帅的效死营亲兵。

    其实大部分济南人都知道贵和楼是万民敬仰的刘大帅开的,来捧场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来捣乱呢,徐州军的大兵更不会来吃霸王餐,铁厂和徐州军的铁哥们关系可是源远流长的,刘子光更是和他们徐州军最出类拔萃的小吴将军称兄道弟,就是袁大帅也很给贵和楼面子呢,听说开业的时候还给写过一幅对子呢。

    昨天那些不开眼的家伙据查是新任山东兵备道的标兵营,这群兵痞以前驻扎在南京江北的六合县,在县里吃拿卡要惯了的,来到山东还想故伎重演,霸占几个酒楼客栈什么的作为第三产业,他们的头头就是石彦石团练使大人,这位爷只是四品武官,本也上不得台面,可是他的姐夫确是大有来头的新任徐州军统帅阮大铖,阮大人正式的头衔是兵部右侍郎、巡抚山东等处地方赞理营田兼管河道提督军务,小舅子以为姐夫的头衔已经够大了,所以根本不打听清楚就把在六合县那一套把戏拿出来耍宝,手下被打断了腿才知道对方是硬茬子,带着伤员找到巡抚姐夫哭诉,却被焦头烂额的阮大铖轰了出来,本来就为交接的事情弄得头大,哪有闲心管小舅子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石彦这个团练使其实是个闲差,山东境内有的是兵,但是能归他管的只有手下那个百十人的标兵营,这个所谓标兵营有点教导队的性质,兵备道衙门正式建立起来以后,那些地主武装、招安土匪、收编的绿营兵都要在名义上服从兵备道的调遣,具体指挥由团练使负责,也就是说,理论上刘子光和他的部队都是石彦的部下,可是石大人新到济南还没摸清头绪,更没有人给他指点迷津,所以暂时还不知道这个事儿。

    陆续北上的什么布政司、按察司、府州县的各级官僚们到任以后就开始琢磨发财的路子,可是他们全都遗憾的发现,值点钱的满人财产都被徐州军那帮将军们给瓜分完了,祖大寿做了德州总兵,赵率教做了登莱总兵,满桂是青州总兵,兖州是何可纲负责,济南城防的头头是和刘子光关系最好的吴三桂,城北大营的领军副总兵是和铁厂关系良好的牛勇,说到底整个山东还是在徐州军的控制下,严格的说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徐州军了,徐州都指挥使司的卫军架构已经完全作废,现在实行的行营制度,各位将军都在自己的辖区大肆招募山东籍的新兵,扩充自己的力量,所谓的山东巡抚阮大铖根本无力调动袁崇焕多年训练的一兵一卒,最多能指挥一下衙门的差役和兵备道的标兵,政令一出,到处阳奉阴违,该征税的征税,该招兵的招兵,整个山东完全处在军管状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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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子光管辖下的人马一共有两千八百人,这些兵马有一多半用来保卫铁厂在山东各地的矿产物业的,跟在刘子光身边的是跟着他经历了济南战役的一千铁卫和三百效死营老兵,这些人住在以前清军在城西段店的营房,每日里除了训练还是训练。

    这种训练和以前的训练截然不同,以前都是演练阵型或者刀枪对练,再不就是举石锁、射靶子,现在变成了每天的长跑和跳高台,跳高台是刘子光发明的一种训练方式,主要是为了培养未来的伞兵,士兵们穿着联体的黑色帆布军装,高筒厚底牛皮靴,依次爬上一丈高的台子,用教官规定的姿势往下面的沙坑里跳,抱头,蜷腿,就地一滚,一个个弄得满身沙子。

    练完跳高台后就开始练高空速降,一个热气球高高的悬在天上,士兵从软梯爬到气球下面的吊篮里,再抱着绳索从天而降,这是为了以后的空降作战而作的训练,飞艇和气球的飞行高度和速度都很低,所以暂时用不到降落伞,用绳索机降即可满足战术需要。

    士兵们都戴着无指的黑皮手套,柳条编的防撞头盔,第一次从热气球上降下来的士兵呲牙咧嘴地抱怨手套被磨得发烫,看来应该设计一套手持减速设备了。

    动力翼伞的训练就不那么普及了,被选中的士兵都是视力极好,协调能力极强的士兵,他们先在陆地上学习怎么通过操纵杆来控制翼伞的转向,再猛蹬踏板锻炼腿部力量。熟悉这一切之后,他们从千佛山北面的陡坡上滑翔下去,双脚踩动踏板驱动螺旋桨,双手操纵翼伞忽上忽下的在天空中翱翔,这种危险的训练当然不会一帆风顺,先后摔死摔伤了三四个人。

    看着没死在敌人刀下的兄弟损失在训练中,刘子光虽然很是痛心但还是坚持实施这种训练,在这个蒸汽机的时代只有掌握了先进的军事技术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强悍的清军屡次败在明朝的蒸汽连弩、煤气炸弹、铁甲战车、热气球飞艇这些先进武器的手下就是明证。三百效死营虽然是精兵,但是人数毕竟太少,在正规战场上只能作为普通炮灰未免太浪费了,所以刘子光的意思是把他们训练成空降兵,以后作为斩首行动的精锐部队使用。

    那两辆配合明军使用的装甲车已经被坎坷不平的山东大地和粗暴驾驶的士兵折磨得不堪使用了,内燃机故障频繁,车轴机械疲劳,都是些技术人员也很难解决的问题,没奈何只好沦为低等的训练道具,被选作战车兵的敦实汉子利索的从战车的舱门里钻进钻出,熟悉各种操纵系统、武器系统,为以后使用同类的兵器打下基础。

    段店的军营不光住着刘子光的兵,还有铁厂的一些技术人员,他们是来济南城墙装配蒸汽连弩的,铁厂的生意总是随着部队的推进而拓展,这和与徐州军的密切关系是分不开的,随着大批劳动力的补充和兖州优质煤炭的支持,铁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资金回笼大大加速,以至于财大气粗到在徐州到济南的铁路建设计划中占了七成的股份,而且出巨资买下了兖州附近一些煤矿,刘子光对于未来岳父的行动给予了充分的支持,但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利益,听祖大寿从登州传来的消息说在当地发现了一个中型的猛火油矿,老百姓平时都用地下的猛火油烧锅做饭,看来埋藏深度很浅,开采难度不大,当兵的就是没经济头脑,总以为上好的田地和城里的铺面才是值钱的,对这个消息根本不在意,只有刘子光忽然想起这可能是后来的胜利油田,赶紧派人飞马赶去登州,用一万两银子从祖大寿手里把猛火油的开采权给买了下来,山东各地百废待兴,是朝廷势力还没渗透过来的真空地带,趁着这些军人掌权,刘子光迅速置办了很多产业,以济南为核心的基地逐渐有了一个小小的雏形。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休整部队的时间,刘子光把部队做了一番调整,原来的什么队、旗、司、哨、营的编制和旗总、哨官、把总、千户的官称实在是拗口和不顺眼,现在统一按照新式的班、排、连、营、团的形式进行整编,原来的小队长就是班长,原来的旗总就是排长,以此类推,以前的王大海千户在战斗中负了重伤回乡修养去了,李岩也转成了职业军师,不再负责军队行政工作,一千跟随刘子光赴汤蹈火过的铁卫部队已经被彻底收服,甚至连军服都换成了和效死营类似的红色战袍,他们已经从铁卫的序列中脱离出来了,一千人分别编成三个营,和效死营合称为红衫军团。在军团级别设立了参谋部和后勤部、装备部等机构。

    为了体现效死营的特殊地位,在制服上和其他三个营还是有些差别的,比如效死营的制服是血红的,而普通红衫军是夹杂一些黑色的铁锈红。还有奴隶出身的效死营士兵在胸口都有一个镏金的徽章,上面雕着锤子和镐头,以此纪念大家在铁厂共同度过的苦难岁月。凡是参加过兖州战役和济南战役的士兵,都颁发相应的徽章,以资鼓励和纪念,这也是军师李岩想出来的高招,纪念章的功能相当于后世的残疾军人证,可以享受各种优待,例如在贵和楼吃饭享受五折待遇,将来铁路通了可以免票回徐州什么的。

    根据刘子光提出的“官衔应该在制服和盔甲上有明显的标示”的要求,一位装备部的小军官马化腾设计了一套军衔体系,用日月星的搭配来显示级别,班长有一颗星,排长有两颗星,连长三颗星,营长就是一颗月牙,军师、总军需官和总装备官是两颗月牙,只有刘子光独享一颗小太阳,这种军衔体系的好处是扩展性很好,比如都是相同的营长一颗月亮,还可以附带不同数量的星星来区别资历高低。但是日月星的相同数量不能超过三颗,也就是说最大的军衔可以用三日三月三星表示,即使将来部队扩充到上百万都能继续使用。军衔标志绣在小布条上,平时缀在肩膀上,战时挂在胸前,一目了然,尊卑立判,效果非常之好,刘子光大大赞扬了马化腾一番,特意让首饰匠打造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动物形状的徽章单独授予马化腾,弄得小马受宠若惊,就是弄不明白将军授予他这个叫做企鹅的小徽章有什么意义……

    这天刘子光参加送袁崇焕进京的仪式回来,正在军营里看装备部送来的报表,他在济南成立了一个小型的工厂,招收了一批手艺精巧的木匠、铁匠、银器匠,专门打造一些诸如箭镞之类的常用兵器和打火机这样的精巧玩意,正在做批示的时候,亲兵来报:“兵备道衙门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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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强买事件过后,石彦老实了一段时间,到处打听了一番之后他终于弄明白刘子光的底细,钱比他多,兵比他强,靠山一点不比他差,武功更是比他高出不知道多少倍。难道这口气就这么算了吗?石大人显然没那么大的肚量,坐在新建成的兵备道衙门里愁眉苦脸。

    看到自家老爷整日郁郁寡欢,他手下那个被打断腿的标兵小头目拄着拐走过来献计道:“大人,您阿记得那个六合扬威镖局的镖师,就是打遍六合无敌手的那个家伙,后来不是一样栽在咱们兄弟的手里吗。这小子凭的不就是有两下子功夫吗?咱们用这一招把他放倒,然后治他个谋刺上官的罪名,当众斩首。”

    石彦立刻来了精神:“我怎么把这茬事给忘了,对啊!平时能打十个八个的好汉也挡不住那样的绝招啊!我堂堂四品团练使杀一个九品的把总想必也不至于惹出多大的风浪吧。”正好袁崇焕也进京了,山东省最大的官就是姐夫阮大铖了,那些将军就算和刘子光关系再好也未必会为他得罪巡抚大人。干掉刘子光之后还能顺便收编他的部队,霸占他的财产,真是一举两得啊。

    主意打定,石彦立刻草拟了一份公文让人送到刘子光处,以山东兵备道济南团练使的身份请他过来相商招收团练民壮的事情,暗地里却埋伏了刀斧手在堂后,准备一举洗雪前耻。

    没多久时间,门子来报:刘把总到了。石彦赶忙出衙门迎接,喜笑颜开的把刘子光迎进来,一边还客套着:“刘大人,咱们真是不打不相识啊,上次是我的不是,还请老弟海涵啊。”

    刘子光虽然没什么心机,可是也能看出来石彦的虚情假意,本来不打算来的,可是既然身上的把总官职没辞去,总不好公然抗命,所以他还是来的,也没带什么护卫亲兵,就这样孤身进了兵备道衙门。

    看到刘子光只有一个人,石彦眼角掠过一丝笑意,招呼道:“刘大人,快请上座,那谁,赶快上好茶。”

    随着招呼,一个瘦小的家丁捧着茶盘就上来了,恭恭敬敬的先奉了一杯茶到石彦桌子上,然后慢步走向刘子光,步伐稳健,干瘦的手上都是青筋,看来这家伙是个练家子。但是身经百战的刘子光并未在意,什么武林高手在他眼前都是渣,难道石彦还敢明目张胆的刺杀他吗。

    瘦家丁把茶盘放在刘子光左手旁的桌子上,然后捧起茶杯献过来:“大人请用茶。”刘子光刚想伸出手去接,只听得那人炸雷般大吼一声:“看招!”

    刘子光下意识的一瞪眼,瞳孔放大,双手抬起向前打去,只见茶杯被他打得粉碎,一团呛人的白雾却随着茶杯的四分五裂洒在了他的脸上,是石灰!

3-52 埋伏

    当危险临近的时候人总是习惯瞪大眼睛观察,刘子光也不例外,恰恰就着了道儿,一茶杯的石灰洒得满脸都是,眼睛里也进了许多,登时就不能视物了,他随即抽刀砍过去,那个瘦小的家丁身手甚是利索,出手之后就疾步闪开了。

    刘子光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睁也睁不开,怒极之下挥刀向石彦先前坐的位置砍过去,一张黄花梨的太师椅被砍成了两段,可是人早就躲开了,一声唿哨,嘈杂的脚步声从后堂传来,兵器出鞘的声音和铁链子晃动的声音响成一片。

    “姓刘的,就算你是万人敌又如何?到了老子的地盘是龙的盘着,是虎也得卧着,今天你是别想站着出去了!”远远传来的是石彦的声音。刘子光也不答话,从怀里摸出六管簧枪冲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就射了过去,一连六声清脆的“当啷”声,然后是众人的狂笑,原来他们早有防备,拿盾牌挡住了刘子光的暗器。

    “弟兄们,拿咱们六合团练的绝活给他看看!”随着石彦的一声招呼,噼里啪啦的破空声响起,刘子光挥刀抵挡,可是飞过来的都是装着石灰的纸包,被钢刀打破之后溅得漫天都是,转眼之间刘子光就变成了雪人一般,浑身上下都是白的了,自从身体被改造以来他哪受过这样的屈辱,大吼一声猛扑上去,靠着耳力分辨着哪里有人就砍向哪里,那帮人虽然躲避得很远,但是没料到刘子光的速度如此惊人,被他连盾牌带人劈死了两个,众人大骇之下躲避得更远了,只听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正堂上已然是没有人了。

    眼睛突然不能视物,刘子光还是有点惊慌的,眼下最重要的是从这里逃出去,到了外边谁不认识他刘大帅啊,只要有老百姓看见那就算得救了,所以第一选择是向大门外冲。

    石彦与其说是四品武官,还不如还是江湖混混,下三滥的手段一个接一个,刘子光刚窜出大堂就被两根粗大的铁链绊住了,离得老远的一帮人迅速把铁链拉起来,围着刘子光想把他锁起来,寻常铁链又怎么能困得住刘子光,白虹刀削铁如泥,轻轻两刀就把铁链削断了,那些拉着铁链的人摔了个四仰八叉,“好刀!待会这把刀就姓石了,啊哈哈哈。”远远的听见石彦在狂笑,刘子光依然向着门口冲,把刀伸在前面探着路,防止再有什么机关陷阱,可是后面的机关却来自天上,一声轻轻的响动,似乎有什么暗器从天而降,刘子光急忙挥刀在头顶一阵乱搅,感觉把什么轻柔的东西搅得乱七八糟,但就是割不断!是渔网!这帮人真是费尽了心机啊,第一张渔网没有罩住刘子光,但是第二张、第三张接踵而至,刘子光正忙于对付渔网的时候,脚下一动,居然被一张大网从地下把他兜了起来,原来地下也有机关啊,刘子光身体悬空,没有借力的地方,心中一慌,被几张渔网套个正着,拿着钢刀的手也被缠住了,动弹不得,网子很柔韧,根本崩不开,刘子光束手就擒。

    “你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刘子光怒极反笑,这帮杂碎简直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等脱身以后一定要把他们斩草除根。

    “当然知道,无非是贵和楼成了我的产业,你的队伍被兵备道收编,难道你还指望有人为了你一个小小九品官找我的麻烦?实话告诉你,比你横的角色我也弄死过好几个,什么狗屁万人敌的好汉,到了爷们这里全歇菜!”石彦远远的说话,看来还是有些忌惮刘子光。

    “大人,乱箭射死他吧。”这个声音好像是那天被打断腿的家伙的。

    “不行,听说这小子是十三太保横练的金钟罩功夫,寻常兵刃奈何不得。”这个声音是那个瘦小家丁的。

    “当然不用刀枪弓箭这样的寻常兵刃,对付刘把总的玩意早就准备好了,来人,把后院那锅好东西抬过来。”石彦狞笑着说,虽然看不见他的嘴脸,但是刘子光也能想象出这会他得意的模样。

    随着一阵吃力的脚步声,一股热气夹杂着油味传来过来,是滚油!这帮家伙居然要拿滚油对付我!刘子光心头一紧,再次挣扎了几次,渔网却越收越紧。

    “别白费劲了~~这叫天罗地网,是西域天蝉丝编织而成,就是宝剑也割不断,为了对付你,咱们可是把看家的宝贝都拿出来了,说说吧,你是想当油淋鱼还是想当炸鸡腿吧。”是那个瘦家丁的声音,看来这小子还是个江湖中人。

    “什么是油淋鱼?什么是炸鸡腿?”刘子光冷冷的问,脑子里却在迅速地盘算着脱身之法,今天太大意了,居然被这帮小人算计到,以后出门一定要带卫队!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死到临头你还有兴致问这个,有种!老三你告诉他。”石彦吩咐那个断腿的家伙。

    “所谓油淋鱼,就是拿水舀子把滚油一瓢一瓢的从你脑袋瓜子上浇下去,一瓢下去你的头发就焦了,两瓢下去你就皮开肉绽,三瓢就能看见你的头盖骨。所谓炸鸡腿就是把你整个人放进油锅里炸,只露出头来喘气,全身皮肉尽落,骨头都能炸得焦酥,偏偏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真是世间难得的极品享受啊。”断腿汉子介绍起来头头是道,显然用这酷刑害人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就是看中贵和楼了吗,我让出了就是,何必用这样的招数来害我,各位未免太狠了些吧。”刘子光紧闭双眼,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用缚在身后的左手悄悄把腰后皮囊里的随身匕首拔了出来去割那渔网。

    “现在才知道服软,晚了!告诉你,不管是京城还是济南,我石彦一样罩得住,实话告诉你,别看你有些军功,还有什么袁崇焕、铁厂做靠山,在咱们眼里你连个屁都不算,你再牛能牛得过东厂?老子可不光有山东巡抚一个靠山,东厂三档头可是我的族叔,你把贵和楼献出来就想保命?我石彦的尊严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我兄弟的一条腿也不止这个数啊,今儿你是死定了!”石彦恶狠狠地说,随手丢了一个什么东西进油锅,激起一片兹拉兹拉的声音。

    “你就不怕我的兄弟找你拼命?”刘子光继续拖延时间,手中的匕首徒劳的切割着渔网,没用,这网的材料确实非同一般,根本割不断。

    “就你那千把人爷们根本不在乎,这么半天了你还不知道咱们六合好汉的路数吗?专门智取,从不强攻。伙房里下一把巴豆就能让你的人马全部歇菜,还报仇呢,他们能自保性命就不错了。”石彦鄙夷地说。

    刘子光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石彦已经很不耐烦了:“滚油都要凉了你还没选好,那就两种都上,先尝尝油淋鱼的感觉吧!”说着就把铁舀子伸进了油锅,舀满了滚烫的热油就要泼过来。

    滚油淋头还不得毁容!刘子光心急火燎,背后的左手摸出了打火机,一连擦了几下打火轮都没打出火来,看来是酒精挥发光了,一股滚烫的令人窒息的气息扑面而至,刘子光下意识的一扭身子,滚油正泼在他的左脸和左侧身子上,高温的热油舔着皮肤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顿时一股疼痛传来,又疼又怒的刘子光忍不住大吼一声:“啊!”

    众人哈哈大笑,又是铁舀子在锅里搅合的声音,石彦乐不可支地说:“原来你也怕疼啊,我还当你真是金刚不坏之躯呢。”正准备把下一舀子的滚油泼过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刘子光背后腾起一股火光,打火机终于点着了,西域天蝉丝编的网拉不断、割不坏,就是怕火烧,一点火星就猛烈燃烧,瞬间就烧出一个大洞,刘子光趁势从洞里一个翻身就钻了出来,众人大惊,几把舀子同时舀满滚油泼了过来,石彦大叫:“快,大伙并肩上,用弓箭和长兵器干掉他,千万不能把人放跑了。”

    热油扑面而来,刘子光虽然是改造身体,皮肤表面有一层耐高温耐锐器的薄膜,可是这种保护层好像是有时间限制的,上次在济南城头就已经负了几次皮外伤了,现在他自然不敢和滚油抗衡,含恨往大门方向逃去,团练标兵们在后面猛追,几杆竹竿从各个方向向他捅来以吸引注意力,另外有人用长枪和弓箭对他进行远距离攻击,这些人害怕他强悍的战斗力,依然不敢贴身攻击,所以刘子光一路逃到了大门口,兵备道的衙门大门紧闭,用手一拨门闩,上了锁了,锁头粗大,用白虹刀连砍了几下也没砍开,后面追兵已经到了,大呼小叫地喊着:“千万不能放跑了这厮,快杀了他!”嗖嗖几声,羽箭钉在大门上,这些标兵都是混混出身,根本不会射箭。

    “离得这么近还射不中,真是白痴!”石彦夺过一张弓亲自射了一枝箭过来,刘子光正忙于砍锁,听到背后风声便急忙一闪,不闪还好,一闪正好凑到石彦射过来的箭上,正中后心,鲜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看到歪打正着射中了刘子光,石彦咧嘴笑了:“还是本官百步穿杨啊。”众人随即大肆吹捧:“石大人的箭法那是赛李广,超花容啊!”“别废话了,趁他受伤赶紧上,乱刀劈死!”石彦把弓一丢,抢过一杆红缨枪就带头冲了过去,众喽罗看见老大都上去了,也挺枪围了过来,刘子光劈不开锁头,奋力一脚踢出去,把兵备道衙门的大门硬是踢飞了出去,虽然不能视物,可是他还能感觉到外面的阳光,出门向左是贵和楼的方向,就往那边跑!

    刚窜出大门,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听声音有一二十个重甲骑兵,难道石彦的计划这么周详,连外面都布置了骑兵,刘子光把刀一横:“来吧!”

    对面却传来熟悉的声音:“刘兄,如何搞得如此狼狈?”是吴三桂!刘子光心中一松,回身一指:“兵备道团练设计害我!”

    吴三桂每日带了骑兵在济南城内巡街维持治安,走到兵备道衙门所在的大街口的时候,有两个做小买卖的生意人慌里慌张的跑过来报告说衙门里面有打斗的声音,“这帮京城来的混蛋,就知道惹事生非。”吴三桂暗骂一句,带领骑兵想看看究竟,哪知道刚跑到大门附近就看到衙门的朱漆大门直飞出来,接着看到一个狼狈不堪的人冲了出来,看那敏捷的身形和手中熟悉的长刀,分明是…分明是刘子光啊。

    可是吴三桂依然不敢确定,心目中英明神武的刘大哥只会把别人打得如此狼狈,又怎么会自己落到这样的下场!眼前这人半边脸都是水泡,两眼紧闭,显然是中了招,头上白花花的都是石灰粉,身上沾满了油迹、石灰和鲜血,背上还插着一枝箭。吴三桂揉揉眼睛,再仔细看过去,是啊,没错,红色战袍上的小太阳,还有横在胸前雪亮的白虹刀,都是刘子光的特色招牌!

    “刘兄,如何搞得如此狼狈”吴三桂勒马问道,脑子一时短路,居然半文不白地来了这么一句。

    “兵备道团练设计害我!”刘子光回身一指,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兵备道衙门里涌出来一帮手拿红缨枪的兵痞,正朝这边围过来。

    领头的石彦看到禁军只有十几个人,胆子马上大了起来,冲吴三桂喊道:“吴游击,咱们兵备道衙门处理内部事务,还望你们禁军不要插手才好。”

    吴三桂怒从心头起,这么英雄的人物居然被这些小人害得这么惨!身后的禁军们也握紧了刀枪,“弟兄们,给我上!”随着吴三桂的一声令下,两边的人马各举刀抢对峙起来。

3-53 震动

    团练们足有一百多人,把这十余骑禁军团团围住,吴三桂冷笑:“你们真把济南当成六合了,吹号喊人!”后面一个骑兵闻言从马鞍上拿下一个大号海螺吹了起来。低沉悠长的声音传遍了济南城。

    “不出一刻,就有大队禁军赶过来增援,有种你们就在这耗着。”吴三桂四下看看这帮手拿红缨枪的乌合之众,轻蔑地说。

    “误会,都是误会,刘子光跑到衙门里咆哮公堂,一言不和就要谋刺本官,吴将军可要为我做主啊。”石彦一边说一边示意弟兄们散开,他倒也不傻,知道和禁军作对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眼前虽然只有十几个骑兵,可也不是他们这些人一时半会能解决掉的,济南城住着几万禁军,真打起来巡抚老爷也保不住他们。

    “放屁!刘将军想杀你的话你小子早就归西了,分明是你等阴谋害我兄长!”吴三桂从得胜钩上摘下大枪,拍马直取石彦,石彦转身就跑,喽罗们也一哄而散,纷纷逃进衙门,十几个骑兵把兵备道衙门的大门封住也不往里面闯,静待援兵到来。

    吴三桂跳下马来扶住刘子光急切地说道:“刘兄,赶紧上马我带你去找郎中,这帮龟孙子逃不掉的。”刘子光两眼依然是火辣辣的疼,只怕眼珠子已经被烧坏了,“把水壶给我。”他一伸手,“不行,石灰沾水要发热,只能用菜油擦。”吴三桂劝道,抓住刘子光的手按到马鞍上说:“我扶你上马。”

    刘子光摸索着爬到马背上,吴三桂跳上另一匹马,牵住马缰绳就走,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交代:“等大队人马到了就把兵备道衙门围了,一只老鼠都不许放走,听到了没有!”

    众禁军看到心目中的偶像被团练们害成这副模样,无不恨得咬牙切齿,齐刷刷答应一声,箭上弦,刀出鞘,十几个人杀气腾腾地守在门口,硬是吓得团练们不敢出来。

    吴三桂拉着刘子光的马缰绳就跑,跑出十几步才想到地方郎中处理这种战伤远不如军医来的精湛,慌忙问道:“刘兄你还能坚持吗?要不我先把你送到府上再找军医来治疗?”

    “好,先回府,我府里有治疗外伤的郎中。”刘子光答应道,他家里厨子、花匠、郎中等专业人员都有,距离上来说也比较近,总比满城找郎中来得快些。

    两匹马在济南的大街上呼啸而过,济南府谁不认识这两个风云人物啊,看到后面的刘大帅竟然全身鲜血,背心插着羽箭,脸上全是白灰,眼睛也被封了。老百姓们大惊失色,买菜的也不买了,把篮子一扔就跟在后面跑,摆摊的也不摆了,丢下摊子也跟着追,开店的小老板匆忙把铺子交给伙计看着,也加入了尾随大军。

    “这是怎么了?大帅怎么中箭了!”

    “知不道啊,你看那血,呼呼的冒啊!大帅要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咋办呀。”

    “是不是清兵又打过来了,谁有这个本事把咱们大帅伤成这样?”

    “不会呀,多尔衮都死了,全天下谁能伤得了咱们大帅呀?”

    “我好像看见小吴将军的马是从兵备道衙门那边过来的,是不是那边…”

    “走,咱们看看去!”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最后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了兵备道衙门那帮初来乍到就欺男霸女的流氓兵痞身上,人流迅速分成两股,一股去刘府打探伤势,一路去兵备道衙门探听情况。

    彭静蓉正在趵突泉边的小亭子里绣花,旁边淙淙泉水叮咚,万株翠竹随风唱响,本来是一派让人心绪平静的美景,可是她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定,未来的相公去段店练兵了,爹爹的信昨天才到,提到小妹闹着要来,宅子的建设也在顺利进行,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呢?她也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了,专心绣花,绣个鸳鸯戏水图将来给自己成亲的时候用,想到宅子落成后就要成亲了,小女孩禁不住脸上飞上两朵红云。昨天那个死鬼还说要把这个园子建成全天下最美丽的花园,养我一辈子呢。“呸”女孩子轻轻骂道,“谁要你养~~”

    “小姐!大事不好了!”一个丫环急匆匆的边跑边喊,一双天然大脚跑得比后面那个亲兵还快些,“怎么了?这么慌张。”大小姐微微皱眉,这些丫环总是训练不好,好不容易不喊她“奶奶”,改口作“小姐”了,可还是改不掉咋咋呼呼、大惊小怪的毛病。

    丫环跑得太快,被一个突出地面的树根拌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想必是摔得极重,声音都带了明显的哭腔:“小姐,老爷被人害了!”

    “什么!”大小姐忽地站起,把鸳鸯戏水图和针线包一扔,声音也变了腔调:“你说什么?老爷怎么了?”

    “老爷中箭了,一身都是血,脸上都是大燎泡,眼睛也….眼睛也瞎了…5555”丫环一边说一边大哭起来。

    彭静蓉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都变成了黑色,她急忙伸手扶住亭柱,深呼吸了几口,强忍悲痛继续问道:“人在哪里?”

    “被吴将军背进府的时候我看见的,现在不知道去哪个房间了。”丫环刚说完,后面跑过来的亲兵就喊起来:“小姐,老爷在书房疗伤,郎中请你过去。”

    彭静蓉定了定神,飞也似的朝书房的方向奔去,速度快的令人咋舌,只留下一幅沾了血的鸳鸯戏水图在亭子里,刚才突然听到噩耗的那一瞬间,绣花针在大小姐手指上刺得极深……

    大小姐丝毫不顾形象地在园子里狂奔,在众人目瞪口呆下跑到书房门口却不敢进去了,他怎么了?他不是英雄无敌,金刚不坏的吗?自从利国城下一战以来,刘子光的铁人形象就在彭静蓉的脑子里扎下了根,丫环说他中箭了,眼睛瞎了,脸上也是燎泡,这么年轻英武的他怎么会伤成这样?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书房里嘈杂声一片,似乎有很多人在手忙脚乱的来回走动,忙乱。

    书房里没有个管事的人不行!他需要我!不管他是瞎了也好,毁容也好,这辈子我都要陪着他一起度过!彭静蓉下定了决心,勇气也大增,正要迈步进门,正遇到推门出来的另一个小丫环,小丫环手里拿着沾满血和石灰的红色战袍正要出去,看到大小姐站在门口,眼泪扑塔扑塔的正往下掉,顿时吓了一大跳:“小姐你…”

    “忙你的去。”彭静蓉拿出手绢把泪眼擦干,迈步进了书房,虽然做了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还是吓了她一跳:刘子光上身赤裸坐在香妃榻上,左半边身子烫得都是水泡,旁边扔着一杆羽箭,但是只有箭杆没有箭镞,看来手术还没进行,最吓人的还是刘子光的脸,被滚油泼上去的半张脸已经开始变色,皮肤大块的脱落,表皮下鲜红的肉都露了出来,再看他的两只眼依然紧闭,两个军医围在旁边,一个拿着獾油涂抹烫伤的皮肤,一个拿着毛笔蘸菜油清洗他的眼睛。

    看到刘子光的惨状,彭静蓉忍不住又想哭,可是想了想还是强忍了下来,大声喊道:“闲杂人等都出去,留下必要的人在这里就够了,你,去请城里的烫伤、外科、眼科郎中,你,把药铺里相关的药全买来,还有你,飞马出城,把段店的兵全给调过来!”

    大小姐井井有条的一番安排之后,慌乱的人们顿时有了主心骨,救护工作也逐渐有了条理,彭静蓉走到香妃榻前,微微颔首示意拿着菜油罐和毛笔的军医让开,接过毛笔轻轻地给刘子光擦眼睛,刘子光早就听到是彭静蓉,微微笑了一下说:“不碍事,死不了。”他一笑不要紧,差点又把大小姐的眼泪勾出来,“别说话,眼睛睁大点,对了,再大点。”

    在彭静蓉的细心擦拭下,刘子光眼睛里的石灰被擦干净了,可是因为耽误时间久了,眼球被严重烧伤,当大小姐举起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悠的时候,刘子光毫无反应,彭静蓉回头看看军医,军医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晚了。”

    刘子光心中一凛,难道宇宙飞船改造过的身体这么不经折腾?一把石灰就能把眼睛弄瞎?这下可惨了,以后还怎么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啊,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都难以自理了!耳畔传来大小姐强自压抑的抽泣声,刘子光心中不忍,故作笑颜道:“这下成瞎子了,不能养你了,以后得靠你养我了。”这本是闺中小儿女调笑的言语,现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倒显得十分凄凉,彭静蓉也不避讳,握住刘子光的手答道:“我养你,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听到这番对话,丫环女佣们都忍不住落泪,男人们也红了眼圈。一直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吴三桂丢下一句话:“我去取那厮的人头来。”然后转身上马,径直去了。

    出刘府大门的时候把吴三桂吓了一大跳,一眼望去黑压压全是人,刘大帅受伤的事情已经暴风一般传遍了全城,大伙儿扶老携幼地跑来询问大帅的伤情,任凭府门口的卫兵苦劝也不离开,看见吴三桂出来,百姓们立刻将他团团围住:“小吴将军,刘大帅的伤要不要紧?”

    “大帅的眼睛怎么了?”

    “是谁干的?咱们找他去!”

    正在混乱的时候,远处传来喊声:“快让开,郎中来了。”老百姓们闻言急忙闪开一条巷道,七八个白发苍苍的郎中面色严峻的背着药箱走进了刘府,后面跟着一队亲兵,喊着号子抬过来一个巨大的药橱,原来是当兵的搞不清楚该买什么药,干脆把旁边同济堂药铺的药橱直接扛来了。

    老百姓们更加忧心忡忡了,请了这么多的郎中,买了这么多的药,看来大帅的伤情很重啊,他们再想找吴三桂问个清楚,可是人已经趁乱走了,于是百姓们推举了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者来求守门卫兵:“就让我们进去吧。大帅需要什么奇门药引子什么的,咱们这些老骨头还能帮上忙呢。”守门的效死营士兵纪律严明,当然不敢私自放这些人进去,幸而他们也不硬闯,只是焦急地等在门口,希望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大帅安康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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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备道衙门已经被上千禁军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马都是吴三桂的部下,大将未到不敢擅自行动,老百姓们可不管这一套,最先赶到的人已经确认了是兵备团练们暗害刘大帅的消息,团练们刀枪弓箭在手,他们不敢硬闯,于是旁边修建衙门剩下的砖头就成了最好的武器,铺天盖地的砖头雨往衙门里砸去,大堂上的瓦片都被砸得七零八落,团练们虽然有弓箭可是不敢还击,生怕伤了禁军,那可是捅不得的马蜂窝。

    这些天真的团练哪里知道他们已经捅了马蜂窝了,还是那种特大、特毒的马蜂窝,段店大营的红衫团已经在紧急集合了,士兵们听说刘将军被人阴了,一个个眼睛都红了,蒸汽大炮、弩车、全都拉了出来,全体人员顶盔贯甲,挎刀持枪,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在极短的时间集结完毕,杀气腾腾地朝着济南城扑过来。

3-54 雌威

    济南城里的知名郎中们施展高超医术,尽心尽力地为刘子光治疗,最先处理背后的箭伤,一个外科大夫用锋利的小刀在火上烤了一会儿,然后割开背心的皮肉,用小巧的钳子把箭镞夹了出来,沾满血迹的三棱箭镞依然闪着蓝幽幽的寒光,“当啷”一声落在手术盘子里。

    “箭镞喂过毒。”外科郎中说,拿过银针在刘子光伤口附近测试了一下,“奇怪,大帅居然没有中毒。”既然没中毒那就更好了,搞不清情况的郎中只好先用金创药和棉纱把伤口包裹起来,把剩下的治疗交给烫伤郎中。

    整个手术刘子光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的神经末梢比较粗大,些许疼痛根本不放在心上,倒是外科郎中的话让他稍微欣慰了一点,看来体内已经有了抗毒的血清基因了。

    烫伤的面积比较大,半张脸还有半侧上身都被滚油亲密的接触过,脸上的伤很重,大水泡刺穿之后已经开始溃烂,整块的皮肤脱落下来,原来一个英俊潇洒的帅哥一下子变成了恶鬼模样,连见惯了伤者的郎中都忍不住叹息:“太可惜了,好好的一张脸啊。”

    身上的烫伤由于有隔着衣服,伤势还轻点,皮肤红肿,都是硕大的水泡,郎中先把创面周围的健康皮肤用肥皂水及清水洗净,再用高度白酒擦洗消毒。创面用盐水清洗,去除创面上的异物、污垢后。用银针刺破水泡,放出里面的液体,然后剪掉泡皮,创面用纱布轻轻辗开,上面覆盖一层特制烫伤油纱布,外加多层脱脂纱布及棉垫,用绷带均匀加压包扎。

    看着郎中娴熟地处理伤口,彭静蓉硬是咬着牙忍住不哭出声来,刘子光听到压抑的抽泣声,伸出手来寻找着,彭静蓉赶紧把手伸过去,让他紧握着自己的小手。“我的脸怎么了?很难看吧?幸亏我不是靠相貌吃饭的小白脸,不然这回真完蛋了。”刘子光故作轻松的开着毫不可笑的玩笑。

    “郎中的药很好,过几天就能长好了。”彭静蓉明知这种烫伤是不可恢复的了,还是用假话安慰着刘子光,反正他已经永远不能自己照镜子了,想到刘子光的眼睛,彭静蓉还是忍不住泪水的流淌,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刘子光的手上,他忍不住伸手去帮彭静蓉擦拭泪水:“不哭。”

    “没哭,赶快喝药吧。”彭静蓉抽回手,把郎中熬制的止疼药端了过来,烫伤是比较痛苦的,这种汤药除了能生肌长肉之外还有安神止疼的功效,刘子光很配合地在大小姐的服侍下把一碗药喝了之后不久就沉沉睡去。他背后有箭伤,前胸有烫伤,只能艰难地侧卧着,几个小丫环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身子,保持着伤口悬空的状态,彭静蓉擦掉泪水,起身出了书房。

    “眼睛真的没救了吗?”彭静蓉问济南城里最有名的眼科郎中,“都烧坏了,老朽无力回天啊,这帮人真是太狠毒了,石灰粉里还掺了其他毒药,遇到菜油也能发生反应,这一来烧得更厉害了,唉….”老郎中沉痛的摇着头,无限悲愤的说。

    “知道了,还请先生开几副补眼的方子吧。”彭静蓉说完,径直去了正堂。正堂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禁军的人,老百姓的代表,还有府里的卫兵和贵和楼的保安们。

    “段店的兵怎么还没到?”彭静蓉直接坐到了正堂主座上发问,一派女主人的派头。大家都注意到她手里握着的是刘子光的白虹刀,熟悉大小姐脾气的铁卫们知道女主子要大发雌威了。

    “回小姐,段店的人马集结需要一段时间,大队人马进城可能还需要交涉一番。”一个带两颗星星的排长回禀道。

    “马上派人去联络禁军牛参将,让他大开西门,另外派人去给我买石灰,先买十车,不,二十车,不,把济南的所有石灰窑都给我包了!剩下的人凡是能拿动刀枪的,都跟我去兵备道衙门!”彭静蓉恶狠狠的气势把那些见惯她温柔娴熟一面的人都吓得直冒冷汗,把石灰窑都包了那是要用石灰活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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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衫团的行动速度超乎人的想象,当他们开到济南西门的时候,牛勇的开门放人的命令还没有到达,守门哨官看见烟尘滚滚,一千多全副武装的骑兵疾驰而来,吓得赶紧关门。骑兵们跑到城下他才看清楚是段店的红衫团。

    “弟兄们大张旗鼓的这是干什么去?”哨官扒着城头问。

    “咱们大帅被兵备道的狗贼害了!快快开门让咱们进去报仇!”扎木和勒住缰绳炸雷一般的吼道,战马也烦躁不安地绕着圈子,马蹄子不停地刨着,众军兵也手举刀抢鼓噪道:“快开门!快开门!”

    那哨官大惊失色,城里混乱不堪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一会儿,城门大开,骑兵们呼啸而入,扎木和立在城门边冷眼看着大队人马入城,直到最后一人进城才拨马离去。

    “稍等。”城头上传来一声喊,扎木和回头一看,是已经把盔甲穿戴完毕的一帮子禁军,“何事?”扎木和冷冷问道。

    哨官带着部下颠颠地从城墙上跑下来,刀枪弓箭都拿在手里。

    “同去!”哨官气喘吁吁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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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三桂来到兵备道衙门大门口附近,把手下的哨官、把总们喊到了一起说道:“兵备道的人出阴招把刘将军给害了,咱们得给他报仇,大家听我的指挥杀进去,鸡犬不留!”众人摩拳擦掌正等得不耐烦呢,听到将令无不拱手接令,只有一个年老的把总摇了摇头说:“少将军少安毋躁,切莫急于一时。”这名把总名叫吴忠,是吴三桂父亲吴襄的亲兵出身,年龄大些,军旅经验丰富,是吴老太爷专门派给儿子出谋划策的。

    “还等什么?这帮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吴三桂握住大枪恨恨地说。

    “请问少将军,咱们是什么人?”吴忠问道。

    “咱们是禁军啊,大明朝徐州都指挥使下辖的禁军。”吴三桂不解的答道。

    “那被咱们包围的是什么人?”吴忠接着问。

    “是山东兵备道的流氓兵痞,一群衣冠禽兽。”吴三桂咬牙切齿地说。

    “对,那今天这个事的苦主是什么身份?”吴忠抛出第三个问题。

    “嗯,是民间义军的将领,利国铁厂的女婿。”吴三桂似乎已经想到了些什么。

    “这就是了,刘将军虽然是少将军的好友,深得袁大帅和济南百姓的爱戴,可他终究是兵备道衙门管辖的一个小官,是民间义军的身份,咱们禁军既不是按察司、又不是刑部,怎么可能管得了这些事呢?”吴忠苦口婆心地说。

    “刘兄乃我挚友,如此豪杰却伤于这帮鸡鸣狗盗之徒的手中,这一口恶气,我实在咽不下去!”吴三桂还是执意要杀进去。

    “少将军万勿鲁莽行事,听说这个石团练使颇有些势力,咱们自然不怕他,可是老爷夫人他们可都住在京城啊,少将军千万要为老爷着想,不要去招惹这样的恶人。再说了,咱们不杀,自然有人杀他们,刘将军的那帮部下如狼似虎的难道会轻易放过他们吗?这个亲自报仇雪恨的机会还是留给苦主自己来比较好。”吴忠颇有道理的一番话打动了吴三桂,举着大枪的手慢慢放了下去:“传令各军,给我围好了,不许放跑一只苍蝇,把杀人的机会留给红衫团的弟兄们。”

    彭静蓉和红衫团几乎是同时到达兵备道衙门的,两下一碰头,大小姐低声把刘子光的伤势介绍了一下,把众人气得须眉戟张,千把人一拥而入,不一会儿衙门大院里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团练标兵们平时走的是江湖路子,打架都是仗着人多欺负别人,现在被远超过他们十倍的凶暴精兵围攻,哪还有抵抗的胆量,没多大工夫,八九十个被揍得嘴歪眼斜的团练就被押解了出来,捆人的工具不是麻绳而是铁丝,坚韧的铁丝勒进皮肉里,疼得他们哭爹喊娘,稍微走得慢点就被刀背狠狠地砸过来。

    他们一露头,老百姓们的砖头瓦块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你们这帮杀千刀的畜牲,平日里就欺压良善,今天居然害到刘大帅头上了,我砸死你,砸死你!”

    李岩凑到彭静蓉旁边说道:“大小姐,您看这帮人怎么办?是不是拉到城外再……”说着举起手掌做了一个切瓜的手势。

    “把主谋找出来,剩下的拉到石灰窑活埋,剥光衣服活埋,不要忘了加水。”大小姐面无表情地说,李岩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来真不能惹女人啊,平日里一派大家闺秀风范的彭大小姐发起狠来连他们这些男人都自愧不如。这哪是活埋啊,分明是石灰煮人肉。

    看到对方没有立刻杀了他们,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一个麻子脸的家伙壮着胆说:“冤有头,债有主,这里面根本没我们什么事,撒石灰泼滚油射箭那都是石大人亲自下的手啊。英雄你放过我们吧。”

    “少废话,快说,石彦那狗贼呢?”扎木和用刀子挑起麻子脸的下巴不耐烦地问道。

    “我说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放了我。”麻子脸自以为很狡黠地答道。

    扎木和二话没说,直接把刀子往前一送,然后顺势一割,一颗大好的麻子头颅就飞了起来,腔子里窜出的血飞起老高,然后落下来弄得后面的人一头一脸,那人不待扎木和提问就跪下疯狂地磕头:“爷爷饶命,我招,石大人带着兄弟早就逃到巡抚衙门去了,留下我们替他送死,这个没义气的家伙啊….”

    “带走!”扎木和把钢刀在尸体上擦了擦,顺势一脚把这个家伙踢翻,和安东尼、邓肯交换了一下眼色,阴狠地说道:“就按大小姐的意思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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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真凶藏在巡抚衙门,包围兵备道衙门的老百姓、禁军、红衫团纷纷转移了战场,临走之前已经变身女魔头的大小姐还不忘让人放上一把火,非把这个不祥之处烧成白地才能解心头之恨。

    巡抚衙门可不比寻常地方,巡抚的亲兵队早就把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任凭红衫团砸得山响就是不开门,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山东最高军政机关,大家也不敢公然发动攻击,敲了半天们以后只有一个管事出来应付,此人一脸的官威,怒气冲冲地说道:“堂堂巡抚衙门岂是可以随意冲撞的?有什么事情一律明天再说,各位请回吧,惊扰了大人休息你们吃罪不起!”

    出了那么大的事,全济南都震动了,好几千军队也出动了,居然一句轻描淡写的“明天再说”就想把聚集在这的上万人给打发回去,众人顿时大怒,滚雷一样的吼声响彻云霄:“把凶手交出来。”可是巡抚衙门却再无动静,眼看着天色慢慢的黑下来,众人焦急起来,扎木和等人上去就要撞门,被军师李岩拦住了:“兹事体大,切莫冲动,巡抚衙门比不得兵备道,还请大小姐定夺。”

    不管朝廷势力在济南如何的弱,巡抚衙门总是皇权的象征,这样贸然冲进去打打杀杀,简直就是等同于造反了,读书人出身的李岩终究要比这帮大老粗考虑得多些,他自知威信不足以劝服众人,只好寄希望于大小姐,好歹人家是刘将军的未婚妻啊,哪知今天的大小姐和往日截然不同,怒火中烧的女人做事就是狠辣:“不用你们撞门,把大炮拉来,给我把巡抚衙门轰开!”

3-55 泉城夜未眠

    彭静蓉下令拖大炮来轰开巡抚衙门,听到这个命令,李岩当即傻眼,扎木和等人却是正对脾气,立刻把两门蒸汽大炮拉了过来,填上攻坚的实心铁球,打火机一点,燃烧室的猛火油立刻窜起老高的火苗,把暮色中众人杀气腾腾的面庞照的狰狞无比,看到大炮出马,百姓们顿时鼓噪起来:“轰!轰开大门!”他们都知道大炮的厉害,想当初就是用这玩意把满人内城轰开的,巡抚衙门的木头大门能比松寿的大铁门还结实?

    燃烧室的火越烧越旺,众人的情绪也越来越高昂,大门后面显然有人通过门缝正在张望,一阵慌张的低语之后却依然没有开门,彭静蓉银牙一咬挥起了右手就要下令,正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济南城的实际管理者——禁军副总兵牛勇,这位爷外表粗鲁,内心还是很有分寸的,谁能碰谁不能碰分的清楚得很,兵备道衙门和他们不是一个系统,级别也不够高,想怎么蹂躏都可以,但是巡抚衙门就不同了,攻击一省大员等同于犯上作乱,这要是传到京城可让袁大帅怎么面对那帮言官,自己这个还没暖热的副总兵恐怕也要被弹劾。

    早去也不好,显得自己过于关心巡抚大人的安危,忽视刘子光,这样容易引起士兵们和百姓的反感,就要等到事态发展到就要恶化,但是尚未恶化的时候出面才好,牛副总兵火候拿捏得很准,大炮在马上就要打响的时候及时出现,他顶盔贯甲,身后跟着大队士兵,威严地坐在马上大喊了一声:“住手。”

    看到牛副总兵驾到,彭静蓉开炮的命令都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牛勇的。

    “牛叔叔,今天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您务必要为侄女做主。”彭静蓉微微向牛勇颔首道。

    “放心,一切有我,你们切勿鲁莽,本将进去和巡抚大人交涉一下。”牛勇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亲兵,独自上前去敲巡抚衙门的朱漆大门,敲了一会大门闪开一条缝把牛勇放了进去,然后又赶紧关上了。

    人们稍微平静了一下,无数双眼睛盯着大门,等待着牛勇和巡抚大人商讨的处理结果,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大地,无数火把被点燃,把巡抚衙门四周照得一片光明,一个热气球也腾空而起,上面的兵监视着衙门院子里的一举一动,随时向下面汇报,里面的人就算插翅也难逃出去。

    就这样等了小半个时辰,牛勇终于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如释重负地走到彭静蓉面前说:“大侄女,巡抚大人说了,明天一早当堂审理此案,如果事情属实的话决不姑息,定会大义灭亲,现在天色已晚,你们还是先回去吧,这样围着巡抚衙门终究不好。”

    “好,我就给牛叔叔一个面子,暂且让那个狗贼再多活一晚,不过兵可不能撤,万一人跑了我找谁要去?”彭静蓉不冷不热地说,指望牛勇把石彦抓出来是不可能的,升堂公审可以接受,毕竟是堂堂省城,当众私刑斩杀朝廷四品武官终究是不大妥当。

    能劝住大家不在当晚就把巡抚衙门拆了,牛勇已经完成了他对阮大铖的保证,至于人家想在巡抚衙门四周晃悠,那他也不好干预,“既如此,你要约束手下,切勿闹事,牛叔谢谢你了。”牛勇是打定主意两边不得罪,铁厂每年送给他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刘子光和袁大帅的关系还那么好,这一头可是铁关系,阮大铖那边虽然接触不多,可是人家对他这个副总兵也算客气得很,一个二品文官对三品武官礼遇有加,还答应近期内就上奏朝廷把自己这个副总兵的副字给去了,这样的上司也不能得罪啊。

    牛勇打了个哈哈从彭静蓉面前过去了,丢了一个眼色给吴三桂,吴三桂只装做没看见,拨马躲到一边去了,牛勇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声喝道:“所有禁军立刻回营,违者军法论处。”

    吴三桂没办法,只好带着禁军悻悻地回营了,从西门城墙上跑下来的守城兵也趁天黑悄悄地溜了,可是老百姓们却一个没动,反而越聚越多,附近的大树和房子上也站满了人,胆子大的甚至爬到巡抚衙门的围墙上坐着,就这样静静的守着,他们的心里想的是:决不能让暗害刘大帅的贼人逃走。

    彭静蓉担心刘子光的伤势,安排好对巡抚衙门的监视工作后就和红衫团的将领们一起回府了,来到府门前,几千朵微弱的烛光汇集成的灯海还是把他们震撼了,整整一条街全是盘腿坐着的百姓,每人面前摆着一支蜡烛或者小油灯,手指捏着念珠在无声的念着什么,大概是在为刘子光祈福,这些人多是老人和孩子,也难怪,年轻点的都去围困巡抚衙门了。

    百姓们真厚道啊,彭静蓉眼眶又有些湿润了,看到这些老人和孩子坐在冰冷的地上,她心中不忍,下马搀扶起距离最近的一个老妪:“老人家,晚上有露水,千万莫着凉了,你还是快快回家歇息吧。”

    老太婆虽然一头白发,却还精神矍铄,看见花容月貌的彭静蓉便以为是刘子光的媳妇,顿时跪下哭道:“刘夫人,大帅他怎么样了?街坊们挂念他老人家啊,咱们这些老骨头一听说大帅受伤,那是吃不下、睡不着啊,夫人,如果有用得着咱们这帮老骨头的尽管开口,就是要我老太婆的眼睛也行啊,只要刘大帅能好好的……”说着老泪纵横起来。

    “大帅的伤势已无大碍,我代他感谢各位父老乡亲了,这石板地上冰凉,大家还是快起来,回家歇息去吧。”彭静蓉再次劝道。

    老百姓们吃了秤砣般执意不肯回去,彭静蓉无奈,只好让下人把府里的蒲团,软垫什么的拿出来给他们垫在身下,另外让厨房熬制汤水给这些老人喝,把他们感动得不行,“刘大帅讨的媳妇多贤慧啊,心肠又好,莫不是菩萨下凡?这俩人郎才女貌,真是般配得紧。”

    今夜的济南注定无人入睡,刘府门前的烛光祈祷会就这样在一派温情气氛中进行着;巡抚衙门四周的示威也在无声的进行着;老年人和小孩子去了刘府,青壮年去了巡抚衙门,只有那些没出阁的大姑娘们在家焦急地等待着,她们是最后得知刘大帅受伤的,也是最担心刘子光伤势的一群人,刘大帅年轻英俊的面庞和英姿飒爽的身姿早就印在姑娘们心房深处了,她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刘子光还没成亲,一个个充满了希望,就算不能当正房,当个妾室或者大丫环什么的都是好的啊,可是心目中的大英雄、美男子居然被奸人害了,听说眼睛和脸都受了重伤,背心也中了一箭,鲜血洒满了大街啊,姑娘们的心肝都疼得碎成了千万片,手帕不知道哭湿了多少条,晚饭哪还有心思吃,一颗芳心早就飞到了趵突泉旁那个红墙碧瓦的高门大宅里,甚至有人打定主意,万一那个人有个三长两短,就要去千佛山上的尼庵,清灯古佛,了此残生。

    众人小心翼翼的跟着彭静蓉来到了书房,刘子光已经躺在床上熟睡了,床板被木匠掏了一个洞,箭伤的位置正好处在洞上,仰面躺着也不至于疼痛,听着他安详的呼吸声,众将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我就说了,四弟的身板肯定能挺过来。”扎木和小声说着,生怕惊醒刘子光。

    “箭伤和烫伤都没大问题,男子汉烫花了脸也无所谓,只是这眼睛伤了可怎么办?”安东尼忧心忡忡地说。

    “目前是没什么好办法了,只能四处寻访名医,听说西洋有郎中能帮人更换五脏六腑,想必换眼珠子也可以吧,我这就派人去上海那边打听。”还是邓肯的知识面广阔一些,提出一个让大家都燃起希望之火的建议。

    “大伙儿都没吃饭吧,贵和楼送了饭菜过来,你们赶紧用一些吧,有我在这里守着,放心好了。”彭静蓉知道他们都是没吃晚饭就从段店赶过来了,所以及早让下人预备了饭菜。

    “弟妹是个有心人,如此有劳了。”刘子光的三个义兄已经逐步开始接受这个昔日的奴隶主当他们的弟媳妇了,这让彭静蓉稍微开心了一点,送走了他们,女孩子悄悄走到刘子光床边坐下,轻轻握住熟睡的人的手指,温柔地看着他缠着纱布的面庞,认识这个人不过短短的半年多而已,可是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铁厂叛乱、清军南征、进京讨债、征战山东,每一件事都和眼前这个男人息息相关,他会高深的账房知识,编制的新会计制度连老帐房都啧啧称奇;他武功高强,重情重义,关键时刻不舍弃兄弟更没忘记自己;他义高胆大,单枪匹马大破清军;他机智灵活、侠肝义胆,不但讨回了百万欠款,还收罗了奇才艾迪生,搭上了小皇帝;他一腔热血、心怀大义,毅然走上战场,洗雪了汉人的耻辱,活捉范文程、气死多尔衮;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让女孩家芳心暗许。那些杀千刀的兵痞居然用了那么多阴毒手段,换成一般人可能早就挺不住了,夜深人静,彭静蓉的泪水又忍不住滴落下来,不小心淌到了刘子光的脸上,她赶忙手帕轻轻擦拭,生怕把刘子光惊醒。

    刘子光依然在沉睡,已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深了,梦里依稀他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家里,父母、邻居、同学走马灯一般的在他跟前晃动,父亲明显的老了,躺在那张竹子躺椅里对他说着话:“小光,你赶快回来吧,你妈想你了。”忽然镜头一转,是几个要好的中学同窗在围着他跑动:“走,咱们去网吧打CS去。”他刚想回应,镜头又切回到家里,他躺在自己那间厨房旁边的小卧室里,床上的蓝色碎花床单是那么的亲切,眼前的妈妈也年轻了好多,一双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痕,泪水啪嗒啪嗒地滴在自己脸上:“小光啊,以后遇到那帮坏孩子再欺负你,记得报告老师。”这是上初中时候被外班几个学生混子暴打以后的场景,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在刘子光脑海里记忆深刻,可是我已经是改造过的身体,又怎么会再被坏人欺负呢,刘子光很想摆出威风的造型说一声妈妈你放心吧,可就是说不出口,只能哽咽地喊了一声:“妈。”一股热泪随之涌了出来。

    沉睡中的刘子光紧闭的眼角突然流出一颗泪珠,嘴里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妈。”彭静蓉顿时一惊,自从在铁厂内宅的书房第一次见到刘子光以来,就没见过这个人流过一滴眼泪,没想到这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硬汉也有脆弱的一面,他在喊妈妈,从没有听他提到过自己的父母家人,想来和自己一样是个没娘的孩子,同病相怜下的彭静蓉只觉得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抓起刘子光的手十指交扣着暗暗发誓道:“从今以后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永远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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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和楼经历了开业以来的最大考验,彭静蓉下令给巡抚衙门和刘府前彻夜不归的老百姓们提供饭食,好几千份晚饭的任务可不轻啊,酒楼的厨子们都忙不过来了,连夜开火,把库存的菜全用上了,山珍海味鸡鸭鱼肉大米白面,根本不顾及成本,厨子们大都是济南人,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他们不能亲自拿着菜刀跑去巡抚衙门示威,只能把一股狠劲发泄在案板和炒锅里了,一份份香气四溢的精美菜肴装在铁饭盒里,被来回穿梭的铁卫勤务兵们送到了示威和祈福的最前线,今夜的济南城,彻夜不眠。

3-56 逃跑

    就在泉城人民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彻夜不眠的时候,巡抚衙门里也是一派紧张气氛,亲兵们拿着刀枪在院子里不停的巡逻,写着巡抚衙门字样的灯笼挂满了屋檐,后堂内,山东巡抚阮大铖用颤抖的手指点着小舅子石彦的鼻子,下巴上的花白胡子气得一撅一撅:“你你你,你做的好事!让我怎么收场。”

    石彦一脸的委屈,气哼哼坐在软凳上咕哝着:“我怎么知道姓刘的这么有势力啊,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把总么?”

    “你就不会事先打听打听,一个小小的把总能闹出那么大动静?你没看见牛副总兵都来了,禁军更是出动了好几千,老百姓挤得好几条街都满了,把总,哼,我看皇亲国戚出事也就是这个排场了,你也三十大几的人了,怎么做事还那么鲁莽,你真当济南府是你们六合县了?净给我添乱,现在外面围得水泄不通,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收场!”阮大铖气得一连在桌子上拍了十几下,茶杯里的水都被震洒了出来。

    “姐夫,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山东省的一把手啊,你刚才不是和那个牛副总兵说好了吗,明天当堂审讯,我找几个证人出来证明是姓刘的主动到我衙门来行刺我的不就成了吗?再说了,他还当场杀了我好几个兄弟呢。咱也不和他为难,人也伤了我就不追求他的责任了,把贵和楼赔给我就成。”石彦看见姐夫发火,赶紧出了个自以为是的主意。

    “放屁,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贵和楼,明天公堂上审案我要是这么判,这些人非把我撕了不可,你还当你姐夫真是货真价实的巡抚啊,我现在是自身难保,今天是看牛副总兵的面子他们才没动武,要真打进来我衙门这百十个兵根本不是对手,别说你了,就连我不能全身而退。”]

    石彦傻眼了,看来这回玩大了,堂堂一省巡抚都保护不了他,这可怎么办,冷汗刷刷的往外冒,他忽地站起,扑到阮大铖的脚旁哭道:“姐夫救命啊,我们石家可就我一个独苗,想当初咱们石家为你买官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的,姐夫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阮大铖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怒道:“没出息的东西,真给你爹丢脸,明天公堂对峙是万万不行的,我早就盘算好了,趁今夜的空当,你赶紧出城,逃回六合去吧,以后千万莫要踏入山东半步。”

    “谢谢姐夫了,我这就走。”石彦连忙爬起来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停下了,苦着脸说:“外面围得水泄不通,这可怎么走啊?”

    “废物,看你这副熊样!我早就安排好了。”阮大铖指着房间里一个柜子说道:“把那个搬开,下面有一条暗道,可以通到巡抚衙门隔壁的一户民宅里,那里也是我事先买下的,里面马匹盘缠都是预备好的。你们换了衣服等明早城门一开就走,路上切勿停顿。”

    石彦闻言赶忙出门把那个瘦家丁和断腿汉子叫过来,三人一起把柜子搬开,再掀开地砖,露出黑洞洞的暗道。

    “姐夫,你保重啊。”石彦趴在地上给阮大铖磕了个头说,那两个人也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多谢巡抚大人救命之恩,以后有什么用得到咱们六合三煞的时候您尽管开口。”说完三人依次钻进了地洞。

    阮大铖看着他们消失在洞里老一会,才叫进来几个仆人把地砖和柜子恢复原位,叹了一口气回卧房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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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南门守军刚把城门打开,三个商人打扮的家伙就骑马过来了,客客气气地给当兵的道了几声辛苦,撒了几个铜钱就出去了,一出城门三匹快马绝尘而去,最近一段时间到济南府做生意的南方客商比较多,当兵的也没怎么在意。

    巡抚衙门大门边的鸣冤鼓被几个大汉敲得山响,本来巡抚大人是不负责审理案件的,门口的鸣冤鼓也只是个摆设而已,可是既然昨天阮巡抚拍着胸脯保证要公正的审理这个案子,那大家就拭目以待了,天色已经大亮,咋还不见衙门开门呢。

    在鼓声的催促下,巡抚衙门终于有了动静,两个眼睛通红的衙役有气无力地推开大门,显然是昨晚也熬了一夜。

    “只许相关人等进入,其他闲杂人员一律回避。”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喊道。

    这样一来,老百姓就没了旁听的权利,他们纷纷上前和那个师爷理论,一帮人正在吵吵嚷嚷,忽然后面传来一声大喊:“大家让开啊,刘大帅来了。”人群立刻分开一条道路,一道道关切的目光注视着那顶刘府方向抬过来的软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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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子光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人在他旁边睡着了,伸手摸过去是一头柔软的秀发,原来是彭静蓉守了他一夜,刘子光心里稍稍有些感动,他轻轻翻身下床,把锦被盖在了彭静蓉身上,本来就睡得很浅的大小姐立刻醒了过来,看见刘子光起床,赶忙说道:“你身上有伤不能乱动,快坐下,我让丫环打水来给你洗脸。”现在连洗脸都要别人帮忙了,刘子光苦笑一声乖乖坐回了床上,当盲人的感觉就是不好,昨天还有一种侥幸的心理支撑着他,认为经过飞船改造过的身体应当有自我修复功能,眼睛瞎了可以复明,皮肤烫坏了可以再生,可是一夜过去了,眼睛还是不能视物,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不会真瞎了吧?

    小丫环拿着毛巾笨手笨脚的擦着刘子光没被滚油烫伤的半张脸,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旁边的伤口,刘子光略感疼痛,嘴里“咝”的一声,彭静蓉赶忙使了个眼色把丫环的毛巾接过来,一边仔细地帮刘子光擦脸,一边说:“害你的人被咱们堵在巡抚衙门了,阮大铖说今天当堂断案,咱们过一会就去,不管那家伙有什么背景今天他都死定了。”

    刘子光轻轻“嗯”了一声,他相信自己在济南府的势力足够把那些小人弄死,可弄死他们又能解决眼睛瞎了,皮肤烫伤的问题么?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冒失,太自大了。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可还是单人独骑地去了,结果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恶果。

    看到刘子光反应淡漠,彭静蓉不禁有些奇怪,换成以前他早就暴跳如雷,叫嚣着要把所有妨碍他的人砍死了,这种现象不是好事,看来受伤这件事已经给他造成严重的心理阴影了。

    “郎中说你不能见风,今天就别骑马了,我给你预备了软轿,吃完饭咱们就过去,”彭静蓉小心翼翼地说。

    “嗯。”刘子光答道,擦完脸之后,早餐端了上来,依然是丰盛的二十个鸡蛋外加米粥、油条、包子、榨菜等,可是刘子光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两口米粥就把碗一推说不吃了,看来心情确实很不好。

    彭静蓉也不敢勉强他,找来一件宽大的柔软面料的旧袍子帮他披在身上,虚掩着也不敢扎腰带,生怕弄疼了里面的伤口,临出门之前刘子光想了一下,摸摸索索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摸出一个飞行员用的深色遮阳水晶眼镜戴在脸上,说了一声:“走吧。”就这样钻进软轿,四个扎实的壮汉抬起轿子,在红衫团骑兵的护送下直奔巡抚衙门。

    一出大门,守了一夜的老百姓就围了过来,他们关切的询问着刘大帅的伤势,得知大帅的烫伤不能见风之后这些人都默默的跟在后面,一直来到巡抚衙门,牛勇和吴三桂等禁军将领也到了,他们要旁听案件的审理。

    一声“升堂”之后,二品大员阮大铖身穿绣着锦鸡补子的红袍从后堂大摇大摆的踱了出来,端坐到桌子后面,慢条斯理地问道:“堂下何人?”

    “我等状告兵备道团练使石彦谋害我家刘将军。这是状子。”说话的是李岩,这样的场合大小姐不适合抛头露面,只有让李岩这个曾经的秀才出面了。

    “呈上来。”阮大铖让师爷把状子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漫不经心的看了两眼,继续说道:“原告的一面之词而已,带被告上堂。”

    “带被告!”一个班头中气十足的喊道,过了半晌也没见有人上来,众人面面相觑,连牛勇都傻眼了,阮巡抚这唱得是哪一出?谁都知道昨天石彦藏在巡抚衙门里,现在巡抚大人这样搞未免有些侮辱大家的智商。

    牛勇干咳一声说道:“石团练使昨夜不是在巡抚衙门里么?怎么来得这么慢。”

    “你们几个,去把石彦带来。”阮大铖挥手派了几个衙役去了后堂。

    过了一会儿衙役抬着一个头上流血的人回来禀告:“大人,石团练使等人已经不知去向。咱们看守的兄弟也被打晕了。”

    “废物!”阮大铖气得一拍桌子,抽出一根签子扔了出去,“去给我把人找来,搜遍全城也要找到,本官一定要给还刘将军一个公道。”

    “遵命。”班头领命带了几个人出去了,阮大铖还余怒未消地摇着头:“真是家门不幸啊。”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拍着自己的额头,忽然抬起头来望见冷眼看他表演的众人,又换了一副表情说道:“既然被告不能到场,本案暂时无法审理,各位还是请回吧,你们放心,假如状子上一切属实的话,本官一定会主持公道,大义灭亲的!”

    “哼”牛勇拂袖而起,阮大铖这个花招并不高明,但是却也滴水不漏,石彦最多能算是个故意伤害罪的嫌疑犯,巡抚衙门也不是牢房,没有关押嫌疑犯的义务,再说人家把戏做得那么足,想找碴都没机会。阮大铖把自己的干系洗得一干二净,牛勇可惨了,红衫团是看他的面子才没冲进巡抚衙门抓人的,现在人跑了,他哪还有脸见人啊。

    “阮大人,既然人已经跑了,还请发下海捕文书通缉石彦。”吴三桂义愤填膺地说道。

    “案子都没审,谁是谁非还没有定论呢,再说石彦怎么说也是四品武官,只要他的乌纱还在,本官就不能锁他,现在去找他来也是来问案而已,更谈不上什么海捕文书了。”阮大铖正色道,看来他是根本没打算让这个案子进入司法程序。

    众人大怒,陪在刘子光左右的兄弟们指着阮大铖骂道:“分明是你放跑了你家小舅子,还在这装正人君子,看老子不拆了你的衙门。”

    牛勇和吴三桂装作没听见,把脸扭到了一边,阮大铖气得直抖手,济南府官不象官,兵不象兵,百姓不象百姓,除了衙门里自己带来的手下,就没人把他这个巡抚当回事。

    红衫团的兄弟们骂得兴起,抽刀就要过去砍人,一直没说话的刘子光开口了:“住手,我们走。”说着扭头就往外走。众人悻悻地把拔出一半的钢刀插回刀鞘,冲着阮大铖作了几个威胁的手势,跟着刘子光出去了。

    原告都走了,牛勇也没兴趣呆下去,被这个无耻文人利用了一番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丢下一句冷冰冰的“告辞”就带人离开了,留下阮大铖一个人坐在堂上发傻。

    “唉,我这个巡抚当得可真窝囊。”阮大人悲叹一声,身子往后一仰,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管这出戏演得怎么样,反正是把小舅子保住了,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这小子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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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众人问刘子光,虽然他暂时失明了,可仍然是红衫军的统帅,“你们说该怎么办?”刘子光反问道。

    “派人全城搜查,同时不能放松对巡抚衙门的监视,询问四城守军,然后根据情况派出轻骑追击,目前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军师李岩快速说道,他的方案把能出现的情况都照顾到了。

    “很好,就这样办,发现线索之后,派飞行兵从城墙上起飞,以空中搜索配合地面骑兵追击。”刘子光下了命令后就摸索到软轿跟前,低头钻了进去:“回府。”

    经过对四门守军的询问,得知一大早有三个商人从南门出城,其中一个人断腿,一个人很瘦,这都符合石彦手下两个人的特征,红衫军立刻出动,富有搜索经验的骑兵连以班为单位,撒开了往南面追,飞行部队的十架动力翼伞从城墙上起飞,排成符合空气动力原理的一字形编队朝南方飞去。

3-57 追捕

    这是动力翼伞部队第一次执行战斗任务,十个飞行员都是经过上百飞行时辰训练出来的精英分子,翼伞被马车拉到城墙上临时用木头搭建的滑跃平台上,如同高台滑雪一般从高处冲下去,前三点式的橡胶轮子转得飞快,反向带动后轮轴的齿轮转动,从而使螺旋桨旋转起来,在飞离滑跃平台的一瞬间,飞行员开始蹬动踏板,用双脚输出动力驱动翼伞向前飞去。

    小皇帝设计的翼伞气动布局非常完美,简直就是小型的滑翔机,飞行员们刚吃完贵和楼特别提供的飞行早餐,脖子上的白绸子餐巾还没有取下,此刻在风中飘舞起来,显得格外神气,他们个个带着防寒防撞的皮盔和水晶风镜,身穿联体皮质飞行服,胸前挂着千里镜,腰间佩着六管弹力簧枪,脚旁放着大威力的连发弩和佩刀,简直武装到了牙齿,十架动力翼伞的编制是一个连,除了飞行员和翼伞之外,还有后勤人员、维修人员、运输车辆、气象观测气球等配备,和即将成立的飞艇连、战车连、炮连一样,是红衫团的团直属技术兵器连。

    飞行连长是个身材不高但是及其剽悍的小伙子,名叫马赛尤,早先是突厥少年兵,后来辗转作了西夏、陕西闯军、满清的俘虏,也算是红衫团的元老人物了,刘子光看中的是鹰一样敏锐的眼力和超凡入化的操控能力,翼伞在他手里简直变成了有灵魂的雄鹰,可以任意盘旋俯冲,此刻他带领手下九名飞行员在城头上盘旋了一周,冲着下面的人伸出大拇指,做出了一个必胜的手势之后就很快组成符合空气动力原理的一字形编队向南飞去。

    轻骑兵部队已经先行出发,一路沿着马蹄印搜索过去,为了追踪石彦,还特地带了几条猎狗,牛勇派出的一千禁军骑兵在吴三桂的带领下也随后出发,协助堵截的信息已经用信鸽传给济南以南的所有关卡了,泰安、邹县、兖州、滕县、微山、徐州都将收到扣押三个六合口音客商的命令,插上翅膀他们三人也难逃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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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困在巡抚衙门外的人群虽然散开了,但是阮大铖故意放跑石彦的事情很快就在济南城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巡抚衙门的佣人出来买菜都受到特别照顾,那些小摊小贩一看见是巡抚衙门的人就马上收摊不卖了,店铺也立刻上门板下班,甚至连酒楼都不卖外卖给他们,阮大铖这个气啊,全大明的巡抚没有像他当得这么窝囊的,本来政令好歹还能在济南城里通行一下,现在连巡抚衙门都出不了。

    刘府门口却截然不同,穷苦老百姓们抱着生蛋的老母鸡、成篮子的鸡蛋、凑钱买的糕点果品、有点钱的富户提着珍藏的人参鹿茸等补品,大伙围在府门口央求刘府暂时的管家李岩:“您就收下吧,俺们知道大帅不缺这个,可这是俺们济南府老百姓的一番心意啊。”李岩苦口婆心的劝告也不顶事,老百姓不把礼物送出去就是不走,无奈之下府里传出彭静蓉的话:“全部暂时收下,但是要登记姓名,日后再上门感谢。”于是老百姓们欢天喜地的用礼物在刘府门前堆成了小山,回去之后还得意洋洋的炫耀:“刘大帅收了我的礼了。”那股劲头真比娶了媳妇还开心。

    济南府的寺庙、尼庵、道观、这两天上香许愿的人士络绎不绝,主持方丈刚开始还有兴趣问两句:“施主想求什么签?许什么愿?”后来干脆都不问了,因为这些人清一色都是为了给刘子光求平安来了。

    德州总兵祖大寿,登莱总兵赵率教,青州总兵满桂,兖州总兵何可纲都收到了六百里加急的快报,得知刘子光受伤的消息,一个个气得火冒三丈,先是把巡抚和兵备道骂了一通,又把牛勇痛骂一番,这小子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这回要是不能把石彦抓回来,他以后也不用再和这些伙计们称兄道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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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彦等三人从早上跑到中午,已经饥肠辘辘了,他们三人的骑术本来就不怎么好,加上马匹选择的也不对,是那种长于短跑耐力不佳的热血马,所以这么大半天也没跑出多远。

    “大哥,咱们停下打个尖吧,我这条断腿又开始疼了。”那个断腿汉子说道。

    “马五,你就不能再忍忍,出了济南地面咱们才能算安全。”石彦不耐烦地说。

    断腿汉子叫做马五,是他结拜的二弟,和那个瘦小身材,扮作家丁叫做徐英的家伙并称六合三煞,在六合乃至京城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后来姐夫帮他谋了个团练的差使,于是恶霸石彦,地痞马五,采花贼徐英摇身一变成了官兵,欺压起六合百姓来更加肆无忌惮了,再后来阮大铖调到山东当巡抚,石彦觉得六合的小池塘已经容不下他这条恶龙,京城的水又太深不敢趟,所以就跟着姐夫一起到山东这个真空地带来淘金了,哪知道短短个把月,金子没淘到反而把小命差点送掉,留在兵备道衙门的那八九十个兄弟不知道怎么样了,看昨晚那个阵势是凶多吉少啊,想想石彦都觉得后怕,这济南府比京城的水还深啊。

    “咱们已经跑了好几个时辰了,等到他们发现咱们金蝉脱壳,再集合人马来追,怎么也得小半个时辰,大哥,咱们就歇一会吧,不碍事的。再说了,人不歇马也要歇了。”徐英也跟着劝道。

    “那好,咱们就到那个棚子里打个尖吧。”石彦自己也有点熬不住了,指着官道边上一个挑着“茶”字幌子的草棚说道。

    三人来到茶棚前下马,把三匹马拴在路旁的大树上,然后走到棚子下要了三碗茶水,从包袱里拿出肉干和大饼准备充饥。

    “这姓刘的好厉害,老百姓都向着他啊,要不是我姐夫事先挖好的密道,可能咱们仨已经被他做了。”石彦一边啃着大饼一边说。

    “哼,做了咱们他的眼睛也睁不开了,我配制的石灰粉那可是天下第一,多少好汉都栽在我一包石灰上,还有大哥射他那一箭,上面也喂毒了,再加上滚油泼身,这小子就算天神转世也活不了几天了。”徐英对于自己的阴毒招数还是很有信心的。

    “刘子光再有能耐也搁不住咱们六合三煞的联合攻击啊,昨天我还泼了他一舀子滚油呢,真解气,要论功劳还是老三第一啊,要不是你事先弄瞎他,咱们还不敢动手呢。”马五拖着断腿吹捧起徐英来。

    “那是当然,我不光石灰粉配得好,迷魂香更是一绝,多少江南大家闺秀中了我的迷魂香之后…”徐英故意不往下说,干瘦的脸上全是淫亵的笑容。

    “别说了。”石彦制止住他们的胡说八道,担心的眼睛瞄了瞄旁边看茶棚的老汉,幸而这个老汉貌似聋哑人,他们才放下心来,把抽出半截的腰刀又收了回去。

    飞行连长马赛尤带领全连飞翔在齐鲁大地上空,飞行兵比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和视野,因为他们走的是两点之间的直线。所以速度快,又因为飞行高度够高,飞行员的视力很好再加上千里镜的配合,所以地面的一切都逃不脱他们的视线,根据石彦等人出城的时间和马匹的平均速度计算,这会儿他们跑不出多远去,顶多有八十里地,济南南面多山地,官道也不是一条直线,所以飞行兵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追上。

    官道上的人并不多,那些真正的客商往往是乘坐运河漕船或者组成商队行进,两三匹马的旅客很稀少,十个飞行员各自负责一片区域,一边飞行一边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神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动力翼伞是人力驱动的,所以噪音很小,从天上掠过的时候石彦三人还躲在茶棚里喝水,但是他们拴在路边的三匹马却被马赛尤看见了,一声唿哨之后,整个编队分散成自由作战的队形,马连长亲自操控翼伞从茶棚上方飞过,用一口陕西味的官话喊道:“茶棚里面的人赶快出来接受检查!”

    一阵阴影从上空掠过,把石彦吓得手里的茶碗都没端住,怎么天上有人说话?他赶忙伸头望去,原来是一群奇怪的飞行器在上空盘旋,不用问,肯定是红衫团追过来了,这么邪乎的玩意也只有他们才能装备。

    “大哥,怎么办?”马五慌里慌张地问道。

    “一二三四五,八九十。他们只有十个人,不用怕,上马钻树林!”还是大哥石彦紧急关头还能稍微保持镇定。

    “棚里的人听到没有,立刻出来接受检查,否则我们就放箭了!”马赛尤再一次掠过茶棚,举起自动弩射出一排箭矢,钉在茶棚外面的地上以做威慑。他们并不能确定棚子里面的人就是要追捕的石彦等人,动力翼伞重新起飞也比较困难,所以也就没有降落,只想在空中检查一下以便继续飞行。

    石彦等人却不知道这些,,他们看见天上的开始射箭,只当是已经被发现了,仓皇跑出棚子,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就要逃窜,马五拄着拐杖的模样和徐英瘦小猥琐的形象都是追捕对象的显著特征,马赛尤立刻大喊道:“就是他们,不要放跑了暗算将军的凶手!”

    一个难以克服的问题摆在了马赛尤的面前,动力翼伞的机动性远不如战马,地上的人随便换个方向他们就得忙上半天才能把这个弯转过来,降落作战更不可能,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四个蹄子的战马啊,用箭射吧,上头的命令是务必要捉活的,谁也不能在高度机动下只射中马而不伤人,头疼啊头疼,马赛尤把自动弩拿起来又放下,眼看着下面三个人就要钻进树林了,他不由得心一横,把操纵杆往下一压,径直朝着下面撞过去。

    马赛尤的动力翼伞刚刚作出俯冲的姿势,另一架翼伞已经抢先冲了下去,如同蛟龙潜水、鹰翔低空,直接撞在骑马者的身上,被撞中的人正是石彦,他的马术本来就高,一撞之下顿时落马,那架翼伞也跟着坠地,飞行员从摔得七零八落的翼伞里爬出来,腰刀已经在手:“狗贼,还不束手就擒。”

    马五和徐英这两个小子,此刻也顾不得他们的结拜大哥了,树林就在前面,只要进了林子,这些飞人就奈何不得他们了,俩人疯狂地打马往林子里冲去,可是受到启发的其他飞行员们一个个如法炮制,驾驶翼伞直接冲撞过来,以损失了三架翼伞的代价终于将这三人从马上撞下来,其他七架翼伞纷纷寻找平地着陆,然后再过来支援。

    石彦等人落马之后尤作困兽之斗,他们看到对方的人只有三个,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拔出腰刀就砍,徐英还摸出石灰包迎面砸过来,飞行员们都戴着眼镜当然不怕石灰粉,而且他们在做飞行员之前个个都是精锐的士兵,无论步战马战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所以在其他七名飞行员赶过来之前,战斗已经结束,马赛尤把坠毁翼伞上的操控钢丝截了一股下来,递给第一个冲撞的飞行员说:“阔日杜布,把他们三个捆起来。”

    对于来自于罗刹国的飞行班长阔日杜布来说,捆起来的定义显然不止他的字面意思那么简单,既然马连长递过来的是钢丝而不是绳子,那他就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下手了,于是乎,三个逃犯在惨叫声中被尖锐的钢丝穿透了琵琶骨,这下可比捆起来还要结识些,马赛尤看见了只是耸了耸肩,上头只说不准弄死这三个家伙,至于怎么折磨就不是他们考虑的范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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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器时代介绍:
壮观的炼铁厂,烧木炭的火车,蒸汽上弦的连发床弩,蒸汽机电池混用的潜水艇,酒精内燃机的坦克,遮天蔽日的热气球空军,头戴栗色武松帽的伞兵。满清残明南北割据,社会已经出现资产阶级萌芽。
混乱的时代,骠悍的人生,从奴隶到角斗士,再到强大的资产阶级武装部队将军,佣兵集团首领,他的军队里有蒙古轻骑,斯巴达战士,扶桑浪人,马木留克卫队,北欧海盗…..皇帝在他拥立下登上宝座,敌国在他铁蹄下臣服,还有或温柔贤惠,或刁蛮任性,或真诚善良,或诡计多端的女主角们,这是铁器的时代,启蒙的时代。
铁器时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器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器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