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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生慕容     上帝使用手册txt下载     上帝使用手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二章 修到真实2

    “干!”

    袁长文并没有多大声,但终究还是吼了出来。四周赶路的上班族,纷纷侧目,然后立马调转视线,看着手机或者其他地方。

    大家都是去上班的人,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停驻好奇,拜托,我们是工作的人好不好!

    别说你只是吼一句,就算突然发狂发癫,也没有人会来劝阻你。最多走远一点,拿手机拍个视频之类的。

    生活压力这么大,偶尔在路上遇见几个狂躁的,也很正常。

    袁长文也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此时他的脑子里,全部都是更远!

    更远!

    更远!

    什么是真实?

    就这两个词语,不停在脑海中翻滚。

    然后呢?有什么用呢?

    我了解这个世界属于“无法确定真实”,然后呢?

    袁长文大步走着,眉头紧锁,大部分上班族要么睡眼朦胧,要么浑身紧绷,要么眉头不展。

    我知晓客观事物属于“无法确定真实”,就像路边这颗树,就属于“无法确定真实”。

    然后呢?

    我斩杀掉自我编织的定义,“这棵树是有生命的”,“这棵树是绿色的”等等。

    斩杀掉这些定义,然后呢?

    添加一个新的定义,“这棵树属于‘无法确定真实’”,是这样吗?

    那这个定义跟其他定义在本质上,并无任何区别,都是背景上的添加物。

    而且,就算拥有这个定义,我看见这树跟之前看到这棵树的感觉,并无任何区别。

    那么,改变自我编织的定义与否,意义何在?

    袁长文心生彷徨,走路的脚步略微有些虚。

    更远!

    滚TM的更远!怎么更远?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那只恶魔留下的陷阱。

    让我不顾一切朝着更远走,不理会任何问题,谁知道自己是朝着目标在走,还是在绕圈子?

    袁长文想到“更远”这个词,想要继续前进,却发现环顾四周仿佛无路可进。

    为什么我改变了脑中自我编织的定义,但面对事物,却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为什么有区别?

    袁长文突然一愣,被自己的反问愣住。

    是啊,为什么会有区别?谁说的有区别?

    难道我内心深处还在暗自期待,我完成了改变定义之后,人生会变得与众不同,傲然于世人之上?

    也就是说,我心里还是有着“我要比所有人都高一等”的想法。不仅如此,我想要高人一等,本身就说明我此时低人一等。

    我自卑?!

    袁长文涌起一股难受,仿佛看到一个肮脏的自己,想要努力洗干净自身,想要努力比其他肮脏的人,更干净。这样,别人就会羡慕自己的干净。

    不仅如此,最好其他所有人都没法洗干净,只有我一个人洗干净,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

    成功不就是这样么?

    想要成功,本身就需要别人不成功。也就是说,我在许下自己凤凰腾达出人头地的愿望时,同时也在许愿让所有人都失败,只有自己走上成功。

    我诅咒了全人类?!

    为什么要诅咒全人类?因为我自己是个渣渣。

    “哈哈。”

    袁长文自嘲的笑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原来自我编织的定义已经藏得如此之深。

    怪不得自己会仇富,怪不得自己下意识会厌烦有钱人,怪不得每当别人指出一丁点关于自己失败的时候,自己会勃然大怒。

    留下狠话,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什么莫欺少年穷。

    这些愤怒,这些声嘶力竭,不就是想掩饰自己是个loser么?

    豪情壮志又能持续多久?借着愤怒的努力,又能持续多久?

    怪不得loser情绪波动大,因为他需要在其他方面有所掌控,才能遮盖自己是个loser的事实。

    因为在金钱这一块,loser就是loser,随便怎么辩解,说什么未来怎样怎样,都无法解释此时为什么没有钱。

    所以,在面对自己的家人时,脾气火爆,稍微家人有些反对意见,轻则生气重则大声吼叫。

    必须要有事情被自己掌控,不然,loser就要面对自己是个loser的事实,那会让人彻底崩溃。

    当然,也有很多人会绕开这个陷阱,说什么人生的成功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过一生。

    那些人真的就心平气和的一直生活?就没有对有钱人生出羡慕,或者对自己没钱充满抱怨?

    还是说,我们看到的,是他们心平气和的那一面。

    袁长文不相信!

    就算有,也绝对不多。

    如果真的有那么多人,心平气和的生活,不在意外界事物,仅仅专注于当下的时刻。那么,书店里的励志类、心灵鸡汤类的书籍,怎么会如此畅销?

    另外,按照袁长文的理论,如果将“恶”剔除,仅仅保留“善”的话,那人绝对不是慈祥的面孔。

    他应该是无聊才对!

    而且,没有恶的存在,他要如何定义善?

    在自我编织的定义中,“助人为乐”是善,这本身就说明不助人就是恶。那么,又怎么可能剔除恶而仅保留善呢?

    所以,大家都是嘴上说说,在特定的场合扮演特定的角色。

    当我宽慰你时,当我给你讲解什么时间不辜负,什么人生取决于自己的定义,什么上帝总会满足你等等,这一系列宽慰话语时,我们之间是有隐藏协议的。

    我们默认,当我说出一些安慰的话语时,你需要反馈我“呀,你好棒”。而我需要给你营造这种“放心,这不是你的错,只是人生的一朵浪花”,或者“你很棒,并没有失败”。

    袁长文感到一阵恶心,这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处事原则,这就是自己根本没有察觉的自我编织。

    好得很啊!

    恶魔兄,你厉害啊!

    袁长文看向天边,仿佛一个人脸正在成形,那些云朵就是恶魔的脸!

    它在微笑,它在讽刺我!

    再仔细一看,云朵还是云朵,哪有什么恶魔。

    砰砰砰!

    袁长文心跳加速,不敢确定自己是看到真相,还是出现幻觉。

    深呼吸,平缓下心情,继续走路。

    只是,看着周围紧张的上班族,急促的步伐似乎有人在追赶。

    凡人啊!

    袁长文心中微微得意,因为刚才自己已经看透世人的交流模式,这种交流当然需要学习“处事”才能融入。

    不对!

    这份得意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编织,“我看透了,你们都没看透,所以你们垃圾”,这个定义在脑海中。那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大家骄傲的东西不一样而已,是什么好炫耀自得呢?

    难道蹲着拉屎跟坐着拉屎,谁还能技高一筹?!

    也就是说,我所谓的斩杀自我编织的定义,仅仅是在绕圈子?

    斩杀的确实是定义,但留下的,不过是恶魔精心设计的谎言罢了。

    更远!

    袁长文渐渐有些明白这个词语的具体含义,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含义。

    嗯?!

    袁长文的眼角瞄到,有小偷!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解下西装放在手臂上,笔挺的白色衬衣配上深色领带,还有那锃亮的皮鞋,没人会觉得他是小偷。

    只是袁长文的角度,正好看见他在拉开前面女士的挎包。

    要制止吗?

    按照道德来说……滚你妹的道德!

    道德不过是用来束缚人类思想和行为,最终功用都指向社会的稳定而已。如果它是真实,那么就不应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可是,就算道德是虚假的,为什么我还是有冲动想要制止?

    难道是因为我的“自我”有定义,被偷是坏事需要制止?

    但好与坏仅仅是人为定义,根本就不是真实。

    自己制止,不过是因为“自我”从小被教育的结果。

    但是不制止,自己也只是添加“我是一个无道德主义者”。

    同样是个定义啊!它并不比“我喜欢助人为乐”这个定义低贱或高尚,定义仅仅是定义而已。

    靠!

    老子在干什么?

    这样下去,任何行为都只是定义的结果,任何定义都一样,那么我除了自杀是不是没事可做?!

    妈蛋啊!

    袁长文怀着怒气,对自己的愤怒,冲着那小偷大喊道:

    “嘿!哥们!”

第三百七十三章 修到真实3

    “嘿!哥们!”

    袁长文大声喊,吓了那小偷一跳。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只是声音的传来,明明没有确切名字,但有时候就是知道在叫自己。

    甚至,有些敏感的人还能感受到别人的目光。

    相信很多看官都会有这种体验,明明只是一声“嘿”,但很清楚知道是在叫自己。

    或者,正在打量某个美女,却被美女转过头来瞪了一眼。

    袁长文这声大喝,自然吓退小偷,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小偷除了离开也只有离开。

    不过,在离开时,那犀利的眼神,凶恶的表情,仿佛在说,“小子,你等着。”

    袁长文正处于怒气之中,恨自己看不透真实,恨恶魔欺骗自己。

    你一个小小的凡人小偷,算什么东西?

    袁长文一个中指回应那小偷!

    走在前面的女士,在那声大喝之后,也是反应过来。连忙把自己的挎包放在胸前,急速走开,回头对袁长文笑笑表示感谢。

    这一笑,并非什么倾国倾城,更没有什么沉鱼落雁。

    普普通通的一位女士,长得一般,但那笑容却是真诚无比。

    那是由内而外的笑容,那是灵魂散发的微笑,这一瞬间,女士的感谢没有掺杂任何“自我”在其中。

    而袁长文,也明显感受到这份笑容的魅力,心情舒畅开阔,似乎刚才怒气被一扫而空。

    “这种感觉真棒,要不自己以后就助人为乐好啦。”

    袁长文步伐变得轻快,走路充满活力,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不少。

    看着旁边的树木,那份绿意似乎自己从来没有关注过。

    还有天上的云朵,怎么看怎么迷人,为什么自己之前要错过这些美丽呢?

    还有路边的车辆,之前觉得嘈杂,但现在就算是喇叭声,自己听起来也觉得不错。

    深呼吸,明显感到空气从鼻腔进入肺部,清晨微凉的温度似乎也一路传达到身体内部。

    轻松、通畅、淡淡的喜悦弥漫全身。

    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困扰自己,什么烦恼忧愁,统统不见踪影。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人合一?!

    袁长文不知不觉,竟然吹着口哨前进。

    时不时碰见陌生人眼神交汇,袁长文都会微笑示意,而对方显得有些惊讶和不适应,要么转头装作没看见,要么反应慢半拍微笑回应。

    哈哈!

    这感觉真棒!

    看来,助人为乐这是真的!

    嗯?!

    袁长文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情绪从哪里来的?

    自我编织的定义,“帮助别人,而别人回应了自己的帮助”,所以自己感到快乐。

    如果对方没有回应呢?

    如果刚才那个女士害怕被牵扯报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大步走开呢?

    我是不是会难过?

    袁长文想了想,确定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会难过,甚至会破口大骂。

    认为自己帮助了别人,对方居然没有回应。

    认为世风败坏,做好事居然对方都不感谢自己。

    但,谁要求别人一定要回应,一定要感谢你?!

    这又是自我编织的定义,“帮助了别人,对方就必须要有回应”。

    如果对方不感谢自己,那么就违背了我的“自我”定义,所以我会难受。

    谁让我难受的?

    袁长文很不想承认,是自己让自己难受的,是自我编织的定义与现实互动产生的情绪。

    能让自己受伤的,只有自己。

    情绪啊!又是情绪!

    自己不愿再受情绪的拉扯,现在呢?

    如果自己斩杀掉这份助人为乐的自我定义,先不说以后是助人还是不助人,斩杀掉之后必然对于做好事没有任何期待。

    也就是说,我做了好事,心里是没有任何感受的。不会因为对方感谢而感到开心,也不会因为对方不理会而感到难过。

    这还算人吗?

    人生在世,不就是起起落落跌跌撞撞,在各种碰撞之间,体会爱恨情仇。

    没有“自我”编织的定义,哪里还有情绪的反馈,哪里还有波澜壮阔。

    任何事情都回答“哦”,这尼玛是恐怖片吧!

    还有,“没有任何感受”,这本身就是一种感受啊!

    “没有情绪”,这本身也是一种情绪啊!

    袁长文突然觉得头疼,自己神经病才会思考这些问题。

    刚才多么美妙的体验,全部被这些问题破坏得一干二净。

    想要再次回到那份体验中,已经完全不可能,

    袁长文看看树,看看云,没有任何特殊感觉。

    此时汽车的喇叭声如此刺耳,恨不得冲过去将司机拉出来打一顿。

    唉……

    袁长文长长叹了口气,刚才的感觉是如此美妙,轻松、喜悦、飘飘然。

    天人合一,名不虚传。

    可惜,终究不是真实,终究是一刹那的体验。

    我究竟在斩杀什么?

    当我把所有“自我”都斩杀干净,还剩什么?

    我看透一切不真实,留下的必然就是真实。

    但我怎么觉得,这种思考就像自杀式任务呢?

    刚才明明很愉悦的心情,此刻瞬间被剥夺干净。

    其实袁长文自己也明白,这种天人合一的体验,就算自己什么也不错,它也会消失。

    相信各位看官或多或少有这种天人合一的经历,只是时间长短不一样罢了。

    但没有任何人,可以永久保持这种状态。还是那句话,没有对比就不可能永久保持喜悦。

    我真的要继续斩杀自我编织的定义吗?

    袁长文第一次认认真真的问自己,而不是被情绪拉扯做出决定。

    一边是未知的道路,不知道终点有什么。唯一确定的,就是走在这条路上,能拉扯自己的情绪将会越来越少。至于全部斩杀掉自我之后,那不是现在能够考虑的。

    另一边,是人类社会,就像之前一样。在脑海中种下各种定义添加在背景上。自己改变或者保持这些定义,跟现实互动重装,或开心或难受。

    应该选择哪一边?

    更远!

    又是恶魔的欺骗!

    “别闹……”

    袁长文没有理会,摆摆手散掉这两个感叹句。

    其实,不前进就意味做出选择,选择留在恶魔的欺骗中。

    不选择,本身也是一种选择。

    袁长文看向远方,似乎再次看见那只恶魔的面庞,此时的它却变成了她。

    唉……我究竟在干什么?

    曾经的豪迈呢?

    似乎之前还在说,就算如何如何,我也要看看那份真实。

    现在呢?

    自己就像一条狗,慢慢走在大街上。

    袁长文处境很是尴尬,想继续思考,更远,去看看那份真实。但自己似乎没有太大的动力,想要前进也仅仅变成“想要”。

    如果回到恶魔的怀抱,似乎也回不去了。

    世界属于“无法确定真实”,这个结论已经深入脑海,除非失忆根本不可能忘记。

    就算选择忽视,又能忽视多久呢?

    难道踏出第一步,就没法回头了吗?

    而且,这两边,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

    犹豫、彷徨,这些不前进的举动,本身就已经表明选择了恶魔的欺骗。

    更远!

    这个词真是有力量,也是很好的陪伴。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想想更远这个词,就知道自己还有路要走。

    但是,自己有力量吗?

    果然,一个人没有办法“想要真实”,只能厌恶虚假,利用厌恶的情绪来清除自我编织的定义。

    可,厌恶也是情绪的一种啊!

    靠!

    老子要疯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修到真实4

    袁长文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在公司楼下,看看时间,比平时早了点。

    “哟,小袁,今天来这么早?”

    袁长文刚打了卡,就听见琳琳姐的调侃。

    琳琳姐作为公司的老人,四十岁,保养超级棒,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公司,似乎每一个公司都有这样的职员吧。

    袁长文笑着耸耸肩说:“是啊,今天没堵车。”

    不对!

    袁长文很是敏锐抓住自己的情绪以及话语,为什么我要撒谎?

    我今天明明是走路过来的,干嘛要说是公交不堵车?

    我在怕什么?

    如果我实话实说,今天走路过来的。那么,琳琳姐是知道我家大概位置,她肯定会好奇我为什么要走那么远的路。

    然后,如果我继续实话实说,那么就要告诉她,自己在思考究竟什么是真实,在思考我是谁。

    琳琳姐会怎样回答?

    袁长文猜不到。

    但可以肯定,这种谈话方式不适合同事之间的交流。

    那么,这又是谁规定的呢?

    又是社会的约定俗成!

    自己撒谎,是为了避免接下来的话题导致双方尴尬。

    琳琳姐只是随意问问,作为礼貌作为客气,避免气氛冷清而提出的问题。

    按照社会的约定,她的问话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目标。

    那么,相应的,我的回答就必须得体,恰好把握回答的尺度,让琳琳姐可以顺利接话,又不至于话题太过深入或肤浅。

    所以,才需要学习“说话”。

    靠!

    恶魔你有种!

    “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再次编织定义添加在背景上。

    我就是背负着这些无聊定义,一直在生活?

    袁长文突然觉得愤怒和难受,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现在却难以忍受恶魔的所作所为。

    难以忍受“自我”的虚假定义!

    斩杀!

    约定俗成就意味着“大家先别管那么多,同意了再说”,就意味着虚假。

    我不承认这种约定俗成!

    但是,如果抛弃这些约定俗成,斩杀掉这些自我。那么,我如何跟人们交谈?

    就像刚才,如果我的回答是走路,琳琳姐接着问为什么,然后我说自己在思考我是谁。那么,这次谈话必然以失败告终。

    自己的形象开始转变,每个人都会发现,自己情商变低,不会说话,没法交流。

    也许,他们会在背后指指点点,也许他们会互相聊天却不加我。

    哼!

    那又怎样?!

    自己受够了虚假,如果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那么舍弃全世界又何妨!

    袁长文很是激动,站在那,双手握拳,呼吸急促。

    “怎么啦小袁,干嘛不进来?”

    琳琳姐有些好奇,为啥袁长文还在门口站着。

    袁长文勉强扯出笑容,点点头,进入办公区打开自己的电脑。

    趁着电脑开机,深呼吸,调整情绪。

    如果有下次对话,自己应该怎么做?

    诚实?傻乎乎的诚实?一根筋的诚实?

    这样的话,岂不是我在脑中添加了一个新的定义,“我只讲实话,不在乎所谓的为人处事”。

    将许多定义,换成一个定义,有什么区别?

    依旧是自我编织的定义。

    靠!

    又回到圆圈上,搞你妹啊!

    袁长文越想越气,下意识的,使劲砸向办公桌。

    嘭!

    很安静的办公区,这一声响超级明显。

    琳琳姐吃惊的问:“没事吧,小袁?”

    袁长文立马笑笑,说:“有虫子有虫子,琳琳姐不担心。”

    琳琳姐:“就是,我也发现有虫子,所以一定要洗手。跟老板提了好几次,买点灭虫剂,到现在都没买。也不知道挣那么多钱,在抠门什么!”

    袁长文呵呵笑着,却是没有接话。

    放在以前,这属于很正常的同事对话,但现在,袁长文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刚才,琳琳姐问道的时候,袁长文再次撒谎。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又在撒谎?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说,自己在思考究竟有什么是真实的?

    袁长文对自己很是恼怒,虽然现在没有找到“我是谁”的答案,但很明显,“自我”并不是我。

    袁长文恼怒的,就是自我!

    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编织了各种定义,让自己在现实中碰撞冲击。

    家长的定义、老师的定义、权威的定义、社会的定义,你们把这些放进我脑子的时候,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我为什么就傻乎乎的全盘接受了呢?

    斩杀,必须斩杀!

    袁长文发现,自己不敢说出自己在思考什么是真实,除了约定俗成的对话机制外,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自己害怕。

    害怕被人嘲笑,害怕被人鄙视,害怕被当作异类。

    一旦琳琳姐笑嘻嘻说:“小袁,你还在想这些?”

    我势必会尴尬的回答:“没有没有,就是偶尔思考一下,突然想起了。”

    呵呵!

    明明昨晚几乎整宿没睡,因为这个问题还跟老婆吵了几次。

    为什么就不敢说呢?

    就因为这些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这些呢?

    袁长文看着自己脑海,无数曾经的画面闪现。

    小时候,外婆教育自己,在学校要跟同学搞好关系。

    老师说,同学之间好好相处,每个人退后一步就是朋友。

    老妈总是劝自己,出门靠朋友,祸从口出。

    前辈们对于职场生涯,讲述了各种经验教训。

    图书馆里,对于谈话处事的书籍,一排又一排。

    所以,自己如履薄冰,生怕被同事抛弃,生怕同事关系处不好。

    就是这样,自己一遍又一遍被洗脑,自己也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

    哦不,自己问过,叛逆期问过无数凭什么。

    叛逆期?

    就因为不跟大人一样,总是问出让大人难堪的问题,所以被称为叛逆期?!

    如同疯子仅仅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干扰了正常人的社会,所以被称为疯子。

    “算了吧,忍忍吧,哪个新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呢?就当那些话是放屁,别跟自己过不去。”

    “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别那么冲动,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是啊,别放在心上,你真要横冲直撞,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啊!”

    “不划算,这事就当过去了。晚上洗个澡,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这些话,听了多少次?

    自己又给别人讲了多少次?

    别跟自己过不去?老子就是要跟自己过不去!

    因为那个所谓的自己,不是自己,而是虚假的“自我”啊!

    小不忍则乱大谋?真尼玛搞笑,大谋?什么大谋?

    要刺杀还是要密谋天下?

    吃亏的是自己?究竟什么算是吃亏?什么又算是赚到?

    就凭几个坐在办公桌前,本科毕业,每年读书不超过两本的人,有什么资格谈论吃亏和赚到?!

    好的很啊!

    恶魔,我又长见识了。

    袁长文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恶魔漂亮的面孔渐渐浮现,又接着消失。

    还想欺骗我?

    不管是叛逆还是顺从,都是自我编织的定义,统统需要斩杀。

    当自己宣称“我就是这样的人”的时候,就已经陷入恶魔的谎言,想要前进就必须斩杀掉一切自我编织的定义。

    …………

    …………

    “哥,今天我干活,被人戳穿了。”

    “谁这么大胆?!敢在老子地盘上撒野?!”

    “我一直跟踪他,看他进了写字楼,从着装行为来看,没什么背景,否则也不会走路上班。”

    “好,等他下班,老子找几个人,堵了他!”

    “嘿,谢谢哥!”

第三百七十五章 修到真实5

    公司上班,袁长文坐在电脑前,随意拨弄着,心思却根本不在工作上。

    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工作?

    为什么明明不想坐在这里浪费时间,却还是坐在这里?

    有人强迫我么?

    没有!

    我为什么工作?因为要挣钱。

    我为什么要挣钱?因为用钱才能买到食物,才能保证**生存。

    那么,既然这样,我应该高兴开心才对。

    因为我有自己的目标,**生存。我还朝着目标前进,工作赚钱。

    为什么我还是那么难受呢?

    虽然昨晚才开始仔细思考什么是真实,但宝珠的幻觉给袁长文的冲击,实在是太强烈了。

    站在大陆巅峰的第一人,整个过程的恐惧和无聊,还有最后一个人在月亮上等死。

    袁长文越发敏锐的扑捉任何情绪,因为每一个情绪背后,都有一个自我编织的定义。

    为什么我会难受?

    因为赚的钱不多,自己没有成功。

    为什么我要成功,我要赚那么多钱?

    因为社会在鼓吹成功,因为害怕没钱会被人鄙视,因为害怕父母被人嘲笑他们儿子垃圾,因为想买东西而不需要纠结,因为金钱能带来安全感……

    靠!

    袁长文看着脑海中的这些定义,它们就像沙漠上的建筑,美轮美奂。在一片荒芜的沙漠中,编织出各种定义,形成各式各样的建筑。

    有些高大,有些矮小,还有些可以随意移动互相连接。

    谁把这些放在我脑子里的?!

    袁长文生出一股一股怒气,憎恶自己没用,让别人操纵自己的脑袋。

    社会为什么要鼓吹成功?

    只有这样,社会才能发展,每个人都不甘,都充满向上的拼搏精神。人类社会的进步,就是建立在不满上面。

    所以,我就应该被不满夹杂着前进?

    滚!

    袁长文走到某个小房子前,一脚踹出,那栋房子轰然倒塌。

    为什么我会害怕别人的鄙视?

    从小就被灌输,什么枪打出头鸟,什么闷声发大财,什么中庸之道不要太跳。

    他人的关注,能带来虚荣,“自我”最需要的就是被关注。

    一旦“自我”失去了关注,那么它会想方设法来寻求关注。

    通过正面的方式,展示自己高人一等来获得关注。

    通过负面的方式,表现自己柔软可怜来获取关注。

    或者一些暴力行为,来引起别人的关注。

    袁长文看着眼前硕大无比的通天建筑,那就是“自我”需要的关注!

    每一层都是不一样的方式,但每一层都在加固这栋建筑。

    “自我”又一次,在不经过同意的情况下,编织定义,还将这栋建筑修得如此高大。

    袁长文使劲一脚,却仅仅抖下些许灰尘。

    太坚固太庞大,根本不是袁长文一脚就能摧毁的定义。

    不仅如此,还有些莫名的光影,在建筑群之间穿梭。

    那是情绪!

    自我编织的定义与现实互动产生情绪,而情绪反过来又在这些定义之间穿梭。

    袁长文看见,些许光影汇集在那栋倒塌的建筑旁,那栋名为“跟随社会潮流”的建筑,竟然慢慢开始恢复。

    靠!

    袁长文感受到,那些光影,那些情绪在说“算了吧,何必呢,跟整个社会作对有什么意思呢?”

    “不要特立独行,跟随社会一起前进,你好我好大家好!”

    滚!

    袁长文跳起来,一脚踩在恢复的建筑上。

    瞬间,那些光影和残余的建筑,全部化成灰灰,成了沙漠的一部分。

    失去一栋建筑之后,袁长文发现,自己内心似乎空了一个东西出来,而且并没有其他东西来填补。

    这种感觉就像满身泥浆,突然有一小块肌肤被清洗干净。

    但并没有带来轻松愉悦之类的感受,反而让袁长文更加愤怒,因为那片沙漠密密麻麻全是建筑。

    这就是我吗?

    不,这不是我。

    这不过是“自我”擅自编织的定义,在背景上添加的虚假事物而已。

    想买东西不用纠结?为什么想买?

    还不是因为看着别人在用,所以自己也想用。那些有钱人在吃这个在用这个,仿佛自己买了也能跟那些有钱人一样。

    或者,别人一看,“哟你用这么贵的”,潜台词就是,“哇你好厉害,好羡慕你”。

    一切都是“自我”,它需要关注,这是它生存的根本。

    金钱能带来安全感?

    放屁!

    那些顶尖的心理咨询师,为谁服务?

    那些站在巅峰的有钱人,真的就像生活在天堂一样幸福快乐?

    我不信。

    袁长文曾经也是大陆的巅峰,超人体质,甚至一个人在月亮上玩耍。

    那又怎样?

    无聊、烦躁这些情绪统统都有,情绪才不分有钱没钱,大家都一样。

    “怎么了,小袁,看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

    琳琳姐好心问。

    也许她真的是好心,也许她只是履行“作为公司老人,要表现出关心其他人”,也许她的“自我”想要得到“快谢谢我的关心”等等。

    袁长文没有细想,对方的内心,自己怎么可能知道。

    此时,他犹豫的,是要不要说实话?

    靠!

    袁长文:“我在思考,究竟什么是真实的?”

    她会怎么回答?尴尬?嘲笑?敷衍?

    琳琳姐:“呵呵,是不是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别在意,人到三十岁,都会出现迷茫和忧郁。这在心理学上叫做,中年压力抑郁综合症。”

    袁长文一愣:“还有这说法?”

    琳琳姐:“当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如今,现实生活压力越来越大,这些心理亚健康大家都会遇到。没事,过段时间自然就看开了。”

    真的吗?自己想这些问题,是很正常的吗?

    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疯,而是大家都经历过。所以,只要放宽心,不去理会,自然就可以恢复到以前那样。

    狗屁!

    我就是不愿意再被情绪拉扯,我受够了虚假!

    回到以前那样?麻木么?

    呵呵,又是恶魔,真是手段无穷啊!

    那些挣扎的人们,那些自问何为真实的人们,就这样重新被欺骗。

    一切自我编织的定义,都是虚假的。我被安抚,告知这是正常经历,然后继续沉睡在“自我”构建的建筑中。

    大家都一样,大家都经历过,所以我也要跟大家一样,渐渐放下这个问题。

    这种感觉就像,大家都在吃屎你一个人不吃,多不好啊!

    荒谬!虚假!

    袁长文:“但是,这些东西明明就是虚假的,明明就是我们自己编织的定义。”

    琳琳姐笑道:“傻孩子,想这么多干嘛。真实虚假,弄清楚了有什么用?想想你父母,他们年老了需要人照顾,不多赚点钱怎么行?还有你的宝宝,要读书要吃饭,你不攒点钱?”

    父母?孩子?

    袁长文看见沙漠上的有一栋占地面积极其巨大的城堡,那就是亲人。“自我”编织的关于亲人的定义,在那片荒芜沙漠上,闪闪发光。

    城堡坚实而巨大,袁长文站在它面前,犹如渺小的蚂蚁。

    百善孝为先、孝敬父母是中华传统美德、父母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父爱如山母爱如海、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什么都比不上家庭的圆满、当父母就是要为儿女撑起一片天、你难道想自己的儿女跟你吃苦、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宝宝要吃好的穿好的……

    无数定义,编织在一起,构建了这座巨大的城堡。

    那墙面泛着光,还有更多的定义加入,推动城堡的发展。

    袁长文看着这栋城堡,无力感再次生出。

    斩杀?

第三百七十六章 修到真实6

    袁长文站在沙漠上,看着名为“亲人”的城堡,巨大无比坚实而又美丽。

    斩杀?

    开什么玩笑!

    那意味着自己将是一个没有孝心的人,对于自己的孩子,也不会承担相应的责任。

    还有那通天的高塔,是“自我”需要的关注,而这高塔和城堡,遥相呼应。

    还记得曾经跟前女友说过,“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分手吧。”

    袁长文知道,那根本不是最深处的原因,也不是为了分手而找的理由。

    仅仅是因为自我编织的定义,“你看,我是为了我妈而舍弃了女友,快看,我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因为这份孝顺,自己挣扎难受痛苦,却又不得不面带笑容。

    听着周围大婶们赞叹老妈,“哎呀,你有个好儿子,又听话工作又好,你享福啦!”

    或者,“小子不错,知道为你妈着想,是个孝顺孩子!”

    那个时候,自己虽然表情腼腆,内心还是阵阵高兴。

    而对于前女友的思念愧欠之情,也渐渐消散。

    袁长文轻轻摸摸城堡墙壁,好结实,根本不是一拳两脚就能斩杀掉的。

    不仅仅是为了内心深处的虚荣,这份城堡还有无数儿时的记忆。

    老妈做的饭菜,老妈半夜被着自己去看病,老妈每天都来接自己放学,老妈节约却在我身上花费不小……

    这些,也要斩杀?

    斩杀了,我还是人吗?!

    跟畜生有什么分别?!

    不对,袁长文摇摇头,这不对。

    谁在定义“斩杀亲情,就不是人”?

    又是谁,偷偷将“不孝顺如同畜生”这个定义,放在我脑子里?

    是社会的公约,是传统文化的教育,是没有理由的要求。

    永远不能问“为什么我要孝顺父母”,这触犯了道德禁忌。如果是小孩子,那还好,童言无忌,正好是教育的时刻。

    如果是我来问,招来的绝对是反感、鄙视、咒骂,也许读到这里的看官,都下意识皱着眉头吧。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自我编织的定义,或努力奋斗,或随遇而安,或逆天强夺,或听天由命。

    但是,不管如何解释,这些都不是我。

    这些统统都是在背景上的添加物,都是自我编织的定义啊!

    只要保留,就几乎统统都会保留,那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我又如何才能摆脱情绪的拉扯?

    袁长文好难受,这种感觉就像老妈和老婆同时掉进水里,先救谁的抉择。

    而且,还不是女友问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仿佛两人真的同时掉进水里,拼命挣扎,先救的必然存活,后面的必死无疑。

    怎么选?

    我真傻!

    为什么要把自己置身于这种环境下?为什么要如此面对自我的定义?

    别人遇到这种情绪,恨不得马上逃离,开导自己或者转移注意力。

    就为了那份真实?

    我值得这么做吗?

    “唉……”

    袁长文无奈叹息,又遇到这种选择的情况了吗?

    今天早上才遇到,竟然现在又会遇到。

    恶魔对于我的欺骗,持续不断啊!

    我受够了虚假,我憎恶那些自我,讨厌被情绪拉扯。

    抱歉,老妈……

    袁长文轻轻抚摸城堡的墙壁,似乎还能看见老妈不同时期的笑容。

    抱歉……

    袁长文转身,不再理会这座城堡。

    泪水微微在眼眶中泛起,映着办公区的日光灯,晶莹剔透。

    我的孝顺不应该是一场交易,老妈养大我,所以我应该回报。

    我的孝顺也不是为了他人的眼光,更不是为了满足自我的关注。

    还有,老妈的虚荣,不应该由我负责。

    我的行为不应该背负着种种枷锁,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必须被斩杀。

    孝顺与不孝顺,都只有一个理由。

    老子愿意!

    …………

    老板办公室。

    “小袁啊,你负责的那个项目不错,各方面良好。”

    袁长文谦虚道:“谢谢老板。”

    就是这样吗?

    以前的自己,似乎还会说是老板领导有方,大家的功劳。

    可,事实上,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努力,同事不捣乱已经不错了。

    又是办公室处事法则吗?

    世界都属于“无法确定真实”,而曾经的自己却在这上面使劲拼搏,真是可笑。

    可笑吗?

    一点也不可笑!

    那些努力拼搏的人们,那些就算失败依然前进的人们,还有那些伤心痛苦却再次站起来的人们。

    一点也不可笑!

    哼!

    又是自我编织的定义,“你们都是渣渣,我已经发现世界的真相,你们还在苦苦挣扎,哈哈。”

    斩杀!

    看你还有多少本事!

    老板的面孔,忽然间变成恶魔的美丽面庞,微微一笑,眨眼便消失。

    “这是对你工作的肯定,下次继续努力。”

    老板拿出一个红包,递给袁长文。

    靠!

    有红包!

    袁长文笑嘻嘻结果红包,说:“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嗯,出去吧,继续努力哦。”

    袁长文:“放心吧,老板,一定一定!”

    将红包揣进兜里,快步走进卫生间,这可是工作几年来第一次收到红包。

    真爽!

    袁长文打开一看,三千块。

    不多,但这是对自己的肯定,对自己工作成效的一种认可!

    “耶!”

    袁长文压低声音,在厕所隔间高兴欢呼。

    虚假!

    嗯?!

    袁长文一愣,这是开心的情绪,是自我编织的定义与现实互动产生的结果。

    定义,“我努力,我奋斗,最终获得成功。”

    现实,老板认可我的努力。

    所以,我很开心很高兴。

    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这一切都是自我编织的定义,都是虚假的。

    一旦自己接受了这份定义,那么就意味着,自己依旧会停留在恶魔的谎言中。

    怎么办?难道这份开心,也要被斩杀掉?

    我是不是疯了?

    袁长文不得不怀疑自己,清早的助人为乐也是,现在的工作肯定也是。

    开心高兴的情绪还未展开,就被自己掐断。

    尽管最初推理的时候,就知道,一旦开始斩杀自我编织的定义,那么不得不面对一些坚硬的核心定义。

    就像那些高大坚固的建筑,屹立在沙漠上,牢固而坚挺。

    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除了难受就是心痛,硬生生扣掉那开心的时刻,伫立在那不知所措。

    想要放下思考,再次体会开心的情绪,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情绪。

    心底有个声音在默默诉说,这是虚假的。

    袁长文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份开心,渐渐消散。

    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我叫袁长文,我的工作是什么,我在那里读大学,我曾经取得什么荣耀,我经历了什么波折,我结婚了,我是一个九个月大宝宝的爸爸,我喜欢被人肯定,我讨厌别人说三道四……

    这就是人生。

    但,这是我吗?

    明显,我不是我的名字,我不是我的身体,我不是我的经历,我不是我的喜好,我也不是我的故事。

    我是谁?

    抛开这些虚假的定义之后,还剩什么?

    袁长文相信,斩杀掉这些自我编织的定义后,剩下的就是真实。

    就是自己苦苦追寻的真实。

    而斩杀这些定义,不就是自杀吗?

    一个人如果被剥夺工作,对于普通人而言,那是比较痛苦的事情。

    被剥夺婚姻,更是一份难受。

    如果被剥夺金钱,估计大部分人会觉得,跟死了没有差别。

    袁长文突然想起,厄运宝珠的剥夺,不就正好是这些嘛!

    它能剥夺,本身就证明这些东西是可以被剥夺的。

    如果自己保留这些自我编织的定义,那么总有一天,现实发生某些事情就会产生难以承受的情绪。

    难道自己还要祈祷,祈祷自己有勇气继续斩杀自我?继续执行这种自杀性任务?

    袁长文数数,自己已经确定,客观事物、情绪、自我定义、身体,这些统统属于“无法确定真实”。

    咦?!

    差点忘记,思维呢?

第三百七十七章 修到真实7

    袁长文站在厕所隔间里,思考着令人发指的终极问题。

    排除大部分事物之后,思维究竟属不属于真实?

    淡淡的禅香味,飘荡在空中,可惜这里不是禅院而是厕所。

    之前袁长文就遇到这个问题,不过当时碰到其他事情跳过了。当然,在他心底深处,是不愿意思考的这个问题。

    一旦答案是否,一旦思维同样属于“无法确定真实”,那么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自己用这个“无法确定真实”的思维,去思考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是真实的,会不会显得弱智无比?

    会不会毫无收获?

    会不会到头来,一场空?

    袁长文再次捕捉到内心的情绪,如今的他好似天空中的苍鹰,不放过地面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收获?

    自己还是在期待着什么呀!

    内心深处,还在期待自己了解什么是真实之后,看破世间万物,潇洒人间,引来众人膜拜。

    “看,那人好潇洒!”

    “是啊,我也想跟他一样,好好享受生命。”

    “仙人,给我们讲一下,如何才能办到你这样?”

    袁长文发现,就算自己知道金钱属于“无法确定真实”的范围,知晓“有钱就好”这个定义是虚假的。

    可惜,终究无法完全逃脱掉。

    隐隐约约,恍恍惚惚之间,就会被那只恶魔欺骗,再次深深陷入对自我编织的定义中。

    明明知道那些定义是虚假的,却还是非常认同,以至于从未想过这些定义的真假。

    袁长文看着沙漠中的建筑群,已经踩碎的建筑,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恢复。

    那些倒塌的建筑,在无数光影的纠缠下,渐渐恢复成形。虽然此时仅仅是一个空壳,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必然重新成型。

    如同以前那样,坚固而美观。

    那些光影,则是来自通天塔,那是“自我”想要关注。

    谁允许你恢复的?!

    袁长文一脚踩下,再次摧毁些许小建筑。

    但是,我明明很喜爱金钱,明明花钱的感觉超级棒,为什么我要对自己这么残忍?

    对于那份开心也是,明明很开心,却不得不强行剥夺。

    现在的我,不伦不类,想开心做不到,想难过似乎也无法太难过。

    更远!

    对,袁长文瞬间清醒,我还没有找到真实,不能停留在这里。

    一旦停留,一旦开始思考值得与否,我就已经陷入恶魔的谎言中。

    也许我会暗自得意,认为自己完善了自我,更好的了解世间万物。

    也许我会变得善良许多,变得和善许多,斩杀掉些许不严重的自我,对世间万物降低了对抗之心。

    但是,它们统统不是真实!

    想用,“当个完善的人”,来诱导我?

    告诉你,没门!

    我袁长文这辈子,就没把自己当人看!

    读书学习,一定要好好学习,认真读书,用功考试,一定要考个好大学。

    上大学之后,你就轻松了,到时候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你们大四了,毕业就意味着失业,你们要提高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好好找个有前景的工作。

    踏踏实实工作,不要好高骛远,不要想什么无聊的事情。你们未来买房怎么办?房贷怎么办?好多人不敢结婚,不敢生小孩!

    你们有了宝宝,要给他最好的教育资源,苦什么都不能苦孩子,穷什么都不能穷教育。到时候别的小孩,穿的好吃的好玩的好,你们做父母的不惭愧吗!

    孩子要上幼儿园,挑个好点的幼儿园,学的东西多,赢在起跑线。我们一定要让小孩进最好的小学,最好的中学。

    孩子马上高考了,你能不能上点心?!这么几十年,狐朋狗友一大堆,真要用人脉的时候,连屁都没有一个!

    孩子要找工作啦!孩子要结婚啦!孩子要买房啦!我们要好好带孙子,这次我们有经验,别给亲家带,他们懂个球!

    就这样么?

    在这虚幻的世界不停挣扎?

    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我不要!

    我受够了虚假!

    就算我一无所获,就算我只是发疯一般思考这些傻逼问题,我依旧要继续走下去。

    更远!

    哗啦啦!

    袁长文一激动,不小心踩到蹲坑旁边的冲水踏板,大量水流从水管流出,将蹲坑冲得干干净净。

    仿佛,也冲洗掉内心的情绪。

    袁长文打开隔间,来到洗手处,打开水龙头漫无目的地洗手。

    感受着水流接触肌肤,自己的双手在那揉搓。

    这是我的双手吗?

    不,我无法确定“我是否拥有一双手”,身体属于“无法确定真实”的范围。

    可是,它有在我的控制下,完美运动。想让它停下来它就会停下来,想让它动它就会动。这么完美的控制,竟然不属于我?!

    不对,我可以控制它,这并不代表它是真实的。它仅仅是存在,就像水龙头一样,仅仅是存在。

    但真实性么……还有待考虑。

    袁长文看着镜子,那个一模一样的人,看着看着竟然生出一种陌生感。

    “你不是我。”

    袁长文微微摇头说。

    那么,说这话的人,是我吗?

    是我在说“你不是我”?

    不对,很明显,这个声音能够发出来,完全是这个身体的功能。

    控制神经,震动声带,发出声音。

    身体属于“无法确定真实”,那么说话这种身体行为,自然也属于“无法确定真实”。

    但那个控制身体发出声音的,是我吗?

    用思维决定发生,然后控制身体,所以思维就是我……吗?

    我怎么确定是我在思考?

    我怎么确定这些思考,不是什么上帝或者其他超能力组织放在我脑子里的呢?

    无法确定!

    袁长文一阵恍惚,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怎么可能无法确定呢?!

    我的思维,我的思考,我引以为傲的逻辑推理,怎么可能无法确定呢?!

    袁长文双手扶着脸盆,死死盯着镜子的自己。

    嘎吱!

    厕所门被推开,老板进来了。

    袁长文立马收拾表情,然后有些尴尬。

    在厕所里遇见老板,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尴尬。

    打不打招呼?怎么打招呼?热情的度如何拿捏?

    等一下!

    我为什么会尴尬?

    不知如何招呼,害怕态度冷淡了,老板心里不高兴。

    害怕态度热情了,老板认为是神经病。

    患得患失!

    还有,为什么我要突然收拾表情?

    是在害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狰狞?是怕别人嘲笑,或者仅仅害怕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是,我确实处于难受的状态,那引以为傲的逻辑推理能力,就这么被判定为“无法确定真实”。

    我隐藏自己内心的感受,这就是成熟吗?

    不管怎样,总要面带微笑?

    滚蛋吧!

    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成熟的人,设定了一扒拉乱七八槽的规定!

    都是虚假的,统统斩杀。

    斩杀!

    如果老板只是一个清洁工,我需要这样吗?

    明显不需要。

    就是因为老板给我发工资,就是因为太看重老板,所以才不知道如何处理。

    哼!

    袁长文啊袁长文!

    这种事情,你还要承受多少次?

    这种被情绪任意拉扯的时间,你还想体验多久?

    够了!

    袁长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此陌生如此疏远,整个人身上都冒着丝丝愤怒。

    “我承认!思维属于‘无法确定真实’!”

    旁边尿尿的老板,吓了一跳,一哆嗦尿到手上。

第三百七十八章 修到真实8

    老板一向处变不惊,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就算现在尿到手上,就算被自己的下属看着尿到手上,老板依旧云淡风轻,洗手离开厕所。

    但袁长文能感受到,那面不改色的表情下,是一股又一股的烦躁波动。

    老板散发的愤怒和恼羞,直接从内心到体外,无论表情如何也掩饰不了。

    至少,袁长文看穿了这点。

    或者说,不是看穿,而是感受到。

    袁长文对于情绪的捕捉很是敏锐,现在看来,不仅仅是自己的情绪,就连外人的情绪也能轻易感受到。

    当自己不再陷入情绪的困境中,当自己开始正视自己的情绪时,就会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是被情绪拉扯的动物。没有什么实事求是,也没有什么就事论事,完全是情绪在操控。

    遇到自己可以讨论的问题时,显得自己非常理性以及拥有成熟的理智。而当遇到自己根本不想讨论的问题是,就是情绪的天下。强烈的情绪如同海浪一般袭击过来,让自己愤怒或者尖叫,根本不去理睬问题而是随着情绪波动。

    比如,“你竟然敢不孝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后面的根本不是什么讨论,完全是情绪的冲击。

    当袁长文正视自己的情绪,并且反感自己被情绪拉扯之后,如同关闭整个人免疫系统。不仅不会视而不见,而且还要主动去寻找情绪,主动监视情绪,然后进行情绪的屠杀。

    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不管是甜蜜还是恐惧,都是需要斩杀的对象。当袁长文正视起来之后,就会发展出一种自我的憎恶。仿佛自己一直抱着一坨狗屎在生活,却根本闻不见狗屎的恶臭。

    而现在,袁长文开始正视这股恶臭,开始厌恶自己怀里的狗屎。从而,开启斩杀模式。

    “唉,老板生气了。”

    袁长文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自己还是放不下么?

    老板发工资,所以我会对他唯唯诺诺。事实上,并非将老板看得太重,而是将工资看得太重。

    难道不应该看重?没有钱,在这个社会上寸步难行!

    又是谁将这个定义放在我脑海中的?

    袁长文皱着眉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冒起熊熊烈火。

    “没钱,就会被人鄙视,你告诉如何没钱还能在这个社会很好的生存?”

    “这个社会很现实,没钱就没尊严。”

    “吃饭不要钱?房贷不要钱?宝宝奶粉不要钱?”

    鬼扯!

    老子根本就不是在跟你讨论金钱的重要性!

    讨论金钱的前提是,金钱是真实的,一旦开始讨论,我们就会默认这一点。

    但是,金钱属于“无法确定真实”的范围。

    如今,我要找寻的是真实,其他的不过是恶魔手段而已。

    袁长文心中充满怒火,这些都是自我编织的定义,在自己不知情的状态下,牢牢占据了沙漠中的一片区域。

    还把那建筑编织得美轮美奂,让人感觉跟真的一样!

    恨自己!

    这么多年来,背负着所谓的眼光、看法、见解、人生观、世界观、道德、喜好等等,被自我编织的定义团团围住,肆意抽打玩耍。

    情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何等放肆!

    你们这些,问过我吗?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又是那只恶魔,鼓动全社会的价值观浪潮,一句“大家都这样”,就击垮了大部分怀疑。

    再加上恐惧的配合,如果自己特立独行,会不会一败涂地,从此沦落为他人眼中的笑柄。

    好手段啊!

    袁长文发现,“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这个思想本身就已经认同问题的存在,就已经认可世界的真实性。

    如同戏剧里角色的苦难,我们忘记自己是一名演员,反而积极献计,跟随角色一起痛苦难受愤怒。

    埋怨剧本的安排,为什么他是富二代,我是贫苦人家出身。

    为什么他身体健康,而我却只能坐在轮椅上。

    为什么大家都是努力赚钱,我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为什么我只是小人物,一辈子都只是小人物。

    剧本有安排你逆袭吗?或者剧本只是让你苦苦挣扎一辈子。

    袁长文摇摇头,不对,剧本真的存在吗?

    如果剧本存在,那么整个世界岂不就是定好的?

    这种想法,不就是宿命论吗?

    既然是宿命论,那我什么都不做,每天躺在床上休息娱乐。反正都是宿命论,然后坐吃山空,最后不得不乞讨度日。

    但是我也可以不相信宿命论,依旧努力,然后打破出身的羁绊,走向成功的道路。

    可是,这种逆袭会不会本身就是剧本的一部分?

    我注定要逆袭?因为这是剧本写好的。

    谁在写剧本?

    写剧本的那个人,又是谁在写他的剧本?

    一层一层往上推,这是无穷的。

    那么,最终答案只能是,我不知道。

    所以,这些都属于“无法确定真实”。

    袁长文笑笑,既然这样,那就请你们走开吧。

    呼……

    感觉一下子轻松些许,果然,一切事物在思考的照耀下都将无所遁形。

    思考?

    谁在思考?

    我怎么知道这个思考是怎么回事?

    思维,已经属于“无法确定真实”。

    那么这些思考,必然也将属于“无法确定真实”。

    我用“无法确定真实”的思考,去终结那些“无法确定真实”的事物。

    岂不是可笑?

    还有,我有如何终结思维本身呢?

    袁长文双手插在头发里,想要将头皮扯掉。

    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这个世界不是,自我编织的定义不是,身体不是,现在连思维也不是。

    那么,我正在思考的这句话,又算什么呢?

    可是,我明明可以自由运用自己的思维,可以思考,可以推理。

    怎么就属于“无法确定真实”的范围呢?

    袁长文对着镜子,轻蔑一笑,始终不愿意承认么?!

    可以用水龙头,但水龙头依旧属于“无法确定真实”的范围。可以运用,可以控制,只能表示这样东西的存在,但这些跟真实性无关。

    所以,思维同样属于“无法确定真实”。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真实的呢?

    袁长文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下班的。

    桌子属于“无法确定真实”的范围,电脑也是,同事也是,这杯水也是,我正在想的这段话也是,空气也是,我打字的手也是,地板也是……

    靠!

    …………

    袁长文走在楼下,太阳的余辉还是那么明亮。

    太阳也属于“无法确定真实”。

    一路上,看到的任何东西都是。

    袁长文茫然,精神恍惚,走路摇摇欲坠。

    究竟什么才是真实!

    袁长文看着这个世界,却发现自己没法相信任何事情,整个人如同悬在空中一般,不踏实。

    嗯?!

    眼前的视野突然变暗,袁长文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走到一条阴暗小巷。

    正要转身离开,却发现四个混混堵在巷口,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

    其中一人,正是早上被自己叫破的小偷。

    “小子,今天早上你坏我好事。说说吧,这事怎么解决?”

    小偷双手插兜,一脸邪气走过来。

    袁长文:“你是谁?”

    小偷哈哈大笑:“你不记得我?早上逞英雄的时候,没想到还有现在吧。”

    袁长文:“你是谁?”

    小偷一愣,说:“怎么?还想要你大爷我报仇?告诉你,想报仇老子随时奉陪。记住你大爷我的名字,叫我张爷!”

    袁长文:“我没有问你名字,我问,你是谁?”

    “妈蛋!小子你消遣我呐!”

    小偷冲过来,一巴掌甩在袁长文脸上。

    啪!

    声音清脆。

    袁长文对脸上的疼痛不管不顾,愣愣盯着对方,说:“你在打谁?”

    小偷:“妈蛋!你是白痴吗?没感受到你大爷我,在打你么!”

    袁长文:“你在打我?我是谁?”

    小偷愣住,明显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你是傻逼吗?”

    袁长文:“不,傻逼只是背景上的添加物,人人都可以是傻逼,也都可以不是傻逼。把傻逼移除之后,我是谁?”

    “卧槽!”

    小偷一脚踹在袁长文肚子上,力气之大,让袁长文后退几步。

    “小子,你信不信爷我弄死你?!”

    小偷掏出蝴蝶刃,手指灵活翻转,刀刃在手指间飞舞,如同蝴蝶一般。

    袁长文:“弄死我?你真的可以弄死我吗?你只能弄死这个身体,但我又不是我的身体,你怎么弄死我?”

    “妈蛋!”

    小偷被激怒,猛的往前一送,匕首插进袁长文手臂。

    还是知道轻重,伤人和杀人,这完全是两个概念。所以,别看小偷叫嚣这么厉害,心底都是有数的。

    “嘶!”

    袁长文手臂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痛?

    为什么会痛?

    因为身体受伤,所以产生痛感。

    那么身体真实吗?不,这个疼痛是身体的属性而已,只能说明身体存在,但依旧跟真实性无关。

    小偷还想威胁两句,但发现眼前的人,似乎正处于迷茫之中。不过瞬间,这份迷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喜悦、狂喜、还有一丝疯狂。

    “我记得,人死的时候,就会看见世界的真相。”

    袁长文笑着,终于找到真相的方法,那就是死亡。

    “你待会死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袁长文一把抓住小偷,那手臂上还插着匕首,由于用力过猛而鲜血直流。

    毫不犹豫,另一只手握住刀柄,使劲一拔。

    鲜血飞溅,血腥味弥漫开来,两人脸上全是血液。

    袁长文反手一挥,匕首划过小偷脖颈。

    小偷还处于震惊状态,还没从满脸鲜血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可惜,小偷只能捂着脖颈,挣扎支吾,身体渐渐不支,跪倒在地。

    袁长文拍拍他脸,焦急道:“你看到什么了?你看到真实了吗?”

    “喂!”

    “你说话呀!”

    “你看到啥了!”

    “真实是什么?!”

    小偷呼吸渐渐消散,眼睛睁大,死掉了。

    袁长文使劲摇,使劲拍打,却得不到回应。

    跟着小偷一起来的三人,瞬间惊恐起来。

    “对,我刚才划了脖子,所以他没法说话。我的错。”

    袁长文松开小偷,转身看着那三人,笑道:“放心,这次不会再抹脖子了。”

    三人转身就跑。

    袁长文又怎么可能放过,这可是唯一找到真实的途径啊!

    用力一甩,蝴蝶刃飞出,插在一人小腿上。

    “救我!大哥!救我!”

    那人倒在地上,惊恐呼喊大哥,而那大哥早已跑开。

    袁长文走过去,轻轻说:“放心,这次我会刺心脏,你一定要告诉我什么是真实。好么?”

    “不,不要!”

    袁长文:“一定要告诉我!拜托了!”

    叱!

    蝴蝶刃刺入心脏。

    “看见了吗?”

    “喂!别瞪我!看见了真实了吗?”

    “说话呀!”

    那人努力抬起眼皮,笑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喂!你看了是吧!”

    “是不是看见了!”

    “你说话呀!”

    “你一定看见了,要不然怎么会笑呐!”

    “喂!”

    小巷中,两具尸体,袁长文趴在一具尸体上,使劲摇晃。

    …………

    大哥跟小弟刚跑几步,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只是一个人,而且只是一个普通上班族,为什么自己要跑开呢?

    似乎,小弟也反应过来,渐渐停下脚步。

    “走,回去!”

    小弟一愣,说:“大哥,那人……”

    大哥:“怕个鸡毛!我们两个人,还怕他一个人?一起上,到时候看他怎么逞能。再说,他已经杀人,我们回去是制止凶手逃窜,算英雄的!”

    小弟不好再说什么,吞吞口水强行压制内心的恐惧。

    两人刚刚走回巷子,就看见袁长文趴在那使劲摇晃尸体,神情非常痛苦,似乎倒在地上的是他亲人,哭喊着为什么要死去的模样。

    待两人听到袁长文话语的内容时,不由感到一阵寒冷。

    什么真实?这人是精神病吗?

    两人还未作出反应,就看见袁长文抬起头,本来皱眉的神情,本来失望的表情,瞬间变成欣喜。如同一个人在陌生的街头,竟然看见自己喜欢的女孩一样。

    打?不打?

    两人对视一眼,却只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慌。

    “来了就好,这一次,请一定告诉我什么是真实。”

    大哥忍不住退后半步,这不是讽刺,也不是炫耀,而是一个极度认真的人在寻找答案。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这种人,任何阻挡都不过是前进道路的虚幻,都将被摧毁。

    这种人,怎么打?

    “跑!”

    大哥瞬间转身跑开,而小弟动作也不慢。

    袁长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看见真实的机会,追出小巷,一身血红如此显眼。

第三百七十九章 修到真实9

    捕快府,审讯室。

    “姓名。”

    袁长文一脸茫然,双目无神,斜斜望着一旁。

    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是真实,什么是真实?

    年轻捕快使劲一拍桌子,吼道:“老实点!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混过去!喂!问你话呢!”

    袁长文:“谁在问话?”

    年轻捕快:“我在问你。”

    袁长文:“你是谁?”

    年轻捕快再次拍打桌子,呵斥道:“小子,进了捕快府最好老实点!告诉你,杀人可是要……”

    一旁年老的捕快制止了年轻捕快的威胁,笑眯眯的说:“小伙子,讲讲你为什么杀人?”

    袁长文:“你是谁?”

    老捕快:“我是捕快府的捕快,你放心,我们是人民的公仆,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袁长文:“我没有问你的职业,我问,你是谁?”

    老捕快笑笑:“我叫慕容尚,你叫我老尚好了。”

    袁长文:“我没有问你的名字,我问,你是谁?”

    老捕快皱着眉,没说话,但明显处于生气状态。

    年轻捕快见状,又拍桌子,吼道:“小子,给脸不要脸啊!你搞清楚现状,你是杀了人,罪名成立的话至少二十年,甚至死刑!”

    袁长文没有理会,依旧喃喃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真实?”

    老捕快接话道:“我们都知道,你也不是故意杀人,对方也是混混。但,你总得给我们讲讲事情经过,我们才好帮你说话呀!”

    袁长文:“杀人?怎么可能杀人?又怎么能够杀得了人?”

    年轻捕快:“哼!你还想狡辩?法医那边已经鉴定,两名男性死亡,一个致命伤在脖颈动脉,一个在心脏。你不承认?”

    袁长文:“那不过是两具**罢了,不是真正的人。难道人的定义仅仅是**?你等于你的**吗?”

    年轻捕快:“**死亡难道不是死亡?你非法结束他人的生命,你还有理了?!”

    袁长文:“首先,你无法确定**的真实性。其次,你不等于你的**,事实上,你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你什么都不能确定,如何能杀人?”

    年轻捕快还要说,却被老捕快制止住。

    “我们不是来辩论哲学的,你就讲讲,发生了什么。”

    袁长文:“我没杀人。”

    老捕快:“你讲讲具体过程。”

    …………

    袁长文戴着手铐,在捕快的带领下,进了小隔间。

    小隔间并非牢房,四周全是钢筋栏,就像一个固定的笼子。

    这里是捕快府,袁长文的罪行还未判刑,仅仅处于立案、审查、讯问阶段,自然也只是看守而不是监狱。

    袁长文在小隔间里,敲敲这敲敲那,嘴里喃喃道:“什么是真实?究竟什么是真实?”

    不一会,一名黝黑壮汉,光头,双臂全是纹身,被带到旁边的小隔间。

    “嘿,哥们,犯了啥事?”

    光头纹身男自来熟得打着招呼。

    “你是谁?”

    袁长文满脑子都是问题,关于真实的问题。他现在找不到答案,逮到每个人都问同样的问题。

    我不知道,也许别人知道呢?

    光头:“我嘛,小人物一个。”

    袁长文:“我没有问你社会地位,我问,你是谁?”

    光头一愣,笑道:“哥们,你玩哲学的?”

    袁长文摇摇说:“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是真实。”

    光头主动岔开话题,说:“不说这个,你犯了啥事呀?”

    袁长文:“我也不知道,我又没杀人。”

    光头:“杀人?”

    袁长文:“是啊,他们非要说我杀人,我明明就只是终结了两具**。**并不等于人,对吧,你不等于你的**。所以,我怎么可能杀人呐。”

    光头笑道:“哥们,你这逻辑有点强大啊!终结**不算杀人,那怎样才能算是杀人呢?”

    袁长文:“首先,我们得确定什么是人。但,什么是人呢?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光头:“这有什么好疑问的呢?人嘛,我站在这里,你看到这个就是人呀。”

    袁长文:“你说的,是你的**,再加上你的思维。但,你如何确定这个**是真实的呢?”

    光头:“很明显是真实的呀!”

    袁长文:“其实,并不是那么明显。你觉得这个**是真实的,只不过源自你的视线、你的触感。你看到你有一个**,但并不能表示**的真实性。

    你所看到的,归根结底,只是一系列脑神经的电信号。凭借这些电信号,你根本无法确定**是否真实。”

    光头:“笑话,如果没有**,那个电信号怎么来的?”

    袁长文:“这是问题的关键,我们无法确定这个电信号是怎么出现的。也许真的有个**在那,或者是高科技的传导,或者虚拟信号之类的其他什么原因。我们无法确定,不是么?”

    光头:“不对,根据奥卡姆剃刀原则,如非必要勿增实体,那么我们可以认定**真实存在。”

    袁长文:“所以啊,整个科学都属于‘无法确定真实’的范围。就像我们刚才讨论的,我们先假设这个**真实存在,然后开始一系列的科学研究。

    但是,我们从来不怀疑这个最初的假设。究竟这个**是不是真实的?我们集体默认,这些假设都是真实存在的。

    所谓的什么剃刀原则,它找寻的根本就不是真实,而是在现阶段最简洁最符合观察情况的理论。假设**真实存在,跟假设上帝真实存在,有什么区别?”

    光头:“哥们,你没疯吧?”

    袁长文苦恼,有些哀求道:“告诉我,我错了,告诉我,我疯了。说服我,好不好?”

    光头想了想,说:“这个钢筋是硬的,怎么样,真实吧?”

    袁长文:“这个钢筋属于‘无法确定真实’,这句话自然就是荒谬的。”

    光头:“靠!那你这样讲,岂不是一切都属于什么无法确定真实!那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袁长文:“这也是我一直苦恼的啊!我是谁?究竟什么是真实?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光头:“可是,怎么狡辩都无法改变你杀人的事实,按照法律你会被判刑的呀!”

    袁长文:“法律比客观事物,更加荒谬。如果说客观事物属于‘无法确定真实’,那么法律就彻底属于荒谬。不过是一群人为了社会稳定,而建立的规则。”

    光头:“对啊,你身在这个社会,自然要受到社会法律的约束。”

    袁长文:“鬼扯!我们没有讨论法律的作用,我们在说真实!法律不真实,这就够了!其他的讲再多,不过是恶魔的欺骗手段而已。

    再说,所谓的死刑,就是终结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这具**。”

    光头:“但是,没了**,你也就死了呀。就算你认为你是什么别的东西,比如灵魂之类的。但你始终借助这个**在世上生活,没了**,跟死亡有什么区别呢?”

    袁长文愣住,低下头,默默思考。

    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不对,我借助于**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的死亡只不过是,让我不再呈现于这个世界。但并不能说明,我就死亡了。我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如何确认我的死亡?”

    光头:“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父母、老婆、孩子之类的呢?一旦你被判刑,他们怎么办?”

    父母?

    老婆和孩子?

    袁长文犹如被闪电击中,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不要!你们不要过来!”

第三百八十章 修到真实10

    监控室。

    几名捕快密切关注着屏幕,喇叭也传来清晰的声音。

    “不要!你们不要过来!”

    老捕快说:“医生,这就是那名嫌犯,袁长文。”

    医生点点头,仔细看着屏幕,说:“现阶段而言,还没法判断。”

    年轻捕快:“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那么逻辑清晰的疯子。”

    医生:“不,疯言疯语仅仅是精神病的一种。绝大部分精神病人的逻辑堪称完美,通常都能让正常人哑口无言。所以,仅凭这一点无法做出判断。”

    老捕快:“那,医生还是需要面对面交流?只是这个是杀人嫌犯,不比其他的嫌犯。”

    医生笑着说:“肯定需要面对面确认,在这里我连他的表情都看不清。不过,先继续吧,至少我可以在他无意识的状态下,多收集资料。”

    …………

    袁长文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圈伏成一团,犹如一个面对恐惧瑟瑟发抖的小孩。

    父母二字,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言语,这两个字本身就包含了无数意义。

    从十月怀胎到生产,一个妙龄美少女,却不顾一切的美丽,舍弃了化妆舍弃了打扮,放弃了身材放弃了美貌。

    临产的痛苦,是世界上最痛的痛楚,没有任何伤痛可以比拟。冒着大出血、休克、甚至丧命的危险,将我生下。

    妈妈花了好多时间,教我穿衣服、系鞋带,教我用筷子、吃饭,告诉我如何梳头、整理自己。

    为了让我不至于被同学笑话,妈妈省吃俭用为我买新衣服。

    有时,我会对妈妈发脾气,大吼大叫,埋怨她这样那样。尽管现在我已经不记得,当初究竟在埋怨什么。但我知道,妈妈总是最先露出笑容的那一方。

    还记得以前,总是不喜欢妈妈在公共场合叫自己的小名。上学期间,不喜欢妈妈介入自己的同学圈子,仿佛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特别是妈妈冒着大雨,给自己送干净衣服到学校,生怕我上学路上被雨淋湿感冒。而我却特别厌烦,似乎拿了衣服就成为同学眼中的笑话。

    那一年,考上大学,妈妈很是开心。然后,送我到外地报道的时候,离开时妈妈哭了。

    妈妈曾经不爱美?妈妈曾经没人追?

    为了我,妈妈似乎什么都愿意。

    有一天,妈妈老了,当她吃饭会弄脏衣服的时候,我会耐心擦拭。就像我小时候,吃饭吃得满身都是。

    当妈妈走不动路了,我会好好搀扶,不摧不埋怨。就像小时候,妈妈教我走路一样。

    袁长文抱成一团,哭泣。

    沙漠里,那座城堡栩栩生辉,墙壁上不断浮现出儿时的记忆。

    我该怎么办?

    不说这座城堡的巨大,根本不容斩杀。就是这些内容,袁长文都不忍心摧毁。

    之前在办公室,袁长文已经下定决心斩杀掉这些自我编织的定义。

    但现在,面对这些温馨的时光,面对这份沉重的母爱。

    袁长文突然想扇自己耳光!

    自己究竟在干嘛?!

    难道这份母爱,就不回报了吗?!

    妈妈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呢?

    我又做了什么?

    每次电话,“嗯,知道啦!”

    每次回家,“先走了,我还有点事!”

    请妈妈吃一顿好的,你就厉害了?

    给妈妈几千块钱,你就牛逼了?

    母亲节买个礼物,你就炫耀了?

    袁长文此刻抱成一团,不住哭泣,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一年365天,你陪妈妈多少天?

    当初,妈妈陪你多少天?

    你一句,“妈,我要喝水。”

    妈妈不管在干什么,都会先满足你的要求。

    当妈妈说,“周末有空回来吃饭吗?”

    你怎么回答!

    袁长文坐在那城堡下面,看着那些时光,无数时期的妈妈,渐渐朝自己走来。那些光影,那些记忆,伴随着妈妈的步伐,再次朝袁长文袭来。

    “不要!你们不要过来!”

    袁长文惊恐想要退后,却发现在这沙漠之中,根本无法后退。

    “好,妈妈不过来。”

    “文儿,你怎么了?”

    “告诉妈妈。”

    “是不是有同学欺负你了?”

    “还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

    “妈妈在这,没事,一切都有妈妈呢!”

    袁长文浑身颤抖,听着妈妈温柔的话语,瞬间一愣,接着嚎啕大哭。

    就像小时候一样。

    袁长文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道:“妈……我……我不想……你……不要过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舍不得你……但是……”

    妈妈依旧温柔笑道:“是不敢斩杀妈妈么?”

    袁长文愣住,满脸眼泪看着妈妈。

    而妈妈则是轻轻抱住袁长文,就像小时候哄睡觉一样。

    “放手去做吧,不用在意妈妈。你高兴了,妈妈也就开心了。”

    说完,妈妈站起来,往城堡走去。

    “你的愿望,就是妈妈的愿望。”

    “妈,别走!”

    袁长文挣扎站起来,慌忙想要抓住离开的妈妈。

    却是,犹如虚幻一般穿过身体,什么也没抓住。

    “不!”

    袁长文一头栽倒在沙漠上,昏了过去。

    …………

    “喂,你没事吧!”

    袁长文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小隔间里,那光头纹身男正关心的看着自己。

    “嗯,没事……”

    袁长文慢慢撑起身体,从冰凉的地面上缓缓坐起来。

    妈妈……

    袁长文坐在那,双眼无神看着外面,眼泪忍不住再次流下。

    我自己干了什么?

    亲手斩杀自己的妈妈?

    这不是**意义上的杀死妈妈,但比这还要严重!

    就算丧心病狂的人,杀掉自己的父母。随着时间流逝,或者某些事情的发生,凶手终究会有良心发现的那天。

    也许,凶手会一直厌恶这自己的父母。

    但不管怎样,终究是一种情绪。

    可是袁长文现在呢?

    心里充满了难受、孤独、懊恼,可惜都没有用。

    无论说得再多、再感人,也无法改变这一切都是自我编织的定义,都是背景上的添加物。

    都是,建立在沙漠上的建筑。

    未来,袁长文可以想象,就是以下这种感受:

    在提到冥王星之前,各位看官都没有想起冥王星。

    就是这种感受。

    “喂!你怎么啦?怎么突然之间就哭了?”

    袁长文抬头看了看光头,低下头没有理会。

    现在不想说话,不想思考,也不想交流。

    坐在那,仔细回味着心中的感受,曾经的记忆、欢笑、悲痛等等。

    每过一分钟,这些情感就会流逝,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情绪就会统统消失。

    这是在挖心呐!

    袁长文突然觉得,如果此时自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一股浓浓的悲伤笼罩着全身,整颗心都是冰凉的。

    袁长文还想抓住妈妈,还想说服自己可以保留这些。但在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冷漠的声音,不断提醒。

    母爱,仅仅是自我编织的定义,这一切都是背景上的添加物。

    袁长文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如何找到归属感,就像进不了家门的小孩,在公园台阶上独自哭泣。

    …………

    监控室。

    “医生,他怎么就哭了呢?”

    医生耸耸肩,说:“我怎么知道?也许是想妈妈了,也许是悔过了,也许是其他的。现阶段下任何结论,都过于仓促。”

    “那接下来怎么做?”

    医生:“等他情绪平稳之后,继续问吧,说得越多就暴露得越多。”

第三百八十一章 修到真实11

    夜晚降临,灯泡点亮。

    从杀人到被抓进捕快府,再到审讯以及现在的暂时看守,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

    袁长文始终坐在那,一动也不动,饭也没吃,水也没喝。

    就在那坐着。

    眼泪已经没有,但悲伤的情绪始终萦绕在身边。

    说起来很容易,一切都是自我编织的定义。但真正遇到的时候,才发现斩杀的难度。

    那些都是自己啊!

    全部都是这个叫袁长文的人,一年一年累积起来的经历、体验、处事方法、行为原则等等。

    可以说,如果对袁长文这个人进行人格分析,那么这些事件就是分析数据。

    让一个熟人介绍袁长文,那么能讲述的,也就是这些事情。

    但是,这些都不是我啊!

    之前也遇到过妈妈,想要斩杀这些定义,但似乎每次都轻轻掠过。

    也许是自己下不去手,也许是恶魔还在继续欺骗、误导。

    理由都不重要,现在已经这样了,回不去了。

    就算自己可以抓着这些情感不放,依旧认为“她含辛茹苦养育我成人,所以我要好好报答她。”

    但总有一个声音同时响起,“这些都是自我编织的定义。”

    自己会看着妈妈开心而开心,自己会去做些事情让妈妈在朋友圈中骄傲。

    但永远都会有那个声音,在心底,在耳边重复着。

    这是真实的吗?

    不,不是真实的。

    关于母爱的一切,关于孝顺的一切,都是自我编织的定义。

    也许是社会的宣传,也许是学校的教导,也许是生活中耳濡目染。

    最多的,应该是恐惧。

    恐惧自己的孩子长大之后,对自己不孝顺,这二十年来自己的辛苦付出却换来漠然的孩子。

    所以要一代一代宣传孝道,防止这种畜牲般的行为。

    可是,那份感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们对于感恩母亲的小视频,会不由自主潸然泪下呢?

    袁长文很想大声说,所以母爱是真实的,根本不是什么自我编织的定义!

    可惜,做不到。

    情绪是定义与现实互动的产物,我们落泪是因为心里觉得亏欠母亲。

    而我们觉得亏欠母亲,因为我们认为“母亲付出那么多,我们也应该付出那么多。”

    当我们看着小视频,发现自己并没有付出那么多时,自我定义与现实就产生了互动。

    但事实上,我们心底还有一个小小的,潜藏在深处的自我定义。

    这个定义,我们不轻易示人,因为它很危险。

    “她是我妈,就应该为我付出那么多。”

    这个定义很混帐,谁敢说出来,周围的人不打死你,也会骂死人。甚至会到处宣扬,“你看,他就是那个混帐儿子!”

    或者,“大家快来看啊,这里有人居然心安理得接受父母的付出。”

    这些人的行为,基于什么自我定义先不说,关于那个混帐定义,大家从来都是嘴上否认。

    只用行为来证明。

    仔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符合这个自我编织的定义?

    “她是我妈,就应该为我付出那么多。”

    袁长文抬手就是一耳光,扇在自己脸上。

    并不是仅仅因为这个定义,还有,他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爱妈妈。

    自我编织的定义,大部分都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就随意放在脑海中。

    “自我”并不讲究什么孝顺与否,它只关心它自己,只要保证自我的存活,编织什么定义对它而言,并不重要。

    袁长文现在看清了,带着满腔怒火看清了。

    就是“自我”,编织了无数定义,或许相辅相成,比如“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人生就是要努力”等等。

    或许自相矛盾,比如“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等等。

    袁长文很是愤怒,因为“自我”编织的定义,让他错失了很多跟妈妈相聚的机会。

    而那些定义,都是没有经过他同意就放入脑中。

    你有种!

    我不斩杀你,老子誓不为人!

    从今天起,我袁长文没有其他任何目标。不把你清除干净,我TM决不罢休!

    妈妈为了成全我,竟然说出任由我斩杀的话语。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你!

    之前我还在犹豫,呸!

    我袁长文发誓……

    嗯?!

    谁是袁长文?

    我的名字叫袁长文,但我不是袁长文。

    那么,现在开始,我是我,袁长文是袁长文。

    我们,从此是敌人!

    这个念头,犹如霹雳一般,炸响在耳边。

    袁长文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脸上却是洋溢着笑容。

    “哈哈哈哈!”

    止不住的大笑,回荡在四周。

    “喂,哥们,你没事吧?”

    袁长文笑道:“我没事,不过,袁长文就不见得咯。”

    光头一听,靠!这是被夺舍了么?!

    小心翼翼问:“你是谁?”

    袁长文:“我也不知道,我也一直在追问,我是谁。”

    光头:“那袁长文是谁?”

    袁长文指指自己,说:“就是这个人。”

    光头:“兄弟,你别吓我,这不是人格分裂吗?你没问题吧?”

    袁长文哈哈一笑,说:“我没问题,相反,我的状况特别好!我给你讲过,我不是我的名字,更不是我的故事。所以,我决定把这两者分开。

    我是我,一个还没有答案的我。另一个,就是你眼前这个人,袁长文。他有名字,他有经历,他有故事。”

    光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是说,有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袁长文。”

    “对。”

    光头:“那我现在跟谁对话?那个你,还是袁长文?”

    “当然是……”

    袁长文突然不说话,他原本想说“当然是我”,但这里有个问题,之前考虑过却被老板进厕所给打断了。

    身体属于“无法确定真实”的范围,这已经是不容置疑的结论。

    但思维呢?

    如果思维也属于“无法确定真实”的范围,按照之前的分析,我在用思维思考这样或那样,并不能证明思维的真实性。

    但此时有个问题,谁在用思维?

    同样,谁在控制身体?

    “是我,还是袁长文呢?”

    袁长文喃喃自语,开始在小隔间内踱步,思考。

    刚走两步,却又停下。

    因为……谁在思考?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假设袁长文出生到现在的每一秒,都被记录下来。行为、语言、念头、想法等等,一切全部都记录下来。然后将这些数据放在一起,进行分析。

    那么,有没有可能预测袁长文的下一步行为,或者想法?

    有没有可能针对这些数据,营造一个环境,来迫使袁长文做出特定的选择,或者想法?

    如果有可能,那么这些东西都是建立在袁长文的经历、教育等等信息之上。

    但这些,不是我。

    “也就是说,控制身体和思维的不是我,而是袁长文……吗?”

    袁长文自言自语,说出这句话时,却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

    是我不甘心,还是“自我”不甘心?

    “对!这些情绪,源头都是自我编织的定义,都是添加在背景上的添加物。所以,我就是那个背景!”

    咦?为什么听起来好low的样子?

    弄了半天,我就是那个背景?!

    不对,背景只是一个描述,一个比喻。

    但“自我”的存在,那些编织的定义,遮挡了我。如果擦掉这些定义,那么剩下的就是我。

    “而且,根本不是我在说话,而是袁长文在说话!”

    袁长文盯着光头。

    “也不是我在思考,而是袁长文在思考!”

    袁长文冲过去,抓住钢筋使劲摇晃,嘶吼道:

    “那么,我是谁?!”

第三百八十二章 修到真实12

    袁长文突然抓住钢筋摇晃嘶吼,吓了光头一跳,也吓了监控室众人一跳。

    “医生,他这是咋啦?”

    医生:“就是找不到目标,人生失去了意义呗……呵呵,没想到还能亲眼看见,有点意思。”

    年轻捕快:“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才被关一小会,就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了?”

    医生瞄了瞄他,没说话。

    年轻捕快有些不服气,说:“医生,我难道说错了吗?”

    看似询问,看似在请教权威,但语气里那股“老子没错”的情绪,很是明显。

    医生笑笑,说:“他不是进来之后才这样,而是进来之前,甚至在杀人之前,就已经开始丧失人生的意义。我想,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杀人的根本原因吧。”

    老捕快:“确实,我们调查了他的过往,很普通的一个小白领。今早制止了小偷的偷窃,下班被小偷找了几个人堵在小巷。这种时候,大部分人都会老老实实挨顿揍。

    我们也讯问了那几个混混,他们根本没想过要杀人,只是恐吓而已。袁长文的状态明显超出了正常的反应,就算是突然愤怒反击,也不会去追杀已经打算跑掉的人。”

    医生:“果然,呵呵,有点意思。真没想到,有机会亲眼看见这种案例,这一趟没白来。”

    老捕快:“什么案例?之前有同样的案例?那么,是判入精神病而免受牢狱,还是直接被判入狱?”

    医生:“这个我不知道。我讲的案例,是在人类史上比较罕见,却又记录在案的。因为太过于罕见,甚至几十年都没有一例,所以大部分学者都不相信这种案例的存在。

    否认这种案例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种案例的起因太过于荒谬,导致大家都不敢确认。就连那几起案例,也没有被国际精神病研究协会收录。

    说出来你们也许都不相信,这种案例的起因很简单……算啦,还是不说这个,毕竟我还没有确认。”

    年轻捕快正被吊起胃口,却又嘎然而止,很是不爽,说:“讲一下嘛,都说到这了,那个原因究竟是什么?”

    “起因很简单,就一个问题。”

    医生环顾一圈,看了看旁人好奇的目光,说:

    “我是谁?”

    …………

    袁长文靠在钢筋旁,浑身软弱无力,像一滩泥趴在那。

    没了,什么都没了!

    “我引以为傲的逻辑推理,我用这份思考想要了结“我是谁”的问题。”

    “但现在呢?”

    “根本不是我在思考,而是袁长文在思考……真TM操蛋!”

    袁长文碎碎念,心中充满了难受。

    “还有我的规划性,做事井井有条,总能在事先做好大部分规划。这些,都不是我!不是我啊!”

    “我从来都以这些为骄傲,别人都夸奖我都羡慕我,我也很喜欢这种感觉,有条理性有规划性。但是,这些都是袁长文啊!不是我啊!”

    “还有,现在说这话的是谁?是袁长文啊!不是我!”

    “现在正思考这些问题的是谁?也是袁长文,不是我!”

    “什么‘自我’编织的定义,我还洋洋得意,去死吧!那是袁长文,袁长文就是‘自我’!”

    “我在哪里?啊?”

    “说话的不是我,思考的不是我,走路的不是我,究竟TM什么才是我?!”

    袁长文坐在地面上,嘴里碎碎念,头不停的撞击钢筋。

    “我知道我是那背景,任由‘自我’在上面添加,构建出一个完成的袁长文。”

    “但是那背景是啥?!”

    “既然什么都不是‘我’,为什么还要发明‘我’这个字?!”

    “哦对,这是那只恶魔的欺骗。天啊!就是一个小小的‘我’字,竟然埋藏着如此深沉的阴谋!”

    “哈哈,不过你骗不了我!”

    袁长文哈哈大笑,站起来,指着天空的方向,呵斥道:“恶魔,你骗不了我!”

    “哦,不对!为什么我要指天上呢?”

    “哈哈,被我逮住了吧,因为故事里恶魔上帝之类的,都是处于天上。这又是一个自我编织的定义,哈哈!”

    光头小心翼翼靠近,说:“嘿,哥们,你在骂谁呢?”

    袁长文:“当然是骂恶魔咯!不过,我已经把它看穿了,从今以后,它再也无法欺骗我了!”

    光头:“哪里有恶魔?”

    袁长文:“你看不见吗?它在欺骗你,欺骗你的定义,欺骗你的生活。让你以为你是你,其实,你根本不是你!”

    光头:“笑话,如果我不是我,那我是谁?”

    袁长文:“我哪里知道你是谁?!你是在说我眼前的光头纹身男吗?难道你换了发型去掉纹身,你就不是你了吗?”

    光头:“当然还是我。”

    袁长文:“那你失去工作之后,你还是你吗?如果你戒烟戒酒该吃素,你还是你吗?或者,你突然不说脏话,你还是你吗?”

    光头有些犹豫,还是回答道:“是我。”

    袁长文:“如果这些改变了,你依旧是你的话,那么这些东西统统都不是你。而且,既然这些可以改变,你觉得有什么不可以改变呢?!”

    光头想了想,说:“总有些东西不能改变吧,比如,家庭责任,对吧?”

    袁长文:“对不对,你比我更清楚……哦,差点忘了,既然这一切都不是我,那从今以后,就没有‘我’这个字。”

    光头:“什么没有‘我’这个字?”

    袁长文:“袁长文以后讲话,没有‘我’这个字。你快跟袁长文聊聊天,这样可以加快袁长文的习惯。”

    光头:“为什么要这样呢?有什么区别吗?”

    袁长文:“区别就是,讲话的这个是袁长文,思考的这个也是袁长文。”

    光头:“那你在哪里呢?”

    袁长文:“你说的那个‘我’,袁长文也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是什么。继续,继续聊天。”

    光头有些跟不上节奏,一个人不说我,以第三人称使用自己的名字,怎么都觉得是恐怖片附身的感觉。

    “那啥?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袁长文:“袁长文暂时没有什么打算,你呢?”

    光头:“我呀,我准备出去之后,好好带女儿去游乐场玩一玩。其实也不怕你笑话,我曾经梦想走遍世界,看看世界不同的人们和风俗,品尝不一样的食物,而不是呆在一个地方。”

    袁长文:“那你为什么不去呢?”

    光头叹息道:“怎么去?我还想着带上女儿,用这些年攒的钱,带她到处去看看。看看雪山、看看海洋、看看外国人是怎么生活的。可是,社会很现实,攒的钱用完之后呢?”

    袁长文:“恐惧啊!我看见你被恐惧包围,这一切都不是你。你刚才自己也承认了,为了不是‘你’而被苦苦拖着走,难受啊!”

    光头:“现实就是这样,不是吗?”

    袁长文:“去尼玛的现实!这些都是恶魔的欺骗,你看不到吗?!就是不想让我们看到真实!嘿嘿,可惜啊,已经晚了,你再也无法欺骗袁长文了!”

    光头没接话,只是想起自己的那些梦想,有些哀伤。

    袁长文:“嘿,袁长文问你,如果你马上就要死了。不是很久之后,也不是一年之后,就是下个星期。下个星期你就要死了,你会去做世界旅行这些事情吗?”

    “当然会去。”

    袁长文:“那你为什么还不去做呢?”

    “我……”

    光头沉默。

第三百八十三章 修到真实13

    监控室。

    年轻捕快双手交叉在胸前,说:“我实在没有看出来,这个什么我是谁的问题,有这么大的威力,可以让人从正常变为疯癫。”

    医生笑道:“你不是没看出来,而是看出来了,自己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承认罢了。”

    “有么?”

    医生:“那你干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这是典型的防卫动作,说明你内心认为,我的话语对你造成了攻击。”

    众人皆看着年轻捕快,后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放自己的双手。

    继续保持交叉放在胸前?什么见鬼的防卫动作。

    改变姿势?那不就正好说明,自己处于防卫状态么!

    年轻捕快嘴硬道:“‘我是谁’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好不?就算按照袁长文的说法,什么统统不是自己,那又怎样?就算最后结论是,人生没有任何意义,那又怎样?

    你看,我现在说出同样的话语,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什么闪电在内心划过,或者晴天霹雳自己就顿悟了。我丝毫没有感觉到,跟平时有任何区别!”

    医生:“这就是几起案例争论的焦点。仅仅凭借一个问题,就让正常人变成精神病,这是很多学者都不相信的。

    他们的论据跟你一样,‘我也说了同样的话,为什么我并没有疯’。但是我个人觉得,说出来是一回事,真正思考并且相信,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像你现在,嘴里说着人生没有意义,但事实上,你的人生充满了意义。比如,好好工作、攒钱买房、努力得到晋升、结婚生子等等。”

    年轻捕快夸张道:“好好工作也算人生意义?!”

    医生:“如果不算,那你为什么要好好工作呢?”

    年轻捕快:“当然要好好工作啦,这么明显的答案。”

    医生:“你把当然和明显去掉,说说理由。”

    年轻捕快:“不工作,怎么赚钱,不赚钱,岂不是要饿死在社会上!”

    医生:“你看,现在赚钱就成了你的人生意义。如果你真的认为人生没有意义,那么这些都是应该抛弃掉的。”

    年轻捕快:“怎么可能?!那跟疯子有什么区别?”

    医生耸耸肩,笑道:“所以啊,结果不就出来了。”

    …………

    光头听了袁长文的话之后,一直处于沉默状态。

    是啊,确定下个星期就会死亡,人类的行为肯定会有极大不同。

    他们会想着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心愿,想去做那些一直想做却又被各种理由牵绊的事情。

    下个星期就会死,你有什么想做的?

    肯定是一大堆事情。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做呢?

    光头脑海中一直循环着这两个问题,也没有心思跟袁长文聊天。

    而袁长文自己,又开始喃喃自语:“究竟什么是真实呢?”

    会不会根本没有什么真实的?

    一切都是虚假的?

    不对,如果“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么这句话就是真实的。

    自相矛盾,所以一定有一个真实,一定存在一个真实。

    对!

    我已经确认了一个真实,就是那些自我定义的背景。

    这些自我编织的定义存在,必然有一个背景存在。

    但是,这个背景是真实的吗?

    尽管它承担了自我定义的附着,但会不会这个背景也只是存在而并非真实呢?

    袁长文使劲拉扯自己的头皮,想要找出答案,却似乎根本没有答案。

    所知的一切都不是自己,引以为傲的任何东西,或者各种缺点,这些也统统不是自己。

    “恶魔!看你还能骗多久!”

    袁长文对着空气,大声骂着恶魔。

    “别小瞧袁长文!你骗不了袁长文的!”

    咦?!

    恶魔欺骗我,想让我误以为自己就是袁长文,特意还发明“我”这个字,让我每天说每时每刻说,就是想让我认同袁长文的身份。

    认为袁长文就是我。

    但现在已经被我看穿,那么这些欺骗手段,都是无效的。

    而恶魔想要欺骗我,本身就证明了我的存在。

    对啊!

    袁长文突然想起之前,自己也确认了“我存在”这个真实。

    不管恶魔如何欺骗,必须要“我存在”,那么恶魔的欺骗才有价值。

    还是因为“我存在”,才能发现恶魔的欺骗。

    所以,“我存在”就是真实!

    “耶!”

    袁长文开心起来,在小隔间里跑着圈圈。

    “我找到了!我找到真实啦!”

    袁长文就像一个胜利的长跑选手,正在终点之后,对观众摇手欢呼。

    光头一听,也来了兴趣,笑着问:“什么是真实?”

    袁长文:“就是‘我存在’,而这个‘我存在’跟自我编织定义的背景应该是同一个东西。”

    光头表示完全没听懂。

    袁长文:“你想,不管恶魔如何欺骗,必须存在一个“我”,它才能欺骗。而我之前给你讲的,那些自我编织的定义,它们只不过是附加在背景上的添加物。

    而那个背景也必须存在,所以才能接受自我定义的添加。就像这个钢筋存在,本身就意味着空间的存在。”

    光头绞尽脑汁,好不容易跟上节奏,尝试问道:“我思故我在?”

    袁长文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对,这句话不对。或者说,这句话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那样。‘我思故我在’,那个‘我思’并不是指我思考。

    因为我们已经证明,思考是属于袁长文的,是属于‘无法确定真实’的范围。而‘我存在’却是不可否认的真实。

    对,就是这样!那个‘我思’其实是指我觉察到自己思考,对,就是这样!我就是那个背景,我就是那个觉察,背景也就是觉察!”

    袁长文哈哈大笑,笑得超级开心,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我,就只是那个背景?只是那个觉察吗?

    觉察到自己在走路的,那个觉察。

    觉察到自己在说话的,那个觉察。

    觉察到自己在思考的,那个觉察。

    各位看官阅读到这句话的,那个觉察。

    其他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唯有这个觉察,才是真实的。

    那个作为自我定义的背景,也是这份觉察。

    所谓的“我存在”,也是指这个觉察。

    光头:“喂,哥们,你没事吧?一会哭一会笑,好吓人!”

    袁长文:“没事?恰恰相反,袁长文的事情大发了!除了那个觉察,其余都要清除干净,一切顽固建筑都需要斩杀。沙漠就是沙漠,不需要其他建筑来装饰来遮掩那份荒芜。”

    光头显然没听懂什么建筑、斩杀、沙漠之类的,但为了话题的继续,还是问道: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杀了人,你估计要在监狱里度过下半生。”

    袁长文:“恐惧!又是恐惧!袁长文在恐惧,你看到了吗?他在恐惧自己老婆会不会跟人跑了,他在恐惧自己会不会被别人鄙视,从此再也抬不起头做人。哈哈!”

    光头:“袁长文不就是你么?”

    袁长文:“不!袁长文不是我,我是那份觉察,觉察到一切的觉察。事实上,一切话语都应该这样说,‘我觉察到这钢筋是硬的’,‘我觉察到杯子可以装水’等等。”

    光头:“可是,袁长文进了监狱,你不也一样跟着进去吗?”

    袁长文:“反正那是袁长文,又不是我,担心啥!正好看戏,看看事情究竟会怎样发展。”

    光头摸摸头皮,发现这样交流真尼玛累啊!

    “可是,你不做选择吗?如果你只是那个什么觉察的话,你怎么选择呢?”

    袁长文一愣,是啊,怎么做选择呢?

    “如果一切都是袁长文的话,那么我该如何选择?”

    难道没得选择?

    只能看着袁长文选择?

第三百八十四章 修到真实14

    如何选择?

    袁长文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刚刚获取的高兴和开心,瞬间消散不见。

    选择,就是基于事物的发展,在对比脑中的经验、阅历、认知等等信息之后,做出对未来的判断,从而进行了一次选择。

    “但是,脑中的经验、阅历、认知等等信息,统统都是建立在这个世界上,也统统属于袁长文而不是我。”

    “不管怎么选择,都是袁长文在做选择而不是我。”

    “思维都属于袁长文,那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可是,如果把“我无法选择”这个定义放在脑中,然后不选择,这本身也是一种选择啊!

    袁长文又开始思考,想要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思考?就连这个思考也属于袁长文啊!”

    “不管大脑现在在思考什么,这个思考都属于袁长文,而不是我。”

    “就算建立在‘我只是那份觉察’这个定义上的思考,也是袁长文在思考,而不是我。”

    靠!

    袁长文心里骂了句脏话。

    但是,谁在骂脏话?谁在烦恼?

    “是袁长文,而不是我。”

    袁长文突然想要疯掉,但是,谁要疯掉?

    “是袁长文,而不是我。”

    我就是那个觉察,就是那个背景。

    怎么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逼呢?

    没法控制没法选择,知晓了这唯一真实,又如何?

    “不对,这些都是袁长文在思考!这种情绪同样是,自我编织定义与现实互动的产物。我是那个觉察,觉察到袁长文正在疯狂难受的,那个觉察。”

    袁长文发现,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或者说答案是自己不想看到的。

    任何选择,都是建立在恐惧之上,不管在恐惧什么。

    你选这个,为了让未来更好,就是在恐惧未来会变得更差。

    或者是恐惧某样东西的损失,而做出选择。

    恐惧某项工作失败,而做出选择。

    甚至很多写手,会恐惧自己掉粉,又恐惧自己更新太多字数而浪费,导致在选择中彷徨纠结痛苦。

    而那些没有建立在恐惧上的选择,就成了人生的闪光点。

    也许是供选择的时间太短,来不及思考分析利弊。也许是在那瞬间,身体本能遮盖了思维的运转。

    回头再来一遍,或者结束之后再细细思考,不见得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可惜,不管怎样,这些选择都是属于袁长文,而不是我。”

    袁长文内心涌起一份悲凉,这不是自由意志跟宿命论的对抗。

    而是,有没有意志的问题!

    就像身体,我没法说自己拥有一个身体,我只能说,我觉察到有一个身体。

    那么,我觉察到有一个意志,但这份意志建立在认知基础上,并不属于我。

    “啊!”

    袁长文大吼起来,使劲摇晃钢筋,要不就是使劲用脚踹着钢筋。

    发泄再发泄!

    怎么办?

    怎么选择?

    “袁长文是自我编织定义的总和,可是我要斩杀这些定义,其实根本不是我在斩杀,而是袁长文在自杀。”

    “袁长文把构成自己的各种定义,一一斩杀,我只不过是觉察到这一点罢了。”

    那份觉察是我,但鸟用没有!

    我升天了?我圆满了?我顿悟了?

    狗屁!

    我比之前更充满负面情绪,对自己的憎恶日渐增高。

    每一次现实发生事情,就会跟自我编织的定义形成互动,而每一次这样的虎斗,都会增加我对自己的憎恶。

    那些定义,不是我,就算是我同意之后放进脑海中的,也不是我。

    沙漠上的建筑,大部分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开始建立。小部分,是我亲手建立的,比如唯物主义。

    但是,终究逃不过是沙漠上的建筑,终究逃不过一些只是自我编织的定义。

    就算现在所谓的斩杀,也不过是我构建了一个新的定义,“斩杀掉脑中的一切自我定义。”

    “根本不是我,而是袁长文构建的新定义,一个完全不同的定义,一个以斩杀其他定义而存在的定义。”

    但依旧还是定义,依旧也是沙漠的建筑。只不过,这栋建筑是以摧毁其他建筑而存在的。

    袁长文靠着钢筋,一股无奈的情绪涌入全身。

    “什么都不是我,一切都是袁长文。”

    我还能控制什么?我TM什么都不能控制!

    “我就是那个背景,那个傻逼觉察,在那孤独的觉察所有。看着袁长文做选择,看着袁长文利用认知信息来分析世界。”

    分析你妹啊!

    我能做什么?我TM什么都不能做!

    “就算是袁长文,可以控制一切吗?”

    能控制身体么?显然心跳无法控制。

    可以控制思维么?明显无法关掉思维。

    能够控制杯子吗?看起来可以随意控制,但你能让杯子变个形么!

    只能控制一部分,可以称之为控制吗?

    “靠!我不能控制,袁长文也只是看起来可以控制,那还干鸡毛啊!”

    “袁长文还在为这些不能控制的东西,焦虑忧愁,真尼玛好笑!”

    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想要掌握这个掌握那个,一旦失控,整个人就难受焦虑忧愁。

    老子不玩了!

    什么人生,什么世界,见鬼去吧!

    给我一个恶魔,让我误以为世界是真实,然后不停编织各种定义。

    接着,这些定义不停跟现实互动,情绪如同怪物,肆意玩弄我。

    什么规则,什么奋斗,都去屎吧!

    “我就在这,有本事你弄死我呀!哈哈,办不到吧,只能弄死袁长文,不是么!”

    袁长文站在那,破口大骂。

    “那只恶魔,你除了误导欺骗,还能干点啥?!拿点真本事出来呀!”

    “快点发生事情啊!然后跟我脑中的定义产生碰撞呀!你不是最喜欢看袁长文的情绪波动么!”

    “嘿嘿,任何情绪的产生,都将意味着我要斩杀一个定义!快来呀!来得越多来得越猛,老子斩杀得越快!”

    袁长文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斩杀定义的方法。

    谁知道这二十多年来,究竟编织了多少定义。与其自己一个一个定义的寻找,还不如等待定义自动浮现。

    反正每一种情绪,都是自我定义与现实互动的产物。只要自己牢牢站在“我存在”这个唯一真实的地方,那么一切定义都会被看见,都会被斩杀。

    “老子就是那个傻逼背景,你放马过来呀!”

    …………

    监控室。

    “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医生皱着眉头,说:“我也不太清楚,只有等面对面交流之后,才能得到答案。不过,好消息是,他现在已经情绪稳定了。”

    “情绪稳定?他这样大吼大叫,还是情绪稳定?”

    医生:“情绪稳定并不是情绪平静,稳定在暴虐的情绪中,也是一种稳定。这种稳定意味着可以交流,如果一个病人情绪波动起伏,那才叫麻烦。”

    老捕快点点头:“确实如此,犯人不管处于什么状态,只要他长时间处于同一种状态,我们就可以围绕这个制定对策。那医生,你看,现在要面对面确诊么?”

    医生看看手机,说:“再等几分钟,我的助手马上就到了。”

    “好。”

第三百八十五章 修到真实15

    审讯室。

    不过这个时候,只有医生和助手,以及被拷在桌前的袁长文。

    那些捕快没有在场,这是确认患者的基本要求。

    当然,现在只是初步确认,必须有医师的亲笔签名,才可以按照程序将嫌犯送到指定医院去检查。

    医生拿出文件,一边打开一边说:

    “你好,我是你的精神评估医师。”

    袁长文冷哼一声,不屑道:“你是谁?”

    医生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现在的职业精神评估医师,我坐在这里目的是评估你的精神状态。”

    袁长文:“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还得意洋洋认为这个不重要?一切都是虚假的,你的名字你的工作都是虚假的。”

    医生:“那又怎样呢?虚假的就虚假的呗,没人规定这一切必须是真实的呀?”

    袁长文皱眉,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啊,那又怎样!

    为什么一定要追求什么真实?

    关键是,为什么要让别人追求真实?

    又是那只恶魔!

    还不死心!

    袁长文现在才发觉,刚才自己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因为看不起对方。

    自己可是知晓了真实的人耶!

    你算什么东西!

    这种念头,跟有钱人鄙视穷人,或者成功者鄙视loser,有什么区别?!

    自己还沾沾自喜……

    恶魔你好样的!

    趁我不注意,诱骗“自我”偷偷编织新的定义,“我才是最棒的,知晓世界的真实,你们都是渣渣。”

    天啊,如果自己不注意,带着这个定义到处走,认同这个定义,那不就是以前的自己么!

    只不过从追求成功,追求金钱,变成了追求所谓的真实。

    袁长文闭上眼,深呼吸,然后低下头诚恳道:

    “谢谢,刚才对不起。”

    医生笑笑,说:“又斩杀了一个?”

    袁长文惊讶道:“你知道?”

    医生耸耸肩。

    袁长文想想也是,毕竟是精神评估的医生,或许对这方面接触比较多。

    医生:“有一点我不明白,你究竟是如何斩杀呢?那是脑中的定义,就算你改变那些对事物的看法,也不过是换了种定义罢了。怎么可能斩杀呢?”

    袁长文之前也想过这个事情,就是不管如何斩杀,终究还是有一个定义。

    最极端的情况,“我是一个没有任何自我定义的人”,但这个本身就是一个定义。

    所以,斩杀这事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可靠。

    而且,当时的袁长文脑中没有太过于纠结这个,因为还有很多需要思考。

    更远!

    当时想着,纠缠于这个问题,就等同与恶魔纠缠。

    与恶魔纠缠,就意味着被困在恶魔的谎言中,这样才能与它纠缠。

    现在呢?

    袁长文已经找到真实,“我存在”或者那个背景,又或者那个觉察,这么说都可以。反正这些只是说法不同,但自己明白什么是真实。

    找到真实之后,袁长文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改变。

    能有什么改变?

    我就是那个傻逼背景,能有什么改变?

    真正改变的是袁长文,也就是那个所谓的“自我”。在自我编织的定义中,多了一个,“我就是那个傻逼背景。”

    在那片沙漠中,隔得远远的,有一栋建筑,“我存在”。

    就是这样,袁长文现在觉得,所谓的斩杀,就是自己牢牢站在“我存在”这栋建筑里,看着其他建筑。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那些建筑的自娱自乐。

    不管有什么情绪波动,也不过是那些自我定义与现实的互动。

    我就钉在“我存在”这里,不去跟那些情绪争论或辩解,就看着那些情绪。

    情绪的怪物,你想玩?

    随便玩!

    反正我就钉在“我存在”这里,其他的你想怎样就怎样!

    比如愤怒来袭,我不会找理由说是对方的错,自己应该愤怒。我也不会安慰自己,说什么愤怒对身体不好。

    比如遇到开心的事情,我也会提醒自己,这些不过是那些建筑的欢呼。

    后者其实很困难,也很别扭,因为明明处于开心高兴的状态,硬生生将自己拉回来,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份开心渐渐消散掉。

    果然是自杀行为啊!

    医生:“你这样说,我有点明白。这个有点类似于所谓的放空自己,因为情绪要产生作用,必须要有对抗。就像海浪击打岩石,必须有岩石的存在,才可以溅起浪花朵朵。

    你这样放空自己,或者说臣服于此刻,就是移开了岩石。但我没想到,连开心的情景,你也会这么做。”

    袁长文:“没办法,不真实就是不真实,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都属于不真实。如果我保留开心而斩杀难过,岂不是又被恶魔所欺骗!”

    医生:“那你有没有想过,作为人而言,这些情感是必须具备的,否则如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呐?”

    袁长文:“如果做人必须要有这些虚假的话,那么不做人也罢!”

    医生脱口而出:“顺则成人,逆则成仙?!”

    “啥?”

    医生摆摆手,掩饰自己的尴尬,说:“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修真小说里的话语。”

    袁长文:“修真?修到真实?啧啧……好像有点道理耶!古代肯定也有人知道同样的事情,要不怎么说逍遥人间,游戏红尘之类的。”

    医生:“先不说这个……我们假设,就算你可以不做人,那你老婆呢?你那个不满一岁的宝宝呢?”

    老婆,宝宝,家庭,责任。

    这些都是自己曾经追求的,作为一个男人,扛起整个家庭的重担,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都说中年男人苦,上有父母,下有儿女,还有自己的女人不能受罪。

    生活的压力,各种事情焦头难额,随时都处于焦虑之中。

    狗屁!

    那些压力是谁给的?

    不是自己给的吗?

    你想让家人过得好一点,想让手中的钱稍微宽松点,你害怕未来的风雨,仿佛整个世界都对你充满敌意。

    你焦虑,不仅仅是对未来没有把握,而且还充满了急功近利的心思。做任何事情,都考虑长远,从来没有把精力放在眼下。

    似乎,那颗没多少信息量,没经过多少训练,一天到晚只知道玩手机的脑袋,真的可以让你成功预测未来?

    这一切的焦虑都是自己给自己造成的。

    话虽如此,但真让放下一切,扔掉这个自己给自己的重担,却又是恐惧无比。

    袁长文有些痛苦,说:“你在勾起恐惧?”

    医生笑道:“是我吗?你确定我在让你恐惧?”

    袁长文一愣,转眼间笑道:“是啊,你没法恐惧袁长文,只有袁长文自己恐惧自己。嘿,你跟别人不一样,果然是医师呐!”

    医生:“别岔开话题,想想你老婆和孩子,她们怎么办?在现在的社会,家庭失去一个收入来源,面对房贷生活都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袁长文深呼吸,说:“袁长文现在很难受,这是因为自我定义与现实冲突。”

    想着自己老婆和宝宝,以后每天过得紧巴巴,甚至会被别人欺负。

    又或者,为了多挣一点钱,老婆还不得不加班,舍去一些化妆品。

    为了生活,老婆也许会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忍了又忍。好不容易鼓起决心买点东西,说不定付款之后就后悔了。

    老婆没法买贵重的物品,但那些便宜货,反而更加难受。因为质量、材料、工艺等问题,省钱买回来,却换来情绪的难受。

    想着老婆可能会一个人在夜晚哭泣,袁长文心里就好难受。

    可是,没有用。

    袁长文此刻正站在“我存在”那栋建筑里,远远看着其他建筑,在这个现实场景中交相呼应。

    这还不是现实,仅仅是自己的想象。

    那些沙漠中的建筑,开始泛光,流光溢彩形成光影,在建筑群中穿梭。

    但袁长文没有跟那些情绪互动,只是远远看着,看着那些光影肆意飞舞。

    正是因为没了对抗,那些光影在穿梭之后,竟自己慢慢消散,从沙漠的上方消散掉。

    而那栋“家庭责任”的建筑,瞬间显得破败无比,但依旧屹立在沙漠上。

    这就是斩杀!

第三百八十六章 修到真实16

    袁长文被医生的话语吊起恐惧的情绪,双手紧紧握着,用力之猛似乎连指甲都陷入肉里。

    但这些恐惧是医生给的吗?

    并不是。

    就像袁长文自己明白的那样,没人可以带给你任何情绪,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产生情绪。

    男人,这两个字如同“母亲”、“父爱”、“家庭”这些词语。不需要太多的解释,它本身就包含了数以万计的定义。

    最极端的情况,为什么被戴绿帽子会如此难受?

    抛开,“老婆跟别的男人上床了,怎么可能不愤怒难受”,这种毫无意义的反问。

    究竟是什么让整件事情,变得如此歇斯底里?就算再大度的男人,遇见被绿的事实,也会一阵窝火。

    自我编织的定义,“我老婆不能、不允许、也不应该跟别的男人上床。”

    这个定义如此牢固,深入人心。有了这个定义,当绿帽事件发生时,自然会与现实产生强烈的冲突。

    那么,又是什么造就了这个定义呢?

    责任?公约?道德?夫妻之间的潜意识协议?

    我们结婚啦,所以男方不能出轨,女方也不能出墙,如有违反,那么我们就会吵架、打骂、甚至离婚。

    若是没有这些原则性错误,我们还可以好好谈。

    这个,不就是一场交易吗?

    打着“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怎么可以这样”的旗号,是不是潜台词在说,“我亏本了,你没有达到我预期的要求,我付出这么多你也必须付出这么多。”

    受伤的那方,开始愤怒开始举例,“自己怎么怎么包容,自己如何如何迁就,对方的要求自己明明做不到,但依旧努力答应想要满足……”

    看似想要平等,实则是想要控制对方。

    为什么想要控制对方?

    因为自卑,因为自己恐惧。

    恐惧对方不会一直爱自己,恐惧对方会更改爱慕对象,所以安排一系列法律法规以及社会道德。

    用这些东西来制止对方的行为,将两人内心的恐惧涂上一层保护膜。

    似乎有了法律的保护,就可以安心许多。

    但不管怎样,终究是用来掩饰内心的恐惧。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会有恐惧呢?

    自我编织的定义,“我自己不够好,配不上,这世界太现实,充满敌意。”

    深一层的定义,“我如果不努力,就没法成功,所有人都会看不起我。”

    再深一层的定义,“我如果不做出些成绩,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最核心的定义,“我必须跟别人不一样!我必须找点事情来做!如果没有事情做,如何体现我的人生!”

    袁长文发现自己内心是恐惧的化身,恐惧自己泯然众人,恐惧没有人关注自己。

    就算是那些悠然见南山的隐士,在隐修的过程中,也会谈论天下大事,仿佛自己才是最懂天下的人。

    或者现在那些田园生活者,也是期盼别人的赞誉,“你看,他们为了梦想,放弃了所谓的工作,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珍惜时间不浪费年华。”

    哪怕说着“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真的可以不在意吗?

    如果真的不在意,还需要强调么?

    说出来的深层含义,就是“我是一个特别的人,你们都在意别人的眼光,我不在意。”

    真的不在意,就如同每次入厕一样,谁会强调自己每次都进男厕或女厕呢?

    一想到自己会在这个社会悄无声息,仿佛根本没有自己这个人,袁长文就浑身颤抖被强烈的恐惧包围。

    所以,自己就是背负着这些恐惧前行?!

    在结婚的时候,信誓旦旦说爱对方,最后竟然变成互相交易。

    “你如果不能这样,那我还找你干嘛?!”

    这句话,仿佛成了夫妻之间较为常见的抱怨。

    男人,在家庭中,似乎天然的就应该承担重任。如果只是一个家庭煮夫,想来或多或少都要被别人鄙视。

    而女人在家庭里,似乎也有很多责任,什么以前的女人只需要照顾家庭,现在的女人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家庭。

    男人累,女人也累,各种文章满天飞。

    这是在干嘛?比惨么?

    又是“自我”想要得到关注,它不在乎是哪种类型的关注,因为只要关注它就能吸收能量,就能延续它的存在。

    恶魔!

    千方百计利用“自我”来覆盖背景,还诱导我认同这些自我编织的定义,仿佛这些都是我。

    袁长文大吼道:“恶魔!你骗不了袁长文!”

    医生一愣,安抚道:“冷静冷静,我不过是问问你对家庭的看法,怎么突然就冒出什么恶魔?你看见恶魔了?”

    袁长文:“没有看见恶魔,但正因为没有看见,所以才更加可怕。”

    医生:“此话怎讲?”

    袁长文:“你想,如果那恶魔出现在这里,那么就说明它没法出现在其他地方。而且,它出现,意味着它有一个实体。

    哪怕出现的是一个幻影,也证明它只有在幻影出现的时候,才有能力欺骗袁长文。但它现在不出现,依旧可以欺骗袁长文,不就说明它同一时刻可以出现在不同的位置!”

    医生:“好吧,那恶魔欺骗了你什么呢?”

    袁长文:“一切,袁长文看到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除了‘我存在’这个真实,恶魔无法欺骗。其余的所有,都是恶魔的欺骗。”

    医生:“嗯……你还没有回答我,如果你进了监狱,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袁长文闭上眼,想要感受那份难过,也同时将自己牢牢钉在“我存在”这个建筑里。

    但事实上,此时的难过并没有那么强烈,远远不如之前那么难受。

    已经斩杀了么?

    没有。

    袁长文看见,那栋沙漠上的建筑,破败、摇摇欲坠,但依旧矗立在那。

    情绪是自我定义与现实互动的产物,现实无法改变,那么自我定义的强度也就决定了,产生情绪的强度。

    所以,这算是有进步?

    “啧啧……”

    袁长文突然觉得好笑,没有人会认为,一个男人无法扛起家庭的责任,是一种进步吧!

    社会永远不可能认同这种行为,因为这破坏了社会的基本结构。

    女人也无法同意自己嫁给这样的男人。

    除非,她也认可一切自我编织的定义都是虚假的。

    那么,她不会控制我,我也不会控制她。我们不再指责对方,或者告诉对方你应该做些什么。

    因为对方做任何事情,都是自由的。

    不过,这样两人还为何要在一起呢?

    因为我们愿意!

    没有任何理由,并非通过计算利弊来做出最优选择。

    所谓最优选择,不过是让自己的恐惧之心,降到最低的选择。

    而我们,无所畏惧。

    …………

    …………

    监控室。

    “嘿,小张,辛苦了,辛苦了。”

    被叫做小张的男子,正是那名光头纹身男。

    不过他此时,正在清理手臂上的纹身。那不是真的纹身,而是用海胆画出来的。

    小张换上捕快服,顿时显得帅气无比。

    “那个,头……”

    老捕快:“怎么了?墨墨迹迹,痛快点!”

    小张:“那个,头……我想辞职……”

    老捕快:“怎么突然想起说辞职的事情?”

    小张:“我觉得那人说的有道理,为什么现在不去做呢?”

    老捕快:“你疯了吗?!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我现在没空跟你讲这些。”

    小张还想争论两句,却又发现没什么好讲的,黯然垂头离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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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815/ 第一时间欣赏上帝使用手册最新章节! 作者:小生慕容所写的《上帝使用手册》为转载作品,上帝使用手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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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完美体验不同的人生,那么就必须是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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