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囧囧
温馨跟着四爷进屋坐下,还没等她开口问四爷什么事儿,就听四爷又问道:“你们方才说什么事儿这么热闹?”
温馨:……
还热闹!
也真是热闹,府里这风刮的。
温馨现在跟四爷之间的感情不一样了,以前是步步算计,步步小心。
现在却真有了种家人的感觉,她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温馨虽然跟福晋还有李氏恩怨纠葛太多,但是也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就是公平公正的角度,纯属把事情讲述一遍。
至于四爷怎么去想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四爷听完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显然是不高兴了。
他这里追缴银子的事情才刚开始起步,别人那里先不说,自己家里的人先拖后腿了。
四爷一贯是个讲究完美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想着能十全十美。
给温馨挑件首饰,从颜色到质地再到手艺,做件衣裳,不仅看衣料,还要挑花色,挑绣娘,挑款式。
就这样龟毛的性子,皇上交给他的差事,更是要做的完美无缺才好。
结果,还没冲锋上阵呢,自家后院先起火了。
四爷不生气才怪。
温馨瞧着四爷的脸色黑的有点吓人,还以为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岔了。
仔细一想,自己真的没说错什么,没添油加醋,这才放了心。
正想着,就听着四爷冷笑一声,“感情是真的当爷是纸糊的,什么人都敢上来吃踩一脚不成?”
啊哟,这火气大哦,四爷在外面的差事不顺心?
温馨生怕四爷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现在遇上追缴欠银一事,再加上历史上因此事对四爷的评价并不友好,温馨真是绷紧了一根神经。
听着四爷的口气不好,温馨也是心里一惊,问道:“难道乌拉那拉家跟李家真的欠了那么多的银子?”
四爷这回冷笑都变成冷哼了。
这就是真的了。
温馨沉默了下,“那能还得上吗?”
这些勋贵老牌的家族的确有钱,但是流动的资金并不多,更何况过惯了奢靡的生活,平常支出也很可观。
君不见红楼一国公府的盛况,更不要说这些家族了。
“想还自然是还得上的。”四爷不屑。
温馨就听明白了,这些人有钱,想要还债,变卖些家产也能堵上窟窿。但是明显这些人不想还钱,这才闹腾呢。
事关福晋跟李氏,温馨不想说得太多,就犹豫了一下说道:“温家那边送信,问我什么时候能换上欠银。”
别人家的事是个坑,还是先管自家的吧。
还银这件事情,不还的大有人在,想还不敢还的也大有人在。
比如温家。
温家不缺两千两银子,但是绝对不能头一个换钱的,这不得被人嫉恨死。
四爷听了温馨的话,就道:“等我的消息吧,不急。”
温家不过两千两,不至于让他们顶风表忠心被人心里记一笔。
福晋跟李氏那里有些棘手,四爷现在不想见她们,但是也想看看福晋跟李氏怎么解决这事儿。
要是福晋拎的清,以后这府里的事情还是能放心交给她的。
若是不能……
若是没有温馨,上辈子四爷其实也不觉得乌拉那拉氏跟李家的行为有什么过分,欠债的不是一家,不还的也不是一家。
自家的人照顾一下,宽限些日子再还也是有的。
可这辈子,温馨立志让四爷不能再背负骂名,一开始就有意的把四爷的思维给拐到另一条线上。
再加上温馨有意拿着温家坚决支持四爷工作的态度做榜样,相比之下,福晋跟李氏家就立竿见影的卑鄙了下去。
高低一见,四爷心里怎么会毫不动摇。
这回四爷心里打定主意要看福晋跟李氏怎么做,这是不准备对乌拉那拉家跟李家伸手帮忙了。
乌拉那拉家也就算了,可李家居然借了八万两之多,四爷实在是想不明白,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温馨不知道四爷脑子里的盘算,只听着四爷说让温家等消息就松了口气。
这个话题太危险,温馨立刻转移话题,“爷之前说有事情要问我,是什么事情?”
四爷的思绪又被拉了回来,想起正事儿,这才说道:“太子那里闭门不见客,爷几次求见太子都被挡了回来。”
说到这里四爷叹口气,太子不见他,这就是对还银一事的态度了。
太子这里碰了壁,后头的事情还怎么处理。
幕僚们出了很多主意,四爷都觉得不妥。
毕竟是一国太子,事关重大,态度轻了重了都有讲究。
太轻了,太子不见他。
太重了,就等于是结了仇。
四爷心里烦得很,就顺脚进了听竹阁跟温馨说说话。
想着她满脑子的稀奇古怪的主意,指不定能帮帮忙。
温馨没想到四爷居然问这样的事情,她能怎么回答?
她完全不了解太子,两眼一抹黑啊。
看着温馨怔怔的神色,四爷失笑一声,“想不出主意也没什么,爷心里烦,找你说说话。”
温馨瞧着四爷这样子,就知道太子这头一把交椅拿不下来,后头的人还不得有样学样,这债没法收了。
主要是因为自己的插手,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跟记忆中不一样。
温馨是记得太子是求了皇上,宽限下头的人还款期限的。
不管有没有笼络人心的举动在里头,也就是说太子对追缴欠银一事的态度还是明确的。
那就是,追!
四爷的手段太激进,太子后头这样一做,相比之下,立刻就收拢了很多的人心。
太子对四爷避而不见……
是不是代表着现在太子的态度,跟自己记得的不一样了?
太子这是抗拒追缴欠银一事?
这个事情可真是……闹大了啊。
温馨囧囧的,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自己捅的窟窿,温馨想着怎么着也得尽力给补上啊。
四爷瞧着温馨小眉头一皱一皱的,不由得莞尔一笑,她还真认真去想办法了。
正想着要温馨不要为难了,就看到温馨眼睛一亮,如同漫天的星辉倒映在她的双眸里,此时那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四爷心口不由得一动。
317:醉酒的四爷
“我想到法子了,爷。”温馨一把抓住四爷的手,眉梢眼角都带着笑,“追缴户部欠银的四爷见不到太子爷情有可原,但是太子爷的弟弟要见哥哥,未必见不到啊。”
从四爷对太子的感情来看,也从太子几次对四爷的态度来看,温馨都觉得太子对四爷的感官是很复杂的。
有种又抗拒又亲近的意思。
臣子见太子,太难。
弟弟见哥哥,容易。
四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神色间南面带着几分激动的兴奋,颇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是啊,是他想岔了。
他以臣自居,太子待他自然待臣下的态度。
四爷兴奋的在屋子里直转圈,最后一把抱起温馨,在她额头上用力的亲了一下,“你真是爷的小福星。”
四爷扔下这话就大步走了出去,后头温馨瞧着他激动地大氅也没带,连忙叫人追着送过去。
这急三火四的性子,真是跟沉稳如山的老康一点也不像啊。
想当年老康擒鳌拜,那是何等的气定神闲,运筹帷幄。
但是想起四爷方才那个激动的吻,温馨的脸还是红了。
她这是帮上了四爷了?
有点小激动。
四爷一路急行进了宫,手里提了一坛酒,直接去了毓庆宫。
太子身边的内侍将四爷挡在门外,另一人进去回禀。
四爷站在外头,仰头看着天空,没有了前两回求见太子的迫切跟急躁。
他现在的心是安定的,他知道,太子不会不见他这个弟弟的。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里头的人还是出来请了他进去。
毓庆宫这里四爷已经很少来了,兄弟们之间越来越疏远,但是这里的景色还是数年如一日,丝毫没有改变。
四爷提着酒进了屋,就看到太子坐在摇椅里,一晃一晃的,他进来,他也没看一眼。
到底还是有些抵触的,四爷心里叹口气。
将酒放在桌子上,四爷走过去,在太子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口喊了人,“二哥。”
太子瘦了很多,两颊都凹了下去,神色间也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
现在的太子就像是平静的潭水,四爷也看不到这平静的表面下,到底隐藏了什么。
“老四啊。”太子侧过头看了四爷一眼,这话里带着几分惆怅,欲言又止。
“二哥,今日不谈公事,只论兄弟。”四爷抢先开口说道。
太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四爷一眼,好一会儿终于点点头,“只论兄弟,也好。”
命人拿了碗盏来,又让膳房送了菜,慢慢的摆了一桌。
四爷跟太子相对而坐。
举起酒杯敬了太子一盏,四爷就道:“二哥还记得小时候我刚进阿哥所那会儿吗?”
太子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道:“不太记得了。”
太子是没去过阿哥所那种地方的,除了他之外,所有的兄弟们长大一些后,都要送去阿哥所,与后宫的嫔妃们分开。
老四是德妃生的,偏又养在承乾宫。
德妃那时候为了避嫌,对老四不闻不问。
承乾宫那位对老四说不上有多少母子感情,更多的不过是利用老四搏圣宠,稳固地位。
他那时候瞧着这个弟弟沉默寡言的很是可怜,送去了阿哥所,那时候还是德嫔的德妃对他问都不问一句,更不要说去探望。
承乾宫那位只做个面子情给皇上看,老四刚进阿哥所的时候,没人关照着,吃喝用度上被人克扣不说,连下头的奴才都敢踩一脚。
他看着不忿,帮了他几次。
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皇上宠着他,纵着他,他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做个好哥哥对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是老四这个认真的性子,却真的把他当成了好哥哥。
太子想到这里不由得哂然一笑。
四爷像是没看到太子脸上讥讽的笑容,端着酒杯抿了口酒,盯着杯中剩下的酒开口说道:“二哥说不记得,那就不记得了吧。想来二哥也不记得你曾对弟弟说过,百姓之重,托于江山的话,也不会记得那个急民所忧之忧,为了替街上被人欺负的孤儿寡母讨回公道的二哥。
这些弟弟都记得,这些年从不敢忘。忘不了那个我心中曾经令我敬仰、钦佩,一直为目标追随的二哥。忘不了那个在阿哥所里给我送好吃的二哥,忘不了那个在街头怒打恶霸的二哥。”
四爷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太子垂着头,一句也没应和。
只是握着酒杯的手紧紧的,收了起来。
四爷从毓庆宫出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头顶一轮明月,想起从始至终太子都没说几句话的脸,难免有些沮丧。
这几年太子的日子不好过,那个曾经最美好的二哥,已经渐渐地消失在流逝的岁月里。
想起这个,四爷就更加厌恶已经死了的索额图,若不是他在后头推着太子,又何至于皇上跟太子嫌隙越来越重。
温馨大半夜的接收到了一个醉醺醺的四爷,这个四爷还是个话唠四爷。
喝醉了的四爷,急得温馨出了一身的汗,一口一个太子如何,皇上如何,吓得她赶紧把屋子里的人都撵了出去。
她看到苏培盛跑出去的速度最快,瞧把他给能的。
难怪能坐上大总管的位置呢。
被迫听了一肚子秘辛的温馨着实有些辛苦,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睡着的时候天都要亮了。
四爷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她是睡到日上三竿这才起身。
腰酸背痛的一点都不想动,四爷喝醉不仅话唠,还抱着她不撒手,这一晚上把她折腾的够呛。
坐在梳妆台前,温馨忽然想起来,今儿个不是给福晋请安的日子吗?
这时辰都过了啊。
温馨就看向云玲问她,云玲就道:“一大早正院那边就有小丫头来送信,说是今儿个福晋不太舒服,免了大家的请安,奴才这才没叫您起身。”
温馨松口气,随即又问道:“福晋不舒服?”
云玲闻言神色动了动,低声说道:“半个时辰前乌拉那拉家来人了。”
温馨就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318:杀人全靠嘴
云秀掀起帘子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盏燕窝粥,进来就说道:“五阿哥闹着要出去,奶娘抱着他在院子里转圈呢。奴婢去膳房提膳,听人说李家的人求见李侧福晋,李侧福晋都没见。”
“什么时候的事情?”云玲问道,有些意外之前没听到消息。
“就这会儿的事儿,我去的时候听说才把人撵回去。”云秀把燕窝粥放在侧福晋的身边笑着说道,“也是活该,李家的人真是不知道深浅,八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李侧福晋这么多年在府里能有多少银子,李家补贴不李侧福晋,还净想着从她手里抠银子出去。八万两,我看八千两都未必拿得出来。”
温馨心里一惊,看着云秀,“八千两都拿不出来?”
不会这么惨吧,她这里四爷大方得很,之前李氏得宠那么多年,肯定没少给她好东西啊。
“侧福晋不知道,主子爷待人是大方得很,但是架不住李侧福晋手面大爱充场面,而且李家那边也是时不时的打秋风,能有多少好东西只得败坏。”云秀边说边摇头。
他们侧福晋娘家不仅不拖后腿,还每年往府里送银子,侧福晋这日子才过的轻松。
指着月例过日子,也就是个温饱,体面除了公中份例的衣裳首饰,别的也没充场面的东西了。
要不人人都想得宠呢。
温馨想想,自从进府后李氏那边的吃穿用度确实很高调,温馨这里到了侧福晋的位份,月例五十两。
瞧着是很多了,但是认真计较起来,都不够买一件体面地首饰的。
她跟李氏都是从格格升到侧福晋,当初进府的时候都没有嫁妆随身。
她幸好还有家里人给贴补银子,李氏那里只有李家抠唆她的份儿。
福晋风光嫁进四爷府,当初乌拉那拉家可是准备了不菲的嫁妆,福晋有嫁妆在手,那里看得上这一月一百两的月例。
现在乌拉那拉家想要福晋出手帮忙出银子,未必就没有当年陪送那么多嫁妆的意思在内。
都是一笔烂账。
“李侧福晋不见李家人,只怕他们还会找上门来。”温馨轻声说道。
这要是闹起来,李氏在府里还有什么体面?
四爷只怕更是要恼了李家跟李氏。
福晋巴不得李氏因此失宠,一落千丈呢。
不然,李氏拒不见李家人的消息,怎么这么快就传遍了,听着云秀的话,这前后还没半个时辰呢。
这后院的女人啊,杀人真是不用刀,全凭一张嘴。
“那肯定的,八万两银子可不是少数。”温馨道,喝了燕窝粥,起身走到外面,隔着窗子瞧着善哥儿带着软冒在院子里正撒欢,如今已经走的很稳当了,动不动的还想跑几步。
云玲拿了大氅来给侧福晋披上,笑着说道:“侧福晋何必忧心,这是李家的事情,要烦恼也是李侧福晋烦恼。”
温馨心里叹口气,这话是没错,但是如果福晋就这么把李氏给压了下去,她一个人对上福晋可有点势单力薄。
而且,有李氏顶在前头,福晋也没有那么多功夫盯着她。
更不要李氏的性子摆在那里,把她立着,要比把她压下去好得多。
看来福晋这里步步撒网,一定是钮祜禄氏给福晋支了什么大招。
温馨是不可能直接对上李氏的,她出面李氏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是就这么看着福晋借着此事把李氏彻底压制下去,温馨又不乐意,李氏倒了下一个就是她了。
她宁可看着李氏跟福晋互掐,也不愿意善哥儿陷入险境。
云玲跟云秀就看着侧福晋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心里都有些不安,不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对了。
“额额……”善哥儿小跑着过来,脸上的笑容能把人的心都给萌化了。
额娘两个字还叫不很真切,就额额的叫。
温馨蹲下身子把儿子接了个满怀,笑着在他额头上亲了下,“臭小子,弄的一身的泥。”
“饿,吃糊糊。”善哥儿抱着他额娘的脖子撒娇。
善哥儿太小,也不能吃很多东西,温馨就给他弄各种蔬菜糊糊吃,既能补充维生素,还能减轻肠胃负担。
善哥儿比较喜欢吃南瓜糊糊,甜丝丝的,又香又糯。
善哥儿一吵着饿,满屋子的人都动了起来,赵宝来就往膳房跑,那边孟大厨肯定早就有准备了。
温馨抱着善哥儿进屋洗手洗脸换衣裳,云秀跟云玲在一旁服侍,小家伙的笑声跟银铃似的。
自打开始学说话,一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现在能说两字的不说一个字,正在努力朝着说句子的方向走。
极具有不耻下问的精神,凡是不认识的东西都要指着问一遍。
四爷逗着善哥儿叫阿玛,善哥儿也只会啊啊啊的叫,四爷郁闷的很,无事的时候总会前来逗他叫人。
这些日子四爷太忙了,也顾不上看儿子。
“啊啊……”善哥儿洗的香喷喷的坐下,就开始说话。
温馨现在婴语十级无压力,立刻说道:“你阿妈忙着呢,等他闲下来就来看你。”
这是没看到四爷,日行例问,每天都来一遭。
就跟四爷晚上回来的晚了,儿子据算是睡了,要要过去瞧一眼一个德行。
不得不说,这父子俩某些性子上真的是太像了。
温馨这里抱着善哥儿喂南瓜糊糊,善哥儿爱干净,很少会糊自己一脸。
这么小就点亮了龟毛的技能,也是醉了。
善哥儿吃饱喝足了,就在暖榻上滚俩滚去,抱着玲珑球晃着挺响,再不就拿起鲁班锁拆着玩,一个人也能玩的嗨起来。
温馨在一旁看着他,这会儿思绪已经吻了下来,就对着云玲说道:“你去耿格格那里走一趟,替我传个话。”
云玲忙应了一声是,“侧福晋要交代什么话?”
温馨低声在云玲耳边交代几句,云玲点点头,快步的离开。
她不能轻易地出面,但是耿格格可以。
耿格格跟李氏的关系一直不好不坏,算是局外人。
正因为是个局外人,这种时候做出一种善意的提醒,李氏反而能听得进去。
接下来,就看李氏自己怎么选择了。
温馨能做的也只有等。
319:献计
耿格格这里送走了云玲,坐在那里细细思量此事。
秋菱低声说道:“格格,您真的要去吗?李侧福晋那里这会儿可不太妙,温侧福晋这是要做什么,这不是让您招福晋的恨吗?”
秋菱不太乐意,她们格格现在的日子挺稳当的,这样就挺好。
耿格格听了秋菱的话,知道她担心什么,就道:“温侧福晋要做什么不要紧,你只要记住温侧福晋不再为我跟四阿哥说话,会面临着什么就够了。”
秋菱浑身一凛,脸色不由得一白。
安生太平的日子过久了,人有的时候就会忘记些东西。
耿格格瞧着她想明白了,轻声说道:“温侧福晋这是心存善念,不忍心看着李侧福晋被李家拖累。况且,你想想,要是李侧福晋倒了,四阿哥还能有好?没有二阿哥三阿哥在前头顶着,四阿哥还太小了,经不起风雨。”
秋菱毕竟只是个丫头,目光看不远,听着格格这样一说,也还知道自己的短处,就道:“那您怎么说,奴才就怎么办。”
秋菱虽然没有机灵的头脑,但是忠心就够了。
耿格格摁摁额头,“你容我想想,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办了。福晋那里要顾及,李侧福晋那里也要想周全。”
实在是李侧福晋的性子,总是令人防不胜防,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奴才没用,不能替您分忧。”秋菱低声说道。
“聪明人有可取之处,但是我更看重你的忠心,你比别人不差什么。”耿格格仰头望着承尘,轻声开口,“当初是你陪着我一路走来的,我心里记得清楚,将来也不会亏待你的。”
秋菱眼睛里都有了笑意,“奴婢也就只有一颗忠心了。”
可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耿格格笑了。
“钮祜禄格格那里,最近几天可还太平?”
耿格格坐起身来问道,最近钮祜禄氏一直很安静,她反而心里不太自在。
“太平着呢,就是前两天去见了l福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半天才回来。奴婢瞧着钮祜禄格格的神色高兴得很,看来福晋对她还是很满意的。”秋菱就道。
钮祜禄氏帮着福晋管家,福晋怎么会亏待她。
如今钮祜禄格格的吃穿用度,也并不比她们格格有儿子的人差。
“前几天?”耿格格问道,总觉得似乎应该有点什么关联。
“是啊,今儿个早上正院里还来人把钮祜禄格格叫去了,也不知道什么事情,瞧着急匆匆的样子。”
“你去打听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耿格格说到这里一顿,“武格格不是跟汪格格有些来往,让武格格去探探口风。”
汪格格住在钮祜禄格格的院子里,肯定能知道些消息。
那汪氏不是个嘴上把门的,打探消息最容易不过了。
“是,那奴婢去跟武格格说一声。”
耿格格点点头,“去吧。”
如今武格格也算是站在了耿格格这边,这点小事武格格不会拒绝。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耿格格带着四阿哥,就看到武格格带着清荷出去了。
让武格格跟汪格格交好也是她的意思,她对钮祜禄格格这个人实在是不放心,但是她又没有本事在她身边安插眼线。
幸好汪格格分在钮祜禄氏的院子里,这人有些小聪明,武格格与她一同进府,二人也算是有正经往来的根由。
武格格是个聪明人,看出了她身后站着的是温侧福晋之后,慢慢的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算是跟她站在了一起。
当初她自己跟着温格格,最后不过是求个儿子傍身。
虽然她这个儿子不是自己生的,温侧福晋也没助她得宠,可是这府里没承宠的女人不是她一个,可只有她有个记在名下的阿哥。
当初宋格格养四阿哥一开始都不是直接记在名下的。
这份情,她要记住。
大好的年华,就这么浪费在这后院里。
她也是个怀有美好心愿的女子,但是……这几年下来,她也算是看透了,主子爷的性子,从来不是能委屈迁就的人。
她这张脸,能养着四阿哥已经是走大运了。
知足。
武格格回来的比较晚,回来之后也没去换衣裳,就直接来见耿氏。
耿氏热情的把她迎进来,笑着说道:“快坐下,这事儿除了你我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劳累你走一趟。”
“耿姐姐千万别这样说,自打进了府,你照顾我良多,这点小事算什么。”武格格一笑,就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耿格格心里叹息一声,她不得宠就算了,毕竟美色不如人。
可武格格这样的姿容,主子爷竟也看不上眼。
前有李侧福晋,后有温侧福晋,主子爷的心啊,从来都不能同时装下几个美人。
武格格,时气不济。
武格格自然看出了耿格格眼中的怜惜,装作没看懂,接过秋菱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汪格格那里得到的消息也不多,只是听说这几日正院里倒是有奴才过去找钮祜禄格格比较勤快。而且她隐隐听说钮祜禄格格给福晋献了计策,但是具体什么事情就没打听到。”
耿格格皱起眉头,“献计?”
府里最近除了追缴欠银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事儿啊?
追缴欠银这样的事情,她们后宅的女子也使不上力气……
想到这里,耿格格忽然想到了温侧福晋交代的事情,脸色不由得正经起来。
难道说钮祜禄氏献计是为了乌拉那拉家欠银的事情?
要是这样的话,那怪温侧福晋要让她提醒李侧福晋……
耿格格相通这一点,神色就有点不太好看。
武格格瞧着耿格格的神色不太妥当,一时间犹豫着自己要不要问一句。
但是思考过后,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她现在跟着耿格格,多是因为她用心照看四阿哥的份上,别的事情她现在也没能得了耿格格的信任,还是不能着急,要慢慢来。
打发走了武格格,耿格格就坐不住了。
想了想,就抱上了四阿哥,给他穿好衣裳,带着人往园子里去了。
“去打听下三阿哥在什么地方?”耿格格出了门吩咐秋菱道。
贸然去找李侧福晋太明显了,要是遇上三阿哥就完美了。
320:挑拨
也是耿格格运气好,不一会的功夫,秋菱就回来了,神色间带着几分兴奋,低声说道:“格格,三阿哥正在园子里玩呢,刚闹着出来的。”
耿格格眼前一亮,“咱们也去,三阿哥身边谁看着他?”
“要不说运气好呢,是李侧福晋。”秋菱笑道。
耿格格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好运气,李侧福晋已经很少自己带着孩子出来玩了,“走。”
耿格格自己领着四阿哥,现在四阿哥又大了些,她已经不能抱着他太久,抱不动了。
好在这孩子性子乖巧,领着他走路倒也开心得很,不时地抬起头看她一眼,傻笑的样子,让耿格格看着心里有几分惆怅。
把四阿哥养成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与世无争才能保命,她也是为了他好。
李侧福晋院子里养了一条小狗,雪白雪白的,取了个名字叫绣球。
三哥喜欢得很,现在正在园子里追着绣球跑。
四阿哥的眼睛看到绣球的时候,就挪不开了,耿格格瞧着心里有些发酸。
尽量忽视自己心中的难过,瞧着四阿哥的手走过去,笑着跟三阿哥打招呼,“三阿哥又带着绣球出来玩啊?”
三阿哥抬起头看了耿格格一眼,发现自己不太熟悉,就饶过她又追着绣球跑了。
耿格格一时有些尴尬,牵着四阿哥的手紧了紧。
四阿哥抬起头看了耿格格一眼,耿格格立刻换上开心的笑容,领着四阿哥过去给坐在亭子里的李氏请安。
李氏因为李家的事情心里正烦着,瞧着耿格格进来请安也不怎么搭理,只是道:“起来吧。”
耿格格牵着四阿哥的手站起来,笑着说道:“奴才带着四阿哥出来转转,倒是没想到会遇上侧福晋,三阿哥瞧着又高了些呢。”
听着耿格格提到儿子,李氏的神色缓了缓,“坐吧,这大冷天的要不是他非要吵着出来,哪里会在这里吹风。”说着就看了看四阿哥,“耿格格不是我说你,四阿哥这也太胖了些,小孩子太胖容易长不高。”
耿格格:……
要不是让人不对四阿哥有敌意,她何至于让四阿哥吃的胖一些。
再说四阿哥也不是很胖,只是比三阿哥稍胖一些罢了。
压着心里的不适,耿格格还要带着笑与李氏周旋,围着俩孩子说了些吉祥话,看着李氏的神色慢慢的缓和下来,耿格格这才把话题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去。
周嬷嬷不在,李氏的警惕心也没那么强,很容易的就被耿格格带偏了。
耿格格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府里的流言实在是太不堪,侧福晋也该查一查才好,不能这么放任下去。”
李氏还不知道流言的事情,听了耿氏这么说整个人都要炸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都两天了,侧福晋不知道吗?”耿氏一副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纠结的样子,“奴才原以为侧福晋知道的,真是……还请侧福晋恕罪。”
李氏哪里知道,这几天为了李家的事情焦头烂额,她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想到好的主意。
今儿个李家来见她,她都没敢见人。
主子爷那里压根见不到人,要让她去听竹阁求温氏帮着递句话给主子爷,这比杀了她还难受,她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如此一来,她心情不好,只怕是周嬷嬷听说了什么,也不敢直接跟她说。
李氏是性子直,但是她又不傻,这么明显的事情她看不出来?
这分明就是福晋有意的!
李氏瞧着耿格格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嗤笑一声,嘴上却说道:“我不怪你,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今儿个乌拉那拉家又来见福晋了?”
耿格格面带为难的犹豫一下,这才轻声开口说道:“奴才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是有这回事儿。”
说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瞧了李氏一眼立刻转开了目光。
李氏一看,立刻说道:“你也进府几年了,我是什么性子你知道的。你只管说就是,我不会怪你的。”
耿格格还有些为难的样子,低声说道:“不是奴才不说,而是奴才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是没有根据的事情,这……这要是说错了……”
“说错了也不怪你,你说。”李氏就觉得耿格格一定是知道点什么,上回她在正院被为难,还是她难得发善心帮她解了一回围。
不然的话,以耿格格小心谨慎的性子,怎么会无端端的跟自己说这些?
这下好了,李氏自己脑补,连耿氏来跟她说悄悄话的理由都找好了。
要是耿格格知道了,只怕是更无语了。
先有大格格的婚事拿捏着李氏,现在又想利用户部的事情再压一头,福晋这是要彻底的想要让李氏不能翻身。
李氏一旦道德上出现点瑕疵,几个孩子自然不能让她养着了。
耿格格想了想,总结一下语言,就把自己的怀疑以委婉的方式说了一下。
尤其是揣测福晋的心思说的极其的细致。
温侧福晋只是让她提醒一下李氏,但是李氏这样的性子,如果没有足够的愤怒,是绝对不会跟福晋直接顶着来的。
要么不动,要么就让李氏跟福晋直接翻了脸。
不然,这二人一旦还是以前那种局面,要是福晋知道她做点小动作为难她,李氏到时候也只会隔岸观火。
她自己就算了,但是她养着四阿哥,绝对不能让四阿哥跟着她一起受罪。
温侧福晋是会帮她,但是二人达成的默契,明面上是不会出手的。
所以,耿格格想得更多,做得更多。
耿格格这样一说,李氏何止是气炸了,听着耿格格的意思,福晋这是要把她打压下去,想要接手自己几个孩子?
大格格在几年就嫁出去了,二阿哥大了些记住些事情,但是三阿哥还小,养上一两年只怕就不记得自己这个生母了。
不出五年,她的几个孩子,只怕是真的要在福晋手里压制一辈子了。
李氏又气又怒差点缓不过气来,福晋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
为了大格格她忍了那么久,结果呢?
换来福晋这么算计她!
321:信号
李氏不算是太傻,此时怒极过后冷静下来,转头看着耿氏,“你既然跟我说了这个消息,不如再给我出个主意,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二阿哥有前程,就有四阿哥的前程!”
这个许诺已经是很重了。
二阿哥是四爷留下的孩子里的长子,前程自然是一片锦绣。
耿格格忙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脸上带着惊喜对着李氏说道:“奴才替四阿哥谢谢侧福晋,这可真是这个孩子的福气。”
说着,耿格格还让四阿哥给李侧福晋道谢。
四阿哥懵懵懂懂的,双手抱成拳道了谢。
稚子天真,李氏看着四阿哥这样老实的样子,心里也很满意。
耿格格把四阿哥教的好。
耿格格把四阿哥交给秋菱让她带着去玩,等他们走远后,这才看了李氏一眼。
李氏也让身边的人去看着三阿哥,等人退下,道:“这下可以说了?”
耿格格忙挤出一个笑容,“不是奴才胆小,而是怕给侧福晋惹麻烦,毕竟这事儿少一个人知道就更安全。”
李氏点点头,“你现在说吧,有什么法子?”
“奴才无能,也没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只是得了一个消息。”耿氏说着打量着李氏的神色,“钮祜禄格格这几日福晋那边找她很是勤快,今儿个乌拉那拉家求见福晋,福晋把钮祜禄格格也请去了正院。”
李氏眯起了眼睛,“钮祜禄氏?那个两面三刀的贱人,她又做了什么?”
“奴才没打听到具体的消息,但是正院几次三番找她总不会无事。”耿格格确实没查到钮祜禄氏给福晋出了什么主意,但是不妨碍让李氏知道这些,她自己会去查。
李氏的人脉比她深,指不定就能查出点什么。
果然李氏眯眯眼,“你还知道什么?”
“奴才还听说乌拉那拉家请福晋帮忙周旋欠银一事,但是主子爷那里并未松口。”
李氏听到这个脸色好看了些,她这里主子爷没有应允,福晋那里也没有就好。
这种诡异的心理,就是我没有的你也没有,心里就平和多了。
“既然这样,福晋见乌拉那拉家的人,这是有法子了?”
“这个奴才无能没能打听到,不过奴才隐隐听说福晋并不打算帮乌拉那拉家出银子。”
李氏神色一凛,不出银子?
不出银子,也不能求了四爷帮忙抹平此事,那么福晋这是要做什么?
她不帮娘家出头求情,也不帮娘家出力,这是要……这还要跟娘家闹翻不成?
想到这里李氏的心一下子跳了起来,立刻站起身来,看着耿格格说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李氏说完看也不看耿氏一眼,自己先一步走了。
耿格格瞧着李氏的背影,微微屈膝行礼,这才做出一副神色不太好的样子往四阿哥的方向走去。
这里毕竟是花园,人多眼杂,未必就不会有人见到她跟李氏在这里说话。
听不到说什么,但是知道二人在一起这事儿就不好解释。
耿格格做出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别人看了去,也只以为李氏性子不好迁怒耿氏。
耿氏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做戏要做全套。
温格格的手段太平和,只是提醒李氏怎么成?
不下一剂重药,李氏怎么会跟福晋斗起来?
她不是个好人,这事儿就让她来做好了。
她这辈子只有一个四阿哥,这就是她的命。
耿格格带着四阿哥走了,李氏这边的奶娘也带着三阿哥匆匆离开。
一行人分开之后,李氏回了东院立刻把周嬷嬷叫来,让她去查乌拉那拉家的事情。
周嬷嬷唬了一跳问清楚之后也是气得不行,她没想到福晋这么狠,只是她比侧福晋多了个心眼,让人盯着耿格格那里。
她才不信耿格格无缘无故的会跟侧福晋说这些,谁知道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毕竟现在耿格格也是有儿子的人。
不到天黑的时候,满府里都知道了福晋跟娘家闹翻的事情。
毕竟,乌拉那拉家的福晋的嫡亲嫂子离开的时候,一路骂着出去的,说福晋忘恩负义云云。
想要不知道都有些困难。
温馨知道的时候也只是默了默,福晋这算是断尾求生了吧?
这也真够有魄力的!
更令人钦佩的是,钮祜禄氏怎么就能说动福晋跟娘家翻脸,毕竟没有娘家撑腰的出嫁女,只要四爷一旦对福晋收回府里的权利,还有谁会为她出头?
福晋不是想不到这些,只是想着能利用这次的事情把李氏彻底的压制住收服,到时候自己一个人,福晋还真没放到眼里。
温馨庆幸自己果断的让耿格格去给李氏送信,接下来就看李氏怎么做了。
福晋是跟娘家闹翻端了关系,李氏的行为却让温馨吃了一惊。
她没能求了四爷松口,又不舍得娘家的爹娘受委屈,居然咬咬牙把自己压箱底的首饰私房都拿了出来凑了四万两银子给李家送去了。
送银子的人还带了李氏的话,砸锅卖铁清家荡产也要把户部的欠银还上。
李氏送去了四万两,李家再拿出剩下的四万两银子压力就小多了。
温馨听说李家还真就听话的悄悄的卖家产凑银子了。
温馨心里很复杂,李家再不是东西,再从女儿身上吸血,但是到底还是听话的。
四爷后院里正闹得开心,四爷那里也是开门大吉。
太子爷欠银最多,众人听说四爷亲自三顾茅庐劝说太子还银,今儿个终于传来好消息,太子爷把借银买的园子给卖掉还债了。
这就是一个信号。
一国太子都肯还债了,其他人谁敢不还?
借着这股东风,四爷又把放印子钱的,利用漕运做买卖的,凡事借银子利生利的全都上门硬讨。
这些人个个都有把柄在身,四爷拿出他们利生利的证据,这银子就收的快了。
温馨看着四爷在她对面笑得开心得意,旗开得胜,这样艰难的差事,终于顺顺当当的上了正路,四爷也能得意一回了。
太子这里如此顺利,温馨心里是有些意外的。
不过还有个难搞的十爷,太子爷还讲道理,十爷那就是个混不吝的人,再做出当街卖家产给四爷抹黑的事情怎么办?
322:爱情
四爷看着温馨,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欢喜。
想想真是惊险的很,要是照着田文镜跟年羹尧之前的计策行事,只怕这会儿京城都要闹翻天了。
现在开了个好头,这债还是难要,毕竟没有钱的官员是真的多。
但是只要那些刺头不闹事,四爷就能有时间有余地去周旋此事。
想到这里,四爷看着温馨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这回多亏了你……”
“我可没做什么,爷别把什么功劳都放在我身上,难道我说些后宅女子间的小打小闹也是立功了?”温馨抿着唇笑,眼睛弯弯的,一副我占尽了便宜的神色。
四爷看着她这样子,一时反倒是说不上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善哥儿一路跑了进来,嘴里还喊着,“额额……饿……”
温馨:……
四爷听到儿子的声音,好些天没见了,心里怪想的,转身就把跑进来的儿子抱了起来。
善哥儿惊讶极了,紧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张口就脆生生的喊了一声,“阿玛!”
四爷:……
温馨:……
“再叫一声听听。”四爷惊喜极了,抱着儿子的手紧了紧。
善哥儿不肯叫了,小手拍着肚子,意思是我饿了。
温馨看着他就道:“饿了知道找我了,叫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先找我?一句额娘教了你多久了?”
她吃醋!
是真的!
这小子打生下来就跟四爷亲近,虽然先会叫额额,可是又不是额娘。
凭什么四爷几天不见他,回来他就会无师自通的叫阿玛了?
太不公平了!
温馨都觉得有点委屈了,分明是她陪着儿子的时间更多。
不过四爷就高兴坏了,一叠声的跟温馨说道:“我就觉得这孩子跟我有缘,你看看,几天不见都会叫阿玛了。”
四爷还要再来扎一刀!
温馨泪奔。
叫了这一生阿玛,善哥儿就没再叫一回,抱着小碗吃的热火朝天,这也不妨碍四爷开心,一整晚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温馨还能怎么办?
只能看着办。
四爷差事顺利,再加上儿子又叫了爹,开心的一整晚陪着善哥儿玩儿。
温馨在一旁查看送进府的请帖,都是送给她的,随着四爷奉旨追银,温馨这里接到的帖子简直是成倍数增长。
看几张帖子,就抬头看那边玩的开心的父子一眼,这样的小日子挺好的。
暖暖的,柔和的,让人有心安的味道。
四爷亲自把发困的儿子送回屋哄他睡着了,这才回来,正看到温馨把一摞摞的帖子分类的收起来,就走过去说道:“这些你可以不用理会,让回事处处置就是。”
温馨头也没抬的收拾最后一摞,边收拾边说道:“反正闲着无事,看看帖子也挺好的。”
看这些帖子也能看出不少的门道来,从写帖子的语气,再到写帖子人的自述来历,再有就是有拐了十八个弯儿的攀亲戚,从这些帖子里,也能隐隐看出外头的风向。
温馨不能随意出府,至少能通过这些察觉外头的风声,她挺喜欢的。
四爷怎么能剥夺她的爱好呢?
四爷帮着温馨收起来,就道:“善哥儿真是个好孩子,教过的东西一边就记住了,这孩子记性好,将来读书是个好料子。”
“这才到哪儿,爷千万别夸他,等长大后再说吧。”温馨想着少年天才不少见,但是大多长大后平庸居多。
她宁可儿子一路努力向上,做一个有毅力的人,也不想他被吹捧为天才,捧杀之后最后默默无闻。
四爷知道温馨一向小心,也就没做多说什么。
他的几个孩子里,弘晖是个聪慧的,学东西跟善哥儿一样,不能说过目不忘,也是记性极好,几遍就能记住了。
弘昀也不错,这孩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默寡言,四爷现在见到他都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这孩子对着他的时候太恭谨恭顺了。
这不是儿子对着爹,倒像是……他手下的幕僚对着他的感觉。
四爷纠正过很多次,但是成效不多,以至于他现在都不太敢见弘昀。
明明以前弘昀不是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最近别扭的厉害。
他甚至于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弘昀面前说了什么,都在考虑要不要把弘昀身边的人给换掉,免得带坏了他的儿子。
但是又怕自己这样的大动作,反而让弘昀更不自在,四爷也为难。
三阿哥被李氏教的目无尊长,四阿哥的性子太软,只有善哥儿还小的缘故,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四爷想着想着就入了神,孩子们就是他的一块心病,他希望每一个都好好的。
还有大格格的婚事……
他知道李氏在担心,也知道福晋的心思,可是四爷也觉得大格格其实嫁进乌拉那拉家也好,至少这样府里福晋跟李氏就不会斗鸡眼一样的死盯着对方。
况且,福晋没有孩子,大格格嫁进了乌拉那拉家,也算是让福晋安心。
更何况,大格格嫁进了乌拉那拉家,乌拉那拉家绝对不敢让大格格受委屈,这才是四爷最希望看到的。
自己的女儿,他总希望能给她最好的。
就是福晋现在拿着大格格的婚事压着李氏,他心里不喜,可是想想李氏的性子,也就默许了福晋的行为。
现在又闹出追银的事情……
四爷心里也烦。
今日得了消息,福晋跟乌拉那拉家闹得有些僵硬,这样的情况下,他之前打算顺着福晋的心意把大格格嫁过去的心思就淡了些。
他怕大格格过去受委屈。
福晋不再帮着乌兰那拉家让自己为难,四爷是满意的,但是福晋这手段太激烈了些,四爷并不喜欢。
倒是李氏……
四爷的心思又落到了李家,这家人倒是乖觉至少还听话,要是连这点好处都没了,以后李家也没扶持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四爷忽然就想起温馨,侧头看向她。
温馨感觉到四爷的目光,不由得抬起头看过去。
两人的眼神一下子对在了一起。
四爷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情,妻妾对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繁衍子嗣。
让他舒心的多宠一些,不舒心的就冷到一旁。
可现在看着温馨,忽然就有了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种心跳的加速,让四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323:先礼后兵
四爷的眼神有些诡异,温馨下意识的摸摸脸,难道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瞧着温馨傻傻的动作,四爷一下子笑出声来。
活到这个年纪,忽然知道了情的滋味,四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对李氏算得上是爱,但是现在发现不是。
他对李氏只有宠。
爱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行也相思,坐也相思。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等滋味,到他这个年纪才初尝,颇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就是爱。
温馨都被四爷温柔的眼神给看的毛骨悚然了,四爷这是怎么了?
她忙站起身,道:“我去叫人打水进来洗漱。”
她感觉到自己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四爷今晚太奇怪了。
四爷不仅看她的眼神奇怪,晚上在帐子里更是温柔极了,哪里像是以前那般狼吞虎咽。
温馨一直到早上把四爷送走都没能缓过神来,四爷瞧着也不像是傻了啊?
但是温油的四爷,她喜欢!
四爷出了府心情也极好,半路上就遇到了田文镜跟年羹尧二人。
瞧这架势两人是在路边等着他,四爷挥挥手让人过来,笑着说道:“抑光、亮工,你们在这里可是在等爷?”
年羹尧跟田文镜对视一眼,这才上前回话,年羹尧道:“主子爷,我们的确是在等您。”
四爷点头,“边走边说吧。”
四爷让二人上了马车,这才说道:“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么着急找爷?”
田文镜是监生出身比不得年羹尧家世渊源进士出身,在四爷面前更加小心些,更何况这次追缴欠银一事,四爷驳回了他的建议,田文镜心里也有几分忐忑。
年羹尧父兄颇为得力,在四爷面前不似田文镜拘禁,此时笑着说道:“臣跟抑光兄几次商议,还是觉得追缴欠银一事不宜得罪朝中重臣,还请爷三思。”
四爷听了年羹尧的话一点也不奇怪,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亮工啊,如今太子已经答应归还欠银,那些朝中重臣比得上太子之重?”
年羹尧一时语塞,旋即皱眉说道:“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将来爷仰仗这些老臣的地方颇多,何必这种时候得罪他们。皇上说追缴欠银,并未说从哪里追起,爷此时对他们高抬贵手,岂不是就可以结个善缘?”
四爷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来,又看向田文镜,“抑光也是这般想的?”
田文镜出身低微,最是审时度势,看人神色,他不似年羹尧自大,已经察觉四爷不悦。
听到四爷问他,定定神,这才说道:“微臣不敢擅专,一切听四爷安排。”
年羹尧惊讶的看了田文镜一眼,随即有些不屑的撇撇嘴,面上难掩讥讽之意。
四爷颔首,就道:“魏东亭那里的欠银先缓一缓,今日你去十爷府上走一趟。”
田文镜颔首,“昨日臣已经给十爷府递了帖子。”
四爷点头,田文镜做事素来妥帖,到底是不放心他的秉性,四爷又追加了一句,“老十的性子颇有些顽劣,你去他府上切不可言语冲撞,好言与他商议。太子都已决定还银,你拿这个压他,谅他也不敢折腾。”
这是先礼后兵,田文镜明白。
“是。”田文镜答应下来,十爷的性子如何他自然是清清楚楚,没想到太子会这么快答应还银,原想着若是十爷不肯还银,他必然会激的他不得不还,十爷的性子他有的是手段让他难堪。
他出身低微,比不得那些大族出身满口仁义道德之辈,他做事素来只看结果。
温馨大概也想不到,因为她的有意引导,太子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就如同蝴蝶的翅膀,四爷态度坚定,让田文静的心态也跟着发生了变化,不再那么极端。
“魏东亭那里亮工你去走一趟。”四爷看着年羹尧说道。
魏东亭做了皇上一辈子的侍卫,忠心耿耿,立下不少的汗马功劳。
四爷并不想让这位老臣失了颜面,年羹尧去刚刚好。
“是。”年羹尧答应下来,心里却有些不服气。
田文镜就能去十爷府上,到他这里只能去一个侍卫府上?
田文镜似是没看到年羹尧的不满,又跟四爷回报追缴欠银的力度,分门别类的说得清清楚楚。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四爷跟年羹尧还有田文镜分开,径直往宫里走去。
等四爷一走,年羹尧看着田文镜冷笑一声,“抑光之前不是还跟我说得好好的,怎么在四爷面前就变了样?”
田文镜挺直身板,看着年羹尧俩脸上带着笑,“年大人这话说的,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自然是四爷怎么说微臣怎么做。”
“你这小人,难道就不为四爷以后想想,得罪那么多人好吗?”年羹尧咬着牙说道。
田文镜垂眸,“四爷都不在乎,哪里轮得到下官担忧。”
年羹尧气的拂袖而去。
田文镜看着他的背影沉思良久,这是个好机会,他也想在四爷面前露脸,但是……
四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能怎么办?
年羹尧不过是仗着其父兄在皇上面前有些体面,就想着一步登天,进士出身又如何?领了步军统领衙门的差事又如何?
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
四爷……
人人都说四爷行事狠厉,不留情面,可他看来四爷明明不是如此。
两人不欢而散,田文镜跟年羹尧不是一路人,也不纠结,而是直接离开继续追银一事。
这边四爷进宫求见皇上,在偏殿里候着,遇上了直郡王正在跟三爷吵吵,瞧着四爷进来,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了嘴。
这二人也有欠银,数额不是很大,但是被弟弟要账总不是光彩的事情。
尤其是三爷,见到四爷也没个好脸子,原想着有太子在前头顶着,太子不还,老四还敢跟他要债?
结果,不知道老四跟太子说了什么,太子居然干脆的还银了!
他还能怎么办?
三爷气呼呼的,也不搭理四爷,坐在那里双眼盯着承尘。
直郡王更是眼尾都没给四爷一个,气势全开的坐在那里,好似四爷欠了他的债一般。
324:还有这样的操作?
四爷在宫里的事情温馨不知道,但是现在府里却发生了事情。
福晋原想着自己跟娘家闹翻博得四爷怜惜,用来衬托李家好不知足的形象,结果呢?
李氏的行为举止完全颠覆了福晋跟钮祜禄氏的意外,万万没想到李氏居然这么舍得拿出老本给娘家还债!
李氏变卖的是四爷历年上给她的东西,没有动用府里的银子,福晋连个发作的理由都没有。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李氏比了下去,福晋一下子就病了。
给气的!
能不生气吗?
福晋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打着能把李氏彻底压下去的想法,结果事情截然相反。
钮祜禄氏跪在地上,福晋额头上敷着帕子躺在床上,她现在恨不得把钮祜禄氏给活剥了!
罗嬷嬷现在看着钮祜禄氏也是没个好脸色,现在能怎么办?
李氏就是损失这些年的体己银子,但是跟娘家的关系还好好的。只要几位小主子好好地,李氏那里就不缺吃喝用度,银子慢慢的攒着就有了。
可是福晋这里呢?
背水一战,结果呢?
四爷那里没能讨了好去,娘家那边也得罪了。
不要说福晋,钮祜禄氏此时也是懵逼的,她明明记得上辈子不是这样的!
怎么……李氏怎么就变了呢?
这不可能啊!
福晋将手边的茶盏砸在了钮祜禄氏的身上,衣衫湿了半边,半边脸颊也砸伤了,茶水叶子挂了一脸,额头上疼得很,可她一动也不敢动。
福晋是真的给气到了,又窝火又伤心,脸色极其难看。
“福晋,您消消气,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个法子弥补的好。”罗嬷嬷在一旁劝着说道。
福晋现在能有什么法子?
她嫂子那天走的时候骂的那个难听,她现在还有什么脸面见她?
福晋木着脸不说话,一双眼睛盯着帐子顶,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罗嬷嬷看的心疼。
如此一来,罗嬷嬷看着钮祜禄氏就更不喜欢了,道:“钮祜禄格格,主意是你出的,现在出了事儿,你倒是想个法子补回来?”
钮祜禄氏心里叫苦,这个罗嬷嬷最不是个东西,她现在能怎么办?
可钮祜禄氏还不能不开口,大脑飞速的转着,慢腾腾的开口请罪,“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错估李侧福晋的反应,请福晋恕罪。”
“请罪有什么用?你倒是想个法子将功赎罪才是!”罗嬷嬷神色不善的看着她,“福晋都是听了你的谏言,结果弄成这样,你不想个法子补回来,这以后还想求着福晋庇护?”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钮祜禄氏恨不得心里骂娘,可现在却不得不低头,好一会儿她才说道:“福晋为了四爷与娘家决裂,现在又忧心成疾。主子爷素来心善,与福晋夫妻多年情分深厚,想来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是要福晋示弱给主子爷看?
“你就没个别的法子?”罗嬷嬷知道福晋的性子,要是愿意示弱,何必走到今天。
钮祜禄氏想了想又道:“福晋一心支持主子爷追缴欠银一事,不管是谁知道了都会心软的。奴才没用,眼下也只能想出这个法子,何况以李侧福晋的性子,这回为了李家几乎倾家荡产,只怕更会在主子爷跟前表忠心诉委屈。”
李氏惯会在主子爷面前示弱,装神弄鬼,福晋知道钮祜禄氏这话不是假的。
就因为这样才更生气好吗?
钮祜禄氏观察着福晋的神色略有松动,立刻说了一句,“福晋跟主子爷是夫妻,夫妻之间又有什么不能说的,福晋一心为了主子爷,何必自谦呢?”
是啊,她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让乌拉那拉家还银?
她这是支持四爷!
福晋心里慢慢的定下来,已经走到这一步,绝对不能功亏一篑,一定要扭转乾坤。
不然,她就真的是两手空空了。
后院里李氏跟福晋都是心急如火的想要见四爷,偏偏这几日四爷为了追缴欠银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回府的时辰越来越晚。
温馨该说的该做的都做了,任凭府里福晋跟李氏斗的风生水起,她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听说福晋生病了,特意去探了病,但是没见到人,被罗嬷嬷挡了。
这样更好,温馨这种时候还真不太想看到福晋那张脸。
温家来了信,说是接到了四爷的消息,让他们去户部还银云云。
温馨心里松口气,能让温家现在去还银了,看来四爷那边追缴欠银很顺利啊。
有人察言观色,看着形势决定自己什么时候还银,也有人做泼皮无赖撒泼无银可还。
温馨更稀奇的是十爷那边的事情,听说十爷手面大,府里银子是真的不多,为了还银,居然真的在变卖产业。
只是这回十爷卖家产不是历史上故意恶心四爷,故意败坏他的名声,而是悄悄地在找人脱手。
温馨在四爷半夜回来的时候问了一句,四爷告诉他,田文镜跟十爷耗上了,整日的呆在十爷府哪里也不去,就那么盯着十爷。
而且田文镜本事大,居然搞来了不少十爷的产业名单。
遇上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田文镜,还是掌握了他私产名单的田文镜,十爷也很绝望啊?
他能怎么办?
温馨惊呆了,田文镜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实在是田文镜给人留下的酷吏的名头太响了,完全想不到他还会用苦肉计啊。
这人真是个人才!
除了以铁腕闻名,其实田文镜是个清官,治理地方期间,治盗极严,辖境几无盗贼,清理赋收,开辟荒田,是个有能力的官员。
四爷看着温馨惊呆了的样子,也跟着笑了,“抑光此举,也颇出乎我的意料,他这里倒是令人放心,倒是亮工那边出了些事儿。”
亮工,不就是年羹尧吗?
温馨精神一凛,看着四爷就问道:“听闻年大人极其能干,照理说他应该做的很顺利才是?”
四爷沉默了下,良久说了一句,“到底是心急了些。”
温馨瞬间精神一震,年羹尧这是出事了?
325:呸!
蝴蝶的翅膀轻轻煽动,温馨现在困在后院,也不会知道外面的天地里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数。
原本以酷吏闻名的田文镜倒是收敛了许多,怎么一向沉稳的年羹尧反而失了足?
心里这么想着,温馨就试探的问道:“听闻年大人自幼读书,颇有才识,弱冠之年及第,入翰林院供职,素以沉稳睿智闻名。我这等内宅女子都曾听几句褒奖之言,怎么会做出心急之事,是不是爷误会了什么?”
四爷颇有些惊讶的看了温馨一眼。
温馨恍若没看明白四爷眼神中的深意,半垂着头轻声说道:“能被爷看重的人,想来不该是急躁肤浅之辈。”
“你也曾听闻年羹尧之名?”
听到四爷的话,温馨心里微微一动。
四爷此人生性善疑,对于信任之人颇为信任,不信之人总是多方观察试探。
年羹尧这人能进入四爷的眼,温馨综合历史跟杂闻上觉得有两点,第一年家的家世,第二年羹尧善于表现推荐自己,况且此人确有才干,在四爷用人之际很容易脱颖而出。
如果此时在四爷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以四爷的性子,对于年羹尧必然会多观察几年再收入帐下。
有这几年的缓冲功夫,想来四爷能慢慢的看清楚年羹尧的本性。
从私心里来说,温馨很排斥那个宠冠后宫的年贵妃。
这样做她不知道会不会对四爷的大业有什么影响,可是她作为一个女子,一个后宅的女子,首先是想要为自己跟儿子谋一条出路。
人性是自私的,温馨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圣母。
面临岔路口,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方法。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年羹尧此人确实心有反骨,不能重用。
“爷跟我提过年大人一句,后来跟其他府里的通信提及此事,才听说了些年大人的壮举。我就想着爷慧眼识珠,能被爷看重的岂能使庸才。”温馨浅浅一笑,“这次追缴欠银一事有多艰难,年大人能为爷分忧可见其手段。”
四爷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峰浅浅的簇起。
温馨起身泡了茶来,放在四爷跟前,就听到四爷又问了一句,“你还听说什么了?”
温馨抬头看了四爷一眼,就抿唇笑道:“别的也没什么。”
看着温馨这个古怪的笑容,四爷就觉得一定有事,追问道:“有话就直说,跟爷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温馨就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也没什么,就是听说年家有双姝,貌美无双,就等着进宫大选,我就想着也不知道哪个有福气得了去呢。”
四爷哭笑不得,这就是还没影的事儿,怎么闻着一股醋味,伸手在温馨鼻子上点了点,“你呀,瞎担心。”
温馨想着这可不是他瞎担心,年氏可是康熙钦点赐给四爷的。
想到这里温馨就泻口气,要是德妃那里赐人,她还能使使劲。
皇上那里……就算了吧。
“怎么是瞎担心?年家果然如同爷所说,那年家的姑娘一定抢手的很呢。”温馨故作不开心的说道,然后装模作样的摸摸脸,“再过几年,我这张脸哪里还比得上新鲜水嫩的小姑娘去?”
“净胡说八道,爷岂是那么肤浅的人?”四爷故意瞪了温馨一眼,整天的就知道瞎吃醋,没影的事儿也真的愁上来。
不过四爷想想心里还有几分得意,这是稀罕他才这么担心呢。
得意极了的四爷,就把温馨抱进帐子里,跟她证明他对她好着呢。
别瞎担心了。
第二天送走了四爷,温馨心里还有些懊恼,昨晚上都没来得及问四爷年羹尧的事儿。
这人进了帐子就没别的事儿了。
温馨现在无事一身轻,温家欠银也还上了,她还给年羹尧上了个小小的眼药,福晋跟李氏斗得风生水起,四爷差事也顺利,这日子真是舒心的很。
***
温馨这里顺利,十爷那里都要被田文镜给磨疯了。
十爷这脾气有点混不吝,要是田文镜跟他硬来,他能有一百种法子治他。
偏他好言好语的劝他,关键是唠叨起来没完没了,这人跟念经的和尚似的,十爷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跑。
这田文镜奉旨追债,打又打不得,你骂他一顿他装听不到。
十爷觉得自己已经是滚刀肉,这个田文镜居然比他脸皮还厚。
惹不起也躲不起,不管你躲到哪里,这厮永远有本事找到你。
十爷实在是没辙了,他还能怎么办?
软的硬的,好的坏的都使上了,没用!
十爷这辈子就没这么憋火过。
被一个小官磨成这样,他哪里敢让人知道,太丢脸了。
因此十爷变卖家产还债都悄悄的,生怕被人听了去,丢人!
匆忙间卖产业多卖不上好价,十爷咬着牙滴着血,没想到田文镜这人瞧着不起眼,居然还有门路帮他牵线。
唉,别说,田文镜还真有些本事,给他卖出去的虽然没占便宜,但是也没吃亏。
十爷这会儿才瞧着田文镜顺眼了几分,银子还上了,十爷趾高气昂的撵田文镜走,把人亲自撵到大门口,前边的对着人呲呲牙,“田大人这回终于可以放心的走了吧?”
田文镜是一身的疲惫,满心的悲伤,十爷这个人实在是太难搞了。
此时四爷吩咐的差事完美的完成,他脸上也有几分真心的笑容,对着十爷拱拱手,“多谢十爷成全下官,户部欠银影响恶劣,百姓民生深受其扰。十爷敢为人先,堪当表率,下官折子上一定为十爷美言。”
十爷:呸!
爷不稀罕!
像他这样的阿哥,上头顶着几个能干的哥哥,下头又有年纪小的争宠,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最是尴尬。
他满心里就想当个混吃等死的皇亲国戚,折子上美言,还能给他求个差事不成?
呵呵。
十爷命人关门,把田文镜狠狠的关在了门外。
田文镜也不以为意,转身就走了。
十爷这个刺头都还了银子,田文镜手上还有几十个人的名单,拿着十爷还银的证据,要起债来可就轻松多了。
这会儿心里别提多美了。
田文镜琢磨着四爷果然说的对,办事情不能太硬着来。要不是四爷再三嘱咐,以他的性子才不会这么婉转费时间的跟十爷耗着。
这会儿想想,自己都有点背后生凉,不太敢想结果会怎么样。
326:被扎心的四爷
田文镜这里万事顺利,年羹尧那边差事却办砸了。
田文镜是回到衙门之后才听说的,魏东亭那里年羹尧态度强硬,手段直接,听说直接把人气倒了,第二天就卧床不起了。
田文镜跟十爷好了几天,哪有功夫关注别的,听了这事儿还有些吃惊。
以年羹尧的性子不太像是会这么冲动的人啊。
找了人打听一下才知道,原来年羹尧上门讨银,魏家的人仗着皇恩压根不放在眼里,说话很是有些不中听。
年羹尧本就是个天之骄子,少年得志的人才,一路升迁上来十分顺利,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两强相遇,可不是天崩地裂。
田文镜听完之后好久没回过神来,想着要是自己的性子遇上这样的事情,只怕比年羹尧好不到哪里去。
若是在办十爷的事儿之前,田文镜也不觉得年羹尧这样做有错。
追缴户部欠银天经地义,不还银,你就不对。
任凭你有天大的功劳,说破天去,那也是欠债!
可是现在软着手段办成了十爷欠银的差事,田文镜再听到魏东亭的事情,想法就不一样了。
头一天田文镜听说魏东亭卧床不起,到了第二天就又听说魏东亭悬梁了。
田文镜那边心有余悸且不说,温馨知道这事儿也是傻眼了。
这是什么发展?
她明明记得逼死魏东亭的是田文镜,怎么成了年羹尧了?
魏东亭一死,不管是年羹尧做的,还是田文镜做的,这事儿最后都要落在四爷的头上啊!
温馨坐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动一动。
最后历史的轨迹还是回到了原处,四爷还是背上了逼死人命的名声?
如果最后是这样,那她费心巴力的图的什么?
温馨简直要气炸了!
魏东亭的死,就像是扔进油锅里的寒冰,整个京都都沸腾了。
四爷接连几日没回府,福晋装病博可怜的招数也落了空,李氏那里好不容易占了上风,也没有机会在四爷面前表一表功劳,心中万分失落。
魏东亭的事儿一出,府里也消停了。
谁都知道魏东亭跟了皇上一辈子,忠心耿耿,人活着也许不算什么,但是人一死,意义就不同了。
当温馨再得到消息,说是皇上亲自掏了私房钱替死去的魏东亭还上户部欠银的时候,心里无力的叹口气。
历史上的发展是什么温馨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她知道皇上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满朝文武欠债的老臣多了去了。
皇上替魏东亭还了,替不替别人还?
皇上被逼急了,还不得迁怒四爷不会当差?
温馨坐立不安,看着憨吃憨睡没有忧愁的儿子,心里真是羡慕死了。
善哥儿哪知道额娘的悲伤,小胖墩自打会叫了阿玛,就像是点开了某个开关,这段日子说话的利落水准直线上升。
一口一个额娘叫的可利落了。
每次叫额娘,肯定有事相求。
不是出去玩,就是要吃好吃的。
此时善哥儿抓着温馨的手,脸上的笑容憨憨的,“额娘,玩。”
温馨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了,索性也不管了,以她现在的身份跟地位,那就是瞎着急。
换了衣裳,披上大氅,就抱着同样穿戴好的儿子去院子里溜圈。
到了院子里善哥儿就撒了欢,摘朵叶子给温馨送来,捡个花瓣也巴巴的送来,屁颠屁颠乐呵呵的样子,让温馨不由得笑了起来。
魏东亭一死,弹劾四爷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到皇上的案头。
太子此时谏言提出欠银之人,可逐步偿还。
这条建议其实是给了欠债人喘气的时间,不用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而是一步一步的还。
太子提出这个建议的时机太好了,恰到好处。
四爷辛辛苦苦一遭,结果被太子摘了桃子。
且太子有支持皇上追缴欠银主动还款的行为在先,现在又提出良策为皇上分忧。
更加显得四爷的举动太鲁莽,太嚣张。
把人都逼死了,就太过了。
太子一出手,八爷一党的人,更是借机暗中联合齐齐弹劾四爷。
幸好年羹尧虽然出了大错,但是田文镜那边进展顺利,欠银收缴力度成效极好,挽救了四爷的颜面。
皇上准了太子的提议,又命太子跟十三爷与四爷一同追缴欠银。
皇上明着没有责罚四爷,但是把太子跟十三爷提上来,敲打四爷的意思也很明显。
三爷欠银二十几万两,四爷去过一回,三爷比十爷更光杆,一句银子都拿来修书了,四爷能有什么法子?
修书是为国家计,这是正事儿。
四爷这里头疼着没收上银子来,太子去了三爷府上一遭,三爷就答应还银了,分三个月还清。
四爷真是被扎心死了。
这些消息陆陆续续的被温馨打听到,她一头雾水不说,熟悉历史进程的钮祜禄氏也是懵逼了。
逼死魏东亭的不是田文镜吗?
立了大功的不是年羹尧吗?
她记得清楚,年羹尧在追缴欠银的事上令皇上满意,四十八年就封了他四川巡抚,不到三十岁的封疆大吏。
四爷的得力臂膀,年贵妃最大的靠山!
怎么现在都变了?
钮祜禄氏迷茫了,先前被福晋迁怒,她现在帮着福晋处理中馈的差事也没了。
现在又听到这个消息,钮祜禄氏都觉得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不然怎么都不一样了呢?
比起钮祜禄氏的怀疑人生,温馨这会儿见到了数日不见的四爷。
四爷的神色居然瞧起来不错!
温馨炯炯有神的盯着四爷,这会儿的四爷不应该是垂头丧气倍受打击的吗?
怎么看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许是温馨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四爷抱着善哥儿也无法忽略,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温馨进了屋,笑着说道:“又在瞎担心?”
“怎么是瞎担心?”温馨不服,“有关爷的事情,于我而言都是大事情。”
这么理直气壮,四爷笑的更开心了,边给儿子洗手,边说道:“不用担心,爷心里有数。”
温馨在一旁给爷俩递帕子擦手,就道:“那您给我说说,我这几天都担心死了,也见不到你的人,晚上都睡不好。”
四爷还真探头去看温馨的眼睛,果然看到眼下一片乌黑。
327:钻空子
四爷抱着儿子坐下,温馨坐在他的对面,就看着四爷的神色有些复杂。
这样复杂的神色,温馨还是第一次从四爷身上看到,惆怅之中又带着几分欢喜。
这是什么意思?
温馨知道外面事情的发展,现在也看不透太子的路数,太子之前答应四爷还了借银,让四爷追缴欠银的行为一下子变得顺畅很多,温馨对他的感官还挺好的。
但是现在太子毫不犹豫的摘了四爷辛辛苦苦种下的桃子,温馨心里又挺复杂。
明知道九龙夺嫡,兄弟之间没什么真情,可是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还是挺难过的。
由此可见,她真是不是搞政治的人才。
她都这样难受,就想着四爷对太子素来敬重,怕是更难过。
但是没想到四爷这会儿心情还不错,温馨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挺好奇。
善哥儿对着不太常见的爹还是很热情跟亲近的,抱着他的脸糊了一脸的口水,四爷脸上的神色一言难尽。
他其实有点轻微的洁癖,不太能接受。
但是来自儿子的热情又不好打击他,木着脸坐在那里,温馨都要笑抽了。
四爷瞪她一眼,温馨乐不可支,想了想孩子在这里两人也不能好好说话,索性先传了晚膳,看着善哥儿吃了小半碗鱼片粥,还能吃点容易消化的青菜,四爷就叹口气。
忙了些日子,儿子的口粮都变了。
想到这里,又看着温馨问道:“奶娘的奶水不够吃?”
“够啊。”温馨拿起帕子给儿子擦擦嘴说道,就看着这小子裂开嘴笑了。
“那怎么喝上粥了?”穷人家的孩子吃不上奶才吃饭,他们府里不至于养不起孩子。
温馨就道:“他现在长得快,老吃奶也不成,多吃点辅食能让身体更强壮,我问过柳成显的,没事。你看他自己也愿意吃,自打吃上辅食,已经越来越不爱吃奶了。”
说到这里,温馨就看着四爷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还想着两个奶娘留下也没大用,选一个留下做奶嬷嬷就够了,爷说呢?”
四爷瞧着善哥儿的确是被温馨养的挺好,瞧着挺结实的,就道:“会不会早了些?”
“不早,我还想着小孩子也是需要玩伴的,还想着求爷能不能给善哥儿找几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来作伴。旗下奴才里挑几个,让她们的额娘也跟着进府当差,这样人家也放心,还能有个差事贴补家里。”
男孩子身边全都是奶娘丫头,养的一股子脂粉气儿,温馨就想起红楼里的宝玉,真是一言难尽。
男孩就该有男孩的样子才是,从小的环境里耳濡目染,这才是最要紧的。
她做了侧福晋,院子里伺候的人名额多了,再加上善哥儿的份例,再找几个人进来,跟府里的人没有牵扯,温馨用的也能更放心。
四爷有些意外的看着温馨,像是府里的二阿哥弘昀身边就有了哈哈珠子使唤。
哈哈珠子多是旗下的包衣奴才中选出来的,伴读多是皇室宗亲跟朝中大臣的孩子们中挑选。
所以这个人选就很重要。
比如李氏生的弘昀,他身边的哈哈珠子的挑选,四爷原想着从李家中挑两个,但是没有看中的,这才全挑选的旗下包衣的孩子进府。
看着四爷的神色,温馨心里也有些忐忑,就问道:“难道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四爷斟酌一下才开口,又看了看有些犯困的善哥儿,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却还强撑着靠着他玩鲁班锁,虽然拆不开也装不上,却还挺认真的。
温馨瞧着四爷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这才发现他困得睁不开眼了,忙把儿子抱起来,“先打发他去睡了。”
四爷点点头,看着温馨叫了奶娘来把人抱走。
许是四爷在的缘故,两个奶娘进来都很本分,眼睛都不敢四处乱飘,接了小主子就退下了。
等人走了,温馨这才接着问道:“那是不是我这个想法不妥当?”说到这里她就皱皱眉,“我就想着府里虽然有几个孩子,可是爷也知道玩不到一起的。善哥儿一个人在这院子里,陪着他的都是大人,又有什么乐趣?百姓的孩子们还有街坊邻居的孩子作伴,咱们的孩子却孤零零的一个……”
四爷听着温馨说的越来越心酸,又想起善哥儿每回见到他兴奋的样子,心里也叹口气,就道:“府里总是要一视同仁。”
温馨懂这个道理,“我知道,三阿哥四阿哥身边都还没哈哈珠子,我就想着善哥儿这里不能破例坏了规矩。所以才想着我这院子里添几个人,就是家里有跟善哥儿同龄孩子的最好,进府的当差的时候把孩子带进来不就成了?”
“你倒是会钻空子。”四爷哭笑不得。
温馨心里叹气,她这个娘当的也算是不容易了,简直是费尽心机。
“回头我让人留意下,人选上还是要小心谨慎些,要等些日子才成。”
温馨一口答应下来,她没想着说一回四爷就松口了,简直是喜笑颜开。
四爷看着她这么高兴,也跟着轻松几分。
到临睡前,温馨才又想起之前的话题,问了四爷一句。
四爷换了衣裳进了帐子,伸手将温馨揽进怀里,这才说道:“皇上这是在保我……”
嗯?
温馨不太懂。
许是温馨的神色太明显了,四爷就低声说道:“追缴户部欠银本就是得罪人的差事,现在皇上罚了我别人就不好说什么了。”
“那太子是什么意思?”温馨对这事儿有些耿耿于怀。
“太子……”四爷叹口气,轻轻摇头没说什么。
说实话,现在四爷也看不清楚太子到底要做什么,太子这回一插手,四爷心里其实挺不得劲的,哪怕是老八跟直郡王横插一缸子都行。
看着四爷有些低落的神色,温馨很想安慰一句,明年太子就被废了,你别伤心了。
可这话温馨不能讲。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早上苏培盛一叫起,温馨也跟着醒了。
四爷正穿衣裳,听到动静撩起帐子把她摁回去,“你睡吧,天还早着。”
温馨昨晚上净做梦了,压根没睡好,瞧着四爷的神色急匆匆的,就问道:“怎么了?”
328:压制
太子病了。
说是偶感风寒一时没上心,现在有些起不来身了。
四爷是真的着急了,温馨瞧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就知道不是假的。
她忙披上衣裳给四爷整理外套,拧帕子洗手净脸,顾不上吃早膳,温馨特意给他装了小点心裹了油纸放在荷包里。
饿的时候垫一垫。
四爷出门前抱了一下温馨,“回去歇着吧。”
“太子福泽深厚会没事的,你别着急。”温馨安慰道。
四爷点点头,转身匆匆走了。
温馨瞧着就有些不太对劲,四爷这样子怕是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这个人素来是没有把握不会信口开河,温馨就觉得年前这宫里怕是要不安生了。
这样的感觉很诡异,但是有有种特别强烈的预感。
到了晌午的时候,消息就传遍了,太子果然病了。
不仅病了,而且来势汹汹,听说人都有些不清醒了。
温馨心里惊了一下,没听说历史上记载太子有这么一遭事儿。
不仅是温馨心里嘀咕,钮祜禄氏也是坐立不安,上辈子太子被废之前没听说生重病,怎么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等明年太子第一次被废,再到后来第二次被废,然后四爷封亲王,慢慢的四爷府就风光起来了。
她就是那个时候生了儿子。
凭着这个儿子步步青云。
可她现在看不到光明,仅剩的所有的希望都在期盼着年氏进府。
以前她最抵触年氏进府,但是现在也只有年氏进府才能跟温氏一较高下,她才能捡漏,看看能不能有机会生下儿子。
福晋那里这回怕是恨死她了,可她也没想到李氏会那么做,怎么了能怪她?
得了好处都是福晋的福气,怎么出了事儿全都怪她?
当初出那个主意,也是福晋自己再三思考过的,认同的,现在全是她背了黑锅,钮祜禄氏也有些不服气,心里气的厉害。
被正院记恨了,她现在的日子就有些不好过,份例是没变,但是方便也没有了。
下头的那些奴才们,个个不是东西,捧高踩低势力的很。
现在就连她院子里脑子不太好使的汪氏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乖乖的,钮祜禄氏想起来就心烦。
太子生病这可不是小事情,不仅惊动了康熙亲自去毓庆宫探病,而且还命太医院的院正亲自守在毓庆宫。
宫里忙翻了天,四爷这里天黑透了才回了府,一身的疲惫。
坐在书房里,四爷都有些心神不宁。
太子的病来得蹊跷,他身边服侍的除了贴身的那个留下一条命,其他的都被皇上处置了。
就留下的这个,也被打的去了半截的活气儿。
皇上这是被气狠了,有人敢对太子下手,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怎么能忍?
就算是这几年皇上对太子失望,对他有很多的不满,到底是他疼了几十年的儿子,情分不一样的。
皇上能自己动手,不能容忍别人动手。
这事儿怕是要没完。
太子的病情拖拖拉拉的,一直到到了过年才稍微好些,这段日子里整个京城都有些风声鹤唳。
连带着户部追缴欠银一事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墨迹了,没银子的凑银子,有银子的赶紧还,四爷带着十三爷收账收的很痛快。
可四爷并不开心。
十三爷瞧着哥哥心事重重,兄弟俩坐在茶馆的包厢里,他轻声劝道:“四哥,太子现在已经好多了,你也别心事重重的,皇上那里都有数。”
这段日子宫里死了多少人,天不亮草席子一卷,牛车拉出去多少都扔乱葬岗了。
宫里的娘娘们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老实,哪个敢出头,哪个敢轻易开口?
就连宫里最有名的低调的不惹是非的德妃娘娘都吃了挂落,四爷心情不好也是有的。
四爷抬头看了十三一眼,知道这个弟弟关心他,轻轻点头,“你没掺和吧?”
“弟弟哪里敢,倒是这段日子府上的帖子满满的,我一个人也不敢见,全都给推了,。”十三爷苦笑一声,他年纪轻,那些老油子不敢去找几个年长的哥哥探口风,一窝蜂的来为难他。
真不是东西。
四爷点头,知道十三拎的清的人,还是叮嘱了一句,“你心里有数就行,三哥那里又找你了?”
提起这个十三爷的神色就不好,忍不住的对着他四哥抱怨几句,“四哥,你说三哥怎么想的,太子找他要债他立马答应就还,怎么到了咱们兄弟身上就摆起了哥哥的谱。他是在修书,可打着修书的幌子,私下里做的那些事儿谁不知道?”
三爷好色,在美人身上舍得花银子。
四爷的神色就不好看,握着茶盏的手一紧,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三哥那里你别管了。”
十三年纪太小,压制不住三爷。
四爷对上三爷,三爷还摆哥哥的谱,开口就不讲理,老十三也是真为难了。
听着这意思四哥要把这事儿兜下来,十三爷有些不好意思,“四哥,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自家兄弟说这个干嘛。”四爷没当回事儿,“老十四那里你帮我摁着点,我这里不好出面管他。”
四爷一出面,十四爷就蹦起来,俩兄弟从来谈不到一处去。
十三爷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这是怕十四爷被人掺和进太子的事情里。
谈完事儿十三爷还要忙着欠银的事情,急匆匆的就走了。
四爷坐在这里没动,姿态悠闲的品茶。
没过一会儿,隆科多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四爷那股子悠闲劲儿,就忍不住牙酸的说道:“老四你倒是会享福,你舅舅我这几日都跑断腿了。”
四爷看了一眼隆科多,示意他坐下,这才说道:“舅舅能者多劳,可不是好事儿?”
隆科多:……
坐下后牛饮一杯,隆科多对上四爷嫌弃的眼神,好半天说不上一个字。
难怪老十四见了他哥就跑,就四爷这龟毛的毛病,他也不喜欢!
定定神,隆科多这才重新开口,似是无意的随口问道:“太子爷的事情你怎么看?”
四爷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故作无事的笑着说道:“这事儿我正想问问舅舅,您怎么倒是问起我来了,这事儿不是你经手的?”
329:底线是什么
隆科多摸不清楚四爷的心思,听着他这么说就哈哈一笑,然后才说道:“太子的病来得蹊跷,具体的太医院那边没得到消息。”
皇上有意压着消息,谁能听了去。
隆科多在宫里有些根基,才隐隐约约听到些风声,太子是被人算计了。
但是这话当着四爷的面不能这么说,四爷对太子一向亲厚……
隆科多想到这里,又看了面无表情的四爷一眼,心里一哂,这才说道:“四爷就没知道点消息,要我说这事儿也就这样了。眼看着要过年,总不能打不过年的动干戈,动手的人怕是算计好了这一点。”
皇上什么都好,就是一到年关就希望万事顺利,任何不少的事情能压就压下。
半点不好的事儿,也不想在过年的当头听到。
四爷沉默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舅舅这么说,想来知道些什么,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隆科多:……
这天没法聊了!
深吸一口气,隆科多对着四爷这张脸实在是没法子,斟酌一下,也想套一套四爷的口风,就漏了一句,“听说跟惠妃那边有点关系。”
说完仔细盯着四爷,就发现四爷脸上连眉毛都没动一动。
果然,四爷也知道了!
隆科多想着幸好自己没瞎说,不然还不得小心眼的四爷记一笔。
“依舅舅看来,直郡王知不知道?”四爷看着隆科多问道。
“这事儿不好说。”隆科多皱起了眉头。
他现在是真的不敢保证直郡王出了手,他之所以猜到跟惠妃有关系,还不是因为惠妃那里宫人出事的多,具体的证据他也没有。
要是跟惠妃无关,皇上怎么会处置惠妃宫里那么多人?
四爷却想着惠妃那里不仅跟直郡王关系近,跟老八那里也一直有来往。
老八会做人,又在惠妃跟前养过一段时间,再加上这段日子他上下蹦跶的厉害,暗中不知道联合多人弹劾他。
太子现在伸手接过追缴欠银的事,从某种形式来讲,等于是截断了老八对付他的渠道。
四爷的脑子里闪过这些事情,又瞧着隆科多老神在在牛饮的样子,心里就有些烦躁。
隆科多这些日子跟老八来往也颇为密切,他这个便宜舅舅,可不是安分的人,这是想着哪条船都踩一踩。
四爷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没心思跟隆科多继续周旋,就起身说道:“我先走一步,还有些事情要做,直郡王那边的消息还劳烦舅舅多上心。”
隆科多一脸明白,笑道:“知道你跟太子好,不过老四,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回你追缴户部欠银下了多大的力,费了多少心,太子说伸手就把功劳摘走了,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四爷的脸一黑,没开口。
隆科多知道四爷这人别扭得很,哈哈一笑,接着说道:“舅舅知道你宅心仁厚念着旧情,不过我可跟你说句交心的话,你厚道,太子未必,你自己想想吧。”
四爷拂袖走了。
隆科多也不在意,自己心情挺好的又叫一壶茶。
说起来四爷这人面冷心热,瞧这不好接触,其实心挺软的。
不想是八爷那么圆滑,做什么事情都让人觉得很舒服,但是一到利益攸关的时候就不好说了,背后插你一刀也是有的。
直郡王那脾气太直,本事是有,可是自视太高。
他瞧不上他,隆科多也还瞧不上直郡王呢。
太子那里,他们家跟索额图一系一向不睦,半点边都不想沾。索额图一死,太子这里的形势就不好,再加上皇上有意打压,他巴不得再捅上几刀。
剩下的皇子里他能看上眼也就是四爷跟八爷。
但是四爷这样念旧情虽然有些迂腐,却令人放心啊。
八爷虽然圆滑,隆科多笑了笑。
眼下还早,再等等看。
***
隆科多那里脚踩两只船,四爷这里心知肚明还不能跟他翻脸。
再加上隆科多深受皇上看重,手里也有实权,四爷这个皇子纵然是憋火,也不能如何。
走到半路的时候,天上就飘起了雪花,这还是今冬第一场雪。
四爷骑在马上仰头看了天空一样,昏昏沉沉的,只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
温馨刚抱了落了一身雪的儿子进屋,母子俩还没收拾,四爷就跟着进来,也是一头一身的雪。
温馨忙叫了人来服侍四爷更衣,外头苏培盛识趣的没进屋,转个弯进了茶水房暖和去了。
“阿玛,阿玛。”善哥儿一见到四爷自动开启狗腿模式,伸着小胳膊,带着萌哒哒的笑容,对着四爷一个劲的笑。
四爷被儿子这个笑容治愈了,什么烦心的事儿暂时抛到了一边。
换好了衣裳,就过来把儿子举了起来,善哥儿笑的合不上嘴。
温馨收拾了善哥儿换下来的衣裳让人拿走,云玲递了膳食单子过来,温馨快速的选了几个菜,下雪天怎么能不吃火锅呢。
咕咚咕咚打着滚的浓汤在锅子里翻滚着,温馨下了羊肉进去,就看到善哥儿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忍不住笑了。
四爷看看温馨又看看善哥儿,就道:“这眼神跟你一模一样。”
温馨:……
桌子上摆满了羊肉、鱼丸、粉条、豆腐还有各色新鲜蔬菜,一样一样的下了锅,满屋子的香气四溢。
鱼丸容易消化又好咬,温馨就夹给善哥儿两个,也不给他吃多了,再吃些好克化的,小肚子就饱了。
善哥儿的眼神一直盯着那鱼丸,满怀着怨念,可他知道他额娘不会给他吃了。
就转头看向他阿玛,那小眼神太可怜了。
四爷没忍住偷偷给他夹了一个。
温馨:……
当我是个摆设看不到吗?
善哥儿心满意足的吃饱了,乖乖的被奶娘抱走,温馨这才抱怨四爷,“不能这样纵着他,小孩子的肠胃太弱,得慢慢来。”
四爷一本正经的答应了。
温馨还能说什么,四爷你的底线呢?
底线是什么?
四爷这会假装不知道,儿子眼神太可怜,他完全忍不住啊。
330:冲着她来的
眨眼间就要进入四十七年,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温馨能记住的只有一件大事儿,太子被废。
所以年前太子生病这事儿就像是拧紧的发条,让人心里不安。
也亏得太子生病,因祸得福,四爷收债格外的顺利。
四爷这里顺利了,年羹尧那里也跟着得了便宜,之前魏东亭的事情也没人提起了,谁敢在皇上心情不好的事情再提这事儿,这不是上赶着不要命了?
温馨事后想了想,这个年羹尧还真是有个运气。
这事儿不服也不行,她能怎么办?
反正她也没办法伸出手去跟年羹尧大战三百回合,她倒是极有机会跟她妹子大战三百回合。
太子这一病,这个年过得也有些压抑,温馨今年还是没打算待善哥儿进宫,好在宫里娘娘因为太子的事情,也没心情顾上没见过面的孙子,温馨松了口气。
就连行事不太讲究的十四福晋在德妃面前都小心翼翼的,更不要说四福晋。
连带着温馨跟李氏都特别的谨慎,能感受的出来,尽管宫里处处摆出喜气洋洋的架势,但是那种暗处的紧张还是令人心里发毛。
温馨又开始过上了早出晚归,在永和宫当一个完美的布景板,偶尔听听宫里八卦的生活。
辛苦是真的辛苦,天不亮就起床,天黑头才回府,善哥儿一整天见不到人,回来看到她就不撒手,还一口一个额娘你不要我了。
再见到四爷,就一口一个阿玛你不要我了。
这是让人心疼死了。
德妃今年的气色明显不如去年,可见太子这回的事情皇上是真的动怒了。
永和宫里的奴才多了不少的生面孔,温馨心里有数。面上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过了几天,李氏也不敢带着三阿哥进宫了,只带着大格格跟二阿哥大一些孩子。
十四福晋家里的孩子多,带进宫里一串的萝卜头,因此德妃也没问一句没进宫的三阿哥,至于四阿哥德妃从来没问起过。
等到过了上元节,温馨这才松了口气,结束了这种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生活。
简直累崩。
开年第一件事情,就听说皇上重修南岳庙城,并将会御制碑文以示天恩。
四爷开年就忙得不见踪影,二阿哥的功课他现在已经没法日日监督,就多给他添加了个先生教导。
就为这事儿,李氏还颇有些不开心,四爷亲自教导跟先生叫出来能一样?
李氏一直心心念念当年弘晖就是四爷一手教出来的,总存着二阿哥跟弘晖比较的心思。
过年乌拉那拉家也没上门,倒是李家还给李氏送了年礼,又让李氏得意了好久。
温家这里也给温馨送了年礼,成了侧福晋温家就是四爷府正经的亲戚了,温馨头一回得了娘家从正门送进来的东西,那种感觉很不一样。
李家还银还的没什么银子,送来东西也不如往年,温馨没想到温家倒是注意到这些,送来的年礼也并非十分的惹眼,多是些吃食等物。
温馨琢磨着这一定是心上人的进士的手笔,她二叔想不这么周到,她阿玛远在外地做官也不太清楚京里的事情,所以唯一可能的就是温文做主。
去年温文中了进士,二甲第八名,温家人高兴极了,四爷对这个成绩也算是满意。
温馨就想着她虽然是穿越的,但是金手指也并不大,堂哥都没玛丽苏的得了状元!
不过,能一次考中进士就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全国各地有多少考生啊。
丝毫不比千军万马踏上高考独木桥逊色好么?
温家出了个进士,这就一下子把李家比下去了,年前因为欠银的事情李氏也不顾上这个,现在因为年节礼的事情又想起这茬,正月里都没给温馨一个好脸色看。
福晋的神色也不太好,看着温馨的眼神总带着几分打量暗沉沉。
得宠的侧福晋没什么,但是一个娘家给力的侧福晋那就不一样了。
更不要说福晋跟娘家闹僵了,能不能缓和好不好说。
据说,乌拉那拉家还去四爷那里告了一状,把四爷给气的差点把人撵出去,最后念着是岳家的份上才忍住了。
到了听竹阁跟温馨好一通抱怨。
温馨能说什么?
听着呗。
户部欠银收了大半,剩下的那些的确是还银能力有限,且数额也不多,皇上那里松口暂缓,四爷松口气,欠银的人家也松口气。
给宽限的日子筹银就好。
这事儿轰轰烈烈的开头,和和气气的收尾。
四爷虽然中间被太子坑了一把,但是鉴于他在太子生病之后表现良好,追银手段张弛有度,总算是将功补过,没落下残暴的名声。
但是,四爷冷酷的说法还是不胫而走。
温馨觉得已经很满意了,且因为此事四爷待年羹尧多了几分谨慎,倒是对田文镜很是满意。
天气一暖和,整座府里就像是熬过了寒冬百花盛开,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福晋最后还是出了些银子帮着乌拉那拉家还银,跟娘家的关系缓和了几分,但是要回到从前怕是还要继续努力。
李氏得了消息笑话了福晋好久,最后还不是低了头,当初跟傲骨寒梅的表清高又有什么用?
花朝节要到了,福晋有意重整威风,表现一下作为嫡福晋的分量,跟各院递了消息,摆宴正院。
温馨得了消息,心里想着福晋真是打不死的小强,这毅力真是一般人比不上的。
花朝节是祈求花神娘娘送子的日子,这府里的人虽然对四爷独宠温侧福晋已近绝望,但是独宠这么久,万一四爷想尝尝鲜呢?
个顶个的打定主意好好打扮,毕竟福晋说了,回请四爷回府一起过节。
这就是冲着她来的?
温馨冷笑声一声,大概是福晋被温家出了个进士给刺激到了。
年前因为欠银的事儿顾不上,现在终于消停了,能腾出手来收拾她了。
温馨正对镜梳妆,就听着外头善哥儿一叠声的喊,“阿玛,阿玛……”
温馨下意识的看看时辰,怎么这个时候四爷回来了?
正想着四爷抱着善哥儿走了进来,一头的汗,温馨忙迎上去,笑着说道:“爷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一身的汗?善哥儿快下来,你阿玛累着呢。”
善哥儿抱紧了四爷的脖子,表示宝宝绝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