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这是个极聪明的人
紫禁城,储秀宫。
许姑姑满脸带笑的把德妃跟前的孙姑姑迎进门,一连声的开口,“什么事情还劳动您亲自跑一趟,递个话就是,奴婢一准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孙姑姑笑的一脸的亲切,坐下后说道:“娘娘念着四爷,想着挑两个人送去贝勒府里,这不就来找你问问,找两个品行良容貌好的,别是去了惹事的祸头子。”
许姑姑是个聪明人,听这话就明白了。听说四贝勒刚没了嫡子,李侧福晋有孕,德妃娘娘这是想送两个美人过去宽慰四贝勒。
“不知道娘娘想要个什么样的,是要选在旗的,还是汉军旗的?”许姑姑又笑着问道。
要是在旗的可不好说,毕竟今年进来的新人各宫主子娘娘已经圈了不少人下去,剩下的出挑的实在是不多。
可德妃娘娘点了话要容貌好的,若是一心要在旗的姑娘,可真为难她了。
倒是汉军旗素来出美人儿。
孙姑姑岂能没看出许姑姑眼中的试探跟为难,装作没看到般,笑眯眯的开口,“四爷府里的宋格格跟李侧福晋都是你这里出去的,她们的性子你也知道。这回娘娘想着挑个活泼点的,家世不必太强,免得进了府里不安生。”
家世不必太强,自然不是比着福晋说的,福晋家里可是满人大姓。不是比着福晋那就是侧福晋了,侧福晋的阿玛是个知府,那就要选比知府低一头的。
啧啧,这位李侧福晋还真是得宠……宫里娘娘都能念着她几分。
许姑姑心里长长的出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切多了,连忙说道:“汉军旗的有。”说着拿过画像册来,翻了几下,指着其中一个开口,“这姑娘姓耿,她阿妈是个管领,性子倒是不闷。”
孙姑姑就瞅了一眼那姑娘,眉眼说不上多漂亮,但是看着舒服稳重,轻轻颔首。
许姑姑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犹豫一下,又翻了几页,指着上头的人说道:“这姑娘姓温,阿玛在外做知州,生得美,性子也活泼可爱,您瞧着如何?”
孙姑姑眼睛一落在那画册上,心里“咯噔”一下,这脸生的真美,杏眼桃腮,柳眉樱唇,水灵灵的像颗蜜桃一样。可也太美了,想着四爷府里的现状,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就她们俩吧,我总是信得过你的。”
许姑姑连道不敢,“为娘娘办差,不敢有不尽心,那这两人什么时候领去给娘娘看看?”
“在永和宫外给娘娘磕过头,直接送去四爷府上就是,四福晋那边都知道的。”孙姑姑说着就站起身来往外走。
许姑姑一愣,这是德妃娘娘看都不看一眼了?
啧啧。
***
“姑娘大喜,这就收拾东西跟着老奴走吧。”
温馨惊讶的看着进门来的许姑姑,忙站起身来,脸上立刻带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像是浸了二斤蜜一样,福身端正的行了个礼,这才开口说道:“姑姑,哪里来的大喜,您倒是跟我透一句,不然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说着给许姑姑塞了一个大荷包过去,轻轻地拉着她的袖子撒娇。
许姑姑这回没收她的荷包,轻轻地给她塞回来,看着她神色认真了几分,叹口气说道:“选秀进宫是为了什么?傻姑娘怎么还想不明白,你这是有好前程了!”
温馨:……
她一心想着撂牌子回家自嫁呢,怎么眼看着就要出宫自由了反而许人了,真是惊天噩耗。
她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真心不想给人做妾啊。
能做嫡妻的早就在选秀初就早早的定下来了,剩下的她们这些人,全都是候选给人家做小老婆的。
给人做妾,是什么好前程?
看着温馨脸都白了,许姑姑倒是不知道她打着撂牌子回家自嫁的主意,还以为她是担心去了什么不好的人家,就低声劝慰道:“四爷府上比其他爷府上清净,满打满算身边的人一个巴掌只占了三根,你去了那里总有出头之日。”
留在宫里可不好,皇上后宫里妃主子的位置都满了,就算是再得宠也没什么大前程。
直郡王府上有个一往情深的大福晋,三爷是个多情的种子,身边的美人数不清,五爷府里乱糟糟的,福晋妾室一窝粥的折腾。
四爷虽然不苟言笑,生性严肃,但是府里清净,就凭这温姑娘这相貌只要不犯傻,总能混出个样子来。
温馨脑子里一阵阵的电闪雷鸣,四……四爷?
雍正!
怎么可能呢?
历史上雍正身边可没什么姓温的女人,怎么穿越一遭,她就要去给雍正做小妾了?
说话的空当,早有小宫女把温馨的东西收拾干净了,东西不多,满打满算只装满了一个小包袱。
小胳膊上一跨,被许姑姑领着出去了。
出了门,就看到储秀宫门口,还有个姑娘被一个宫女领着站在那里,看到她们过来,那宫女笑着迎了上来,“姑姑,耿姑娘候着您呢。”
耿姑娘上前微微屈膝。
许姑姑淡淡的点点头,没有跟温馨私下见面的柔和,一句废话没有板着脸带着她们俩就往外走。
温馨此时心里卧了个大艹,耿氏?
这不是雍正后宫里活得最长的女人吗?
拜各种清穿小说电视剧的荼毒,四四身边的女人真是如数家珍啊。
这个耿氏在古人普遍寿命短的年代,活了九十六岁不说,最后还以皇贵妃的名分入葬!
姐姐真是拜服!
而且人家生了个儿子,不仅躲过各种倾轧好好地养大了,还一路风光到乾隆朝封了亲王最后得了善终。
这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啊。
跟这么个人一同进四爷府,好想吐一口老血。
这也太悲催了。
一路上那耿姑娘低着头,也不看她一眼,温馨也跟着许姑姑低头行走,隐隐的能感觉到耿氏对她的忌惮跟不喜!
没办法,她生得美,两人站在一起,就把耿氏虐成渣渣了。
人家不喜她,也是有的。
迷迷糊糊的跟着许姑姑去了永和宫外磕了头,然后许姑姑把她们送到了宫门外接人的嬷嬷手上。
温馨都没来得及跟许姑姑告个别,就被扶上了马车,跟耿氏一辆车,摇摇晃晃的往四爷府去了。
002:拈酸吃醋
坐在摇晃颠簸的马车里,温馨心里叹口气,想她堂堂现代精英成功人士,因为过劳猝死来到大清朝。
没想到摆脱了职场上的无性别厮杀,却又沦落到后宅权谋的战场。
对面耿氏对她视而不见,她也乐得清闲,回想往事一时有些心潮低落,思绪飘飘。
想过千万种进入四贝勒府之后的情形,唯独没有想到,是这么血腥的见面礼。
温馨跟耿氏到了四贝勒府门口,就被送来的嬷嬷交给了四贝勒府里的人,转头就干脆利落的走了。
领她们进府的嬷嬷瞧着三十许上下,不苟言笑,穿着铁锈红的衣裳,越发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架势。
绕过前院,顺着长廊一路往后走去,温馨也不敢分神去看四爷府里的景致,只是感觉到四周来往的奴才脚步匆匆,令人心里忐忑。
在一处方正气派的院子前面,那嬷嬷停住脚,看着二人说道:“两位格格稍等,奴才进去禀一声。”
“有劳嬷嬷。”耿氏连忙说道,还微微屈膝。
温馨瞧着心头一哽,这一比下来,耿氏这样做,可不就是衬得她不知礼了吗?
心塞!
那嬷嬷果然对着耿氏唇角微勾,看也不看温馨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心更塞了!
这才刚进门呢,就被比下去了,总觉得自己前程惨淡,惨不忍睹的样子。
两扇红漆门被打开,很快的又关上了,但是留了一条巴掌宽的缝隙,隐隐的刚好能让她们看到里面的情形。
只见院子里摆着一溜的板凳,板凳上趴着人,入目而来的便是一片大红的血色。
温馨脸色一白,不等她喘口气,就听着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主子爷说了,主死仆辱,所有伺候大阿哥的人一律杖毙。怠慢主子,偷懒耍滑,以致大阿哥病重身亡,不可饶恕!”
紧跟着里面就传来木板击打在肉上发出的“噗噗”声,沉闷而又刺耳。
没有听到痛呼声、求饶声,想来是被堵住了嘴,只有零散的呜咽声在空气中飘散。
温馨眼角扫过耿氏,就发现她的脸跟自己差不多,白中透着青,显然也是被吓到了。
没多久,两扇门又被打开,一具具死鱼般的尸体裹着鲜血被拖了出去,温馨只觉得腿软的差点站不住,太有冲击力了。
“福晋说了,请两位格格进去。”之前进去回禀的嬷嬷也走了出来,看着二人说道。
两人齐声应了是,跟着她走了进去。
穿过被小太监正在洒水清洗血迹的庭院,踏上台阶,强忍着心里的不适,走进了正房。
屋子里人很多,温馨也不敢看,只瞄到主位上坐着一男一女,应该就是四爷跟四福晋了。
“奴才耿氏(温氏)给主子爷,福晋请安。”
温馨跟耿氏齐齐跪下行大礼,双手交叠放在前额,叩头。
“两位妹妹都起来吧,既然进了府都是姐妹,以后要好好相处才是。”
说话的人声音虽然柔和,话中却隐隐带着几分训诫之意。
“是,奴才谨遵福晋之言,不敢逾越。”耿氏又抢先一步开口说道。
温馨:……
她还能怎么办?
“奴才遵命。”只能干巴巴的回了一句,温馨为自己点蜡。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娘娘可说了,给咱们府里添个美人的。”
温馨跟耿氏只好抬起头来,紧跟着就听到周围有隐隐的吸气声传来。
能坐在这屋子里的人,自然是四爷府里的侧福晋跟格格,侍妾是没资格出现的。
温馨的眼睛快速的扫过福晋,面色微微蜡黄,气色也不是很好,痛失爱子神色憔悴也是有的。嗯,五官也比较平淡,好听一点就是长得比较端庄。
坐在福晋身旁的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四爷了,温馨不由得细细看了一眼。
面色白净,五官锐利,尤其是那双爱新觉罗氏祖传的丹凤眼,眼尾微扬,更添几分气势。
只瞧那双眼睛,什么五官,什么样貌全都不记得了,黑沉沉的眸子像是见不到底的漩涡,令人心悸不已。
坐在上首的四爷,扫了一眼温馨,也是有些意外,眼前这美人凝脂如玉,颜如渥丹,眉似新月,眸含秋水。唇色朱缨一点,胜却人间无数。
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相比之下,站在她身边的耿氏就太寡淡了。
“哟,福晋说的果然是,真是个美人呢,竟是把府里所有的姐妹都比下去了。”
温馨心头一颤,就知道这话不怀好意,这是要让全府的女人都厌恶她不成?
就在这时,福晋开口说道:“李氏,你也是个侧福晋,这样拈酸吃醋的话要有分寸才是。娘娘挂着爷,送人来也是好意。”
原来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李侧福晋,历史上可是为雍正生了四个孩子的女人,不可小觑。
眼角扫了一眼,只见李氏容貌艳若桃李,瑰姿艳逸,即便是挺着大肚子,也丝毫没有折损仪态,反倒更添几分妩媚。
李氏听着福晋拿着宫里娘娘压她,捏着帕子轻轻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福晋真是误会妹妹了,我挺着个肚子不能侍奉爷,瞧着新来的妹妹如此出众,也是替爷开心呢。”
瞧着两人就要打起口水官司,坐在上首的四爷不耐的说道:“行了,爷有公务要连夜出京,府里的事情就交给福晋,若有急事送信与我就是。”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新来的两个格格,犹豫一下,到底没开口说什么,就起身直接走了。
“恭送爷。”福晋连忙起身送人,李氏等人也连忙跟着起身,四爷已大步离开。
送走了四爷,福晋又坐回去,看着耿氏跟温馨,神态比之前更从容惬意,尤其是看到李氏如临大敌的样子更是开怀,开口说道:“你们两人的住处也已经安排好了,耿格格就住在落梅院,温格格住在听竹阁。”
听到这话,李氏的神色又是一变,立刻说道:“福晋真是大方,听竹阁那地方倒也舍得。”
那里可是距离前院最近的院子,当初她倒是想要住进去,却被福晋给挡住了。
没想到如今却是给了温馨!
福晋却是听而不闻,又给温馨跟耿氏介绍宋格格,然后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也乏了。温格格跟耿格格先安置下来,若是缺什么直接跟我跟前的罗嬷嬷说就是。”
两人连忙谢过,这才告退。
宋格格是雍正的第一个女人,在府里有些地位,瞧着倒是个和善的,对着二人没什么敌意。
李氏却是不同,出了正院的门,立住脚那双带着几分怒火的眸子打量温馨一番,冷笑一声,这才扶着人扬长而去。
温馨:……
几个意思啊?
003:福晋的手段
进入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四爷后院,前几日还是有些紧张忐忑的,但是半个月下来,府里风平浪静,倒也让她慢慢的放松下来。
“照着规矩,格格进府是要摆上宴席热闹热闹的,只是大阿哥才刚没了,福晋还在养病,李侧福晋又有孕在身无法操持,到底是觉得委屈了格格,福晋特意让奴才给格格送来些布料首饰宽慰一二。”
温馨笑着扶起罗嬷嬷,连忙开口说道:“嬷嬷快请起,您是福晋跟前的老人了,哪里能受您这样的大礼。”让云秀拿个锦杌来请罗嬷嬷坐下,这才面带戚戚的开口,“大阿哥必然是观音座前的童子,这才享不得人间富贵,奴才不能为福晋分忧已然是愧疚万分,若是这个时候为着奴才兴府乐,我就更无颜见福晋了。”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罗嬷嬷听着就高兴,至少温格格眼里有福晋,这话也说得周全。
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罗嬷嬷又道:“格格到底是读书人家出来的,竟是这般周全,福晋知道了只有开心的。听说格格的阿玛在南边做知州,格格自幼是在南边长大的?”
温馨亏得有原主的记忆,此时才能不慌不忙的说道:“是,我出生在阿玛任上,所以一直跟着阿玛在任上。过了十二岁才被送回京城,太太(满人称祖母为太太)一直带着我在身边养着。”
罗嬷嬷心里暗暗吃惊,倒是没想到这个温格格在家如此受宠,笑道:“如此说来格格倒是知道南边的风景,等福晋身子好些,格格倒是可以说给福晋听听解闷呢。”
温馨听着这话就知道福晋这是在给她释放一个信号,看她愿不愿意投靠正院了。
说实话,温馨不想靠着哪一边,但是现在府里李氏独大,也就只有福晋能与之抗衡,若是她失了福晋的庇护,只怕眨眼间就能被李氏折腾不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福晋若是不嫌我聒噪,我自是乐意的。”温馨抿唇浅笑,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惊喜跟激动。
罗嬷嬷瞧着也松口气,就怕这个温格格是个性子掐尖的不肯折腰,既然如此识趣,自然是更好了。
“这几个奴才格格用的可还顺手?若是哪个不听话,只管跟老奴说,我必然发落了她去。”
“嬷嬷亲自挑来的人,自然都是好的,伺候的很是周到。”温馨这半月来暗中观察,身边分来的两名婢女跟一名太监倒是都挺安分的。
只是不知道暗中跟后院里谁有牵连,所以大多时候她还是很谨慎的。
罗嬷嬷闻言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可不是老奴的功劳,是内务府教得好。格格还不知道,咱们府里主子少,奴才也没多少多余的,这次娘娘送了两位格格入府,这些奴才是福晋特意让老奴去内务府要来的。我就捡着机灵的送来了听竹阁,时间急老奴也没来得及教导,心里一直担心格格这里,故才来问问。”
温馨一愣,罗嬷嬷这是告诉她她身边伺候的人,跟府里的任何人都没有牵连,是干干净净的人。
瞧着温馨惊愕的表情,罗嬷嬷满意的起身告辞。
温馨走了两步送她到门口,瞧着她走远了,这才折回身来。
没想到福晋真是个……有手段的人。
先是赏赐拉拢她,等她答应靠向正院,这才又跟她说身边的人是干净的。若是她犹豫着不靠向正院,只怕就没有后来这话,是要她们主仆一直这样猜疑下去,若是运气好的能主仆一心,,若是运气不好怕是要主仆离心。
福晋……果然厉害。
“云玲。”
“奴才在。”云玲打起帘子进来,福身一礼,“格格有什么吩咐?”
既然知道身边的人是清白跟府里没什么牵连的,温馨就有意试探能不能拉拢为己用,此时看着她笑着说道:“罗嬷嬷来了我这里,想来也要去耿格格那边的,你去打听下,莫被人发现了。”
云玲一愣,随即面带喜色,“是,奴婢这就去。”
格格肯用她了,这就是要把她当自己人了,心里自然是激动不已。进了听竹阁,主子只是照着规矩给改了名字,但是寻常待她们虽然不冷淡,但是也能看得出不怎么亲近的。
现在好了,肯用她,那就有前程了。
这半个月来,云玲可不是吃闲饭的,暗中倒是不动声色的打听府里的事情,也慢慢地结交了些人,所以很快的就打听到消息回来了。
此时,云秀正在屋子里奉茶,瞧着她进来有话回禀,犹豫一下就要退出去。
温馨看着她,就道:“你把赵宝来也叫进来,你们一起听听。”
赵宝来是她这里看门的小太监,还没十五岁,瞧着还是挺机灵的。
云秀面带惊喜,连忙转身去了,很快就带着有些懵圈的赵宝来进来。
三人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屋子里,温馨瞧着他们这样子,就笑着说道:“这听竹阁就咱们四个人,以后你们若是尽心办差,忠心与我,有我一日必然有你们一日。若是你们瞧不上这听竹阁,我这就跟罗嬷嬷说,跟你们换个差事,也算是圆了这半个月的主仆之情。”
三人吓得连忙跪下,一口一句表忠心。
“眼下时日还浅也瞧不出什么,有句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咱们且走着看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想要走,咱们好聚好散,可要是做那背主之事,想来我就算是一个小格格,处置一个奴才也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奴才绝对不会背叛主子,若有此心,便叫我不得好死。”云玲第一个表态,“奴婢是内务府新来的,进府就伺候格格,绝不敢有二心。”
云秀跟赵宝来也是连忙表态,心里却都“砰砰”直跳,终于能成为格格自己人了。
“起来吧,云玲把你打听到的说说,大家都听听。”温馨笑着说道,纵然现在说的信誓旦旦,但是她小心谨慎惯了,还是要仔细看看再说。
日子长着呢,不着急。
云玲吸口气,这才开口说道:“去打听过了,罗嬷嬷是先来了格格这里,送来五匹布,都是今年新鲜花样的杭绸湖锦,颜色也都是鲜亮的色儿,送来的首饰虽是素银的却是嵌了宝石的,且罗嬷嬷在格格这里坐了大半个时辰。耿格格那里也是送去五匹布,但是颜色花样质地却不及格格,首饰只是素银却没嵌宝石,而且罗嬷嬷只呆了一炷香的时间就离开了。”
温馨颇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云玲还是个探听消息的高手,越发的有兴趣了,就问道:“那你们说说,这里头有什么玄机?福晋那边是想要做什么?”
004:挡人财路
云玲没有先开口,倒是云秀开口说道:“奴才估摸着福晋这是想要格格知道,正院对您的厚待。”
温馨轻轻颔首,“也有道理。”
赵宝来年纪小却机灵,跟着说了一句,“可是这样一来,耿格格可就恨上了咱们格格,也未必就是好事。”
“拉一个打一个,这样的手段也常见。”温馨笑道。
看着格格神色和悦,没有丝毫的不满,大家也就轻松起来,云玲琢磨着说道:“奴才想着,福晋这大约是做给李侧福晋看的。”
温馨眼睛一亮,就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云玲心中大定,接着说道:“主子爷不在府里,按理说格格越是不被人瞩目才好,尚未承宠,根基不稳,这个时候站在风口浪尖上实在是危险至极。但是福晋却推着格格往前走,明显是要推着格格跟李侧福晋打擂台。”
说到这里云玲就有些气不过,言语中也多了几分尖锐,“李侧福晋已有一女一子,如今又有孕在身,可是格格……依奴才看,主子爷不在的日子,格格还是深居简出,尽量不要跟李侧福晋对上才是良策。”
温馨听到这里对云玲已经刮目相看,“你年纪也不大,能想到这些实属不易。”
“奴才七八岁就进了内务府,说句不好听的给格格听,听过看过的事情,比我自己吃的米都多。”
温馨就真的被逗笑了,“也是,内务府那种地方,你们也不容易。”
云玲三人心有戚戚,的确是不容易,这次四贝勒府选奴才进府,她们也是花了大力气才被选上的。
一直呆在内务府里能有什么前程,自然比不得伺候主子有身份。
“你们既然能想到这里,那就知道应该怎么办了。福晋那里因为大阿哥病逝养病的缘故,说是初一十五才让过去请安。除了这两天,院门就关了吧。”温馨耐得住寂寞,在自己还不能承受风雨的时候,强行出头,那就是自寻死路。
“是,格格。”三人齐声应道,神色间都带着点跃跃欲试。
等他们退下后,温馨坐在暖炕上,隔着窗子瞧着外面竹林摇曳,嘴角缓缓地勾出一个讥讽的微笑。
她闭门不出,不去碍李氏的眼,她总不能找上门来。
然而,温馨实在是低估了李氏的战斗力,她闭门不出,人家也不是没有办法。
看着提来的膳食,温馨微微挑眉。
云玲跪地请罪,“奴才没用,请格格责罚。”
格格的份例四菜一汤,之前膳房那边送来的膳食虽然说不上多精致,至少还能看得下去,但是今日提来的午膳,实在是太气人了。
炒青菜叶子是黄的,红烧肉全是肥的,清蒸鱼瞧着倒是好看清亮,但是入口却腥味重而且像是没加盐,还有一道羊肉汤齁咸齁咸,简直是食不下咽。
“起来吧,与你有何干系。”温馨放下筷子说道,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在宫里的时候就曾听到过几分私下言语,都是各家秀女讨论几个贝勒爷后院女人的各种话题。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直郡王对福晋一往情深,三爷爱拈花惹草,五爷跟福晋王不见王,四爷这里最经常被提起的,就是生育子嗣最多的李侧福晋。
当初私下里就有人说李氏嚣张跋扈,当时,只以为传言有夸大,今日终于能印证了。
从膳食上为难人,这样的事情虽不致人死,但是却特别恶心人。
原主有个当官的阿玛,虽然官职不大,但是处于南方,又有个特别会经营嫁妆的额默(母亲的意思),再加上京城里还有个喜欢她的太太(祖母),当初进宫选秀的时候,就给她私下里带了不少银票。
厨房的人总不会把银子往外推。
但是,现在有个难题,要先把银票换成碎银子,才好在府里花用。
“云玲,你们能随意出府吗?”
“每个月是能出去两回的,格格有什么吩咐?”
温馨就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云玲点点头,“换银子倒是不难,但是进府的时候门房是要检查的,所以到时候怕是要打点打点。”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温馨就道:“你看着办就是。”
总是要撒些银子出去。
反正她手里的银子眼前是够花的,至于以后,眼前这关过不了,还有什么以后。
***
“福晋,您看膳房那边的事情要不要管一管?”罗嬷嬷自然是知道了李氏的动作,但是摸不准福晋的意思,便来问一问。
福晋刚从小佛堂出来,神色淡淡的,坐在暖炕上,将手里的经书搁在炕桌上,这才说道:“暂且不用,且看看温氏怎么应对再说。”
她是要捧着温氏跟李氏斗,可是要是这么点事情就把温氏斗趴下了,那也是个扶不起来的,不值得她费心思了。
罗嬷嬷就笑了,“老奴也是这么想的,若是温格格就这么忍下去了,以后福晋用她可要当心。若是她忍不下去,正好看她跟李氏斗。”
“就是这个道理,耿氏那边如何?”福晋揉揉眉心,靠在秋香色弹墨引枕上问道。
“果然是个稳得住的,整日闭门不出,就连她身边的人都很少说话。”罗嬷嬷道。
“这般闷葫芦般的性子,爷可不喜欢。”福晋轻声说道,“有主意好啊,越是有主意的人,才越好呢。”
他们的四爷,可不喜欢有主意的人。
罗嬷嬷也笑了。
第二日,罗嬷嬷就来回禀,听竹阁的丫头出府去了。
福晋闻言只是点点头。
到了第三日,罗嬷嬷神色古怪的又来了。
福晋瞧着她的神色,难得挑挑眉,“嬷嬷这是怎么了?”
“福晋,听竹阁那位……花了银子请膳房的人做吃食。”
福晋也是一愣。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良久福晋轻声说道:“真是想不到,她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罗嬷嬷也是惊讶,随即又道:“花钱请膳房做膳食,就是不知道温格格能有多少银子挥霍。”
膳房那起子人最不是东西,踩低拜高的嘴脸可是宫里带出来的。
“是啊,能撑多久呢。”福晋微眯着眼睛,倒是想不到这个温格格家里对她还真是不错,若不是手里银子宽松,也不会走这条路。
李氏知道了,就不知道又要出什么招了。
总不能拦着膳房不让人赚银子,挡人财路,就是个侧福晋也得掂量掂量。
005:忍到极限
常言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便是李氏再霸道,也不可能在府里一手遮天,膳房这种地方本就是府里的重中之重,就是福晋都不敢说能把膳房握在手里,更何况是侧福晋。
此时东院里李氏正气的浑身发抖,脸色乌黑。
她身边的周嬷嬷连忙说道:“侧福晋可千万保重身体要紧,跟一个格格置什么气。眼下平安生下孩子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都要放一放。”
“放?怎么放?嬷嬷不是没看到,福晋这是抬着那个贱人跟我斗,主子爷未回府之前不把她压下去,以她的容貌……”李氏说到这里心有些酸,她是生过几个孩子的人,跟这些鲜嫩的小姑娘已经没法比了。
她唯一比她们有底气的就是几个孩子,可是她还是怕会失宠,所以一定要把所有威胁到她的人都打压下去,才肯安心一点。
周嬷嬷哪里不知道侧福晋的性子,心里叹口气,嘴上却继续劝道:“膳房里的孙太监平常卖卖面子也就罢了,可是那温氏要是拿着银子去膳房,孙太监不可能有银子不赚的。再说了,挡人财路这种事情,侧福晋要三思。何况那温氏能有多少银子这么挥霍,也是个眼皮子浅的,以为那点银子就能糊弄过去。等她没了银子,膳房的人肯定不会继续关照,侧福晋等着看笑话就是。”
话是这样说,但是李氏怎么咽的下这口气,越想越是生气,“嬷嬷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也不是没有,只是等她手里的银子使完再说,那孙太监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银子少了可使唤不动他。”周嬷嬷笑着说道,她就不信温格格能有银山花不完。
等到没了银子使劲,还是任由她们揉捏,这个时候犯不上跟膳房对上。
李氏到底是不如意,因为怀孕本就有些浮肿的脸,此时更是黑沉沉的,忽然开口说道:“膳房那边能不能安排个人进去?”
周嬷嬷也是一愣,随即摇摇头,“怕是不能,府里总共就两处膳房,前院的膳房专管主子爷不跟后院掺和。后院的膳房当初出宫建府的时候,福晋进了府接了管家权,可是膳房那一块,也是不怎么好说话的。”
其实周嬷嬷隐隐猜着,后院膳房的孙一勺其实还是听主子爷的话。
不然的话,这要是能让后院里的女人拿捏住了膳房,这府里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这些年福晋也不是没费心思在膳房那边,但是成效不大。
侧福晋这边就更是没办法了,膳房对于侧福晋的吩咐,只要是大差不差其实还是愿意给面子的,但是要是做什么厉害的,那孙一勺是个老滑头,可不会干。
至于往膳房安人,福晋那边盯着,怎么会有机会。
主子爷出来开府才四年,府里的奴才宫里跟出来的本就没多少自己人,其他的全都是主子爷从内务府要来的。
内务府出来的人,个个都是老滑头,轻易不肯站队。
李氏那边的恼火跟郁闷温馨是不知道的,也没想到李氏居然为了对付她,甚至于想着要往膳房安插人进去。
现在每日拿了银子往膳房去开小灶,温馨自己吃出乐趣来了。
清朝的饭菜她真是不想吐槽了,各种蒸碗炖碗,蒸菜炖菜,炒菜也是有的,但是你不跟厨房提一句,大多时候给你的膳食都是以蒸为主,省事儿啊。
作为一个吃遍天下的吃货,温馨真的受不了,想着反正是自己掏银子请膳房做菜,索性就开始点菜。
后院膳房孙一勺一开始是没上心的,左不过一个刚进府的格格,既没承宠,又没根基,李侧福晋那边递话过来为难一二,他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要人命。
但是等到温格格这边拿着银子点了菜谱请膳房做菜的时候,孙一勺看在银子的份上也没为难,就让膳房的人接了。
但是到了第二天,他徒弟叫钱明的就愁眉苦脸的来了,说是温格格要一道他不会做的菜。
孙一勺主要是管着福晋的膳食,侧福晋的膳食也会照看一二,其他的格格侍妾的膳食,他压根就不会动手。
现在看着他徒弟这么愁眉苦脸的,顿时就乐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这就难到你了?拿过来给我瞅瞅。”
钱明赶紧的把单子递了过去,一脸的讨好,“我这点本事全都是师父教的,在您面前那就是不值一提……”
后头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着他师父皱紧了眉头,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难道他师父也做不好这道芙蓉肉?
“哟,这位温格格可真是会吃,这芙蓉肉可不常做。”看着单子地下写明要酸甜口的酱汁,又道:“有点意思。”
十两银子吃这一盘芙蓉肉,大方。
钱明不知道哪里有意思,正想要问一问,就听他师父开口说道:“去,挑一斤虾来,剥壳挑线,用花雕腌上。再将晾在阴凉处的五花肉切一块,切成片。”
钱明忙答应下来,就转身开了个条子吩咐了个小太监去领虾,等他提了肉过来,就看到他师父竟然在亲自调试酱汁,不由惊了一下。
哎哟,他师父可是从不做格格的膳食,这个温格格还真是有些手段,竟然让他师父都亲自下手了。
温馨吃着花了十两银子的芙蓉肉,一点没觉得肉疼,细细的品了一口,肉片入口酱香浓郁,油腻化作酥香凝于齿间。虾子浸过酒又经捶扁,味道清甜,口感筋道,还有淡淡的酒香,当真是鲜美至极。
好吃!
十两银子没白花。
温格格花银子在膳房点膳的事情,没多久整个后院都知道了。
人人都观望着,看着李氏跟福晋会怎么做。
可惜了,福晋毫无动作,竟是纵容的意思。
温格格就是被李侧福晋磋磨,这才想了花银子点膳的法子,难道李侧福晋就这么认输不成?
不要说别人,就是福晋都在等着李氏出招。
温馨自己其实也在暗搓搓的等着,她就想着自己这都吃了半月的私房小厨,李氏的性子按说也该忍到极限了。
006:呸!
“温格格那里的点膳单子送来没有?”孙一勺点了烟袋吸了一口看着钱明问道。
钱明忙摇摇头,“还没呢。”师父这几日都要问一句温格格那里的点膳单子,偶尔遇到有兴趣的还会亲手下厨,这半个月来他已经从震惊到习惯了。
“咦?”孙一勺颇有些惊讶往外看了一眼。
看着师父微蹙着眉头的样子,钱明不懂,就问道:“师父,没来就没来呗,咱们还省心了呢。”您老这么惦记着不太对劲啊。
孙一勺看看自己的徒弟,嗤笑一声,随即说道:“也是,你也去忙吧,若是那边送了单子来,给我看看。”
钱明爽快的应下来,哪天不给您看呐。
等到师父背着手悠悠的走了,钱明也没想明白。
听竹阁里,云玲也有些意外的看着格格,“格格,今儿个不点膳了?”
“不点了。”温馨笑着说道,一点也没着急的意思,“缓一天再说。”
云玲不明白格格的意思,不点膳那就是要吃份例菜,可是份例菜是侧福晋那边动过手脚的,送到格格这里来的,哪里能入口。
瞧着云玲担心的样子,温馨却像是没看到一般,自己个儿优哉游哉的去整理出来的小书房练字去了。
云玲看着格格不着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也跟着不着急了。
连带着前来询问的云秀跟赵宝来瞧着云玲镇定的样子,竟然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真是有种蜜汁自信。
眼看着到了提膳的时辰,云玲想了想亲自去了。
云秀收拾完屋子,赵宝来跑得不见踪影,不知道到哪儿打探消息去了。
云玲回来的很快,三层的食盒拎在手里,面上带着轻松地笑意。
等到把四菜一汤摆在桌上,云秀就看傻了眼。
清炒菜心绿油油的,鸡腿蘑菇香气浓郁,爆炒猪腰、烧羊汤看着就让人高兴。
云玲去提膳的时候,强忍着没失态,算是撑住了格格的颜面。但是在听竹阁这里,赵宝来跟云秀可是惊呼出声,太意外了。
温馨却是笑了,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剩下的全都让三人端下去分了。
虽然说是剩下的菜,但是她吃的时候都是靠边夹的,而且奴才的膳食就是大锅菜,味道能有多好。、
温馨这几道菜做得精致,若是她不赏给他们吃,这几个人是不敢私下吃了,只能倒了。
赏吃主子剩下的菜,也是一种荣耀,温馨其实挺尴尬的,但是她也得努力地适应这里的规矩不是。
能改善大家的伙食,也就忍了吧。
到了第二日,温馨又开始点膳了,但是这回却没往膳房送银子。
膳房给做了。
第三日,依旧如此。
第四日照旧。
于是,整个后院又惊呆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说好的花银子点小灶呢?
“去打听一下,温氏做了什么?”福晋看着罗嬷嬷说道,眉头微蹙。
罗嬷嬷赶紧应下来,心里也琢磨着,这个温格格还真是让人意外,膳房那伙子人可不好打交道。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李氏那里,比起福晋的气定神闲,简直是要气疯了,“膳房的人都傻了不成,莫非也被那温氏勾了魂去?”
周嬷嬷闻言吓得脸一白,亏得屋子里没有其他人,连忙劝道:“侧福晋千万不要生气……”
“怎么能不气?去,让张福举打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李氏气的肚子都有点疼,吓得周嬷嬷不得了,连声劝慰,又赶紧让人把大格格跟二阿哥带来。
瞧见孩子们,李氏强压住了怒火,不能吓到孩子,那股子火气也慢慢地平缓下来。
膳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孙一勺正看着温格格那边的膳食胆子皱眉头。
“你去问清楚,格格要吃牛肉汤刀削面这个好做,可是不让用牛骨熬成的浓汤做高汤,非要用牛腩爆炒,还要什么海带水煮这不是胡闹吗?”孙一勺气的脸乌黑乌黑的。
钱明苦着脸跑去了听竹阁,温格格温声细语人还长得漂亮,细问了一遍,也不见格格瞧不起他这个奴才,还是细细的解说了,临走还赏了个大荷包,出了听竹阁打开一看,哬,五两银子。
真够大方。
回了膳房,钱明笑眯眯的解释了一遍,“温格格说了,只管请师父照着单子上做一遍,只有一点,那牛腩肉一定要用干净的细纱棉布吸干了血水,等到做出来师父一尝就知道可不可行了。”
孙一勺一听也是气笑了,“自古做面,都是用骨头吊了高汤,全靠这一口汤出味了,就这样做出来的能入得了口?”
钱明得了好处,就替温馨分辨了一句,“温格格说这是南边从海外得了的做法,没见过没听过也是有的。”
孙一勺不信这个邪,撸撸袖子亲自上阵了。
他倒要看看,做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牛腩吸干了血水大火爆炒,将准备好的海带水倒入锅中,中火煮上。
膳房里海带是有的,就是不常用,此时翻找出来,照着温格格的说法用水洗了,干净的棉布擦拭干净,放进加了泉水的大海碗里,盖严实了。泡了一个半时辰,海带捞出来,碗里的水就是海带水了。
总觉得跟儿戏似的,孙大厨不怎么瞧得上。
焯过得蕨菜对半切开,黄豆芽洗干净备用,大葱切成段再纵向劈开。再用热水把这些材料焯一下沥干水,肉汤烧滚了,放入备好的蔬菜大葱煮一下,倒进去调好的酱汁,撒了盐提味儿烧开,把刀削面刚扔进去,门口人影一闪,正院里的王顺成就一阵风似的跑进来了。
“有吃的没有?快,快送到正院去。”
“哎哟,这急三火四的,不知道福晋想吃什么?”孙一勺笑着问道,正院的膳食他一向是亲自动手,自然是要问一句的。
“不是福晋,是主子爷回来了。”王顺成一眼就看到了,热滚滚的刀削面,“就它了,先送上去,你再准备别的。”
“这东西哪里能给主子爷吃,我这就备别的。”孙一勺不知道味道如何,哪里敢送上去找死,自然是推脱。
王顺成急啊,主子爷饿了,你有吃的不往上送,吃的不好那也是孙一勺担责任,跟他可没关系,连忙说道:“先送上去垫垫,你这里也赶紧的再备别的。”
孙一勺心里问候王顺成的祖宗,却也不敢耽搁,忙盛了一碗面,心里忐忑不安的,瞧着王顺成像是狗撵一样的跑了。
呸!
007:歪门邪道
正院里福晋瞧着王顺成只带回来一碗面,就有些不高兴了,这不是在爷面前失礼吗?
王顺成自知差事完成的不好,不等福晋降罪,自己立刻在主子爷面前请罪说道:“膳房里这会儿还未备午膳,说来也巧了,听竹阁的温格格正要了刀削面,奴才去的时候刚出锅,孙一勺就先送了这个过来。”
福晋听到这话,面上的笑意浓了些,王顺成是个会办事儿的,这样一来,这碗简陋的面合了主子爷的胃口,那就是膳房会办事儿。若是不合主子爷的胃口,那也是膳房的不对给四爷吃格格瞎折腾的东西,是温格格的不对。
自打四爷进了门,眉头就一直紧皱着,福晋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她跟四爷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可依旧看不透他的心思。
此时,顺着王顺成的话茬,似是聊家常般的轻声说道:“这个温格格就爱些稀奇古怪的吃食,这段日子可把膳房折腾的不轻。这碗面瞧着也稀罕,跟咱们寻常吃的竟是不一样,爷若是不喜,不若休息下,一会儿膳房那边的饭菜也就送来了。”
白色的面片浸在红色的汤汁里,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嫩黄的豆芽,清脆的菜叶,连夜赶路进京的四爷,犹豫一下,还是拿起筷子夹了面片放进口中。
蔬菜的清香,海带的鲜味,再加上嫩滑的牛腩,那一片薄薄的面片裹着鲜美的辣油入口即化,这滋味简直是,爽!
一大碗刀削面下肚,额头上吃出一层薄薄的汗珠来,四爷只觉得出了这一身的汗,疲惫尽去。
命人备了水沐浴更衣,四爷就要立刻进宫见驾,临走前,看着福晋吩咐道:“晚上不用麻烦了,爷要进宫,府里的事情福晋有心。”
福晋原本要问一句,晚上要不要摆个席面给四爷接风洗尘,听到这话,只要咽了回去,恭送四爷离开。
人一走,福晋自己也轻轻地松了口气,以前弘晖还在的时候,他们夫妻还能聊聊孩子,可现在孩子也没了,两夫妻坐在一起,除了吩咐家事竟是无话可说了。
罗嬷嬷瞧着福晋这样子,心里也着急。
福晋性子严谨,做事端正,可不像是李侧福晋那样娇媚不要脸会哄人,能讨得主子爷欢心。她有心劝一劝福晋姿态放低点,柔软些,可是想想福晋的性子,这话只得又咽了回去。
“主子爷心里还是福晋最要紧,一回来就先来看您,李侧福晋那里几个孩子呢,主子爷也没工夫去看一眼,福晋也该宽心一二。”周嬷嬷只能这样劝道。
福晋闻言神色果然宽松几分,是的,她是四爷的正妻。看,四爷回来首先要见的就是她,就是李氏是个侧福晋又生了几个孩子,主子爷也是要先放一放,她这个嫡妻的体面,主子爷还是维护的。
这会儿主子爷直接出了门,李氏那里怕是又要生气了,想想福晋竟觉得有几分开心。
她跟李氏斗了这么多年,心里一直存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把主子爷的话传给各院,晚上就不用来正院了。”福晋说着这话,嘴角都勾了起来。
周嬷嬷忙应了一声,李侧福晋那里她是亲自去的,去的时候,李侧福晋正梳妆打扮,身上的衣裳也换了,听了周嬷嬷的话,脸立刻就黑了下来,“是主子爷的意思,还是福晋的意思?”
周嬷嬷挺直脊梁,依旧笑着说道:“自然是主子爷的意思,福晋原是想在正院摆一桌给主子爷接风洗尘,可主子爷身负皇差,又兼旅途疲惫,这才不许设宴。侧福晋放心就是,主子爷得了空自然会来看大哥哥跟二阿哥的。”
听着周嬷嬷这戳心的话,好像主子爷到她这东院,就只是因为孩子似的。
“有劳嬷嬷关心,替我给福晋请安,就说我身子重,改日再去给福晋请安。”李氏看着周嬷嬷走了,手里的玉梳“啪”的一声扣在桌子上,碎成了两半。
她身边的大丫头玉娇连忙把碎了玉梳收拾了,开口安慰道:“主子何必生气,您若是生气,这才趁了正院的心。主子爷去正院只是给福晋的体面,历来都是如此,您又何必生气。”
“也是,正院那里惯会抖威风,生了大阿哥多年都没再有孕,主子爷可不就是不待见她。她呀,就是命好,得了个福晋的名头。”李氏嗤笑道。
“主子说的是,如今最应该防着的是听竹阁那位,福晋那里倒是没那么要紧。”
反正是个不得宠只剩下名分的福晋,自然不如新进府颜色正娇媚的温格格威胁大。
李氏听着这话柳眉一竖,那温氏倒是有福气,她这里正想着再折腾一回,主子爷就回来了。
这回要下手,怕是要仔细些。
“膳房那边的事情打听清楚了?”李氏问道。
“奴婢细细的打听过了,说是温格格爱吃,又是在南边长大的,送去膳房的好些点膳单子,孙一勺都稀罕的紧。”玉娇也是不得不服气,这个温格格真是不能小看。
做厨子的,可不就是稀罕没见过的食谱吗?
这一招真是不动声色的就抓住了孙大厨的要害,真是不知道温格格是运气好,还是心机深。
李氏一愣,没想到还能这样,简直是……歪门邪道!
可偏就合了孙一勺的脾性。
玉水此时掀起帘子进来,手里捧着新衣裳进来,笑着说道:“针线房那边总算是把衣裳赶出来了,今儿个晚上正好主子穿了给主子爷看呢。”
李氏的眼睛落在那衣裳上,神色间难免带着几分得意。
晚上总是要主子爷来她这里才好,至于福晋那里,反正截人也不是头一遭了。
她不怕!
东院里忙成一团,此时听竹阁却是格外的悠闲。
“格格,您真的不准备准备?”云玲劝说道,虽然不太可能,但是万一主子爷要来呢?
“准备什么?”温馨随口回了一句,这府里有福晋,有怀孕的侧福晋,四爷怎么可能回府的第一天撇下嫡妻,撇下宠妾到她这里来。
这样的梦,还是不要做得好。
人啊,得活得明白点,才能开心。
008:这么嚣张真的没有问题吗
与温馨的淡定相比,后院其他的女人心思可就多了。
福晋那里安稳如山,就算是四爷再宠李氏,也不会落了正院的颜面,丝毫不担心今晚四爷的去处,便是不去正院,也只会歇在前院。
李氏那里只是琢磨着想个什么借口,能把主子爷从福晋那里抢走。
宋格格就沉默多了,知道四爷回府,也只是高兴了一瞬,就安静下来。
耿格格那里却是心思浮动,她跟温氏刚进府的时候,主子爷就连夜出京办差,可现在回来了,她跟温氏就有了出头之日。
她知道自己相貌不如温氏,但是总不能进府就被死死的压下去,至少……至少也得让主子爷进她的院子,她在这府里才能有一席之地。
一院子的人心思各异,四爷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苏培盛跟在四爷身后进了府,小心翼翼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主子爷想了办法去督建热河行宫,就是为了躲开皇上拘禁索相站队一事。
哪里想到,出去了快俩月,回来就撞枪口上了,这也真是……运气不好。
屋子里四爷正在运气写大字,脸黑如铁。
“议论国事,结党佞行。”
“天下第一罪人。”
“不知感恩,心无愧疚。”
皇上斥责索额图的这些话在脑子里不停的闪过,他今日进宫的时机不巧,正逢太子跪在乾清宫外为索额图求情。
在直郡王跟太子之间,他素来跟太子的关系更近一些,此时更是不能撇清,等候召见的时候,只能陪着太子一起跪了。
陪着太子跪,倒也不觉得委屈,可是为了索额图他觉得憋屈。
就索额图做的那些事情,只是拘禁在宗人府,他都觉得轻了。
若不是看在已逝的仁孝皇后的面上,哪里就这么便宜了他。
可太子还是要为索额图求情。
他是支持太子,可是却瞧不上索额图的行径,为了避免卷入漩涡,这才主动请缨督建热河行宫避开。哪里知道,运气这么背,躲了这么多日子回来,还是撞上了。
想起跪着的时候自己劝太子,太子却跟他说道:“老四,孤……不能不求,你不懂。”
不懂?
想起这俩字,四爷简直要气炸了。
心怀怒气,的字简直是要破纸而出,太锋利了。
看着这一笔字,四爷深吸一口气,搁下笔,将纸揉成一团,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烧成一团灰。
“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连忙进来行礼,“爷有何吩咐?”
“去福晋那里说一声,爷宿在前院。”
“是。”苏培盛连忙应了就往后院走,心里琢磨着主子爷还是给福晋体面的,不去福晋那里总会让他知会一声。
路过东院的时候,苏培盛的脚步停也没停直接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温馨起来梳头的时候,云玲就喜笑颜开的说道:“格格,昨晚上亏得您早些就睡了。主子爷根本就没进后院,歇在前院了。”
还是她们格格聪明,亏得没等。
温馨颇有些意外,“歇在前院了?”
“是。”应了一句,又压低声音道:“奴婢打听到,昨晚上东院的灯光三更才熄了。”
听的出云玲话里的奚落讥讽之意,李氏打压听竹阁,她们对她自然是心存不满的。
别的也做不了什么,但是看个笑话还是很开心的。
等到三更才熄灯,看来李氏是盼着四爷去找她呢。
温馨得了这个消息自然也是高兴的,李氏处处看她不顺眼,她自然不希望她得遂心愿,越发张狂的为难自己。
她就是这么小心眼。
雍正后宫的女人比起康熙,比起后头清朝的皇帝们真是少的太多了,因此就有史学家言说雍正不重女色。
现在想起来就有一种诡异的认同感,出差快两个月,哪个男人不希望回来抱得美人鸳鸯帐里同眠。
放着一窝子美人不顾,居然乐意孤枕独眠。
这个四爷,真是跟她想象中的大不一样啊。
“格格,今日要去正院请安,不如穿这件姜黄色的衣裳吧?”云秀抱着一件衣裳进来开口问道。
“换那件淡青色的。”温馨笑着说道,“今儿个这么热闹的日子,我怎么能抢了李侧福晋的风头。”
伸手将云玲给她插的一件鎏金蝴蝶钗取下来,换了素银嵌米粒大宝石的簪子,真是一点也不打眼了。
云秀有些替格格委屈,倒是云玲想的开,就道:“格格说的是,这个时候跟李侧福晋正面对上必然是要吃亏的。等以后格格有了宠,总有腰杆直起来的时候。”
温馨不爱穿花盆底,只踩着一双软底绣鞋,施施然的往正院走去。
到了的时候,李侧福晋还没到,宋格格跟耿格格已经到了。
宋格格也就罢了,跟往常一样素色的衣裳,倒是耿格格今儿个难道穿了一回水红色的旗装,头上的钗环是鎏金镶白玉的钿子,耳朵上戴着一套的白玉耳坠,真是……耀眼生辉。
耿格格瞧着温馨进来之后,就浑身不自在起来,脸色也有些难看。
她原以为今日温馨必然会卯足了劲儿的打扮自己,这才想着不能被对方压制下去,哪里知道……竟会是这样!
温馨瞧着耿格格的神色,心里倒是松口气,看来这位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还没跟屋子里的人打招呼,李侧福晋就带着人呼啦啦的到了,还没进门,就听到前呼后拥的声响传来,架子真是摆的足足的。
李氏一进门,包括宋格格跟耿格格都连忙起身行礼。
李氏轻哼一声,本想着寻温馨的麻烦,但是却被打扮鲜亮的耿格格给吸引去了目光,脸色微沉。
“耿格格今儿个真是打扮的漂亮啊,这是做给谁看呢。”
李氏坐下后,就毫不犹豫的对着耿氏开火,温馨心里松口气。
原想着遭到这待遇的一定是自己,哪里想到耿氏今儿个出了个昏招,倒是替她吸引走了李氏的憎恨。
耿格格的脸都白了,捏着帕子的手指都白了,连忙说道:“奴才不敢。”
“不敢?”李氏冷哼一声,“就你这张脸,擦再多的粉,穿再好看的衣裳,又有什么用,有这样的花花心思,倒不如想想怎么侍奉福晋呢。”
这话如此直白,温馨真是惊呆了。
这个李氏简直是又刷新了她的三观,这么嚣张真的没有问题吗?
009:这不是张狂是没脑子吧?
这样直白讥讽的话,让耿格格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无力,身子微微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她知道自己的相貌算不上多出色,可是被人这样直接点出来,那种难堪简直是令她羞愤欲绝,恨不能立时就遁地而走。
可她不敢。
只能站在那里,连回嘴也不敢,任由李氏奚落。
温馨此时眼角微微扫过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宋格格,就见她犹豫了一下,但是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心里就明白了,宋格格是不想为了一个新人跟李氏对上。
再说了,大家又没什么交情,宋格格也的确没有必要为了耿格格,让自己陷入被李氏攻击的境地。
明哲保身,谁都会。
温馨就更不会开口了,本来她就被李氏暗中整治过,这个时候开口无异于被李氏抓住把柄。
再说了,刚进府的时候,耿格格对她的敌意,她现在还记得分明,这样的人……说实话,她还真的不太想与她过多的交集。
何况,这人历史上能活到最后,还能那么风光,手段肯定比自己厉害,她还是不要替古人担忧了。
耿格格站在那里,原还想着有人能替她说句话,但是资历深的宋格格如同修了闭口禅,与她同进府的温格格,更是没什么交情,两人不开口,她心里又气又恼,却又没有办法。
幸好这个时候福晋出来了,耿氏总算是得救了。
“侧福晋这是要做什么,耿格格才进府没多久,便是有些规矩错了,也该好好地教导才是。”福晋坐下后慢条斯理的开口,端起茶抿了一口,接着道,“我倒瞧着耿格格没错,她这样水灵灵的年纪,就该打扮的鲜花一样。我们瞧着喜欢,主子爷看到了也能开心。”
李氏面上一僵,尤其那句水灵灵的年纪,这是骂她老了不成?
心里不服气,便直接说道:“我这不是想着大阿哥才没了没多久,便这样穿红着绿的着实不像话。”
福晋的脸色瞬间就僵了,看着李氏的神色多了几分锐利。
温馨心里真是给李氏点了个赞,这不是张狂,这是没脑子吧?
她别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没养大呢。
果然,这个时候温馨就听着福晋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当年弘昐没有的时候,倒是不记得你这样守规矩。”
李氏闻言面色一白,想起自己那个没过满月的儿子,下意识的扶住了自己的肚子。
福晋心里一丛一丛的火往外冒,瞧着李氏这样子,心里才畅快了几分。
好像谁没死过儿子一样,你能拿刀子戳我,我还没法子治你?
这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温馨真是开了眼界。
瞧着装死的宋格格,又看着做木头人的耿格格,最后自己也装起了哑巴。
福晋跟侧福晋掐起来,她们这些池鱼还是小心的好。
福晋强压下怒火,看着垂头不语的温馨跟耿氏,“主子爷如今已经回京,你们两人也要好好的准备着,伺候主子爷是你们的本分,好好记得自己的身份。”
真是无辜躺枪!
温馨跟耿氏连忙起身听训,一口答应下来。
李氏抬起头就看到温馨那张脸,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有孕不能侍寝,只怕这个小蹄子要爬上来了。
福晋故意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可不就是在骂她不守本分,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福晋似乎这一口气还没出来,紧跟着又说道:“我这里还有些今年新送来的布料,放在库房里也是白搁着。让罗嬷嬷给你们送几匹过去,捡着鲜亮的颜色,好好地做几身衣裳出来,也好让爷见了高兴高兴。”
两人又连忙谢了福晋赏,罗嬷嬷也是个会来事儿的,立刻带着人抱了七八匹桃红、海棠红、石榴红一色红的缎子上来,各色花纹织着银线,一眼望去似有流光闪过,真是好东西。
温馨对上李氏看着她似乎要活剐她的眼神,露出一个怯怯的神色立刻低下头去。
心里却是嗤笑一声,相比之下,李氏比起福晋来,真是手段差远了,能得宠这么多年,真是全亏一张脸啊。
抱着这么多的布料回了听竹阁,留守的云秀跟张宝来都惊呆了。
云玲却有些担心的看着格格,问道:“格格,这些料子……”
“做,都做成衣裳。”温馨直接说道。
“可是这样一来,李侧福晋那里只怕是……”
“我便是不做,她还能放过我不成?”
自然是不会的。
云玲一想,也转过弯来了。
是啊,李侧福晋那里是不会高抬贵手的,那么她们格格就只能依仗福晋庇护。
既然福晋赏了料子,那就照着福晋的意思去做就是。
听竹阁的奴才,抱着福晋刚赏的料子招摇过市的去了针线房,不一会儿这府里就都传遍了。
听了罗嬷嬷的话,福晋淡淡一笑,“这倒是个乖的。”
罗嬷嬷也跟着笑,“自从温格格进了府,对福晋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倒也本分。”
福晋淡淡的点点头,眼下是守本分,得宠以后呢?
当年李氏还不是伏低做小,可是有了孩子不就原形毕露了?
“等爷回来,请他来正院用膳。”
罗嬷嬷一听心里就有数了,福晋这是要出手了,“是,奴才命人守着,得了消息就来回禀。”
挥挥手让罗嬷嬷退下,福晋靠在弹墨软枕上,眼睛直直的盯着承尘,她的弘晖没了,虽然没有证据是李氏下的手,但是绝对跟她脱不了关系。
如今主子爷对李氏还算是恩宠,她得想办法分了这宠爱,才好对李氏下手。
温氏……生的一张如花似月的脸,至少眼下看来还算是听话,她就抬一抬她。
今晚主子爷总不会再宿在前院,就让温氏侍奉好了。
她开了口,爷也不会驳了她的面子,只要温氏是个聪明的,能入了爷的眼,以后的事儿就好办了。
若是温氏是个无能的,还有耿氏在。
这头天还亮着,四爷就回了府,今儿个的心情显然依旧不太好,换了衣裳出来,苏培盛就上前回了话。
福晋请他过去用膳?
四爷犹豫一下,还是抬脚往外走,福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010:敢把四爷拉下马
屋子里的灯光明亮刺眼,明间正中的桌子上摆满了珍馐佳肴,两旁一溜垂手侍立的奴才屏气静声。
明明是夫妻,该是最亲密的关系,但是现在两人同桌用膳,福晋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是僵硬的。
四爷吃饭很是规矩,每一盘菜从不夹第三筷子,就如同例行公事般恭谨。
这样的氛围下,福晋便是想要说什么,也堵在了嗓子眼。
等到用完膳,奉上茶来,福晋瞧着四爷的脸没那么黑了,这才喘口气,得了机会笑着说道:“如今两位格格进府也有些日子了,爷也该去看看她们才是,耿妹妹性子沉稳,温妹妹漂亮活泼,都是极好的。”
四爷抬起头看了福晋一眼,对于新进府的格格没什么感觉,只是那日匆匆见了一面就连夜出京了,现在都想不起来什么模样。
“你身体如何,太医怎么说的?”
福晋闻言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将养这两个月已经好多了,劳烦爷惦念。”
这句说完,四爷就沉默下来。
福晋瞧着也跟着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提及弘晖,她心里难受,不愿意拿着儿子邀宠,四爷心里也未必喜欢她拿着儿子说事儿。
对于这个长子,爷是极看重的,亲自带在身边教导,只可惜……
可是除了儿子、家事,还有府里的女人们,他们之间她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不等福晋再想个话题出来,就看到四爷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
知道这就是要走了,福晋就起身恭送,把人送出门外,看着灯光慢慢远去,这才转身回了屋。
下意识的摸摸肚子,还是要有个自己的儿子才好,她年纪是大了些,可未必不能生。
她好好的养着,调养好身体,一定要再生一个。
嫡子,始终是不同的。
便是四爷,也是看重嫡庶的。
不然,怎么会把弘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李氏的儿子弘昀,快四岁了可还没被四爷亲自带着呢。
嫡庶,到底不一样的。
就在这个时候,罗嬷嬷快步走了进来,笑着说道:“福晋,主子爷往听竹阁的方向去了。”
福晋闻言微微一默,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就成了。”
四爷的心思她猜不透,但是夫妻这么多年也能摸到几分。
四爷骨子里还是喜欢性子活泼些的,不然那李氏怎么如此得宠。
所以,她谏言的时候,就故意提了一句,耿氏沉稳,温氏活泼。
果然。
虽然是按照自己想的成功了,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随着她的年纪越来越大,这府里年轻漂亮的女子会越来越多。
她眼下没有子嗣傍身,不得不为自己多筹谋。
温氏……若是听话,她不介意捧着她跟李氏斗,若是不听话,她也有的是办法压制她。
不过是个格格罢了。
***
听竹阁里,温馨听着四爷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懵逼了。
怎么到她这儿来了?
就算是四爷进后院,不去福晋那里,也应该去李氏哪里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温馨还是赶紧迎了出去。
“给主子爷请安。”温馨福身行礼,一把清脆的嗓子,在这夜色里清脆婉转,煞是好听。
四爷脚步一顿,就低头看了一眼垂首行礼的女子,这一开口倒是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了,“起。”
温馨连忙起身,就看到四爷一阵风似的已经进了屋。
云玲几个都要高兴疯了,个个闭紧了嘴巴,可是眼睛里的兴奋治不住的冒出来。
瞧着两位主子都进去了,云玲赶紧去泡茶,云秀跟赵宝来也不敢走,就守在门外听吩咐。
瞧着主子爷跟前的苏爷爷站在旁边,只觉得腿肚子直发软,大气儿也不敢喘。
温馨心里也有些打鼓,不知道怎么跟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闷骚皇帝相处,又想着原主的性子本来是有些傻白甜的,她就算是顶替了人家,也不能性情大变,所以还是要走傻白甜的路子。
只是,白甜是真的,这傻可就要酌量着来了,不然要是真的傻,还不被后院的这群狼给吃的骨头都不剩。
所以,四爷刚一坐定,一抬头,就看到一张笑得甜甜的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似是倒映了繁星,就这么开心的看着他,一点也不知道遮掩。
可这份透着傻气儿的开心,让他觉得一下子轻松起来。
“坐吧。”
方才还有些凌厉如刀刃的星眸,此时微微柔软了些,温馨也是有些意外。
她只是笑了笑,笑的跟个傻子似的,怎么就好似对了这位爷的胃口?
其实她想错了,傻白甜四爷最喜欢的是个傻字?
温馨恰当的露出几分羞涩的笑容仪态优美的坐下,双手交握捏着帕子放在身前,偏偏那双眼睛又透出几分好奇。
四爷就觉得这双眼睛实在是太亮了,就算是当初胆大的李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都不敢这样看着他!
他记得温氏好似汉军旗,汉军旗的女子不是多学汉人的做派,讲究内敛含蓄吗?
幸好,这个时候云玲送茶进来,温馨立刻起身奉茶。
四爷不被这双眼那么灼灼的盯着,忽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欺霜赛雪的手腕上套着素银嵌了宝石的镯子,那宝石的成色打磨的不算好,灰蒙蒙的,越是这般,反而越发衬得她肤色细腻如玉。
细嫩的指尖上染着粉色的指甲,捧着颜色艳丽的斗彩花果纹的茶盏轻轻往他跟前一放,脑海中只想起一句诗来,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四爷抿抿唇。
温馨没发现四爷眼眸深处的变化,又轻轻的坐回去,心里想着自己这套规矩应该是没错的。
宫里嬷嬷教的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她虽然做不到世无双,可是这行止之间的仪态优美撩人,她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毕竟当初许姑姑可是亲口夸过的。
给人做妾,可不就是要靠着美色上位。
纵然再不齿,沦落到这个地步,想要做人上人,不想做一辈子的奴才,不被这后院吞噬,她就得认清现实。
美色惑人嘛。
豁出一张脸,敢把四爷拉下马!
011:哄人的四爷
“进了府里可还习惯?”
咦?四爷竟然还会跟她闲聊?
温馨水汪汪的眼睛不用假装就带出了几分惊愕,随即就有欢喜涌了出来。
瞧着她这般模样,四爷心里不由得嘀咕一声,难道他很吓人吗?
“进了府有福晋照料,一切都好,有劳爷惦记。”温馨浅浅一笑,樱唇微抿,眉梢眼角的喜悦如同夏日的海浪,一层一层的荡漾开来。
十五六岁的姑娘,正是鲜嫩的一朵花,粉腮红润,秀眸凝睇。更何况温馨姿容脱俗,花颜月貌,便是不用刻意施展,眉梢眼角微动,举手投足之间便带着少女特有的潋滟风情,越发的迷人。
更何况,她本就存了几分引诱之心,头一回四爷竟觉得坐着聊天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见过历史上雍正的画像,她特别喜欢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的时候,颇有种邪魅狷狂的霸气。画像上的四爷自然是不会做出眼角上挑的举动,如今见了真人,温馨想不到见到这一幕是在……帐子里。
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
谁谓朝来不作意,狂风挽断最长条。
这一整夜,也不知道是不是素了几个月的四爷憋的有点狠了,还是他真的特别喜欢她的腰肢,昏昏沉沉之间,总觉得有双炽热的手在她的腰间不断的流连。
温馨的身条不如李侧福晋高挑修长,不像福晋气度非凡,也没有宋格格的妩媚纤弱,不似耿格格丰润如珠。独独带着江南女儿家柔桡轻曼,千娇百媚,床、第之间,帐幔之下,情起,情落时越发的勾魂摄魄。
寅时初,苏培盛叫起的声音,隔着窗子细细传来。
四爷作息早就养成习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想起昨晚,不由得侧头看向枕边的人。
鬓云乱洒,腮晕酡红,他的小格格正枕着他的胳膊睡得香甜。
后院的女人侍寝是极有规矩的,事后都是自己一床锦被,哪里有人敢大胆的扰了他的清净。
温氏说起来也是选秀出身,规矩学的当真不好,就没见过睡着这么不老实的。
其实他自己也有些想不起来,俩人最后是怎么这般姿态入睡的。
胳膊有点酸麻,被人枕了一晚上,着实不是件舒服的事儿。
可瞧着她这般模样,竟是一点火气也没有,这可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轻轻地把胳膊往外抽,结果才动了一下,就看到温氏的小脑袋就跟着挪了一下,原地儿枕了回去。
四爷:……
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他可有些犯难了,这该怎么办?
半撑着身子往外抽胳膊,结果不仅没把胳膊抽出来,还把温馨给带着又往他这边靠了些。
温香软玉就在眼前,想起昨夜缠绵,若不是进宫的时辰不能耽搁,他怕是不能饶了她。
脖颈下空空的,温馨很不舒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四爷正在由苏培盛带着人服侍着更衣。
眨眨眼,一下子回过神来。
好似按照规矩,她得起来服侍啊。
完了,睡过头了。
温馨猛地坐起身来,起的太猛,腰间的酸痛让她没忍住哼出声来。
这感觉就好似进行了二十里野外拉练般的酸爽,浑身的骨头都像是重组了一遍。
听到声音,四爷回过头来,就看到他的小格格正皱着眉头抱着锦被坐在那里,一双水眸泪光点点。
他不由得有些心虚起来,昨晚上太任性了些。
“时辰还早,你接着睡就是,福晋那里爷会令人说一声。”
四爷的声音一贯的冷淡,真是令人听不出有多少温柔来。
温馨却想着这人能这个时候说这样一句,其实对她还是满意的吧?
温馨做出挣扎起身的姿态,嘴里同时说道:“奴才哪里能偷懒,本就该是我服侍爷的,一时睡迷了,还请爷恕罪。”
小格格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惶恐,强忍着身体不适要起身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苏培盛正要给四爷束腰带,伸手的功夫,就看到四爷转身往榻边走去,一时他也呆住了。
傻傻的站在那里,就看着四爷进了帐子里,弯腰似是将温格格按了回去,随即就听着主子爷的说道:“听话,睡吧。”
苏培盛惊愕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记得当初福晋也好,还是李侧福晋也好,初次侍奉第二日都是起身服侍主子爷更衣的。
温格格应该不敢不起身的。
结果,苏培盛就看着温格格就真的……躺回去了!
哎哟,这位心可真大,规矩都忘了吧?
帐子里,温馨可不知道苏培盛在想什么,她白嫩的指尖扯着四爷的袖子,半垂着头也不看他,一头青丝半掩芙蓉面,完美的表现出了依依不舍的心酸。
自己都要把自己酸出隔夜饭了。
四爷也是有些傻眼,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每次去后院,早上起来都是她们恭敬的服侍他更衣,再恭送他离开。
有谁敢扯着他的袖子不放的?
两人微微就有些僵持的意思。
就在四爷想着要不要拂开她的手的时候,就看到温馨瑟瑟的松开他的衣角,那股子可怜兮兮的味道,让他差点都要气笑了。
好似他把她怎么着了似的。
苏培盛隔着帘子就等着主子爷出来,赶紧束好腰带离开,时辰不等人。
结果,隔着帐子瞧着人影,他就看到主子爷居然坐下了,低下头去,似乎在哄温格格,好一会儿这才掀起帐子走了出来。
这可真是有史以来第一遭,苏培盛这回再看温格格就不是之前那个味儿了。
能让主子爷早上赶时间的这个时辰,还能耐着性子哄她,得,以后这位可得多关注下。
等到四爷带着人急匆匆的离开了,温馨这才松口气,脸上也恢复了淡淡的表情,有些玩味儿的想着方才四爷的举动。
不小心瞄到的苏培盛那惊愕的眼神,让她隐隐的想到了什么。
好一会儿,眼角微微勾起,长长的松了口气。
慢慢的坐起身来,让人进来更衣梳妆,她初次侍寝,还要去正院请安,怕是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昨日她抢了李侧福晋的风头,不管是不是福晋有意为之,今日李侧福晋怕是不会善待她的。
012:她成了笑话
湖蓝色杭缎大镶边四合如意旗装,有些清冷的蓝色,看起来不会令人觉得太过于耀眼。脚踩浅蓝缎地梅花纹平底绣鞋,鞋尖上的那一朵梅花的花蕊,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攒成,行走间若隐若现煞是好看。
温馨伸手抚了抚鬓间的银珐琅蝴蝶纹步摇钗,这是福晋赏赐的,真是漂亮。
看着时辰,赶紧吃了点早膳,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前院书房张顺喜带着两个小太监来了,笑眯眯的给温馨请了安,开口说道:“格格,这是主子爷走前吩咐奴才送来的。”
两名小太监双手捧着大红填漆的托盘,托盘上盖着一层红绸布。
温馨就对着前院的方向微微屈膝,开心的笑着说道:“多谢主子爷的赏赐。”
张顺喜命人把托盘送上,这边赵宝来就已经拿了三个荷包出来,大的给了张顺喜,小的给了捧托盘的小太监,连声说道:“多谢张哥哥跑这一趟。”
“给主子爷办事不敢说辛苦。”张顺喜笑眯眯的说道,早就听闻温格格美貌如花,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
难怪早上主子爷吩咐开库房的时候,苏培盛捡了不少好东西赏下来。看来主子爷对这个温格格还是有些喜欢的,说了几句吉祥话,张顺喜就告辞走了。
现在的温格格还不值当的他现在巴结呢。
等人走后,温馨掀起托盘上的红绸扫了一眼,其中一个上摆着一整套的鎏金钗环,嵌了宝石,挺漂亮的。
另一个托盘上,是整整一套素银人物花簪,虽然是银的。但是不管是做工还是质地,明显不是温馨现在戴的可比的。
这一份赏赐,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厚重,回头得打听打听别人当时的情形,才好有个对比。
让赵宝来把东西给云秀收起来,自己带着云玲一路往正院走去。
行走间,难免有些不舒服,速度便慢了些,云玲跟在身边,扶着她的胳膊,这才觉得轻松几分。
待进了正院,福晋已经出来了,屋子里坐着李氏诸人。瞧着她进来,所有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温馨进去先利落的给福晋请安,口中说道:“奴才来的迟了,请福晋恕罪。”
这一礼温馨行的是毫不迟疑,规规矩矩,面上带着恭谨,福晋看着脸上的笑容浓了些,笑着说道:“你且起来吧,知道你是接爷的赏这才来晚了,无碍。”
“多谢福晋宽厚。”温馨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轻松的意思,看到福晋眼中自然是满意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氏忽然开口说道:“福晋就是太宽容了,温氏来得晚,坏了规矩,怎么也是要罚一罚的。不然的话,若是其他人有样学样,这可如何是好?”
温馨心里明白福晋跟李氏不对盘,福晋不能明着跟李氏杠上,不然有损她嫡妻的颜面,被人背后说一句不容人。
所以,这个时候温馨既然承受了福晋的提拔,就得做出一个姿态。
更何况,李氏欺负她也不是第一回了,侍寝之后,她的底气也有了些,在福晋这里,她要是还被李氏压一头,那就也太不中用了。
于公于私,这一步,温馨都不能退。
“奴才愚昧,倒是听不懂侧福晋的话了。照着侧福晋的意思,奴才就该不接主子爷的赏赐,把主子爷的人扔下才是守规矩?”温馨一脸不解的看着李氏,微蹙着洁白的眉头,带着几分疑惑。
李氏面色一变,艳丽的五官平生带着几分锐利盯着温馨,“大胆,你竟然污蔑与我,你可知罪?”
“奴才不知!”温馨神色平静的看着李氏,“还请侧福晋指点,不知道奴才错在哪里,是听从侧福晋之意不敬主子爷,难道这才是对的?恕奴才蠢笨,实在是想不明白。”
“温氏!你……”
“行了。”福晋打断李氏的话,皱着眉头开口,“温格格做的并无错处,尔等诸人自然是以服侍主子爷为最要紧的事情。李氏,你在府里多年,又位居侧福晋之位,接过主子爷的赏不知多少,你可曾做过拒赏?”
“奴才不敢。”李氏就算是再不情愿,被福晋抓住话柄,此时也不得不退一步,“我不过是想着提点温氏一句,不要侍宠生娇,目无福晋。”
难得能见到李氏这般狼狈的模样,福晋看着温馨的神色自然是满意的,听着李氏话里还咬着不放,就道:“好了,知道你是好意。温格格入府初承宠,规矩不足慢慢学起来就是。更何况,她也并未做错,你若有心提点,倒是不用这么严厉,免得吓到了她。”
李氏心里都要气炸了,温氏没做错,那就是她错了,她就知道福晋是故意恶心她的。
她就不信,昨晚上的手笔不是福晋做的局。
可她,怀着身孕,福晋只捏着这一条,她就不能轻举妄动。
宋格格一贯的做木头人,置身事外。
耿氏坐在那里,则悄悄地打量温馨,只见她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媚意,自然是破瓜之后,妇人才有的风情。
只见她今日穿戴便比自己好了不知道多少,两人同日入府,但是在府中的情形却是天地之别。
福晋有所偏爱,而且温氏自己也有银子花用,不像是她进府的时候实在是寒酸,家里能给她的太少了,傍身的银子也没多少。
如今温氏承宠,而她却成了笑话。
看到李侧福晋为难她,心里难得竟有几分畅快。可是看着福晋维护,又有几分不平。
有了宠的人到底不一样,对着侧福晋也有几分底气,这个温氏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的。
不过是承宠一日,就仗着福晋对侧福晋不敬,如此沉不住气,若是传到主子爷耳中,一个有孕且生育了一女一子的侧福晋,总要比一个刚进府的格格更有分量。
想到这里微微松口气,之前还觉得温氏膳房的事情处理的不错,令她心有不安,如此劲敌,自然是让人重视。
可是今日瞧着,耿氏心里松口气,也不过如此。
李氏在府里嚣张多年,自然不会因为福晋的几句话,就真的害怕。
福晋越是护着,她还不信这个邪,一个小小的格格,还能翻了天不成。
从正院请安出来,温馨就被李氏的人拦住了去路。
玉水看着温格格,眉宇之间就带着几分傲气跟不屑,昂着头说道:“我们侧福晋请温格格去亭子里过去说说话,格格请吧。”
温馨脚步一顿,她故意比李氏出正院晚一些,没想到她这个人睚眦必报,居然让人在这里候着她。
013:借机惩罚
历史上的李氏正史中对于她的描述很少,不过有两点可以肯定。
第一,四爷继位之后,同为侧福晋,同样生了四个孩子,但是年氏封了贵妃,李氏只封了齐妃。
第二,最终能长大成人仅剩的唯一的儿子弘时,不仅坑死了自己,还把李氏也坑的面目全非。
温馨其实不太能理解李氏,毕竟她算是跟着四爷最早得宠的女人,生育的孩子也多,按照道理来讲,就算是这个男人再无情,但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都不会真的绝情。
但是,现在温馨有些明白了,就李氏这样的性子,能走到最后一步,真是没什么稀奇的。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温馨站在亭子外面,仪态标准的行了问安礼。
半蹲着身子,这个姿势实在是不舒服,不出她意料之外听不到叫起,果然李氏就是要趁机折腾她。
“这会儿怎么不牙尖嘴利了?”李氏嘲讽的看着温氏,就知道这个女人惯会装模作样。
“侧福晋的话奴才不明白。”温馨真是恨死了一口一个奴才,但是又有什么办法。
李氏就是不喜欢温馨这幅不冷不热又特别稳得住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一双眼睛阴沉沉的看着她,“你进来说话。”
温馨心里总有点发毛,李氏怀着身孕,若是真的有点什么差错,她便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明摆着就是没安好心。
“侧福晋吩咐,奴才不敢不遵。只是奴才手脚笨拙,恐冒犯侧福晋,还是在外静听吩咐就好。”宁愿扛着个‘不敬’侧福晋的罪名,温馨也不敢敢去赌李氏的心思。
果然,李氏大怒,看着温馨说道:“温格格真是好大的排场,我一个侧福晋都使唤不动你不成?”
格格虽然是个妾,但是那也是四贝勒府里上了名册的妾。
李氏这样说难免就有几分张狂,格格是妾,那也是四爷的妾,是伺候四爷的,可不是来伺候侧福晋的。
不然,身边要这么多侍奉的人做什么?
但是,侧福晋拿着身份压人,温馨却也不能不弯腰。
“侧福晋息怒,到不是奴才不愿伺候侧福晋。只是奴才怕冲撞了侧福晋,毕竟侧福晋现在有孕在身,万事小心才是。”温馨就是不上前,哪怕李氏真的借机发作,她也不会上前。
“好大的胆子,既然出言不逊,不敬犯上,那就跪着吧。”李氏心里有些惋惜,这个温氏还真是有点聪明,居然不肯上当。
但是就这么放过她,她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小小的格格,居然也敢截她的宠,就算是福晋的手笔,那又如何?
她不能把气撒在福晋身上,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格格?
温馨背后的云玲气的就要上前理论,温馨却侧侧身子挡住她,毫不迟疑的跪了下去。
云玲一见,咬着牙也跟着跪了下去。
李氏坐在厅子里,居高临下的看着温馨,眉眼中的得意就忍不住的浮了出来。
七月的天气这个时辰正是晒起来的时候,没一会的功夫,温馨就已经额头上见了汗,后背上的衣裳也慢慢地浸湿了。
李氏端着茶盏,喝完一盅茶,这才扶着周嬷嬷的手站起来,也不说让温馨起来的话,扶着周嬷嬷的手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扬长而去。
李氏没说什么时候起,温馨就得一直跪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双膝上早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了。
这还是她穿越到清朝,第一回受这样的罪。
她记住了!
“格格,总不能一直这样跪着,奴才去求福晋。”云玲咬着牙说道。
李侧福晋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说时辰,就让格格跪着,就算是主子爷问起来,她也能以格格性子执拗自己愿意跪着挡过去。
这样折腾人的手段,在内务府她见多了。说不上多厉害,但是阴毒的很。
要真是跪上大半天,格格的腿还要不要?
“不急,稳住。”温馨淡淡的说道。
她跪了这么久,四贝勒府就这么大,她就不信正院不知道。
福晋现在不出面,也不过是借着李氏的手趁机敲打她,让她知道没有正院的庇护,她在这府里有多艰难。
左不过最多再过半个时辰,正院就该来人了。
福晋现在还要用她,自然不会真的不管。
云玲瞧着格格沉得住气,心里也跟着慢慢的静下来。
但是今日这一笔,她记在心里了,总有一日会讨回来的。
果然不出温馨所料,罗嬷嬷来的时候温馨跪足了一个半时辰。
“格格快起来吧。”罗嬷嬷快步行来,亲自把温馨扶起来,叹口气状似有些无奈的开口,“让格格受委屈了,只是福晋也不能一下子驳了侧福晋的面子。”
“嬷嬷说的哪里话,奴才知道福晋为难,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嬷嬷能来,是奴才给福晋添麻烦了。”温馨一脸感激的说道。
罗嬷嬷叹口气,“侧福晋的性子素来是这样,格格以后避着些才是。”
温馨轻轻点头,跟罗嬷嬷告辞,扶着云玲的手往回走。
主仆俩行走间都是一瘸一拐的,瞧着背影也有几分可怜。
罗嬷嬷盯着温馨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回了正院。
“温氏回去了?可有说什么?”
“温格格对福晋援手很是感激,至少面上看不出对您的怨愤,奴才瞧着温格格这回是把李侧福晋恨上了。”罗嬷嬷轻声说道。
“李氏那个人也就是仗着有孩子撑腰,就她的性子得亏咱们府里女人少,不然的话哪里能有今日。”福晋开口说道,但是李氏就是有这个运气,不仅有这个运气,还能生,这就是她的福气了。
不像是她,嫁给四爷只得了个弘晖,如今还……
说起来四爷也不是不来她这里,可是她这身子不争气,这些年就没再怀过。
罗嬷嬷此时心里也在感慨李侧福晋的狗屎运,正出神间,就听着福晋吩咐,“把今日的事情透到前院,最好让主子爷今日去听竹阁。”
罗嬷嬷眼睛一亮,温格格今日吃了大亏,见了主子爷必然是要告状的。
新欢旧爱撞在一起,就看主子爷怎么判了。
不管是偏着谁,她们正院只管看热闹就是。
正好也能探一探主子爷对温格格的心思,试一试温格格的手段,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014:这个亏不能白吃了
四爷从宫里出来心情不好,就被隆科多拦住了去路。
“老四,这是往哪里去?若是有空不如一起去喝一杯?”隆科多手里握着马鞭,笑呵呵的说道,大喇喇的拦着路一点也没觉得不妥当。
“舅舅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四爷心里不喜,对于隆科多的嚣张十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隆科多的亲姐姐正是孝懿仁皇后,而孝懿仁皇后是四爷的养母,因此称隆科多一声舅舅也是正经。
孝懿仁皇后殁了之后,皇帝对隆科多十分眷顾,隆科多本人的性子又不是个好相与的,朝中也很少会有人直面得罪他。
便是皇子贝勒遇上他都要退一步,四爷正经的龙子,但是由于皇上对隆科多的厚爱,也不得不憋着一股气。
隆科多似乎没看到四爷的黑脸,哈哈一笑,却又压低声音,“是有点事情。”
四爷心里一动,知道隆科多此人虽然霸道,却不是个言之无物的人,就道:“今日就叨扰舅舅了。”
“好说。”隆科多前头领路,脸上的笑容就没断了。
两人七拐八拐的进了一处不显眼的茶馆,四爷心里一哂,却也放松几分,隆科多瞧着混不吝,其实也是个做事有谱的。
说是喝酒却来了茶馆,显然是不想惹自己不开心。
两人坐下后,伙计上了茶,屋子里没人之后,隆科多就直接开口说道:“我也不说废话,老四,你可知道今日我得了什么消息?”
四爷心里微动,知道隆科多圣眷优渥,很多御前消息比别人知道的都要多,要早。
但是他摸不清楚隆科多为什么找上他。
于是假装不在意的看着隆科多,轻抿一口茶,这才开口说道:“舅舅有话直说就是,以你我的关系何须拐弯抹角。”
隆科多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这话也是,你是我姐姐养大的,咱们之间自然比别人更亲近。”
四爷没接口。
隆科多瞧着面无表情的四爷,心里也有些摸不准,既然有意卖好,索性也不兜圈子了,直接说道:“我得了消息,皇上已经决定十月里要西巡。”
四爷一惊,抬头看着隆科多。
隆科多瞧着四爷这样子,心里就很是得意,嘴上却是说道:“这事儿别人还不知道,若是能随驾自然是好事儿。”
四爷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虽然还摸不清楚隆科多的心思,但是不妨碍他道谢,“此事多谢舅舅告知。”
“我就不喜你这一板一眼的样子,年轻人就该乐呵些……”
瞧着四爷一下子黑了脸,隆科多说不下去了,得,这位大爷性子跟别的皇子不一样。
他不说了还不行。
本想着晚上一起吃个饭,结果四爷抬脚就走了,隆科多也不在乎,自己打马也回了府,反正消息给了,人情四爷欠了,这就得了。
四爷一路回了府,满脑子都是圣驾要西巡的事情,现在宫里头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要是能提前安排一下,随驾西巡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能在皇上跟前多露脸,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心潮翻滚,坐在书房里,四爷一时心绪难宁。
如今皇阿玛对太子多有不满,父子之间矛盾日深。直郡王蠢蠢欲动,底下的弟弟们也不是好相与的,而他夹在中间不上不下。当初皇阿玛封儿子们,大哥封了直郡王,三哥封了诚郡王,虽然因敏妃一事又被降为贝勒,但是却是封过王的。而他却跟底下的弟弟们一样是个光头贝勒,简直是丢死人。
为了这事儿,这几年四爷一直尽心尽力办差,不敢有丝毫的差错,就想着不要再做个光头贝勒。
想着隆科多的话,他就觉得这次西巡是个机会,不能错过了。
苏培盛一直站在书房外,抬头悄悄天色,心里就有些着急,主子爷这晚上的宵夜是在书房用了,还是有别的打算?
正想着他的徒弟王德海一溜烟的跑了进来,满脸带笑打个千儿,低声说了几句话。
苏培盛眉梢微扬,两手抄在袖笼里,看着王德海就道:“成,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王德海一口一个师傅叫的亲热,结果也没得他师父一句准话,但是又不敢问,只得腆着脸走了。
到了门外四下看看没人,“呸”了一口,这才快步离开。
苏培盛又不傻,李侧福晋罚了温格格,福晋让人往前院递话,后院的官司他可不管,他只管着尽忠主子爷。
主子爷不问,他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温格格是委屈,可是谁让李氏是侧福晋,压你一头你就得受着。
再说了,府里孩子现在都是李侧福晋生的,为了一个还没多少前程的温格格,他也犯不上跟李侧福晋作对。
不值当。
听竹阁里,温馨听说四爷往东院去了,一点也没当回事儿,滚热的帕子敷了膝盖,一片青紫瞧着更吓人了。
云玲跟云秀心里都有些不安,主子爷这个时候去了东院,是不是听说白天的事情,对格格不满了?
可是瞧着格格的样子一点也不担心,她们更着急了。
“格格……”云秀首先开了口。
“万事稳得住,急什么。”温馨打断她的话,慢条斯理的净了手,坐在铜镜前让云秀给她散了发髻,瞧着镜子中的人,微微一笑,“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翻篇的,便是我同意,福晋也不会同意。”
更何况,就李氏那脑子,也未必不会自己给自己挖坑。
就在这个时候,赵宝来急匆匆的来了,隔着屏风开口说道:“格格,奴才打听到了,是东院那边给前院递了消息,说是二阿哥突然烧起来,这才请了主子爷去。”
云秀跟云玲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温馨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二阿哥发烧?
是巧合吗?
怎么偏是李氏罚了她的今晚,她可不信。
有孩子就是好啊,瞧瞧,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抢在自己前面见到四爷。
今晚怕是李氏要使劲的给她上眼药了,得想个法子才好。
这个亏,可不能白吃了。
但是怎么翻盘,却要好好地思量。
015:窘迫的四爷
东院里,正忙成一团。
府医离开之后,李氏红着眼眶坐在四爷身边瞧着儿子,低声说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粗心,也不能让儿子受罪。”
四爷今日在宫中憋了一肚子火,后来又被隆科多气个倒仰,虽然知道了西巡的消息,但是烦心事儿更多了。
皇上每次出京带哪个儿子,谁都摸不透他的心思,他现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外头不安生,结果府里也不清净。
瞧着李氏面色憔悴,眼眶通红斥责的话也说不出口,只道:“以后精心些就是。”
看在李氏待孩子还算是用心的份上,他也不好苛责。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伺候的玉娇就低声说道:“这事儿也怪不得侧福晋,今日若不是温格格侍宠生娇顶撞侧福晋,带累的侧福晋在花园里耽搁了时辰,也不会晚了看二阿哥。”
李氏就看到四爷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捏着帕子拭泪,“也是怪我不好,跟一个小格格置什么气。”
温氏顶撞李氏?
四爷就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玉娇就立刻上前一步,垂头回道:“回主子爷的话,侧福晋在园子里赏花看到温格格就让她过去作伴说说话,谁知道温格格竟不肯,言语之中还颇多无礼。我们侧福晋进府多年,还是头一回被一个格格打了脸,一气之下就罚了她。还请主子爷给侧福晋做主,侧福晋还怀着身孕呢,温格格实在是太张狂了些。”
玉娇说着就直接跪下了,语带悲愤,眉眼委屈,头撞在地上直作响。
“你起来吧。”四爷站起身来,看着李氏,“你好好休息,明日爷再来看弘昀,你是有身子的人,无关紧要的事情莫要动气。”
“是。”李氏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带着依依不舍,“爷这是要回去了?”
她就算是不能侍寝,但是留一晚也没什么吧?
她哪里知道四爷今日心情不好,素日张狂惯了,今日只想着做局告状,却没注意到四爷进门的时候神色不虞。
“嗯,你歇着吧。”四爷抬脚就走了。
苏培盛跟在四爷后面,小太监在前头提着灯笼引路,四爷脚步走的飞快,苏培盛心里就“咯噔”一下。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苏培盛瞧着主子爷忽然停住了脚,一时没留神差点撞上去,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等他回过神来,就看到主子爷拐了弯,朝着听竹阁的方向走去。
哎哟,李侧福晋才告了状,主子爷今日心情本就不好,听竹阁这位怕是要倒霉了。
你说你惹谁不好,偏要去惹李侧福晋。
啧啧。
一行人到了听竹阁,听竹阁的大门微微掩着并未关上,院子里黑乎乎的只有正屋里透出烛光来。
四爷挥挥手,提着灯笼的小太监就赶紧吹了灯退到一旁,其他的人大气儿也不敢出,贴着墙根一溜的站着。
苏培盛就看到主子爷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廊檐下,不动了。
然后屋子里就有轻轻地说话声传了出来,他吃了一惊,倒是没想到主子爷还有听壁角的嗜好。
屋子里灯光算不上明亮,毕竟温氏只是一个格格,蜡烛灯油的份例是有数的。
四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想着往这里来,若是换做以前,知道温氏是这样的性子,以后不搭理她就是。
李氏那里受了委屈,说温氏是个内里藏奸的,但是想起昨日自己见到的温氏,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想要来问个清楚。
但是到了门前,却又顿住了脚,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不过是个长得漂亮的小格格,如果真是个性子不好的,爱惹事生非,冷了她就是。
站在门前犹豫一下,正想着要走,就听着里头有话传来。
“格格,天不早了,该睡了。”
“再等会儿,我这一页书还没看完呢。”
“您这点灯熬蜡的,月底没了蜡烛,又要花银子去买了,库房的那些人心黑着呢。”
“蜡烛算什么,格格有疼她的家人,总缺不了银子花,就是您这腿上的伤……李侧福晋也太狠了些,若不是福晋让您起来,这腿就要跪废了。”
门外的四爷一愣,本想甩袖子走的,下意识的没动。
就在这个时候,赵宝来回来了,瞧着一院子的人,差点尖叫出声。
亏得苏培盛眼睛尖看到了他,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赵宝来都要瘫地上了,忙跪在地上浑身打着颤直磕头,却也不敢出声。
苏爷爷亲自捂了他的嘴,可不就是要他闭嘴的意思。
哎哟,坏了,格格以为四爷去东院了,这在屋子里说话也没个遮拦,可别说出什么不得当的来,急死他了。
屋子里的温馨还真不知道外头站了个四爷,你说在这个没有电脑手机WIFI的时空,除了看看书还能有什么消遣.
膝盖上麻麻如针扎般的疼,躺下了也睡不着,索性抱着本野史杂谈看,还能转一下注意力。
温馨听了云秀的话也没反驳,倒是一旁的云玲没忍住抱怨了一句,“李侧福晋早就看格格不顺眼,之前格格躲着她不出门,还不是让膳房下黑手整治格格。如今格格伺候了主子爷,知道格格要去正院请安,可不是逮住机会就要折腾。”
说到这里云玲的火气也上来了,一时没管住嘴,“要我说今日李侧福晋借着二阿哥生病请了主子爷去,不知道怎么编排诬陷格格呢。奴才都要急死了,偏没有办法。”
“不然我们明日去求福晋,请福晋主持公道吧?”云秀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之前格格说福晋不会看着不管的,但是福晋怎么管,会怎么帮格格,她们心里没底啊。
温馨听着这两人的话,有些无奈的开口,“好了,主子爷是明辨是非的人,就算是听了李侧福晋的话,也该给我个机会自辩,到时候自然能说得清楚。”
门外四爷:……
他其实一点都没想过给她个自辩的机会,忽然有点窘迫。
温氏……倒是十分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