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这是不要他了?
温馨跟儿子花了一下午的大型澡盆,总算是让小家伙忘记了那天的可怕事情,眨眼间就变得春光明媚起来。
温馨就喜欢看他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跟懵懂,看的人心都软了,化了,恨不能为了他化身超人,打遍全世界。
听竹阁里母子乐淘淘,前院里大格格醒了,对着四爷哀声恳求。
大格格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现在是大姑娘了,懂的事情比她的弟弟们多多了。
这次的事情,她知道是三弟的错,她不能眼看着弟弟这样被阿玛厌恶,这才不得不带着二弟去阿玛面前求肯。
“阿玛,女儿长这么大没求过您什么事情,三弟的事情我知道他错了,可是他不是有意的,只是被人挑拨才失了理智犯了错。”大格格哭的眼睛都肿了,身形本就单薄的她,伏在地上恳求的模样,实在是可怜极了。
“女儿不敢求别的,三阿哥还小,还不懂人事道理,出了这样的事情人都吓坏了。阿玛……您知道去探望四阿哥,知道去陪着五阿哥,怎么就没想到三阿哥也需要人陪着。他那么小,从小就没跟您见过几回……阿玛,女儿知道您宠着温侧福晋,可是五阿哥是您的儿子,您每日都陪着他,三阿哥也是您的儿子啊……”
“见不到阿玛的儿子,心里总是难免嫉妒的,阿玛,三阿哥是有错,可是难道您就没错了吗?”
大格格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她亲眼看着温氏进了府,她的额娘就失了宠。
眼看着他们姐弟能时常见到阿玛,然后变成几日见到一回,再然后就到一月一回,甚至于阿玛忙起来两个月见一回也是有的。
五阿哥呢?
自打生下来,阿玛就几乎住在了听竹阁。
日日见,天天哄。
她现在还记得在香园的那天,五阿哥那么理所当然的,颐指气使的,十分霸道的爬上了阿玛的膝上。
就算是她额娘得宠的时候,就算是她是阿玛的第一个女儿,她都没敢这样做过。
二阿哥也没有,五阿哥怎么就敢?
还不是阿玛宠着他?
四爷失神的看着这个女儿,原来这么多年在她的心里,他就落下个偏宠的罪名?
四爷眼里充满了失望,只觉得心上沉甸甸的。
过了好久,大格格的哭声都弱了下去,他才说道:“四阿哥我见的更少,比三阿哥少多了,四阿哥怎么就知道护着弟弟?”
大格格的哭声一顿,伏在地上的身影僵了一下。
四爷看着她,慢慢的站起身来,心里失望极了。
前些年他一直宠着李氏,难道不是偏薄了府里其他的人?
大格格怎么就不说她额娘得宠的那些年?
孩子们慢慢的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可四爷想不到……
到了现在,做子女的,还要置喙他这个做阿玛的去宠谁不成?
“看来你的规矩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四爷从不曾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大声斥责过,念着她身体不好,从小到大对她一直和颜悦色。
但是,四爷心里难过极了,他小心呵护着的孩子,养到如今竟成了怨愤。
四爷踱步往外走,大格格一下子扑过来抱着他的腿,大声的哭泣道:“阿玛,都是女儿不好,让您伤心了。是我失了理智,只想着弟弟委屈,是我让阿玛为难了……”
四爷看着哭的几乎喘不上气来的女儿,疼了这些年心里难免心疼,伸手把她扶起来,定神看着她,“在阿玛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外头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好好养着吧。”
四爷转身离开。
大格格忙伸手扶住了桌子,才没摔倒在地。
阿玛这是不让她生事,不让她管着弟弟,不让她……插手府里的事情了?
大格格的脸色本就苍白如纸,此时更是白中泛着青色,整个人都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颓然的扶着桌子坐下,觉得腿都是软的。
是她冲动了,她知道额娘失宠跟她的性子有很大的关系,可是她不服气,难道之前额娘不是这样的性子吗?
阿玛那时就能容下,怎么温氏进了府就容不下?
归根结底,到底是见异思迁罢了。
大格格小声的压抑着哭,肩膀一耸一耸,细细碎碎的哭声,在这屋子里慢慢的环绕着带着几分余韵飞翔。
四爷脚步沉重的回了书房,苏培盛跟个孙子似的,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都要吓死了,大格格说的那些话,简直是……
苏培盛当时想着,亏得他是守在门外的,要是在屋子里,他得给她跪下。
真是小看了大格格,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胆量啊。
苏培盛亲自端了茶来送进去,又悄悄的退了出去,看着四爷那饱受打击的样子,他就替自己主子心酸。
主子对大格格有多好,谁还不知道。
她一个姑娘家,根本就不用住到前院来,主子爷为什么把她接过来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想要告诉府里的人,这个女儿是他最看重的,不许人轻慢了去。
这满腔的父爱,结果全都喂了狗!
呸!
苏培盛眼里可没有后院的人,就算是小主子们,在他心里那也是靠后的,他眼里最先看到的,效忠的只有主子爷。
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阴沉沉的,屋子里没有点灯,四爷深陷黑暗中,坐的身体都僵硬了,这才站起身来。
起身一个踉跄,差点磕在书桌上。
“苏培盛。”
苏培盛火速进了屋来,拿出火折子先点了灯,这才说道:“奴才在,主子爷有什么吩咐?”
“你温主子那里可有递过话来?”四爷的声音有些发涩,干巴巴的带着几分期许。
苏培盛的脖子不由得缩了一下,“回主子爷的话,没有。”
四爷沉默了。
“那你温主子在做什么?”
苏培盛想着亏得他多问了一嘴,就怕主子爷问起,可是他宁可主子爷不问。
顿了顿,苏培盛还是硬着头皮回道:“温主子给温家送了封信,说是要一个大的木头做的盆子。”
四爷愣了一下,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僵硬。
这是不要他了?
363:利用
温馨进了府这么多年,从没有越过他跟温家要过什么。
她从来都是特别理直气壮地跟他要东西。
四爷有些傻眼了。
就是两个人之间闹了点小脾气,怎么就这样了?
四爷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什么样的木盆?”
苏培盛暗搓搓的掏出一张纸来,这还是他得了消息后,让人从听竹阁的废纸篓里偷偷的渡出来的一张。
这不是有备无患。
看看,这就用上了!
四爷惊讶的看了苏培盛一眼,伸手接了过去。
苏培盛心里那个得意,这差事他做的好吧,瞧瞧,主子爷都傻眼了吧?
苏培盛暗搓搓的得意着,那头四爷瞧着那个一言难尽的图纸,就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这花里胡哨的都是什么?
这配色搞什么鬼?
谁家的莲花是五彩斑斓的?
温馨这是故意报复他的吧?
一定是的吧?
不然怎么画成这样,还能不能好好地看一眼了?
四爷品着滋味,想着温馨这是生了多大的气,才能发泄般的画出这样的东西来。
以后进了听竹阁,看到院子里就摆着这么个东西,她这还想日久天长的怼自己?
四爷深深地叹口气,把那“图纸”放下,开始思考人生。
他是怎么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的,明明以前好的不行不行的。
苏培盛就看着主子爷的神色渐渐地发黑,想起那纸上的东西,也是对温侧福晋佩服得不行。
这胆子够大的,也就她敢这么干。
“三阿哥院子里的人审的怎么样?”四爷开口了,他觉得先把碍眼的图纸放一放。
至于定做的木盆,送来了还可以送去柴房烧火不是?
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先把那搞事的人给揪出来。
“回主子爷的话,审了一回,院子里的人供词对不上,奴才已经让人再审第二回,估摸着这回就差不多了。”苏培盛小心翼翼的回道,牵涉到小主子,苏培盛可是万分谨慎,一句话都不多说。
“哪里对不上?”
“轮班的人当值时,有人说不清楚离开的时间做了什么,还有人找不到证人。”苏培盛顿了顿,“三阿哥院子里伺候的人有一二十号,挨个的都查一遍,时间上也有点紧。”
问了供词还要去一个个的验证,这个才是最花时间的。
验证出来的跟供词上不一样,再要审一遍,又要花时间。
苏培盛心里也着急,可是急也没用。
四爷不发话,那边审问的也不敢动大刑,可不是要耗着吗?
苏培盛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四爷一眼,正琢磨着,就听着四爷开口说道:“你递下话去,三阿哥院子里所有的奴才,如果天亮之前不能指认出那天在三阿哥跟前说话的奴才,所有人全部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不仅是他们自己,他们家人也要去。不想说,这辈子就都不要说了。”
苏培盛身子一抖,忙应了一声,“是。”
苏培盛匆匆的走了。
四爷坐在那里,良久冷笑一声。
看来背后指使的人很是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疼孩子,不会轻易动孩子身边的人,让他们觉得不安。
也许是是他错了。
前几次的事情,他确实这样想的,能不惊动孩子就不要惊动,他们还太小了。
养大个孩子不容易,弘晖那么大了,一场病说没就没了。
四爷的孩子在兄弟们中也算是少的,所以他待孩子是真的心疼。
没想到,自己的慈父之心,反而被人轻易利用了。
四爷又想起大格格的所作所为,他一直怜惜这个女儿身体弱些,对她很宽容,就连放到她身边的人,都不许她们太严厉的教导。
是他又错了。
大格格联合二阿哥,逼着他这个做阿玛的退步。
大格格那些怨愤的言语,一句一句的在四爷的脑子里回响。
这么多年的疼爱,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句偏心。
都是他的错,过于的宽容反而让她失了分寸,失了作为子女的本分。
大格格搬到前院也有几年了,她院子里的人现在想要约束着她怕是管不住了。
四爷想着趁着这次,索性把几个孩子身边的人全都换掉。
李氏塞过来的人全都清理掉,该学的规矩要补上,该懂的礼数要补足。
四爷怕,他怕自己在这样纵容下去,就彻底的毁了他们。
他这个做阿玛的不尽责。
四爷是个行动派的人,第二天一早亲自去了内务府要人,几个孩子院子里的管事都是四爷一个个亲自看过的,全都是选的积年的老奴,个个懂规矩,知情重。
管着内务府的八爷都被惊动了,急匆匆的来见四爷,跟着八爷来的还是新被皇上指了来给八爷做副手的十二爷。
“四哥,您怎么亲自跑一趟,有事您递句话,弟弟亲自给您送上府去就是。”八爷一脸的笑容快步进来笑着说道。
四爷抬头看着老八跟老十二。
十二爷连忙上前给四哥见礼,他特别怕这个没个笑脸的四个,以前见了他都绕着走,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四哥。”
“今儿个无事,索性就亲自过来看看。”四爷淡淡的说道。
八爷心里可不信,四爷这样的大忙人还会无事?
八爷把四爷挑选的人的家世底细册子拿了来,笑着递了过去,“四哥,你看看,有不满意的再换就是。”
“你费心了。”四爷接了过去,认真的看起来。
八爷在一旁就道:“这有什么,都是分内该做的事情。”
四爷不耐烦跟八爷兜着圈子说话,看完了名册,就看了一眼十二爷,“老八是个大忙人,我这点事就不劳烦你了,十二走一趟吧。”
十二爷这还是第一次被四爷看重使唤,颇有些意外,虽然有些心惊胆战的,还是麻利利的说道:“是,四哥就放心吧,我一准办好,把人妥当的送进府里去。”
“嗯,我哪里还有些奴才也得送回来,老十二一起把事儿办了吧。”四爷又加了一句。
十二爷:……
被四哥退回来的人,肯定是犯了错的啊,这样的奴才以后也没前程了。
364:认罪
“行,包在弟弟身上,我亲自去。”十二爷忙道。
“那倒不用,你派个人过去走一趟就行。”四爷倒不好让弟弟跑腿,“行了,你们忙吧,我这里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改日一起喝酒。”
八爷跟十二爷送走了四爷。
四爷走后,十二爷还有些恍恍惚惚的,八爷瞧着他这样子,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四个府里八成出事儿了,他得去打听打听。
从内务府出来后,四爷就回了府。
昨晚上已经说了天亮前要个答案,苏培盛那边应该有消息了。
四爷回了府里,扔下马进了书房,果然苏培盛已经在等着了。
四爷坐下后,就问道:“问出了什么?”
苏培盛忙把供状递上去,开口说道:“在三阿哥院子里伺候的人中,有一个的爹欠了一屁股的赌债,为了还债就拿了一笔银子去三阿哥跟前说了那些话。他当时多了个心眼,怕被人发现,还特意支走了与他一起当值的人。”
“给他银子的人是谁?”四爷问道,脸色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苏培盛就道:“被打了个半死,那奴才一口咬定说他没见过人,只是每回有什么事情,他就去后头那颗桂花树下旁边的小石洞里拿信,上头会写让他做什么,事成之后就能拿到一百两。”
“一百两?”四爷怒了,一百两就能闹得他的孩子们自相残杀?
这些狗奴才!
“后头院子里你去了?”四爷冷声问道。
苏培盛忙道:“没有主子爷吩咐,奴才不敢轻举妄动。”
这要是打草惊蛇怎么办?
四爷点点头,就道:“把人都放出来,让受刑的那个把人引出来,抓了。”
苏培盛知道四爷的意思,这是把人都放出来,迷惑对方,以为这事儿过去了。
那边肯定想知道怎么回事,只要这边一递消息,那边肯定上钩。
苏培盛接了命令就赶紧去布置了。
四爷的眼睛不由得又落在了搁在书桌角落里的图纸,还是那么辣眼睛,恨不能立刻毁尸灭迹。
四爷伸手拿过来,瞧这上面勾的线条长短不一,粗细不定,而且旁边留白的纸上还有些浅浅的小印子,一看就是孩子的手掌。
这是母子俩一起弄的吧?
温馨的画多是他教的,这用色肯定不是她的主意。
那就是善哥儿的?
四爷想想脸都黑了,等以后一定好好的教教他,什么叫做配色。
心里十分的吐槽,可是四爷还是没舍得放下。
善哥儿虽然用色很赌心,但是这孩子初次上手,这画倒也画的有模有样。
至少小小年纪,这荷花画出来是朵花不是?
就温馨那半桶水的本事,能教他什么?
想到这里,四爷不由得又想起来,以前的时候,他也曾教过大格格绘画。
一眨眼都这么多年了。
四爷的心情又低落了。
听竹阁里,温馨正陪着四阿哥跟善哥儿玩儿,耿格格在一旁陪着,看这俩孩子开心的笑了,自己也跟着松口气。
这几日四阿哥一直做噩梦,她真是一整一整夜的不敢睡,人都熬得要熬不下去了。
侧福晋这里说善哥儿好了些,让四阿哥过来兄弟俩一起玩玩,指不定过去的更快。
她想着也是,就把孩子抱来了。
果然,孩子还是跟孩子更容易玩到一起,也容易放下那些放不下的。
“侧福晋,这次的事情……就没个说法?”耿格格犹豫了好久,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
她是没办法跟李氏较劲,可是就这么看着四阿哥一次一次的吃亏受罪,她真是受不了。
温馨也有几天没见到四爷了,心里也没谱。
但是当着耿格格的面却不能这样说,她就道:“你要相信主子爷一定会主持公道的,我想着事情要查轻蹙总需要时间,咱们等得起。”
耿格格听着温侧福晋没有松口的意思,心里松口气,就道:“我就是心疼四阿哥,这孩子太遭罪了。打从生下来,过过几天好日子?”
温馨心里也有些唏嘘,冷笑一声,看着耿格格说道:“你放心,四阿哥是个好孩子,我不会忘了他的。以后他在我这里跟善哥儿一样的,你安心就是。”
“侧福晋千万不要这样说,奴才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耿格格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往日的机灵都去哪里了。
温馨就笑了,看着耿格格就道:“我还能不明白你?我是感恩四阿哥护着弟弟的那份赤子之心。这孩子你教得好,他能这么护着善哥儿,是我欠这孩子的,跟你没关系。”
说到这里,温馨又笑了,“有了这几回的事情,我也能正大光明的护着四阿哥,以后这哥俩也能走的亲近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耿格格心里明白,温侧福晋这是给她保证。
以后善哥儿好了,就不会忘了弟弟。
他有前程,四阿哥就会有。
她没盼着四阿哥能有多大的出息,一开始养四阿哥,只想着以后自己老了,能有个孝敬送老的人。
可是人啊都不知足,养着养着感情深了,就想着为这孩子求个前程,不希望他以后是兄弟们最差的那个。
她也想着自己养大的孩子能风风光光的,意气风发的活着。
耿格格用帕子捂着脸哭的伤心,哭的开心,哭的不能自已。
温馨拍拍她的肩膀,就道:“哭什么,我们得好好地笑着走下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耿格格闻言忙擦擦眼泪,是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她更不能懈怠。
“让您笑话了。”耿格格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温馨就笑她,“在我跟前装模作样什么?那些都是给人看的,你我之间就不用了,这么几年了,都互相了解的很。”
“也是。”耿格格就自在了几分,擦干净了眼泪,就道:“那您心里对这事儿可有什么定论?”
温馨摇摇头,“我啊得罪的人太多了,这府里的女人就没个不恨我的,一时间没证据还真不好下定论。你那边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耿格格听了这话,想了想就道:“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侧福晋不觉得宋格格最近太深居简出了吗?”
365:一点都不怕
温馨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耿格格会怀疑钮祜禄氏,没想到是宋格格。
“她?”温馨轻轻蹙眉,“宋格格好像以前就挺低调的。”
自打她进了府,宋格格除了在四阿哥的身上闹出了些动静,还真的没见她做过别的什么。
“是啊。”耿格格笑了笑,“可是太低调了,反而令人怀疑,您别忘了,宋格格可是养过四阿哥一段日子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为了表面的颜面,都该过来问一句。”
耿格格这样一说,温馨觉得还真是有些奇怪。
之前她的注意力都在善哥儿身上,现在仔细想一想,好像是有些不太对劲。
后院的女人啊,只要不撕破脸,怎么样都会维持着慈善的面目。
宋格格跟尹侍妾之间的恩怨,其实最无辜的是四阿哥。
宋格格那段时间对四阿哥的照顾也是有目共睹的,就是后来为了算计尹侍妾这才走了歪路。
如果她心里真的觉得对不住四阿哥,现在四阿哥出了事儿,合该私下里再来探望一二的。
她没有。
“所以你怀疑宋格格?”温馨看着耿格格问道。
“是,但是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怀疑。”耿格格苦笑,“毕竟宋格格想要避嫌也是能说得通的。”
温馨就点点头,“那这段日子你见过宋格格没有?”
“没,平日子里除了去正院请安,宋格格轻易不出门。”
“那就看看再说吧。”温馨也有些头疼,后院里人多,怀疑对象也有,可没实锤的证据。
“我已经让人盯着宋格格那边,要真是她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耿格格笑了笑。
温馨也没劝她,毕竟耿格格护着四阿哥,这份心是能理解的。
“钮祜禄格格那边最近怎么样?”
耿格格听着温侧福晋提及钮祜禄氏,皱眉说道:“前些日子就病了,一直也没好利索,一天里倒有半天是躺着的。她那院子里,药味就没断过。”
“病了?”
“是啊,前段日子倒春寒的时候就着了凉,也不知道怎么吃了几副药一直没好,府医也看过的,直说要好好的养着。”
“你去看她了?”
“那倒没有,我带着四阿哥,怕去看了她染了病,不过让武格格去走了一趟,回来说人瘦了不少,瞧着怪可怜的。”
钮祜禄氏病了的话,那这件事情倒是排除嫌疑了,难怪上回给福晋请安,就看着她脸上的脂粉有些厚,现在想想怕是遮掩病容吧。
“病了好好的养着就死是,也好过她整日的惹是生非。”
听着这话,耿格格也笑了,“可不是,之前跟着福晋的时候多风光。现在一朝落下来,这府里的人可不会怜香惜玉。”
那些势力的奴才多了去了,钮祜禄氏帮着福晋管家的时候,可没少得罪人。
追欠银的时候给福晋出了馊主意,被福晋迁怒后,钮祜禄氏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说起来,还不如同院子里的汪格格混得好呢。
提到汪格格耿格格就笑了,看着温侧福晋就道:“钮祜禄氏院子里分去的那个汪格格您还记得吧?”
温馨点头,怎么不记得,每回见了她,那眼神就跟见了肉骨头一样,温馨都想躲着她走。
“怎么了?”温馨问了一句。
“刚进府的时候,钮祜禄氏正风光着,那汪格格为了巴结她可没少弯腰低头的。可现在不是风水轮流转,听说现在汪格格在院子里没少发脾气,钮祜禄格格那边的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钮祜禄氏进了府就没得过宠,后来又失了福晋撑腰,汪格格那样掐尖好强的性子,哪里还藏得住。
“听说府里分下去的份例,进了钮祜禄格格的院子,汪格格都要先挑好了,剩下的才是钮祜禄格格的。这日子过得,也真是丢人了。”耿格格道。
耿格格也是府里的老人,同样没得宠,瞧着钮祜禄氏的下场,难免就想起自己。
被新人这么欺负,她就不信正院那边不知道,可是福晋装聋作哑,耿格格还是有些寒心。
温馨却没能理解耿格格的这种兔死狐悲的心情,毕竟她得宠早,又独宠这么几年,说实话,有四爷护着,她的日子真的过得舒心。
就算是李氏跟福晋以前算计她到了后来也不敢明目张胆。
她只是想起钮祜禄氏毕竟是重生的,做太后风光了几十年,养尊处优的,被人捧着惯了,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她怎么过下去的。
不过,她想来极有韧性,又能忍辱负重,想来人家做上太后不是偶然。
她还是别替古人担忧了。
“别人怎么做不要管了,你那里远着些就是。”
这是提醒耿格格不要落井下石,这万一要是人家又成了太后呢?
世事难料。
“我跟她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倒是无碍的。她病了,我还让人去看她,给她送了些东西。就因为这个汪格格才不太过分了,不过到底是他们院子里的事情,我能做的也有限。”耿格格叹息,不过是看着兔死狐悲的份上怜悯一些。
一直天将黑的时候,耿格格才带着四阿哥走了。
四阿哥走的时候,人也开朗了,脸上也有笑了,跟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耿格格是笑着走的。
善哥儿也开心,一晚上都抱着温馨不撒手,连晚膳都用的多了。
一直到善哥儿睡了,四爷也没来。
温馨也是稳得住,一点也不着急,要是四爷这回还糊弄过去,她就一辈子也不理他了。
没了男人,她还有儿子。
一点都不怕!
有底气的女人就是这么傲娇!
温馨卸了钗环,正准备歇了,赵宝来来了。
温馨见了他,就听他说道:“主子,前头三阿哥院子里的人全都放回来了,二阿哥跟大格格那边的院子倒是有些异样,具体的奴才还没打听出来。内务府那边下午也来人了,说是来对名册的。奴才瞧着有些不对劲,咱们府里的人名册上能有什么不对的?”
三阿哥院子里的人都回来了。
内务府的人进府核对名册。
四爷这是要做什么?
366:就不能有点新鲜的
“还有别的事情吗?”温馨问道。
赵宝来就点点头,“大格格病了。”
温馨实在是不愿意听到大格格这几个字,但是还是问了一句,“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病了?”
赵宝来就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前头院里现在打听消息太不容易了,二门上的人都换了。奴才花了一番功夫,找了个熟人才听说大格格跟主子爷顶嘴,被主子爷训斥了,然后大格格就病了。”
温馨:……
大格格跟四爷顶嘴?
四爷训斥大格格?
怎么听着有些玄幻呢?
“真的?”
“真真的,奴才不敢胡说。听说大格格院子里伺候的人不经意说漏了嘴,说是大格格那天哭得厉害,当天晚上就烧起来了。柳府医守了一晚上都没敢挪地方,人都烧糊涂了。”
“那主子爷没去看看?”
“去看了,大格格醒之前就走了,还吩咐人不许说主子爷去过的话。”赵宝来就觉得这里头一定有事,反正大格格一定是做错了大事儿,不然主子爷怎么会这么吩咐。
这一晚上温馨都没睡好,梦里全都是四爷的脸,一会儿又换成了大格格的脸,最后是李氏的脸,还有三阿哥盯着善哥儿时那张充满恨意的脸。
温馨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头昏沉沉的,人也没精神。
这几日晚上她都是亲自守着善哥儿,就昨儿晚上让奶娘守着。
几日熬下来,就有些受不住了。
温馨扶着床榻坐起来,眼前一阵发晕,忙唤了人进来冲碗糖水给她喝。
热腾腾的糖水下肚,温馨这才觉得好了些。
本想着叫柳成显来看看,又想着大格格那边离不开她,不想多惹事就没开口。
剩下的那名府医,温馨跟他有宿怨,更不会让他来请脉了。
瞧着主子的神色不好,云玲吓坏了,就想着给主子爷递信请个郎中进府,被温馨厉声止住了。
“我昨晚没睡好,今儿个好好休息就好了。”温馨这会儿觉得自己好多了,不觉得病了,估计就是累的。“善哥儿呢?”
“小主子在院子里摘花呢,主子要去看看吗?”云秀笑着说道。
温馨点点头,站起身来更衣,又重新拢了头发,也没梳成发髻,就随意的绾了起来,抬脚走了出去。
善哥儿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温馨忙伸手抱住他,“慢一点,摔跤又该喊疼了。”
“额娘,我的盆什么时候来?”善哥儿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这个估计还得过几天。”
那么大一个盆,哪有那么容易做好。
可看着儿子失望的眼神,温馨就耐心的跟他说道:“你想想啊,工匠得先去寻找合适的木头,再把木头切割开做盆子的木片,还要打磨,还要雕花上色,你得有耐心等着,是不是?”
“我答应了四哥让他一起来学,怕他说我骗子。”善哥儿闷闷的说道。
原来是为这个,温馨就笑了,“没事,回头额娘帮你跟四阿哥保证好不好?”
“好。”善哥儿就高兴了。
“去玩吧,你要想去园子里玩也可以。”温馨看着他说道。
善哥儿果然犹豫了下,“可以吗?”
听竹阁太小了,他早就玩腻了。
可以前额娘不许他出去。
“可以,我们善哥儿长大了,就可以去外头看更广阔的世界。不过,为了安全,得带着人去,知不知道?”
“好。”善哥儿点头,痛快地答应了。
能出去玩就好,反正在院子里他身后也是跟着一串人。
善哥儿欢天喜地的往外冲,赵宝来连忙带着人追了上去,院子里顿时清静下来。
温馨今天不太舒服,就没陪着儿子一起出去,有赵宝来在倒是不用担心了。
善哥儿出去了,温馨就想着睡个回笼觉,没想到这一睡等睁开眼睛外头天都黑了。
她猛地坐起来,掀开帘子就叫人。
云玲在外头守着呢,听到动静就冲了进来,“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善哥儿呢?”温馨急忙问道,她睡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儿子怎么样了,闹没闹。
云玲忙道:“主子别担心,小主子被主子爷带去前院了,说是让您好好休息,怕他扰了您。”
“主子爷来过了?”温馨怔怔的问道。
“是,小主子在园子里玩,主子爷把人送回来的,瞧着主子在睡,就把小主子又带走了。”云玲笑着回道。
这些日子大家担心死了,那天主子爷怒气冲冲的走了,一连几日都没来听竹阁。
大家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心里都替主子担心。
现在主子爷来了,大家就放心了。
温馨松口气靠回软枕上,揉揉眉心,“那我再睡会吧。”
“主子,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先起来吃点东西吧。”云玲担心极了,忙开口劝道。
温馨一点也不饿,摇摇头,“等起来再吃,现在还不饿。”
看着主子又躺了回去,云玲也只能干着急。
温馨躺下了却没什么睡意,知道云岭没走,就问道:“三阿哥那里怎么样了?”
隔着帐子,就听着云玲说道:“三阿哥被禁足了,主子爷说三阿哥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才能放出来。消息传回东院,听说李侧福晋又闹了一场。”
温馨冷笑。
又是被禁足,四爷就没新鲜的法子?
一时感到心累,温馨就闭上了眼睛,她其实还在奢望什么呢?
温馨也是钻了牛角尖,三阿哥还小,肯定不能打,把人打坏了怎么办?
不能打,就只能罚了。
这么小罚禁足,对小孩子来说,也算是酷刑了。
前头书房里四爷哄睡了善哥儿,苏培盛悄悄地走近来,看了一眼睡着的小主子,轻声说道:“爷,信送到那石洞里了,只等着抓人了。”
四爷满面寒霜,“你盯好了就是。”
“奴才遵命。”
“二阿哥那里怎么样?”四爷略显疲惫的问道,自从那天他跟着姐姐来跪过一回,大格格昏倒之后,四爷就没再见这个儿子。
“二阿哥现在闭门读书,很实用功。”苏培盛低着头开口回道,他就是想不明白,大格格都病了,二阿哥怎么也不去探望探望。
还能稳得住读书,也真是让人不懂。
367:真相
“你温主子那里呢?”
“温主子倒是醒了,问了五阿哥在爷这里好像就又歇下了。”苏培盛想着温主子是真的心宽啊。
这都把四爷气走了这么久,也不见人着急哄回去。
四爷默了默,挥挥手让人退下了。
略微有点心酸。
四爷看着睡得正香的善哥儿,给他腋好被子,就出了门。
先去看了病中的大格格,吃了药睡着了,四爷问过了柳成显,知道在好转这才安了心,让他好好地诊治。
又去了二阿哥的院子里,这么晚二阿哥的屋子里还点着灯,听着他稚嫩的读书声隐隐传出来。
四爷制止二阿哥院子里的人行礼通禀,站在窗外听了好一会儿,这才走了。
三阿哥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他已经睡了,屋子里只留了一盏灯,隔着窗子瞧不太分明。
四爷站了好久,才踱步离开。
踏着夜色,前头提灯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照着路。
四爷回了书房,坐了好久,才睡下了,就在善哥儿的旁边躺下。
早上起来善哥儿睁眼就先看到了阿玛的脸,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懵懵的坐起来,就把四爷惊醒了。
四爷也跟着坐起来,瞧着儿子呆呆的,就笑着问道:“我们善哥儿醒了,做什么去?”
瞧着善哥儿站起来,四爷忙问道。
“尿尿。”善哥儿回了一句。
四爷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不知道早上起来先放水。
闻言忙手忙脚乱的趿拉上鞋抱着儿子去屏风后面防水,还真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还把衣裳弄脏了。
四爷:……
很心塞。
给善哥儿换了衣裳,又给他洗了手脸,好在善哥儿听话,四爷也没手忙脚乱的。
等到爷俩收拾完坐下用早膳的时候,外头苏培盛已经等了好久了。
四爷瞄了他一眼没吱声,苏培盛就站在一旁布菜,什么话也没说。
等到用完早膳,善哥儿就想他额娘了,要回听竹阁。
四爷唤了周牵来,让他把善哥儿送回听竹阁去。
四爷本想亲自送去的,但是明显苏培盛这里有消息了。
周牵毕恭毕敬的把五阿哥带走了,后头跟着五阿哥的奶娘跟丫头们,一长串的人浩浩荡荡的。
温馨这里见到善哥儿的时候,还想着怎么还没把人送回来,就看到善哥儿回来了。
送善哥儿回来的是周牵,温馨心里呵呵一声。
四爷这是打算不露面了?
打发了周牵回去,温馨接过了儿子,分开一晚上跟一个世纪似的,腻歪的不行。
娘两个正玩的开心,云玲急匆匆的跑进来,“主子,主子,苏公公带着人去宋格格院子抓了几个人。”
温馨一惊,手里的木块就被善哥儿抓走了,乐的小家伙眉开眼笑。
温馨这里还没消化完消息,耿格格带着四阿哥匆匆到了,神色也有些发白。“侧福晋您听说了吗?”
温馨点头,“是宋格格的事情吧?我也刚听说了。”
耿格格把四阿哥放下让他跟善哥儿去玩,打发了儿子,这才开口说道:“难不成真的让我猜准了?我的妈,怎么这么吓人呢。”
之前猜是一回事儿,但是如果是真的,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现在还不好说,不好下定论,且先看看再说吧。”温馨安抚道,心里却想着四爷不会做无用功。
既然去了宋格格院子里抓人,怕是有证据了。
难道真的是宋格格?
可她跟宋格格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善哥儿?
这说不通。
宋格格在自己没进府的时候早就无宠了,所以说不存在自己得宠就得罪她的说法。
进府之后,温馨跟宋格格之间也没什么冲突。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也顶多就是自己被福晋跟李氏整治的那段日子,宋格格袖手旁观而已。
可是,这也是宋格格对她不施援手啊。
温馨想不通。
耿格格此时开口说道:“我就说之前宋格格瞧着怪吓人的,没想到心思这么狠毒。四阿哥好歹也是她养过的孩子,她怎么就能狠得下心,看着四阿哥遭罪?”
耿格格先前还算是平和,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若是宋格格在眼前,怕是要上去给一巴掌。
温馨也是一脸懵逼啊。
“我也不太清楚,等着吧。”温馨道。
现在也只能等着了,还能怎么办?
两人坐了没多久,云玲又进来回禀,前院的人把宋格格带去了书房。
温馨跟耿格格对视一眼,二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书房里,宋格格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男人,神色格外的平静。
平静的一点也不像是,往日子里那个胆小低调的人。
地上扔着散乱的纸张飞了一地,全都是供词,上头鲜红的手印,让人有些不适。
宋格格跪的笔直笔直的,眼睛落在那些供状上,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四爷没忍住怒火,挥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拂了下去。
宋格格木然的抬起头来,看着此时暴怒的四爷,忽然一下子笑了。
“爷,心疼了吧?是心疼几位阿哥还是心疼别个女人呢?”
四爷看着眼前的人,陌生极了,跟他记忆中的那个温柔的人完全不同。
他不知道,她怎么会变得这么的心狠手辣。
看着四爷铁青的脸,宋格格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诡异,甚至于有点畅快淋漓的感觉。
四爷看着只觉得内心毛骨悚然,这人怕是疯了吧?
“当年我是第一个进府的,然后李氏跟福晋相继进府。爷,你可还记得我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没有的?是李侧福晋在我的膳食里加了东西,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已经成型的小阿哥没了生命。
那时候爷是怎么说的?哦,奴才记得清楚,你说李侧福晋胆子那么小怎么会害人呢?最后被杖毙的不过是几个顶罪的奴才。
后来,也许是爷想补偿奴才,我又有了身孕。当时我高兴坏了,我想着以前的孩子是我没福分养他,这回我一定好好地护着他。可她还是走了,还在月子里的小格格,长得白白净净的,可没出月子她就没了。
爷知道她是怎么没得吗?是我怀着她的时候,别人疑心我怀的是个阿哥,对我的下了黑手,所以小格格生下来就病歪歪的,结果没熬过去。
是福晋还是李氏,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的孩子没了。
这些,爷都不记得了吧?”
368:幽禁
宋格格的声音很平静,越是这样平静,四爷反而有种越说不上来的压抑的感觉,整颗心都沉甸甸的。
听着她提及以前的事情,四爷的思绪也被带了回去。
那时候他多大?
他还在阿哥所里沉沉浮浮。
那段日子是四爷最不想去回忆的。
那时的他在宫里除了顶着孝懿皇后儿子的名声,什么都没有。
别人都有亲额娘照看着,在阿哥所里活的滋润惬意,可他却不行。
那时候是什么样呢?
他的养母孝懿皇后过世了,生母也早成了德妃娘娘,可他却觉得自己在这个皇宫里没有根。
那时候娘娘想要把他认回去,他十分的抗拒。
以前是娘娘对着他避嫌,能躲就躲。
后来是他避着她,能躲就躲。
娘娘避讳孝懿皇后,对他这个儿子视而不见。
后来孝懿皇后没了,他却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说他没了养母,转头就巴上了生母。
他也避嫌。
那时候他每日读书上进,想要在皇阿玛面前表现得更加优秀,让他能多看他一眼这个儿子。
他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他只是皇阿玛的儿子。
宋氏是孝懿仁皇后在的时候,他对她没有时间去培养感情,对她唯一的要求是听话就好。
宋氏做到了,所以他不讨厌她。
后来李氏进了府,李氏的性子跟宋氏完全不同。
李氏是活泼的,爱笑的,性格有些莽撞,见到他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总是带着笑。
让每日疲惫的四爷见到心情也跟着轻松几分,他已经背负的太重,所以心里更喜欢性子轻松活泼的李氏。
宋氏与她比起来,就根木头似的,问一句答一句,不开口的话,她可能陪着你沉默一天。
人人都向往阳光,四爷那时候沉闷的太久了。
李氏的到来就像是撕裂了阴霾天空露出来的久违的阳光,四爷喜欢她的笑,看着她的笑,仿佛沉闷的生活都轻松起来。
人心所向,难免偏颇。
可是四爷想着,因为宋氏是第一到他身边的,就算是后来偏宠李氏,待宋氏他还是好的。
没有不管不问,没有宠过之后抛之脑后。
李氏有的,宋氏那里从不曾短缺。
后来宋氏有了身孕,性子就变了,开始疑神疑鬼,他去看她,她总在他身边嘀咕李氏要害她。
天长日久的,四爷就难免厌烦。
说话要有根据,无根无据,这不是诬赖?
后来四爷就去的少了。
没多久,宋氏就小产了。
宋氏一口咬定是里是害了她,不过几日的功夫,人就形销骨立,瞧着可怜极了。
四爷那时候心软了,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他也心疼。
特意命人认真仔细的查了,是真没查出李氏下的手,可是宋氏明显不信,非说是李氏害了她。
后来四爷把证据摆了出来,宋氏才不说这话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宋氏不是相信了,而是……记在了心里。
她一直认为是李氏害了她的孩子。
再后来瞧着宋氏一直沉郁寡欢,四爷想想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
哦,他是觉得宋氏没了孩子怪可怜的,人也没精神。
他是想着,大约再让她生一个会好一些。
所以有段日子,他特意去宋氏那里勤一些,就是想着补偿她,别让她胡思乱想。
可是……这世上有句话怎么说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也是巧了,那时候福晋刚进了门,福晋的性子四爷不太喜欢。
比宋氏刚强,比李氏沉稳,对着他的时候也很有些优越感。
她是满族大姓出来的闺秀,大概也瞧不上没了养母庇护,又跟生母不亲,算的是无依无靠的自己。
四爷那时候对福晋是很排斥的。
宋氏一直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不出来,她的性子又很柔软,与福晋比起来,四爷自然更倾向于宋氏。
他又有补偿的心,没多久宋氏又有了身孕。
果然有孕之后,宋氏的情况眼看着好了起来,人也精神了,也有笑脸了,四爷自己瞧着也开心。
哪知道最后,这孩子是生下来了,可惜没能活下去,月子里就没了。
那些陈年往事,被四爷从脑海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
他很不愿意去回忆那些痛苦的往事,可是现在却不得不翻出来。
那时宋氏没说什么,四爷也只以为是孩子生下来就孱弱,哪知道她把这笔债记在了福晋身上。
一眨眼都二十年了。
他也从当年的毛头小子,变成了现在沉稳内敛的四爷。
四爷再看着宋氏,就觉得陌生的很。
当初他把四阿哥给她养着,未必没有补偿她的意思。
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可是能养在她膝下的不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想想宋氏是怎么养孩子的,耿氏又是怎么养孩子的?
耿氏……自己还没生过,可是孩子养的很好。
比起来,宋氏呢?
可是这些话,四爷不想跟宋氏废话了。
她是个说不通的人。
若是个说通的人,怎么会把当年的事情记在李氏跟福晋的头上。
李氏当年性子的确是单纯,不像是现在满腹的算计。
福晋那时候跟他还不合拍,没有他在府里给她尊荣,她也没胆子对未出生的孩子下手。
四爷心里明白,可是宋氏不明白。
屋子里沉默着,宋氏跪在那里也不看四爷,一双眼只盯着地面。
她的思绪也恍恍惚惚的,想起当年的事情,想起自己没了的两个孩子,她就压不住心里的恨。
四爷偏心,她是知道的。
早年偏心李氏,现在偏心温馨,而她就算是最早到他身边的,可又有什么用?
没有一张美貌的脸,就注定了她的悲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氏就听到四爷开口道:“既然你已经招认了,这事不算是冤枉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宋氏有些恍惚,四爷这就不问了?
就这么……定了?
下意识的摇摇头,宋氏还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也没用,不如不说。
四爷瞧着她良久,最后才道:“你是孝懿皇后赐下的,这点体面还是要给你的,以后府里无大事,你不要出来了。”
这是要一辈子幽禁她。
宋氏身子晃了晃,最后拜了下去,“谢爷恩典。”
369:瞌睡遇到枕头
宋氏恍恍惚惚的走了。
四爷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颓然的坐回了椅子里。
若不是……若不是看在已逝的孝懿皇后的颜面上,宋氏……他一定会处置了她!
当年孝懿皇后精心挑选了性子柔顺容貌并不很出众的宋氏到他身边,就是怕他被带坏了。
宋氏安分,容貌过得去,能让他知人事而不沉迷此道。
他得感念养母待他的最后一份真心。
不然,就凭着宋氏故意谋害几个孩子的份上,他怎么会许她还活着?
四爷用力的闭上了眼睛。
一夜之间,宋格格院子里的人全都换掉了,就连门口也多了两个粗壮的嬷嬷守着。
与宋格格差不多的是,大格格、二阿哥跟三阿哥院子里的人也全都换掉了,一夜之间整座府里都令人不安起来。
十二爷亲自带着花名册,带着人前来办差,换掉这么多的人,势必引起很大的动静。
但是有十二爷压着,这件事情愣是没有传出去,别人只以为十二爷是到四爷府上串门的。
带走跟替换进来的人,也是分批进行,毫无声息的就完了。
八爷那里事后问了几句,十二爷就笑着说道:“八爷这点小事还劳您费心,四哥那里就是换掉了几个侄儿那里不安分的奴才。三两下就完事儿,还亏得四哥当成大事,白费我亲自跑一趟。”
八爷听了就笑了,“我还以为四哥要大动干戈。”
“可不是,弟弟也是这么想的,我还如临大敌似的。”十二爷自嘲的一笑,扬了扬手里的花名册,“我去把这东西归档去,八哥你还有别的吩咐吗?”
八爷挥挥手,“你去吧,我这里还能忙着。”
十二爷笑眯眯的走了,出了门这才觉得背后黏腻腻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吓死他了。
四哥叮嘱他这事儿不能让八哥知道,天知道当着八哥的面撒谎,在账册上做手脚,这可是他生平头一遭啊。
十二爷回去的脚步都有些虚浮,想起四哥府里的事情,十二爷赶紧从脑子里赶出去。
忘了,忘了。
睡一觉就忘了。
换了那么多人,一准是出大事了。
四哥不说,他一定不问。
他是不敢问。
四哥那张脸跟杀神似的,腿都吓软了好吗?
不过,四哥这人还真不错,知道提点他内务府的事情,以前不懂得,四哥说了几句,他就一下子明白了。
不像是八哥,总是藏着掖着。
他知道,皇阿玛让他来内务府,八哥心里是不高兴的,怕他抢差事呗。
十二爷办完了事儿,一路虚着回了府,他得好好睡一觉。
明儿个醒了,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从四哥府里换出来的那些人,他得好好的安置,犯了事儿的奴才,是不能在京城呆着了。
四哥也没说把人怎么着,但是为了以绝后患,还是把人都遣送出去,分散到各地发落充军奴就好了。
也算是回报四哥的提点之恩了。
***
温馨在听竹阁转来转去,从昨日开始,府里就一直没消停。
宋氏被软禁,前头院里几位小主子的奴才全都换了,四爷这是大洗牌啊。
看来宋氏那里一定是抓住了什么证据。
没把宋氏给处置了,可见四爷还是念旧情的。
他这个人最是心软了,哼!
不过,四爷要是真把宋氏给杀了,温馨自己还觉得害怕呢。
说实话,四阿哥跟善哥儿到底没生命危险,只是受了惊。
她也没那么残忍,只是想揪出幕后黑手,狠狠的教训一顿就是。
四爷终身软禁宋氏,无大事不得出,这已经是很严重的处罚了。
温馨很满意的,说实话,她都有些意外,四爷这回这么果断。
那她……要不要去看看四爷?
温馨有点拉不下脸。
但是,心里又很担心他。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宋氏好歹是第一个跟了四爷的人,多少是有些情分的。
温馨从犹豫道下定决心也不过十几分钟。
算了,丢人就丢人吧。
反正也是丢在自己家里。
温馨给自己做了强大的心理建设,提着命厨房做好的点心,也没带人,自己一个人往前头去。
后头云玲瞧见了忙跟了上来,主子身后每个人算是怎么回事?
到了二门口,守门的全都换了新面孔。
温馨以为怎么也被拦一下,结果她走过去,守门的人对着她行个礼,就退到了一边。
温馨:……
看着温侧福晋惊讶的走过去后,守门的人对视了一眼。
吓到了吧?
当初苏公公过来交代的时候,他们也吓到了好吗?
就连福晋要去前头都得在这里等着通禀,怎么温侧福晋就能直接放行?
都说温侧福晋盛宠,总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温侧福晋方才的神色太有意思了。
等到人走远了,其中一个对着另一个说道:“你看了吧?温侧福晋给吓到了,瞧着竟像是不知道的意思?”
“这有什么,肯定是主子爷想要给温侧福晋一个惊喜,主子之间的小情趣,你当不知道就是。”
“也是。”
“以后见到听竹阁的人客气点。”
“那还用你说,人跟人不能比啊,瞧瞧人家温侧福晋这日子过。”比福晋还舒服呢。
“你知道什么,当初啊听说温侧福晋没少被别人欺负,后来主子爷才许了能直接她去前头。”
去前头干嘛,当然是搬救兵啊。
温馨一路进了前院,院子里的人都像是没看到她的意思,垂着头,连个通禀的意思都没有。
温馨:……
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温馨想着难道四爷现在心情很不好,这些人都不敢进去禀一声?
想到这里温馨犹豫着,要不自己先回去,这么撞上去,万一被四爷迁怒了怎么办?
她是很想安慰下受伤的四爷,可也不想扫台尾啊。
正犹豫着的,苏培盛出来了。
温馨就知道自己一准走不了了。
果然,苏培盛一看到温侧福晋在院子里站着,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了。
四爷心情正不好,温侧福晋来的正是时候啊。
当即,苏培盛嚎着嗓子请了一声安,“奴才苏培盛给温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如意!”
温馨:……
370:好气哦
温馨炯炯有神的盯着苏培盛,这人到底是怎么当着自己的面,这么厚脸皮的挖坑的。
就不怕得罪她吗?
要是苏培盛知道了,肯定会说,跟四爷比起来,他必然是宁肯得罪侧福晋啊,这还用选吗?
温馨都被气得没脾气了,就眼睁睁的看着苏培盛一脸的谄媚的笑靠过来,“侧福晋快请吧,主子爷这会儿正有空呢。瞧瞧,就是侧福晋惦记着主子爷,知道主子爷还没用膳呢。”
四爷还没用膳?
这都什么时辰了?
温馨也顾不上吐槽苏培盛了,没打理苏培盛伸过来的手,自己提着食盒往前走。
苏培盛也不生气,麻溜溜的给温侧福晋掀起帘子,一脸笑容的把人送进去,然后板着脸把帘子落下来,拦住了跟着的云玲。
“云姑娘去旁边屋子里歇歇脚吧。”
云玲:……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窗边的布帘遮住了大半的光线,温馨绕过屏风,就看到书桌后面四爷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
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温馨哪里还能你看不出他的装腔作势。
瞧着四爷这样,温馨又笑又气,又有些心酸。
把食盒放在一边,走过去先把帘子拉开,外头明媚的阳光一下子闯了进来,屋子里的光线顿时就明亮起来。
四爷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就看着温馨忙碌的身影,把帘子挂起来,又看着地上一地的纸张,蹲下身去一张一张的捡起来。
四爷也没拦着她,就这么看着她在屋子里忙着,一会儿收拾这里,一会儿把那边规整下。
这两日被他弄的乱糟糟的屋子,很快的就恢复了原来的干净整齐。
两人像是在演默剧一样,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等到温馨忙完了,额头上出了一层的汗,拿出帕子擦擦汗。
眼睛落在那食盒上,想了想,伸手提了起来往外走。
四爷一看愣了一下,这是要走?
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温馨的手臂,“你做什么去?”
温馨回过身,抬头看着四爷尽管用力保证自己五官依旧那么严肃,可是眼睛里到底染了几分焦急。
温馨没忍住,一下子笑了,“能做什么去?这盒子里装的全是点心,甜口的。你还没吃早膳,那里能空肚子吃这些?我让人给你做点吃的送来。”
四爷讪讪的放开手,想要稳住,却发现自己都暴露了,难免有些不自在。
轻咳一声,四爷沉着脸,就道:“清淡点。”
温馨笑着转身打起帘子,吩咐人去厨房传膳,点了几个菜名,这才又转身回来。
四爷隔着帘子听着温馨点的都是他爱吃的,神色又缓和几分。
温馨转身回来,就看到四爷还在原地站着。
这人可真是……
温馨过去抓着他的袖子往临窗的暖炕走去。
四爷想要挣扎下,她拽着他,他就走,多没面子。
当初是谁跟他吵来着?
温馨拽了一下没拽动,不由得回头看了四爷一眼。
四爷就动了。
这人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温馨挨着四爷坐下。
四爷往旁边挪了挪。
温馨实在是憋不住了,一把抓住了人,就这么大的地方能躲那里去?
这人就是这么别扭!
四爷盯着温馨抓着他的手,还挺用力的。
这会儿知道舍不得了?
知道他是好的了?
温馨叹口气,伸手抱住四爷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四爷想要拒绝一下,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可他没舍得。
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把人圈住了。
温馨靠着他,闷声闷气的说道:“真是宋格格做的?”
四爷点点头,“她自己都承认了。”
“可真没想到。”温馨叹口气,她一直怀疑钮祜禄氏呢。
没想到在这回钮祜禄氏是真的没做。
温馨方才收拾地上的纸张时,都瞧见了上面的东西,这会儿还有些受冲击。
想了想,她说道:“宋格格虽然有时候有些不讨人喜欢,但是我进府这几年跟她一直没什么矛盾,没想到她会这样做。她图的是什么?”
就为了报复李氏跟福晋?
可这事儿福晋明显没被牵连啊,受了冲击最大的,倒了大霉的不是李氏跟她的几个孩子吗?
宋氏这样的话,顶多只算是报复了李氏,福晋完全没事,还连累了四阿哥跟善哥儿。
她这样做,是拼着自己的命在谋划吧?
不敢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四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神色复杂的说道:“宋氏……是她想岔了……”
四爷不太愿意提及以前的事情,但是对象是温馨的话,还是愿意开口解释一下。
温馨听完之后,心情也很复杂,四爷当初对李氏真的是很好啊。
至少现在四爷对那时候的李氏还是很愿意去相信的,就算是李氏后来做错了那么多事情,但是四爷还是认为当年刚到他身边的李氏,依旧是天真无邪的。
好气啊。
可是,又觉得这样的四爷真是让人喜欢极了。
温馨喜欢四爷,就是因为他的内心深处,是良善的。
他愿意对他所认定的人或者事务,抱着极大的善意去看待。
温馨自认为自己做不到这一点。
她太实际了,生活在这样的后院子,她看待任何人,都抱着戒备的心。
想起来真是羞愧极了。
就算是现在这样,温馨心里也并不认为李氏跟福晋都是无辜的,几个女人碰撞在一起,不然会起火花。
这火花烧不到四爷,就只能灼伤其他的人。
宋氏两个孩子都没生下来,未必就真的没有故事。
但是四爷不这样么想,他认定那时候的李氏跟福晋都不敢那样做,温馨想着,这样也挺好。
至少在四爷的记忆里,这后院还是有美好的。
就这样吧。
况且,温馨也没有亲眼见当年的事情,谁又能说四爷的说法是错的。
当年四爷是查过。
“这件事就这样吧,宋氏已经被关了起来,以后也不会出来兴风作浪。”温馨轻声的说道,“只是三阿哥那里……”
三阿哥的性子要是不改的话,温馨是不会让善哥儿跟四阿哥与他玩耍的。
这还是要四爷的一个态度。
371:有孕
三阿哥的性子着实令人有些头疼,四爷就道:“我打算给他请个严师,这孩子的性子实在是太散漫了。”
能被四爷称之为严师,那一定是非常严厉的,温馨一下子就放心了,道:“那就好,现在还好,容易改正,等到大一些就怕是改不过来了。反正,若是他不改,我是不敢让善哥儿跟他一起玩耍的。”
动不动的就要命,这也太吓人了。
四爷也只叹口气,并不能苛责温馨太过自私。
其实这样的话,温馨不能这样说。
她这样说给自己听,就是讲她的心里话。
四爷是有些不太舒服,但是能理解。
三阿哥再有不好的地方,也是他的儿子。
他有责任将他教好,至少温馨会关注他怎么去引导这个孩子,而不是在他跟前上眼药,让他去厌恶自己的儿子。
就为了她这份坦诚,四爷觉得自己也该包容些。
两人互相脑补的很欢快,于是暂时达成了思想高度的统一。
就这么轻松地和好了。
苏培盛带着人送膳食进来,摆在了外间的圆桌上。
四爷牵着温馨的手走了出去,笑着说道:“还真有些饿了。”
“这几日怕是都没吃好吧?”温馨坐下后,先给四爷盛了一碗汤,熬了一晚上的鸡汤,加了鲜笋,味道鲜美极了。
四爷瞪了温馨一眼,明知故问。
温馨心里想着活该,让你偏心。
四爷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不是善哥儿一个人的,有些事情心里清清楚楚,但是放到身上就有些受不住。
心情好了,四爷食欲大振,鸡汤鲜美,连喝两碗才停了手。
苏培盛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真服气。
温侧福晋真是厉害,就这么容易把主子爷哄好了?
之前明明气的那么厉害,还不是温侧福晋一来,就没事了?
亏得他以为,温侧福晋这回怕是要倒点霉。
温馨可不知道苏培盛暗搓搓的在想什么,瞧着四爷鸡汤喝的挺香,忍不住自己也想喝点。
结果,一入口就有些反胃,捂着嘴就跑出去了。
四爷忙扔下筷子追了上去,就看到温馨抱着痰盂猛吐,就急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温馨哪知道,明明早上还挺好的,就摆摆手。
四爷立刻就让人去请柳成显来,自己亲自倒了水来让温馨漱口,扶着她坐下,“感觉怎么样?”
“没事,就是方才有点不舒服。”温馨白着脸安慰四爷,心里却有些打鼓起来。
经过这一吐,她才想起来她的小日子拖延了好些日子了。
她又不是第一回有孕,又不是傻白甜,心里隐隐的就感觉到什么。只是还不确定,还是先别说,免得四爷白高兴一场。
四爷当了好几回爹了,看着温馨这样也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难免就有些兴奋起来。
可是,还是强压着自己的情绪,万一要是温馨真的只是肚子不舒服呢?
还是先别开口,免得她以为自己想要再生一个,要是没有就要不开心了。
两人心里各有盘算,偏偏面上一个比一个淡定。
等到柳成显被苏培盛急三火四的请了来,给温馨请过脉之后,这才说道:“恭喜侧福晋,您这是喜脉。”
就算是温馨心里有了些准备,可是还是开心极了。
侧头去看四爷,就看到四爷眉眼之间都带上了欢快的笑容。
真是没想到,这就又有了。
想想也是,生了善哥儿这么久,也该再有一个了。
只是来的太意外。
一屋子的奴才贺喜声层层叠叠的传来,就听着四爷说道:“赏,都有赏。”
又是一阵的谢赏声。
欢快的气氛就像是涟漪一样,一层一层的往外推开去。
温馨有孕的消息,很快的就传遍了府里。
“可真是有福气。”钮祜禄氏躺在床上,白着脸看着窗外说道。
府里才闹过这样的事情,正是四爷心情低落的时候,温氏这一有孕,这样的好消息,可不正让冲淡了府里的阴霾。
这人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就连怀个孕都会找时机。
钮祜禄氏慢慢的闭上眼睛。
有这样想法的显然不是一个,李氏那里还因为几个孩子身边的奴才被全部换掉耿耿于怀。
毕竟,那些人里有好些是她安排进去的,这样的话前头院里的消息,不止是孩子们的,就是四爷那里也能知道些。
可现在自己这么多年的安排全都没了,她正心疼着,又传来这样的消息。
简直要呕死了。
李氏心情能好才怪,温馨再生一个儿子的话,就跟她打平了,她以后还有什么优势?
又想起闯祸的三阿哥,李氏更糟心了。
福晋那里第一时间就送了贺礼去听竹阁,罗嬷嬷亲自去的,去的不是时候,温馨还在前院没回来。
云秀替主子给福晋磕了头,又跟罗嬷嬷道了些,还塞了个大荷包过去。
罗嬷嬷没推辞,笑着收了,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走了。
回了正院,就跟福晋回道:“人还在前院没回来,听竹阁的奴才倒还是本分得很,没有张狂起来。”
“你说温氏这一胎是男是女?”
罗嬷嬷听着福晋淡淡的声音,心里想着这哪能知道。
猜度着福晋的心思,笑着说道:“世人都盼着儿女双全,奴才猜着这一胎一定是个格格。”
听了这话,福晋忽然就笑了,“不,再生个阿哥才好。”
罗嬷嬷听了福晋这话,忙笑着说道:“福晋说的是,您啊就是宽宏大度,盼着主子爷多子多孙呢。”
福晋浅浅的笑了。
多子多孙?
也许是吧。
“宋氏那里怎么样了?”福晋转开了话题问道。
“听说是不太好,病了。福晋,您还管她做什么,亏的老奴以为宋格格是个好的,谁知道她居然敢污蔑您,留她一条命已经是主子爷宽宏了。”罗嬷嬷怒道。
“我记得当年进府的时候,第一眼瞧见宋格格,就觉得这是个好相处的,不太爱说话,跟李氏比起来,宋氏真是好太多了。”福晋半眯着眼睛说道,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可是她唯一能记得清清楚楚的就是,她进门的第二天,坐在上头,看着李氏跟宋氏给她磕头请安。
那天的那两张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372:你额娘不要你了
温馨这一胎怀相比起当初善哥儿来真是差多了,闻不得任何的怪味,屋子里任何有香气的东西全都撤下去了。
四爷急得不行,温馨东西咽不下去,吃什么吐什么。
还特意请了宫里的太医前来诊脉,开了方子也确实有几分用处,但是也只是吐的少了点。
就在温馨吐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圣驾离京前去行宫避暑了。
四爷没有随驾,这次的名单里没有他。
三爷、五爷、七爷都没去,后头的阿哥们,除了十二阿哥基本上都随驾了。
直郡王跟太子也去了。
这回后宫里,圣驾带走的都是颜色鲜亮的小嫔妃,像是德妃惠妃宜妃这些人一个都没带。
温馨现在能顾上自己就不错了,也顾不上即将被废的太子,也顾不上行宫的风云变幻,只知道四爷留京她就安心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波及不到四爷,就是最好的事情。
善哥儿最近不开心,他额娘不舒服,每天都难受的紧,他能见到额娘的时间就短了。
温馨知道儿子不高兴,可是她整天的吐,让孩子看到怕吓到他,而且那味道不好闻不是?
于是就拜托了耿格格那边,让她多把善哥儿接过去跟四阿哥玩。
耿格格自然是乐意的,如此一来善哥儿才算是开心些。
“额娘。”善哥儿闷头闯进来,后头跟着奴才追到门口不敢进来,跪在外头请安。
温馨刚吐完,这会儿刚觉得舒服些,就看着儿子红着眼眶进来了。
给心疼的,忙把儿子搂过来,问道:“我们善哥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都红了,是摔跤了?”
善哥儿挣开,就道:“额娘是有小弟弟了吗?”
温馨愣了一下,她觉得善哥儿还小,不太懂得这些,所以就没提。
看着儿子这样子,温馨酌量一下,就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善哥儿马上要当哥哥了,高不高兴?”
“别人都说你有了弟弟就不疼我了,不疼我是不要了吗?”善哥儿都要哭出来了。
温馨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在屋子里伺候的人神色也是不好看。
“胡说!”温馨把儿子搂进怀里,“善哥儿是额娘的儿子,是额娘一辈子的心头宝。以后不管有多少弟弟妹妹,都要听你这个哥哥的,哪个不听你的话,额娘跟你一起打他的屁股,好不好?”
善哥儿不是很懂,但是知道额娘不会不要他,就开心了,“额娘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温馨低头在儿子脸上亲了下。
善哥儿立刻就笑了,趴在额娘怀里不舍得离开。
温馨给云玲使个眼色,云玲点头忙退了出去,立刻找了赵宝来让他查怎么回事。
所有跟着五阿哥的人都待下去了,挨个的问。
温馨没有费多大的劲儿,就把儿子哄好了,这孩子的性子难免太好了。
以后要是被人欺负怎么办?
温馨又开始担心了。
“额娘,额娘,四哥说他想要个妹妹,可我想要个弟弟,像我一样可爱的弟弟。”善哥儿一本正经的说道。
温馨哭笑不得,你这么小能知道弟弟妹妹有什么区别吗?
而且像自己一样的,这是有多自信啊。
这一点像四爷。
“今天跟四阿哥玩的开心吗?”温馨笑着问儿子。
善哥儿点头,“吃了好吃的,窝丝糖,可甜了。”
“还有呢?”
“四哥背诗偷懒,被他额娘发现了,没收了糖然后给我吃了。”善哥儿哈哈的笑。
温馨:……
四爷来的时候,就听到他们母子笑的开心,进来就问道:“笑什么呢?”
“阿玛!”善哥儿从榻上站起来,一下子扑进了四爷的怀里,开心的不得了。
温馨笑着把事情说了。
四爷听了有人在善哥儿面前说混账话,脸都黑了,生怕吓到儿子,又换上了笑脸,抱着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善哥儿这才满意了。
“爷别生气,不过是膈应人罢了,查出来,把人撵出去就是,几个奴才而已。”温馨不太想把事情闹大,免得有人说她侍宠生娇不容人。
四爷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让苏培盛去处置。”
温馨点头,苏培盛出面肯定比赵宝来好,“今儿个爷回来的早了些。”
“没什么事情就先回来了。”四爷瞧着温馨今日气色尚好,心里安了心,陪着儿子拆鲁班锁,边跟温馨说话。
温馨有了身孕,什么味道都闻不得,现在屋子里连小点心都没了。
四爷有点饿了,不过还是忍下了。
“前头膳房新作的山楂糕,爷要不要吃一点?”温馨让人把做的山楂糕端上来,笑着开口。
四爷有些惊讶的看着温馨,“不是不能闻这些味道,快让人端下去。”
“山楂是开胃的,我只是不能吃多。柳府医让膳房加了一点点给我吃,我吃着还好,倒是没以前那么难受。”温馨直到四爷跑了一上午肯定饿了,怕她闻到味儿难受,这才忍着了。
四爷一听倒是开心了,就道:“柳成显用心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爷把太医都请来开了方子,这些日子已经能比以前多吃半碗饭了。”温馨瘦了很多,脸上都没肉了,就为这宫里的太医都被他骂了,人家多可怜。
温馨胃口是好了点,但是没说的好那么多,他是怕四爷太担心了。
眼看着他也瘦了下来,急的。
温馨也心疼。
果然,四爷听了开心多了,“这一回让你受罪了,倒是善哥儿那时候还好些。”
听着提到自己的名字,善哥儿还抬起头来看了看,听到了好字,就认为是他夸他的,笑的开心极了。
四爷跟温馨瞧着也跟着笑了。
山楂糕送上来,明显颜色是不一样的。
温馨面前的颜色很浅,几乎看不出来。
四爷跟前那一碟颜色就深多了,红艳艳的瞧着就有胃口。
瞧着四爷皱眉,温馨就解释道:“山楂有活血通瘀的药效,孕妇不能吃。我这里是没办法了,这才加了一点点开胃。”
四爷一听就紧张了,“你吃能行吗?”
温馨就把自己跟前的那一碟递过去,放在四爷鼻尖,“你闻闻,只有一点点的味道,柳成显说没事,但是每天也只能吃三小块,多了不许吃。”
四爷这才放了心,还把自己的碟子往旁边挪了挪。
温馨:……
她是嘴馋的人吗?
好吧,她是。
可是四爷这样,也实在是太……
蔑视她的自制力了!
373:绝望
最近京里也不太平,之前为了三阿哥的事情,四爷府里闹哄哄的时候,外头捕获了明崇祯帝后裔,年已七旬的朱三太子及其子,皇上下旨斩于市。
斩首之后,京城里明面上是恢复了平静,可是暗中却还在搜索。
隆科多就是这时候被委以重任,掌控九门,委以提督。
所以,这个时候就能看出皇上内心深处最相信谁的。
温馨却记得大概是五十年隆科多才重新被启用,重视。
现在才四十七年,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年?
温馨心里惴惴不安,难道是因为她的到来,所以煽动了蝴蝶的翅膀?
可是她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就算是之前在康熙跟前露过脸,也只是为了四爷而已,并没有敢做出超出这个时空范围的任何事情。
所以,发生这样的改变,实在是令人心里不安极了。
尤其是今年是废太子的一年。
她隐约记得,之前这个位置上做的好像是托合齐?
托合齐是太子一系的人。
四爷洗了把脸坐下,外头天气越来越热,打量着温馨的神色尚好,这才松口气。
温馨看着他热成这样,忙倒了盏凉茶过去。不是放在冰里,而是温馨让人续进水井中湃上的。
冰太凉了,这样的时节用冰太早,怕伤了肠胃。用井水镇着,倒是刚刚好。
凉茶也是用的祛暑解渴的方子,入口微甜带着丝丝凉意,四爷大口的喝了一盏,这才觉得痛快多了。
“这个凉茶好,上午过后出府的时候,让苏培盛带上些。”四爷想着户部可没这个东西,带去了自己也能好受些。
温馨就记下了,“我跟赵宝来说一声,爷走的时候,让他送过去就是。只是这东西也不能喝太多,太凉了,难免伤胃。带的多些,爷分给同僚也可。”
四爷就笑了,看了温馨一眼。
温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懂,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今儿个听说隆科多做了九门提督?怎么这么突然,记得以前爷说过好像是托合齐?”
四爷不记得自己跟温馨说没说过,听着她这样问,就道:“托合齐抓捕不利,几次让犯人逃走,皇上大怒,这才把他撤了。”
听着完全没毛病,但是温馨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圣驾去避暑前换了九门提督,这个提督还是太子的人,换上的隆科多可是真真正正的帝党。
这个时候的隆科多好像还没真正投靠四爷呢。
温馨心里难免有些烦躁,却还强压着情绪,试探的问道:“那托合齐难道是故意这样做?那……岂不是不要命了?跟前朝余孽勾结,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那倒不至于。”四爷哂然一笑,眉眼之间微微带着几分讥讽,“托合齐不过是自大,真以为可以为所欲为呢。”
温馨听着心里琢磨着,难道托合齐私下里做了什么被皇上知道了,所以接着朱三太子的事情把他罢了官?
越想越是有可能,毕竟太子一党虽然索额图没了之后,行事开始变得低调,可是骨子里的倨傲是不会压抑太久的。
她隐约记得,好似多罗安郡王去世之后,托合齐宴饮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还有一部分的八旗官员,这些人都是掌控一定军事权力的人,这才以“以病乞假”的理由罢官。
最后以“为太子结党会饮”定罪,连累太子二度被废,彻底无法翻身。
那么,问题来了。
现在还没一废太子,这托合齐就倒台了,那还会不会废太子?
温馨懵了。
全乱套了。
***
温馨这里知道些历史的走向,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感到吃惊。
但是还远远及不上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自打放弃在福利折腾之后,就把目光放在了府外。
她透过钮祜禄家没少搜集外头的消息,所以当知道托合齐被罢官,隆科多接任九门提督之后,整个人也蒙圈了。
这事情不对啊。
钮祜禄氏最近身体好了些,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得了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傻眼了。
现在隆科多还没投靠四爷,托合齐还没以“会饮”的罪名被处置,太子还没被废,年羹尧还没有少年得志,怎么……怎么隆科多就接任了九门提督呢?
九门提督这个位置的重要性,钮祜禄氏比任何都要清楚,非心腹不可用。
怎么会这样?
少了托合齐,那太子岂不是安稳了?
太子之所以犯错被废,这里面可少不了托合齐的功劳,全是他这一伙人带头撺弄的。
要是太子不被废,那四爷怎么做皇帝?
四爷不做皇帝,她将来怎么做太后?
钮祜禄氏现在唯一支撑她的希望,就是太后的名分了。
年氏进了府,也许一切就跟上辈子一样,她会承宠,会生个儿子,将来她还会做太后。
可是……可是怎么都不一样了?
钮祜禄氏简直要疯了,那她还能指望什么?
钮祜禄氏写信给家里人,问托合齐出事的原因,她阿玛凌柱最近仕途不顺,求到四爷那里,也没用,心里正烦着。
结果接到女儿的信,左一封右一封,全是问外头的事情,怎么就不想个法子承宠,为家里谋些前程?
凌柱见女儿不得宠,又整天的胡思乱想打听外头的事情,早就有些不耐烦了。现在又在四爷那里碰了壁,更是心中恼怒的很,索性连信也不回了。
指不上的女儿,要她何用?
圣驾离京,隆科多得了重任,四爷又被皇上委派监国,他原以为自己能谋些好处,结果呢?
不知道多少人暗中笑话他,白扔了个女儿进四爷府,一点卵用都没有。
想想凌柱就觉得又丢人又生气。
钮祜禄氏等了七八日都没收到回信,就有些不安起来,又谢了第二封信回去,结果还是石沉大海。
她是个聪明人,仔细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这是家里也不管她了?
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厥过去。
那以后她怎么办?
年羹尧呢?
年羹尧那边有没有变化,如果年羹尧也不得重用,那她岂不是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374:欺负
温馨知道钮祜禄氏又病了的消息后,只让人送了些药材过去,她大概能想明白为什么。
许是因为隆科多提前得势,还有托合齐提前落马,让钮祜禄氏收到了刺激。
温馨其实还好,她是跟四爷过日子,又不是跟雍正过日子。
四爷做不做皇帝,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可是对钮祜禄氏就不一样了,要知道钮祜禄氏翻身的希望全在儿子身上。
她现在还没儿子呢,她儿子生下来,钮祜禄氏怕是打着让她跟年氏斗个两败俱伤,她夹缝生存最后做上太后的打算。
所以,现在事情发生了变化,钮祜禄氏自然是受刺激了。
这刺激还不小呢。
你说这人怎么就想不开呢,要是她做了一辈子孤零零的太后,当了一辈子的孤家寡人,这辈子重活一回,怎么也不可能再进四爷这个坑啊。
上辈子花了一辈子,都没能如愿,这辈子明显也不可能。
结果,钮祜禄氏大约是太自信了,还是进了这龙潭虎穴。
手段是有的,想的也是不错的,偏偏她不知道的是,遇上了一个穿越的她。
她也想过好日子,这可不就是狭路相逢了吗?
温馨没心情去同情钮祜禄氏,她现在就想着安安稳稳的生下肚子里这个,现在托合齐出事儿了,估计着太子那边应该稳住了。
她想着没人窜弄的话,太子应该不会再做混账事被废了吧?
四爷被委任监国,还是圣驾离京之后,又发回来的旨意。
也不知道皇上又受了什么刺激。
四爷清闲了几天,陪了温馨没多久,又开始过上了早出晚归的日子。
不仅善哥儿经常见不到爹,她也经常见不到四爷了。
因为她怀孕,四爷晚上回来的晚了,就直接在前头歇了,免得扰了她。
他是体贴了,可是温馨可就不太乐意了。
上回四爷来看她,温馨就抱着他抱怨几句,效果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四爷会掐着回来的不是很晚的时候,过来看她。
晚上虽然她睡得沉,但是早上起来能看到人啊。
真是两相欢喜。
唯一不开心的就是善哥儿,因为他晚上早上都见不到爹。
温馨能怎么办?
当然是装傻了。
进了六月半的时候,又到了给福晋请安的日子,前些日子福晋免了她请安,说是她怀相不好,好好的养着就是。
她现在已经好多了,再不去请安就不像话了。
惦记着这件事情,温馨一早就醒了,旁边的四爷还在睡,眼下带着乌青,温馨盯着他的五官,尽量的不打扰他。
她想着,四爷这性子真是没办法治了。
做什么都要讲究个完美,而且朝中那些大臣,汉臣还好一些,有时候会有顾忌,那些满臣最不要脸,大喇喇的把差事都扔给了四爷。
不就是仗着资历深,官职高,想要压着四爷这个皇子低头。
四爷是什么人?
呵呵,宁可站着死,怎么会服气,一来二去较了真,把自己累得够呛。
户部的差事他基本上都插上了手,现在随着托合齐的落马,刑部跟兵部那边也有些异动,四爷这边被扔来好些烂摊子。
苏培盛几次回来给四爷取更换的衣裳,都能从你三言两语中得知四爷正在跟人斗智斗勇。
不容易的。
许是温馨的眼神太直白了,四爷一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温馨正直愣愣的瞧着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四爷忙做起来,以为温馨醒了是不舒服。
温馨心头一哽,看着四爷立刻就笑道:“没有,好着呢,就是昨晚睡多了,醒得早了些。”
四爷这才松口气,看着温馨的肚子说道:“爷最近太忙了,实在是顾不上你,你自己好好的,别让爷担心。”
“我知道,你看肚子里这个生下来一定是个省心的,知道爷忙,我这里孕吐都好了,现在吃嘛嘛香。”
四爷的神色一下子温柔下来,就道:“是个听话的孩子,体谅着呢。”
温馨拽了拽四爷,“再躺会儿吧,还没到时辰呢。”
四爷顺着温馨的手劲躺回去,“咱们说说话吧。”
感觉好久没跟温馨聊天了,每天回来她都睡了,早上说不上几句,他又走了。
“好啊。”温馨靠近四爷怀里,“爷想说什么?”
四爷卡了壳,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就愣了下。
温馨就笑了,“爷最近很忙吗?是不是外头那些大臣又欺负爷了?”
四爷失笑,“怎么就用上欺负了,谁敢?”
“爷别哄我了,我心里都知道,那些大臣仗着资历深,官职高,明着不做什么,暗中肯定没少下绊子。你看看你眼下的青黑,我又不瞎。”
四爷:……
“不用担心,没多大的事儿。”四爷心里暖暖的。
“是不担心,可是心疼啊。”温馨哼了一句,“他们不听话,爷跟他们费什么劲,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反正皇上交代下来的差事,这些人总不敢真的一直拖着。
“那最后受苦的还不是老百姓?”四爷叹口气,“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自己好好地就是。爷心里都有数,早晚有一天……”
“早晚有一天,爷一定能正大光明的处置他们!”温馨豪气万丈的说道,反正四爷最后是要做皇帝的人,这些人早晚跑不了。
“是,等爷给皇上写了折子,发来旨意,自然能正大光明处置他们。”四爷笑了。
温馨囧囧的,四爷好像误会了。
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四爷会知道的。
两人一直聊到了苏培盛叫起,四爷陪着温馨用过了早膳,这才急匆匆的走了。
四爷走了,温馨收拾一下,打扮的精神奕奕的,准备去给福晋请安。
善哥儿没带着他,经过上回的事情,温馨已经无法相信福晋了,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照看好,托付给谁都是有风险的。
尤其是这后院的女人。
嗯,耿格格那里可以,可她也得去请安啊。
亲了又亲善哥儿,小家伙哄高兴了,温馨这才带着云玲云秀往正院走去。
许久不见这些人,还真是有些想念。
375:婚事
踩着软底的绣鞋,扶着云玲的手走在青石铺成的甬路上,四周鸟语花香的,园子里大片大片的鲜花都已经盛开,远远地看着五彩斑斓,很是好看。
也是巧了,刚拐了弯,就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钮祜禄氏。
待到走近一看,温馨都不敢认了,瘦得厉害。
“奴才见过侧福晋。”钮祜禄氏板着脸蹲身行礼。
温馨瞧着她这样,心里也是有些意外,就道:“起来吧,能出来走动了,可是好了些?”
钮祜禄氏抬起头看着温侧福晋,她的话淡淡的,也没什么亲近的意思,就算这样,至少问了一句,她定定神,才道:“好多了,多谢侧福晋挂念。”
“如今天气暖和了,你也别整日在院子里呆着,出来走走也好。”温馨边走边说道,把自己作成这样,钮祜禄氏图的什么。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悟过来。
不是每一个重生的人,都能把日子过得更好。
钮祜禄氏想的处境比以前遭多了,还有汪格格整日的狐假虎威,不就是看着福晋不再理会她,就开始上蹿下跳。
她原以为温馨一定会乐得看她的笑话,倒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不由得愣了一下。
温馨也没在说什么瞧着钮祜禄氏跟在她身后,心里摇摇头。
她对钮祜禄氏没好感,现在也不过是想着,提点一句,若是她真能想明白也好。
要是还执迷不悟,那也是她自己选的。
温馨带着钮祜禄氏进了正院,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福晋的眼神在二人上直晃,温馨就笑着说道:“在园子里正好遇到钮祜禄妹妹,就一起过来了,给福晋请安。”
温馨行礼。
福晋一把托起她,“你现在有身子,在乎这些做什么,快坐下吧。”
“谢福晋。”温馨笑着坐了。
后头钮祜禄氏也行了礼,福晋也让她坐了,这才笑着说道:“瞧着你气色好多了。”
温馨抬头,就看到了对面李氏厌恶的眼神,她神色平静的转开视线,笑着答福晋的话,“是,前些日子吐得厉害,现在终于能吃上饭了,您瞧我都胖了。”
“胖些好,你前些日子就是太瘦了,怀孕的人可不能只想着身材苗条好看。”
“福晋说的是,每日的膳食单子,柳府医那里都盯着呢。”温馨笑道。
福晋还没开口,对面的李氏就讥讽的说道:“温侧福晋真是好福气,连膳食单子都有府医瞧着。”
李氏一开口,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耿氏抿抿唇,忍住没开口。
武格格瞧着耿格格不开口,也不敢擅子开口,汪格格乐的看热闹,钮祜禄氏现在跟木头人似的,更不会开口了。
侍妾都没资格来请安,以前尹侍妾还因为四阿哥能被福晋叫来露了个脸,后来四阿哥被耿格格养着后,尹氏就很少露面了。
“李侧福晋这话说的,我这里怀相不好,请个府医瞧着难道不成?我记得当年尹侍妾也是怀相不好,福晋还特意命府医日日请脉呢。李侧福晋这是对谁不满?”温馨冷笑一声,一点也没客气。
她算是看明白了,李氏这个人就真的是猫憎狗嫌的。
没有大本事,偏偏还要时时找存在感。
这样的人最讨厌了。
温馨一句话,就把福晋带了出来,李氏脸色一下子就有些不好看,看着温馨就道:“那时候尹侍妾都不能下榻了,你能跟她比?”
“李氏!”福晋厉喝一声,真是越说越不像话。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温氏一个侧福晋还比不上一个尹侍妾?
这要是被四爷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
这个李氏怎么这么没脑子,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福晋心里压口气,强忍着厌恶,神色平静的说道:“正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今儿个大家都在,正好一起说了。”
福晋这话一出口,大家的眼神都望了过来。
李氏愣了一下,看着福晋就道:“不知道什么事情,还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福晋看着李氏,淡淡的说道:“前几日主子爷过来跟我说,大格格的婚事要定下了。”
李氏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握着帕子的手收的紧紧的,“主子爷……怎么说的?”
李氏担心极了,大格格前些日子才惹了四爷生气,现在四爷就想把她的婚事定下来,难道是看着大格格碍眼了?
想到这里,李氏的心都揪起来了。
自从前头院子里几个孩子身边的人都换掉之后,她就一点消息也得不到了。
每次去服侍的嬷嬷跟前打听,都没那群老奴才不阴不阳的打发几句了事。
李氏恨不能把她们都给打死了事,这群狗奴才,一个个狗眼看人低,可她现在还有什么底气?
听说,四爷给三阿哥请了个极厉害的老师,每天都要挨手板,听说掌心都打肿了。
背着人的时候,她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可是在人前却还要抬起头,不能被人小看了去。
福晋瞧着李氏的神色,心里也是一阵痛快,叹口气说道:“大格格这孩子平常瞧着是个稳重的,你说前些日子怎么就做出那样糊涂的事情。主子爷思来想去,不太放心把她嫁到别人家去,就来跟我商议,让大格格去乌拉那拉家。好在是自己家里,总能宽容一二。”
温馨听着心里默了一下,福晋真是太会说话了。
明明之前她就想着把大格格弄进乌拉那拉家,这样的话,才有可能保证乌拉那拉家的利益。
但是后来跟乌拉那拉家闹了些矛盾,现在只怕也是拿着大格格的婚事,跟娘家人彻底讲和的意思。
四爷那里想要把大格格嫁进乌拉那拉家,大约福晋说的意思占了一大半。
毕竟,大格格心思太深了,又有手段,进了乌拉那拉家,有福晋在头上压着,她不敢闹腾出太大的事情。
这样的话,也能护着大格格平平安安。
毕竟四爷在,乌拉那拉家的人就对得大格格恭恭敬敬的。
真是一片慈父之心。
可是,就怕李氏不这样想了,要是闹起来,怕就毁了大格格的前程。
果然,温馨就看着李氏的脸都变了。
376:这就是命
女儿出嫁,不像是儿子娶妻。
儿子是把别人家的姑娘,娶进自己家门。
姑娘出嫁,却是要嫁进别人家,上有公婆,下有小姑妯娌,受委屈是难免的。
李氏着急也是有道理的,乌拉那拉家她是相中了家世,但是她信不过福晋,是怕女儿嫁进去了吃亏。
李氏乌黑着脸,看着福晋,差点就要口不择言的闹起来。
但是想想最近的事情,又强压了下去,最后深吸一口气才说道:“大格格年纪还小,我们这样的人家,就算是过两年议亲也是没差的,不急在一时吧?”
过两年情形又不一样了,二阿哥那时候更大了些,在四爷跟前更有分量,大格格的婚事自然更不会轻慢。
李氏现在帮不上女儿,只想着儿子能赶紧立起来,给姐姐撑腰。
福晋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笑着说道:“这事儿我是不相管的,好了坏了,难免总要被你抱怨。这是主子爷定下的,你要是不服,只管去跟主子爷说,只要主子爷松口气,我这里没有不妥的。”
福晋知道主子爷现在有多厌恶李氏,怎么会在大格格身上让步。
说起来,大格格这性子也是让她吃了一惊。
福晋对娘家有些怨气,也不想着是个绵软的性子嫁过去,这样的话,她这里有什么事情,大格格立不起来又能帮上什么忙?
可是大格格是个有主意的,只要她额娘在自己手里,大格格就得乖乖听话。
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福晋自然是愿意的。
听着福晋把事情都推到了主子爷身上,这话说的比蜜糖还要甜,李氏心里更苦了。
她几次求见四爷都没能见到人,她知道这是四爷恼了她,有意晾着她。
可三阿哥是她的儿子,难道她不能护着吗?
大格格是她的女儿,她的婚事这样大的事情,她做额娘的就一句话不能说吗?
四爷太狠心了。
温馨冷眼瞧着李氏的神色,她也是额娘的人,能体会她的心情,但是温馨却不怎么同情她。
把孩子教成这样,没有反悔的心,反而不停地抱怨护短,四爷夹在中间有多为难,她是丝毫不体谅的。
现在大格格的婚事,四爷没跟李氏商量,大约也是想到了李氏不会同意。
与其与她废舌解释,她还未必会听,反倒不如直接定了主意。
温馨也想不太明白,福晋这么推波助澜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以福晋的心思,是很愿意大格格嫁进乌拉那拉家的,这会儿又怂恿着李氏去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温馨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反正福晋跟李氏不和多年,她才不能掺和进去。
这俩人一个好相与的都没有,指不定自己好心反而惹得一身骚。
又在正院坐了一小会儿,众人就起身告辞了。
温馨身后跟着耿格格,两人说笑着出了正院的门,再后头,武格格不远不近的跟着,很是知道些分寸。
温馨就笑着对耿格格说道:“你倒是找了好帮手。”
“武格格是挺省心的,人也本分。”耿格格笑着点头,“比前头院里那个有良心多了,那个太折腾,钮祜禄氏在她手上没少受了委屈,这人啊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才几日的功夫。”
温馨听着就道:“小人猖狂总不长久,看着就是。”
“侧福晋说的是,我也瞧着那个汪氏不安分,看她能折腾出什么来。”耿格格轻声说道。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温馨在岔路口跟耿格格分开回了听竹阁。
等到温馨一走,武格格这才追上来,跟在耿格格身边往前走。
走了两步,武格格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温侧福晋离开的方向。
耿格格顿住脚看着她,笑了,“怎么,羡慕了?”
武格格被说中心思,有些不好意思,“耿姐姐,我是挺羡慕的,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活成温侧福晋这样,可几个有这样的福气?我也就想想,羡慕羡慕。”
耿格格闻言就叹口气,“你放宽心,别只看咱们一府,你往外看。其他皇子府上就没有像你我这样的独守空闺的?有,只怕比咱们府里更多。你再往宫里看,一辈子连天颜都没见过的就更多了。”
武格格自然知道的,她们大小选出身,都是在宫里呆过的,那里头什么样子再清楚不过。
她们府里李侧福晋有了阿哥就请封了,温侧福晋有了孩子也请了封,可是宫里头生了几个孩子的,位份还是庶妃的就不知道多少个。
庶妃是什么?
那就还是奴才。
皇上只对佟家的女子多情,其他的人,能进了皇上眼的,伸出手来都未必数的满。
十三爷的生母,死之前都是庶妃,死后才被追封为敏妃。
死后尊荣,又有什么用?
可有的人,还不如敏妃,死后连尊荣都没有。
武格格想到这里,心慢慢的静了下来,“多谢耿姐姐,我心里都清楚,就是……”
“就是有些时候不想认命。”耿格格道。
武格格沉默。
“可是,人就是个命。咱们主子爷啊是个长情的人,若不是李侧福晋后来自己……主子爷未必就会冷了她。你看温侧福晋,进府这几年了,什么时候给家里求过恩典,什么时候让主子爷为难过,什么时候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她从来不求分外之事,所以主子爷喜她,重她,护着她。”
说着耿格格叹口气,“可就这些,很多人都做不到。温侧福晋做到了,她扔下的,是我们不舍得的,所以我们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再说了,主子爷瞧上谁,尤其是别人能置喙的,归根究底还是要认命。”
“耿姐姐说的是。”武格格想着她进府这一年多,主子爷就没去过别人那里。
她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阿玛也有宠妾,可是宠妾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她阿玛也去别人那里。
可主子爷就没有过。
所以,耿姐姐说的是对的。
主子爷是个长情的人。
只是可惜,那个人不是她。
“耿姐姐,你说大格格的婚事还会有变化吗?当时我瞧着李侧福晋的神色可不太好。”
这要是闹起来,怕是府里又不安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