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3章 紫尾有女儿了？
月歆无意间的一句话，瞬间戳中了月怜的心，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
龙莞城。
苏映雪和紫尾都身穿黑衣，在夜色中爬过高高的城墙潜入，如慕容彻所说，这里荒无人烟，活脱脱的人间炼狱，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空气中散发着的血腥味，在城墙的围绕下，久久不散。
他们一路上小心，只能用夜明珠照亮。
因为这座城里，没有百姓，没有动物，也没有……一个活物。
苏映雪入目所能看清的，不是尸体，就是腐烂的残肢断臂。
饶是当了这么久的大夫，她见到这种场景，还是有些恶心作呕。
倒是她身边，紫尾提醒她，“口罩。”
苏映雪做出来的东西，这会儿正好可以用得上。
苏映雪想起来戴上，她让紫尾也戴上，紫尾倒是无所谓。
这种场景，他没见过，也并无畏惧，没有情绪。
苏映雪更加钦佩了，她之前只觉得，紫尾是这世上胆识最高，对一切都无惧无畏的人。
没想到十七也是这样。
真是觉得他们……除了一张脸，啥啥都一样！
他们想寻找蛊尸的踪迹，走了一路，却都没发现蛊尸，苏映雪猜想蛊尸有可能是被放在定点的位置，血腥味越重的地方，也许就会有更多蛊尸。
她跟紫尾走到了城东的一条街上，相比其他干净的两条路，这条路面被破坏的最彻底，踩踏损毁，满地残血，还有一些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苏映雪走着，突然被紫尾拉住，他带她躲到一面损毁的墙背后，顺手往身旁一指。
苏映雪一看过去，瞪大了眼睛。
“这……”
简直太恐怖了！
他们躲藏的不远处，有一大群聚集在一起的蛊尸，他们身后是个巨大的坑，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他们全都埋头在里面，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然后时不时的丢出来一些东西。
是一些胳膊腿儿，还有人的头。
看起来像是刚死不久的人，也很可能是活人。
被扔到这里来了。
苏映雪遮着嘴巴，低声自语，“陈若白用这座城豢养蛊尸，竟然还会给他们进食。”
蛊尸需要血的滋养。
也就是，要不停的往这里投喂新鲜的人，才能‘养活’这群蛊尸。
紫尾看了一眼那巨坑身后，有车辙的痕迹，他压低了声音，“刚送过来。”
苏映雪也看过去一眼，“那我们再等等，等那些送的车队走远，再去抓一具蛊尸来，否则会被他们发现。”
紫尾点头，“嗯。”
等了两刻钟，蛊尸都快进食完了，空气中血腥味的气息，重到让人头晕目眩，险些晕倒。
苏映雪给自己含了一颗药，才不被影响。
紫尾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沉蛊尸不注意，上前抓住一只，以最快的速度绑了，拖行到苏映雪面前，苏映雪飞快的撒药到它身上。
他们两个退开之后，蛊尸挣扎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苏映雪带着手套和口罩上前查看，欣喜发现，“这药奏效，渗入伤口之后，能够迅速使蛊虫进入睡眠，没有蛊虫的驱动，蛊尸就没用了。”
苏映雪继续检查了一番，发现这蛊尸，是陈若白之前用尸体炼制的那一批，不是活人所炼制，没有自己的意识，全凭陈若白的操控，杀伤力最不强，若是她和阮圣加紧制药，立刻攻城，有很大把握，能够拿下龙莞城。
“是谁？！”
一道怒喝声传来，苏映雪心头一惊。
她和紫尾飞快的隐匿，却发现有人回来了。
是个穿着黑色铠甲，戴着黑色铁面，身形娇小的女子。
她看着虽弱小，却一点不怕蛊尸，反倒动作敏捷的发现，并且挥手大喊，“有人闯入龙莞城研究蛊尸了，快！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陈卿水一声令下，运送车的侍卫立刻赶过来搜索。
苏映雪和紫尾本可以跑掉，但是苏映雪的手上沾了蛊尸身上的血，陈卿水一吹短笛，蛊尸群集体出动，闻着她手上的血腥味，就动作飞快的朝她们冲了过来。
苏映雪丢掉了手套，也还是被发现了。
陈卿水带着人和蛊尸群飞快的追踪，在他们跑到城墙边上之前，将他们围困住了。
陈卿水拔刀指向他们，“胆子够大的，竟然敢闯入龙莞城。”
苏映雪和紫尾脸上都戴着口罩，追都被追上了，他们也没打算再跑了。
这群蛊尸，可比人跑的速度要快多了。
这龙莞城的城墙，也着实是高。
苏映雪把药塞进了紫尾手里，“回去告诉阮圣，药有效，剂量再重些，能够更快放倒蛊尸。”
紫尾把药推回了她怀中，“你会平安离开。”
要死，也是他死。
“你轻功，能离开的。”
她这轻功，可着实没有十七好。
但是她有小人参护体，不会死，也不怕蛊毒。
他可不行。
紫尾不听她分辨这些，拔刀便朝陈卿水冲了上去，陈卿水虽然会武功，但是紫尾这样的高手，她是接不了他几招的。
被砍伤的瞬间，她就翻滚了几圈，趴在地上吹起了短笛，让蛊尸保护她，去对抗紫尾。
这人……太厉害了！
这穿着打扮和狠绝，像极了传说中银月阁的顶级杀手。
她为陈若白效力，自然不会不知道，大晟皇后苏映雪，身边有个武功极高的银月阁杀手，刀刀致命，蛊尸也伤不了他分毫。
她只能用短笛声，引来其他地方的蛊尸。
否则还真杀不了他们！
紫尾的刀锋快到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不一会儿这几十个蛊尸就在他面前倒下，头颅与尸体分开，刀口都切的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丝褶皱。
可是苏映雪看着他们的对面，狠狠皱眉，“太多了！龙莞城的蛊尸，都被召唤过来了！”
紫尾一个人再厉害，也战不了这成千上万的蛊尸群啊！
“紫尾，快走！”
苏映雪从后面拽住紫尾的手臂，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紫尾神经紧绷，浑身一愣，“你……”
叫他什么？
苏映雪与他四目相对，瞬间，心口狠狠一颤。
第1384章 歆儿，紫尾的
他回头的这一瞬，苏映雪看到的是紫尾的脸，紫尾的眼神，紫尾的神情！
是他回来了？
“杀了他们！”
陈卿水一声令下，她的侍卫和蛊尸一齐朝苏映雪和紫尾涌了过来。
紫尾提到退回苏映雪身边护着她，一言不发，却没让一个蛊尸靠近她，就连四处飞溅的血，都没有一滴落到苏映雪身上。
苏映雪只觉得震惊，“明明不是紫尾，为什么这么像……”
若非他正专心御敌，苏映雪一定抓住他好好问一问，他究竟是不是紫尾，是他的脸发生了变化，还是……还是出了什么意外，紫尾的魂魄，到了他这个身体里？
这一切，都让她不可思议。
但龙莞城里的蛊尸群和操控他们的陈卿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紫尾的战力再强，也不敌蛊尸越来越多，他砍掉的蛊尸堆成了一座比人还高的山，带着苏映雪一边后退，一边重重喘息。
他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蛊尸，嗓音微沉，“我为你杀出一条路，你到城墙边，爬过去，走！”
紫尾没有回头去看她的神情，苏映雪却按住他的肩膀，“你走！你不知道，我随身携带密药！不会死！”
“不行！”
紫尾呼吸粗重的反对。
他的命是为了保护她才留下的，绝不可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就算她是神仙附体，也不行！
为她战死，为她付出，才是他的使命！
苏映雪跟着他后退，眼神里的震惊，却凝聚的越来越多。
银月阁不了解她的杀手，怎么会对她有密药，不会死这种事情，毫不震惊，这般平静？
只有紫尾知道，她同紫尾说过：
“如遇生死危机，我是死不了的，但是你会死，所以你大可丢下我，先逃生，再来救我。”
当时紫尾冷漠木然的脸上，毫无波澜，只说，“我可以死，你不能，如若不然，我一定比你先死。”
若他再也护不了她，也要死在她前面。
丢下她，逃生。
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对他来说，命可以不要。
她，不可以！
苏映雪此时又说了同样的话，她很想听紫尾……不，听这个人，是如何回应的。
紫尾沾了血迹的脸，回头面对她，“我可以死，你，不可以。”
“呲——”
他话音落，刀扬起，一颗蛊尸的脑袋便飞了出去。
苏映雪与他四目相对，眼泪控制不住的溢了出来，她颤抖的嘴唇，低声呢喃着，“紫……紫尾……”
是你吗？
你没有在千里之外，又回来了吗？
紫尾逃避般转过身不再看她，为她抵抗住了陈卿水的一击，一脚踹在她心口，将她踹出好几米远。
陈卿水匍匐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来，又拿出短笛，用力的吹奏了起来。
城中蛊尸缓缓汇聚到了一起，月光照耀下的龙莞城，似炼狱般阴森恐怖，每个蛊尸都面目狰狞，惊悚骇人，苏映雪与紫尾被困，放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是她他们数都数不清的数目。
苏映雪手中银针已经伸了出来，她打算扎晕紫尾，再去跟陈卿水谈条件，紫尾亦是跟她一样，有着为对方搏命的想法，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皇后娘娘，抓住绳子！”
空中忽然飘来一道声音，在空气中扩散的尤为清晰。
苏映雪看到热气球上，月怜长发飞舞，她放下了两根绳子，操控着热气球，朝他们这边来了。
苏映雪眼前一亮，“太好了，月怜！”
她朝月怜丢绳子的方向跑了过去，抓住绳子之后，她朝紫尾招手，“紫尾，快过来！”
紫尾挥刀砍倒了三个蛊尸，飞快的回头，一脚踩在墙上，飞身跃起，在空中抓住了苏映雪的手腕，苏映雪与他双双用力，两人顺着绳子爬上了热气球。
“糟了！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陈卿水立刻命人打开城门去追，可惜当他们追出城门的时候，热气球已经飘远了，他们骑马追也没有追上。
陈卿水握着刀鞘，用力咬唇，“该死！”
竟然让他们跑了！
她带着人连夜奔回都城，飞快的向陈若白禀告。
陈若白坐在王位上，听陈卿水描述着，“那苏映雪着实邪门，明明已经快抓住他们了，竟然来了个热气球，将他们两个全都救走了，属下未曾备弓箭，没能抓住他们，公主……恕罪！”
陈卿水重重喘息着，她被那个杀手打伤，现在内伤一片，说的每句话，都牵扯着胸口的一阵疼痛。
陈若白很生气，很想发火，可她骂出来的一句话，虚弱无力，“陈卿水，你真是……废物！”
还没骂完，她就倒在了王座上，咳出了一口深红色的血。
陈卿水跪在地上，忍不住出声，“姐……公主没事吧？”
陈若白重重咳了几声，“还死不了，但是你……太失职了！”
“是，属下无能，请公主责罚。”陈卿水见她无碍，才松了口气，磕头为自己请罚。
虽然都是纪云国的公主，可陈若白大权在握的那一日，她就请求她，废掉她公主的身份，让她做她身边的侍卫，供她驱使了。
如今，她倒是没资格身为一个妹妹去求情。
但如此，陈若白罚了她，她倒是更心安。
可陈若白这次没罚她，而是叫她起来之后，又叫她过来，给她把了脉。
陈若白写了一张药方给她，“自己去抓药，这几天把运送尸体的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做，留在都城休养。”
陈卿水不明所以，“公主，属下失职当罚，且龙莞城不能无人看守。”
陈若白决意将龙莞城变成蛊尸城的那一日，她就被她派过去了，这几年，她看着那座炼狱建成，守护着它，护着这道纪云国的防线，已经成为了习惯。
倒是让她留在都城，留在这王宫里……她会噩梦连连。
“听话！”陈若白的手搭在她肩膀上，“现在阿辛战死了，你如果也死了，我就痛失双臂了，龙莞城是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你若不养好身体，无法守城。”
第1385章 萧誉，要找妙言
陈卿水听后，微微颔首，“是，公主。”
她下去取药疗伤了，出来的时候，见到卓清和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人进殿。
卓清她熟识，但她身边那个人，不知是男是女，卓清似乎对她有很大的敌意，但那个人，又透着几分神秘莫测。
陈卿水一向不多管闲事，活着只管龙莞城，便没多注意。
云淡同卓清一起来见陈若白，她们自然都是得到消息，陈卿水看守的龙莞城出了问题，才将她们一齐惊动了。
卓清上奏，“公主，龙莞城是蛊尸之城，蛊尸大军皆由其出，如今被苏映雪探究，只怕她已经研究出了破解蛊尸大军的法子，对咱们实属不利，这一场仗再打下去，纪云国的百姓全都要遭殃，牵连甚广，尸横遍野啊！全国女子，最后也将不得善终！”
“你的意思，是要本公主对楚奕寒投降？”陈若白的眼神变得幽冷，浑身散发出压迫的气息。
云淡也适时开口，“卓大人现在想投降了，难道你以为，投降之后，纪云国的女子就会被善待？楚奕寒换个王来镇守纪云国，卓大人同现在的女官，女侍卫们，不会被丢去受辱，被处以极刑？”
卓清一脸坦荡，“若是以我等之命，能换来其余多数百姓安宁，我无惧死亡。”
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走错了路，就要为其负责，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可厚非！
“卓清，谁让你说这种话的？”陈若白抄手便将一个茶杯砸到了卓清头上。
卓清被砸的头破血流，忍痛跪下，“公主息怒！虽然微臣有错，可毕竟是为公主和百姓着想，公主……蛊尸大军过于残暴，咱们之前的政策，也确实有误，我身为丞相，辅佐公主，在政策上出现了极大的错误，是微臣之重责，微臣定以身殉国，不负公主，可是公主……已知错了，咱们何苦再错下去呢？”
继续炼蛊尸，拿男人下手出气，只会引起百姓更多的厌恶，让民间矛盾加剧，没有一个准则，在男人与女人之间失了平衡，终究是无法长久的。
既错了，何不改？
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陈若白胸中一股怒火，从王座上站起来，冲下去拎着卓清的衣服，将她拽到面前，双眼猩红，“错了！错了！你现在知道错了！当初你怎么跟本公主说的？你说男人都是肮脏浊物，女子当自强自立，女子亦可为官做宰，建国立业，现在你开始推翻自己的说法了？”
“微臣的意思没有错，可是公主……您的手段，实在残忍啊！”
卓清一直不敢在陈若白面前说真话，可到了这种时候，她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陈若白已经快疯魔了！
以前有慕容彻在，她虽然生气会去找人出气，总还有几分理智，慕容彻的话，她至少能听一二分进去。
如今慕容彻被楚奕寒抓了，她像是失了心脏一样，日日杀人，日日练蛊，将自己的身体都炼垮了。
她以身体为皿养着蛊王，本就不是延年益寿的命了，如今加速练蛊，精气神都垮掉了。
卓清心疼的看着她乌发之中的银丝，“公主，您练蛊伤人，也伤了自己啊！你看，你的白发！”
她勾起陈若白的一缕白发，心疼的落泪。
陈若白眼神惊讶，“这是我的……头发？”
竟然已经开始发白了吗？
蛊王吸食她的精血产蛊虫，她白发丛生，是精血耗尽之兆。
她就快死了？
陈若白丢开卓清，心中痛恨不已！
“慕容彻还没抓回来，本公主决不能死！”
陈若白声嘶力竭。
她都还没杀光他们连海国的人，凭什么比他们先死？
云淡见她心神不稳，立刻扶住她，在她耳边道：“公主放心，我有办法为公主延年益寿，公主必然会长生不死的。”
“什么办法？”陈若白双眼微眯，她自己知道，长生不死是不可能了，但若有办法，让她现在恢复精神，她便能练更多的蛊虫，如若不然，她必然败给楚奕寒！
云淡扶着陈若白回了她的寝殿，等卓清再见到陈若白的时候，她的白发已经重新变回了黑发，并且人的精气神，看起来更好了。
陈若白下令，“卓清，去把连海国王室所有人，送到本公主面前来。”
“公主，您要干什么？”卓清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陈若白没告诉她，但是云淡的一句提醒，让她想出了应对之策。
楚奕寒派人探她龙莞城，那她就趁他不备，率先出击！
————
东方既白，橙黄的金光洒满了整片草原，微风拂过，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三个人站在热气球边上，互相对视，眼中神色各异。
紫尾很是紧张，生怕苏映雪不要他了。
月怜则是暗暗收敛着自己对紫尾的关心。
苏映雪心头复杂的很，她不知道月怜为何会突然出现救了她，但此时，她只想说，“你们两个……商量好的吗？”
不要幸福安宁的生活，也要回到她身边？
月怜心中有答案，这自然是她与紫尾商量好的。
但紫尾并不想被苏映雪发现！
他又不会撒谎，只能由她来圆谎。
她脸上扬起纯然的微笑，“皇后娘娘说什么？我与这位侍卫，素不相识啊！他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吗？”
“他是，可他……”苏映雪有些不懂，她刻意试探了一番，“你们夫妻俩与本宫这般开玩笑，本宫并不高兴！”
月怜瞬间跪下，“民女并未与娘娘开玩笑，还请娘娘恕罪！”
紫尾也跟着跪下，一言不发。
“并未开玩笑？当初本宫让紫尾离开江都，此生不必再回本宫身边，你倒是纵容他，还给他换了面容？如何做到的？”苏映雪最奇怪的，是这一点！
月怜的手，握了握紧，又微微松开，“娘娘误会了！民女的夫君正在家中陪伴女儿，并未随民女一起过来。”
她抬眸，装出疑惑的样子。
这下倒是让苏映雪愣了，“你们有女儿了？”
第1386章 指挥官，慕容彻
紫尾眼神木然，倒是月怜一脸的幸福和甜蜜，是不必装的，“是的，民女与夫君育有一女，已经两岁多了，名唤歆儿，因民女答应为皇上造出征的器械，不能在身边陪伴，她还责怪民女呢。”
月怜说的坦然，顿时让苏映雪疑虑全消，将她扶了起来，“是本宫误会了，这次多亏你！怎么想到来救我了？”
月怜说，“民女一直与墨统领保持联系，以便皇上吩咐，得知此事后，墨统领担心娘娘，民女驱使热气球比旁人要熟练的多，民女便前来相助了，幸而能救了娘娘。”
“是，你来的很及时，多谢你了。”苏映雪向月怜表达了谢意，随后去扶起紫尾。
她眼神坦荡，“抱歉，十七，是我误会你了，你与紫尾，也就是月怜的夫君很相似，他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所以昨晚我才会……本宫跟你道歉！”
苏映雪心中汹涌的情绪，总算平复了下来。
当她猜到他是紫尾的那一刻，她心里的歉疚似海浪似的掀翻了起来，将她搅乱的困顿不已，她这一路上都有贵人相助，这若是紫尾……
那她不欠他的更多了吗？
他好不容易才与月怜成亲，过上幸福的生活。
又将他搅入这战乱之中，还害他出事，她该怎么面对月怜呢？
所幸……他不是！
“无。”紫尾冷漠出声。
虽然是他无法改变的习惯，但是苏映雪听了月怜的话，也不再怀疑他了。
她给他疗伤，替他包扎好之后，带着月怜一路往军营走回去。
月怜走在她身边，一边走，一边与苏映雪说着月歆的事。
她说的具体，绝不可能是编出来的。
苏映雪关心道：“紫尾知道他有女儿的反应是怎样的？他开心吗？”
月怜心头微涩，也许不会开心吧。
有了女儿，他就有绊脚石了。
可她了解紫尾，她猜想，他的反应应该是，“很无措，也不知道怎么跟女儿相处，都是慢慢来的。”
“也是，他从未体会过亲情温暖，女儿是他的血脉，对他来说，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苏映雪想象着紫尾抱女儿的画面，她眼前尽是美好，甚至隐隐有些泪意。
她抢回紫尾的时候，他冰冷毫无生气，后来他一点点变得像个人，可还是欠缺了很多。
有很多东西，她给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他。
倒不如现在……月怜给了他血脉的延续，让他做了父亲，有了孩子。
那对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体验。
苏映雪擦掉眼角高兴的泪水，“等这一场仗结束了，我就带着珩儿，去探望紫尾和歆儿。”
“民女一家，随时恭候皇后娘娘驾临。”月怜的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紫尾跟在她们身后，她们谈话的每一个字，他都听的很清楚。
苏映雪去了楚奕寒的军营，他才有机会，将月怜带出军营。
他很疑惑，“我们没有女儿，为什么骗她？”
有的！
月怜胸口情绪激荡，在冲击着她的心脏，她努力想替月歆争取，“你不想有吗？”
“现在，没有。”紫尾眼神很坚定，他从来没在月家看到过，他和月怜的女儿。
月怜她，没有在他面前，生过孩子。
她骗了苏映雪。
月怜再次问他，“你真的不想要女儿吗？”
紫尾嗓音冷沉，“实事求是。”
他们两个，没办法凭空变出一个女儿来。
“可若不骗皇后娘娘，你怎么待在她身边？娘娘并不愚蠢。”月怜嘴角的笑容有几分无奈，心头的情绪冲破了胸腔，变成了哀戚。
“谢谢你。”
她正悲哀的时候，突然听到紫尾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月怜讶异的抬头，他不是在怪她，骗了苏映雪吗？
紫尾不善表达，说的话，依旧很少，每一个字，都比万金还难得，“她没怀疑我，不会赶我走。”
他还能继续待在苏映雪身边。
他该感谢月怜。
“原来是这样。”月怜苦涩的笑着，倒是有苦有甜，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女儿的事，现在看起来，还是没办法告诉她。
起码在这场战争里，还不能让他知道。
他还是很依恋，在苏映雪身边的这种感觉。
紫尾回军营去了，他快速的走出了一段路，才发现，自己有句话，忘记告诉月怜了。
歆儿，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苏映雪回到军营，就知道要面对楚奕寒的脾气，他必然是双眼猩红的。
她刚刚掀开帘子，就被一股巨大的蛮力拽了进去，然后撞进了男人结实有力的胸膛里，楚奕寒低沉压抑的嗓音里，含着愠怒，“苏映雪！你谋害朕是不是？”
苏映雪听着小心肝跳了跳，嗓音娇软，“臣妾不敢，就是……想让臣妾的夫君，好好休息一下。”
楚奕寒用力的禁锢着她，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跟她融为一体，直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重到苏映雪觉得耳膜都在颤抖了。
她害怕他出事，便主动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蜻蜓点水的抚过，温柔细致的落到每一处，更是在他不满足的时候，给足了所有的耐心和爱意。
这一场纠缠，至傍晚方休。
苏映雪哭的嗓子都哑了，她趴在楚奕寒背上，软软的说，“我和阮圣研制的药有用，只要加大剂量，让所有战士都带上一份，便可攻破龙莞城。”
楚奕寒低沉的嗯了一声，起身穿衣，出去下令了。
苏映雪还趴在床上，不是她不想起来，是真的……散架了。
想起楚奕寒的肆虐和蹂躏，她当真是欲哭无泪。
苏映雪和阮圣的药方，备齐需要两日，楚奕寒命人加紧制药，然后命叶清儒整军，两日后攻城，做完这些布置，墨七才将萧轻羽带了进来。
萧轻羽求见楚奕寒很多日了，但是他的事情，不如战事紧要，所以能够等着楚奕寒有空再见他。
萧轻羽参拜楚奕寒，一身竹叶青长袍，翩翩公子，温文尔雅，“草民萧轻羽，拜见吾皇。”
第1387章 楚奕枫他们都被下药了
“平身。”
楚奕寒知道他的来意，“萧誉为大晟此战出力，此前萧家做的事，朕与他一笔勾销，不会再降罪于萧家，你叫他安心静养，肃清萧家即可。”
“皇上体恤，萧家上下感激不已。”萧轻羽给楚奕寒叩头谢恩，随即又呈上了一份图纸，“除了运送粮草，草民还带来了大哥的一个请求，还请皇上过目。”
墨七把图纸呈给楚奕寒了，楚奕寒仔细看过之后，微微皱眉，“萧誉想修路？”
这图纸的右下角，还有萧誉亲笔写的一行字：万望允准。
楚奕寒又仔细看了一遍，“这修路的工程巨大，五年都未必能完工，还要移山填河，萧誉何苦如此？”
虽然萧家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但是这么大一笔耗资，由他个人来出，完全没有必要，而且这是一个工部都没有策划到的地方。
那里有没有人烟，都难以定论，费这么大的精力去做这件事，劳民伤财，实在不划算。
萧轻羽解释道：“大哥的意思是，哪怕是一具风干的尸骨，一支钗环，一片碎布，只要是属于小嫂子的，他都要找回来，倾尽所有。”
楚奕寒说的都对，劳民伤财，大笔开销，移山填河，不知道哪年哪月能完工。
但那是苏妙言掉下去的悬崖，就算是把那座崖挖掉，那整座山填平，他都一定要去找。
楚奕寒没必要批复萧誉这个要求，在他看来，这很无理，甚至不像萧誉这么一个十分精明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事。
但是萧轻羽那句倾尽一切，让他思虑之后，写了一道密函。
他盖上了自己的印，交给墨七，“派人送回工部，让他们批复之后，派人前往修路。”
“是！”墨七将他的密函送了出去。
萧轻羽立刻叩谢楚奕寒，“谢皇上体恤大哥，皇上隆恩。”
楚奕寒抬手，示意他起来，随即问他，“萧誉的身体，恢复的如何？”
他记得苏映雪给萧誉诊治的时候说，萧誉的双腿，留下了后遗症，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站起来。
从前是病弱，现在是废了腿。
身体与心里的双重打击，对萧誉来说，都不算小。
萧轻羽笑容有些惨淡，“草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说大哥不好，他肃清萧家，经营生意，萧家依旧如以前那般强盛，但是草民再没见过大哥眼里有神的样子，他看谁，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又或者说，萧誉现在只是个，为了萧家活着的行尸走肉。
他眼里灰暗一片，让人不敢去看，不敢去揣度他心里的哀伤。
死灰一片，却还不得不为家族燃烧着。
楚奕寒点了点头，萧誉这次的任性，他批准了，希望他能早日恢复起来。
毕竟他手握着，整个大晟的经济命脉，是没有资格颓废的。
萧轻羽退出军帐，迎面就遇到了容笙，他喜上眉梢，“容大夫。”
“嗯。”容笙点了点头，她有急事去找苏映雪，便没跟萧轻羽多打招呼，反倒是她要进去见苏映雪的时候，又碰见了楚奕枫。
楚奕枫像是故意为难她一般，将她堵在了后面，墨七还专门跟她说，“八王爷在与皇上说话，容大夫你现在不方便进去。”
“替我通传，我找映雪。”容笙面容很严肃。
她听阮圣抱怨了制药累的事情，但是有见内幕，她需要与苏映雪商议。
墨七有些为难，“八王爷这性子，您知道的。”
容笙非要进去，那指定得倒下一个，血溅当场。
“楚奕枫！”
容笙轻轻咬唇。
非要这般与她作对吗？
楚奕寒见到楚奕枫，“两日后作战，你可准备好了。”
“本王不需要准备，蛊尸这玩意，本王不怕。”楚奕枫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他一身偏执的病气，走到哪里都看不出他是个正常人。
不过这会儿坐在楚奕寒面前，他喝着他的茶杯，看着军帐外被堵着的身影，心中就有些畅快。
楚奕寒见他在大事上不犯错，便不会指望他有什么正常行为，只是不满，“为何总与容笙作对？”
他不是已经忘了她了吗？
还纠缠什么？
“本王看她不爽，这死女人勾的本王念念不忘，结果当着本王的面，抱了那厮萧轻羽。”楚奕枫说着，一口茶喝完，就把杯子给摔了。
还说他们两个是一对儿，显得他像个强取豪夺的？
“与你无关的女人，无需动气。”楚奕寒不忘提醒他，“你现在已经有女儿了，想想以后如何做一个好父亲，方为要事。”
对楚奕枫来说，楚奕寒天天就像和尚念经一眼管教着他。
楚奕寒只管说，他只管不听。
容笙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要进去找苏映雪的时候，还被楚奕枫给抱走了。
楚奕寒抱了人就飞，飞出军营，将她堵在一个小巷子里。
青石墙边，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容笙，俊美绝世的容颜上，一抹邪魅的笑容，让人胆颤心惊。
“楚奕枫，让开！”
容笙推拒着他，楚奕枫抓住她的双手，便低头吻她。
狂野又霸道的动作，不由分说，不讲道理，霸道占有。
容笙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动情，铁掌握着她的细腰，肆无忌惮，让她满脸羞赧。
楚奕枫的唇落在她的耳畔，轻轻咬着她白玉的耳垂，重重喘息，“容笙，你敢骗本王？这么让本王熟悉的身体，与本王无关？嗯？”
骗他！该死！
容笙知道，他对她的身体，每一处都格外熟悉，但她绝不能承认，“本就无关，何来欺骗？八王爷难道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只会盯上我？”
“激怒本王？你以为本王会上当？”楚奕枫邪笑一声，直接解开了她的裙子。
猝不及防的那一刻，容笙羞的死死咬住了下唇，“楚……楚奕枫！”
楚奕枫的眼神，顿时就变得狠戾了，“容笙，还想怎么骗本王？如此熟悉的身子，就连姿势都是身体的惯性，你还说与本王无关？信不信本王立刻杀了萧轻羽！”
第1388章 大事不妙
“不要！”容笙出声阻止，无意之间却溢出一抹娇媚，对楚奕枫来说，就像要命的毒药。
这条无人的小巷子里，楚奕枫就像饿狼一样，食不餍足。
容笙从来都挣扎不过他，可是这一次，她像是默许他一样。
她穿好衣服，要回军营，楚奕枫没再纠缠她，只在她耳边撂下一句，“容笙，这场仗结束，你哪儿都别想跑！”
这像是地狱的钟声，在容笙耳边敲响，混沌疲累，全都涌上她心头。
她按了按太阳穴，忍痛去找了苏映雪，苏映雪本来很关心她，但是她握着苏映雪的手，郑重提醒，“陈若白身边，还潜伏着一个熟悉我们的人，她手里可能拿着白盒子。”
“白盒子！”
就是无道用来穿越时空的东西？
他们三年前那张大战中，白盒子被他们拿到，但是容笙带走了，容笙说她把那东西埋葬在了一个地方，按理说，是谁都不会知道的。
她不想再来更多穿越人士，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但是她前段时间去找过了，白盒子不见了，陈若白在琼州成里，突然对她下杀手，必然有那其中的原因。
对方是谁，他们不清楚，但是不得不防！
“容笙姐姐，你觉得我们使蛊虫睡眠的药，可还需要调整？”苏映雪拿来药，请教了容笙一番。
容笙说，“若是针对蛊虫，它的药性足够了，但若是使蛊虫睡眠了，而被蛊虫操控的人，还没有死，有他们自己的意志……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陈若白已经开始拿活人练蛊了，宇文睿不就是个例子吗？
若他体内的蛊虫冬眠，他还是个正常人，有自己的思维，再来作战，那将士们的处境，便又不一样了。
苏映雪告诉了楚奕寒这一点，楚奕寒似乎另有打算，他点兵之后，选了楚奕枫和叶清儒为先锋官，率领两支军队，但是站前的指挥官，他说也许不是他。
楚奕枫懒得管，下去准备了，叶清儒则是很关心的问，“皇上可是找到另外的能人了？”
“嗯，若无指挥官，朕会同你们一起上战场。”楚奕寒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此战，必胜。”
“是！此战必胜！末将必定要让林将军安心，让欺辱她的人，十倍百倍的偿还代价！”叶清儒眼里因激愤而猩红的怒意，都会化作力量，让他在战场上，一往无前！
入夜，楚奕寒将一套铠甲，放在了慕容彻面前。
慕容彻的脸色，没有被关在地下石室里那般，看到铠甲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控制不住的激动了起来。
手轻抚在坚硬的铠甲上，慕容彻的心和他的手臂，一起颤抖了起来。
这与他从前的战甲，一模一样！
“朕记得与你交战时，你战甲的样子，所以命人打造了一副。”楚奕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表情淡然，“你若愿意，明日可以再穿上它，率军，攻进龙莞城。”
慕容彻心头悲凉，嗓音低哑，“我如今只怕都穿不动它了，怎么替你攻城？”
他知道楚奕寒的意思，他了解龙莞城的一切，地形与陈若白的布置，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所以楚奕寒想让他去打这一仗。
但可惜，他连战甲都穿不上，更别说提刀跨马，上战场了。
这一晚，没有人知道楚奕寒跟慕容彻谈了什么，叶清儒和楚奕枫只看到，楚奕寒带着慕容彻出来，告诉他们，“他，便是你们今日的指挥官，一切行动，听他调遣。”
“他？”楚奕枫眼里闪过一抹蔑视。
双腿无力，双臂抬不起的样子，跟个文弱书生一样，怎么跟他们上战场？
“皇上，他……真的可以吗？”叶清儒不敢怀疑楚奕寒的眼光，但是他怀疑自己的眼光。
这个人看起来，明明这么弱。
只怕抵不住他一拳头。
怎么指挥他们？
“连海国王世子，慕容彻，见过诸位，今日有幸，要与你们并肩作战。”
慕容彻嗓音沉稳，已经说不出什么气壮山河的感觉了，但穿着铠甲，站在众将士面前，他就是今日要上阵杀敌的一名军人！
慕容彻率众出发，楚奕枫和叶清儒心里都是不相信他的，但是他们相信楚奕寒的眼光。
慕容彻将大军分成三股，主力军冲开龙莞城的城门之后，另外两支队伍，从两面包抄进去，龙莞城虽然破败，但城镇道路和山坳，都是慕容彻记忆中的样子。
无论是藏于山中的蛊尸，还是成群列队，在街上厮杀的蛊尸，最终都被制服了，一日时间，慕容彻所率军队，已经拿下了龙莞城，只是在通往纪云国都城的最后一道城门时，他们被一支队伍拦住了。
“蛊尸！是活的！”
叶清儒距离最近，看清之后喊了出来。
这群蛊尸与死尸不一样，他们是活人，个个手持刀斧，朝他们砍了过来。
叶清儒沉稳应对，但发现这群蛊尸……不！这群人战力惊人，他们不怕痛不怕死，不怕流血，更不怕制服蛊尸的药，什么都对他们毫无作用。
他们势如破竹的朝他们攻了过来，还知道迂回包抄，险些让叶清儒丧生。
还是慕容彻驾战车，去将叶清儒拉了上来，才保住他的性命。
楚奕枫让他们俩先滚，他留下跟这群东西缠斗一番，他发现这群像是正常人，说他们身体里有蛊，确实有，但更像是服用了什么不知名的药物。
楚奕枫一直跟这群怪物打到夜里，他发现，到了夜里，他们就全都倒下了，不用他去打，这群白天战力惊人的人，便全都噗通噗通倒下。
他去查看了一番，发现他们大多都死了。
偶尔有那么几个没死的，都是看起来身强力壮的，他捏了捏他们身上的肌肉，发现都十分膨胀，他们其中有些，拼着最后一口气，七窍流血的时候含着，“救……救我，救我们……”
“主子。”
阿鸿给楚奕枫披上大氅，这战场的寒夜，实在太冷了。
楚奕枫又清扫了一遍战场，发现这群人除了将士，还有一半，都是普通百姓。
第1389章 说你爱我
怎么会平白无故这么高强的战力，还毫无知觉的上战场，死后却是在求救？
一个个，全是谜团。
楚奕枫清理完之后，才晃回楚奕寒的军营，进军营之前，他又想起了那个清冷如冰的女人，忽然邪性一起，“去，找个担架来，抬着本王，就说本王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直接抬到楚奕寒那儿去。”
“是。”阿鸿毫无疑问的去做了。
到军营的时候，他是亲自将楚奕枫送进楚奕寒军营的，军帐入口，容笙穿着纯白衣裙，清冷如仙，眼神却在看向担架的时候，骤然缩紧。
“楚奕枫……”容笙不自觉的呢喃出声。
他怎么会受了重伤？
叶清儒和慕容彻早就撤军回来，为什么，他偏要如此莽撞！
楚奕枫被抬到了楚奕寒面前，楚奕寒刚靠近，他就自己从担架上站起来了。
楚奕寒眼中的担忧变成薄怒，“楚奕枫，你在干什么？跟朕装病？”
他是毛病又犯了！
楚奕枫拍了拍自己的衣裳，闻着好不容易弄上身的血腥味，冷冷解释，“不是跟你装，本王想看看那个容笙，对本王到底有没有点良心。”
楚奕寒直接怒喝，“滚出去！”
大敌当前，他还有心思儿女私情！
“别生气了，本王有正事告诉你，那后来出现堵住城门的一批活蛊人，有一半是正规军，但还有一半都是无辜百姓，他们似乎中了一种更为可怕，能让人力量增强许多倍的药，但是有时效性的，本王跟他们打到夜里，他们全都不战而死了，且七窍流血。”
楚奕枫说起正事的时候，还是面色严肃的。
“可带了一具尸体回来？”楚奕寒问。
“带了，已经送到你的皇后面前去了。”楚奕枫办事，还是周到妥帖的。
“朕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楚奕寒赶他走，他却又躺回了担架上，装出一副‘重伤’的样子。
容笙终是没能忍住脚步，跟着担架上的楚奕枫，进了他的营帐，只是阿鸿带着所有人离开后，担架上的人，便猛地将她拉到了怀里。
黑夜中，他的眼睛亮的惊人，嘴角还噙着一抹邪笑，“容笙，你还说不是本王的女人？”
“楚奕枫，你骗我！”
容笙想挣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纠缠之间，她只能听到楚奕枫动情的问她，“容笙，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一个女人，对本王这么清冷疏离，还是，你本就没有心，只为本王动心了呢？”
容笙没有回答他，她有没有心，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终于认清一点：
她见不得楚奕枫，再受伤。
————
纪云国都城。
王座之上，陈若白已经满头白发，拼命练蛊，让她耗尽了精血，此刻，就像一株枯萎的花儿，浑身乏力的坐在王座之上。
陈卿水来向她禀告，“公主，不过一日，他们便可破都城，攻进王宫了。”
“绝不可以！”陈若白心里知道，她快抵挡不住了，可是纪云国的都城，不是楚奕寒说拿下就能拿下的！
这里还有她遍布的蛊尸和蛊毒，还有蛊阵。
除非他不要将士的性命，愿意用他们的尸体，来换他的战绩。
“公主，若是没有别的办法，还是先弃城离开吧，若只是楚奕寒，我们还可以徘徊两日，但是中军指挥之人，是慕容彻。”
这话，别人根本不敢来跟陈若白说，只能由陈卿水这个妹妹来说。
除了她，已经没人愿意靠近陈若白了。
“慕容彻！”陈若白一头白发飞扬了起来，干瘦的脸颊，眼睛瞪大，瞳孔骤缩，“是他！他竟然……替楚奕寒出战，来打我！”
陈若白瞬间气极了，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什么不可以吗？
她灭了连海国，杀了他的恩师，杀了他的臣民，虐待他的亲人，还凌辱他，慕容彻应该是这世上最恨她的人了。
所以，他攻破龙莞城，想来找她报仇，又有什么不可以？
“呵……”
陈若白唇边溢出一声冷笑，“就算我会死，慕容彻和楚奕寒，也一定要死！”
她要跟他们，鱼死网破！
“公主放心，楚奕寒两兄弟和慕容彻，一定会死的。”
暗处，云淡穿着黑色斗篷走出来，可以从她的笑声里听出，她是个多么阴暗的人。
陈卿水对她有多疑惑，可是她向来只听命，便没有再问过。
倒是她出去的时候，又遇到了卓清，她问卓清要不要进去见陈若白，卓清苦笑，“公主如今，哪里还肯再见我？”
“哦。”陈卿水还是不多话。
但是卓清叫住她，说想请她喝酒。
陈卿水去了，喝了小半个时辰，她一言不发，倒是卓清，自斟自酌，自言自语了很久。
她喝的双眼通红的时候，抓住陈卿水的袖子，“你也是公主，就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姐姐，看着纪云国，这么被人踏平吗？”
陈卿水一脸平静，没有特色的五官，就像一碗水，寡淡无味。
她的声音，也如水般平静，“我不是公主，没有资格去做什么，只能听命于公主。”
“你明明是！”
卓清有些激动，她用力抓住陈卿水的手腕，“你是十一公主，出身卑微，也只是为了努力的活下去，可是你是效忠若白公主的人，你要看着她精血耗尽而亡吗？”
陈卿水看了卓清一眼，“卓相，她虽是我姐姐，可她痛恨自己身上流着同一个父亲的血，她也不会听我的。”
从出生，她知道自己对人生的无力，从长大，她知道自己对未来的无力，直到现在，她也只能是，多活一日算一日，一个混日子的人罢了。
她没有雄心壮志，也无意掺和任何政事。
她姐姐，陈若白身死的那一日，她若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就一刀抹了脖子，结束这一生便是了。
无须留恋。
“可大晟朝的皇帝，他们的精兵良将，还有我们的百姓，都要给公主陪葬吗？”卓清站起来，激动的有些过头了，“那个云淡，在楚奕枫身上下了药，他一出事……大晟朝和他们的军队，全都要完了。”
第1390章 狠绝楚疯子
这一点，倒是让陈卿水颇为意外。
她内心第一反应是，不想如此。
大晟朝的皇后她见过，倾世容颜，大胆心细。
在城墙上看着大军出战的时候，那位邪性的八王爷，她也见过，骁勇无比，俊朗无双。
大晟朝的军队，更是勇猛无畏的。
那些人，她不想看着他们都死。
更重要的是，纪云国的臣民们。
她想，他们也能活下来。
这几年，纪云国的内乱，她姐姐陈若白的个人脾气和发泄，让城中百姓身处冰火两重天之中。
女子可以肆意妄为，没有被律法管束，自然也会生乱。
男子俯首称臣，却失了血性，让人扼腕。
男女极度的不平等之下，百姓生活是一半富贵，一半煎熬，许多人像是焕发新生，也有许多人，像是坠入了无间地狱，让原本还算和和美美的民间，秩序颠倒，宛如炼狱。
格外极端。
她不得不承认，陈若白不是一个好的王。
她坐在王位之上，指点江山，并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即便她想要提高女人的地位，所用的办法，也都不太正确。
这一点，卓清也意识到了。
她身为丞相，难辞其咎。
所以她说，“都城被攻破的那一日，我必然是要身死殉国的，但是我希望公主能活下来，也希望那些将士和大晟朝的人，不要无辜牺牲。”
失去君主和大将，一个国家将乱，百姓能苦成什么样子，连海国和纪云国就是最好的例子。
两个小国家尚且如此，更何况那泱泱大国。
他们的臣民，已经遭了战乱，民不聊生了，还要累上大晟朝的臣民，累上整个九州大陆，都不得安宁吗？
陈卿水抿着唇，许久，才问了卓清一句，“我能做什么？”
卓清眸中，顿时生出了光亮。
——————
楚奕枫有时候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得说自己命大，他把容笙困在自己军帐里，跟他抵死纠缠了一日，才叫容笙发生了他的异常。
他的背后长出了红疹，原本他抓了两下，出了点血，自己根本不会太在意。
但是容笙看着他手上的血迹，又脱了他的衣服，盯着他的后背，声音严肃的说，“你昨天回来干什么了？”
楚奕枫满脸不在乎的道：“睡你了。”
“楚奕枫！”
容笙嗓音一冷，楚奕枫嘴角的邪笑更性感了，“还亲了你，摸了你全身。”
难得能调戏这个女人，楚奕枫自然要占够了身体的便宜，再占嘴上的便宜。
容笙坐在他的面前，穿上了衣服，嗓音冷凝，“你最好说实话，以前你背上从来不会长这些斑点，也不会出血。”
“以前？”楚奕枫勾着她的腰带将她搂进怀里，“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终于承认了？”
她跟他，果然是有以前的。
容笙脸色严肃认真，盯着他一眼不发。
楚奕枫脸上的笑意没了，总觉得她这个样子，再逗下去就没意思了。
他将她困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懒洋洋说道：“没干什么，就在尸体群里翻翻找找，然后拉了一具回来，去见楚奕寒了，然后就来睡你……”
“尸体可有异样？”容笙紧迫追问，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心提了起来。
楚奕枫便将昨日跟楚奕寒说的，又全都跟她说了一遍，楚奕寒那边，苏映雪已经在研究尸体了，倒是容笙，听完他叙述这些，眼神凝结成冰，“糟了！”
她飞快的跑向苏映雪所在的药庐，并且戴上了面纱，看到苏映雪正在解剖尸体，她上前扯开她，“别碰！这尸体有问题，还有谁碰过了？阮圣碰过吗？”
阮圣站在一旁，被迫戴上口罩，举起双手，“没呢，苏映雪不让老子碰。”
只让他看着林思思，这尸体他倒是很有兴趣，奈何苏映雪独占了！
苏映雪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容笙姐姐，怎么了？”
“可能有问题，你现在别取下口罩，然后去找楚奕寒，告诉他，将昨晚他和楚奕枫见过，接触过的人，全都汇聚在军营之外，然后去给他们检查。”容笙思路清晰，态度沉稳，能够让人安心。
哪怕是苏映雪感觉到，很有可能大事不妙了。
她去找楚奕寒之后，楚奕寒低调将人全都调出了军营，就在附近的一间宅院里。
包括楚奕枫，也被容笙拽了过来。
容笙先是把楚奕枫另外拉到了一边，然后告诉众人，“楚奕枫身上有异常，很有可能被对方动了手脚，你们是跟他接触过的人，全都要隔离之后观察，看是否跟他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如果有出血，发热，头晕不适，以及双目充血等症状，都要及时告诉我，进入下一个隔离的地方，不能待在这里了。”
“他怎么了？”楚奕寒最先出声，他还没有症状，但是楚奕枫已经出现了症状，让他微微紧张。
“本王没事。”楚奕枫冷冷说着，“不用这么紧张。”
可他的话，并不能让楚奕寒不紧张，也不能消除所有人的紧张。
这里除了楚奕寒和阿鸿等人，基本都是楚奕枫的人，他们都跟楚奕枫一个性格，倒是也好管理。
楚奕枫一句话，他们全都自觉的找地方，单独隔离去了，也记住了容笙的吩咐。
唯有楚奕寒，苏映雪想靠近他，被容笙制止了。
容笙脸色严肃，“我打过疫苗，被传染的几率很低，但是你没有，现在都要单独隔离，尤其你还碰了尸体。”
相比楚奕寒，苏映雪更可能感染这种病。
楚奕寒眉头紧皱，后退了几步，“朕会单独待着，你先不要靠近。”
“你要是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苏映雪的心揪了起来。
除了上次治过夺命疮，她还没有面临过这种情况，虽然担心，但她也知道，率先冷静下来才是要事。
她和容笙带着楚奕枫，单独到了一间房里。
容笙让楚奕枫把衣服脱下来给苏映雪看，楚奕枫的后背，那些原本的小血点，已经开始扩散了，苏映雪和容笙还没说上两句话，他就咳了一口血。
第1391章 送药来了
楚奕枫是无意识的，可是伴随着这口血咳出来，他开始觉得浑身泛酸。
“容笙！”
楚奕枫眉头紧皱，“这是怎么回事？”
容笙擦掉他唇边的血，嗓音有些颤抖，“这是，出血热。”
“出血热是什么？”苏映雪问。
“是一种现代的，传染病，跟夺命疮一样，传染的很快，且不经发现，短时间就能让人毙命。”
容笙之所以问楚奕枫昨天的事情，就是为了断定这一点。
楚奕枫说那些尸体有问题，可尸体的问题，是这么的巨大！
容笙接手了苏映雪的那具尸体，检测出来之后发现，这些人生前被注射了大量的兴奋剂，促使他们肌肉贲张，身体精力瞬间会达到一个巅峰状态，速度和力量都会变得是平时的十倍，但因为药量过重，超过人体的承受范围，会致死。
所以这些人白天跟楚奕枫的军队战斗完之后，不到晚上，就全都死了。
而且，他们身上还带有出血热的症状。
对方是先利用他们打退楚奕枫，然后再将出血热传播过来。
尤其是楚奕枫……
他一旦染病，楚奕寒和军中的主要将领们，一个都跑不掉。
幸亏他昨晚是强迫了容笙，让她及时发现了这一点。
这个状况，已经是目前能控制的最好状况了。
苏映雪研习现代医术，能够懂容笙的意思，但是面前最重要的是，是要辨别，哪些人染了病，哪些人没有染病，想出办法，将染病的人，全都治好！
“咳！”
楚奕枫一咳嗽，又是一口血。
他在尸体堆里待的最久，最先染病，发作的也最为猛烈。
容笙连忙弄了一些止血的药，让他先服下，又给他的外伤上了药，她叮嘱楚奕枫，“这个时候不许再闹脾气，这个病发作起来非常快，发烧出血，最快三天就会死，而且这个条件下，我没有办法救你。”
她没有那些现代药能够拿出来，楚奕枫如果运气不好，发作的快，很快就会死了。
这个可能性，让她心慌不已。
她从来，没有这么慌过。
“你抖什么，本王还没死。”楚奕枫轻笑了一声，看到容笙轻微颤抖的手，心里倒是有了一丝得意。
他很喜欢看这女人担心他的样子，仿佛能看出，她心里他的位置，很多，很重。
容笙深吸了一口气，无法阻止眼眶泛红，只是嘴唇颤抖着说出一句，“楚奕枫，你不能死。”
他还有楚曦，女儿这么爱他，她还在江都城里等着他。
他一定要平安回去！
苏映雪钻进药王谷里，抓着小人参问了半天，“这种出血热，有没有办法可想？我会不会感染？”
“不会啊。”小人参最近，已经把苏映雪的全身筋脉和细胞，全都看了一遍了，没什么毛病。
而且它小人参是好玩的吗？
怎么会让苏映雪感染？
“那楚奕寒怎么办？这个出血热，连容笙姐姐都这么怕。”苏映雪对于未知的，虽然没有多少恐惧，但觉得棘手。
阮圣不在，她便只能与容笙一起研究，容笙说她们手里没有现代药，便只能先用盐水，烧制一些平衡盐溶液，轻症状的人，还是能治好的。
但是她们的药还没烧好，就开始陆续有人出现症状了，眼睛充血的，吐血的，咳血的，还有四肢酸软，倒在地上的。
夜里，病情瞬间爆发，来的又快又猛烈。
苏映雪和容笙忙了一夜，不停的制药，不停的看着这大宅院里的人倒下。
有一个人，甚至连四天都没坚持到，就已经没了呼吸。
除了他，最严重的就是楚奕枫了。
他一天吐了好多血，并且双目充血，一天内会多次昏迷，容笙已经无法离开他了。
她只能不停的喂他盐水，平衡他身体内的情况，但是没有药，他好不起来的。
容笙守在楚奕枫身边，替他擦掉唇边的血迹，嗓音有些嘶哑，“楚奕枫，再坚持一下，我和映雪在制药了，还在试，我们能救下你的。”
“好。”楚奕枫说一个字，都已经很费力了。
这么多年，他熬过生死关头无数，还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阎王殿就在眼前了。
这次，可能真的难熬过去了。
楚奕寒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楚奕寒虽然没有被感染，但是他也不能去看楚奕枫，容笙的建议，是让他立刻离开，回到军中主持大局。
可是楚奕寒坚持要见楚奕枫一面，哪怕是隔着窗户，他也要与楚奕枫说话。
容笙答应了，她抱着楚奕枫坐了起来，“楚奕寒有话跟你说。”
楚奕枫噗的又吐了一口血，精神恹恹的，“别废话了，楚奕寒，本王的女儿，交给你了。”
“楚奕枫！”
楚奕寒嗓音微颤，“你敢死！”
“别说这些了，本王……可以先去看看母妃了，我都忘了她的样子了，她得在下面，接一接我。”
楚奕枫没心没肺的笑出声，他庆幸这窗户没打开，楚奕寒看不到。
他其实不想死。
谁会嫌命长呢？
更何况他现在不一样了，楚奕寒才教他，得做个合格的父亲。
他还有个可爱的女儿，在江都城等着他回去呢。
“本王若回不去，曦儿你必须视如己出，若有人欺负了她，楚奕寒，本王饶不了你！”
楚奕枫说完，就冷吼了一声，“滚吧！你的事多着呢，别在本王这儿耽搁了。”
楚奕寒后退了一步，他双手握紧的拳里，都是恨意！
“陈若白！”
楚奕寒发誓，他一定要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楚奕寒走了，苏映雪还在帮容笙制药，她不能丢下这里的人不管，这是她应尽的职责。
楚奕枫累了，倒在容笙怀里，他抬手，握着她的脸，冷笑了一声，“容笙，说句我想听的话。”
“什么？”容笙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说，你爱我。”
楚奕枫凝视着她这双清冷如冰的眼睛，总觉得有很多很多，他们熟悉的过往。
可偏偏，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有这张脸，哪怕到死的这一刻，他都如此眷恋难舍。
第1392章 最后一战，楚奕寒出战
容笙脸色冷沉，把楚奕枫放回床上，楚奕枫用着最后一点力气拉住她，“容笙，为什么恨我？”
他以前，是待他有多不好？
容笙甩开了他的手，去找苏映雪制药了。
她的心，不明所以的慌乱起来。
楚奕枫在她离开之后，费力的坐了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迹，他低声冷笑，“既恨本王，便不拖着你一起死了。”
夜里，病重的人呼吸困难，吐血流血的症状更多，苏映雪和容笙根本忙不过来，但她们不敢让军医进来，生怕军医也感染上。
毕竟除了容笙打过疫苗，苏映雪有小人参护体，是没有办法保证军医不感染的。
就在她们疲累不堪的时候，阿鸿走过来，说话有些艰难，“皇后娘娘，皇上来了，在门口。”
“他怎么又来了？”苏映雪急忙站了起来，将外面的一套衣裳解了下来，朝外面走去。
她明明叮嘱了楚奕寒，让他无论如何不能再亲自过来了，以免传染。
她会努力救治楚奕枫和这里的人。
容笙起初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直到苏映雪去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没回来，而这大宅院里，原本都在休养的人，全都开始来来回回的搬东西，还把厨房里的油全都搬了出来，她闻到了空气中食油的味道，才皱着眉走出去。
她看到靠墙的地方，全都摆满了柴火和枯草，还有很多助燃的东西，容笙立刻上前制止，“你们要做什么？”
她对阿鸿最为熟悉，知道这些人都听他的，而他听楚奕枫的。
必然是楚奕枫叫他们这么做的！
阿鸿也染了病，他们行动起来，已经十分不方便了，但是仍然在做事。
阿鸿默了默，“容大夫，你是最了解主子的人。”
楚奕枫心里的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也是她。
她该知道，楚奕枫的狠绝，是不会拖累人的。
“再等等！会有办法的！”
容笙想到了什么，立刻劝他们，“别这样！”
楚奕枫这是要带着他们一起去死啊！
阿鸿看到了容笙身后的人影，转身去做事了。
而容笙还没回头，就被楚奕枫揽住腰。
他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容笙在他怀里出声，“楚奕枫，不要这么冲动！我和映雪会有办法的。”
“该有办法早有了，等到现在？外面的人，也陆续都有感染，本王让鬼市的人，把他们全都抓进来了。”
楚奕枫低声冷笑着。
他在容笙出声之前，点了她的哑穴，让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他抱着她，朝大宅院后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这原本是纪云国一个重臣的别院，大到容纳上千人，也是没有问题的，幸而装的下，把所有染病的人都抓来，再放一把火，就全都解决了。”
魔头！
容笙双眼泛红，楚奕枫永远都是这般疯狂的不讲道理！
他就不能再耐心等等吗？
拉着这上千人一起死！
楚奕枫抱着容笙往后院走的时候，还在笑，“本王知道你心里一定在骂，但是本王这个方法，是最快捷有效的，有时候牺牲一些人，能够换来更好的局面，未尝不可，本王可没有楚奕寒那么宅心仁厚，既染了病，便趁早别去祸害其他人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传染，不如一起死个干净。
他们路过，还有一些军中将士，他们是被绑来的，他们不想死，看见楚奕枫还在求救，“王爷饶命！王爷让我们再治一治吧！皇后娘娘医术高明，能治好我们的！”
他们都还有家，还有妻儿啊！
楚奕枫看着他们，语气冰冷，还带着一丝嘲弄，“能治好本王还陪你们一起死吗？本王也有女儿，还有弟弟。”
但是他们现在活着，只能传染，拖累其他人，还不如趁早死了，让这场仗结束，还天下一个安宁。
他们这些人的家，他的曦儿，才能享受太平。
这些人听了楚奕枫的话，全都低下了头，默默垂泪，接受了自己染病无法治好的事实。
容笙气的呼吸都重了，她们可以再试！可以再试的！
楚奕枫已经抱着容笙走出了宅院，他将容笙放在一个小山坡上，离宅院有百米的距离。
他轻抚着容笙的脸颊，动作第一次变得柔和下来，“这里很安全，大火烧起来也不会被波及，楚奕寒的人估计也能很快找过来，三个时辰后穴道自解，你也就没事了。”
“枫……”容笙努力的张嘴，想发出声音来阻止她。
“别叫了，本王决定的事，无人能更改，但本王确实很舍不得你。”
楚奕枫捏着容笙的下巴，充血的双眼嗜血凌厉，却揉进了一抹遗憾，“容笙，你到底爱不爱本王？”
容笙没有再努力张嘴，看的楚奕枫很是失望。
这种失望，就像是海中垂死挣扎了许久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一块浮木，可突然，这块浮木断了。
他又重新掉了回去。
注定了一场死局。
楚奕枫用力的在容笙唇上咬了一口，咬到见血，血珠落在了他瑰丽的唇瓣上，邪魅妖冶。
他舔了舔唇，冷笑着转身，“容笙，下辈子本王再来纠缠你。”
不！
不要走！
楚奕枫，回来啊！
容笙无法动弹，只能不停的张嘴做口型。
可是楚奕枫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没有看到她眼里撕心裂肺的痛，也没有看到她动了动嘴，努力想喊出来的那几个字。
大火烧起来的很快，苏映雪被楚奕寒弄醒，再赶过去的时候，宅院上空，已经升起了滚滚的浓烟。
“楚奕枫，你给朕滚出来！”
楚奕寒冲动的想要冲进去，被墨七和叶清儒合力抱住，“皇上别冲动！”
“皇上不能进去啊！火太大了！”
“皇上，八王爷这是早已打定主意，要带人赴死啊！军中那些染病的人，也全都被绑走了，还有一个军医也不见了！”
身边，有人如此哀嚎。
楚奕枫太狠了！
他放起火的这大宅院里，有上千人啊！
“容笙姐姐！容笙姐姐呢？”苏映雪着急起来，楚奕枫这个疯子，放火要烧死全部染病的人，自己都不放过，容笙岂不是也逃不过！
第1393章 三剑，取陈若白性命
容笙可是对着出血热最为了解的人，明明她们还在尝试，一定能试出药来的！
苏映雪带着人，围着宅院找了起来，找到宅院后门，一座小山坡上的时候，见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不过容笙身旁还有个人，让苏映雪警惕，立刻大喊出声，“十七！杀了她！”
黑色身影犹如利剑般飞了出去，一刀就要落在陈卿水身上。
陈卿水只来得及推开容笙，被紫尾的刀锋划过，左腿留下了长长的血痕。
她滚向了一边。
容笙得以解穴，立刻朝苏映雪出声，“住手，她是来送药的。”
“送药？”苏映雪转身看向紫尾，“十七住手。”
紫尾及时收住刀，上前将陈卿水拎了起来，抓到苏映雪面前。
陈卿水落败在紫尾手里，一点表情都没有，夜里火光大亮，她的眼神格外淡漠。
就像一池寡淡无味的水。
容笙手里有一个木箱子，苏映雪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堆注射器和一些现代药物，还有一份药方。
容笙拿到这些东西，都很熟悉，“这是实验室里的药，能够治好出血热，虽然数量不多，但按照这个方子上面采集药材，能够治好轻症的人。”
楚奕枫和这大宅院里的上千人，都有救了！
容笙喜极而泣，她从来没有一刻，因为自己会医术，而这么高兴过。
似乎找到了自己学医的另外一番意义。
她拿着箱子就要往大宅院里面冲，苏映雪拦着她，“容笙姐姐，火太大了！等我们带人先灭火。”
“来不及了，让你的护卫先送我进去吧。”
容笙看向紫尾，在这样大的火势面前，除了苏映雪身边银月阁的人，是没有人敢靠近，也是无法靠近这座大宅院的。
若是紫尾，苏映雪一定立刻让他去了。
但是十七在她身边时间不长，带容笙进去要穿越大火，苏映雪有些犹豫。
紫尾走到她面前，“主人，我可以。”
誓死为她效命。
这场大火，不算什么。
“十七，要小心。”
苏映雪的手，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
紫尾点头，他抓着容笙，纵身一跃进了火场里面，容笙抱着药箱，汗珠楚奕枫的名字。
楚奕枫一个人坐在被大火包围的一个亭子里，从大火开始烧的时候，他便坐在这里了。
鬼市里的其他人，即便都不怕死，但是火势蔓延过来的时候，他们感受到灼烧的痛，也全都开始退避了。
大火无情的吞噬着一切，他们推推搡搡，挤挤攘攘，都在往不会被烧的地方，最后挤成一团。
唯有楚奕枫坐在亭子里，端着酒杯，自饮自酌，像是在月下享受那般，丝毫感受不到大火的窒息。
亭子已经快塌了，楚奕枫的头发都被火星撩着了。
楚奕枫撕了一声，眼睛已经被灼的没办法睁开视物了。
果然还是，挺疼的。
“楚奕枫！”
“楚奕枫！”
“阿枫！！！”
楚奕枫掏了掏耳朵，仿佛是听到有人在叫他，阿枫？
只怕是幻听了。
火都烧上身了，他也病的出幻觉来了。
他楚奕枫是鬼市之主，世人都怕他，哪里有人敢唤他阿枫。
“阿枫！！！出来啊！”
女人嘶哑的声音犹如杜鹃啼血，凄婉哀鸣，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楚奕枫终究没忍住，在火势中睁开了眼睛。
嚯！
不是幻觉。
他看到了容笙。
那被人拦着，却还想往火力冲的白色身影。
“轰！”
亭子轰然倒塌，顷刻间灰尘四起，火苗飞溅，容笙被阿鸿扑倒在地上，才幸免于难。
阿鸿替她挡了一根柱子，挣扎出来的时候，腿已经被砸断，肉都烫焦了。
可他眼里只有悔恨的泪。
楚奕枫没逃出来。
“楚奕枫，阿枫……”
容笙望着那堆坍塌之后还在燃烧的废墟，双眼空洞的呢喃着。
他死了……
楚奕枫死在里面了。
她的心是一阵狠狠的抽搐，然后被狠狠的摔碎在地上，碎成了一块一块的碎渣。
“不……不要。”
容笙捂着脑袋，脑子里飞快回忆着自己和楚奕枫多年的相处，他们从相识开始发生的一切，都开始在她脑子里划过。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我是你师姐，容笙。”
“容笙，容笙，师姐！那你唤我阿枫好不好？”
“阿枫。”
“师姐教我一下！”
“师姐这个好难啊！”
“师姐，不想学了，抱一下我。”
“师姐……救我！”
“阿枫……”
“阿枫……楚奕枫！！！”
容笙痛苦的哭喊着，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清冷自持，都在这一刻崩溃瓦解，她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坍塌了，只剩下一片大火燃烧之后的灰烬。
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死了，她最爱的人不在了。
她空有一身医术，手里握着救命的药，却没能救到他。
“楚奕枫！！！”
“啊！！！！”
容笙声嘶力竭的哭声，让聚集在一起的上千人都震惊了。
他们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都不敢靠近，更不敢上前安慰。
因为在她的不远处，一个被火灼伤的男人站在那儿，玩着嘴角，笑的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罗。
楚奕枫庆幸自己睁了一下眼睛，在亭子倒塌之前，飞身跃了出来。
要是他死了，可就看不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会这样为了他声嘶力竭，比死了还难受。
容笙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泪水模糊的视线，让她根本看不清眼前，有一双黑色的靴子，烧的满身是伤的男人，就站在这儿幸灾乐祸的看她哭。
似乎看她哭的越久，他越高兴似的。
最后还是阿鸿看不下去，出声提醒，“主子，容大夫手里有药，服药保命要紧。”
有什么事，还是先活下来再说吧。
“闭嘴！”
楚奕枫回头，眼神阴暗的瞪了他一眼。
阿鸿闭口不言。
容笙已经哭的趴在地上，没有力气了，她被人捞起来的时候，都忘了反抗。
楚奕枫欠揍的笑声，穿透了她已经哭的膨胀的耳膜，“容笙，你爱我啊。”
第1394章 与你一起摘星
“阿枫……”
有那么一瞬间，容笙无比的庆幸，自己经历过穿越这样奇幻迷离的事情，所以当她再次看到楚奕枫的时候，她能够相信，他是还活着的。
容笙被他捞了起来，她平复了呼吸之后，拿出注射器，手法专业的调药，然后撕开楚奕枫的袖子，在他手臂上，注射了进去。
这一针打下去，他的命就保住了。
苏映雪和楚奕寒在外扑灭了火势，所幸他们赶来的及时，这场大火虽然烧的厉害，但没有烧死人，只是有人烧伤，苏映雪正在全力救治之中。
容笙被楚奕枫困在怀里，怎么都不肯放她离开，缠着她问，“容笙，你到底有多爱我？死也要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容笙用力的推着他，“放开我！还有很多人要救。”
“关本王什么事！说你爱我！”
楚奕枫固执的像个要糖吃的孩子，听不到他想听的话，他就死抱着容笙不放手，把自己身上的血蹭了她一身，也不让她去救人。
苏映雪急的满头大汗，“楚奕枫，你能不能等会儿再发疯，药在容笙姐姐这儿，还有这么多病人，你别拿他们的命开玩笑行不行？”
“滚。”
楚奕枫冷喝一声。
楚奕寒赶了过来，盯着他大吼，“楚奕枫，你再发疯，朕把你打晕丢回去江都城去！”
他真是做的出来！
竟然绑了这么多人一起送死！
楚奕枫置若罔闻，受伤的唇贴着容笙的耳朵，低哑的嗓音，极具魅惑的哄着，“师姐，说你爱我。”
宅院坍塌，人群嘈杂，苏映雪和楚奕寒，都没听见容笙说什么。
但她转身了一下，再转过来的时候，楚奕枫就倒了。
容笙给他扎了一针安神穴，让他直接昏迷了。
将他放到担架上的时候，四下无人，容笙贴着他的耳廓，唇瓣忽的张合，“我是……爱你的。”
楚奕枫被抬了出去，容笙和苏映雪相继给染病的人治疗，箱子里的药有限，给重症的人用了，然后抬去一个较远的空旷宅院，另外一张药方上的药，她们迅速熬药，给轻症的人服用，再将他们送到另外一个宅院里安置。
一夜过后，上千将士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苏映雪和容笙早已累的虚脱，但她们心里都是安慰。
可她们才忙完，就听说，楚奕寒出兵纪云国都城了。
且是昨晚她们还在救人的时候，他就带着墨七和叶清儒去了。
阮圣没能跟上，等苏映雪回来之后，骂骂咧咧的，“你们两口子能不能有一个省心的了？老子说这些药只能对付蛊尸，不能对付陈若白，楚奕寒他听都不听，揣了两包就走了，陈若白要是再炼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虫，老子可没那精神救他！”
一个宇文睿他都懒得照应，还有一个倒着半死不活的林思思！
忙死他了！
有没有点尊老爱幼的心了？
他可七十多的高龄了！
真是不把他当人看！
“他怎么这么冲动？昨天陈卿水来送药的时候，不是还在谈条件吗？”苏映雪以为，以楚奕寒的稳重，一定会部署周详之后，再出兵都城。
没想到他竟然一晚上都不等！
苏映雪担心，她抓着阮圣必须得跟上去看看了。
其实她也想容笙跟着一起去，但是容笙婉拒，“你们两个在，你体内还有小人参，什么场面都应付得了，我不会武功，去了只怕拖累，我留在军营里，和军医一起照料这些病人，关注他们的情况。”
“好。”苏映雪答应，唯有阮圣像是看出了点什么，临走还不忘揶揄一句，“你是担心楚奕枫吧？”
身为一个爱听故事的老头子，容笙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仙女，冲进火场去救楚奕枫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容笙眼里划过一丝无措，冷着一张脸，“不只为他。”
“哦~~”
阮圣一脸‘我懂得’，笑声贱兮兮的。
可算是报了被楚奕枫威胁的仇了！
他被苏映雪拎着往战场上冲了，才一天，楚奕寒就已经进了纪云国都城，可见他这最后一战打的又快又急，还有点急功近利的感觉。
苏映雪在纪云国皇城外，看到大军停滞，墨七和叶清儒都守在城门外面。
两人见到苏映雪，立刻下马磕头，“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别顾虚礼了，皇上呢？”
苏映雪没见到楚奕寒，眼神里含着担忧。
“皇上单枪匹马，冲进血池里去了。”
墨七也很担心。
但没有办法，楚奕寒的命令，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跟着他。
“皇上的意思，大概是要亲自取陈若白的项上人头。”叶清儒说道，都是热血男儿，他能够感觉到，楚奕寒体内澎湃的血液，都是为了要亲手斩杀陈若白。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将士之中，女人嘶哑的声音，尤为明显。
苏映雪一眼看过去，墨七便挥手，让人把卓清给带上来。
陈卿水的送药投降，是卓清让她去办的。
陈卿水武功不弱，卓清善谋略，卓清让陈卿水绑了云淡，逼她拿出解救出血热的药，然后让陈卿水送去给苏映雪，再告诉她们，何时开城门，迎他们进来。
然后她好提前安排陈若白离开，她和陈卿水以身殉国。
可是云淡那个奸诈狡猾的女人，提前醒了过来，告知了陈若白，陈若白没有离开，楚奕寒攻进来，正好遇上了她打开血池。
卓清跪地磕头，“皇后娘娘，卓清乃公主朝中丞相，公主的一切，皆是由我谋划，我罪大恶极，罪该万死！我愿被五马分尸，但求娘娘，饶公主一命，不要伤她性命。”
“本宫答应不了，大晟朝牺牲的将士，也不答应。”苏映雪将卓清扶了起来，“你和送药的人，本宫都可以为你们求情，可是陈若白，她必须死！”
否则，她拿什么慰藉林思思！
拿什么去见，大晟朝死于这场战祸的将士，还有她的妹妹妙言和失踪的外甥！
卓清还想再求情，苏映雪的态度，却无比的坚决。
第1395章 修复满目疮痍
她还没想好措辞的时候，苏映雪就告诉她，“你求本宫饶了陈若白性命，你可知，本宫的夫君，还在与她战斗，不知生死？”
卓清闭上了嘴，眼角的泪，默默溢了出来。
是啊，她还有什么资格，再求苏映雪饶了公主呢？
公主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了。
她只求……
这都城里的百姓，能够活下来，整个纪云国，还能有焕发生机的一日。
相比她的百感交集和焦灼，陈卿水显得很是寡淡，她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只是昨日初见楚奕寒的时候，她突然感到惊艳。
有些人，他光凭相貌，就能让你一生难忘。
而他铁马金戈，孤身前往的英勇，更令你心生敬佩，故而向往。
由此，开始沦陷。
楚奕寒一人战血池，早就料到，陈若白会用尽阴险的法子，这纪云国皇宫大门后，是血做的空气，红色的雾，笼罩盘旋在你的眼前，让人无端害怕，颤抖。
楚奕寒面前，是一个身高九尺的怪物。
说它是怪物，因为它不是一个活人做成的蛊尸，而是两个人。
没错。
是一个完成的人，没有头，肩膀上，却叠加了一个半副身体的人，他们融合在一起，青面獠牙，凶神恶煞，比地狱里的鬼，还要凶恶几分。
楚奕寒的战马受了惊，都在不停后退，楚奕寒飞跃而起，青锋剑在空中划出闪电般的影子，带着一股雷霆万钧的气势，砍向这怪物。
“铿——”
一声巨响，楚奕寒落地之后回头看。
那怪物倒下之后，激起更浓的血雾。
但很快，它又站了起来。
楚奕寒的眉头，用力皱了起来。
“楚奕寒，怕了吗？”
城墙之上，女人低哑的笑声传来。
陈若白满头白发的趴在墙上，笑声阴诡至极。
楚奕寒凌空跃起，站在能够与她对视的位置，“朕若怕，会孤身前来？”
“我倒是很佩服你的勇气，你知道这皇宫里，布满了多少蛊尸吗？他们全都是活人炼制的，全都是连海国的王室之人！哈哈哈！！！”
陈若白大笑，指着那个身高九尺的怪物，“看那个，那是慕容彻的王兄，慕容桓和他的下属，我把他们融合在一起了，他们不知疼痛，只会攻击你，最后把你撕成碎片。”
“那你就试试看。”
寻常刀剑，寻常人，或许都拿这怪物没办法。
但他，是楚奕寒。
青锋剑立于空中，剑气变换成剑锋，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朝九尺怪物袭去，陈若白从未亲眼见过至高至强的武功，如今站在城墙上，看到楚奕寒呼啸的剑气，穿透了那只蛊尸，然后——
“嘭！！！”
蛊尸仿佛被五马分尸一样炸裂开来，慕容桓和他的下属，胳膊腿全都断成了一截一截的，散落在地上。
好强大的内力！
好霸道的武功！
“该死！”
陈若白暗骂一声，手中短笛放在嘴边，响起的笛声中，更多蛊尸朝楚奕寒攻击而去，他一个人一把剑，把上百蛊尸杀的一干二净，踩着尸山血海，飞跃上宫墙，逼到了陈若白面前，青锋剑直指她面门。
“我不甘心！”
陈若白吐了一口血，愤愤说道，“楚奕寒，你不该是这样！你怎么敢一个人闯进来，你是君王，你不怕死吗！”
她这蛊尸中都带毒，但凡楚奕寒有一点不小心，染上尸毒，顷刻毙命！
他明知如此，却还敢闯到她面前来！
“怕死的人，坐不上帝王之位，陈若白，你还不配这身后的王座。”
楚奕寒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王座，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尽是鄙夷不屑，“没有一个君王，会残暴无道的，将臣民当做玩具，随意侵害，君王之责，是保家卫国，保百姓安居乐业！”
“少来给我说教！你身上的药，能令蛊虫沉睡，可你不知道，蛊尸的血，也是有毒的吗？尤其是针对你。”陈若白阴冷一笑，她看到，楚奕寒的眉心，已经爬上了一团黑雾。
他中毒了。
楚奕寒提剑，出手，只听噗嗤一声。
陈若白血溅当场。
青锋剑捅进了她的胸口，剑尖穿透她的身体，淌出血来。
“你……好狠。”陈若白咬牙，这个男人下手，可真够狠的！
“这一剑，为朕的将军，林思思讨回来！”
楚奕寒拔出剑，又深深刺了陈若白一剑，“这一剑，为萧家无辜丧生的人，讨回来！”
“噗嗤！”
血液飞溅，他神仙般的容颜上染了血。
第三剑刺穿了陈若白的腹部，“这一剑，为受战乱之人，安魂！”
“噗！”
陈若白整个人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之前，彻底领教了楚奕寒的狠绝。
三剑凌厉，刺她心脏，断她经脉，绞碎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痛苦而死。
果然是……狠戾的君王！
她倒是把他想的，太过仁慈了。
仁慈的君王固然好对付，但当他露出杀伐果断的一面时，他的敌人，必死无葬身之地。
陈若白至死方明白，做一个君王实在太难了，武功学识，行军打仗，胸怀大义，勇猛无畏，太多本领要集于一身。
她可当真是……做不到啊！
“我想……带她走。”
楚奕寒身后，男人嗓音颤抖的说出这句话。
他不敢在楚奕寒面前放肆，是跪着求他的。
“求皇上，让我带她走吧。”
慕容彻朝楚奕寒磕了个头。
楚奕寒滴血的剑尖指着他，“陈若白的人头，朕要悬在城门示众。”
不能交给他！
“那就……冒犯皇上了。”
慕容彻手中白粉撒出，楚奕寒双眼被迷，拨开粉尘的时候，陈若白已经不见了。
慕容彻抱着她跑了。
“夫君！”
“皇上！”
苏映雪和墨七等人赶了过来，叶清儒已经肃清了城中所有蛊尸。
苏映雪抱住楚奕寒，心还在砰砰砰的乱跳，“你没事吧？有没有被蛊尸碰到？”
“无事。”
楚奕寒安慰了她一句，立刻下令，“墨七，去追慕容彻，他跑不远的。”
“是，皇上！”
墨七刚刚冲出去，就看到宫殿外的一座楼上，慕容彻正抱着陈若白往上爬。
空中，有个悬浮的热气球。
“不好，他们要逃！”墨七连忙赶往。
第1396章 楚奕寒，别放血
苏映雪替楚奕寒把脉之后才知道，慕容彻撒的不是药，就是一些粉尘，并不伤身，她们两个也追了过去。
“叶清儒，调弓箭手！”楚奕寒冷声下令，无论如何，今日必定不能让陈若白跑掉。
她的人头，他要悬挂起来，祭奠万千百姓和将士。
墨七已经快要追到慕容彻了，他以为慕容彻会带着陈若白跑上热气球逃离。
但是热气球飘到这高楼上的时候，墨七才看清，热气球上的人不是他们的救兵，而是月怜。
月怜特来相助。
墨七已经追上了楼顶，不远处便是慕容彻。
他抱着陈若白，跑上楼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此刻与陈若白坐在城楼边上，气喘吁吁，累的脸色发白，满头大汗。
陈若白靠在他怀中，痛苦出声，“你怎么……还带我走？”
她杀了连海国皇室所有人，慕容彻不是恨她入骨，做楚奕寒的先锋官，要杀了她，取她的人头吗？
为什么还会带着她，跑到这儿来？
“楚奕寒杀我不够，你还想，让我死的更惨是不是？”陈若白突然猜到了，她笑出声，笑的肆意张狂，“慕容彻，终究是我输了，随便你怎么折磨我！下一辈子，我再跟你们斗！”
她绝不认输！
慕容彻听她说了这么一会儿，气终于喘匀了，他轻轻拂开她鬓角的碎发，露出这张脸，看着她白皙的面庞，变得干枯，皱纹横生，他低声呢喃，“本就是我欠你的，我有什么资格折磨你？”
当初如果不是他在龙莞城游玩，发现她的母亲，将她交给了老王上，何来她的悲惨命运，何来今日战祸？
一切，皆因他而起。
陈若白眼中浮现出悲凉，“你欠我？你也知道你欠我……当初何苦把我交给你母后？”
带着她上战场又怎么样？
她不怕战火，她不怕死。
她只是不想离开她的身边。
“小白，还记得摘星楼吗？”慕容彻靠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摘星楼……”
陈若白的记忆飘远，往事倒是很快浮现在眼前。
十四岁的她，仗着慕容彻的宠爱，正是最娇气调皮的时候，每天都缠着他，“慕容彻，你说你最疼我了，我要天上的星星！”
她在夜空下，指着闪亮的星星，噘着嘴理直气壮。
慕容彻无奈又好笑，“天空那么高那么远，从来没有人上过天，哪怕我会轻功，也只够飞檐走遍，哪里给你摘星星去？”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你说你疼我的，我就要天上的星星！”
她拽着慕容彻的衣裳，使劲儿撒娇。
慕容彻最是恼火她的脾气，偏偏是他自己惯出来的，他就舍不得她不高兴。
于是他耗尽精力去爬最高的山，召集文人学士，研究天象，甚至把司天监的人，留在王府里研究了很久，司天监的人都给他跪下了，“殿下啊，这天可是这么容易上的？星星与地面相隔岂止千万里？哪里摘得到啊！您别再想了！”
“本殿不想，可是小白她要。”慕容彻也很无奈。
他允诺过她，此生倾尽一切，她要什么，他便给什么。
便有了后来，他没冲上天却摔断了腿的一幕。
连海国臣民笑他，将原本那座好好的高塔改名，叫做摘星楼，警醒后世之人，切莫学他慕容彻，只为美人摘星，却不顾自己断腿。
可他永远记得，他冲上天的那一刻。
他的唇，落在陈若白的耳畔，“小白，天上的星星很美的，我带你一起去摘，好不好？”
“好啊。”陈若白搂着他的脖子。
她们两个，早已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了，但她真的想知道，慕容彻当年从摘星楼冲向天空的时候，看到的是怎样的场景。
“慕容彻！”
墨七大喊出声，没能阻止。
慕容彻抱着陈若白，从这高楼之上，一跃而下。
苏映雪和楚奕寒也看到了这一幕，楚奕寒原本打算让弓箭手将她们射下来，可现在，只看到她们两个人如一道流星般，划过空中，狠狠坠落。
那血，流了满地。
“慕容彻他带着陈若白一起去死了，是报复陈若白吗？”苏映雪眼中充满了疑惑，她来的时候看到了，许多蛊尸身上的衣裳，都像是王室之人。
那必然是连海国王室之人了。
陈若白让她们死的那么凄惨。
其中大多是慕容彻的亲人，他大概恨陈若白到了极致吧？
“不是报复。”楚奕寒眉心微拧，“慕容彻作为一个男人，在保护陈若白最后的尊严。”
她们两个死在一起，若是他要将陈若白枭首示众，那么必然连着他一起如此。
他是要与陈若白，生死相随。
“两个人之间互相伤害成了这样，竟然还要死在一起。”苏映雪摇头叹息，只怕她们两个死的时候，都分不清自己对对方，是爱还是恨了吧？
“皇上，那是谁！”
苏映雪望着陈若白和慕容彻的尸首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发现有一道黑色的影子靠近陈若白，她似乎是在陈若白的尸体上动了什么手脚。
苏映雪飞快的追了过去，赶到陈若白和慕容彻的尸体旁，两个人都摔的不成样子了，满地是血，但是陈若白的尸体被动过了。
苏映雪上前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个洞，像是刚刚被人挖出来的。
“公主！”
卓清被押着过来，看到陈若白的尸首，立刻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陈卿水也跪下了，只不过相比卓清的情绪激动，她眼中依旧没什么情绪，似水一样寡淡。
跪下，默默磕头。
仿佛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卓清，你可知道，陈若白的手腕，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苏映雪挥手，命人放开卓清，让她上前。
卓清跪行着到陈若白面前，看着她的死状，内心悲伤了片刻，立刻看向她的手腕处，一个新鲜被挖开的洞……
“这……公主的手腕里，应该是蛊王！”卓清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竟然活生生被挖走了？
“挖走没有用处的。”陈卿水淡淡出声，“蛊王必须由巫族人豢养，离开巫族人的血脉，无法存活。”
第1397章 你一说话，本王就想欺负
“你怎么知道？”苏映雪疑惑的目光看向她。
她总觉得，自己小瞧了这个陈卿水。
“我也是巫族人。”陈卿水淡淡说道，这么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在她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她说的好像与己无关一样。
“那你……”苏映雪在她身上看不出任何巫族人的印记。
她不如陈若白貌美，也不似她那般尖锐。
倒是让她想起，她和十七夜探龙莞城的时候，她确实也能驱动蛊尸。
“巫族人只是一个身份，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陈卿水淡淡说道。
她的母亲，也是个被老王上欺负了的巫族女子，她和陈若白一样出身卑微，只不过她没有那般招人嫉妒的美貌，也没有出众的心思，所以一直在纪云国皇宫里，籍籍无名。
直到陈若白归来……
“罢了，待皇上前来处置你们。”
她们两个算是前朝遗民，如何处置，楚奕寒自有打算。
苏映雪想起让楚奕寒来处置她们两个的时候，骤然想到，方才她发现异样跑过来，楚奕寒就没有跟随她一起。
他一个人闯了血池，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苏映雪赶回楚奕寒身边的时候，他嘴唇泛紫，面色发黑，一看便是中毒之迹。
苏映雪立刻扶他躺下，为他把脉，感觉到他身体里毒性乱窜，她用了摄魂针。
“哇！你这摄魂针用的越来越熟练啦！”
小人参在她脑子里惊讶喊道。
苏映雪闭着眼，“融会贯通了，你快让我看看他全身经脉，有无问题。”
苏映雪自从得了小人参这个能力，诊病便更加准确了，她闭上眼，小人参便带着看到了楚奕寒身体体内的情况，看到他脏器正常，体内并无异样，苏映雪才安心。
“等等等等……”
小人参放回她神色的时候，清脆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这里，这个脑子里好像有点什么，我看不清楚。”
“再让我看一遍。”苏映雪进入药王谷，要跟小人参再次融合。
但是她们两个都没看清，人脑的结构太复杂了，苏映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小人参跟苏映雪大眼瞪小眼。
苏映雪揉着小人参脑袋上两个圆啾啾，“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不对劲？”
“说不出来，像是流动的……可是大脑里面的什么东西，不都是在流动的吗？”
说来说去，还是苏映雪对人体结构不够了解，她现代医术研学的这条路，还长着呢！
苏映雪被小人参嫌弃了，可她也觉得她说的在理，“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向容笙姐姐多多学习，娘亲的手札，我得继续看下去。”
苏映雪睁开眼之后，楚奕寒已经醒了过来，他的脸色慢慢恢复，想来毒是已经解了，他看着苏映雪问，“朕可是中了蛊毒？”
苏映雪点头，“是，但我用了摄魂针，又将你的身体又检查了一边，没发现什么异常，应该是没事了，你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楚奕寒倒是没什么不舒服，他的关注点被苏映雪牵扯到，“你替朕检查了身体？怎么检查的？”
“就这么检查的啊！”苏映雪睁大眼，他不是知道小人参的存在吗？
“连朕的衣裳都没脱，你就检查好了？”楚奕寒看着她的眼神，暗含深意，似乎觉得，她没有尽到一个医者全部的责任。
“你想什么呢！谁说检查就得脱衣服，你倒是想……”
她才不给他脱衣服呢！
这人脑子里尽是些什么东西！
苏映雪羞红了脸，楚奕寒从她身后抱住她。
他的下巴搁在她颈窝里，灼热的呼吸缭绕着她，“回江都城后，你要好好替朕检查一番，定要脱衣检查的那种。”
“楚奕寒，你是皇帝，正经些。”苏映雪的耳朵，热的火烧火燎的。
“朕无时无刻都很正经。”
正经你要脱衣服？
苏映雪才不相信他呢！
不过她很眷恋他抱着她的这一刻。
等着胜利的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也牺牲的太多了。
她们在纪云国停留了一个月，一来是整军，令众将士好好休息。
二来楚奕寒既征服了连海国和纪云国，便要纳入大晟朝的版图之中，他将连海国纪云国与琼州城，分为三座城池，立行省制度，将这三城统一度量衡，由卓清为知州，统管三城，陈卿水任武官，择原朝旧臣中，才能出众者，一一任职。
这些事情，全都办完，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
战后的三个城池，都满目疮痍。
收拾起来，城中百姓重建家园，便是一段很长的时日，她们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些年来连绵的灾祸，如何安抚百姓，是卓清要做的一件，很艰巨的事情。
楚奕寒离开纪云国的前一夜，卓清跪在他和苏映雪面前，热泪盈眶，“卓清才疏学浅，跟着公主已铸下大错，如今实在不敢再担这知府之职，责任重大，皇上可在江都城择才能出众之人取我而代之。”
“才疏学浅？”楚奕寒手中握着一本文集，“这是朕在宫中找到的，你写的一本文集，书中锦绣文章，才华卓越，字迹工整，而你写下它时，不过十二岁，卓清，你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还是怀疑朕看人的眼光？”
卓清连忙磕头，“微臣不敢，这是臣年幼时的作品。”
现在楚奕寒拿来看，倒是让她很惭愧。
“卓大人不必自谦了。”苏映雪将她扶了起来，“皇上选你为知府，也不是在与你开玩笑，而是当真看中你的才能，琼州城内，那些为你所用的将士臣民
，总不会人人都是傻的吧？总归是你说的有道理，你有才华，她们才会听你的，且你祖父与父亲曾是两代丞相，你嫁的将军府，你的妹妹，一个能文一个能武，皆是由你教导，你何以觉得，自己难当大任呢？”
“卓清只觉惭愧罢了。”卓清自嘲一笑，曾经她不就是觉得壮志难酬，自己屈居后院大材小用，才跟着公主，铸就了一番大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