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跟你回家吗(1)
————————————————————————
一间安静的花店内。
“啪——”
一本浅金色笔记本被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过分,太过分了!”
一袭红裙的小姑娘趴着,瞪着漂亮的大眼睛,语气很凶。
“他凭什么说我笨!?”
“还说我什么都不懂?!”
云姒咬牙切齿,盯着那本浅金色的小本子,仿佛要将其盯出一个洞来。
一旁,
被栽在小花盆里的小白花晃了晃花瓣,奶声奶气,
“姒姒,你是不是误会九歌大人了?”
“我感觉他对你挺好的……”
云姒睨它一眼,扯了扯嘴角,没好气,
“他自己都亲口说出来了,我就是朵不详的彼岸花,虽然长得好看,但也不过如此。”
“我一字一句听得很清楚,能有什么误会?”
小白花微微沉默。
“但……但我还是觉得,九歌大人对你挺好的……”
它小声着道,
“你上次不小心摔着了,你都不知道九歌大人有多着急……”
“嗯?”云姒一时没听清。
小白花立刻闭嘴。
“没……没什么。”
“我只是觉得……九歌大人让你来历练,自有他的用意。”
“……”云姒面无表情,“不,小桃生,他就是嫌我笨。”
桃生:“……”
那日,
她红着眼去找他,说,既然他不喜欢她,那她再也不纠缠他了,
君九歌定定地看着她,
最后,他轻叹了一口气,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似乎很无奈,“笨蛋。”
“怎么能,怎么笨呢?”
她气了,红着眼转身就想走。
但他拉住了她。
然后,
给了她这本浅金色的笔记本。
“笨阿姒,什么都不懂的话,就去学吧。”
他拉着她的手,沉静温润的紫眸里,闪过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把该学的,都学了。”
“到时,你就会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他抬手,
指尖轻轻划过她额间的漂亮花钿,
光风霁月的男人,用了一招美男计,
然后,趁她晃神,把她传进了小世界。
云姒:“……”
她还是感觉他就是在嫌她笨。
T^
桃生晃了晃花瓣,一本正经,
“九歌大人说了噢,你要把你学会的东西都写在本子上,到时候他要检查。”
“等你什么时候把本子写满了,就能回去了。”
云姒:“……”
她冷笑一声,拿起笔,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写上:
君九歌是个王八蛋!
桃生:“……”
下一秒,
浅金色的本子上,
小姑娘刚写上去的内容,消失了。
毫无痕迹。
看得云姒一愣。
她不信邪,又写,
君九歌是个渣男!
下一秒,
本子上的句子又消失了。
云姒:!?
一旁的桃生“噗呲”一声,似乎很想笑,但是又在努力地忍着,
“姒姒,九歌大人不是说了么,本子上只能写你真正学会的东西,其余的是不能乱写的。”
“你随便抄一句话上去,都是不合格,会自动消失的。”
云姒:“……”
那个狗男人是魔鬼吗??
桃生发出了不厚道的笑声。
花枝都笑弯了。
枝叶笑得一颤一颤的,分外幸灾乐祸。
我能跟你回家吗(2)
————————————————————————
云姒面无表情地看它,“你一朵连化形都困难的花,好意思笑我?”
桃生的笑声一滞。
随即,
一人一花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
……
在勉强接受了自己要学习的这个现实之后,
云姒坐起身子,耐着性子打量四周。
她在的地方,似乎是一间花店。
花店的门是关着的。
高大的橱窗处,摆放着一层又一层整齐的鲜花。
花朵都被插在精致的小花瓶里,枝杈都被修剪得很好,
橱窗上还装有彩灯,照射下来时,能让花瓶里的花看起来更为娇艳。
云姒看着四周,
花店里,除去一个正正方方的收银台,以及两个高脚凳,
其余的,满满都是被花朵簇拥着,只有中间开了一条路。
若是有客人走进来,就能嗅到空气中各种说不清的花香,清新自然,又令人心旷神怡。
穿着一身漂亮红裙子的云姒,坐在高脚凳上,指尖轻叩,
那个狗男人,到底想让她学什么?
小姑娘完全不明白。
脑瓜子想不出来,
她索性也懒得想了。
将本子丢在一边后,
她跳下高脚凳,沿着中间的小花路走。
走到门口,她从底下拉起了铁帘。
门一打开,
外面温暖的阳光顷刻照入了花店内。
一大片浅金色的光照射在云姒脸上,让她忍不住眯了眼,微微抬手挡住。
门外,
车水马龙。
街边的单车脆铃声,人行横道上人们的谈笑声,传进了花店内,驱散了那几分静谥。
云姒倚靠在门口,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人,敛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位漂亮的小姐站在花店门口,总是格外会引人注目的。
不多时,
就有陆陆续续的人好奇走了过来。
“老板,卖花吗?”
云姒抬眸。
思索片刻后,
她微微扬起笑意,眉眼娇媚,
“您需要什么花?”
看得男客人忍不住红了脸,磕巴,“都……都行,来一束吧。”
云姒挑了挑眉,转身走进了花店。
随意挑了几朵花后,
她包扎好,递了过去。
“多……多少钱?”
“三十。”云姒伸手。
收了钱后,
她坐回高脚凳上,扣着桌面,思考。
忽然,
她想到了什么,拿起笔,在本子的第一页上开始写字,
今天,我学会卖花了。
刚刚写完,
本子没什么反应。
云姒还没来得及扬唇,
下一秒,
句子又缓缓消失了。
云姒:“……”
桃生:“哈哈哈哈啊哈哈——”
云姒幽幽地看了过去。
小白花的笑声乍然而止。
云姒慢慢抬起手,
掌心瞬间燃起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熊熊燃烧。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本子上。
烧了它……会怎么样?
她若有所思。
桃生:!
“姒姒,这可是九歌大人给你的任务。”
“什么狗屁任务?我压根儿就没同意。”
云姒泄愤似地拿起本子,放在掌心的火焰上烧。
十分钟后。
“啪——”
“什么玩意儿!?”
云姒气得将本子又丢在了桌子上。
她的地狱冥火,明明什么都能烧,但居然烧不坏它!?
狗男人有毒!!!
(▼皿▼#)
我能跟你回家吗(3)
————————————————————————
桃生:“……噗呲……”
云姒深深地叹了口气。
“学习……学习……”
“他到底想让我学会什么啊?”
她气得捶桌子。
……
……
过了一会儿,
“叮铃——”
门口的风铃声响了。
又有客人走了进来。
云姒没心情卖花了,正想说本店打烊了,
只是刚一抬眼,
就看见穿着白衬衣的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云姒瞳眸一缩。
九……九歌?
男人个子很高,身形清瘦,穿着休闲的白衬衫,以及笔直的黑色西裤,
西裤不算长,刚好露出了他白皙的脚踝。
稀碎的软发下,他清隽的眉眼温文尔雅,笑意温润。
狭长的眼尾,微微扬着,像只狐狸,却不露一丝危险的气息。
唇瓣纤薄,色泽瑰丽,看起来宛若梅花般,柔软至极。
他缓缓走来,一举一动,都展现出标准的贵公子气质,
矜贵儒雅,绅士款款。
云姒眯了眯眸子,没有说话。
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份小礼盒,走到收银台前,垂眸看着她,笑意温和,
“你好。”
云姒:……?
“你不认识我?”
她眨了眨眼,有点懵。
……等等,
他,是九歌么?
云姒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明显是九歌的,
所以按理来说,
他不就是……九歌么?
云姒看着他那明显陌生平淡的眼神,微微沉默。
男人听到她的话,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明白,
“我应该,认识你吗?”
云姒不说话了。
盯着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男人微微勾唇,将小礼盒放在她的桌子上,开口,
“我叫慕寒言,是对面蛋糕店的老板。”
“以后邻居之间,请多多指教?”
他的嗓音很清冽,又带着几分温柔。
小礼盒内,
蛋糕独特的奶香味飘了出来。
洋溢在了花店内。
蛋糕似乎是刚刚做出来的,甜甜的味道还很浓,
钻到云姒鼻尖时,就像是小钩子一样,让她忍不住看了过去。
“蛋糕店?”
她好奇地碰了碰,“蛋糕很好吃吗?”
慕寒言笑意温润,“你可以尝尝看。”
云姒迟疑了一下。
她看了他一眼,
越看越觉得,他就是君九歌。
虽然样貌变了,
但气息没变。
他身上的味道,她曾经在轻薄他的时候,有很认真地嗅过。
不可能认错。
云姒越想越觉得奇怪。
“你真的,不认识我?”
她又试探性地问了一遍。
慕寒言垂眸看她,眸底清然,“你是?”
“……”云姒微默。
论,狗男人失忆了,怎么整?
她摸了摸下巴,看着面前温和儒雅的男人,眯着眸,若有所思。
过了几秒,
她蓦然一笑,艳丽的小脸忽然凑近,抓住他的手,语气悠长,
“我叫云姒。”
“很高兴认识你,慕先生。”
她指尖像是不经意般,慢悠悠地划过他的掌心,
娇媚的小姑娘,直直地盯着他,唇角上扬。
狗男人要是真的失忆了,
那可就……好玩了。
慕寒言神色不变,像是没有感觉到她的撩拨般,
礼节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动作温和,“云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我能跟你回家吗(4)
————————————————————————
慕寒言神色不变,像是没有感觉到她的撩拨般,
礼节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动作温和,“云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云姒也不放开他的手,就这么抓着,
她托着腮,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嗓音娇软,“慕先生,对面的蛋糕店,是你开的?”
慕寒言淡淡地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
随即,温和地点头。
云姒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有了主意,
“那,以后我去你的蛋糕店,能有优惠吗?”
慕寒言唇角微勾,“可以。”
“我是蛋糕师,你来,我做给你吃。”
“免费?”
“嗯。”
云姒满意了,“慕先生真好,以后我一定捧场。”
她不动声色地摸着他的手,小爪子又开始占便宜,
“蛋糕师,是不是每天都要做很多蛋糕?”
慕寒言微微颔首。
他像是没察觉到她在占便宜一样,
手一直安静地搭在桌子上,被她抓着。
云姒一边暗戳戳地赞叹他的手摸起来很舒服,一边继续扯着话题,
“你都会做什么呀?还是,什么都能做?”
男人想了想,说,“蛋糕,甜点,烘焙,糕点,饮品,都会做。”
云姒啧了一声,更满意了。
“慕先生真厉害。”
她另一只不安分的手也握了上去。
“慕先生放心,以后我肯定每天捧场。”
她抓着他的手,就差没把轻薄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慕寒言垂眸,看着她,轻咳了一声,笑意温润,
“云小姐,可以放手了吗?”
云姒哦了一声,放开,一本正经地解释,“慕先生莫介意,我就是觉得你的手,有股好闻的蛋糕味。”
“……”慕寒言唇边的弧度加大,
“云小姐很喜欢吃蛋糕?”
“差不多吧。”
云姒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手,“慕先生,可成家了?”
她支着下巴,笑吟吟。
慕寒言一顿。
他平静地看着她,摇头。
“工作太忙,没时间找女朋友。”
意思就是,
没成家,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
云姒略带遗憾地点头,“确实,忙起来确实会忘了时间。”
“放心,早晚会有的。”
她又一本正经地抓住他的手,拍了拍。
慕寒言轻笑一声,颔首,“嗯。”
待他走后,
云姒立刻冷了脸,看向了旁边的小白花,
“桃生,那是君九歌么?”
小白花晃了晃花枝,开口,“姒姒,你都不确定是不是,我怎么会知道……”
“你跟在九歌大人身后那么久,应该能认出他来吧?”
“……”云姒一言不发。
她是能认出来,
但,她不确定啊……
他身上的气息,的的确确就是那个狗男人。
她每次趁他不注意,抱上去的时候,他身上的味道,和慕寒言一模一样。
她怎么都不会认错。
只不过,
这怎么可能?
难道狗男人是想来监督她,装作不认识?
还是说他发生了什么事,真的失忆了?
云姒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十分钟后,
花店里飘出来了浓浓的蛋糕香。
云姒拿着小叉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忍不住评论,
“他肯定就是九歌。”
只有他,才能做得这么好吃。
我能跟你回家吗(5)
————————————————————————
只有他才能做得这么好吃。
小姑娘欢快地把精致的小蛋糕吃得一点都不剩。
最后,
她打了个嗝,摸了摸肚子,很满意,
“桃生,他肯定是九歌。”
“这就是他的手艺。”
以前她总缠着他做点心,
他没办法,只好给她做了一些。
后来不知不觉地,就养成了习惯。
他身上总会带着一点自己做的小零食,
她饿了,就从他身上找。
所以,
云姒再清楚不过他的手艺了。
她打着嗝,得出了这样一个肯定的结论。
桃生:“那他怎么不认识你了呢?”
“……不知道。”
云姒看他的模样,似乎也不像是装的。
如果不是装的,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他失忆了。
云姒饶有兴趣地看着桌上的小礼盒,似乎感到很兴奋,
失忆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以霸王硬上弓了?
大世界里按不住他,
小世界里,她怎么也要睡他一次,来弥补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云姒舔了舔嫣红的唇角,媚眼如丝。
慕……寒……言么?
她,记住了。
……
……
对面的蛋糕店。
员工们看到自家老板走了进来,立刻弯腰,
“慕先生。”
慕寒言微微点头,温和微笑,
“你们忙,我去后厨了。”
员工们应下,“好的。”
待慕寒言穿上围裙,走进去,
收银员林枫偷偷看了一眼,小声问,“老板刚刚这是去了对面?”
正在拖着地的梁昭点头,“是的。”
“我刚刚看见他从那边的花店里走出来了。”
林枫哦了一声,有点奇怪,
“老板买了花?”
梁昭说:“没有吧?你刚刚不是说老板提着东西出去了吗?”
林枫不说话了。
随意嘀咕了一句,“老板不会看上对面的花店老板了吧?”
毕竟,
那位花店小姐,确实长得很漂亮。
他看了一眼对面开着的花店,没再吭声。
……
……
下午,
烈日当头。
空气中的温度已经达到了三十三度。
云姒是生长在暗黑地狱里的彼岸花,对烈日有种天然的不喜。
她将花店的玻璃门关上,
然后摸索了一下,成功地把花店里的风扇给找到了。
在她来之前,
原来的这具身体,过得凄凄惨惨,委委屈屈。
爹不疼,妈不爱,还有个蛮横无理的弟弟。
书读不下去了,就出来打工,
借钱开了这间小花店。
却不想,
日子刚刚有点起色,
爹妈就找上门来了,说是要赡养费。
于是,刚刚攒下来的一点钱,就又没了。
弄得花店里,连空调都没钱装,
只得每日勤勤恳恳地为花朵浇水,防止它们蔫得过快。
云姒慨叹一句,看着屋子里摆得满满的花,随手打了个响指。
一瞬间,
屋子里阴凉了下来。
冷嗖嗖的,温度直降。
一旁花盆里的小白花开始不满了,“姒姒,我我我……我还要晒太阳呢!”
“这么冷,我会受不了的。”
云姒淡淡地睨它一眼,冷哼,“麻烦。”
她抱起它,将它放在了门口一侧。
阳光一下子就照在了花瓣上。
我能跟你回家吗(6)
————————————————————————
桃生满意了,舒展开来花瓣,“谢谢姒姒。”
“姒姒最好了。”
云姒看着它,啧啧,
“你说说你,娇娇贵贵的,长得还奇怪,花不像花,树不像树,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
桃生:“……”
“我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我是桃树!”
它气得枝叶都动了。
“……可桃树的花,怎么是白的?”
“而且,你好像一直都长不大?”
桃生:“……”
它长不大,还不是因为曾经有个人,生生把它给折腾得……
伤了元气。
(▼ヘ▼#)
它没有办法,元气大伤,根本无法生长,
只能待吸收够足够的灵力,元气恢复后,才能继续。
桃生这般想着,郁闷地开口,“姒姒,我不管,作为好朋友,你不能丢下我!”
云姒戳了戳它,“现在知道要仰仗我了?”
“刚才是谁在笑我来着?”
桃生立刻识时务认错,“……姐姐我错了,姐姐最好了,姐姐最善良最漂亮了。”
“希望姐姐能上了九歌大人,早日完成遗憾。”
“并且,小桃生一定每日为姐姐加油鼓劲,帮助姐姐学习知识,完成笔记!”
云姒:“……”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撇了撇嘴,抬头,透过花店的玻璃门,看向对面的蛋糕店。
现在正值午后,正是一天最炎热的时候。
街上的人流比早上时少了许多,
人们都三三两两地走着,分散开来,人流稀疏。
只是,
尽管如此,
蛋糕店里的人却是还很多。
透过玻璃门,
云姒都能看到,对面店内的员工似乎有些忙不过来了。
在最后一位客人走出店门后,
蛋糕店的门口挂上了休息中的门牌。
才下午两点,
蛋糕店就关门了。
本来还想进去的客人们纷纷失望而返。
云姒揉了揉肚子,嗅着那股远处飘来的若有若无的蛋糕香,感觉自己又饿了。
往常这个时候,
九歌都会准时给她做桃花酥,还会给她泡茶,作为茶点。
只是,
现在,他们之间,应该算是吵架了吧?
云姒叹了口气,心里微闷。
那天她听到的那两句话,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在心里,又重又疼。
云姒怎么都想不明白,
他明明那么温柔,对她那么有耐心,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但是为什么,心底里就是在瞧不起她?
云姒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坐回高脚凳上,趴桌子。
她知道,
她确实是不祥之花,
生长在死人堆里,见惯了生死,连花瓣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色。
但是——
明明,她也有在很努力地喜欢他啊……
云姒安静地垂眸,一言不发。
他如果真的不喜欢她,
直接告诉她一声不就好了吗?
她又不是牛皮糖,怎么甩都甩不掉。
只要他说一句,她就不会再烦他了呀……
云姒微微红了眼眶。
他不拒绝,心底里却又偷偷看不起她,
说到底,是想看她的笑话么?
还是觉得,她这样死皮赖脸的模样很好玩?
真是……
气死她了!
云姒紧抿着唇,擦了一下眼角细微的泪。
我能跟你回家吗(7)
————————————————————————
忽然,
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灰白色柔软的手帕。
白皙漂亮的手指夹着灰色的面巾,安静地递了过来。
头上,男人清冽温柔的嗓音传来,带着几分关切,
“云小姐,怎么了?”
“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云姒猛地抬头。
穿着白衬衣的男人,正站在那儿,眉目温润。
他似乎是刚从蛋糕店里出来的,
身上还挂着围裙。
袖子简单地挽了上去,露出了白皙的手臂。
对上她的视线后,
他神色不变,唇边噙着笑,动作温文尔雅,
“饿了吗?”
“……”云姒怔住。
眼眶依旧有些红,来不及收回去。
她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温柔,沉默了一下,摇头。
“不饿。”
“谢谢。”
她似乎没了要撩拨他的心思,平静地笑了笑,拒绝了他的手帕,
“慕先生有什么事吗?”
“……”慕寒言微微一顿。
他定定地看着她,
最后,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帕,语气温和,
“我刚刚做多了一份小蛋糕,想着,你要是喜欢吃,就给你送过来。”
“不知你——”
“我不饿,谢谢。”
云姒似乎对他这幅温和有礼的模样感到分外烦躁。
她像是心里堵着一股气般,盯着桌子上的本子,眸底微黯,
“吃不完就丢了吧,别留着过期发臭了。”
慕寒言眉头微蹙。
“你在难过?”
明明是一句问话,
但说出来的时候,他是以一种很笃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就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云姒楞了楞,下意识否定,“我没有。”
“我很好。”
男人似作不经意间碰了一下她发红的眼尾,眸色平静,“骗子。”
明明,在很难过。
云姒不说话了。
在他的视线中,
她不受控制地,鼻头越来越酸,眼眶也热热的,泪花似乎马上就要冒出来了。
云姒有些慌乱地擦了擦眼睛,吸鼻子,
“我说过了,我很好。”
明明嗓音都在哽咽了,但就是坚持不承认。
嘴硬得要死。
慕寒言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灰色的棉手帕,又递了过去。
永远都是这般温柔,仿佛从来不会对她生气。
云姒红着眼,看他。
见她不接,
男人便自己抬手,慢慢地擦了擦她的脸。
将她眼尾的泪花拭去后,
他抓住她的手,将手帕放在她掌心,语气平和,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难过。”
“但,别憋着。”
“想哭就哭,没必要委屈自己。”
“……”云姒吸着鼻子,没有说话。
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有些呆。
过了一会儿,
她垂眸,看着手心的手帕,眸光微微发颤。
指尖收紧,抓着柔软的手帕,带着几分试探。
他真的,永远都是这般温柔啊……
云姒低着头,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又温柔,脾气又好,
哪怕她无理取闹,他也从来不发火,而是耐心地给她讲道理。
这样如同白月光般完美的人,
她真的,一句话都骂不出口啊……
只能自己生着闷气。
委屈也只能自己憋着。
云姒真的又气又想哭。
我能跟你回家吗(8)
————————————————————————
她拿着手帕擦了一下眼泪,忽然绕过收银台,抱了上去。
她抱着他的腰,委委屈屈地哭了出来,分外可怜,
怕他推开,她还红着眼睛,瞪他,
“我就抱一下!你不许推!”
她就委屈这一次,
以后,她会收拾好情绪的。
吧嗒吧嗒掉着眼泪的人,紧紧地抱着他,亦如曾经。
真是……
气死她了,
他要是能表露出那么一点点不耐烦,她也不至于会这么喜欢他。
他既然看不起她,就对她凶,态度恶劣一点。
呜……干嘛表现得那么温柔!?
云姒抹着眼泪,真是又气又郁闷。
慕寒言垂眸看着她。
温润的眉眼宛若清风般,清风朗月,皎然如光。
他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慢慢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轻轻的,像是带着几分安抚,“好。”
他依旧好脾气地答应,没有丝毫要生气的意思。
云姒:“……”
艹!他怎么就不能凶一点……
小姑娘气得更郁闷了。
过了很久之后,
哭得眼眶红肿的人,
终于收拾好了情绪,从他怀里退开。
慕寒言胸口上的衬衣都给她哭湿了。
云姒吸着鼻子,嗓音还带着哭腔,“我饿了。”
慕寒言顿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扬,“好。”
“那我回去带蛋糕过来?”
云姒摇头,打着哭嗝,“我跟你去。”
她就再吃一次,
以后,
大概就没机会吃了吧……
小姑娘慢慢平复心情,擦干了眼泪。
慕寒言看着她红肿的眼睛,皱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他慢慢拉住了她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摩挲,
“那你走了,要不要把花店关了?”
云姒想了想,点头。
将铁帘门拉下后,
两个人穿过了马路,来到了对面。
蛋糕店已经关门了,
但里面还有人在打扫和收拾。
看见自家老板牵了个女人进来,员工们纷纷自觉地低着头,装作在很认真干活的样子。
待两个人走进了后厨,
林枫才抬起了头,
“诶诶诶,老板女朋友?”
“这不是花店的老板娘么?怎么两个人这么快就牵手了??”
“……”大家都没吭声。
“老板女朋友,好漂亮啊。”梁昭嘀咕。
高高挑挑的,又娇又媚,脸蛋又很惊艳,
没想到,清心寡欲的老板会喜欢这一款。
梁昭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
……
进了后厨之后,
云姒坐在了蛋糕台的一边。
这家蛋糕店的后厨其实不大,
但胜在明亮干净,又没有一丝污垢。
看起来似乎是新开的。
云姒整理好心情后,感觉舒服多了。
至少,大哭了一顿,让她心里豁然了些。
实在不行,
大不了,她就不喜欢他了。
世界上男人千千万,
她又不是非他不可。
云姒洗干净手,安静地看着慕寒言。
慕寒言从冰柜里拿出了一份六寸大小的慕斯蛋糕,然后放在了她面前。
他拿着刀,慢慢从蛋糕中间划了两刀,然后将一小块放在了瓷碟上,递给她。
白皙修长的指骨晃悠着,让云姒总忍不住看过去。
她虽然饿了,但其实没什么胃口。
我能跟你回家吗(9)
————————————————————————
比起吃那精致香甜的小蛋糕,
云姒更想吃他。
奈何,她实在是不确定九歌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万一是装的,她又霸王硬上弓的话,
估计,他又要罚她抄戒文了。
云姒一想到戒文就头疼。
以前她喜欢亲他,
九歌就每次都要罚她抄书,
亲一下罚十遍,
弄得她后来都只敢趁他睡觉,才偷偷地亲他。
好在,她偷偷亲的时候,他并没有察觉到,
她也能经常占他的便宜。
只是现在……
她盯着他漂亮的手,默默收起想占便宜的爪子,低头拿起了叉子。
……还是算了,
她可不想抄戒文。
精致的小叉子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小蛋糕,舀起一勺,放进了嘴里。
云姒顿了一下,
两秒后,她默默地再吃了一口。
男人弯挽着袖子,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唇角上扬,“好吃么?”
云姒看他一眼,点头,
他做的东西,一直都很好吃。
不管是桃花酥,还是小蛋糕。
云姒低头,安静地吃着。
以后,
她大概,就没什么机会吃到了吧?
她慢慢地拨了一小口,吃得很平静。
未来,
她还能找到,能把桃花酥做得很好吃的人吗?
她垂着眸,长睫轻颤。
“还在难过?”
男人清冽温柔的话传来。
云姒抬眸看他。
过了一会儿,
她抿唇,挪开了视线,语气平淡,
“失恋了,难受。”
男人怔了一下,笑意渐淡,“你有男朋友了?”
云姒想了一下,摇头,“没有。”
“就是单方面喜欢,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她心里很郁闷。
追了人家那么久,结果到头来,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她又舀了一小块蛋糕,塞在了嘴巴,
一边慢慢嚼着,一边看着他,忽然发问,
“慕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云姒开口,“如果有一个女人,一直在追求你,你不喜欢她,你会拒绝她吗?”
“……”慕寒言扬了扬眉,
清隽的面容看着她,轮廓柔和,
“会。”
“既然不喜欢,就不会让她有一丝机会。”
他是含着笑意慢慢说出这句话的,
但字里行间,却无比地冷漠。
云姒直接愣住,“会拒绝?”
“会直接告诉她,你不喜欢她吗?”
男人微微点头,微笑,
依旧还是那样绅士有礼的模样,
但无形之中,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他抬手,慢慢又给她切了一小块蛋糕,递在了她的瓷碟上,语气温和,
“不喜欢的话,在第一次见面,我就会拒绝。”
“因为,我不会让她有丝毫能靠近的机会。”
“……”云姒呆住。
面前的人明明就是九歌,
但是,
他的答案怎么和之前的举动不一样?
难道,真的失忆了???
云姒脑门上出现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九歌不会撒谎的,
他向来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如果不是真的失忆了,
很难解释现在言行不一的情况。
云姒盯着他,微微眯眸。
两秒后,
她忽然站了起来,放下叉子,抓住了他的手,
“你真的,叫慕寒言?”
真的,不是装的?
我能跟你回家吗(10)
————————————————————————
男人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她抓着他的手,嗓音温和,
“云小姐要是不相信的话……”
“要给你看一看我的身份证吗?”
“……”云姒紧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直觉告诉她,
面前的男人,似乎真的……
失忆了。
她定定地看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下一秒,
她忽然绕过蛋糕台,走过去。
来到他面前,踮起脚,抱住他的脖颈。
亲上去时,
云姒紧紧盯着他,似乎是想看他的反应。
若是九歌没有失忆,
他都会轻轻推开她,无奈地点一下她的额头,让她抄戒文。
云姒想试试看,他会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慕寒言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定住,看着她,指尖微颤了一下。
他个子高,
所以是要微微俯下身,云姒才能亲到。
被她抱住脖子时,
慕寒言的手臂下意识地想收紧她的腰。
但因为顾及着什么,
他没有动。
双臂垂落在两侧,似乎在隐忍克制着什么。
林枫走进来的时候,正想喊老板。
但看到里面的人正在——
他立刻闭上了自己嘴巴,转身就走。
识趣得不行。
三秒钟过后,
云姒确定了——九歌,真的失忆了。
他都没有点她额头,也没有让她抄戒文。
甚至,
都没有推开她了。
之前她亲他,过了几秒,等他反应过来后,都会推开她的。
云姒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失忆了的九歌,
那不就意味着……
他可以……任她蹂躏?
云姒的眸底越来越亮,盯着他的目光也越来越热切。
慕寒言顿了顿,平静开口,“云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
云姒饶有兴趣地勾唇,
咬了他一口之后,她退开,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眼尾流转媚意,
“没什么。”
“我只是觉得,慕先生看起来,比蛋糕好吃多了。”
她盯着他嫣红的唇瓣,意味深长。
“……”慕寒言静静看着她。
“方便留个电话吗?慕先生。”
云姒倚靠在蛋糕台边,抓住他的手,笑吟吟,
“以后有时间了,我们可以多联系?”
她抓着他的手,慢悠悠地玩着他的手指,看上他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慕寒言盯着她,没有说话。
云姒看他不动,也不着急。
自己伸手,摸了摸他的裤兜。
碰到手机后,她掏出来,打开。
男人的手机有密码,还有指纹解锁。
云姒看了看,抓着他的手,往手机上按了一下。
手机桌面弹了出来。
云姒满意地点开联系方式,输入自己的手机号。
当着他的面,她也不紧张,
慢悠悠的,理直又气壮。
输入联系人备注时,她想了想,干脆利落地输入了五个字——大宝贝姒姒。
嗯,
完美。
云姒满意地将手机又放回了他的裤兜里。
“慕先生,欢迎你有事没事给我打电话。”
“我随时欢迎。”
她又踮起脚,吧唧了一口。
随后,
坐回了蛋糕台旁边,继续吃碟子里的小蛋糕。
“……”慕寒言平静地看着她,
唇角似乎弯了一下。
清透漂亮的眸底,也隐隐地,闪过了一丝温柔。
姒……姒。
我的……姒姒。
我能跟你回家吗(11)
————————————————————————
从慕寒言那里出来,回到花店时,
云姒心情大好,看着桌子上的笔记本都顺眼了许多。
她将抱怨的小白花抱回店里,放在收银台旁边,然后翘着腿,笑眯眯,
“小桃生,他真的失忆了!”
她亲他,都不用抄戒文了!
某朵快被太阳晒死的小白花:“…………”
“姒姒,在你醉倒在美人怀时,还记得,被遗弃在这儿,快被晒死的花花么?”
它语气悲愤。
“你怎么能,有了男人,就忘了姐妹!?”
云姒睨它,“姐妹?”
“不好意思,我是你爹。”
她看着自己的豆蔻指甲,冷漠至极。
桃生:“……”
坏姒姒!
……
……
傍晚,
云姒关了店铺的门,走路回了家。
她的家距离花店不远,就是一个小破出租屋。
租金虽然便宜,但房子的质量不太好。
云姒回家时,才发现楼上的水漏了下来,弄得地上满是脏水。
云姒关上门,看了看,正想去找工具清理一下。
却不想,
刚关上的门被敲响了。
“砰砰砰——”
敲门声很重。
云姒皱了一下眉头,放下花,走过去开门。
一打开,
记忆中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眼前。
面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原身的母亲,钟莲。
还有一个,是原身的弟弟,云荣。
云姒看到他们,没什么表情,
只懒散地倚靠在门口,眼皮都不抬,
“什么事?”
钟莲站在那儿,缓了语气,“你弟弟上高中了,最近要交课本费和学杂费。”
“但我上班那边还没发工资,所以想过来问问,能不能用你的钱先垫一下?”
云姒挑了挑眉,“垫一下?你每次都说垫一下,什么时候还过?”
“我记得,上个月我刚给了你三万块。”
钟莲有些尴尬,“那是还贷款的,你长大了,就补贴一下家里嘛!”
“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计较这么多干嘛?”
“……”云姒眼神怪异,“不是有句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么?”
“该算的账当然得算清楚,不然,我除了要养你们,还得白养一个弟弟?”
钟莲立刻拉下了脸,“云姒!你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白养?你就这一个弟弟,你不疼他,你疼谁?!”
云姒慢悠悠打了个哈欠,“谁对我好,我就疼谁呗。”
“再说了,他也只有一个姐姐啊,怎么没见他尊重过我?”
“见个面,还在低头玩手机,问一句姐姐好都不会?”
钟莲闻言,立刻拍了一下云荣的肩膀。
云荣头也不抬,“姐姐好。”
“现在好了吧?”
“你弟弟也是很懂事的。”
云姒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就要转身关门。
钟莲一看,立刻按住了门,
“云姒!你长大了,翅膀硬了?”
“读了这么多书,老师就是这样叫你孝敬长辈的?”
云姒眸色一冷。
钟莲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立刻缓了下来,摆好脸色。
“我是你妈,难道我都不能进门坐坐?”
云姒:……?
这两者有什么直接关系么?
我能跟你回家吗(12)
————————————————————————
她沉默了一下,侧身,“进吧。”
虽然她不是很情愿。
钟莲带着云荣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去,
看到地上的一大滩脏水,钟莲立刻就开始评论了,
“云姒,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这么邋遢?”
“你看看这衣服,东丢一件,西丢一件,这地上,你多久没拖地了?”
“这么脏,我们坐哪里?”
“我跟你说,你现在这么邋遢,最简单的家务都做不好,以后嫁出去,婆家是要嫌弃你的,你——”
“婆家?”
云姒面无表情地端来两杯水,放在了他们面前,
“现在有规定,女孩子嫁过去就一定要做家务么?”
她感觉她的想法很奇怪,
为什么她会觉得,女孩子就一定要做好家务呢?
做不好家务,就会被婆家嫌弃?
这是什么奇怪的观念???
云姒完全不能理解,
九歌明明有说过,
她不擅长,就算了,
有些事情不必勉强,他来就好。
她相信他,因为他从来不会骗她。
所以,
肯定是她的想法有问题。
云姒下意识地偏向了九歌。
钟莲似乎噎了一下。
然后,她略带强硬地道,“反正女孩子,就是不能太邋遢!”
“女孩子不能,那男孩子就能?”
云姒疑惑又问。
钟莲一听,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挺起胸膛,很骄傲,
“你弟弟的房间就很整齐,从来不会乱丢,你一个姐姐,习惯比他还糟,你不该反思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每天都在帮他收拾屋子?”
云姒冷漠脸,
“他一个十七岁的大男生,鞋不会刷,地不会扫,真就废物?”
钟莲皱眉,“云姒,你有必要老是跟他比么?你多大?他多大?”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心眼这么小呢?”
“他是你弟弟,你不疼他,小心以后回去,他不给你开门。”
云姒:……?
长这么大,
她第一次听到过这样的话。
无理又蛮横,还没有丝毫逻辑。
她给气笑了,“他永远都比我小,那是不是说,我要永远都要让着他?”
“你现在疼他,以后你有事了,他也能帮你啊。兄弟姐妹之间,本来不就是要互相帮助的吗?”
钟莲振振有词,
“再说了,你是姐姐,本来就该比他懂事一点,难道不是么?”
云姒:?
“这样子,很不公平,不是么?”
她抱臂,眼神平淡,
“就因为我是姐姐,所以我就要承担得多一点,所以我就要多让着弟弟一点,多包容他一点?”
“你不觉得这样子,对我很不公平么?”
云姒的视线淡淡落在了云荣身上。
他低着头,还在玩手机。
仿佛什么都不懂。
但是云姒知道,他能听见。
只不过,
他从来不会插嘴她们之间的吵架。
一个占了便宜的人,
大概,是不愿意蹚浑水的。
因为父母站在他的那一边,
所以他什么话都不需要说,只要勾勾手指头,就能把姐姐努力的一切都夺过来。
一切只是因为,他是老幺。
这公平么?
云姒眸色冰冷。
钟莲沉默了一下。
我能跟你回家吗(13)
————————————————————————……
大概,
她心里也是知道这样对大女儿不公平。
只不过,
她下意识地在拿遮羞布掩住,
“等……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
“……??”云姒紧紧皱眉,
“没有绝对的公平,那不就更应该去追求公平么?”
难道就对这样不公平的事情听之任之?听天由命?
云姒感觉这种说法很奇怪。
“……你——”钟莲似乎被她给噎到了。
“你怎么这么多歪理?!”
她开始有些生气了,“云姒,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长大了,翅膀硬了,敢开始顶嘴了!?”
云姒:“为什么不能顶嘴?”
“难道你说的话就是圣旨,不能反驳?”
她单纯地在好奇。
钟莲脸色一变,站了起来,
“云姒!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读了这么多书,老师就是这样教你孝敬父母长辈的?!”
云姒默了默,撩了一下头发,
“妈,你是不是忘了?我只读了初中。”
“当初还是您,不让我去读高中,说是浪费钱来着。”
“所以啊……”云姒耸了耸肩,无奈表示,
“抱歉,孝敬父母的这件事,我还真不会。”
云姒没有父母,
她生来就是一朵花。
九歌只教过她,
对她好的人,她也要对人家好。
对她不好的人,甚至欺负她的人,无论是谁,都要狠狠地打回去。
云姒觉得九歌说得很对。
她现在心情很不爽,很想打人,
要不是对方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她早就一个巴掌扇过去了。
钟莲被她无赖的话彻底气到了,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要扇她,
云姒眸色一冷,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说话就说话,打人是怎么回事?”
钟莲冷笑,“我是你妈!”
“你不听话,当妈的当然要管教管教你!”
她另一只手就要扇过来,
云姒直接推了她一把,顺势躲开。
“妈就可以打人?”
“是你生的,就能被你打么?”
云姒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思维。
“为什么?”
“难道你比我高贵?”
钟莲连连退后几步,瞪着她,似乎很不可置信,
“我生你养你,你的命都是我给的!”
“你说我能不能打你?!”
她左右找着工具,似乎想拿棍子打她。
云荣站在了一边,定定地看着,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样子。
云姒满脸问号。
小孩是母亲生的,母亲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打小孩?
为什么?
难道,孩子是她生的,就是她的归属物,可以任打任骂?
云姒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母亲会有这样一种偏激的想法?
也从来不知道,
人类的母亲,地位可以高到这样一个地步。
云姒见她找了一根粗棍子,就要上来打她,
她眉头一皱,抱起旁边的小白花,摔门走了。
惹不起,她躲不起吗?
云姒听到背后钟莲的叫骂声,脸色都没变一下,淡淡定定的,离开了楼房。
小白花忍不住开口,“姒姒,她好凶啊……”
“她还想打你诶……好过分。”
我能跟你回家吗(14)
————————————————————————
“放心,她打不到我。”云姒丝毫不慌,
“要是打到了,我就打回去。”
什么狗屁母亲?她从来不在乎这种虚无的身份。
在地狱里,
要想活下去,拳头才是最重要的。
拿身份压人,是最让人鄙夷和不屑的手段。
要不是九歌告诉过她,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不许乱伤人,
她早就——
云姒压下心中的不爽,站在了街边,左右看了看。
上个月原身刚给了钟莲三万块,
现在身上也确实已经没什么钱了。
钟莲总想着问原身要补贴,
却从来不想想,她的大女儿在外面工作得有多辛苦,才能挣到那三万块钱。
云姒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语气心疼,
“爹不疼妈不爱的小宝贝,辛苦你了。”
“以后,会好好生活的。咱们开间小花店,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理他们。”
“……姒姒,你……”
桃生第一次见有人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摸摸自己的脑袋,自己哄自己。
“……我不是在安慰自己。”
夜幕下,
云姒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眼神平静,
“我是在安慰,每一个不受疼爱的小孩子。”
“明明每一个小孩子都是可可爱爱的天使,为什么,大人们要对他们区别对待呢?”
她不明白。
桃生唔了一声,晃了晃花瓣,
“大概因为,他们觉得,养儿防老?”
云姒歪了歪头,“所以,他们之所以要生孩子,实际上,也是为了自己的下半生谋利,对么?”
“那为什么大家总说,父母的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呢?”
“含带了养老目的的爱,真的有那么伟大?”
桃生迟疑了一下,“爱有私心,是很正常吧?谁不想得到回报呢?”
云姒沉默了了一下。
“那孩子的爱呢?”
桃生:“嗯?”
“孩子对父母的爱,真的有私心吗?”
“父母骂一句不孝,孩子就会乖乖听话。”
“父母要打你,骂你,用了一句你不孝,就能让孩子安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接受父母的打骂。”
“孩子也是人,为什么他们不敢对父母反抗呢?”
云姒想着原身遭遇的一切种种,感觉很奇怪。
明明已经长大了,却还是只能接受,不能反抗。
为什么呢?
明明,大家都是平等的人啊……
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和平平地坐下来谈呢?
“呃……”桃生一句话都回答不了。
“姒姒,你的问题……值得思考。”
“说……说不定,这就是九歌大人想让你学的?”
“要不……还是留着等九歌大人来帮你解释吧?”
云姒沉默了一下。
“我们吵架了,还怎么找他?”
她低下头,踢着街边的一块小石头。
踢了两下后,
她忽然抬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哦,他失忆了。”
九歌失忆,变成了慕寒言。
她找不了九歌,但是可以找慕寒言啊。
云姒立刻掏了掏自己身上的包。
“手机……手机……”
她摸出手机,打开,解锁。
我能跟你回家吗(15)
————————————————————————
手机里静悄悄的,没有一条消息。
原身交际圈太小,朋友都没有几个,
所以打开通讯录,也是一滑到底。
云姒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站着,找出慕寒言的电话,拨打。
“嘟——嘟——”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对方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云小姐?”
云姒看了看四周,“慕先生。”
“嗯?”对方很有耐心地听着。
云姒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头,抿唇,“我……我能去找你吗?”
“我想吃你做的小蛋糕了……”
对方安静了一瞬。
“你在哪?”
他似乎拿起了钥匙,站了起来。
云姒报了位置。
对方嗯了一声,“你待在那里别动,我来接你。”
云姒乖乖应好。
挂了电话后,
她松了口气,拨弄了一下小白花,
“他真的好温柔啊……”
她眼底有些失落。
可惜了,她追不到这么好的人。
“姒姒,你别伤心啦~”
“桃桃会一直陪着你的。”
小白花分外心疼她,
虽然没见过九歌大人和她是怎么相处的,
但它总觉得,姒姒并不是单相思。
至少那一次,
她的脚不小心扭着了。
它亲眼看见九歌大人变了脸色,抱着她,很小心地帮她纠正骨位。
那几日,九歌大人还寻了很多草药,来给她敷脚,
亲力亲为的,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只是,
这一些小细节,姒姒似乎都没有察觉到。
它总觉得,
九歌大人的喜欢是藏在小细节里的,很少会说出来。
而姒姒又不懂,所以就造成了误会。
至于九歌大人说的那两句话……
桃生还是不相信,他会在心底里看不起姒姒。
毕竟,
要是真的看不起,
他就不会每天为她做桃花酥,每天费劲心思寻书给她看,也不会把她送的花绢每日带着身上了。
那样温柔的人,大概是,连喜欢的方式都很润物细无声吧?
桃生看着云姒明显失落的模样,欲言又止,
“姒姒,要不你试试看,亲自问一问大人,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你呢?”
云姒撇嘴,
“我问了呀,但是他说我笨,说让我把该学的学了,到时候我自然就会明白了。”
“瞧瞧,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明明每句话我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
云姒一想到这个就没好气。
桃生:“……”
果然,
九歌大人的心思它不懂。
一人一花再次陷入了沉默。
……
……
夜间,
街边的路灯已然亮了起来。
车来车往的马路上,时不时的汽车鸣笛声响起,热闹了整条街道。
人流穿过马路,来来往往的,有上班族,有学生,还有步履蹒跚散步的老人。
云姒倚靠在街灯下,抱着小花盆安静地看着人流,不自觉发起了呆。
微风下,
鲜红的裙摆轻轻扬起,宛若最柔软的花瓣般,娇艳又动人。
女人侧脸干净,眉眼柔美,
安静下来时,平添带上了几分安宁的气息。
仿佛闹市并没有打扰到她,
只站在那儿,便自成一道静谥的风景。
“滴——”*
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