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唐稣的礼物
她如今只有一只手，活动虽然比以前困难了些，但因着身边时时有婢女伺候，倒也不觉什么。
只是这偷看礼物的事情，自然不能叫蔓枝她们跟着一起，她费了好一会儿，才把盒子弄开。
掀开盖子，里头垫着黑色的丝带，摆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瓶小巧精美极了的琉璃瓶，里面似乎还有一些水。另一样，则是一本粉色封面的书，书页上写了“风月宝鉴”四个字。
赵素是最爱看书之人，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还以为是唐稣特意从哪儿寻来孤本绝版，心中大为欢喜。
反正睡不着，不如拿起看一看，也可助眠。
她心里这般想着，便把书取出来，歪在床头，郑重其事的掀开第一页。
嗯？
怎么都是画？
画上有男与女，关键是……没穿衣服……
赵素呆呆的看了一会，鬼使神差的又往后翻了几页……
那些动作……
真有这样的？
赵素只觉面红心跳，心里热燥燥的，慌忙把书合上，塞进盒子里，害羞的瞅了眼唐稣，心想这个臭丫头，竟然弄这样的东西给她看。
她虽然是闺阁少女，但在出嫁前，都会有有经验的嬷嬷来做婚前教导，教她该知道的一切。
自然也包括洞房夜的那些事。
嬷嬷甚至还教她，要在睡前把自己的喜服压在驸马的衣裳上面，这样以后才能拿捏得住驸马，叫他一辈子都听自己的。
赵素躺在床上，想着即将要嫁的那个男人，又想到唐稣给的书里画的那些，心里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太羞人了。
她把被子往头上一拉，捂住脸，不敢再想。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却很快又被轻轻拍醒。
“公主，公主您该起来梳妆了。”蔓枝提着宫灯，柔声说。
赵素睁眼，看见外头还黑漆漆的，低低的应了声，扶着蔓枝的手坐起来，回头看了眼裹着被子睡的香甜的唐稣，轻声说：“扶我去梳洗，别吵着唐姐姐。”
蔓枝刚应下，唐稣已经睁开眼，迷迷糊糊说道：“我也起来给你化妆。”
她一向贪睡，但今天是赵素和二哥的大日子，她不能懈怠，急急忙忙起身穿上蜀绣袄裙，领口袖口都镶了一圈白绒绒的狐毛，既暖和又显得她面色娇艳，明丽照人。
赵素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庞，又看看唐稣的清艳容颜，笑道：“与唐姐姐的绝世姿容相比，我这张脸，寡淡的就像一碗清水。实在乏善可陈。”
唐稣笑道：“胡说，你这叫有气质，叫雅致。旁人如何能比？”
对于一个人来说，气质才是决定一切的。
若气质高贵，面孔长得稍微清淡一些，并不让人觉得什么。
但若只有一张漂亮脸蛋，却毫无气质可言，那便大大的减分，甚至让人觉得失望。
赵素，便属于那种气质高贵到可以忽视容貌的人。
蔓枝笑道：“公主有与生俱来的气度，郡主有天生的无上美貌，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呢。”
第一千七百三十八章 奴婢也想嫁给您
赵素只笑了笑便罢，并不以为意。
蔓枝奉承她，她如何不知呢。
把她与唐稣的容貌相提并论？
便是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孟紫君，也不能与之媲美。
何况她呢。
唐稣拿了跟丝带，把她的刘海系起来，等着嬷嬷来给赵素净面后，这才打开化妆包，摆开阵势，拿出生平绝学，誓要把赵素化成世上最美的新娘子。
正常的护肤步骤后，妆前乳，隔离，粉底，眼影，眼线，睫毛膏，修眉画眉，阴影，高光，腮红，唇膏，散粉定妆。
仿佛是在一张白纸上作画。
赵素清淡的脸蛋，像是被打上了一层颜色，逐渐清晰鲜艳起来。
而唐稣就是那个神奇的画手。
随着唐稣变换着各种刷子，在她脸上扫来扫去，一张娇艳的脸庞，出现在嬷嬷宫女的面前。
她们看着镜子里的美艳脸庞，都忍不住抽气。
这……
这还是长公主本人吗？
她们从未想过，一向容颜清淡的长公主，竟可以如此美艳魅惑。
那双眼睛又大又有神，睫毛犹如两团扇子。
“公主好美。”蔓枝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是啊，这是怎么做到的？”
“太神奇了……”
所有人都一脸惊叹的看向唐稣，以及桌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化妆品，连眼睛都错不开了。
便是连赵素自己，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惊呆了。
看了这张脸十几年，她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张脸竟然能如此鲜艳生动。
唐稣一甩刘海，无比的臭屁：“本郡主厉害吗？”
“厉！害！”
“郡主，您太牛了！”
赞美之声，此起彼伏。
唐稣得意洋洋：“你们嘴都这么甜，回头我给你们一人弄一套化妆品来。让你们都变成美人。记住，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哟。”
宫女们都欢喜坏了，恨不得扑过去亲她一口。
蔓枝笑眯眯的说道：“郡主，若您是个男人，奴才都想嫁给您！”
隔三差五就弄来各种新鲜玩意逗她们开心，陪她们玩，对她们大方毫不吝啬，若是有这样的男人，谁不想嫁。
其余宫女也纷纷附和。
嬷嬷笑骂：“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梦呢？最近也是太纵了你们，还不快伺候着公主梳头穿衣。”
公主大婚这礼服里里外外足有十几层，加上复杂的发型头饰，足足要装扮一个时辰。
天色微亮的时候，赵素终于穿上了大婚礼服，宗室中请来一位全福太太，给赵素梳头祝福。
这位老夫人瞧见赵素的美丽脸庞，也吃了一惊，笑道：“到底是花儿一般的年纪，穿上这大红的婚服，简直比花儿还娇嫩。”
众女都抿嘴笑。
赵素从镜子里歪歪头，朝唐稣看。
唐稣朝她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一切装扮完毕后，天已经大亮。
唐稣打了个哈欠，看见桌上摆着茶点，便过去捏着点心吃，趁着嬷嬷不注意，顺手那一块塞到赵素嘴里。
蔓枝小声说：“嬷嬷看见该骂了。”
“管那老货作甚，若真听话饿一整天，那才是个傻子。”唐稣说着又朝她嘴里塞一块，“瞧你身上这礼服凤冠，多沉啊，还要走来走去的行礼，若是不吃东西，岂不累坏了？”
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出嫁从夫
赵素跟她厮混久了，性子也活泼了一些，闻言把点心都吃下去，悄声笑道：“我还真是饿了。”
接下来的时间，各府命妇和贵女，流水一般的来祝福送礼，宋太后更是早早的就来了，抱着她很是哭了一场。
不管她平素如何，赵素毕竟是她唯一的女儿，一旦出嫁，以后相见的机会就少了，她如何不伤心。
赵素也舍不得她。
“母后，往后儿臣不在身边，您在宫里要好生保重身子。”
“你呀，还惦记着我作甚，你自己好好的，母后才能安心。”宋皇后擦了擦眼睛，又开始责备她，“你这孩子，好好的公主府不要去住，非要去将军府……”
赵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母亲，我一个人住在公主府有什么意思呢。女子出嫁从夫，虽然我是公主，却也不想仗着身份，与……与将军府生分了。况将军府有唐姐姐在，有她与我作伴，母后还担心什么？”
宋皇后看了眼唐稣，面色稍缓。
虽然她不喜欢唐稣，但从心底来说，唐稣对赵素的好，她是认的。
“姝宁郡主，往后素素去了公主府，还请你多多照应。”为了女儿，一向高傲的宋太后，也放下身段来求她。
唐稣笑道：“太后放心，以后素素是我二嫂子，我自会照顾她，必定不会叫二哥欺负她。”
赵素脸颊微红。
唐稣看她们母女有体己话要说，便领着蔓枝等人出去。
宋太后抚摸着女儿的脸颊，笑中带泪：“感觉你才那么一丁点大，一转眼如今就要嫁人了。”
“母后，您不为儿臣高兴吗？”
“高兴，母后为你高兴。”宋太后说道，“只是……母后心疼你啊，你如今毕竟……”
她的目光落到赵素的断臂处。
赵素垂下眼帘，轻声说：“母后不必伤心，儿臣从不后悔。莫说如今能够嫁出去，便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没有怨言。”
宋太后忍不住掉下眼泪：“只盼着陈家小儿能对你好。”
“母后放心。”
“唉，哀家如何能放的下心。”宋太后明显憔悴许多，“如今你三哥还被关在天牢里……”
提到赵谌的事情，赵素沉默下来。
对她来说，无论哪个哥哥做皇帝，她都是最尊贵的长公主。
但赵谌毕竟是她的同胞哥哥，她们一奶同胞，从小一处长大，感情最是深厚。
宋太后哭道：“素素，你嫁入陈家也是好事。将来你想想法子，让陈家和唐稣想办法放你三哥出来。”
赵素说道：“母后，这不太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他可是你最亲的三哥，从小到大最疼你，哪怕你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想法子给你摘。如今你大了，要嫁人了，就不认我们了么？”宋太后字字诛心，“既如此，你以后再也别回宫，也别管我和你三哥的死活了！”
赵素叹气：“母后，您明知道，当初三哥做了些错事……淳于家和将军府是不会原谅他的。”
“他毕竟是你亲哥哥！”宋太后咬牙道，“哪怕不让他做皇帝了，也该放他回王府，做个清闲王爷也好，怎么可以当真把他囚禁在天牢中？淳于越甚至不许任何人探视他！你知道他现在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吗？”
第一千七百四十章 公主出嫁
宋太后声声质问：“你三哥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罢了，他曾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要一个女人又有何错？”
“母后，可唐姐姐已经和别人两情相悦，三哥不该如此。”
“无非是红颜祸水罢了！若非那唐稣对你好，我真恨不得……”宋太后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如今到了隆冬，天气寒冷，他那屋里连盆炭都没有！”
想到三哥的清苦，赵素也心如刀割。
她酸涩了眼眸，轻声说：“母后，我会去求四哥，求他准许我去探望三哥，给他送一些吃的用的。至于别的……我不能保证，求母后也别逼我，行吗？”
她说的恳切，宋太后看看她的空荡荡的袖子，泪如雨下。
她们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子话，便到了吉时。
太后要受礼，需要先回到自己的安宁宫。
赵素穿着礼服，唐稣陪在身侧，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下，依次去给皇太后，皇上和皇后行礼告别。
宋太后泪水涟涟。
皇帝说了些劝勉的话，和皇后一起，亲自送她上轿辇，离开皇宫。
公主出嫁，前有仪仗开路，后有侍卫军队护卫，还有许多命妇随同送嫁。唐稣作为姝宁郡主，长公主最要好的闺中密友，也理所当然在送嫁的队伍中。
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从神武门出发，穿过朱雀大街，一路来到将军府门口，引的满京城百姓都来围观。
将军府的老爷夫人都不在京中，老夫人年纪大，没有那么多精力接待贵妇们，便从族中请了几名亲戚来接待。
至于男宾们，则有陈家的旁系叔伯，以及陈丹青兄弟几人接待。
里里外外井井有条，热闹喜庆。
按惯例，公主若是到了驸马家中，便要遵守百姓礼，和寻常百姓一般跪拜父母天地。行礼过后，还要去公主府，有驸马家人去见礼，这是朝廷礼。
但陈家长辈大多不在京中，赵素也不忍麻烦老夫人，便禀明了皇帝，省却了这一步骤。
她如同世间所有的寻常女子一般，经过一连串闹哄哄的礼节后，跟着丈夫步入夫家，拜天地过后，进入洞房。
温暖的新房中被布置的焕然一新，红色的龙凤香烛，安静的燃烧着，把外界的喧嚣欢笑隔绝开来，像是两个世界。
赵素坐在床边，从身到心都很宁静，完全没有寻常新娘子的紧张。
命妇们来唱过祝福，撒了满床的桂圆花生红枣和铜钱后，闹哄哄的离开。
蔓枝赶紧带人收拾干净床铺，伺候在门口。
陈丹锦一袭喜服走进来，拿起玉如意，把她的盖头挑来，看见她娇艳如花的面容，怔了怔，随即微笑。
赵素抬头，直视他俊美面容，抿抿唇，问道：“驸马笑什么？”
陈丹锦放下玉如意，笑道：“你这妆容，必定是阿稣那丫头给你画的吧。”
“你怎么知道？”
“之前她到处找人练手，实在找不到人，差点把我拉去当靶子，我见识过她那满桌子的化妆品。”
第一千七百四十一章 驸马
“是吗？”赵素也笑了，“唐姐姐真是个极可爱的人。”
“阿稣就是顽皮，爱玩。”
陈丹锦露出笑容，坐到她身边。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紧张。
对方身上传来淡淡的酒味。
“驸马，你尽管出去陪客人吧，我这里有蔓枝呢，待会唐姐姐也会过来陪我。”赵素说道。
“还叫唐姐姐呢？”陈丹锦摇头，“你跟我一样唤她名字即可。她还得叫你一声嫂子呢。以后在家里住着，不必拘束。若你想去公主府住，只要跟我提前说一声即可，我会让人给你安排。”
听到他这句话，赵素忽然有一种归属的安心感，轻轻点头。
只是按规矩，赵素若是住进了公主府，陈丹锦这个驸马是不能和她住在一起的。
要经过她的允许，在门口挂一盏红灯笼，他当晚才可以留宿公主府，否则还要离开去自己家住。
赵素觉得这个规矩过于冷漠，有着天子家的无情之感。
因此，她一点也不想去公主府住。
陈丹锦说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刚才阿稣说，要我进来先给你盖头揭了，许你卸下凤冠霞帔，轻松一些，也可进些吃食。她怕你累着。”
赵素心暖：“唐姐姐……嗯，阿稣对我最好，处处为我打算。”
陈丹锦笑笑，对外面说道：“蔓枝，你们进来服侍公主卸妆吃些东西。”
蔓枝领着两个小丫鬟进来。
陈丹锦对赵素说：“我出去应酬片刻，一会儿再来。”
“好。”赵素看着他出去。
蔓枝忙过来帮她除掉凤冠，脱掉沉重繁复的礼服，只穿着红色薄袄，披着长发。
砰砰，有人敲门。
“新娘子，我能进来不？”外面传来一道软绵的甜甜嗓音。
赵素欢喜：“蔓枝，快开门让阿稣进来。”
蔓枝开门，唐稣笑眯眯跳进来。她穿着一身烟紫色团花袄裙，绑着两个丫髻，发髻上别着精致的杏绒花，娇俏可人。
“阿稣，外面冷吧，快来这里暖和。”赵素笑道。
听见她的称呼，唐稣挑眉：“二嫂，我带好吃的来给你。”
赵素抿唇笑道：“我耽搁你吃酒啦？”
“我吃了好些，心兰姐拉着我吃了好些酒，大哥他们不许我多吃，我左右无事，想着来陪你，又怕二哥在这里。”唐稣放下食盒，搓搓手，脸蛋红彤彤的，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吃酒的缘故。
赵素把自己的手炉递给她。
蔓枝便端着碗，把里面的元宵喂给赵素吃。
“……淳于大人来了！”
外面有人喊了声。
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今天后宅来的贵女可不少，包括哪些婢女们，人人都想一睹淳于大人的风采。
赵素推了唐稣一把：“人家来了，你还不去么？”
唐稣笑道：“你是怕我赖在这里，打搅了你和驸马？”
赵素红了脸啐道：“哪怕你今晚就睡在这里呢，看我说一声不吗。”
“我可不敢，二哥会气死。”唐稣一笑起身，“二哥只是稍作应酬，很快就会过来。二嫂，我出去了。”
正好陈丹锦挑了帘子进来，看见她也在这里，顿了顿，弯唇笑道：“阿稣，淳于大人来了，刚才还问起你。”
第一千七百四十二章 洞房夜
新郎官都来了，唐稣自然不能再留下说话，对赵素笑笑，挑帘子出去了。
蔓枝也领着婢女离开，守在门口。
陈丹锦俊美的脸庞也带着一层酡红，想是喝了酒的缘故。
赵素在床边坐着没动，轻声说：“驸马，你……今晚去厢房歇息吧。”
“为何？”陈丹锦倒也没有惊讶的表情，只语气淡淡的。
“我……最近身子不适。”赵素想着唐稣给她的那本册子，脸颊不由红了。
陈丹锦温和说道：“我知道公主身子不好，但成亲第一晚，我若是不留下，难免招致揣测和流言，对将军府和皇家都不好。”
他顿了顿，又道：“我娶公主，也是为了照顾公主一生，公主不必想太多。我也绝不会勉强公主做任何事。”
赵素垂下眼帘，低声说：“谢谢你。”
她抬手摸了摸袖子，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这样的残疾身子，她不愿给别人看见，更何况是她喜欢的人呢。
“阿稣带吃的给你了？”陈丹锦问。
“恩。”
“你先吃着，我去洗漱再来。”陈丹锦去更衣洗漱，把身上的酒味除掉，这才重新回来。
赵素也已经吃完东西，独自坐在床边，脸上带着倦容。
一只袖子空荡荡的，身影看着有些孤寂。
陈丹锦心下涌上几分愧疚，走过去，柔声说：“公主累了一天，歇息吧。”
他伸手扶着赵素。
赵素却已经站起来，自己挪到床里面去躺下，小声说：“驸马，你也早些歇息。”
床上摆着两床被子。
赵素自己裹了一床。
陈丹锦躺在外侧，盖另一床。
夜已深了，外面隐约还有杯盏声传来。
陈丹锦闭上眼，眼前却飘飘忽忽的闪过另一个少女娇俏美艳的脸庞。
“驸马，你睡了吗？”赵素细细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没有。”
“我也睡不着。”赵素有些无奈的笑道，“我总是精神不太好，晚上睡得少，是不是打搅到你了？”
“不会，我晚上一向也睡得晚。”陈丹锦温声说道，“我听阿稣说，公主一向有睡前看书的习惯，我帮你取本书来吧？”
赵素猛地想起盒子里那本粉红色的书，不由大窘，忙忙摇头：“不不，我现在不想看书。”
陈丹锦也就作罢：“那就说说话吧。”
赵素面向墙里头，闭着眼睛，忽然问：“驸马，你……今天难过吗？”
“什么？”
“你心里喜欢阿稣，却要娶我，想必是难过的？”赵素声音低柔如风，“我总觉得对不起你。”
陈丹锦怔了怔，转头看向她的后脑勺，说道：“公主，你为何这般想？是我主动求娶与你。再者，你的伤也完全是为了我……”
“正因如此，我更不愿让你为了报恩而娶我。”赵素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你们都太担心我了，其实我一个人也很好的。还有，驸马也可以自由纳妾，你不必考虑我，将来可以多纳几房妾室。”
陈丹锦摇头：“陈家家训，不许儿孙纳妾。公主，我既娶了你，便会对你好，也会照顾你一辈子。”
“可我毕竟身有残缺，我不忍心让你一辈子只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赵素低声说，“你这么好，应该拥有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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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是个小天使。
第一千七百四十三章 早起梳妆迟
陈丹锦听了，却笑道：“别傻了，你很好，我也绝不会再纳别人。”
“驸马……”
“公主别再说这些，如今你身子不好，往后尽管好生养着便是。有我在，有将军府在，总能护得你一生安稳。”陈丹锦说道。
赵素低低的应了声，便不再说话。
屋子里安静下来，有烛火的轻微噼啪声。
赵素闭着眼，鼻端传来属于男人的独特气息，耳中听见对方平稳的呼吸声，不知为何，心情竟奇异的觉得安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觉得精神异常饱满，心情也很宁静舒适。
“枝蔓。”她唤道。
门立即被推开，枝蔓迈着小碎步走进来，笑道：“公主，您醒了。”
“嗯，什么时辰了？”
“现在已经辰时三刻了。”
“啊。”赵素吃了一惊，“我睡了这么久？”
“是呀。”枝蔓抿唇笑道，“驸马起的可早呢，吩咐我们别吵醒公主，让公主多睡一会儿。说公主昨天累坏了。”
她的语气意有所指。
赵素有些窘迫，知道她误会了，却也不好解释什么，便扶着她的手站起身，让她给自己穿衣梳头。
这做新妇的第一天，总要去给长辈端茶问安的。
赵素有些埋怨自己竟然睡的这样迟，必定会在老夫人和将军府上下人等心里，留下一个骄矜傲慢懒散的印象。
枝蔓安慰她：“公主别担心，驸马临走前说了，他已经跟老夫人那里打过招呼，公主最近身子不好，早起不必去请安。驸马看着冰凉凉的，对公主可真体贴呢。”
“驸马体贴，咱们也不能拿乔。快些吧。”
赵素毕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即便她要遵从百姓礼，也无人敢真的要求她一定去请安。
但她不想让将军府的人对自己有这般的坏印象。
她匆匆忙忙穿戴整齐，整理妆容。
枝蔓去收拾床铺，两床被子整整齐齐，床单也干净整洁。
枝蔓愣了愣，转头看向赵素。
赵素说道：“发什么楞？快些，别让老夫人等着。”
“公主，您……”枝蔓犹豫片刻，轻声说，“公主昨夜未曾和驸马圆房吗？”
赵素听了脸色一红，转过身去，低声说：“驸马体恤我身子不适。”
枝蔓却面有忧色。
虽然人人都以为公主受伤后身子不好，但她作为贴身伺候的婢女，对公主的身体很清楚，经过姝宁郡主的陪伴和调养，公主的身子除了不太方便，甚至比从前还要康健些。
“公主，您为何不肯和驸马圆房？”枝蔓有义务关心公主的这件大事，“还是说，驸马不肯？”
赵素脸色越发红，斥道：“我说了昨天累了不舒服。你别问那么多。”
枝蔓脸色忧愁。
赵素却很淡然，伸出手给她扶着：“走吧，给老夫人请安。”
她们到的时候，唐稣已经坐在了老夫人身边，陪着老夫人打牌喝茶唠嗑儿。
屋里烧着好几盆银霜炭，虽然已经入了腊月下着雪，但屋里依旧温暖如春。
第一千七百四十四章 怠慢
这般奢华的使用银霜炭，便是连宫里也不多见。
赵素有些惊讶于将军府生活的奢华。
唐稣瞧见她摇摇摆摆过来，忙让人去扶着，笑道：“二嫂，这样的大的雪，你还来作甚？二哥一早就说了让你在屋里好生歇着。”
赵素温柔笑着，穿一身红衣，过去端了茶给老夫人请安。
人家是公主，老夫人也不敢受礼，忙让人扶着她坐下。
“老夫人这屋里真暖和。”枝蔓帮赵素把毛大衣脱下来，笑道。
“是啊，往年也没这么暖和。”紫云接话说道，“如今郡主当家，上好的银霜炭尽着老夫人这里供着，老夫人今年冬天的咳疾都没怎么犯呢。”
“可不仅仅是老夫人这里，几位公子屋里也一样，就连咱们下人房里，每夜也都有炭火烧着。”另一个名叫碧云的丫鬟笑道。
屋里的婢女婆子们，个个都满面笑容，精神焕发，显然日子过得颇为滋润舒适。
赵素看向唐稣，心中暗暗敬佩。
人人都知道姝宁郡主最会赚钱，甚至有人泛酸说她钻钱眼里，一身俗气的铜臭味。
但事实上，她能让将军府上上下下都过着舒服富足的生活，比大部分表面看着风光，实则苛待下人的高门大户要好太多。
老夫人笑道：“公主，早上丹锦来说了，你身子弱，这么寒的天，别让你在外面跑，你以后可别过来了，仔细冻着。”
赵素温和说道：“老夫人且宽心，我很好，整日在屋里待着也不好，倒不如多出来走走。”
陈老夫人很喜欢她的端庄温柔，对唐稣笑道：“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儿，这般恬静，再看看稣儿你，整日里泼皮猴子一般的闲不住。这不，下了一夜的雪，她一大早就起来，领着一帮丫头在院子里玩雪，满院子疯跑。”
老夫人虽然是责备，眼里却全都是宠溺。
“阿稣性子活泼，我倒是羡慕的紧。”赵素柔声笑道。
老夫人越发喜欢赵素的安静恬淡，把自己手上一对水头极好的玉镯退下来，放到赵素手中，笑道，“好孩子，祖母看着很喜欢。希望你早些给丹锦生下个孩子，若是女孩儿就更好了。”
赵素垂眸轻声说：“我记得了。”
站在一旁的枝蔓神情忧虑。
见过老夫人之后，唐稣挽着赵素，在园子里走了一会儿，瞧见赵素有些吃力，便让枝蔓陪着她回去。
唐稣自己则回去继续和宫青云忙玻璃厂的事情。
赵素回到自己屋里，屋里却是凉飕飕的，别说和老夫人屋里比，便是其余院子里的下人房里也不如。
枝蔓知道公主素来畏寒，立即训斥两名小婢女：“为何不提前烧好炭盆？”
婢女跪在地上，很是委屈：“昨儿夜里用的炭盆烧完了，我去跟府里管家要，管家却说最近下大雪，府里银霜炭紧张，叫我拿寻常的炭回来。那寻常的黑炭烧起来满屋子烟，公主如何禁得住？”
枝蔓听了气的说道：“岂有此理，我去找管家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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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会晚点，宝宝们明天再看。】
第一千七百四十五章 刁奴
赵素摇头：“既然府里的炭火紧张，便罢了，你去找作甚？”、
枝蔓说道：“刚才在老夫人那里，奴婢也听见那里的紫云姑娘说了，如今有郡主当家，府里过的十分宽裕，连下人房里的炭火都不缺少，如今怎么就忽然紧张了？莫不是那起下人故意怠慢！”
她很生气，不顾赵素劝阻，跑出去找管家。
谁知管家却不在。
几个管家媳妇听了又相互推脱，说这事儿不归她们管，要么等管家回来再说。
枝蔓气的要死。
这么冷的天，难道就让公主冻着？
她道：“好，你们都推脱，我去找郡主说话！”
一听说她要去找唐稣，管家媳妇这才惧了，忙道：“瞧你这姑娘，性子也忒大，到底是跟着金枝玉叶的公主娘娘一起来的。罢了罢了，奴婢屋里还有些银霜炭，大不了冻着，这就给公主送去。”
枝蔓冷笑：“听听这话，连一个下人屋里也能用银霜炭，倒短了我们公主的。”
那管家媳妇听了就有些恼：“枝蔓姑娘，大家都是做奴婢的，您这话戳谁的心？郡主体贴给奴婢们用的炭，怎么，花了姑娘的银钱？”
“郡主也没叫你们短了公主的！”
“公主金枝玉叶，自然没人敢短了她的吃穿用度。可公主娘娘有御造的公主府，一应的用度都在那里，与咱们府里也不相干……”
“你！”枝蔓是性子敦厚之人，不擅长与人说嘴，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确实，公主出嫁的一切仪仗嫁妆以及陪嫁的宫女太监，都在公主府那里伺候着。
跟随赵素一起来的，除了枝蔓这么一个贴身宫女，就只有四五个小宫女。
赵素在将军府里，等于是什么嫁妆也没带。
她的嫁妆都是皇家给的，也不可能随意带到夫家去。
谁知，这倒成了府里下人们刺挠人的话。
把枝蔓气的发抖。
赵素在宫里何曾受过这般怠慢。
好在几个管家媳妇惧怕她去找唐稣，倒是收拾了一些银霜炭，抬着送过来。
屋里烧起来，赵素才觉得暖和起来。
两个媳妇退下去，嘴里还嘀咕：“好好的公主府不住，偏要住府里来。大冷天的叫人伺候，一分嫁妆捞不着，吃住都是府里出。”
“你听说没有，昨晚上二公子都没和公主圆房呢。”
“嗨，二公子又不喜欢公主，无非是为了还她的恩情罢了……”
“谁说不是呢，若是完完整整的也就罢了，如今是那副模样，哪个男人能愿意要？”
“也就是咱们二公子秉性贵重。”
“可也太委屈二公子那样的人才品貌了……满京里的贵女那么多，哪一个咱们二公子都配得上。”
“谁叫人家是公主，以权压人呗……”
两个媳妇议论着走远。
议论声却一字不漏的落进了赵素的耳中。
她坐在床边，手中捧着一本书，神情虽然安静，却久久没有翻过一页。
枝蔓气的跺脚：“这两个嚼舌根子以下犯上的老货，我饶不了她们！”
第一千七百四十六章 恶奴
赵素淡声道：“这是将军府，哪里轮的上你发落下人？”
枝蔓气道：“我原以为这府里没有婆婆要伺候，又有郡主照应，公主住着是好的，谁知这里的下人却这般……公主，咱还是回公主府住吧！何必受这般委屈？”
赵素说道：“别人不过说两句，况说的都是实话。”
“可奴婢听不下去！咱们还是回公主府吧？”枝蔓劝道。
“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那里。”赵素平静的说道，“况且驸马本可以娶寻常贵女，过正常生活，也不会影响是仕途。我已经觉得对不住他，怎么能再让他迁就我呢？”
“那，奴婢去告诉郡主，让她处罚那两个嚼舌根子的人。”
“阿稣那么忙，既要料理府里的事情，还要做外头的生意，府里的庄子铺子都要她管，她有几个人呢？何必为这点小事去烦扰她。”赵素道。
枝蔓还是生气。
“好了，你去煮点茶来。别气了。”赵素说道，“做皇帝尚且还要挨百姓的骂，何况你我？谁能讨得天下人个个欢喜？别生闲气。”
“奴婢知道了。”
枝蔓闷闷不乐的去煮茶。
谁知连上好的茶叶也无。
管着这些事的几个媳妇似乎笃定赵素不受陈丹锦待见，在吃穿用度上各种苛刻，一旦陈丹锦在的时候，她们便立即殷勤起来。
陈丹锦军务繁忙，不能时时在家，那几个媳妇就越发肆无忌惮。
赵素又不许枝蔓拿这些事情去打搅唐稣，屋子里十天倒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冰凉凉的。
没过多久，赵素就病了。
枝蔓让人去请大夫，管家媳妇相互推脱，直过了大半天，才来了一个不着四六的郎中，开了一堆虎狼之药。
赵素吃了反而越发严重。
枝蔓气的直哭。
唐稣忙的昏天黑地，直到玻璃厂的事情大致完成，才去买了赵素喜欢的吃食，特意来看望她。
一进门，屋里竟然比外头还冷。
唐稣眉头一皱，问门口小丫头：“公主不在吗？”
“在。”小丫头畏畏缩缩的说。
“怎么不烧炭？”唐稣有些纳闷，走进内室，绕过屏风，一眼瞧见赵素躺在床上，小脸苍白憔悴，不停的咳嗽。
“素素，你怎么了？”唐稣吃了一惊，慌忙坐到床边。
赵素睁开眼看她：“阿稣，你来了。枝蔓，倒茶给她。”
“还倒什么茶？”唐稣看向枝蔓，“你说，怎么回事？”
枝蔓掉下眼泪：“公主病了。”
“找大夫了吗？”
“找了。”枝蔓抹眼泪。
“再去找好的来！”唐稣一看就知道大夫不靠谱。
她又问：“屋里的炭盆呢？”
“今天……没烧。”
“怎么没烧炭？”唐稣的声音里已经带了怒气，“枝蔓，你是素素从宫里带出来的，如今竟敢这般懈怠？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枝蔓跪在地上，泪流不止。
赵素虚弱说道：“阿稣，别怪枝蔓，不怪她。”
唐稣忙扶着她，转头对外头婢女说：“方云，你去找梨花，问她要我的牌子，去领四盆银霜炭，被子皮毛多领几套。还有，叫管家去请孟太医来！”
第一千七百四十八章 惩治
小宫女急忙去了。
有唐稣的腰牌，管家媳妇不敢怠慢，立即送来炭盆，请来孟太医。
孟太医看过之后，说道：“公主这病原是受了寒，又没有好好医治调养，这才沉重起来。”
唐稣的目光在几个媳妇身上扫过，对枝蔓说道：“请孟太医去开药。”
她亲自让人去抓药，看着人熬好，又亲自端来喂给赵素喝下。
待赵素安安稳稳的睡下，屋里暖乎乎的，唐稣留下枝蔓伺候，走出屋子，脸立即沉下来。
她走到门口，站在廊子台阶上，对赶过来的梨花说道：“你去把贵叔叫来。”
梨花头一回见她脸色这么难看，不敢说话，急忙去把管家陈贵叫来。
陈贵赶过来，见唐稣阴沉着脸，行了礼，没敢吭声。
“贵叔，您是府里的老人了。”唐稣开口，“这几天我忙没顾上，您老是不是也精神不够，顾不上呢？”
陈贵心里一跳，忙道：“郡主，老奴……老奴不知错在何处。”
“不知道？”唐稣冷笑，“好个不知啊。公主金枝玉叶，下嫁将军府，原该捧在手心何护，你们倒敢趁着二哥不在，趁着我忙，怠慢于她？”
陈贵慌忙跪下：“郡主，老奴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苛待公主娘娘啊！这年根儿底下，老奴一直忙着几处庄子的事情，实在没顾得上府里。老奴知错，老奴以后一定尽力。”
“你忙着庄子，府里的事情就不管了？”
“庄子里，这几天我让陈发管着呢。”陈贵说道，“陈发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家养的奴才，他的妹妹就是以前跟在大小姐身边的婆子呢。”
“陈安珺？”唐稣眯眼，“把陈发和几个管事婆子都找来。”
陈发已经五十来岁，站在几个管事媳妇前面，长得胖胖的，留着小胡子，天生笑脸。
“奴才见过郡主。”陈发讨好的请安。
唐稣走到他面前，举起手中的折扇，啪的扇到他脸上。
把陈发扇到雪地里。
陈发翻了个滚，又慌忙爬起来，跪在地上。
“吃里爬外的狗东西。”唐稣对陈贵说道，“把他带下去，打耳光五十下，发出去卖了。”
陈发被拖下去。
唐稣又看向几个管事媳妇。
管事媳妇眼看陈发被发落，都吓的直抖，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唐稣对陈贵说：“把她们几个的差事都卸了，撵到庄子上去做苦力。”
管事媳妇在府里过的是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这若是去了庄子，岂是一个苦字，还没了许多进项。
她们脸色惨白，如丧考妣。
陈发见到这位平素温柔娇笑的小郡主，三言两语便发落了府里几个老人，心里未免有些心惊，也越发的小心伺候。
那陈发平素仗着是大老爷身边伺候的人，一向骄横。
唐稣毫不在意的直接发卖了。
她道：“以后二哥和公主院里的所有吃穿用度，都跟老夫人房里的一样。若是再有半点的怠慢，贵叔，莫怪我不讲以前的情面。”
陈贵急忙应下，下去后补上用度，教训下人不提。
唐稣则带着人去了宣平侯府。
第一千七百四十九章 发威
唐稣坐着马车，领着一群身强力壮的婆子和护卫，前呼后拥来到宣平侯府。
这些都是她的郡主规制中，朝廷允许的。
这还是她被册封郡主后，头一回领着一大群人上门找事。
郡主仪仗到大门口，门子不敢怠慢，急忙进去禀报，宣平侯府老夫人和命妇们亲自出门迎接。
看着陈安珺站在她们中间给自己问安，唐稣忽然就有了仗势欺人的快感。
难怪人人都想要权势，有权势在手，办什么事都方便。
“臣妇给姝宁郡主请安。”宣平侯府的几位夫人一起朝唐稣行礼。
唐稣扶着梨花的手，下了马车，站到她们面前，目光在陈安珺身上扫过。
陈安珺垂着眼帘，神情冷冷的，并不朝唐稣这里看。
唐稣却偏是要找她的麻烦。
“我找侯夫人。”唐稣立在她们不远处，直接开口说道。
众人朝陈安珺看。
虽然没有过到明面上，但她们二人的关系，在侯府中是人尽皆知的。
既然人家是来找自己亲娘的，自然也就没旁人什么事情。
其余人客套几句，让人好生伺候后，便各回各屋去了，只留下陈安珺主仆几个在原地。
“你来找我做什么？”陈安珺冷冷说道。
她对唐稣很不满。
陆明雪虽然留在了宫里，但只被册封了个婕妤，还是在太后的干预下，才勉强晋到嫔位。
在陈安珺的计划里，陆明雪没能做上皇后已经委屈了，起码也得被封个贵妃什么的。
谁知道忙了一场，只得了个嫔位。
这算什么？
堂堂侯府嫡女，可不是进宫去做这种低位妃嫔的！
更要命的是，皇帝竟然一直不宠幸雪嫔。
没有宠幸，怎么孕育子嗣？
没了子嗣，在宫里还有什么指望呢。
因此，陈安珺这段时间一直心气不顺，加上天气寒冷，她更加心烦意乱，连着发了好多天的脾气，连宣平侯也不爱去她屋里，只在侍妾房里厮混。
这就让陈安珺更加烦闷。
唐稣这个时候来找她，她自然就没有好脸色。
唐稣也不在意，视线在陈安珺身侧的圆胖婆子身上扫过，抬手指向她：“来人，把她拖出来。”
两名婆子立即上前，扑上去捉那胖婆子。
那胖婆子吓了一跳，忙向后躲，叫道：“你们干什么？”
陈安珺皱眉：“姝宁郡主，你这是做什么？”
唐稣冷着脸。
梨花喝道：“你们两个愣着什么，没听见郡主的话吗，还不把她犯上作乱的婆子拿下！”
随即又出来两名护卫，拿着绳子，不由分说的把胖婆子五花大绑起来。
“你们抓我作甚？”婆子拼命睁着叫道，“夫人，救我！”
她被扯到唐稣面前。
唐稣举起折扇，啪的狠狠甩到她脸上，把她的牙齿打落两个，满嘴是血。
“再叫唤，拔了你的舌头！”梨花喝道。
侯府的下人都有些胆寒。
这姝宁郡主一向听说性子温柔，谁知竟还有这般强硬犀利的一面。
陈安珺脸色有些难看：“姝宁郡主，这里是宣平侯府，不是你的郡主府，也不是将军府，岂是你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第一千七百五十章 打死
唐稣毫不在意她的怒声，吩咐左右：“把这婆子就地打死。”
如狼似虎的护卫立即把婆子一脚踹翻在地，抡起板子朝她身上招呼。
婆子立即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陈安珺气的浑身直抖：“唐稣，你疯了吗？快来人，把荣妈救下来！”
“你们谁敢上？”唐稣冷冷开口。
她身后的护卫们立即齐齐上前一步。
“这是要反了吗？”陈安珺气的叫道，“这里可是宣平侯府！快，快去叫人来，就说姝宁郡主要造反了！”
“侯夫人慎言！”唐稣冷冷说道，“本郡主不过是惩治一个犯上作乱的狗奴才，莫非侯夫人要包庇谋逆？”
陈安珺咬牙道：“你胡说什么，竟敢栽赃陷害？荣妈一向跟在我身边，她怎么会是什么谋逆？”
“她胆敢谋害长公主殿下，不是谋逆，又是什么？”
“谋害长公主？”陈安珺皱眉，“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你先把荣妈放了，再仔细询问！”
唐稣不为所动。
她不说停，那些护卫便不会停。
很快荣妈就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眼看是不行了。
陈安珺气的直抖：“唐稣，你有什么证据？若你公报私仇，随意栽赃，我绝对不会饶了你！我们到皇上面前去说话！”
“我若是有证据，陈安珺，你以为你还跑得了？”唐稣讥讽笑道，“这婆子是你的人，她做什么事，便是你的授意。”
“我何曾做过什么？”
这时护卫过来禀报：“启禀郡主，那婆子已经断气了。”
陈安珺以及她身后的侯府下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姝宁郡主……
竟就这么把人打死了，还是在侯府大门口，当着陈安珺的面。
这脸打的，那叫一个生疼。
陈安珺这张脸，今天是丢尽了。
“唐稣，你好，你很好！”陈安珺的声音都变的尖锐起来，眼睛布满血丝，“你你如此嚣张妄为，我绝对让你付出代价！”
唐稣唇角勾勒起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
“在我面前，你就不必演戏了。如今长公主已经重病在床，若她好了便罢，若她有个什么差池，可就不仅仅是死一个婆子这么简单，”
“长公主生病跟我有什么关系？！”
“荣妈私下和将军府的二管家陈发见面，要求他私下克扣虐待长公主，陈发已经供认不讳。怎么，侯夫人要我把人带来，当面对峙？”
陈安珺的脸色微白：“荣妈不可能这么多，我也没有要她这么做！”
“我不关心这一点。”
唐稣冷冷说道，“我打死荣妈，是来给你们一个警告，你们怎么折腾我不管，但别把手伸到将军府里。否则，荣妈就是你们下场！”
荣妈的尸体还躺在不远处的雪地里，血染红了她身下的雪，触目惊心。
侯府众人对姝宁郡主这般雷厉风行的狠辣做事风格，留下了终身难忘的深刻印象。
不管这件事到底是谁主谋，唐稣不想去查，也懒得在陈安珺身上浪费时间。
她直接打死荣妈，已经给了她们警告。
自此以后，谁若还敢打将军府的主意，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姝宁郡主的疯狂报复手段。
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 狼狈
唐稣带人大闹宣平侯府，当众打死侯夫人陈安珺的心腹，侯府大大的丢了面子，自然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这事儿就闹到了皇帝跟前。
赵侍正操心几个小国作乱的事情，和淳于越连续商讨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一听宣平侯来告状，心里更加不耐烦。
“侯爷真够清闲啊，后宅妇人之间的事情，侯爷也插手？”赵侍淡淡说道，“东边草原几个蒙古部落作乱，陈丹锦和陈丹玖兄弟二人领兵前去平叛，浴血奋战。侯府帮不上忙也就罢了，还敢给将军府拖后腿？”
宣平侯顿时心中一紧。
他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几个草原部落谋乱，陈丹锦兄弟以及晏十三等几个青年武将，带兵前往平叛，已经走了有段时间了。
无论是什么时候，将军在外出征，皇帝都会尽力安抚照顾其家人。
宣平侯府在这个时候伸爪子，岂不是作死么。
更何况，那唐稣是皇后的姐姐，长公主是皇上的妹妹。
他自以为有理就跑来告状，实则已经引起了皇帝的十二分厌恶。
一旁的淳于越看他一眼，眼神里有几分玩味。
宣平侯急忙跪下：“臣该死，臣不能为君分忧，求皇上降罪！”
赵侍说道：“朕听闻，你的夫人在将军府为难长公主？”
“回禀皇上，绝无此事！”宣平侯吓的后背流汗，“这必定是那起小人背地里做的勾当，臣回去一定约束下人！”
淳于越开口：“侯爷应该庆幸，这一次，有姝宁郡主替你教训了奴才。下一回，侯爷若是不能管束后宅，恐怕就得换个人管了。”
“是是，臣回去一定备份重礼，好好酬谢姝宁郡主。”
“好了，这种小事到此为止，朕和淳于大人还有要紧事商谈，你下去吧。”赵侍说道。
宣平侯狼狈退出来。
回到侯府，他气势汹汹的去了陈安珺那里，把她给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并且要求她立即从库房里挑选礼物，给姝宁郡主送去道谢！
陈安珺气的要命。
她的心腹被唐稣活活打死，她还得奉上礼物谢她？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宣平侯指着她，说道：“那姝宁郡主好歹也是你的女儿，你别猪油蒙了心！我都不介意，你何必跟她过不去？”
陈安珺坐在床边，垂首不语。
宣平侯说道：“你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无非是要算计唐稣，让长公主在将军府出事，太后发怒必定会找唐稣的麻烦！”
陈安珺别过脸去。
“唉！”宣平侯看着她的娇媚容貌，叹了口气，缓和语气劝道，“夫人，以后别再找姝宁郡主的麻烦了。她今时不同往日，有皇上和淳于大人护着，咱们如何能撼动？”
陈安珺抬头，说道：“侯爷，我也不想去找她的麻烦。可是……只要有她在，那唐蓝就只听她的，眼里根本没我这个当娘的！”
宣平侯道：“没有便罢了。”
陈安珺攥紧了帕子：“当初雪儿是有希望做皇后的。若非那唐稣在背后捣鬼，使出奸诈手段，逼的宗室退步，唐蓝怎么能坐上皇后？”
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 整顿将军府
陈安珺心中百般不甘。
宣平侯坐到她身边，沉默片刻，劝道：“她们都是你的女儿，谁做皇后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虽说她们都是我生的，但唐稣和唐蓝……终究不是侯爷的女儿！”陈安珺低声说。
宣平侯一楞：“这就是你不喜欢她们的原因？”
陈安珺没说话。
宣平侯伸出手，轻轻抚住她的肩膀，唤她的闺名：“安珺，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明白。当年咱们便说过，再也不提从前的事情。我也从来不介意那些。”
“侯爷不介意，我介意。”陈安珺红了眼圈，“只要一想到唐稣姐妹俩，我就想起在清徐时的屈辱日子……”
她垂下头，肩膀抖动，发出更咽哭声。
她这般模样，惹的宣平侯心中大为怜惜：“安珺，你要恨就恨我吧，都是我不好，当年没有早些找到你。”
“这怎么能怪你，若不是你，我现在还……”她靠在宣平侯怀里，吸了吸鼻子，“侯爷，我始终觉得对不起你。所以我拼命宠着雪儿和休儿，就是想要弥补你。毕竟，我跟着侯爷的时候，并非完璧之身了。”
“别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我不介意的。”
“哪里会有男人不介意这种事。”陈安珺低声说，“我如今也没什么别的心愿，只想着，让雪儿做上皇后，将来侯府也可更进一步，稳固地位。”
宣平侯摇头：“唐蓝已经是皇后，你呐，就别想那么多了。”
“嗯，妾身都听侯爷的。”陈安珺靠在他怀里，声音温顺。
然而，在宣平侯没看见的地方，她的脸上却闪过一抹寒意。
宣平侯走后，她坐在床边哭了一场。
她的贴身婢女霜儿劝道：“夫人，荣妈已经去了，您别哭坏了身子。”
陈安珺咬牙道：“荣妈跟了我一辈子，对我忠心耿耿。竟被唐稣那臭丫头活生生打死。唐稣，唐蓝，你们欠荣妈的命，欠雪儿的皇后之位，早晚都要还给我！”
……
玻璃厂的事情已经大致料理清楚，唐稣也亲自教会了好几个吹玻璃的师傅，解决了最要紧的工艺问题。
至于剩下的开厂子等各种杂物，只需要交给宫青城即可。
她闲下来的时候，除了守在赵素身边照顾，剩下的时间就把将军府里的下人们全都梳理了一遍。
但凡跟陈安珺那边有一点联系的，她全都毫不留情把人撵到庄子上。
另外还有心思不纯的，做事推诿懒惰的，全都撵走。
将军府里有老夫人，有赵素。
她们老的老，弱的弱，唐稣不能允许府里有一丝一毫的不安全因素威胁到她们。
短短几天时间，唐稣就撵走了二十几个下人，惹的那些被撵走的人怨声载道。都说要去找老夫人和大公子说理去。
她们并未犯错，为何要撵走她们。
最后也确实有人闹到了老夫人和陈丹青跟前。
老夫人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如今既然是稣儿当家，自然全都听她的调遣。别来找我，找我也没用。”
老夫人不管，他们又去找陈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