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还有事要问你。”
淳于越坐回椅子里,懒洋洋瞅着她,“你又背着我干坏事了?”
唐稣心中一跳,随即想起那位四爷来,索性坐到他对面,“既然如此,索性把话说清楚,那位四爷,是大人的人?”
“是。”
“他假扮成算命先生……”
“四爷本就是道士出身。”淳于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难道你以为,刚才四爷给你们卜算,是在糊弄你们?”
难道不是吗?
唐稣心里想着,当官的要糊弄愚弄百姓,多得是办法。
“四爷是你派来的?”唐稣问。
“四爷本名宫青城,是我老师的至交好友,一直游离四方,到这里来帮我也是受了老师的托付。我可不敢使唤他。”淳于越慢条斯理的说着,就是不说宫四爷是为什么直接找上唐家的门。
唐稣心里却有数,认真说道:“大人,谢谢你帮我。”
“怎么,现在不说我无礼了?”
“……这是两码事。”唐稣如今对他的脾性也有一点了解,知道他有时只是顽皮,故意作弄自己,心里也并不真的恼他,转而问道,“大人,钦天监的预测是真的吗?过段时间会下暴雪?”
“没错,”淳于越道,“况且我查过历年县志,大约每十年此地就要闹一次雪灾。万一这次你们被困在家里出不去,耽误了运粮,朝廷怪罪下来就麻烦了。”
唐稣道:“既然如此,大人为何不跟各位粮长明说?”
“他们这些老顽固,仗着年纪大,资历深,哪里会把这些危言耸听放在眼里?若非四爷出手,他们怎么会就范。”淳于越唇角浮起一抹冷笑,意味深长的说,“唐唐,人心是最难测的,但也是最易掌握的。”
唐稣看着他俊美侧颜,以及他那幽深望不到底的眸子,不知为何,心底里打了个寒颤。
她沉默一会儿,站起身:“大人,我该回去了。”
她走到门口,顿了顿,转过身,看见他依旧保持先前的姿势,侧眸看着红泥小炉里的火苗,似乎陷入了沉思。
她有些不忍心打破眼前这副景致,想了想,还是轻轻开口:“大人,我出门这段时间,能不能请您多照看我的两个妹妹?她们还小,我不放心。”
不知什么时候,他变成了她在这个时空最信任的人。
淳于越抬眸,弯唇微笑道:“你这是在求我吗?”
唐稣道:“如果大人有什么要我做的,我一定会尽力。”
淳于越微微一笑,摇摇头:“这算是交换吗?我毕竟不是真的商人,并不喜欢做生意。”
“大人……”
“唐唐。”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用眼神细细描绘她的脸部轮廓,声音低而轻,“虽然你变了很多,但在我眼里,你和十年前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唐稣一震,眼神有片刻迷茫。
“你当真一点也不记得我了吗?”他的手向下,抬起她的手腕,轻轻卷起她的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皓腕,手腕背面,一粒芝麻大的浅色痣,清晰出现在他眼前。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不许你走
淳于越握着她的柔弱手腕,看着那一粒小小的痣,眼睛明亮无比。
十年前,他被人撞下山道,几乎以为要命丧黄泉之时,身边一个小小女童伸出胳膊,牢牢抓住他的手。
他仰着脸,看清楚她纯澈无暇的双眸,稚嫩饱满的粉色脸颊,看到了她随着山风飘扬的海藻一般微微卷曲的黑色长发。
以及,她手腕上那一粒美丽的痣。
“哥哥别害怕,我不会松手的……”她是那么弱小,胳膊那么细,她就那么跪在地上,满脸是汗,用稚**甜的声音,颤抖着安慰他。
那一刻,女童幼嫩的面孔,如同烙印般深深印在少年的心里。
在往后的每一天,每一个孤独寂寥的夜晚,那个声音都是他灵魂深处的唯一慰藉。
他,怎么可能认错人?
那天在唐家门口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她。
唐稣震惊无言:“当年救你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她……就是我?”
淳于越的视线落到她的腿上,“当时我被家人迅速带走,临走前只记得你的裙子膝盖处都沾了血迹。那一年冬天,你输了冰嬉比赛,就再也没有碰过冰鞋,是吗?”
唐稣怔怔的。
原来,她的腿伤是因为这件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问。
“相信我,在清徐县,没有我查不到的事情。”淳于越低笑。
这时元元有些奇怪的声音在唐稣脑海中响起:“主人,你怎么还在磨蹭?程序启动,还有两分钟你就要回去了!虽然我这次聪明机智的提前设置好了时间,你也不要这么懒散吧?”
唐稣低呼一声。
她被淳于越说的事情震惊到完全忘了这事儿!
她急忙抽出自己的手,后退一步:“大人,我还有急事,这件事下次再说。我先走了。”
“唐唐!”他一把握紧她的手腕,“你总是要逃走,我不许你走!”
唐稣急的后心一直冒汗,急中生智叫道:“我真的有急事,我,我……我憋不住了!”
她无奈只好出此下策。
淳于越一愣。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唐稣抽出手,转身一溜烟跑了。
淳于越挑起帘子跟出来,站在廊子底下,带着点玩味的神情说:“西阁在西南边——”
西阁是茅房比较文雅的说法。
唐稣虽然听明白了,但她是个天生的路痴,没有太阳的时候,根本认不得东西南北,哪儿能知道西南边在哪里。
她急的没头苍蝇一般,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淳于越脸色一变,身形微动,犹如箭矢般飞奔过去,把她打横抱起来,回到书房。
流云和侍书站在前门处,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书房里。
淳于越把唐稣安置在里屋软榻上,皱眉看着她安静温柔的睡颜。
细细想来,她每次突然晕倒,都是在触碰过他的手之后。有几次碰到后她就急着要走。但也有一次,她就没有任何反应……
淳于越本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此刻也不禁有几分茫然。
第二百三十章 是恩情啊
此刻的唐稣坐在自己房间里,在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哪里也没去。
她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给自己做了点吃的,慢慢吃完后,看看闹钟,差不多到时间了,就安静的等着。
这算是她最悠闲的一次穿越。
回来之后,不出意料,她还在淳于越的书房里。
她闭了闭眼,心内暗叹。
难怪。
她一直隐隐觉得,淳于越对她好的有些不太正常。
她也想过,是不是淳于越喜欢她,毕竟原主这容貌说不上倾国倾城,也算是貌美如花。
淳于越一年轻小伙子,喜欢也很正常。
可哪有一见面就喜欢成这样的?
要知道,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一直在暗处帮着自己。这根本不像是男人对待一个有好感之人的态度。
正常男女之间,有了好感之后,应该是暧昧的,若即若离的,若有所失的。
而淳于越对她,是一种非常笃定的情感,一种毫不犹豫的付出和帮助。
原先唐稣一直想不明白,现在,她知道了。
是恩情。
他是在报恩。
原来这么多年来,淳于家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救命小姑娘,就是唐稣。
准确的说,是原主。
淳于越和原主的缘分在十年前就注定,而她,却是个半路捡了个大便宜的人。
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醒了?”头顶传来低沉悦耳的声线。
唐稣抬起眼眸,对上一双好看的眼睛。
这双眼神里,有关切,有疑惑,还有几分探究。
唐稣坐起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淳于越蹲到她面前,与她平视:“唐唐,你告诉我,你每次的晕倒,是否与我有关?”
唐稣低声说:“我不知道。”
淳于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低声自语:“难道是与十年前的事情有关吗……”
唐稣看他一眼,没吭声。
淳于越突然看向她:“那件事后,你除了伤了腿,莫非还伤了别处?”
“没……”
“唐唐,我要找京城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看。”淳于越说。
“大人,真的不用!”唐稣打断他,“我真的不记得曾经救过你,你也不用耿耿于怀这件事。如果说报恩,大人已经帮了我很多。真的已经足够了。”
淳于越微微蹙眉:“你是怪我没有早些告诉你吗?”
唐稣道:“你既然早就认出我,为什么一直没说?唐姿假冒的事情,你也一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也不说?”
“我想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他坦诚的说道,眼神温柔无比,“唐唐,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在你心里,是否还留有一些记忆。至于唐姿,我不在意她,甚至,她可以为你挡掉一些伤害。”
唐稣默然。
他说的没错,唐姿冒认是知县大人的救命恩人,虽然得到淳于夫人的欢迎,但实际上也承受了不少嫉妒和非议。
以淳于越在清徐的地位以及受欢迎程度,不知多少人家打他的主意,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登堂入室,很难不被人眼红。
他的神情有一丝黯然:“虽然我一直等着你记起我,但好像……我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你完全想不起来我。我忍不住了,我想要你知道有我的存在。”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白怀孕了
淳于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唐稣了解到他的心思,由衷说道:“大人,你真是个很好的人。”
她有些为原主感到遗憾。
若她还好端端活着,这该是一段佳话。
随即她想到了沈哲,从那天沈哲一句话把她气吐血来看,原主是痴心于沈哲的,只怕原主即便活着,淳于越依旧是落得个单相思的境地。
这么一想,淳于越还有点可怜。
她伸出完好的左手,主动拍拍他的手背,柔声说:“大人,你这么好,她……恩,我是说我,我会记得你的。”
“好了,我知道,一脸呆相。”
淳于越轻轻一笑,看了眼她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手。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莫不是他想多了?
说实在的,当年她只是个很小的孩子,事情过了这多年,不记得也很正常。
若非一时情急,他不想给她压力。
唐稣把斗篷系好,朝外走去,道:“大人,关于这件事,你要告诉夫人和静小姐她们吗?”
淳于越反问:“你想告诉她们吗?”
唐稣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救淳于越的那个人,毕竟已经不在了。而她也并不想因此从淳于家得到什么好处,更不愿意得到和唐姿一样的下场。
淳于越也立即同意,柔声说:“唐唐,你不愿意,我就不说。恩,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也很不错。”
唐稣垂眸,避开他灼灼目光,“是不错。”
她不知道淳于越对她的好,是因为恩情还是因为别的。不管是什么,她都不能接受,不仅仅因为那是原主的恩情,更因为,她始终是要回去的,系统任务完成,她便不能留在这里。
若她与淳于越有什么纠葛,以后他怎么办?
喵呜~
一只白色影子忽然窜过来,绕着唐稣脚下,追逐着另一道黄色的影子。
“大白?”唐稣惊讶的弯腰把大白抱起来,“你怎么跟过来了?”
大白张牙舞爪的挣扎着,冲蹲在淳于越脚边的小黄喵喵直叫唤,很是凶狠的样子。
唐稣从未见过大白这么凶悍,大白一向都是温柔慢吞吞的像个老太太。
这时衙门的厨娘提着菜篮子路过,笑呵呵的说:“大人,这只大白猫时常来找小黄玩,这就怀小崽崽啦。小黄也要当爹爹喽!”
什么?
大白怀孕了?
唐稣霎时如同被雷劈过,目瞪口呆的瞪着大白。
这么仔细一看,大白果然胖了不少,肚子也鼓鼓的。
难怪这段时间,它吃的也多了。
都是小黄干的好事!
她瞪着淳于越。
淳于越也是一脸震惊加愕然。
小黄瑟缩在淳于越脚边,一脸做错了事的心虚模样。
“现在怎么办?”唐稣瞪着淳于越,“我家已经有好几个孩子要养了,现在又要多出几个?”
淳于越摸摸鼻子,轻咳一声:“你放心,我家小黄会负责的。生出来小崽子,我们两家一起养,你要是不乐意,都给我们家也行。”
“我是那种会让大白抛弃孩子的人吗?”唐稣瞪了眼淳于越,又去瞪小黄,“大白生下小猫崽子之前,不许你再来找它!”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介意有一个吗
唐稣抱着大白怒气冲冲的。
流云还笑嘻嘻的凑上来要帮她抱大白,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一个两个都来惦记自家的闺女!
真不省心!
以后,这个流云,还有小黄,都得列入禁止进入碎雨小筑的名单行列中!
淳于越表示很是尴尬内疚,临走前问她,有什么他能做的。
唐稣本想很有骨气的说没有,但她想了想,还是理智的说出了心愿:“如果大人能够再给我十几幅画就好了,就跟上次那种就行。”
“你要我的画?”淳于越挑眉。
“嗯嗯!”唐稣使劲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十几幅画呢,我现在没有这么多。不过,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送你一副。”淳于越道。
“行,大人问!”唐稣搓搓手,很兴奋。
一幅画值好多小钱钱啊。
淳于越凑近她,低声问:“你现在还喜欢沈哲吗?”
“不喜欢!”回答的斩钉截铁。
上回,她说了句喜欢沈哲的长相,沈哲就被他揍成了猪头,好多天没露面。这回她要是说喜欢,沈哲还能有命吗?
虽然她对沈哲没好感,但也不想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让别人遭受无妄之灾。
淳于越轻笑一声,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又问:“现在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介意有一个吗?”
“……”唐稣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淳于越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要报恩,还是真喜欢原主小姑娘?
可她不是她啊!
这可怎么办?
她红着脸蛋,支支吾吾的说:“我现在……还没想过这种事情。”
淳于越低声说:“现在想想也不晚。”
“大人,我还小……”
“再有几个月就及笄了,不小了。”
“我……”唐稣被他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大人,你也知道,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她们都需要我的照顾,我现在不考虑这些……”
“哦。”淳于越站起身体,走回书桌,从抽屉里取出一幅卷轴。
唐稣的眼睛立即睁大,人也不自觉跟着走过去,伸着脖子朝他手里张望:“这是大人的画吗?”
“我很忙的,难得有时间画,”他展开画轴,侧眸看着。
唐稣的眼睛亮了。
这幅画,绝对比上一幅还要好!
她的神情落在淳于越眸中,牵动起他唇角一抹笑意:“想要么?”
“想……”
“想要喜欢的人吗?”
“想……”唐稣回过神,擦擦嘴角的口水,无奈的说,“大人,虽然我曾经救过你,但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而且,我现在不考虑这些。”
她虽然说得委婉,但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清楚。
她不喜欢纠缠不清。
淳于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显出几分寂寥。片刻后,他淡道:“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这幅画就是你的了。”
“大人请说!”
“还想要我帮你照看两个妹妹吗?”
“如果大人愿意,唐稣感激不尽。”唐稣敛容,认真回答,“如今我没有能够帮得上的亲戚,唯有这两个妹妹放心不下。”
淳于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她拒绝了他,但她毕竟还是最信任他,愿意把两个妹妹托付与他。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兜里有钱,心里不愁
唐稣一手抱着大白,另一只腋下夹着卷轴。
她走出县衙大门,回头看了眼,看见小黄蹲在屋檐上,痴痴的看着她怀里的大白。
她叹气:“大白啊,这幅画可是用你的清白换来的。你放心,我会好好把这幅画卖个高价,然后买上等猫罐头给你和你的宝宝们吃。”
大白喵呜的轻轻叫了声,温顺的窝在她怀里。
雪逐渐小了,星星点点随着风飘落,到处一片白茫茫,路上行人极少,四处寂寥。
不知怎么,唐稣就想起了淳于越的眼神。
就像这冬天的雪。
她慢慢走到得福商铺门口,意外的看见几个妇人围在门口,跺着脚,搓着手,看见她,欣喜的围上来。
“是唐大姑娘?”其中一个婆子问。
“是我。”唐稣点头,“你们来买东西?实在抱歉,最近雪太大,没法去进货,店里暂时没开张。”
婆子忙道:“我是沁县崔家的,我家夫人听说,你这里有种很好用的尿布卖,听说是从东瀛运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白色的,棉棉的,还能粘上。”
唐稣明白了:“纸尿裤?你们怎么知道我这里有?”
“家里一个洗衣娘,叫尹姑的,她无意中提起来,说她有个妹妹嫁的人家,有这种东西用。”婆子笑道,“我家夫人最近才添了一对大胖小子,天儿这么冷,每天光是尿布衣服都不知要换多少,还把两位小少爷冻着了。夫人听说有这样东西,就让我来瞧瞧。”
尹姑?
想来是翠花姨娘的娘家人。
上回给苗苗办酒时,翠花姨娘的娘家人来,她特意给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一片回去。原本也没想着能有效果。
寻常百姓日子过得艰辛,肚子都填不饱,更不会花钱买这种东西。
没想到,还真被有钱人家的夫人瞧上了。
唐稣的仓房里还真剩下一包最小的新生儿nb号,因为苗苗用不着了,就一直搁在那里。
她打开门,从库房里翻出这袋纸尿裤,收了对方二百文钱。
婆子拆开一个试了试,果然吸水的很,立即爽快的付了钱,乐滋滋的抱着纸尿裤走了,临走时还说,回去若用的好,以后常来,还会介绍别的夫人来买。
唐稣把钱收好,记在账本上,数了数存款,觉得心里很踏实。
她刚准备要锁门回家,就看见隔壁茶楼的掌柜的走进来,脸上笑眯眯的一脸喜气。
“哎呀,我这都张望好几回啦,唐大姑娘,你可来了。最近多亏了姑娘给的方子和这场雪,我店里狠赚了一笔!”掌柜的拍拍身上的雪,把手里一卷银子放到桌子上,“这是说好的分成,二十两银子,姑娘收好。”
唐稣看着闪亮亮的银锭子,有些发愣:“这么多?”
“嘿嘿,天冷,我按照姑娘说的加了羊肉汤底进去,不知多惹人喜欢呢!个个都来吃。”掌柜的乐滋滋的说,“我店里忙得很,我得赶紧走了。”
掌柜的颠颠儿的走了,急着赚钱去。
唐稣捏着这些银子,想了想,把铺子门锁好,揣着银子送到斜对面的县衙,交给流云,让他交给淳于越。
流云见她去而复返,便好奇的问这银子是什么由来。
唐稣道:“你家大人为了帮我,被朝廷罚了三年俸禄,说好了我给他发俸禄,我自然不能食言的。”
说实在的,朝廷虽然允许知县有这些佣人,但这里里外外的开销,包括轿夫和厨娘的工钱,却不给报销,全都得知县自掏腰包。
淳于越那样清贵的美人,唐稣哪里忍心让他过拮据日子,自然得按时把钱财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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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绝对不欺负二姑娘
流云听了这话,马上进去把银子交给淳于越。
淳于越掂着银子把玩了一会,然后顺手搁到书桌底下一个小柜子里,“跟她说,我收下了。”
流云应下。
这时侍书走进来,道:“大人,四爷那里有个要紧的案子,是上头永安府摊派过来的,请您过去商议。”
淳于越应了声,拿起披风系上,带着侍书出去,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流云:“雪天路滑,地面不安生,你送她回去。”
流云和侍书对视一眼,忙低头应下:“属下这就去。”
流云把马车牵出来,却不见了唐稣的踪影。
他忙驱马追赶,果然没多久就看见唐稣正在一间米粮店门口转悠。
“唐大姑娘,”流云跳下马,哈着热气过去询问,“您要买粮食吗?”
唐稣看他一眼,道:“我过两天要出门,这一去起码得一两个月,家里得多买些米面油盐备着。”
流云嘿嘿笑道:“大姑娘放心,我会照应二姑娘她们的。”
唐稣瞪他一眼,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是敢欺负我家蓝蓝,我回来绝对扒了你的皮!”
流云一哆嗦:“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欺负二姑娘!”
他随即叹气,低声自言自语:“我哪儿有那个胆子啊,我家大人还不先把我剁了……”
唐稣没听清,她正左右张望,看看能不能租到一辆牛车或者人力车,帮她往回运粮食。
下雪天牛车也不好找。
流云主动说:“唐大姑娘,我帮你运呗。就当还上回二姑娘给我垫子用的恩情了。”
“好吧,不过,我不白用你的。”
唐稣这才进了粮油店,买了几袋米和白面,别的能存得住的腊肉萝卜等肉类蔬菜也买了许多。她怕唐蓝和石妈舍不得吃,特意多买一些。
最后又把茶楼给她的那些银丝炭全都装上,带回家给石妈和苗苗用。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冬天寒冷,难熬的很。
万一真遇上那十年一遇的大暴雪,她又不在家,这老老小小还不冻着饿着?总不能都指望淳于越帮忙,他也要去西北,并不能照顾那么周全。
唐稣想着尽量在出发之前,把家里安置妥当。
马车在雪地里也走得慢,怕路滑翻车,一路慢悠悠到了碎雨小筑门口,唐蓝开门看见流云,一边帮着朝屋里拿东西,一边小声问他:“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冰坨子呢?”
“什么冰坨子?”流云不解。
“就是那个总是用鼻孔看人的人。”唐蓝哼了声,“你们不是总在一起的么,怎么这回没出现?”
流云听明白了:“你说侍书啊?他跟着大人办事呢。我这不是送你姐姐回来的嘛。怎么了,你还气那个家伙呢?”
“谁气他了。”
唐蓝瞪他一眼,就变得怏怏的,沉默着拿东西,也不跟流云说笑了。
唐稣在一旁看得清楚,不禁眉头微皱。
待流云走后,她把唐蓝拉到自己屋里,问道:“蓝蓝,你跟流云侍书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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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情窦初开
唐蓝听了脸蛋腾地烧得通红,撅嘴道:“姐,您问这个做什么,我跟他们能有什么……”
“别当姐姐是傻子。”唐稣严肃认真的瞪着她。
都说长姐如母,对于唐蓝和苗苗来说,这个独自撑起了一个家的姐姐,比寻常意义上的母亲更加令她们敬爱。
唐蓝搂着唐稣的脖子,在她身上各种捏捏撒娇,揪着她毛茸茸的发梢,小声说:“我也没对他们怎么着……不都是流云总是跑来招惹我么。”
“我可以让他们离你远点。”
“不要!”唐蓝冲口叫出来,随即脸色更红,把脸埋在姐姐的脖子处,娇憨的说,“我就是觉得流云好玩有趣嘛……一向也没人跟我玩,只有流云愿意陪我玩。”
自从唐家出事后,往日那些跟唐蓝玩耍的小姐妹就没影子了。
谁家也都怕被连累。
唐稣听了有些心酸,摸摸妹妹的脑袋,道:“等姐姐赚了钱,把以前失去的田地都买回来,咱家还能跟以前一样,蓝蓝还会有许多玩伴。”
“那些势利眼的人,我不要跟她们玩了。”唐蓝小声说,“姐,我能继续跟流云玩吗?”
“男女有别,只有别越界就行。”唐稣又问,“那侍书呢?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很关注他?”
唐蓝听了这个名字,脸上现出几分怒气来,“那个木头,讨厌死了!整天凶巴巴的眼里就只有他家大人!”
唐稣挑眉。
少女继续发泄着不满:“人家好心好意的送垫子给他用,他不但谢我,还骂我,让我滚,我真是讨厌死他了!”
唐稣道:“既然你讨厌他,姐姐想法子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啊?”唐蓝一惊,抬起头来,目光有些犹疑,“这,这不好吧。他,他虽然是凶了点,对我也很坏。但,但他也没做什么坏事……”
“我知道了。”唐稣摇摇头。
这小妮子看来对流云和侍书都有好感,只是,恐怕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情感。
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情爱爱。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流云对她好,所以她也喜欢流云。而侍书冷冰冰的竟然不搭理她,她一个容貌俏丽的少女,哪里收到受过男子这样冷遇。自然也就忍不住去关注人家。
唐蓝毕竟才十二岁,是个最容易对人产生好感的年纪。
以后会如何,还很难说得清。
唐稣不想把她教歪了,也就不再提这话,转而说起三天后运粮的事情,以及家里的安排。
姐妹俩亲密的坐在一起,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子话,就听见外头石妈的声音传来:“大小姐——”
唐稣先到里屋看了眼苗苗,见她睡的正香,这才走出来,道:“石妈,这半天您去哪儿了?”
“我跟张家媳妇一起去弄了点干柴火,”石妈怀里抱着一捆柴火,脚步匆匆的,神情不太好,“大小姐,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二房姿姑娘了。”
唐蓝走出来听见:“唐姿?她不是被关在牢里吗,石妈你看错了吧?”
石妈摇头:“我再老眼昏花,这还能看错?千真万确就是她!”
“她怎能出来了?”
“听说姿姑娘她……”石妈压低了声音,“听说是有身孕了,衙门放她回家软禁,说是等生了孩子满百日后,再关押起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谁是那个野男人
唐稣听了,未免觉得十分荒谬。
唐姿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怀孕了?
虽然淳于越没跟她说明白,但她也大概猜得到,他生日那晚,唐姿想要下药的人并非是陈子阑。
淳于越说过,唐姿并没有和陈子阑发生任何事情。
那她又是跟了谁?
以当晚的情形来看,排除掉淳于越和陈子阑,就只有一个晏十三。晏十三是个武功高强的将军,自然更不可能被唐姿得逞。
而唐姿又是因为杀了王得意才被抓起来。
答案就很明显了。
那晚与唐姿滚到了一起的,必然是王得意,唐姿愤怒之下才杀了他。
唐稣虽然没见到现场情形,竟也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捏着下巴琢磨。
可,就算唐姿和王得意睡了,这才两天时间,她就算怀上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啊!
即便是用现代的医学手段,至少同床一周后,才能通过验血或者验尿得知结果。
古代的手短无非就是诊脉,两天就诊断出来?
绝对不可能!
显然不仅唐稣想到这一点,就是不谙世事的唐蓝也满脸疑惑:“唐姿那女人……她又没嫁人,怎么能怀孕?莫不是假装的,想逃避坐牢?”
石妈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衙门又不是她家的,哪里能那么容易被她骗过去?这个事儿八成是真的!”
一个女子未婚先孕,传出去名声基本就完了。
就算是为了逃避坐牢,这代价也太大了些。
按律,女人怀孕并不能免除任何罪责,只是把时间往后延迟而已,等到孩子百日后,若是囚禁,她依旧要坐牢,若是死罪,她依旧要被砍头。
唐姿并非那么蠢的人。
衙门更加不会被她糊弄。
所以,按照唐稣的推测,唐姿十有八九是真的怀孕了,而且是在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有孕。
那她又是跟谁有的孩子呢?
这个问题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晚上流云来送饭的时候,证实了唐稣的猜测。
今儿一大早唐姿在牢里忽然又呕又吐,狱卒报给县丞后,县丞去找了个大夫过来,给唐姿诊脉,结果一诊就诊了个滑脉。
大夫还说,唐姿体质特殊,害喜严重,必须好好躺在床上养着,不然就有滑胎的危险。
牢房里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条件?
按大明律,有孕的女子一律不许用刑不许虐待,且可以放回家中生养。
县丞急忙去请示了淳于越,淳于越便依律放她出狱回家,只是不许她随意离开清徐县。等孩子生下后,再把她关起来起来。
唐蓝听完流云的讲述,撇嘴道:“真是便宜她了!”
流云笑笑没吭声。
这对于一个未婚女子来说,可不算什么便宜。
唐蓝揪住他追问:“你知道那个让唐姿怀孕的男人是谁吗?”
流云苦笑道:“这,我真的不知道。除了她本人,恐怕只有那个野男人自己知道了。”
唐蓝揪着不放,非要他说。
流云向唐稣求救。
唐稣瞪了眼唐蓝,“你小孩子家打听这些做什么?”
“姐姐就不好奇?”唐蓝道。
“很快,她自己就会告诉我们的。”唐稣勾唇笑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唐蓝打听到的八卦
唐稣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她正坐在床边给苗苗穿衣服,就看见唐蓝蹦蹦跳跳跑进来,裹着厚棉衣,一脸的兴奋和八卦。
“一大早的你去哪儿了?”唐稣瞥她一眼。
早上醒来就没看见她。
这丫头的性子越发野了。
唐蓝小脸红扑扑的,两只手放在耳朵上捂着,笑道:“姐,今天是好天,出太阳了,想来没多久雪就能化了。”
“那很好。”
唐稣正想着带李四去货栈进货。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铺子还是得接着开,维持家里的生计。
李四脑子活泛,会算账,张三能说会道,把这两个人留下看铺子,再加上淳于越的照应,她还是很放心的。
唐蓝眼睛亮晶晶的,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姐,你猜我出去打听到什么了。”
“打听到什么了?”
“今儿一大早啊,二叔就雇了辆牛车,带着唐姿直接去了沈家!就是沈哲那个大坏蛋的家!”唐蓝兴奋的说。
唐稣抬眸:“嗯?他们去沈家做什么?”
唐蓝脆声说:“我不知道。不过我听别人议论,说昨晚上唐姿回家后,家里狠狠闹了一阵子。今天一早起来就直奔沈家去了。我隐隐约约听说,唐姿肚子里的孩子,跟沈哲有关系呢!”
“真的?”唐稣吃惊。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什么时候,沈哲跟唐姿搞到一起去了?
这可有意思了。
唐蓝拍着手,幸灾乐祸的笑道:“沈哲那个坏蛋,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幸亏姐姐早跟他没关系了,不然还要带累了姐姐的名声。”
唐稣把苗苗的小棉衣套上,把她竖着抱起来,让她趴在床上练抬头,闻言说道:“你也别管人家的闲事了,过两天我就得出远门,你在家里照顾苗苗记得细心一些,你过来。”
她把唐蓝拉到床边,教她怎么哄苗苗睡觉,怎么给苗苗换衣服,洗屁股脚丫,冲奶粉,拍嗝儿。
其实这些唐蓝平时也在做,唐稣却总是觉得挂心。
唐蓝也似乎知道姐姐的心思,乖乖的照着她说的做。
最后唐稣又把柜子里一包药拿出来,告诉她怎么给苗苗量体温,怎么看温度,万一发烧了怎么处理,吐奶了怎么处理。
事无巨细,直到唐蓝闭着眼睛也不会拿错药,她才停下。
交代完苗苗的事情,她又把账本和钱匣子交给唐蓝,道:“你是个心细的人,我不在家的时间,这里面有包起来的三十三两,是还给黄天霸的。剩下一半做平时家用,一半给店里做流水。”
唐蓝看着整齐的账本和盒子里满当当的钱,莫名鼻子一酸,搂住姐姐脖子,更咽道:“姐,我和苗苗真是拖累你了……”
“傻瓜,跟姐姐还说这样见外的话。”唐稣拍拍她的肩膀,“去打点温水来给苗苗洗脸洗手。”
唐蓝应了声,端着盆去厨房倒水,抬头就看见流云和侍书急匆匆的从门口走过去。
她心中一跳,忙叫住他们:“流云,你们去哪儿?”
流云扭头看见是她,道:“沈家和唐家二房闹起来了,大人还没去衙门,他们就直接跑到这里来了!”
唐蓝一听,连忙端着盆跑到门口,果然看见不远处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朝这里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她,真令人移不开眼睛
唐蓝端着盆冲回里屋,兴奋的叫道:“姐,有热闹看!”
“好好,你自己去看,我给苗苗洗。”唐稣也不忍总是拘束着她,叮嘱道,“别朝人堆里挤!”
“我挤什么呀,姐你跟我一起去看!”她拉着唐稣的胳膊,又去喊石妈,“石妈,石妈,你来看着苗苗!”
外面天冷,苗苗还太小了,唐稣不许她们抱着她到处跑。
石妈用围裙擦着手走进来,伸手要去抱苗苗。
唐稣拦住她:“石妈您坐这儿看着她就行,别总是抱着,让她自己玩,抱习惯了以后不好放下。”
石妈向来事事都听从她的,闻言便坐到床边,看着苗苗在床上用力蹬着小腿儿挥着小胳膊的折腾,笑的眼睛都瞅不见了。
唐蓝硬是把唐稣拉到门口,正好唐儒云揪着沈知运纠缠到了桐轩门口,后头跟着唐姿和沈哲,以及一大帮瞧热闹的人。
唐姿面目憔悴,胡乱挽着头发,眼睛红肿,扶着唐柳氏的胳膊,垂着头抽抽噎噎的。
而沈哲……
如果不是旁人说,唐稣都差点认不出他来。
以往的沈哲也算是清徐有名的俊俏人才,长得文雅俊俏,为人又有几分才华,家世还不错。算得上清徐县最受闺阁女子欢迎的那类人。
但现在的他,却是面目肿胀,眼睛和嘴角还残留着青痕,显然上次被不知名人士一顿爆揍后,至今还没有恢复。
再加上他垂头丧气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狼狈。
从碎雨小筑门口路过的时候,他看见了立在屋檐下的唐稣,她一袭湖水色绣花袄裙,白色毛茸茸的领子堆着她粉色的脸颊,她容色鲜艳,她星眸明亮,她青丝如云。
她,真令人移不开眼睛。
沈哲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忽然有些不懂,为什么以前他从未发现她的好,退婚后的每一次遇见,却越发觉得她美艳不可胜收。
一次比一次,更加令他觉得难以忘怀。
更加令他无法释怀的是,她的视线,却冷漠的像是看着陌生人。
也是,他现在的状况,倒宁愿不要给她看见。、
只一瞬间,他便移开视线,垂下头,看了眼前面正在撕扯的两个人,神情露出几分厌恶。
到了桐轩门口,守门的仆人立即拦住他们。
唐儒云扯着沈知运,一起跪倒在桐轩门口,高声大呼:“求知县大老爷为草民和草民的无辜女儿做主啊!”
“我呸,真有脸说这句话!”唐蓝啐了一口。
唐稣凝神看过去,不解的问:“他们要告沈家,为什么不去衙门?”
“刚才我听流云说,淳于大人没在衙门里。”唐蓝道。
“是吗……”唐稣轻轻蹙眉。
淳于越为官极为自律,每天早出晚归,大多时间都待在衙门里处理公务,从不会无故留在家里。
莫非有什么事情?
她正疑惑,就看见桐轩大门打开,淳于越出现在门口。
他裹着一件密不透风的深色披风,俊美的面容上一如既然的淡然,只是,若仔细观察,便会发觉他眉间微蹙,间或掩唇轻咳几声。
第二百三十九章 珠胎暗结
唐稣心中微动。
淳于大人生病了?
她遥遥看着他,他也似有所觉,朝她扫视过来。
她眼中淡淡的担忧,令他露出一个笑容。
围观百姓中有不少妇女姑娘,都是为了来看淳于大人,此刻瞧见他粲然一笑,不由得齐齐呆住。
他笑的好温柔,好好看啊!
不过很快他就敛去了笑容,看向跪在前方地下的唐儒云和沈知运两个人。
侍书冷冷喝道:“你们有事为何不去衙门找县丞大人?”
唐儒云连忙跪着向前爬了两步,磕头道:“草民实在是有天大的冤屈啊,必须求知县大老爷做主!”
“你这是栽赃陷害!”沈知运气的吼道。
“好了不要吵!”侍书道,“你们两家有嫌隙,可以先去找里长调停!”
他言下之意是,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都来打扰知县大人!
唐儒云没听懂,就算听懂了,他也不会走。
他今天铁心要赖上沈家了。
他回头冲唐姿叫道:“还不过来给知县大人跪下,求大人给你做主!”
唐姿咬着嘴唇,流着泪走上前。
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人。
他站在那里,脸庞隐在宽大的披风绒毛中间,脸部的轮廓在清浅的阳光下,显出羊脂玉一般的淡淡光泽。
他曾经距离她只有一指之遥,如今却远的犹如天边的云彩。
那是她再也触碰不到的遥远。
曾经,她的名字经常被与他的一起提及,那是多么幸福的一段时光啊!
如今,她变成了阶下囚,甚至肚子里还怀了野种!
这让她难堪痛苦到几乎想要死去。
她在父亲的眼神勒令下,跪到他脚下。
她听见父亲在叙述她的事情。
“知县大人,我的女儿唐姿被那沈家的儿子侮辱有了身孕,沈家却拒不认账!还求知县大老爷为我女儿做主啊!”唐儒云声泪俱下的控诉。
沈知运急了,也跟着跪下:“知县大人,唐家这是栽赃陷害!我儿子一向洁身自好,怎么可能与唐家女儿做下这种事情?”
淳于越扫视着他们,淡道:“是与不是,问问当事人便知。”
唐儒云急忙一扯唐姿,低声说:“想要活命就快点说!”
无数的目光集中在唐姿身上,她突然失声哭出来,掩面道:“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震惊。
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知运乘机叫道:“大人明察,唐家果然是栽赃陷害!”
“你放屁!”唐儒云也急了,扯着唐姿的胳膊,叫道,“大人,一个多月前,我女儿与那沈哲在茶楼私会,这才珠胎暗结!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啊!”
淳于越挑眉:“沈哲,你说。”
沈哲握紧拳头,垂着头,一声不吭。
“不说?那总有人见到吧?”淳于越看向唐姿。
“快说!”唐儒云揪了一把唐姿。
唐姿垂泪道:“那天,沈公子约我见面,我记得,他的小厮也在的。”
淳于越道:“把小厮带上来。”
流云忙下去,把沈哲的小厮庆儿带上来,喝道:“据实回答,否则后果自负!”
庆儿抖着身子,伏在地上:“回大老爷的话,那天,那天公子让我送信给唐家二房的姑娘,带她到茶楼见面。那天公子和唐姿姑娘都多喝了几杯酒……”
第二百四十章 敦伦之事
众人听了这话,立即嗡的一声,纷纷支棱起耳朵,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庆儿趴在地上,不敢回头看自己主子,哆哆嗦嗦的说:“那天,那天公子和唐姿姑娘喝了茶,又叫奴才去打酒,喝完了一壶,又让奴才去打酒……”
他说的语无伦次,流云喝道:“说这些废话做什么,说重点!”
“是是是!”庆儿吓的连忙说,“后来我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就听见里头有动静……”
流云问:“什么动静?”
“是,是……”庆儿犹犹豫豫的,“我听着动静觉得好生奇怪,又不敢随便推门进去,怕公子生气。我就,我就从窗户戳了洞往里看……”
沈哲面色阴沉。
“你看见什么了?”流云追问。
众人纷纷屏气,生怕打扰了庆儿说话。
庆儿也知道当面说公子的事情,回去后免不了一顿打,但当着知县大人的面,他又不敢扯谎,只好支支吾吾的说:“奴才,奴才看见唐姿姑娘她……她躺在桌子上……”
唐姿的脸色顿时变白。
这时围观群众忍不住大声问:“你还看见啥了?快说呀!”
沈知运厉声道“庆儿!你若是胆敢胡乱编排你主子的话,我饶不了你!”
庆儿哆嗦了一下,几乎能感觉到身后沈知运的怨毒目光。
侍书单手负后,冷着脸走上前,一掌掴在沈知运脸上,冷声道:“大人没叫你说话,你就闭嘴!”
沈知运好歹也是清徐当地有头有脸的乡绅,以前无论哪一任县令见面都礼让三分,没想到这个年轻县令一点脸面也不给,被一掌打的登时口鼻流血,再也不敢随意说话。
淳于越两只手拢在披风里,只露出一张白皙面孔,淡声道:“庆儿,说。”
“是,大人。”庆儿心想反正也已经说到这儿了,大不了不回沈家了,反正他又不是卖身的贱籍,去哪儿也混不到一口饭吃。
他心下一横,背也直了,声音也大了:“我看见公子和唐姿姑娘在桌子上做那敦伦之事!”
轰——
唐姿脑子炸了。
她怎么完全不记得这事儿?
所谓敦伦,也就是行房事的文雅说话。
庆儿跟着沈哲也算是识文断字,当着知县大人的面不敢说粗俗的话语,就文绉绉的拽了这么个词出来。
有不少年轻姑娘小伙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唐蓝就好奇的抱着姐姐的胳膊,脆生问:“姐姐,敦伦,是什么意思?”
唐稣拍她脑门:“小孩子家不该问的不许瞎问!”
“姐姐又不比我大多少,你既知道,就告诉我嘛……”她扭着撒娇。
“我知道也不告诉你!”唐稣不理会她。
她这话刚说完,就感觉到淳于越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朝自己这里扫过来。
咳。
她立即做出年少无知的模样来。
待她抬起头时,那道目光已经收了回去。
唐姿跳起来直接冲到沈哲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大声嘶吼道:“沈哲你个王八蛋!你竟然趁我喝醉了……你这个无耻的家伙!”
第二百四十一章 酒后乱什么
沈哲垂着头,任由她撕扯自己。
唐姿的情绪有些崩溃。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一个多月前,就失身了。
而她自己竟然毫无所觉。
怎么会这样?
唐儒云听了庆儿的话,顿时更有底气,连忙叫道:“求知县大人给我女儿做主!”
淳于越扫了眼沈哲,想着他曾经跟某人的那份婚约,眼神越发冷厉下来:“沈哲,你是怎么做的,一一招来。”
沈哲心内无比的烦躁和煎熬。
他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般长大,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何况,不远处那双美眸一直冷淡的看着这里,把这里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的听了去。
这让他觉得难堪无比。
恰在此时,唐姿的指甲抓到他的脸,把他脸颊抓出一道口子。
刺痛令他的情绪突然失控,一把扯开她,怒吼道:“贱人,滚!”
唐姿踉跄着后退几步,被围观的几个妇人扶着,才将将没有摔倒。
唐儒云见了怒道:“沈哲!你敢推她?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你沈家的种!你说,你到底是怎么骗了我的女儿?”
“我骗她?”沈哲霍然抬头,指着唐姿,突然冷笑起来,“这个女人,她买迷药要去给自己的姐姐吃!竟然还拿出来跟我显摆,结果不小心自己吸入昏倒过去!这个蠢货!”
唐姿气的浑身发抖:“就算我昏倒,你怎么可以碰我?”
“你以为我想碰你?我不过是喝醉酒把你当成了……”他忽然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唐姿的眼神,充满了嫌恶,“不然你以为,我沈哲会看上你这种心肠恶毒的女人?”
“我呸,我更看不上你!”唐姿快气疯了,“事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宁愿这件事没发生过,我为何要告诉你,给自己找麻烦。”沈哲冷冷的说道。
唐姿脸色发青,过了好一阵子,忽的冷笑:“真是可惜,你再也摆脱不了我了,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我怀了你的孩子。”
沈哲面色阴沉。
啪啪!
淳于越忽然拍了拍手,“真是一场好戏。不过,本官还有几个疑问。”他看向唐姿,问道,“你买迷药是准备迷晕哪个姐姐?你和沈哲见面,又是为了商量什么事情?”
沈哲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迅速的瞥了眼不远处立在碎雨小筑门口的唐稣。、
唐姿看他这样,冷笑道:“反正我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怕说出来。我总不能教你好过,也让人都知道知道,你沈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她拍了拍棉衣上的灰尘,把头发整了整,慢条斯理的说:“一个多月前,沈公子的小厮送信给我,让我去茶楼见面。见面后,沈公子说请我帮个忙,他想有足够的理由和唐稣退亲。”
突然说出“唐稣”两个字,令不少人的视线都移到唐稣的脸上。
唐稣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她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果然,唐姿接着说道:“后来沈公子给了我五十两银子,我就去找了王二麻子,让他去欺负唐稣,这样唐稣的名声坏了,自然也就不能嫁给沈家。”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想传染给你
唐姿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这沈哲看着人模狗样,谁知竟然是这样的无耻下作之人!
竟然想要找人侮辱自己的未婚妻,这不是脑子有屎吗?
真太不要脸了!
唐蓝气的顺手抓起脚边一块石头,狠狠的朝沈哲砸过去,骂道:“去你妈的沈家,不要脸的大混蛋!”
她起了个头,围观的大娘小媳妇们手里拿着东西,纷纷砸向沈哲。
什么白菜叶子啦,泔水啦,抹布啦,实在找不到东西的,就顺手抓一把雪揉成团了扔过去。
沈知运和沈哲父子俩被砸的狼狈不堪。
流云和侍书只是嘴上呵斥了两句,脚下却一动不动,甚至是笑眯眯的看着,丝毫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唐姿冷冷旁观,幸灾乐祸的说:“后来我去买了迷药回来,谁知道他竟然是这种人面兽心的混蛋。”
“你又是什么好人?”淳于越声音森然,“你串通王麻子企图不轨,差点铸成大错。最终害人反害己。”
他这话一说,众人又哦的一声。
原来并没有得逞啊。
这么说唐家长房的大姑娘还是清清白白的。
唐稣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淳于越这句话,是故意帮她解释给别人听的吗。
其实,她才不在乎外人的想法呢。
不过淳于大人这般贴心,她还是领情的。
刚才又听他咳嗽了几声,脸色也似乎有点红,看来是真的病了。
昨天见面时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病了呢……
唐稣盯着淳于越的脸,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端倪来。
然而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一张俊美的脸蛋也只露出一半,还是侧脸。
他正在说话:“这件事已经很清楚,当事人也承认了。唐姿腹中胎儿确实是沈哲所有,至于你们两家如何婚嫁回去自行商议。”
“谢谢青天大老爷做主!”唐儒云心满意足了。
他就是要当众逼沈家承认唐姿肚子里的孩子。
这样沈家就只能接受,然后娶唐姿过门,给一大笔聘礼。
想到即将能够得到一大笔钱,唐儒云就轻飘飘的想要飞起来。
果然大师算的太准了,只要把柳芽儿赶走,家里就会兴旺起来!
沈家和唐家二房的人各自离开,在侍书和流云的驱赶下,围观百姓们也议论纷纷的散开。
这么一桩爆炸性的八卦,足够清徐百姓茶余饭后议论两个月的!
唐家宅子门口安静下来,只有淳于家几个下人在门口安静的洒扫。
淳于越立在门口,朝唐稣的方向看了眼,便抬脚打算回去。
“蓝蓝,你回去看看苗苗,我有点事马上回来!”唐稣叮嘱唐蓝后,连忙朝淳于越追过去,“大人,等等我——”
淳于越停下脚步,抬手阻止她:“别过来。”
唐稣一愣:“大人……”
“我染了风寒。”他轻声说,“不想传染给你。”
他的声音又轻又温柔,还有一丝哑哑的磁性。
唐稣一笑,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仰脸看着他:“哪里有这么容易传染?大人,你怎么忽然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