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依然，意难平
赵谌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目光冷清清的扫视着她，“孟紫君，你还喜欢淳于越吗？”
孟紫君被迫与他对视，神色有些难堪，别过眼睛，低声说：“妾是王爷的妻子，以后便不会念想其他。”
“哦，不肯正面回答？是不是说明，你心里还惦记着他呢？”
赵谌就笑，“本王心心念念的女人，喜欢他。本王娶的王妃，也惦记着他。这淳于越还真是本王的对头。既生越，又何生谌呢？”
孟紫君眸间已经弥漫一层淡淡的水雾，低声说：“王爷，妾身以后心中，只会有王爷一人。”
“说实话，本王并不在意你心里有谁，因为你不在本王心里。明白？”赵谌收回手，淡道，“本王娶你，因为父皇和裙臣要本王娶你。你嫁给本王，也是因为你家族需要你做这个燕王妃。既然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又何必要说什么情不情义？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这东西。”
孟紫君终于忍不住，滑落一滴眼泪。
她放下酒杯，垂下头，低声说：“不论是因为什么，我嫁给王爷是不争事实。我只是个寻常女子，遵循家族心愿，也希望有能力帮衬家族。至于王爷，我也会一心一意打理王府后院，为王爷养育儿女。”
“闭嘴吧。”
赵谌皱眉，“本王娶你，你便安安静静做你的燕王妃，至于别的，本王劝你就别想了。本王还有事，今晚你自己歇息。”
说的很明白，不会与她行周公之礼。
他说完，收回视线，冷漠的走出新房。
孟紫君站在桌旁，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门口守着的婢女看着王爷离开，连忙进屋来伺候。
谁知却看见孟紫君站在桌边，神色凄然，满脸是泪。
她们吓了一跳，慌忙上前，“王妃，今天这日子，您可不能哭啊。”
孟紫君自然知道。
但不知为何，她却止不住的心酸，难受，失落，委屈。
今天，本应该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时刻，她却完全没有喜悦的心情。
自从知道要嫁给赵谌，她便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停告诫自己，既然嫁给了赵谌，便要安安分分做他的王妃。
夫妻相敬如宾，白头到老，便是她给自己此生最好的归宿。
然而——
为何她还是意难平？
从很久之前，便时常在她梦中出现的那个少年俊美的脸庞，以后将再也不属于她。而她此刻嫁的男人，心里也完全被别人占据。
她失落，痛苦，不明白自己嫁给赵谌，到底是对，还是错。
于是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下来。
两个婢女扶着她坐到床边，一个安慰她，打水给她洗脸，另一个则为她除掉凤冠霞帔。
“王妃，如今既然已经成亲，您以后，便熄了那心思吧。”其中一个名叫喜儿的丫鬟，小声劝道。
她们俩都是从小与孟紫君一同长大的贴身婢女，对于她的所有心思，都一清二楚。
孟紫君没有说话，神情怔怔的。
婢女便叹气。
－－－－－－题外话－－－－－－
晚安哦，叹气。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终究不是他
孟紫君在两个婢女的劝慰下，渐渐止了眼泪。
喜儿为她把头发解下来，换上一身轻薄的红色中衣，在红烛摇曳下，看着镜子中美貌如花的脸庞，笑道：“我们王妃如此花容月貌，便是铁石心肠见了，也要化了。”
孟紫君神情淡淡的，双目看着铜镜，“喜儿，你也曾见过唐大姑娘，你觉得，我跟她比，如何？”
喜儿拿着牛角梳给她梳头发，闻言温柔笑道：“王妃是什么样的身份，为何要与别人比。这满京城里，都是别的贵女望着王妃，王妃不需要望着别人。”
孟紫君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白嫩脸颊，轻声说：“喜儿，我从小到大，一向自负，从未把任何人当作对手过。可——”
她闭了闭眼：“直到看见她之后，我才发现，我竟样样不如。”
“王妃又胡说，王妃才貌双全，家世高贵，如何样样比不上唐大姑娘呢？”喜儿不同意，“唐大姑娘虽说是将军府的外孙女，可这改变不了她出身不高的事实啊。”
“出身高不高，真的要紧吗？”
孟紫君笑了一声，“如果，不要这身份，可以得到她所拥有的，我宁愿不要这孟家嫡女的身份。”
两个婢女相互看了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骇之色。
“王妃，您千万别说这话，老爷夫人听着，该多伤心？”喜儿急忙劝道，“奴婢知晓您的心思，可……事已至此，就别再想了吧。王爷也是一表人才，才华过人的。并不会比淳于公子差多少的。”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声音很小，生怕被别人听见。
孟紫君听到那个名字，心微微颤了颤。
长得再好，身份再高，那又怎样。
终究不是他。
她坐在镜子前，出神许久。
直到天色黯淡下来，坐到身子发麻。
喜儿苦劝：“王妃，您先用些东西吧。待会王爷回来，您总不能用这副泪脸见他。吃点东西，奴婢帮您重新妆面。”
“不用了，服侍我洗漱吧。”孟紫君已经恢复了平静。
“王妃……”喜儿皱眉。
“他今晚不会过来的。想来，以后也不会。”孟紫君淡道。
喜儿吃了一惊：“为什么？您是燕王正妃，王爷怎么不留下过夜？”
孟紫君没回答，径直走到床边，躺上去，翻身面对着墙壁，闭上眼睛。
喜儿满脸忧虑，跟过去，柔声劝道：“王妃，您可不要犯傻，与王爷置气，那不值得。如果夫人知道了……况且明天去宫里见皇后娘娘，这喜帕……”
孟家嫡女新婚之夜，竟然没有同房，这若是传出去，孟家的面子必定难看。
孟紫君是识大体，明事理的。
她不会忍心教家族蒙羞。
她咬咬唇，慢慢翻身坐起来，低声说：“王爷心里没有我，他之前说了，今晚有事，不会回来。”
“我刚才让人去打听了。”另一个婢女双儿走过来，轻声说，“王爷此刻正在前院陪着几位老王爷和重臣们饮酒，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若是王爷喝醉，必定是要被扶到这里来歇息的。”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羞辱
孟紫君的神色有些难堪，没有说话。
谁能想都，风光大嫁，人人羡慕的孟二姑娘，在洞房花烛夜，竟然要靠着把丈夫灌醉，才能留下他呢。
她有她的骄傲和尊严，在她心底，并不屑于这么做，但为了孟家的颜面，起码这新婚第一晚，她不能独守空房。
她默认了两个婢女的安排。
夜色渐浓。
外面的喧嚣逐渐退散。
在喜儿的伺候下，孟紫君强打着精神，妆容完毕，坐在床边，等着赵谌回来。
等待，是那么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打更的都响了三回，才听见外头有人走动的动静。
喜儿精神一振，连忙上前打开门。
却只有双儿一个人站在门口。
喜儿愣住：“双儿，怎么只有你一个？爷呢？”
“王爷他……”双儿的表情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王爷在哪呀？”喜儿急的问道，“是不是还在与宾客喝酒？”
“没有，宴席全都散了。”双儿摇摇头，“王爷被身边服侍的小厮扶着回到后院，进了西边院子……梅姨娘的房里。”
“什么，梅姨娘？”
喜儿呆住了。
赵谌做皇子的时候，虽然没有正妃，但身边起码也会有几个服侍的同房侍妾。贵族男子大多如此，从十五六岁，便会正式收房里人。
只要没有生下子嗣，是不会有人在意的。
包括孟紫君，也从未把这些无名无分的侍婢放在心上。
说白了，她们不过是能够伺候床第的下人，生杀予夺，也还是捏在主母的手中。
赵谌去侍妾的房里，换作平常，孟紫君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可今天……
今天是大婚之日。
说破天去，他也不应该宿在别的女人房中。
这是一种极度的无视，甚至是羞辱。
孟紫君坐在床边，几乎攥碎了手中的锦帕。
喜儿更是大怒，对外头喊道：“康嬷嬷，您快来，我有事与您老人家说！”
这康嬷嬷是孟紫君的教养嬷嬷，是从前宫里放出来的宫女，性子稳重老成。
她走进来，脸色也不好看，走到床边，握着孟紫君的说，叹道：“孩子，你受委屈了。”
孟紫君终于忍不住哭出声，趴在她肩头，哭的不能自已：“嬷嬷，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他可以不喜欢我，可以无视我，可他不能这般羞辱于我，我……受不了。”
“孩子，别哭。这事儿，王爷做的不合规矩，嬷嬷不能允许这种事。”康嬷嬷抽出帕子，给她擦干净脸，说道，“嬷嬷这就去找王爷！”
她叮嘱喜儿和双儿照顾好孟紫君，便起身走出去，带着几个婆子丫鬟，一并去了梅姨娘房中。
梅姨娘，是赵谌还是皇子时，皇后娘娘给他挑的侍寝女官。
所谓的侍寝女官，都是后宫惯例，专门给未成年的皇子准备的。将来这些侍寝女官，也还可以放出去嫁人。
已经破了身子的侍寝女官，即使嫁出去，也不会嫁到多好的人家。
赵谌也不是那种冷血之人，当初只留了梅华一名侍寝女官，开府后，也就顺理成章的留下她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今晚，请留宿于此
康嬷嬷带着人来到梅姨娘房门前，上前敲门。
门口守着的婢女过来阻拦，被康嬷嬷一个耳光扇到了一边去。
她是正妃身边的人，一个侍妾身边的婢女，也敢拦她？
婢女被打的半边脸高高肿起来，跪在地上，不敢再吭声。
砰砰砰！
康嬷嬷拍门，沉声道：“王爷，奴婢有话说！”
过了许久，门才从里头打开。
梅姨娘站在门口。
她长得不算惊艳，只能算温婉，一张白白的脸，倒有几分我见犹怜。
康嬷嬷冷冷道：“梅姨娘，王爷呢？”
“王爷正睡着。”梅姨娘垂下眼帘，低低的说道。
“呵，睡了？”康嬷嬷冷笑，“梅姨娘，你真是好大的脸。今儿是什么日子，你是不知道，还是装傻？竟敢留下王爷在屋里。”
梅姨娘脸色微白，忙辩解：“我知道今天的王爷大婚的日子，可王爷被扶着来这里，我总不能把王爷赶出去……”
“不敢赶出去，就敢留下了？王爷醉了不知身处何方，难道你也不知？梅姨娘，将来在这王府里，你要过的安稳，还得有点眼色！”康嬷嬷声音严厉，对身后两个丫鬟说道，“王爷醉了，你们两个快扶着王爷，到王妃房里。”
梅姨娘脸色灰白，被丫鬟推开，站到角落里去。
赵谌的确醉了。
婢女把他扶着回到孟紫君房中。
孟紫君看见他醉的脸颊一片绯红，一身酒味，心头涌上一股厌恶之感。
“我去打水给王爷擦擦，”喜儿急忙说道，“双儿，你去厨房弄点醒酒汤给王爷，喝的太醉了伤身。”
两个婢女一起忙活。
直到半夜，才算把人干干净净的弄上了床。
醒酒喂下去，赵谌皱眉，缓缓醒转。
他睁眼，看见满室红色，转头，身边躺着的，竟然的孟紫君。
他揉揉太阳穴，坐起身体，神色冷淡：“孟紫君，难道本王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
孟紫君脸色霎时间一片羞恼之色。
她猛地坐起来，咬牙道：“我知道王爷厌我，我也不指望王爷另眼相待。只是，王爷既然与我成亲，至少，今天留下，就算是给我，给孟家一点尊严和面子，算我求王爷。”
如她这般清高女子，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
赵谌从床上下来，理了理衣衫，从床边拿自己的外衣穿，淡道：“王妃放心，孟家的面子，我总是要给的。”
“你去哪里？”
“我去书房睡。”
“王爷！”孟紫君忍无可忍，上前拦住他，抛弃自己所有的尊严，恳求道，“无论如何，请王爷留宿在此。只此一晚，以后，无论王爷做什么，妾身绝不过问。”
赵谌看着她隐含泪光的双眸，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沉默良久，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在桌边看书。”
孟紫君松了口气的同时，看着对面男人俊美的脸庞，心底又有几分委酸楚。
她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问出口：“王爷这是为了唐大姑娘吗？若是为了她，王爷又为何要宿在梅姨娘房中？”
－－－－－－题外话－－－－－－
还有。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葡萄架下吃葡萄
赵谌坐到桌边，扫了她一眼，淡道：“我住在梅姨娘房中，也只是睡觉，你以为还有什么？”
孟紫君闻言，面孔涌上一片羞惭。
她毕竟还是处子，与男人，即便这男人已经是自己的丈夫，讨论这种事，也还是会害羞。
赵谌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说一件事。自从遇到她之后，我再也没有过其他女人。”
孟紫君垂着头，脸色涨红的同时，心内又有一丝悲哀。
她忍不住冲口说道：“可是，王爷心里明明知道，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她。难道王爷就打算为她守身如玉一辈子？”
赵谌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他走到床边，低头俯视着孟紫君，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冷说道：“怎么，王妃就这么想要本王宠幸你么？”
孟紫君心中一阵悲愤，别过脸去，泪水盈睫，忍着更咽，怒道：“我从未如此想过！”
“你放心，既然本王娶你，自然不会教你守活寡。起码，也会让你怀上一男半女。”赵谌冷淡的说，“也算是给你，给孟家一个交代。不过今晚本王没有这个心思。”
他松开她，转身又回到桌边，拿起一本书看着，不再理会她。
时不时的，他会抬头看向外面，似乎在等着什么。
孟紫君怀着满腹复杂的心思，终究因为过于疲累，躺在床上，哭着模模糊糊睡过去。
突然，她被外头一阵响声惊醒。
她睁开眼，看见赵谌走过去打开门的背影。
门口有低声隐约传入她耳中：“……爷，那边已经行动了……抄出来了。”
“还有呢？”
“也快了。”
“……好，你去吧。”
门关上。
孟紫君心内砰砰直跳，莫名觉得有大事发生。
她坐起身子，拥着杯子，盯着赵谌，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赵谌回头看她一眼，声音冷厉：“与你没什么关系，睡你的觉，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孟紫君如何还能睡得着。
她慌着手脚，下了床，走到桌边，颤声问：“王爷，现在我已经嫁给你，孟家与燕王府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体，王府若是发生什么事，怎么可能无我无关？”
“别急，等天亮，你就知道了。”
赵谌又坐下，拿起书，神情沉稳。
……
一个寂静，萦绕着不安的夜晚。
唐稣正红香山下的果园子里，躺在满天星斗下的葡萄架子下头，随手掐下头顶一串紫色的葡萄，摘一颗扔进嘴里，嚼了嚼，吐出葡萄皮和种子。
吃完一串，她懒的再摘，挪了个位置，一张嘴，就能咬到头顶的葡萄，连手都不用动。
陈丹锦坐在她身边，笑道：“吃葡萄的人很多，像你这般的悠闲懒人吃法，我还是头一次见。”
唐稣斜睨他一眼：“二哥，你一向过的三餐有定时，睡觉也从不拖延。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陪你坐一坐。”陈丹锦微微笑道。
“不对，不对。”唐稣坐起身子，“二哥，这可不像你的性子，快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将军府出事
陈丹锦推了下她的脑门，笑道：“能有什么事，你年纪不大，心思却这么重。”
唐稣狐疑的打量着他。
她总觉得，今天二哥笑的次数太多了些。
寻常二哥是一个性子极冷的人，便是对着她，也难得露出笑容。
今天却时不时的就笑。
关键笑的也并不那么发自内心。
总觉得，有一种刻意的遮掩和抚慰在里头。
唐稣抽出帕子，擦擦手，正准备问个清楚，就看见立秋急急忙忙走过来，说道：“大小姐，二公子，殷弘和谢阳来了。”
唐稣心中一跳，“他们怎么来了？快让他们进来。”
很快，殷弘和谢阳一起大步而来。
明亮的月色下，他们的脸色都很凝重。
“殷弘，这么晚了，你们两个怎么找到这里来？”唐稣心里砰砰直跳，稳着声音，问道。
她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殷弘喘着气，说道：“将军府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唐稣几乎跳起来。
陈丹锦也霍然站起身。
殷弘说道：“入夜之后，宫里的禁军忽然带人来搜查将军府，说府里藏了许多兵器械。”
“将军府都是武将，有兵器不是寻常事？”
“不一样，就算是将军府，所能拥有的兵器，也是要登记在案的。像是我们兄弟四人，虽说可以佩戴兵器，但若是有许多的兵器，便是违法了。”陈丹锦解释，“按律，私藏大量兵器，等同于……造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唐稣也记起，历史记载，不少太子皇子，亦或者朝廷重臣，都是被这个原因给置于死地。
在真实的历史上，朝廷对于兵器和马匹的管理，一向很严厉，甚至是严酷。
唐稣自己不但有淳于越送的袖箭，还有短刀。
她便一直下意识的认为，这个时空的大明，对于兵器的管理，并没有那么严厉。
现在看来，不是不能有，但不能打量拥有。
试想，一个臣子，家中放着打量兵器，意欲何为？
她急忙问殷弘：“查出来什么了吗？”
殷弘神情凝重：“在前院的库房中，搜出了一千多件兵器。”
“一千多？”唐稣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这么多！
几乎不必审问，皇帝便可以直接定将军府死罪！
到底是谁，竟然这般陷害将军府！
“二哥，我们立刻回去！”唐稣什么都顾不上收拾，一行人上了马车，连夜赶回京城。
在路上，殷弘说：“其实，除了将军府，还有几个臣子家里，也被搜出了兵器。据说……其中还包括二皇子……哦，现在应该说是淮王府里了。”
“淮王府也搜出了大量兵器？”唐稣倒吸一口凉气，“淮王今天大婚，才住进去，怎么可能藏这么多兵器？”
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连她都不用想，便能知道。
陈丹锦面沉如水，说道：“看来，这是蓄谋已久的栽赃。矛头直指淮王。将军府只是收到了殃及。只是，不知到底是谁……”
绊倒淮王，谁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幕后主使是谁，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是阿越的意思
陈丹锦和唐稣都不再说话，坐在颠簸的马车中，看着飞速倒退的树木的模糊的影子，心情沉重。
许久，唐稣开口：“二哥。”
“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她扭头看向陈丹锦的侧脸，“今天下午，从晋王府出来，你忽然提出要来这庄子里逛逛。我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
“我不知道将军府会出事。”陈丹锦说道，“是淳于大人的意思。”
“阿越的意思？”唐稣愕然。
“淳于大人说，恐今晚京城不安稳，他怕你受惊，让我带你到庄子里去住一晚，没事最好，就当出去散散心。”陈丹锦道。
“阿越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
“也许，淳于大人知道你太聪明，说了，你一定不肯走。”陈丹锦看她一眼，轻声说，“别怕。”
“将军府一向中立，从不过多接触各位皇子，怎么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唐稣问出这话，心里却在想着赵谌说过的每一个字。
赵谌说，若有一天，他做了什么错事，希望她不要恨他。
莫非，便是指的这件事？
难怪，无论她怎么问，他也不肯说出自己的计划。
唐稣双手放在膝头，不自禁的捏紧。
她很焦虑。
历朝历代，皇帝最忌讳的便是谋反之事。
将军府被搜出大量兵器，即便皇帝宠信陈崧老将军，在有心之人的算计之下，恐怕也难逃此劫。
若阿越知道一些什么，为什么不直接与她说？
而他自己，在这期间，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唐稣思绪纷乱。
她不停催促阿大：“再快点！”
阿大一声不吭，把马车赶的飞快，甚至已经顾不上平稳。
马车一路颠簸，回到京城，已经是后半夜。
将军府已经是一片乱糟糟。
门口被许多身穿盔甲的士兵看守着，唐稣跳下马车便朝里头冲。
“站住！”
两道长矛伸出，拦住她去路。
唐稣怒道：“我是唐稣，这是我家，让我进去！”
陈丹锦紧随其后，抽出佩剑，冷冷道：“让开！”
将士冷着脸，绝不相让，喝道：“闲杂人等，立即离开，否则以扰乱公事论处！”
唐稣正要说话，一道声音传来：“还不立即把闲杂人等赶走！”
唐稣回头，看见晏十三身穿盔甲，大步而来。
她又惊又喜：“十三，是我。你快与他们说，让我进去。”
谁知，晏十三却像是根本不认识她，喝道：“闲杂人等，立即离开，否则把你一起抓起来，以谋反论处！”
“十三……”
“阿稣！”陈丹锦一把捂住唐稣的嘴，扯着她，离开将军府大门，绕到角落的巷子里。
阿大和立秋殷弘他们，也急忙跟过来。
他们都是一脸惶急。
现在，外头的人进不去，无法得知里头的状况，实在令人心焦不已。
谢阳怒道：“晏十三怎么翻脸不认人？”
陈丹锦松开唐稣，沉着脸，没说话。
唐稣已经逐渐冷静下来：“十三应该是故意的，他就是让我们离开那里。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恐怕，爷爷他们已经被抓起来了。我去找阿越！”
－－－－－－题外话－－－－－－
晚安。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分头行事
鉴于淳于越之前与陈丹锦说过的话，加上他顺天府的身份，唐稣觉得他一定知道一些情况。
陈丹锦说道：“殷弘，你们两个陪着她去，我要进去府里头看看。”
“二哥，你怎么进去？”唐稣拉住他，“如果爷爷他们都被抓起来，你这么一去，不是送上门？到时候十三也不得不公事公办。”
“你放心，我不与他们发生冲突，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陈丹锦道，“我从后院翻墙进去，我的武功，要躲开这些羽林卫的视线，还是有把握的。”
唐稣想了想，点头：“如果爷爷他们不在府里头，我负责去找。二哥，你去看看奶奶和舅母她们……奶奶一定吓坏了。”
老夫人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有什么差池，岂不心焦！
唐稣想起一件事，忙道：“还有，殷弘跟着我，让谢阳跟着二哥，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他们两个都跟着你，我尚且不放心……”
“二哥，我现在的武功，可不一定比你弱。我只是去找阿越，又不是跟人打架，带太多人，反而招眼。”唐稣道。
“如此，也好。阿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冲动。就算祖父他们被关起来，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事。”
陈丹锦再三叮嘱她，然后带着谢阳离去。
唐稣看向阿大和立秋，把腰间的钱袋解下来，递给他们，说道：“立秋，这将军府暂时是进不去了，你和阿大去找一间客栈安顿下来，等我忙完便去找你们。”
立秋忙摇头：“大小姐，我有钱。来之前，王妃给了我不少。”
“拿着。”
唐稣把钱袋塞进她怀中，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后，与殷弘一道，却没有先去府衙，而是等候在巷子里。
“大小姐，咱们等谁？”殷弘轻声问。
“嘘。”唐稣竖起耳朵，听见几道极其轻微的叩击墙壁的声音。
她脸上一喜，忙也屈指在墙壁上敲击三下。
片刻后，晏十三的脸出现在他们眼前。
“哎，你刚才真够彪的，差点吓死我。”晏十三拍着胸脯，小声埋怨，“将军府都被围了，你还敢直眉楞眼的往里头冲。”
唐酥道：“对不住，我也是急的没了理智。十三，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爷爷和舅舅表哥们呢？”
晏十三伸出头朝外看了看，确认没人，这才放心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正在家睡觉呢。被副将叫起来，说有圣旨下来，要去搜查一些造反的证据。这种事也是时常有的，我没在意，谁知带人接了圣旨，才知道竟然搜的是将军府！”
唐稣听的心脏砰砰直跳：“继续。”
“上头的命令，除了将军府，还有……淮王府，以及兵部尚书，左都尉将军等六户。淮王府里除了搜出大量刀剑，甚至还有一套龙袍。”晏十三的声音低了下去，“淮王也已经被软禁在府里了。我的人正看守。至于将军府这里，陈老将军和两位陈大人，以及你的表哥们，都被关进了兵部大牢。女眷暂且看守在府里。”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足以灭九族
唐稣的拳头不自禁握紧，问他：“你们……没对老爷子动手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动他们一下。”晏十三连忙保证，“我哪儿敢啊，老将军可是我老前辈，我敢动他一下，我家里那些老家伙非得活撕了我。”
“爷爷他们可有说什么？”
“他们看到搜出来的证据，只说是被人栽赃陷害，倒也没说别的，也没有丝毫反抗。”晏十三叹气，“还是老将军有见识。别的几户人家都遭到了反抗，受伤不少，连我手下的崽子们也不少挂了彩，唯有将军府没有。”
“因为爷爷知道，你们只是执行命令之人，与你们反抗说理，一点用都没有。”
“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晏十三道，“对了，老将军私下跟我说了句话，拜托我找到你，告诉你千万别回将军府，也别管他们，他相信皇上是明君，一定会还将军府一个清白。”
唐稣心里难受的不行。
老爷子一生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不知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伤。
陈氏满门忠烈，到如今，只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栽赃陷害，就被抓了。
唐稣抹掉脸上的眼泪，说道：“爷爷相信他的明君，我可不信！自古以来，那些所谓明君，为了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什么昏庸残忍之事做不出来？”
晏十三听着，就沉默下来。
他们从小耳濡目染，接受的教导，都是忠君报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唐稣说这话，在晏十三看来，已经是大逆不道之言。
但因着他们素日的关系，晏十三并未反驳。
“十三，你们来搜查之前，是不是就知道将军府的兵器藏在哪里？”唐稣忽然问。
“你怎么知道？”晏十三诧异。
“呵呵！”唐稣止不住的冷笑，“这么拙劣的栽赃，还真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啊。难道你们的皇帝是傻子，他就看不出来？”
晏十三劝道：“唐稣，我知道你着急，但你先别急着下定论。眼下老将军虽说被关在兵部大牢里，但兵部大多人都曾经是老将军的下属，不会对他们如何。你别急，先好好查清楚，查出这背后主事之人，拿出证据来，才能救出他们。”
他说的条理分明。
但唐稣的心里，却一点乐观的情绪也没有。
私藏大量兵器意图谋反，这是多么严重的罪名，只凭借这一堆兵器，皇帝便可以直接灭了陈氏九族。
在历史上，有的皇帝甚至连证据都没见到，只凭借几句私藏兵器的话，便直接杀了重臣这种事，并不少见。
如今唯一令她稍微心安的是，爷爷他们没有受伤，被关在兵部大牢，暂时也不会吃什么苦头。
她对晏十三道谢后，便带着殷弘去府衙。
路上，殷弘问她：“大小姐，您怎知道，晏将军一定会来找您？”
唐稣沉默片刻，道：“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啊。”
殷弘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们是什么时候对的暗号？”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意料之外
唐稣道：“我喜欢和十三一起喝酒觅食，怕阿越知道了不高兴，我们俩就想了一套暗号……”
殷弘：“……”
这也行。
他们脚程极快，绕过夜里巡查的将士，来到府衙后院。
来到府衙侯门时，殷弘看着面不红，气不喘的唐稣，几乎惊掉下巴。
什么时候，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已经这么厉害了？
“……也不知阿越在不在。”唐稣正低声嘟囔着，往后退了几步，助跑，蹭的窜上了墙头。
她手脚并用，稳稳的蹲在墙头。
动作不算好看，但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像是一只矫捷的大狸猫。
啪嗒！
殷弘的下巴真的掉了下来。
“殷弘，上来！”唐稣扭头低声叫了一声，便朝里头跳下去，消失了人影。
殷弘慌忙抬上下巴，手忙脚乱跳过去，却见少女的身影已经跑的极远。
他加快速度跟上去，按奈不住小声问：“大小姐，您的武功……”
“厉害吗？”唐稣扭头，问。
“厉害！”
“嗯。我也这么觉得。”
唐稣说完，回过头，站到一间亮着灯的房门前。
“进来，我一直在等你。”
里头忽然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唐稣心头微凛，推门进去。
殷弘守在门口。
唐稣走进书房，随手关上门，看见淳于越坐在书桌前，而在他对面，竟然还坐着赵侍。
流云站在淳于越身边。
这三人组，竟然又聚齐了。
他们一起朝她看来。
“阿越，我爷爷他们……”
“我都知道。”淳于越起身，把一杯茶塞到她手中，温声道，“喝口茶，缓一缓。”
他温柔的声音，沉静的面容，在瞬间抚慰了唐稣焦虑不安的心。
她举起茶杯，一口气灌下去。
“姐姐，这里坐。”赵侍拍拍身边的椅子。
他一直随着唐蓝叫她姐姐。
唐稣点头，稳稳情绪，坐下来，目光灼灼盯着淳于越：“阿越，是不是赵谌？”
“不，是端王。”
出乎唐稣的意料，淳于越竟然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端亲王，是大皇子的封号。
这个大皇子，因为出身不高，且有勇无谋，一直不为皇帝所喜，成年后便在外领兵征战。因为对皇位没什么竞争力，他也很少出现在群臣的视线中。
“没有弄错吗，怎么会是大皇子，不是赵谌？”唐稣不解。
“的确是端王。”赵侍沉声说道，“我从宫里才出来。端王向父皇揭发淮王，将军府，兵部尚书等人。并且准确的说出兵器所藏之处。父皇震怒，连夜搜查逮捕。”
“端王……”唐稣皱眉。
她对这个低调的大皇子，委实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赵侍又道：“明天是册封太子的日子，他选在今夜爆发，想来是预谋已久。”
“端王么，”淳于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淡道，“只是个有勇无谋的棋子。”
“棋子？谁的棋子？”唐稣问。
“赵谌。”淳于越说的没有一丝犹豫。
“你的意思是，端王是被赵谌利用的？”唐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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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他是为了你
淳于越颔首：“正是如此。”
唐稣沉默。
虽然淳于越没有说原因，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一种令人信服的神奇魔力。
他这个人，天生就有一种纵横捭阖，天下尽在心胸间的气质。
唐稣问道：“赵谌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那个位置。我理解他要绊倒赵玞的心思，兵部尚书的女儿是赵玞的王妃，他害兵部尚书，我也可以理解，但将军府呢？将军府没有与任何皇子有瓜葛，我实在不明白，赵谌这么做的目的。”
淳于越看她一眼：“也许，他是为了你。”
唐稣顿住愣住。
赵谌与赵玞厮杀的同时，还有功夫为了她，顺便朝将军府头上扔一把箭？
难怪她进来的时候，屋里三个男人看着自己的表情，都有点怪。
“该死！”唐稣气的狠狠捶了下桌子。
这么说起来，倒是她连累了将军府。
她站起身：“我去见赵谌。”
“你去见赵谌，把我置于何处？”淳于越抱着胳膊，星眸扫视着她。
“我……”
“放心。”淳于越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有我在呢，便是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顶着。你安安心心去睡觉，我保证让将军府众人都安安全全回来。”
唐稣抬眸，看进他的墨瞳里，心中涌起一阵悸动。
虽然她一直努力，从不敢懈怠，想要变得强大。
但她不得不承认，一路上有人护佑的感觉，实在令她心安温暖。
“乖乖去睡一会儿，好吗？”淳于越在她耳边，柔声说。
他的声音似有魔力，唐稣顿时涌上一阵困倦之意，无法控制的靠在他身上，闭上眼睛，陷入一片黑甜中。
淳于越似早有意料，把她抱起来。
赵侍和流云安静的看着。
“大人，您给她喝的茶里……”
“只是助眠安神的安睡药。”淳于越把她放到书房屏风里头的软榻上，盖上被子，抚摸着少女发白的脸蛋，轻声说，“她被吓坏了。”
虽然唐稣一直努力维持镇定，但她那张发白的脸庞，以及充满了焦虑和惊惧的眼神，又如何能瞒得住淳于越的眼睛呢。
她有多在乎将军府众人的这份亲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都好了。”他低头，在少女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吻，站起身，走出屏风。
“大人，”流云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出发吗？”
“好。”淳于越脱了官服，露出里头一身黑色劲装，衬的他双腿修长，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大人，我也去。”赵侍站起身。
“你还是回去陪着唐蓝吧。”淳于越取出一方黑色面巾，蒙住头脸，只露出一双星眸，“万一你受伤，皇帝面前没法解释。更何况……你若受伤，引得唐蓝不好，唐唐也不会好。我不想让她有任何不好。”
“可是，大人，我不放心您。这件事很危险。”
“有流云跟着我就够了。”
淳于越扫了眼流云，流云也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夜行衣。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定心丸
淳于越带着流云走出书房。
赵侍从另一个方向，步行离开。
殷弘看见他们一身夜行衣，愣了愣。
“殷弘，你在这里随便找间客房休息。”淳于越走出去的时候，随口说道。
殷弘听出他声音，忙道：“大人，我家大小姐她——”
“她在里头睡着了。”
淳于越说完，足尖轻点，飞身跃过墙头，身影瞬间消失。
流云跟在他身后，几个跳跃，也消失不见。
殷弘看着他们的背影，惊叹的同时，又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曾经他自问武功还不错，但亲眼看见过大小姐的飞一般的神速进步后，又看见淳于越这令人惊艳的轻功。他就再也生不出任何骄傲之心了。
殷弘怔怔的看着淳于越消失的地方。
世间有这般一个男人，不仅容貌俊美出色，人才横溢，更加武功卓绝。
难怪大小姐喜欢他。
也唯有他，才配得上大小姐吧。
殷弘轻叹，收回视线，转身看了眼书房里橘黄色的温柔光线，没有去找别的客房休息，而是直接席地而坐，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
一夜好眠。
唐稣是被一阵刺目的光线唤醒的。
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熟悉的碧玉屏风。
这是……
阿越的书房。
她撑着胳膊坐起身，转动目光，看着窗外透进来的灿烂阳光，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怎么会睡着在这里？
昨晚……
记忆慢慢回笼。
她猛地跳起来，书房里空空如也。
桌上，还留着半杯残茶。
她走过去，端起茶杯，闻了闻，蹙眉。
阿越为什么要让她睡着？
她打开门走出去，看见殷弘倚着墙，坐在门口。
“大小姐，您醒了？”殷弘忙站起来。
“殷弘，阿越呢？”
殷弘便把昨夜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淳于大人在天亮之前已经回来了，来看过您一次，便又走了。”
唐稣忙向前院走去，正遇到淳于越，手中捧着一只食盒。
“醒了？”他神采奕奕，墨发蓬松，面带笑容，走到她面前，伸手一捏她的鼻头，“小懒猫，过来吃早饭。”
唐稣怔怔的，跟着他走进小饭厅。
“阿越，你昨晚去哪儿了？将军府……”
“将军府没事。”淳于越知道她担心，先给她吃下一颗定心丸。
唐稣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下，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越，你跟我说。是不是你的功劳？”
“我也没做什么。”淳于越从食盒里取出一盅燕窝，放到她面前，“我只是去找了一点证据，可以证明将军府是被冤枉的。皇上就放人啦。”
唐稣挑眉：“有这么简单？”
她还没这么天真。
这其中，一定经历了许多凶险。
“你不信我？”淳于越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先吃早饭，你一边吃，我一边讲给你听，等你吃完了，我也讲完了，然后便送你去见你爷爷他们，可好？”
“嗯！”
唐稣立即抓起一只玫瑰豆沙包，咬了口，一双眸子，熠熠的盯着他。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讨你欢心
淳于越看着她的神情，弯唇一笑：“你的目光也太热了，与我平常在路上遇到的那些女子倒也差不多。”
唐稣后知后觉，脸色一红，忙垂下视线，专心盯着面前燕窝。
“害羞呀？”淳于越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巴，低笑道，“别移开视线，我喜欢你这样看我。”
唐稣仰脸看他俊美摄人的容貌，问：“平常很多女子盯着你瞧么？”
“大概是吧。”
“看来，你很享受别人的充满爱慕的目光。”
“没有呀。”淳于越目光温柔，“我只享受你对我爱慕的目光。只可惜，你很少这样看我，总叫我心里很不爽快。”
噗嗤。
唐稣笑出声：“阿越，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穿着官服，不苟言笑，简直就是个古板冷酷的老头子。谁曾想，你如今也学会说俏皮话了。”
“以前我又不需要讨人欢心。”淳于越有些委屈，“以前都是别人想尽办法讨我高兴，直到遇上你，为了让你对我笑，我可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唐稣有些脸热，抿唇笑：“好，以后我也哄你高兴。你快与我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淳于越便悠悠道来：“我去宫里，把端王参将军府的折子，偷了。”
“噗——”
唐稣一口燕窝喷了出来。
淳于越一脸哀怨。
唐稣急忙抽出帕子，给他擦身上，“对不起，对不起，一时间没忍住……你，你去御书房偷皇上的东西？”
“偷了。”淳于越看了眼她白生生的小手，伸手捉住，使劲揉了揉，才放开，道，“然后我又去兵部，把从将军府里搜出来的兵器偷了。”
唐稣尽管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包子噎了下。
“上千件兵器啊……你怎么偷？”唐稣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得用卡车往外运吧……
淳于越把汤碗送到她手边，扫了她一眼：“谁跟你说有上千件兵器的？”
“……不是？那是多少？”
“大概，四五十件吧。”淳于越皱眉，“还有十几件长矛，拿着实在麻烦，若非上头标记了将军府的记号，我就直接扔到淮王那堆里了。”
唐稣：“……”
“所以，将军府差点就栽在这么四五十个兵器手里？”她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虽说古代生产力低下，冷兵器也很珍贵。
但那可是堂堂将军府啊。
就算栽赃，能不能做的认真点？
淳于越却觉得她的情绪有些没必要：“四五十件作为谋反的证据，也不算少了。淮王那里也不过就一两百件呢。”
唐稣回过神，问：“你们把兵器偷走，然后呢？”
“我让流云把兵器带去相熟的铁匠铺里，把兵器全都融掉，彻底消灭证据。”淳于越道，“然后，我又查了查城里有哪些铁铺的经营有异常……你可能不知道，每一户铁匠每个月用了多少铁，造了多少铁器，都要跟官府登记造册的。”
唐稣对此也有耳闻，点头道：“你查出来了吗？”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一锅端
淳于越笑道：“若查不出来，我还好意思出现在你眼前吗？”
唐稣道：“说正经的呢。”
“我查到那几间偷偷铸造兵器的铁铺后，顺着这条线，查到了苏家。”
“哪个苏家？”
“苏赋家。”
“啊，大皇子的岳父，苏赋大人?”唐稣低呼。
“不错。”淳于越没想到她对朝中还有几分了解，赞许的看她一眼，说道，“苏赋是端王的岳父。那些铁匠铺子里，有几户是苏家经营，有的则是允诺钱财，通过中间人的手铸造的。”
“苏赋真是糊涂，竟然帮着大皇子做这种要命的事情。”唐稣皱眉。
她之所以记着这个苏赋，是因为苏赋是内阁大学士，学识渊博，也是陈丹青极为敬佩的人。
没想到这个被陈丹青当作老师的苏赋，竟然做出陷害将军府的事情。
若陈丹青知道，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淳于越淡道：“苏赋既然把女儿嫁给端王，自然也就把苏家与端王绑在了一起。端王要他这么做，他敢不从吗。”
唐稣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没有说话。
淳于越继续说道：“我查到苏家时，苏赋也一夜没睡，估计是紧张的睡不着。见到我，以及我带去的人证和铁铺账本，苏赋吓得要死。”
他摇摇头，对于这个才学渊博的大学士，也颇觉遗憾。
“你既然查到了证据，为什么不直接呈现给皇上看，却要去见苏赋？”唐稣有些不解。
“我虽然有证据，可以证明将军府是被端王冤枉的，但同时，也会导致端王覆灭。”淳于越说着，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我猜，赵谌也一定知道我会查到端王身上。”
“他知道？”
“应该说，他就在等着我去查。”淳于越的眸色冷了些，“他要借我的手，顺便除掉大皇子。”
唐稣吃了一惊：“有这个必要吗？端王对赵谌没有任何威胁啊。”
“不，只要人活着，就有威胁。”淳于越脊背挺直，星眸微眯，“我若直接把证据呈给皇上，大皇子必然会反扑，到那时，鱼死网破，我和老师，以及晋王也会受到牵连。”
唐稣倒吸一口凉气。
赵谌这一手太阴毒。
他利用端王去陷害淮王，顺手阴了一把将军府。
以淳于家和将军府的关系，淳于越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赵谌很清楚，以淳于越的能耐，必然能够查到大皇子头上。
到那时，他赵谌只需要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便可以一口气除掉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
以及余首辅和淳于越这一连串所有的障碍和威胁。
“赵谌简直疯了。”唐稣心里一阵阵的发寒，“他要把自己所有的兄弟都彻底拉下来。阿越，我们是不是已经上了他当？”
淳于越缓缓摇头，“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什么只去见苏赋，却没有把证据交给皇上的原因了。”
“你与苏赋私下约定，放过大皇子，大皇子也需要放过将军府，是不是？”
“一点也没错。”淳于越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
“只是，这样岂不是只救了将军府，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赵谌做这一切，拿他没有办法？”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为社稷，为苍生
淳于越道：“赵谌是个聪明人。这些事情，都是大皇子一手做的，与他没有一点关系。就算我再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到他的证据。”
“也就是说，这件事基本上与他没有关系。”
“这正是赵谌的聪明之处。”淳于越说完，沉默一会儿，轻声说，“所以，我虽然有大皇子的证据，却不能拿出来。”
唐稣道：“就算不能扳倒赵谌，起码可以先弄死大皇子啊。这个大皇子也是废物，被赵谌玩弄于手掌之间。无辜陷害忠良，留他何用！”
“若死了大皇子，还有谁能制衡赵谌？”淳于越摇摇头，“朝堂之事，不能只凭一己恩怨。要从大局出发。”
“可大皇子完全不是赵谌的对手啊。”
唐稣放下包子，“除了他，不是还有赵玞和赵侍吗？”
“赵玞为人昏碌，沉迷酒色，不是明君人选。他不行。”淳于静冷静的分析，“皇上要把江山交给他，别说赵谌，便是我也不答应。”
“这是你和余首辅的意思？”
“不仅仅我，但凡为江山社稷着想的人，都不肯。为人臣子呐，总要为这天下黎民苍生想一想。”淳于越微微叹了口气，“皇帝龙子太少。目前看来，大皇子没有谋略智慧，二皇子为人昏庸，四皇子么……他毕竟出身也不高，且回归不久，没有任何根基。”
“你不就是他的根基？”唐稣道。
“我与他的关系，人尽皆知，若有可能，我自然愿意支持他。但平心而论，赵侍的才能与赵谌比，还差了一大截。”
淳于越道，“若单纯从谁更有资格做这个位置来看，唯有赵谌。”
唐稣默然。
赵谌是皇后嫡子，出身尊贵不说，便是他的才能，也在四个皇子中是出类拔萃的。
“又是嫡子，又有能力，赵谌根本就是顺理成章的储君人选啊。”唐稣有些烦恼，“你们这些做臣子的，竟然不能劝阻皇帝的昏庸行为。若不是他非要让赵玞当太子，赵谌也不至于被逼反。”
淳于越苦笑：“皇帝毕竟是皇帝，他若任性起来，谁能管得住。”
“看来，赵玞这个废柴就算有皇帝撑腰，也还是斗不过赵谌。”唐稣想了半天，道，“我不管了，只要将军府安然无事，管他谁做皇帝。”
淳于越颔首：“这几个皇子之间的争夺，在历朝历代都很寻常。赵谌能胜，便是他能力的证明。”
唐稣被他充满大局观的思维给震了一下。
难怪连皇帝都对他赞赏不已，无论他怎么桀骜不驯，都舍不得动他。
唐稣又想起一件事：“赵谌当太子，那是他实至名归。但他一向与你不对付，万一他做了皇帝反过来收拾你怎么办？”
淳于越微微笑道：“在你看来，每个皇帝都喜欢自己的所有臣子吗？”
“这……当然不是。”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留着，甚至有的还要重用呢？”淳于越问她。
“可能是因为……他们有能力，皇帝和社稷，都离不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