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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列夕     道断修罗txt下载     道断修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恶客至,张良的恨

    “闲来且饮一碗酒,笑看张良被人欺。”

    李修元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笑:“你何时带我弟弟去上学啊?学费我会替他准备好的。”

    张良一听顿时愣住了:“这酒还没卖,你哪来的钱?”

    李修元摇摇头:“这事你不用管,只要你带着他弟弟好好读书就是了。”

    张良哂然一笑道:“如果我能安心跟在夫子身边,忘记一些琐碎小事,或者我也能一朝聚气,迈入修行之境。”

    “如此而已?”李修元问道:“譬如那日送你出府的官家小姐?”

    说到这里,张良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笑容变得有些凄惨:“所谓佳人,在水一方,谁又没有自己心爱之人?”

    听到这句话,李修元微微一愣,因为他想到了沐沐。

    自己这回竟然出乎于师父老道士的意外,怕是沐沐和南宫如玉两人,又得失望了。

    心有所想,便会有念,有念便有烦恼,有了烦恼便感觉自己成了眼前这个一脸凄惨的家伙了。

    想了想说道:“你才多大?相信我你的良配不是那日的少女。”

    张良一听,忍不住瞪着他问道:“难不成你会算命?为何夫子也说那不是我的良配?”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她若真的喜欢你,便会与你生死不渝,可那日我分明见到她在心里做出了选择。”

    见张良没有出声,李修元继续说道:“他选择了自己的爹娘,并没有错,只是你们便没了缘分。”

    “真正的爱是没有道理的,不会为了他人做出选择,也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做出改变,但凡改变了的,都不值得你去付出。”

    李修元望着院子里灰色的石墙,心道等到春天,可以在上面铭刻一道阵法了。

    张良沉默片刻后回道:“谢谢,我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

    “不怕。”李修元望着张良显得青稚的脸,笑道:“再过些日子,你若还是难受,便来此买醉,多醉几回,想必就能相忘长街而不识了。”

    张良眉梢微挑,回道:“这样,会不会太儿戏了些?”

    李修元笑了起来,说道:“人生本就一场戏,你要明白皇城里的人不值得你去付出生命,你的命有大用,你的老师没告诉你么?”

    “老师啊,老师他骂我是猪。”

    张良摇头笑着说道:“老师对我好像是恨铁不成钢,要我在生活里找点儿别的意义。”

    李修元一愣,他显然是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复,想来张良的老师也是有一个有趣之人。

    想了想说道:“似你老师说的这般,你确实是一头猪,你在这样的年纪就应该多读几卷书,再想办法行万里路。”

    张良一听,苦笑道:“老师也是这样说的,如此说来,大哥当可为张良之师。”

    李修元微微一笑,说道:“别,我连小黑都不愿教,更不要说你了。”

    喝了一壶茶,张良觉得自己阴霾的心情终是好了许多,于是看着李修元笑道:“我去看看老师,顺便问问小黑的事。”

    说完也不等李修元回话,大笑中推门而去。

    李修元望着张良的背影,淡淡一笑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

    虽然自己酿了酒,也挂了牌子,但是李修元却没有想好哪天开张待价而沽。

    老道士来了一回,眼下他和小黑并不缺钱花,大不了让张良把金币拿出去换成铜币,再给小黑拿一些放在身上。

    风雪漫天时,并不代表无人逛街。

    正当李修元送走张良,收拾桌上茶具的时候,听到了雪地里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进来一主一仆看来是逛街的闲人。

    眼下还没有酒卖,李修元也懒得迎客,只是一边收拾桌上的一应事物,一边想着要不要喊小黑起来写字。

    望着店外的风雪,心想这个天气来逛街的人,也真是闲得。

    就跟自己的店名一样。

    眼前一身绸缎的主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连跟在身后的仆人,也比李修元穿着光艳。

    只见圆脸大耳的主人走进店来,凑上前仔细看着挂在墙上的两幅字,给人一种文人墨客的感觉。

    研究一番之下跟李修元说道:“我说掌柜,你这里是卖书还是卖酒?”

    李修元淡淡一笑,看着他回道:“对不起,眼下什么都没得卖,只是刚刚送走了一个来访的朋友。”

    “你这挂在墙上的字卖吗?”胖子扭头望着李修元问道。

    “不卖。”李修元淡淡地回应道。

    胖子被他一怒,不禁有些生气:“既然不卖,你挂在这墙上做甚?你一个粗人,难不成还想沾上书院的风雅之气?”

    李修元忍住心头的怒意,静静地回道:“这位客人,我这小店还没开张。”

    “你一个粗人,非要学着文人玩弄风雅之意?这样吧,这幅字我要了,给你二枚铜币如何?”

    胖子一脸施舍的神情,看着李修元淡淡地说道。

    李修元一气,心道你把我当成傻子么?我这一碗酒还要两文钱呢?

    想到这里,忍不住冷冷地说道:“大秦的律法,不准店里悬挂字画吗?”

    胖子骤然变色,呵斥道:“你这家伙怎如此不识抬举!我看你是不想在此混了!”

    李修元冷冷道:“我没有触犯大秦律法,眼下还轮不到你来侮辱我。”

    胖子一听,顿时气得满脸铁青,气得指着李修元喝道:“山水有相逢,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一甩衣袖,一头往店外的风雪里冲了进去。

    跟在身后的仆人看着主人匆匆离开的背影,跟在后面大喊着说道:“老爷,小心这雪地路滑!”

    “真是莫名其妙!”

    望着一头钻进风雪中的主仆二人,李修元一生气干脆关上了店门。

    他要回到后院去烤一块肉气,叫小黑起来喝两杯杏花酒,稍舒心中不平意。

    ……

    时近年关,张良除了偶尔去看看李修元酿酒,更多的时间都是待在府上,把自己闷在屋里。

    府上的人不多,除了老管家和几个侍女,还有一个妇人厨娘。

    这些人都是他从老家带来的,跟家人一样,也跟李修元和小黑一样,张良给他们花钱买了新的身份。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本来他倒是想留李修元和小黑在府上住,那样人多显得热闹。

    奈何李修元喜欢清静,又想着酿酒挣了钱还他,于是,他只好将那本来就闲置的小院,当做了未来的酒肆。

    在皇城,酿酒可是一门好生意,只要他能办下相关的官方手续。

    今日里府上来了一个老人,这却是张良之家就认识的老人,因为秋天出游,直到今日才来到张良的府上。

    老人还没走到张良所在的居室,脚步突然慢了下来,脸有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刚要叩门,伸出的手忽地僵在了半空,放出神识云看着室屋里的张良发呆。

    只见屋内陈设简朴,张良端坐桌前,桌上堆放着一块素帛,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篆,张良正在低头细读。

    老人摇摇头,心道又不是让你做刺客,你头上悬着一把木剑做甚?

    之前老有曾跟张良说了很多回,希望他不要拼命钻研剑法。

    就算要报仇,也不一定要做刺客,远比有做刺客更加的法门老人也教给了张家,奈何这家伙有时候就是喜欢钻牛角。

    梦想有一天自己成为行走天下的大侠士。

    老人心里在骂:“你是猪么,心中若只有有剑和仇,最多也只是做个血流五步的刺客,岂不是浪费了老子的心血?”

    没等他出声骂人,屋里的张良手臂一动,只见他抬手捏着搁在一旁的长剑。

    身体未动,挥手往上悬在头顶三尺的木剑斩去。

    只听当当当三声响起,三声清鸣还在空中回荡,手里的长剑已经收回。

    老和微微一笑,心道你便是再练上三年,也不过如此,还好没练你如何聚气,否则这会你怕是要飞天了。

    眼见张良呆呆地望着头上的木剑,脸上露出了沮丧的神情,老人伸手推门而入。

    张良一见顿时收起了脸上的愁容,看着他笑道:“前辈这回出游,可是久了一些,眼见过完大年就在立春了。”

    老人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素帛看了看,说道:“诗三百,不如多花些工夫研究我给你的那本兵法。”

    眼前的老人却是张良在下邳时遇到缘分,老人当时举止怪异,几次三番地刁难张良,好在张良心地善良,并不在意老人的行为。

    于是老人跟张良说,他跟张良有一段缘分,会传他一些傍身的法门。

    再后来,便是张良来到了皇城,老人也跟着一起来此。

    只是老人如闲云野鹤,一年下来张良能有两月见到老人,便不错了。

    便是来到皇城之中,张良心中复仇的决心却渐渐变得越来越强,日日渴望成一日聚气,去挥剑报仇雪恨。

    这也是老人只传他兵法,不教他修行的原因。

    在老人看来,张良并不是一个血溅三尺的刺客,他对张良有更好的期待。

    张良叹了一口气,回道:“我又不似前辈这般有搬山填海的本事,否则我也不会日日夜夜持念着报仇雪恨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抬头望着悬在梁上的那把木剑,望着深浅不一剑痕,轻轻地摇摇头。

    淡淡地说道:“如此,你再练三年,也不会有长进。”

    不料张良却不以为然,看着老人说道:“我前些日子新交了兄弟二人,或许,等到春天,那家伙会助我踏上修行之道。”

    老人闻言,禁不住掐指一算,然后眉头皱了又皱,不停地说道:“不对,这不对啊,你是在何处遇上这兄弟两人的?”

    张良一听乐了,哈哈笑道:“我在路边捡到的,当时兄弟两人衣着褴褛,无处可去,我便收留了他们……”

    “后来那兄弟说要酿酒卖钱还我,要开一间酒肆,天是我将四十七号那间铺子让他去折腾,眼下酒已经酿好,就等卖酒的手续下来,就能挣钱了。”

    心头一动,老人的直觉告诉他,张良遇到的兄弟两人并不是普通之士。

    想了想,老人沉声说道:“我想见见那兄弟两人。”

第六章 老良的老师,想要修行

    张良出乎他的意料,哈哈笑道:“前辈你一听会喜欢我那兄弟,你知道他给酒肆起了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老人说道:“何名?”

    张良点点头,回道:“闲来,他说闲来且饮一碗酒,笑看张良被人欺。”

    苦笑声中,张良将前往相府被拒之事,以及之前遇到李修元两人之事,花了一会的功夫跟老人唠叨了一遍。

    老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奇,哈哈大笑道:“闲来且饮一碗酒,笑看张良被人欺,这是一个有意思的家伙,我要见见他。”

    “晚辈想让他教我聚气。”

    张良叹了一口气,说道:“前辈不会反对吧?我保证不会去做刺客。”

    老人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此事我自有思量,你的劫数没过之前,不能有太多的念想。”

    张良心中暗自哀叹,他自然明白眼前的老人也是一个奇人,否则也不会传他兵法了。

    只是心底总有一丝不甘的情绪在蔓延,沉吟片刻毅然说道:“我们明日去四十七号看看,没准酿的黑豆酒已经可以喝了。”

    “有酒有肉有故事,这是老头喜欢的事情。”

    老人犹豫了片刻,看着老良说道:“有些事情我需要搞明白,这样我才能放心让你踏上修行之路。”

    在老人看来,在张良历劫之前,实在不宜让他踏上修行一道。

    只不过,这事也只在他心里放着,却不会跟张良明说。

    正在两人聊得兴起之时,管家进来问道:“少爷,可以开饭了。”

    张良收起桌上的素帛铁剑,回道:“难得前辈回来,今夜就多喝一杯。”

    ……

    还有几天是大年,李修元这日带着小黑两人置办了几身衣服,顺便换了二枚金币,为了怕引起别人惦记,他只换了二枚。

    便是这样,也足够他跟小黑花了许久了。

    两人逛了市集买了年货,小黑贪吃,各种不同的零食买了一大堆,李修元笑他吃上一个月怕都够了。

    小黑摇摇头:“没准张良哥哥会想着过来跟我们一起,他也能吃。”

    李修元想想也是,自己大意,倒是把自己的债主给忘记了。

    在他看来,或许等到春暖花开,小黑上了学堂,就能替张良配上一桶药水淬体了。

    聚气修行,对于他和小黑来说,只是举手之间的事情。

    只是因为老道士警告他,不许出手破坏这方世界的平衡,不入场改变所有事件的结局,他才不得不一再小心。

    两人踏着厚厚的积雪,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李修元心道这年节将近,便是窝在家里的人也要出来置办年货。

    他已经有几天没见着张良了,也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把卖酒的手续办好。

    开春后总不成小黑去书院跟老师学习,自己一人在小院里发呆吧?

    那还不如把小黑交给张良,自己四处游历一番。

    于小黑的本事,就算他不惹事,但是自保却不是问题,总不至于在书院里还能惹出什么乱子吧?

    自正思量,一抬头却回到了家门口。

    紧闭的大门外站着两人,一人正是张良,另一个老人看在李修元的眼里却是陌生。

    小黑远远就喊了一声:“张良哥哥,你怎么来了?”

    张良看着两人笑道:“我来看看酒酿好没,这是我家的前辈,也想试试大哥酿的酒。”

    不知何故,张良没有道出老人的身份。

    好在李修元也不计较这些细节,来的都是客,却不一定要跟自己有什么缘分。

    以后的闲来酒肆就是一个开放的道场,谁来都行。

    于是拉着小黑上前给老人行礼,老人虽然远远就望见了两人,近看之下见兄弟两人虽然身着粗布衣衫,举止却谦恭有礼。

    心中好感顿生,微笑中回礼,一行人进了铺子往后院而去。

    小黑自是乖巧,直到关了铺子的大门这才进到院子里的客堂,拿出刚买的零食放在桌上。

    看着张良笑道:“哥哥说我吃不完,我说还有张良哥哥呢。”

    张良一愣,看着李修元脱口问道:“你卖酒了?否则这钱从何处来?”

    在他记忆里,好像并没有给李修元什么太多的铜币,就算给过,也不够两人今天买回的这些年货。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笑:“此事容后再说,小黑生一盆炭火,我煮茶。”

    一番寒暄之后,李修元点着了桌上的小火炉,准备煮茶待客。

    站在门外他并没有细细地打量老人,直到进到客堂坐定之后,才发现面前的老人不简单,竟然是一个不出世的修士。

    这倒是出乎于他对大秦的认知,什么时候,这方世界也有大修士了?

    正好相反,老人看着李修元滴水不漏的模样却愣住了。

    因为无论他怎么看,眼前的兄弟两人都不像身怀绝技的修行之士,在他看来要么李修元和小黑都是平凡之士。

    要么便已经超出了他认知的范围,想到这里,老人吓了一跳。

    忍不住问道:“不知道两位来自何处?”

    李修元一愣,没想到老人竟然见面就打听自己跟小黑的来路。

    当下想也不想,一边往老人的杯里倒入热茶,一边笑道:“自然是从来的地方来了!”

    张良和小黑两人齐齐一愣,小黑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在他看来,哥哥回的这句才是真的绝,自己两人的来处却是打死也不能说的,自然是从来的地方来了。

    看着小黑的模样,张良忍不住摸着他的脑袋笑道:“小黑说说,你哥哥是不是骗了我?”

    小黑摇摇头:“张良哥哥有什么好骗的?”

    跟着李修元这么些年,小黑也学精了,哪是张良能忽悠到的?

    老人却不以为然,看着三人抚须叹道:“好一个从来的地方来,看来两位也是有故事的人,断不会害了我这个弟子。”

    李修元闻言怔了怔,看着老良问道:“原来是你的老师,失敬,失敬。”

    老人摇摇头,微笑道:“那倒算不是,说到底我跟张良也只是路边相遇,说到底,我们还算不是师徒。”

    张良一听,顿时苦着脸跟李修元说道:“前辈只是指点我学了一些知识,却不肯教我如何修行。”

    李修元看着他淡淡一笑:“前辈是怕你血流五步,早早就入轮回。”

    张良一听傻了,忍不住看着老人说:“前辈,为何你们两人的心思都一样,是怕我想不开吗?”

    老人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天子之怒,流血千里。布衣之怒,流血五步,你的命运不是为了天下缟素。”

    李修元眼前一亮,伸手拍了拍张良的肩膀道:“前辈说的和道理,值得你细细琢磨,有时候退一步,未尝不是一件善事。”

    小黑摇摇头,听不懂两人说的机锋。

    而是看着张良问道:“张良哥哥,是不是春天你就要带着我去学书院里读书了?”

    张良看着小黑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莫说是你,便是我,也得去。”

    小黑点了点头,笑道:“那小黑还能再玩玩,不着急。”

    李修元看着两人摇摇头,心道一个不想读书,一个想要习武,这世间真的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更不要说两个脾气同时的人了。

    “老师你说了半天闲话,还没有说到底何时能教我修行?至少让我能斩出想要的那一剑吧?!”

    老人一愣,心道难得你发一回小孩脾气,不由得笑了起来。

    郑重其事地说道:“之前跟你说过,你命里有一劫,等你熬过去再说这事,你这心境太浮躁了。”

    “有这么严重吗?”张良苦着脸说:“我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死?”

    老人淡淡笑了笑:“我哪知道,那是你的命,又不是我的。”

    张良气苦:“你这是吓唬我。”完了看着李修元问道:“大哥你可以帮帮我吗?”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不是不可以,等到春天吧。”

    张良一听,想着老人之前说的那番话,不免有些怀疑李修元的回答。

    于是凑上前问道:“老师他骂我是猪,你不会也跟着糊弄我吧?”

    “你确实是猪。”李修元微微皱眉,想了想回道:“既然你老师说了,要等等,为何你还这么心急?杀人,真的对你很重要?”

    老人闻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李修元,心里有一丝赞许的神情,这正是自己想要说的话,没想到他竟然遇到了知音。

    这对他来说,算是一件值得喝上一杯酒的妙事。

    老人端着手里的热茶,仔细地喝了半杯,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想不到先生竟然跟老头想的一样,有意思,今天可以喝上一杯酒。”

    张良一听,忍不住问:“我说大哥,你酿的酒能喝了吗?”

    李修元闻言一笑,看着两人淡淡地回道:“酒嘛,水啊,想喝什么时候都会有,就像你心里的仇恨,时时都在燃烧。”

    小黑摸着肚子说:“我饿了。”

    李修元一听,忍不住看着张良问道:“你会做饭吗?”

    张良摇摇头。

    李修元摇摇头,起身往客堂外走去,边走边说:“有一天,你独自于荒野中,会不会把自己饿死?”

    小黑跟着李修元往门外走去,回过头来跟张良做了一个鬼脸。

    老人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张良,你要学的东西很多啊。”

    正如李修元所说,眼前的张良若是真的独自于荒原,怕是要把自己饿死了。

    厨房里,小黑蹲在灶前,紧张地问道:“哥哥,那老头不简单。”

    李修元摸着他的脑袋笑了笑:“有师傅厉害吗?有大长老凶吗?”

    小黑轻轻地摇摇头,在他心里的师傅和哥哥才是最厉害的。

    李修元一边劈柴,一边笑道:“你连大长老的神水都敢偷去喝掉,还怕这方世界一个的老人吗?”

    小黑一听笑了:“小黑不是怕他,是怕他挖坑给哥哥。”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说道:“我们只要不去招惹无用的缘分,这方世界就没有人可以挖坑给我们。”

    “至于张良想要修炼的事情,那也得等一等,因为他还有一劫。”

    想着老人说的那句话,想着老道士扔给自己的那些书,李修元叹了一口气。

    看着小黑说道:“你和我,只是来这里看看而已。”

第七章 夫子是不是圣人,朝闻道

    煮了一锅肉,李修元又打了一壶新酿的黑豆酒,用来招待老人和张良。

    等到肉吃了半锅,酒喝了三碗,老人才抚须轻叹道:“好酒,好肉,只惜差一个好故事啊。”

    李修元看着一旁喝了一碗酒,游走在醉与不醉边缘的张良,笑了起来。

    跟老人回道:“这故事,却是要由他们两人去谱写了。”

    老人闻言怔了怔,试探着问道:“如何写?何时写,跟谁一起写?”

    李修元轻轻地敲打着桌子,看着张良和小黑两人可爱的模样摇摇头。

    轻声回道:“跟前辈的先知先觉比起来,在下去是差了许多,算是后知知觉了。”

    老人一听来了兴趣,伸手入碗沾了一点酒,欲在桌上写下某个字句,想了想看着李修元说:“一起?”

    李修元淡淡笑道:“一起。”

    于是学着老人一手遮住,一伸沾了些许的酒渍,快速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老人依手,忍不住说道:“一起看看?”

    李修元笑了笑:“好啊。”

    说完两人齐齐移开手掌,老人见之下如被雷劈,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有意识,这个掌柜也是个妙人。”

    不等李张和小黑凑过头来,两人挥手之间抹去了桌上的酒渍。

    于是这个秘密只有天知地知,两人知道了。

    老人叹道:“你真打算开春后就让这家伙聚气,你不怕他闹个天翻地覆?”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应该不会,最多给他多一点逃命的生机,毕竟天下海捕,不是那么容易躲过去的。”

    老人点了点头,指着快要趴下的张良笑道:“如此,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李修元端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口酒,静静地说道:“便是开春也还有一点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

    老人哈哈一笑:“老头此生遇到两个有意思的人,一个是张良,一个便是你,如此,人生也不寂寞了。”

    李修元摇头叹道:“我跟前辈不同,你是在创造历史,而我什么都不能做。”

    老人心情大愉,指着趴在桌上的张良笑道:“有时候,见证奇迹比创造奇迹更有意思,因为你不需要承担因果。”

    李修元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不知前辈有何心愿,将要去往何方?”

    老人闻言,抚须长叹,手指堂外天空:“这方世界我已经呆腻了,想去那里看看,未知穷其一生可否如愿?”

    这回李修元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着趴在一旁打起呼噜的小黑摇摇头,起身伸手,抱着他往出了客堂。

    修行到最后,谁不是想要悟道长生?

    可是千万年来,谁又能真正能悟得长生大道?譬如洪荒世界的那些神魔?譬如龙破天当年的那些朋友和仇人?

    便是玄武大陆的师尊纳兰如玉,最后怕也是想借着梅山上的圣人之道,悟道长生吧?

    通天河边的不离和尚和宇文琉璃那个凤凰城的小公主呢?

    谁不想长生大道?

    抱着小黑在床上躺好,替他盖好被子,李修元仔细地寻思了一番,因为他也不知道老人最后的去向。

    难不成?

    如果说来,自己倒不妨给老人一个悟道的机缘了,毕竟这并不会影响时间长河的结局。

    大秦还是那个大秦。

    跟眼前的老人却没有太多的关系,就算张良……那也是许多年以后的事情。

    望着雪花飘飘的天空,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想着走进来,你却想着离开,有意思。

    回到客堂,张良已经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李修元往火盆和桌上的小火炉分别添上木炭,屋时瞬间温暖了几许。

    移开桌上的酒菜,李修元换上了煮茶的一应事物。

    看着老人笑了笑:“待来年花开,等到张良去头撞南墙的时候,我为前辈尝试一二?”

    老人闻言大喜,哈哈笑道:“愿闻道。”

    李修元落茶入壶,搁在火炉之上,想了想说道:“我来此间,只是想学习儒家知识,于道法言,我还是门外汉。”

    直到现在,李修元才发现这些年一直疲于奔波,竟然还没有好好地研究一下当年长孙皇后给自己的那卷《道德经》。

    老人闻言笑了,指着一旁的张良说:“张良的老师夫子却是儒、道精通,你若有机会当可跟他请教一番。”

    李修元想着开春后就要送站黑去书院求学,心道倒是可以找个机会去请教。

    毕竟有张良在这里,不怕找不到门路。

    想着自己在书本里看的那些道理,李修元忍不住问道:“张良的老师儒道皆修,是否算得上圣人?”

    因为他不知道书中记录是将夫人比做圣人,还是夫子已经入圣。

    这一点,却是老道士不曾跟他说过的道理。

    老人闻方,悠然回道:“圣人之道,于我看来无非是顺天应时,却非助君王行杀戮之道,秦王崛起时,我便察觉到他的雄心壮志。”

    “然而他的杀戮太重,却是与天道相悖,怕是长久不了,所以我一直劝张良不要着急,只是这孩子性子倔得很。”

    “至于你说问的夫子是不是圣人,哈哈,他若真是圣人就不会还在此方世界苦苦沉沦了。”

    老人轻叹之下,不知道是为了李修元没有见过面的夫子,还是为了老人自己的际遇。

    李修元大为震动,拜道:“会不会夫子已经入圣,他要潜移默化,教化身边的弟子,让更多的弟子得闻圣道?!”

    老人摇摇头道:“夫子至少眼下还不是圣人,我也做不到,如你所说,大秦杀戮太重,再加上终有一日奸臣把持朝政……”

    李修元闻言不语,后面的一切他自然知道。

    他关心的不是大秦的运行,而是想知道夫子究竟是不是圣人,既然眼前的老人否认,看来只得自己去求证了。

    茶香水沸,李修元给老人倒了一杯灵茶,淡淡地笑了笑:“请喝茶。”

    嗅着淡淡的茶香,老人心里微动,问道:“这茶不对,应该不是此地所有?”

    李修元尝了一口灵茶,淡淡地回道:“便是天上灵茶那又如何?这茶在我那弟弟喝起来,就是一道解渴的茶水。”

    他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这事偏偏又关系到老人一朝闻道的大事!

    或许在李修元看来,先给老人喝了一道灵茶,待到张良春天离开后,再给老人喝上三杯灵酒,或许能助他一臂之力。

    就像当年老和尚跟他说的那样:“悟道只在喝茶之间。”

    老人端起茶杯尝了尝,只觉口齿生香,禁不住赞叹一声,然后便低头不语,一口一口接着喝了起来。

    李修元怔了怔,这不就一杯灵茶吗?

    他哪知道,像他手里这样的灵茶,便是老人穷其一生,在大秦之方天地也无法喝上一回。这可是天上地下的分别。

    于他只是举手之劳,而对于老人却是天堑。

    老人静静地喝完了一杯,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茶?”

    李修元默默地替老人添上茶水,静静地说道:“此茶当年是我先生所种,后来我又移植天山某处,用雪水浇灌……”

    其实他忘记了一件事,当初他可是用了稀释的生命神水,又再上青莲光耀之下,以及他经年在天山上念诵佛经。

    已经超出了先生当年所种的春茶,潜移默化之中,成了名副其实的天山灵茶。

    丝毫不比天玉城的灵茶差上几分,甚至连天玉城的灵茶怕也比不上。

    因为李修元种下的杏树和茶树,都吸取了神水精华。

    这事天上地下只有他一人知道,老道士没问过,小黑根本不关心,而李修元用过便忘了。

    因为他那时心心念念只为了化凡。

    老人长叹一声,若有所思地说道:“难怪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原来是这个道理。”

    李修元笑道:“此茶前辈喜欢,可以随时过来,眼下的张良,我却不能给他喝下。”

    “他啊,吃的苦头还不够,等等吧。”

    老人慢吞吞地享受着杯中的灵茶,很是享受的模样,终于在李修元的注视之下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李修元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知天山上种的春茶,竟然能让老人一朝闻道。

    心里忍不住暗叹,难不成自己真的能助老人离开这方世界?

    只是自己还是一个化凡到一半的凡人啊?

    ……

    不知是老人看李修元顺眼,还是李修元跟老人说话投机,这一年的大年夜,李修元带着小黑来到张良的府上。

    人不多,但是却很热闹。

    在张良的心里,府上没有下人管家,都是自己的亲人。

    既然是亲人,便不用不着那么拘谨,连侍女也会时不时跟张良开玩笑,带着小黑一起去放鞭炮。

    直到大年初一早上,李修元给管家、侍女和厨娘每人二枚金币的时候,才把张良吓坏了。

    管家还好,这些年见过的钱不少。

    只是侍女和厨娘却真的吓坏了,她们何时见过这么多的钱?

    李修元看着众人笑了笑:“搁在身上别花,或许有一天可以用来防身。”

    小黑在心里偷笑,心道自己不知道有多少宝贝,被老道士藏了起来,等离开这里的时候,否则拿出来,不得吓死你们?

    只有老人抚须微笑,心道这兄弟俩果然是有意思,深藏不露,却又乐于助人。

    让李修元感到高兴的是,张良说过了十五书院就要开学,他已经问夫子,小黑可以跟着他一起去书院。

    这对于李修元来说,算是一件大事。

    毕竟无论是老道士还是老和尚,每回见到小黑都忍不住数落他,要小黑多读些书。

    而老人也说,最多到夏天,他便要外出云游,不能老是待在皇城里等死。

    小黑想了想,看着张良问道:“张良哥哥,我们会一直待在书院里吗?书院会不会教我练剑啊?”

    张良笑道:“书院有六艺,到时候有你头疼的时候,就怕你不及格被先生训斥。”

    李修元看着张良激动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那么你呢?会不会一直带着小黑在书院里求学?”

    老人闻言笑而不语,仿佛已经知道张良会如何回答。

    张良果然摇摇头,苦笑道:“我到时候可能会跟夫子请假,出门走走去踏青。”

    老人笑道:“只是踏青么?”

    张良回道:“只是踏青。”

第八章 当街动手,好你个张良

    是年春早,还未到正月十五书院开学,便已经早早立春。

    一夜春风化细雨,皇城的飞是嘀嘀嗒嗒雪融化的声音,惹得李修元手痒,想去后院的石墙上铭刻一道符文。

    神秘的老人不知去哪闲逛,张良无聊来到了四十七号,给李修元送来了卖酒的凭证。

    小黑描了一个时辰的字,这会又跑回屋里贪睡,就跟以前一样,说是春天就想睡觉。

    李修元笑着骂道:“等些日子你去书院,难不成也睡在先生的跟前?”

    小黑嚷嚷道:“那时再说。”

    眼下的小黑是抓紧每一天,能睡就睡。

    李修元今日没有给张良煮茶,而是坐在前面的铺子里给他倒了一杯酒。

    张良看着他说道:“不是说好的,到了春天你就要帮我开始修行吗?这不都立春了。”

    李修元一怔,随后笑道:“今天不行,明天吧。”

    在他看来,为张良淬体之前,得先跟他约法三章才行,否则以后出了事自己哪有工夫去跟在他后面处理?

    张良一听,不禁喜上眉梢,回道:“我要准备些什么?要不要去买些药草回来。”

    叹了一口气,李修元说道:“你去买两个大木桶吧,一个你用,一个给小黑以后洗澡用。”

    眼下这里只有一个浴桶,李修元心道总不成三人用一个吧?这家伙又不是差这点钱。

    张良一听笑了,拍着胸口道:“这小意思,我一会儿就去买。”

    李修元没有接话,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因为店外不远处走来了三人。

    三个竟然恶心过他的人,想不到这家伙又来了。

    难不成两人是旧识,是来找张良的麻烦还是讨债来了?

    喝了一口酒,张良却见李修元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往店外望去,接着也皱起了眉头。

    “这是来找我的。”

    张良静静地说道:“这家伙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还没说完,曾经被李修元赶出门的胖子带着二个手下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柜台边的张良笑了笑。

    “我等了一个冬天回话,这个铺子你让还是不让?”

    一脸怒容的胖子喝道:“张良你要知道,在皇城你是斗不过我的。”

    “放屁,老子怕你不成?”张良冷冷地看着胖子说道:“你去衙门打听一下,哪个官员敢强占皇城里的民宅?”

    李修元静静地坐在柜台里,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

    说来说去,原来眼前的胖子,看上了自己所在的四十七号,非得让张良低价转让给他。

    奈何张良根本不想卖,还给了自己做酒肆的买卖,压根就没怕过胖子在官府里有后台。

    胖子上回来就是想打张良的麻烦,没想到居然给李修元抢先占了这里。

    忍了一个冬天不死心,又来到了四十七号想堵张良卖给他。

    今日好不容易在此堵到了张良,他这是无论如何也得从他嘴里讨要一个说法。

    他想着自己背后的主人在秦王面对也能说得上几句话,那会在乎没有多少背景的张良?

    而这处铺子是张良花钱买下来的,拥有大秦皇城的地契。

    只要他自己不肯卖,那谁能逼他搬走?

    “张良,我今天再问你一回,你说个价吧,这铺子我是要定了的。”

    胖子看着手捧酒杯的叫张良怒气冲冲地吼道。

    张良抬起头来,看着胖子摇摇头,低声跟李修元说这胖子名叫卢元。

    凭着自己装神弄神的本事,竟然混进了皇宫蛊惑秦王,说什么要去仙山寻找灵药替大王炼长生不老仙丹。

    这事只要是一个清醒的修士,都知道是一个骗局。

    一心求长生之道的秦王偏生就信了,于是这家伙在皇城之中愈加横行。

    一时间,不知道坑了多少商家的宝物、灵药。

    偏偏张良不买他的账,他明知道这家伙想用自己四十七号偷偷炼药,就是不如他的意,因为张良也不缺这点钱。

    而大秦的律法又不允许他强买强卖,于是他只好将一肚子的气从冬天憋到了这会。

    而张良遇上李修元之后,没想到他要酿酒,这下正好,谁也不能从他手里抢走了。

    卢元忍住了怒火,看着张良说道:“我要征用你家的院子,替大王炼仙丹,你开个价吧!”

    “不卖!有本事你去皇宫里请一纸圣旨出来,否则一切免谈。”熟读律法的张良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冷冷地说道。

    卢元气得差点冲进店里揍人,气得跳脚直骂。

    过了许久才说道:“这铺子是大王要的,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只不过禁军不方便出头,才由我出面。”

    “是吗?你让禁军来找我,我这酒肆可是有牌照的,受秦律的保护”

    张良放下酒杯,看着他冷冷地问道。

    卢元急了吼道:“你死死捏着不放,惹的大人们不高兴,难不成你真的想让大王出动禁军不成?”

    张良一听到禁军二字,顿时怒了,就像是卢生触碰到他心里的创作一样。

    一张脸上满是阴云。

    卢元话锋一转,说道:“我们只是替大王办事,你不要逼我去找禁军总管来对付你。”

    张良始终沉默,眉宇间的那一抹狠厉却是愈见明显。

    卢元仿佛没有看见,而是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冬天里来了刺客,欲加害大王。最后那家伙横死街头,却让一帮禁军不得安生!”

    张良这时候的已经将右手握成了拳头。

    “要么你去找到那刺客的幕后黑手,我可以替你求情,要么你把这铺子卖给我,你选一个吧!”卢元耍无赖了。

    张良冷冷回道:“你绕来绕去只是想借大王的手来杀我!”

    卢元一愣,没想到面前这个家伙竟然识破了自己的诡计。

    不由得面色阴沉说道:“你真的太不识抬举了。”

    张良摇摇头,看着他平静回答道:“我这一个小小的铺子,对大王来说算个屁事!你不该用这事来压我。”

    “你不妨去皇城打听一下,我张良惹过谁怕过谁?”张良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卢元闻言一怔,随后吼道:“你想多了,这天下都是大王的,你又往哪里躲?”

    张良长叹了一声道:“所以你要来试试我的脾气吗?”

    卢元看着默不出声的李修元,继续跟张良说道:“不错,现在但凡城里有点身份的人,都可以过来欺负你。”

    张良忍不住说道。“如果你横死街头,你的主人会替你收尸吗?”

    卢元气着脸上的肥肉乱颤,指着他骂道:“我对大王忠心不二,试问皇城谁敢害我?”

    张良在听到这个回答后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伸手指着天空说道:“正好我也学过了一些数理,窥探了些许的天机,你想不想知道?”

    卢胖子一下怔住了,强行压抑下心头恼意,说道:“你是痴人说梦吧,我这苦苦修行了数十年,也不敢说自己窥探了天机。”

    张良回头看了李修元一眼,指着卢元笑道:“大哥我的能力能限,只能看到他要不了十年就会从皇城里出逃,然后天下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张良,你放屁!”

    卢生恻恻盯着他道:“看来这些年你在皇城混得风生水起,早就忘记了敬畏两个字怎么写?”一直沉默的李修元笑了,看着张良手里的半盏残酒,轻声说道:“差不多吧,不过数年而已。”

    卢元怒火中烧,跟身后二个随从说道:“给我揍他一顿,往死里揍!”

    话音未落,两个黑衣随从往张良扑了过来。

    “来啊!说起打架我张良怕过谁?”

    张良呼一的声往店外冲了出去,站在街上跟卢元说道:“这可是你们先动手,一会可别怪我下手不知轻重。”

    眼见张良冲出酒肆,扑上来的两个黑衣人也跟着往街上追了过去,还没等李修元出声阻止,街上已经有人嚎叫起来。

    两个黑衣人前一刻还骂咧咧,要替主人出气收拾张良,把他往死里揍一顿才解恨。

    没想到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便被张良几拳轰倒在地,瞬间头破血流,抱着脑袋在地上嚎叫起来,呼喊主人救命。

    吓得卢生哪敢上前,一路小跑到闲来酒肆对面树下,挥手开骂起来。

    “张良你这......你这是当街打人,我可以去告你的!”

    即便如此,卢生也只敢远远地骂上几句,李本不敢去拖趴在地上的仆人,双腿直打哆嗦。

    原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没想到张良竟然有一身蛮力。

    以一敌二毫不吃力。

    原来还想着要不要出手的李修元,眼见二人被张良揍得鼻青脸肿,心道你们这是惹了老虎啊。

    这家伙心里憋着一肚子气得不到发泄,你们这不是送上门来挨打?

    “你是白痴么?”张良收住了拳头,厉声说道:“我刚才说了,你们敢动手,一会可别怪我下手不知轻重。”

    一个黑衣人,一边哭一边骂道:“你就等着被砍头吧……有种你就一掌拍死我吧!”

    李修元心里暗笑,张良这家伙跟自己当年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张良哈哈笑道:“你也别吓我,我受了你们惊吓万一手重,把你二人打死,大不了这铺子我不要了。”

    “你看我这记性,我这铺子已经卖给这兄弟了,有文书和,你们要不要看看?”

    张良更狠,老子大不了离开皇城,你倒是来找我啊?

    说完这话,张良跟李修元挥手说道:“我去逛逛,这贼人坏了我的兴致,恼人!”

    还没等卢元出声,张良已经拍拍手离开了酒肆。

    卢元望着张良的背影,想着他之前说的那番话,往店里的李修元看了又看,最后挥挥手招呼二人离开。

    既然这铺子已经转手,他再恐吓张良已经没有意义,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正如张良所说,除非卢元拿着秦王的旨意过来,否则谁来他也不怕。

    望着卢元灰溜溜地离开了此地,李修元却有些迷惑了。

    卢元敢搬出秦王,却讨不到一纸手谕。张良根本不怕对方的威胁……经此一战,两人的仇怨怕是又深了几分。

    原以为冬天的时候,卢元只是路过此地,没想到这家伙那时就在跟踪张良,想打四十七号的主意了。

    在李修元看来,只有一个道理。

    那便是卢元明明知道长生的丹药炼不成,想要在皇城找一处僻静之所,为以后跑路做好准备。

    偏偏张良又是一个肯吃亏的主,这下好了。

    若是皇城寻常的百姓,只怕能收多少算多少,早早离开此地,这家伙却将自己扯进了这潭浑水。

    按照李修元以前的经历,除了江湖上修士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天下百姓哪有不怕做官的。

    难不成这家伙一来倚仗那个神秘的老人,二来想着自己答应了他帮他聚气?

    这是想着,有后台撑腰了啊?好你个张良。

第九章 张良聚气,五域情思

    不知是因为跟人打了一架的原因,还是没买到木桶。

    张良直到第二天将近酉时才来跟着送货的伙计,赶着马车把木桶送来四十七号酒肆的后院。

    看了一眼一脸愁苦,握笔如山的小黑,跟李修元笑道:“昨天那家伙没敢找你麻烦吧?”

    一气之下离开之后,张良才想起来卢元那家伙会不会趁机找李修元的麻烦。

    后来想想不对,这家伙可是要帮助自己踏上修行之道,又怎么会害怕卢元这个神棍?

    后来干脆跟小黑一样,跑回府里去睡觉了。

    因为他觉得跟一个神棍打架实在有些丢人,他甚至不好意思继续待在酒肆里,打赢几个神棍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他现在更多在考虑接下秋自己聚气之后,成了修士就应该去做那件有意义的事情。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策划了好些年了。

    算来算去,时机差不多是时候动手了,这事他没敢告诉象师傅一样的老人,更不敢跟李修元说。

    这是他自己的宿命,他要自己去承担其中的一切后果。

    李修元看着他患得患失的神情,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一旁的小黑问道:“小黑,你还记得当年师傅给你淬体的情形吗?”

    兄弟两人不用多说,小黑也知道哥哥说的是化龙池的那事,毕竟那是他的新生,也是他痛不欲生的一次。

    便是后来去到神龙谷里进了化龙池,也没有在卧龙山那般痛苦,那可是他从一团不死龙魂重生啊。

    嗖的一声,放下手里的狼毫,小黑跳过来拉着张良的胳膊笑道:“放心,一点都不痛,张良哥哥别怕。”

    李修元看着两人笑了笑,问道:“你准备好没有?”

    张良正想着自己的心事,想都没想便回道:“都准备好了,大不了割我一刀嘛,为了能踏上修行之路,我拼了。”

    小黑看着他摇了摇头,嘿嘿笑道:“这种小事情哥哥怕什么?小黑当年也没怕过。”

    李修元抬起头来,看着两人说道:“小黑去教他先把桶洗干净,再烧一锅水,这事要他自己做。”

    “你不能一辈子做公子,以后来我这里,你要学着煮饭炒菜了。”

    想着不久后张良要面对的种种,李修元顿了顿后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试着忘记自己是富家公子的身份。”

    小黑往客堂外走去,回头看着张良说道:“这是哥哥教过我的话,出来混,就要学会自己找东西吃。”

    毕竟当年小黑在神龙大陆被人一路追杀,可没少吃苦。

    “我知道了,以后你跟小黑你一样。”张良笑了笑:“就算跟你蹲在路边挨饿受冻,也绝不吭声。”

    小黑一愣,看着张良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说道:“那回不算,那是我跟哥哥出了一点意外。”

    在小黑看来,跟着哥哥一起穿越黑洞这种事情,怕是十年八年也遇不上一回。

    便是遇上,也不会跟张良一起。

    “你们两人还想不想吃晚饭了?”

    李修元大声说道:“还是说今日一朝聚气,张良你可以三天不用吃饭?”

    张良一听,赶紧拉着小黑往客堂外跑去。

    开什么玩笑,他还得洗木桶,再烧水,这些活他可从来没有做过,今日看来得跟小黑学学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李修元想到了当年小黑初入化龙池的情形,不由得悠悠地叹了一声。

    心想只怕是自己的师父,也想不到当初一道不死龙魂,竟然有一天会变成自己的弟弟。

    更不要说,身在须弥山下的先生了。

    酉时过半,将张良跟猪一样在后院里嚎叫的时候,小黑终于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想着自己当年在化龙池的经历,想着在五域做乌鸦的日子,小黑忍不住呱呱地怪叫了几声。

    看着张良笑道:“张良哥哥,这才是开始哦。”

    张良扭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嚷嚷道:“这跟杀猪一样痛死我了,我一会晚上回去要问问师傅才行。”

    李修元看着他笑了笑:“你要么安安静静地泡上一个时辰,要么现在就跳出来,回家去。”

    小黑一听,顿时嫌弃地看着他笑道:“张良哥哥吃不了苦,还是不要勉强自己。”

    张良大吼一声道:“我忍!”

    这一夜,出乎李修元和小黑的意料,只不过泡了一桶灵药,张良竟然一朝聚气,便是三层之境。

    李修元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从今以后,不许你在皇城里动手打人,否则,我不会再教你任何东西。”

    ……

    须弥山下,杏花谷里。

    老道士已经飘然离去,只剩下沐沐和南宫如玉坐在露台上发呆。

    因为老道士告诉两女,李修元在天山出了一点意外,还没有完成化凡,便被一道星光带去了另一个不属于须弥山的世界。

    南宫如玉看着面前的唐秋雨苦笑道:“师傅这回好像去得更远了一些,老道士说那个地方便是我跟沐沐姐,怕是都去不了。”

    唐秋雨一愣,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先生问道:“夫君,为何会这样?”

    先生摇摇头,叹道:“他不是被黑洞带走,也没有在天山渡劫,只是一道星光,这得问前辈才知道了。”

    沐沐想了想说:“老和尚前辈在五域收了一个女徒弟,也是哥哥的弟子。”

    “她身上没有一丝灵气,却能凝聚南云城外的星光,却斩了南海飞仙岛的大将军,让天地为之变色。”

    沐沐若有所思地说道:“会不会,哥哥也修行了那样的力量,否则为何我在他身上见不到一丝的灵力波动?”

    南宫如玉一听惊叫了起来:“难怪耶律明珠来到天山,便不肯离开,若不是老和尚,怕是她要一直留在那里陪师傅了。”

    “耶律明珠?”走过来的李红袖皱起了眉头:“难不成她是皇后的亲人?”

    沐沐叹了一口气:“耶律大哥在哥哥去了五域之后被人害死了,明珠是耶律大哥的女儿,哥哥说也是他的女儿。”

    先生禁不住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以夜儿跟耶律齐的感情,便是为他的女儿做得再多,也是应该的。”

    沐沐再叹,拉着李红袖的手挨着他坐下:“哥哥说,他以后都不会再开炉铸剑了,师娘你们可要珍惜哥哥这份心血。”

    “不就是多花些功夫吗?有什么心血?他都是比先生还要厉害的大修士了。”

    李红袖愣住了,怔怔地说道:“那不成,比当年打那把菜刀还要辛苦?”

    直到现在,李修元在寸山上第一次铸造的那把菜刀,李红袖还带在身边。

    沐沐摇摇头,轻声说道:“哥哥在铸造这些灵剑的时候,已经老得去不了当初跟先生住过的仙女峰,那里也是沐沐跟哥哥生活过的地方。”

    说到这里,沐沐想起了什么,默默地把铁琴拿了出来,递给身边的先生。

    轻声说道:“哥哥说要去念,要沐沐把铁琴还给先生,这琴弦他已经换过了。”

    李红袖一惊,脱口问道:“他这是要跟我们划清界限吗?这可是他打小就带在身边用的宝贝啊?”

    沐沐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哥哥给师娘铸的剑也算是呕心沥血了,所以请你们以后不要再心心念念着他了。”

    先生轻轻地拨动了一下琴弦,有一声龙吟在露台回响,惹得唐秋雨一愣:“这琴弦是神龙筋?”

    “应该是吧。”南宫如玉叹了一口气道:“师傅连神龙弓也送给欧阳东篱大师了,花落雨姐姐,清虚道长,欧阳东篱大师都回五域了……”

    李红袖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这三个家伙是怎么回去的,走的时候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先生想了想问道:“沐沐,夜儿现在用什么琴?”

    “哥哥的琴台是他自己做的,好像木头是老道士给他,琴弦也是老道士帮他找人装上去的……”

    沐沐想了想又说道:“哥哥和华生牵动了草原阴山上的神庙,修复了五域天道,现在哪里可以破境到超凡的修为了。”

    “超凡是什么境界?”唐秋雨一听皱起了眉头。

    “师傅说,超凡相当于合体境的,只是他们的真气还没有转换而已,跟修罗天域一样的。”

    南宫如玉摇摇头:“这下好了,飞燕姐姐和无忧叔叔都不用急着飞升来这里了。”

    先生闻言再叹:“如此一来,五域以后也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沐沐接着说道:“哥哥的意思是,希望明惠师兄和欧阳东篱先生,我的清虚师傅能在五域华凡,最终将五域的天道补全。”

    先生闻言怔了怔,随后皱起了眉头,过了良久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众人说道:“修补天道却是圣人所为,看来夜儿已经悟得圣人之道了。”

    李红袖一愣,看着南宫如玉问道:“明惠和尚现在什么修为了?”

    南宫如玉嘻嘻一笑,回道:“师傅说明惠大师已经是洞天三重修为了。”

    沐沐摇摇头,看着众人苦笑道:“老道士说,明惠大师估计五十年左右就能化凡,这也太可怕了。”

    先生淡淡一笑:“待到明惠五域化凡,我们也可以考虑回转风云城,在天山修行了。”

    南宫如玉一听,禁不住幽幽说道:“哥哥把他修行的地方变成了杏花谷,老和尚将那些木屋变成了神庙,连哥哥种的茶也是灵茶了。”

    李红袖叹了一口气,看着先生悠悠说道:“想不到,国师把天山变成了神仙居住的地方了。”

    ……

    五域皇宫,纳兰雨终于从南疆凯旋。

    带着花天下和纳兰雨跟耶律燕和月氏,耶律济民一起相聚,正说着皇帝走了进来。

    看着纳兰雨说道:“明惠大师写来信函,说国师已经离开了天山,带着小黑离开了五域,以后,我们怕是很难见到他了。”

    纳兰雨点头应道:“他早晚都要离开,还好,华生在南疆已经突破了洞天之境,皇上加油,我们也能突破劫境,而不是飞升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这一切,全赖国师啊,否则我们要么龟缩在这方世界,要么飞升去找父皇了。”

    耶律燕一听,忍不住眉头轻皱道:“国师不是说过了吗?父皇已经不再是皇帝了。”

    皇帝怔了怔,伸手摸着耶律济民的脑袋笑道:“只是飞升,便换了人间。”

    耶律燕拉着皇帝的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皇上不知道,哥哥的女儿已经跟着老和尚离开了五域。”

    皇帝挨着皇后坐下,停了一会再说道:“她了结了心愿,有两个厉害的师傅,也算是好事。”

    纳兰雨眼看气氛不对,赶紧嚷嚷道:“南疆事了,皇上我们得喝一杯才行。”

    花天下自然听纳兰雨的,看着皇后笑道:“我带了酒菜,要不要喝一杯?”

    耶律燕闻言笑了:“姐姐都带来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想了想不对,耶律燕又问道:“怎么不见落雨妹妹,还有欧阳先生?”

    花天下哈哈一笑:“他们两人在这里待不住,跑去富春江上的小镇去了,国师在那里还有一个小院子。”

第十章 五域情思,酒楼偶遇

    却说富春江上的小镇,杏园后院。

    花落雨正跟刘氏喝茶,欧阳东篱在捧着一本书自己逍遥。

    刘氏拉着花落雨的手,悠悠地叹道:“这世界可真是神奇,没想到华生竟然还有一个妹妹,这要不是你帮我解释,我说什么也不相信。”

    花落雨盈盈笑道:“那是你眼里的世界只有五域,外面的世界才是真的很大。”

    刘氏淡淡笑了起来:“我才不管那么多,只要华生跟王如意,富生能回来就是好事。”

    花落雨一听乐了,咯咯笑道:“他可是给你带了一个媳妇回来,这才是捡了大便宜啊。”

    刘氏一听不禁发愁地看着花落雨,苦笑道:“他们也不知道何时能才成亲,华生说要跟他干爹学,先修行,才去想成家的事情。”

    花落雨瞪了她一眼,认真地说道:“华生现在跟明惠大师的修为一样,华玉两人才元婴境,你不要干涉他们的事情啊。”

    在花落雨看来,就算华生要成亲,也得等到澹台小雨和妹妹华玉跟他的修为差不多,才会考虑。

    想了想,花落雨轻声说道:“与其催华生,你倒不如先考虑让皇家学院的两个家伙,还有王如意跟富生了。”

    刘氏一听笑了,王如意倒是跟富生很配,只是可惜了二狗的妹妹脾气太要强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说道:“二狗妹妹小莲,打小就跟在华生后面,现在华生又带回来一个澹台小雨,她一气之下,竟然跟着老和尚走了。”

    “走了好,她跟着耶律明珠和老和尚才会走到更高的天空,哪像我们只能在这里待着,总之你不要去管她们的事了,一切随缘。”

    在花落雨看来,就跟叶知秋一样,从来不管李修元喜欢谁,一切随缘。

    后山的小溪边,华生坐在岸边看着鱼儿游来游去。

    想了想跟华玉和澹台小雨说道:“我当年跟大姐来这里时,还不会捉鱼呢。”

    华玉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大姐还不回来,我们要不要去皇家学院看看她和大哥?”

    华生摇摇头:“我要在这里陪爹娘,多待一年是一年,你可以跟师姐去皇城逛逛,国师府和花满楼都可以去。”

    澹台小雨摇摇头:“华生不去,我也不去,小镇挺好的,我就在这里修行了。”

    华玉气得看着她骂道:“师姐你没出息。”

    澹台小雨呵呵笑道:“我可满足得很,想想要不了几年就能突破到分神,这就跟做梦一样哩。”

    华生看着两人笑了笑:“这事慢慢来,不要着急。”

    华玉想了想,拉着华生的衣袖问道:“哥哥,我们还能再见到干爹吗?”

    华生抬头望着在空上的云朵,淡淡地说道:“修行路漫漫,总会有重逢的一天。”

    ……

    天山之上的杏花谷。

    这一年的春杏特别甜,个头也比去年大了一些。

    明惠让山涧下的猿群摘了许多,又用蜂蜜腌制了一些,等着阿贵夫妻上来吃。

    清虚则是喜欢上李修元种的灵茶,每天都要煮上两壶,说是这可是五域唯一的宝贝了。

    毕竟方寸山上的茶,可没有这个滋味。

    这里有菜地,有灵田,便是灵米的种子也是李修元带回来的。

    如此一来,两人倒是可以自给自足,用不着经常往天山下跑了。

    连阿贵和小红也喜欢上了这里,说是以后每年春天都要上来住上半年,一边种地一边修行。

    明惠想着已经离开的师弟,忍不住看着清虚问道:“老道士,你在玄天观呆了这么些年,有没有感悟到五域的天力之道?”

    清虚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那徒儿可是游走诸天,经历了无数的生死,无数的悲欢离合,才回到此间化凡。”

    “你我所经历的不如他的十之其一,要想感悟五域的天道,还得用磨水的功夫,好在你已经可以继续破境、修行。”

    明惠再叹,悠悠说道:“想不到师弟回来,倒是为五域众生带来了更多的希望。”

    清虚哈哈一笑,指着枝头盛开的花儿说:“希望,不一直都在人间吗?”

    ……

    走在春风化雨的街头,拉着小黑的手,李修元却在想着十五后的事情。

    张良跟卢元的一番打斗,早被他挥去了脑后,趁着春日尚好,带着小黑出来逛街。

    见到捏糖人的匠人,买了二个,一个捏在手上,一个给小黑拿着舔。

    小黑一边舔着手里的糖人,一边看当街卖艺的人玩杂耍,看到兴致高的时掏出二个铜钱打赏。

    两人逛了不知道多久,小黑赖着不肯走了,指着眼前的一座楼子说:“哥哥,小黑饿了。”

    李修元一愣,这才想起来两人来了皇城这么久,还没有出来吃过馆子。

    皇城多酒楼,从来不会缺少客人。

    守在楼子门前的伙计眼见来了客人,自然要上前热情招呼。

    李修元想想,便拉着小黑往里走,跟在伙计身后一路上了二楼一个窗边的雅座坐下,吩咐伙计将拿手的菜炒上几样。

    正当李修元拿出一小壶酒,欲往碗里倒入,身后响起了一道老人的声音。

    “二位来得早,如何也喜欢这种地方?”

    蓦然回首,只见一个身高六尺,一头白发,不现年岁的老人看着两人说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李修元一愣,随口回道:“相请不如偶遇,先生请坐。”

    在他看来,自己两人占了一个靠窗的雅座,着实有些过分,他和小黑也不在意多一个人。

    老人一听,当即在窗边浇座,说道:“我看你也是一个妙人,陪老头喝一杯酒如何?”

    李修元点头微笑,给老人面前的碗里倒入酒水,笑道:“正好,我跟弟弟想临窗赏景,喝上一杯,先生尝尝这酒如何?”

    小黑看了两人一眼,也不吭声,伸手抓起桌上的瓜子嗑了起来。

    只要有哥哥在,有吃的,他一般都不会主动跟陌生人说话,这是兄弟两人订下的规矩。

    因为小黑在神龙大陆时怕了。

    只喝了一口酒,老人便皱起了眉头,看着李修元问道:“我喝惯了这里的酒,这酒不是楼子里的……”

    “这酒确实不是酒楼里的,是我自己酿的,先生以为如何?”

    李修元自己喝了一口,看着老人淡淡回道:“在下市籍,开了一间小酒肆。”

    “好好好,这酒,这才算得上酒,我之前喝的都是水了。”

    老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说道:“你那酒肆在何处,我改天得去好好喝上一回。”

    李修元回道:“锦观坊跟市亭之间一处二十四巷四十七号,就是在下的闲来酒肆。”

    老人一愣,眼睛快速转了一圈,那神情跟小黑有时候的表情有几分相似。

    随后喃喃自语道:“那么僻静的地方,你开一间酒肆,这是想着酒香不怕巷子深么?”

    李修元摇摇头,喟然一叹:“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还是僻静一点好。”

    老人点了点头:“弋言加之,与子宜之……你这一句酒贱常愁客少却胜过了我的意境,不错,你是一个妙人。”

    李修元眉头微挑,看着老人说道:“这位先生,我看您不像是为官之人倒像是书院的夫子。”

    老人愣了愣,随后摸着小黑的脑袋说道:“孩子,你要不要来跟我学习?十五就是书院的春招之日哦。”

    小黑张了张口,李修元淡淡一笑道:“前些日子我还跟张良说呢,他说会介绍我弟弟随他去书院……我想送小黑好好学习!”

    眼见老人高大的身影,李修元总觉得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一般。

    奈何一时却一时想不起来,摇摇头看着小黑说道:“这下好了,这里便是现成的先生。”

    老人一怔,没想到李修元竟然真的为了弟弟求学的事情,还牵扯到了张良那家伙。

    老人放下手里的碗,看着两人回道:“按道理是要考试一番才能入学,可是你却认识我那弟子张良,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免去。”

    李修元一怔,脱口问道:“这样合适吗?”

    老人脖子一梗:“我说合适就合适,难不成我还要听谁人的命令不成?”

    李修元一愣,随后拍了拍小黑的小手道:“小黑,赶紧见过书院的夫子,以后他就是你的老师了。”

    既然说起张良,老人便免了小黑的考试,面前之人自然便是书院的夫子了。

    没想到兄弟两人只是出来闲逛一通,竟然遇上了传说中的夫子,这实在让李修感到人生的际遇不可思议。

    要想的总也得不到,有些人却又每每在转角遇上。

    小黑倒是乖巧得很,也不嫌地上有灰尘,趴在一旁连忙给老人磕了三个头,一边说道:“小黑见过老师。”

    夫子抚须微笑,跟李修元问道:“你教过他什么?”

    李修元摇摇头回道:“我只是让他描写而已,等着夫子为他开智呢。”

    夫子一愣,随后一手拉起了小黑,笑道:“我喜欢一张白绢,可以从人之初开始,而不是教他如何分辨善恶美丑。”

    李修元一怔,脱口说道:“善恶由心,原来在夫子眼里一切都是美好的事物。”

    夫子摇了摇头,提起酒壶往碗里倒入。淡淡地说道:“人之初怕本善,那是圣人的道理,若是这张白绢先生教得不好,也可能变成一丛恶草。”

    李修元眼见不妙,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老人讨论什么是对错,什么是该与不该。

    酒楼四处漏风,没准下一刻麻烦就过来了。

    他不是来征战,而是来见证的,于是在小黑喝了半碗肉,喝了几口酒之后,跟夫了约了去书院报名的日子。

    带着小黑匆匆离去。

    此间虽好,只是风月与我无关,他要回家想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小黑还没尽兴,便被哥哥接出了酒楼,心里难免有些失意,小声嚷嚷道:“哥哥,小黑还没吃饱呢!”

    李修元望着渐黑的夜空,拉着小黑说道:“小黑,去了书院记住不要多说话,更不能动手打人。”

    小黑一时没明白过来,心道自己在五域的时候也没有闯祸啊,为何来到这方世界,哥哥反而变得谨慎小心了。

    于是问道:“哥哥是怕夫子骂人吗?”

    李修元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怕还没有看尽世间的繁华,就被一脚踢了出去。”

第十一章 闲来悟道,妄语破天机

    张良聚气之后两天都没有来酒肆,倒是让李修元安静了下来。

    小黑想着就要去书院读书,描字的时候也用了几许心思。

    想着不久之后就要发生的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忍不住叹了再叹,心道问世界也只能自己的师父有能力……

    不对,自己这回跟小黑从星空来到大秦,却不是出于老道士的手段。

    这更像是命运的安排,或者说是时间长河在星空中倒流的那一瞬间,正好被自己和小黑两人撞上了。

    过去心不可得,那是因为凡人皆向死向生。

    自己和小黑在千万里冥河上漂流的时候,便已经洗去了凡人之身。

    若按跟师父之前的规划来说,这会自己已经回到修罗天域,等着天路的天启。

    跟皇甫青梅,如诗如画,李秋水和上官艳红等着天路的天启了。

    还是清月公主跟楚风那家伙,花天宇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抱着楚飞烟美人归,在桃源凤凰涅槃的东方玉儿呢?

    难不成,天路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天路?

    自己再次被须弥山踢了出来,已经不需要再去走那传说中的天路了?

    下回见到师父,他一定要搞清楚这个问题。

    若是自己还要去走那登天之路,那便得在天路天启之前赶回去。

    以他和小黑的能力肯定不行,于是,他想到了当初在玄武大陆的日子。

    想想那时的孤独寂寞,现在至少有小黑跟在自己的身边。

    还没到十五,逛街的人少,更不要说酒肆藏在这僻静之地,一天也没有几人路过,更不要说进来买酒了。

    过了午时,小黑跑去睡觉,李修元收拾了一下,未时打开了店门。

    捧着竹简,读着晦涩的诗经,想着仲春之日就要发生的那件大事,不由得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喃喃自语道:“便是磨了十年剑,那又如何?”

    “十年磨一剑,你想杀谁?”

    正自思量之时,店里响起了一个老人的声音,李修元抬头一看,却禁不住笑了起来:“夫子怎么来了,请坐。”

    夫子在柜台前坐下,笑道:“这酒喝得不过瘾,自然要找掌柜的,你这店名不错,有意思。”

    李修元望着店外漫天飞舞的柳絮,笑道:“闲来但饮一碗酒,闲来笑看柳絮飞,闲来一剑,快意平生。”

    夫子一听击掌喝彩:“好一个闲来不过一碗酒,来来,来一碗酒。”

    李修元摇摇头,笑道:“其实喝酒之前,夫子可以尝尝我煮的茶,茶能清心,别有一番意境。”

    夫子一愣,说道:“若是还能喝到一壶好茶,那便是我也得欠你一个人情了。”

    李修元移步至一旁的桌前,小心点上小火炉,将水壶放上去煮,心里却想着要不要将心里的疑问跟老人讨论一番。

    夫子移步桌前坐下,看着他问道:“你有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李修元想了想问道:“夫子以为,儒家的思想精髓是什么?”

    夫子抚须回道:“自然是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开民智,教民以礼。天下人有教无类,是以儒家的根本思想。”

    “何为儒道?”李修元想了想,抬头看着夫子问道。

    夫从含笑回道:“在我看来,儒为文化,为思想;道为尺度,为做人持事的度量。”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问道:“夫子以为秦王如何?”

    夫子闻言怔了怔,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说道:“我一贯主张礼与仁并行,于治国的方略上,为政以德,用道德和礼教来治理国家是一种理想。”

    “我认为这种治国方略也叫德治或礼治,只是大秦却多有不同,天下分久合之,且不说度量衡不一,便是七国文字也是各执一方……”

    夫子一番话,却让李修元茅塞顿开,这些道理因为以前都只是书中得来终觉浅,只有身临其境才明白更多的道理。

    轻叹之下,喃喃说道:“左也难,右也难,何时不难也?”

    夫子笑道:“最难的却是郡县制,这是秦王的一大功绩。试想倘若重新实行分封制,肯定会有一日重蹈当年周朝的覆辙。”

    “所以,在我看来,自古以来,只有当下推行的郡县制,最适合一国的治理,不会像当年一样被诸侯瓜分天下。”

    夫子想了想又道:“只是帝王之术却不尽然是儒家思想,所以我也只是教导书院的学生而已。”

    李修元想着即将和未来将要发生的一些大事件,禁不住轻轻地点头称是。

    心想便是圣人,也做不了皇帝,更不会在意皇帝那张椅子了。

    若是帝皇有圣人的思想,那也做不了皇帝,毕竟他手下的臣子没有圣人之资。

    于是,又问道:“夫子以为学而时习之是我们要遵守的一种态度吗?”

    说完,往壶里落入二片灵茶,难得夫子来此,他要以茶待客。

    夫子想了想回道:“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我以为三人行必有我师。师应诲人

    不倦,循循善诱,而学子则应举一反三,花更多的时间去思考……”

    壶上的灵茶还没落入杯中,店门外响起了张良的哇哇叫声。

    “老师你怎么在这里?”还没有进来,张良便惊叫了起来。

    夫子瞪了他一眼道:“你能在此,为师为何不能来?有好酒也不知道给我带来,你是不是我的学生?”

    张良嘿嘿一笑道:“这不刚刚开始酿,还没开卖呢,我这大哥说要再等一等。”

    眼见张良过来,李修元收好收起了跟夫子请教的话题,往两人的杯里倒入灵茶。

    笑道:“我说张良,你是属狗的。”

    这一壶灵茶刚刚好,张良便嗅着味道来了酒肆,便是不想现在给他喝的李修元也不好拒绝。

    想着这家伙既然已经聚气,说不得能感悟一丝天地灵气。

    张良摇摇头道:“我只是瞧着十五渐近,过来跟你商量小黑小学的事情。”

    夫子看着两人笑道:“喝茶。”

    在他看来,喝茶吃酒的时候谈论与茶酒无关的事,都是扫兴。

    张良被老师训了一通也不生气,嘿嘿一笑端起茶杯便轻轻吹了一口,只是入口之下,却瞬间呆住了。

    正欲出声,李修元摇摇头:“喝茶的时候喝茶,莫要出声。”

    夫子点了点头,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然后往杯里的灵茶看去,只是一口,便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李修元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将一杯灵茶看浅,又往两人的杯里添上。

    嘴里喃喃道:“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尝一回,且珍惜。”

    于他而言,再回五域天山,便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哪一天了。

    就跟玄武大陆的梅山一样,只是那几盒寒梅灵茶,却被师父老道士扔百了玉碟空间之中,他怕是暂时喝不到了。

    张良怔了怔,眼见老师没有吭声,当下也只要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将杯里的灵茶看浅。

    直到二人喝了三杯灵茶,先后怔怔地入定之后,李修元才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

    淡淡地笑了笑:“还好,你不是一头猪。”

    眼看师徒两人的模样,李修元想的却是数十年之后的那把大火,心想便是夫子有儒家思想,治国之道。

    那又如何?金殿楼台不知多少座,到头来还不是化为一堆废墟?

    心动之下,忍不住走到柜台边上取出笔墨纸砚,就着杯里的几滴灵茶,将一管松墨化为浓浓的墨汁。

    提笔时,却用的是并不十分熟练的大秦小篆。

    一笔一画之间,终在纸间落下一道浓浓的笔墨。

    虽然不是笔走龙蛇,却也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剑气在其中横冲直撞,几欲撕破湖宣破空而去。

    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收笔外,却是阿房宫赋最后的一段落于纸间。

    “轰隆!”一道惊雷在天空响起,不知是春雨知时节,还是苍天降下警告,警告落笔之间不得泄露天机。

    李修元不禁豪情顿生,望着天空笑道:“别怕,我不会乱了你的道。”

    轰隆一声春雷,将顿悟中的夫子和张良惊醒。

    夫子望着痴站于柜台前的李修元喃喃说道:“好一道此茶只应天上有,我欠你一个人情。”

    张良当即拍手笑道:“老师当必如此,他可是我张良的兄弟啊!”

    说完起身往柜台处凑了过来。

    夫子也是一愣,在他看来,这家伙能酿一壶美酒,还能煮得一壶灵茶,难不成还能写出惊天动地的诗句来?

    当下笑道:“想不到掌柜既会酿酒,还会煮茶写诗,实在是一个雅人。”

    搁笔砚台上,如灵剑入鞘,李修元扭头望着店外的春雨呢喃起来。

    夫子一怔,起身走到柜台前,低头往字里行间看去……“轰隆!”天空再落一道春雷,惊得师徒两人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张良跟皱着眉头跟春子一道长吁短叹起来。

    “此句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见一回。”夫子不敢评论,只好出声赞叹。

    “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张良终于看懂了这字里行间的意境,一时间也呆住了。

    在他看来,若是卢元在此,肯定要拿着一张湖宣去皇宫找秦王举报领赏,这是妥妥的反诗啊?!

    他想不到,面对的李修元竟然毫不掩藏自己的那一抹反意,比他张良还要狠。

    夫子则叹,既然大秦已经一统,为何自己还要执着于儒家才有治国之道,难不成君王真的能听进去自己的道理?

    想到这里,夫子不得不放下自己的一番感慨,看着二人说道:“这首诗我可以带走吗?”

    李修元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怕是不成……”

    就在夫子欲人伸手之间,只见湖宣突然间无火自燃,转眼化为飞灰,消失在三人的眼前。

    李修元轻叹了一声,幽幽地说道:“天降惊雷,不允她留在世间……我只是一番妄语也,夫子切莫认了真。”

    张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前一幕超出了他的认知,这世上哪有无火自燃的道理?

    夫子轻叹了声,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的茫茫春雨,他如何不明白李修元的意思?

    这般不合时宜的诗句一旦出现在皇城街头,肯定会引起一番大乱。

    “人生就像一场梦,既然这家伙不想留在大秦,那便随了她的意吧,张良你今天喝了三杯灵茶,有何感悟?”

    张良一时语塞,在他看来刚刚想要抓住那一丝不可琢磨的天机,却被一道春雷惊醒。

    于是只好苦笑道:“好一道春雷,惊了我的悟道的玄机。”

    夫子一听顿时无语。

    想了想,拍着张良的肩膀笑道:“你还年轻,来日方长,莫要心急。”

第十二章 张良打官司

    话说这天早上,皇城里负责治安衙门里的一帮差人正犯困,不料门外传来一通催命的鼓声。

    当值衙役不由好生恼怒,心想是哪里来的刁民,一大早跑打扰众人的清静。

    上有秦律赋予他们治安责任,无人敢怠慢。

    推门一看,却是一身锦衣的卢元,手下的随从正擂鼓鼓槌在拼命地敲鼓。

    “不要敲了,再敲老子敲你。”

    衙役们一看卢元身份不简单,便让人去后堂喊了老爷公孙明清,禀明击鼓的却是皇城有名的神棍。

    公孙明清跟着一帮衙役上了公堂,师爷将卢元写的状子递了上来。

    公孙明清匆匆一看这下,却心里嘀咕起来,一边骂一边继续往下看。

    原告是大秦皇城的神棍卢元,据说在皇宫里为某人办差。

    被告是虽是落魄贵族张良,但却是皇城连秦王都要喊老师夫子的学生。

    卢元状告张良当街行凶打人,寻衅滋事,殴打卢元的两个随从。

    只是看了一眼状纸,公孙明清便低声骂了起来。

    心道你一个神棍带着手下跟人当街打架,竟然打不过落魄的张良,还有脸跑来老子这里告状,要不要脸?

    他一不想沾上卢元神棍的晦气,二来更不想让书院的夫子记恨自己,心道最后大不了老子和一团稀泥,让你们自己玩去。

    眉头一皱,便让衙役去书院传讯张良,顺便将卖酒的掌柜李修元也一并传讯过来。

    书院的门口,一帮衙役找到了张良说明了原委,说是有人告他当街打人。

    张良看着一帮衙役皱起了眉头:“这不要脸的神棍竟然去告状?跑去给各位添麻烦了?”

    一帮衙役齐声笑道:“那胖子依仗做会炼丹,假装鬼神,麻烦公子跟我们走一趟。”

    张良笑道:“走吧,有理不在言高,看你们大人一会如何收拾他!”

    闲来酒肆门口,李修元根本不想理会这破事,自己又没有犯秦律,凭什么要往官衙走一趟?

    几个衙役正生气着,不料小黑跑了出来,看着李修元问道:“哪里来的坏人,敢来欺负我哥哥!”

    “小黑住手!”

    不想惹事的李修元一把拉住了小黑,皱了皱眉头关了店门。

    然后看着衙役说道:“走吧,我们且去看看那家伙想经如何?”

    李修元叫了一辆马车,跟在几个衙门的后面往衙门的方向而去。

    马车上小黑显得有些兴奋,望着马车外的街边风景问道:“哥哥,上了公堂会不会打架?”

    李修元略一沉吟,笑道:“我们只是去看热闹,一会不许动手,知道么?”

    马车一路奔驰,不一会就来到了衙门外。

    下了马车,小黑吓了一大跳,衙门外已经围了一群闲得无事来看热闹的家伙。

    跟在衙役的后面,李修元看着眼前的张良,顿时苦笑着摇摇头。

    淡淡地说道:“今天你打个架就能把我招来,改天你要是杀人,我是不是得替你偿命?”

    张良看着他哈哈大笑道:“你是要我赔钱,还是我替小黑弟弟出书院的学费?”

    李修元看着他摇摇头,说道:“小黑读书的事不劳你费心,你先把我今天的误工费给结了。”

    小黑一听,赶紧伸手道:“快快,张良哥哥赔钱。”

    李修元听着堂外的吵闹声,跟张良问道:“这些家伙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这里是衙门又不是市集。”

    张良笑道:“皇城的人胆子大,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更别说今日是跟神棍打官司了。”

    李修元有些头疼地摇了摇头,心想原来就些人真的是不嫌事大。

    李修元苦笑道:“你想想如何打赢这场官司吧!”

    一阵吆喝声中,公孙清明带着师爷从后堂走出,端坐高堂之上。

    又是一阵吆喝声响起,却是两个躺在担架上随从被人抬了上来,接着是状师,状师后面跟着神棍卢元。

    李修元不由笑了起来,看着两个包裹成粽子一样的随从,卢元果然不要脸。

    当日张良只是揍了两人一顿,下手哪有这么重?

    想必是卢元回去又做了一番手脚,然后来衙门里讨一个说法。

    卢元看着摆出一副风轻云淡模样的张良,眼里是满满的眼意,分明是今日就要你好看,就算得不到那处铺子,也要你破财。

    张良却假装没有看他,低头跟小黑唠叨了起来。

    高堂上的公孙清明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啪地一声吓得卢元惊叫了起来。

    公堂外的一帮闲人也变得鸦雀无声,眼看好戏就要登场。

    “堂下何人?”公孙清明大喝一声,冷冷地看着一脸愁苦的卢元,和默不出声的张良。

    心道只要在这皇城衙门里面,你们就是蝼蚁,我才是决定生死的老爷。

    听着堂上公孙清明出声,卢元抢先回应,又让请的状师如李明上前。

    张良跟公孙清明拱手回道:“学生见过公孙大人。”

    李明上前一步,逼着张良冷冷说道:“张良你上了公堂不跪!”

    张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那你为何不跪?”

    李明厉声道:“李某身有功名可以上堂不跪,难道你不知道?”

    张良跟公孙清明揖手回道:“大人,夫子告诉我,说学生上了公堂可以不跪,不知可有其事?”

    公孙清明看了李明一眼,心道你管得真宽,要不老爷给你来坐?

    李明眼一见之下,只好指着李修元问道:“这位掌柜,上了公堂为何不跪?”

    李修元跟公孙清明拱手道:“在下只是在街边卖酒而已,又没动手打人……如果要跪,那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伸手去拉小黑的手,只要兄弟两人想离开,这些衙役谁能挡得住?

    公孙清明狠狠瞪了一眼卢元和李明。

    老爷我还没发话,你们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么?

    一拍惊堂木道:“老爷我没开口,你又是谁?谁让你开口的?”

    李修元收住了脚步,跟公孙清明辑手说道:“大人,我被这状师一吓,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公孙清明看着李明说道:“本官问话,闭上你的嘴!”

    李明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边一个身穿麻布粗衣的商人也不买他的账。

    公孙清明一声令下,堂上诉讼正式开始。

    双方在打人与挨打的问题上各自诉说了一番,卢元一口咬定张良打伤了自己的手下,而张良却坚持说是卢元指使自己的随从先动手打人。

    卢元有两个挨打的随从作证,张良只是独自一人......一时双方开始了争吵。

    看热闹的闲人们议论之声也渐渐起来,倒是相信张良的人多些,总觉得张良一介书生,怎么也不可能当街动手打人。

    而那坐在地上被裹成粽子一样的下人,被打成那样,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二人就是混混,怎么可以陷害好人。

    公孙清明听得心烦看着生厌,一拍惊堂木让众人闭上了嘴巴!

    “大人,凶徒站在公堂之上,为何不速速拿下?”

    李明不甘心,公孙大人却半天不吭声,说不定早就偏向了书院,他得提醒大人明断。

    公孙清明一拍惊堂木道:“挨打的随从都是你自己养的下人,下人的话怎么可以作为证供?要不你再找个路过的人证给我看看?!”

    李修元忍不住暗自笑了,心道公孙大人看不成也讨厌眼前这个胖子不成?

    “自然是张良动的手,而且他打人的时候,便放出话来,让我的当事人卢元来告状!”

    李明冷冷地盯着张良:“男子汉大丈夫,你敢做不敢当?”

    张良一脸平静,跟公孙清明回道:“大人,学生那日只是去给夫子买酒,不料在酒肆门外被这两人偷袭......”

    当着众人的面,张良将当日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李明一愣,他没想到张良竟然扯到了自卫,于是跟公孙清明说道:“大人,张良既然是自卫,我认为应该请上证人?”

    说完这话,他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李修元和小黑两人。

    公孙清明一拍惊堂木,跟李明问道:“证人何在,跟本案可有关系?”

    李明回道:“证人是酒肆的掌柜,他当时就坐在店里,自然看见了街上发生的一切。”

    公孙清明一惊,心道难不成真让你抓住了书院的把柄不成?

    看着张良,心想你打人也得选僻静的地方吧?这种争勇斗狠的场面,岂能让他人目睹?

    公孙清明皇城衙门混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全凭一张和稀泥的嘴。

    只要不是生死大仇,他都会劝双方和解,遇到一两个不愿和解的主,他也是屁股一拍往上递去!

    在他上面还有更大的官员,让大人们去决断,死活都跟我无关。

    对于今日这个破事,他才不会做出决断,心想就让自己私下的去争吵好了。

    实在不行,再使出一个拖字诀,看你们能不能拖得过老爷我。

    既然是和稀泥,那自然也得有个模样,最起码不要得罪书院的夫子。

    李明指着堂下的李修元说道:“请大人传证人出面,眼前的掌柜便是哪日唯一目睹的证人,他能证明张良动手打人!”

    张良冷冷看了李明一眼,讥笑道:“话说,在公堂之上可不能乱说话哦?你说李掌柜是唯一的证人?”

    李明回头看了卢元一眼,然后跟公孙清明回道:“在下能确定!”

    卢元忍不住骂道:“张良你一再巧辞狡辩!我看是大人对你太仁慈了!是不是要先打上三十板子?”

    张良顿时火了,冷冷说道:“你一个神棍,身无官职却敢在堂上指使公孙大人,你这是目无秦律,不敬大人!”

    公孙清明只想早些了事,哪能让二人一直这样下去?

    当下一拍惊堂木,问道:“酒肆的掌柜何在?”

    李修元上前一步拱手道:“草民李修元在此,见过大人!”

    公孙清明冷冷地问道:“卢元说你那日坐在店里,说你目睹了整个事件的经过,是张良先动手打人,还是卢元的手下先动手?”

    李修元想着那日的经过,低眉垂首回道:“禀告大人,那日我打盹睡着了,既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什么打人事件!”

    轰的一声,围在衙门外的一帮闲人顿时笑了起来,你、人家在店外打得要生要死,你竟然睡着了。

    这得有多大的心啊?

    卢元看着李修元一张嘴张得半天合不拢,一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当时一门心思都在张良身上。

    哪里会去注意酒肆里的掌柜是清醒着,还是趴在柜台上真的睡着了?!

    张良看着李修元苦笑不已,心道你这是见死不救,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站在李修元身后的小黑也跟着说道:“小黑那天在屋里睡着了,估计哥哥跟我一样,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第十三章 和了稀泥的官司,春风起

    公堂上的公孙清明暗叹一声,心道这酒肆的兄弟两人才是最聪明的家伙。

    不管李修元如何回答,都要得罪其中一人。

    而一个酒肆的掌柜,哪里得罪得起眼前的两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眼不见为净,你们打生打死,我什么都没看见,王法里也没有不许人睡着了这一说吧?

    如此一来,张良打人死无对证,张良不会恨他。

    一句睡着了,卢元更是没办法找人家麻烦,因为这家伙从头到尾没跟张良说过一句好话。

    公孙清明心里哈哈一笑,这官司怕是没办法打下去了。

    只因李明一口咬定李修元是唯一的证人,这证人那天打盹睡着了。

    好家伙,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你们自己玩去吧。

    一拍惊堂木,公孙清明冷冷地喝道:“李掌柜这么说来,你是真的没目睹张在你店外不远处的打人事件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那酒肆地处僻静,一天难得有几个客人上门,等不到客人难免睡着。”

    卢元到这时才回过神来,看着公孙清明嚷嚷道:“大人,你要替我做主啊!”

    公孙清明皱了皱眉,看着李明说道:“今天先这样吧。”

    李明一惊,忍不住说道:“大人,我当事人手下当街被打,这是何等大事,怎能草草结案。”

    公孙清明一怒,拍着桌子吼道:“本官何曾说过结案?只是押后再议!等你东家找到更多的证据,再议!”

    刑不上大夫,估计皇城府衙没人敢对夫子的学生用刑。

    卢元看着李修元冷冷地问道:“掌柜那日真的睡着了?”

    李修元静静地回道:“难不成秦律规定,商家不能在做生意的期间睡觉吗?”

    公孙清明一拍惊堂木道:“此案押后再议,退堂!”

    堂上大人发话,卢元不甘心地喊道:“大人,就让这打人凶手逍遥法外?”

    公孙清明气不打一处来,心道你这是跟本官杠上了啊?

    当下冷冷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一个书院的学生能跑到哪里去?”

    这样的结果在他看来再好不过,让卢元吵闹下去,又得没完没了。

    卢元哪里知道公孙大人的心思,只想从张良身上狠狠地榨一笔银子出来。

    公孙赞心里气火,看着卢元冷冷呵斥道:“我说你见好就收吧,等你以后坐上这个位置,再来教本官做人。”

    说完看了堂下的李明一眼,心道你们都长着猪脑子?

    你们自己指定的,唯一的证人,竟然说自己打盹睡着了,这怨了谁?

    你让本官如何断案?

    张良看着卢元,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有完没完?多谢大人,学生要回书院去了。”

    李明嘴角动了动,看着张良说道:“张良你仗着夫子在皇城当街打人,话说你走夜路怕不怕?”

    堂上的公孙清明一愣,静静地望着张良,看他打算如何回这句话。

    一时间,公堂之上下一片沉默。

    张良看叹了一口气,看着公孙清明嚷嚷道:“怕,谁不害怕啊?大人您可得替学生做主,学生哪天要是走在夜里遇袭,说不得就是某人指使的。”

    听到张良这番无赖话,连李修元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心道张良也有阴人的时候,只怪卢元请了一个猪一样的状师。

    堂外围观的闲人一齐哄笑了起来。

    堂上的公孙赞挥手道:“既然判了押后再审,尔等还不速速散去?难不成等着本官轰你们滚蛋?”

    “给大人添麻烦了!”张良深深一揖,打算离开了。

    李明心道今天只怕只能如此,不由得嘲讽道:“原来书院夫子的学生,也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土匪?”

    张良盯着李明,一字一句说道:“有本事,你去书院的门口说上三遍,看看会不会被人打死?!”

    公孙清明让堂下的衙役将一帮人赶出了公堂,自己带着师爷往后堂走去。

    春天不是读书天,更不是上堂打官司的季节,他要回去煮一壶茶享受当下。

    李修元看着张良笑道:“张良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我可是一个老实的生意人。”

    说完,拉着小黑的手往衙门之外走去。

    张良一见,嘿嘿地笑道:“那也不是我去招惹他的啊,罪过,都是我不好。”

    小黑拉着他的手说:“哥哥,你不请张良师兄一起去吗?”

    李修元淡淡地说道:“眼下的他,还不是你的师兄!”

    衙门里,一帮闲人已经散去,连公孙清明和一帮衙役也不见了踪影。

    卢元看着张良说:“张良你连我的人也打了,这汤药费总得你掏吧?!”

    一旁的李明假装没听见,跟卢元拱手行过礼后,摇摇头往衙门外走去。

    这一场官司没有结果,他能落到口袋里的钱币只怕也要打折扣,这事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张良看着卢元笑道:“公孙大人没有判我要赔你汤药费啊,我一个穷书生哪来的钱赔你?”

    卢元气得说道:“这事可大可小,你可别逼我往大王哪里捅,到时候你连一文钱的好处都落不到。”

    张良横眉冷对,朗朗说道:“你尽管把这事捅给大王,我也会让整个皇城的人都来替我讲一讲道理......”

    说说耍横,张良哪会怕卢元?

    他可清楚记得李修元给卢元断的那句话,要不了几年,这家伙就会从皇城里滚出去,天下之大将无处安身。

    说完转过身也离开了衙门,往书院的方向而去。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间便是十五,张良领着小黑去书院办了相关的手续,这一刻开始,小黑算是有了去处。

    李修元让张良给小黑租了一辆马车,明天负责接送,倒是省去了许多烦心之事。

    张良把小黑塞进了书院,还没等到龙抬头,便跟夫子请了假,说要陪着师傅去踏青,又跟李修元说要外出一些日子。

    于是,便石沉大海,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便是张良的师傅,那个神秘的老人,来喝过几回酒,拿了几瓮黑豆酒之后,也再也没了消息。

    说是心有感悟,要去修行,争取早些离开这方世界。

    李修元想起老道士给自己书卷里的记载,心想张良这回可是九死一生,如此也好,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去。

    从书院回家的小黑,跳下马车,看着李修元说:“哥哥,张良师兄不见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道:“他外出去寻找自己的道路了,你不要理会他。”

    小黑也知道自己管不了张良的事,闪身往后院走去,不一会就传背弃诗经的声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李修元听了一愣,小黑才多大,书院的先生便开始教这些乱七八糟的诗句,难怪君王想要焚书。

    只是转念一想,小黑既然进了书院自然有夫子看着,他也不好再去教他更多的道理。

    而且,小黑只要在书院多读些书就成,道理以后再慢慢跟他讲。

    捏着指头算来算去,从张良把这四十七号过到自己名下后,也不见卢元派人前来闹事。

    在李修元看来,卢元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或许那家伙也在等,等一个机会,趁张良不注意的时候给他致命的一击。

    卢生如果是一个聪明人,应该不会把张良身上怨气火,再撒到自己身上来。

    倘若真的惹到自己的小黑头上,大不了偷偷揍他一回,就算公孙清明如何厉害也查不出来。

    李修元不知道的是,卢生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在张良身上没有捞到好处,一腔怒火终于烧到了四十七号。

    他私下里请了皇城的修士出手,想要半夜里摸进四十七号打黑拳,再不济一把火把酒肆烧了。

    只不过,任他请了二拨黑衣人半夜去四十七号找麻烦,却一直没有人回他的消息。

    这些黑衣人连后来的赏金都没来找他要。

    他也曾无数回假装路过四十七号酒肆,依旧看不出一丝的痕迹。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请人来找李修元的麻烦了。

    这也太邪门了,这前不靠村后不着店,敢在这里开一家酒肆,连白天都没有多少人路过啊?

    他本来不相信鬼神,现在却不敢不信了。

    而对于卢元请来的黑衣人,张良和小黑不知道,李修元却清清楚楚,只不过眼下的酒肆前后都在大阵护着,谁能在此放火?

    来了就是找死,最多自己再放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

    三月春风正是花开时节,只是四十七号后院没有杏树,李修元心想等到秋天得去买上二棵移植过来。

    张良去干他的惊天大事,李修元没有让小黑跟着去,一来是怕小黑出事,二来害怕小黑忍不住出手,会改变结局。

    而夫子开了学之后,也不再过来找他酒喝了。

    无聊之下的李修元突然间想去书院看看夫子和小黑,不论如何,他得看看小黑在书院的模样,会不会做一个好学生。

    总不成把小黑扔给张良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吧?

    拎了两壶酒,招手叫了一辆马车,往书院而去。

    先看看小黑的情况,再去拜访夫子,两人喝上一杯,再论儒家治国之道。

    进了书院只是打听了一番,便找到了春招新生所在的教室。

    没曾想到,他这不看不打紧,细看之下差一些便出口骂人了。

    几个跟小黑差不多大的孩子一个个都在嬉笑玩闹,根本不把讲台的先生放在眼里。

    也许是这些孩子非富即贵,上面的老先生也懒得理会,只是摇头晃脑自顾在念育诗经里的句子,关你们读不读书。

    更有胆大的孩子,捏着狼毫蘸了墨汁,在同伴的脸上涂鸦。

    不仅污了整洁的桌面,连衣服上也沾了不少……老先生则视而不见,只等着时辰一到下课走人。

    李修元一眼望去,发现小黑还算老实,坐在桌前跟着台上的老先生读,眼里根本就没有看见同学们的打闹。

    其实是高估了书院里的先生,更是高估了书院里的孩子。

    李修元喊了一声:“小黑出来!”

第十四章 上山见夫子

    李修元跟老先生拱手见礼,说道:“先生我给小黑请个假,让他带我去见夫子。”

    老先生挥挥手道:“去吧,小黑可是个听话的孩子。”

    李修元再拜,拉着走出教室的小黑往外走。

    一边问道:“你们这些同学每日都这样吗?夫子呢?他怎么不教你?”

    小黑不知道哥哥为何生气,嚷嚷道:“每日都这样啊,怎么了?夫子只是偶尔才会教我们一回。”

    走在路上,李修元看着小黑皱眉问道:“这些孩子太不像话了,难不成所有的学员都是如此?”

    在李修元看来,或许小黑真要动手,或许能镇住这些孩子们乖乖跟先生读书。

    小黑挠挠脑袋笑道:“差不多吧,我是懒得理会他们。”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明天你把他们好好教训一顿,问问他们爹娘有没有教过他们要尊师重道!”

    小黑吓得怪叫一声,随后笑道:“哥哥要小黑动手打人啊?”

    “我是让你替先生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不是打人。”

    李修元眉头皱了起来,心想自己当年在春风书院,以至于后来去了修罗天域的书院,都是对先生无比的尊敬。

    想着那些孩子涂鸦的模样,李修元冷冷地说道:“你要是敢像他们一样,我保证揍得你连师傅都不敢认你!”

    小黑吓了一跳,这是李修元头一回生气,忍不住嚷嚷道:“哥哥为何要揍小黑?”

    李修元望着小黑摆出一张无辜的脸,认真地说道:“我只是告诉你要是在书院做错事,我就会揍你。”

    “我师父和老道士,都希望小黑多读些书,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便是张良哥哥不好的脾气,你也不许学。”

    小黑的眼珠快速地转了一圈,发现哥哥讲的确实有道理,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让小黑回酒肆去,大不了自己花些心思教他,总比在这里跟一帮孩子鬼混得强。

    小黑笑道:“他们在书院里乱来,小黑揍他们一顿,怕是不敢回去告诉自己的爹娘。”

    书院里的孩子压根就没有小黑的眼里,便是张良这样聚气的修士者,书院也没有几人。

    李修元摇摇头说道:“带我去见夫子。”

    “夫子住在哪里,哥哥跟我来!”

    小黑拉着李修元的手,指着半山腰的那座木屋,咯咯地笑道。

    李修元想了想说道:“收拾那些不听话的孩子不要用真气,打坏身体就麻烦了。”

    小黑点头应道:“哥哥放心。”

    兄弟两人拾级而上,不时有花瓣自风中飘来,嗅着满山的花香,李修元心道之里真是一个修行的好地方。

    山顶便是雪山,而夫子在半山,这跟天山差不多啊?

    春有落花亦有雪,这样的地方便是他踏遍了诸天,也只有玄武大陆的雪山可以相比了。

    可惜自己的寒梅灵茶让老道士藏了起来,否则可以用这雪山之水,煮一壶寒梅灵梅了。

    从梅山到天山,再到眼前的书院,李修元终于找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来今天不用喝酒,可以在夫子的木屋煮一壶雪水灵茶了。

    一路往上,花了半个时辰,李修元终于站在了夫子的小院外。

    小黑远远就喊了一声,拉着李修元的手走了进去。

    坐在屋檐下的夫子跟李修元点了点头,小黑一路小跑过去,挨着桌前坐下。

    嗅着满园的花香,李修元揖手行礼道:“见过夫子。”

    说完将拎在手里的二瓮酒搁在桌上,笑道:“这是晚辈用粟米酿的新酒,只送不卖,夫子尝尝。”

    夫子伸手倒了二杯茶,说道:“我看你那闲来太闲,想不想搬来书院门口,我给你找一个地方开酒肆?”

    小黑跟着说道:“哥哥我们要不要搬家啊,书院这里可热闹了。”

    虽然小黑不缺钱,但是他喜欢书院这里热闹。

    李修元开闲来酒肆更不是为了挣钱,他只是找一处落脚的地方,可以安静地生活。

    想了想,李修元回道:“晚辈喜欢清静,卖的酒钱够吃饭就好。”

    夫子没想到李修元竟然这样回答他,看来当初张良把四十七号作了酒肆果然是一件正确的决定。

    叹了一口气,说道:“难得清静,能过上清静的日子倒是一种享受。”

    夫子起身进屋取了一碟去年腌过的秋梨放在桌上。

    淡淡地笑道:“我喜欢你酿的酒,我这山间也没什么待客的,这是去年秋天腌的山梨,试试味道如何。”

    “有梨便好。”

    李修元看着桌上的秋梨,想着方寸山玄天观后山小院的青梨,忍不住叹了再叹。

    这天同地下,原来还是同一个人间。

    看着夫子悠悠说道:“看着这秋梨,晚辈想起了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也有一树青梨,年年梨花开放,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去.”

    小黑咬了一口,眯着眼睛笑道:“还是老师的秋梨好吃,不像小黑当初在山上摘的那些,又酸又涩……”

    夫子微笑着说道:“这个问题让你哥哥来回答。”

    说完看着李修元问道:“不知你有没有吃过没有腌制过的秋梨,若将求学比作吃梨,你怎么看?”

    “吃梨?”李修元皱起眉头,只是一转眼,仿佛回到了玄天观的青石小院,

    初到方寸山的梧桐公主跟着妹妹沐沐一起去后山,吃了一颗青涩的秋梨,却眨眼间破了一境。

    只是一转眼,自己便再也回不到从前,李修元轻叹了一声。

    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不错!吃秋梨如读书,其中苦涩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或许要经过许多年,才会明白其中的一些道理吧?”

    想了想又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不经历一番风霜雨雪,哪能明白书本中的道理。”

    “说得妙啊。”夫子微笑回着:“秋梨刚摘的时候,自然又酸又涩,但是你拌上蜂蜜放上十天半月,便是人间美味。”

    “若是没有蜂蜜,便是随便找个米缸放进去,也是一样的好吃.”

    夫子叹道:“就跟你春天酿的酒,放到冬天下雪的时候再喝,便是世上难寻了。”

    李修元点头笑道:“我酿酒也只是看心情,就跟炒菜一样,却不能跟夫子的学问相比,学海无涯,自然是读书要紧。”

    夫子看着小黑微笑着说道:“如你哥哥说的,你可得在书院里多学一些本事,留待以后漫漫岁月再去细细回味。”

    在夫子的眼里,李修元本身就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更难得的是,竟然将小黑送来了书院求学。

    便是他,也不知道眼下兄弟两人,再过十年、二十年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说你跟张良的事吧。”

    夫子端起茶杯缓缓地喝一口:“张良把那间铺子给了你,卢元肯定不甘心,你要防着他以后找你麻烦。”

    李修元一怔,心道那家伙已经找人来找麻烦了,只是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相信卢元也找不到证据,那些消失的家伙,最后只能怪在鬼神身上了。

    “卢元自然恨你。”

    夫子淡淡说道:“你在公堂上选谁都不帮,看上去没有得罪卢生,但他却依旧打输了那场官司。”

    李修元不解地问道:“他们打官司,关我何事?”

    夫子拎起火炉上煮沸的雪水,往壶里注入,等了一会才往两人的杯里添新热茶,然后端起来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看着李修元说道:“在卢元心里,他那到手的铺子张良却给了你,他不恨你恨谁?”

    李修元皱眉说道:“我什么都没做啊......”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夫子叹了一口气道:“他打不过打良,在他看来你比他弱,说不准何时就会让人去找你的麻烦。”

    “这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我可不是张良,我虽然不惹事,却也不会怕事.”

    小黑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来。

    兄弟两人可是穿越黑洞而来,哪会害怕皇城这里的修士?

    便是自己放一把火,就能烧死卢元跟他的随从,若不是哥哥一再交代不许惹事。

    李修元根本不要意这个问题,只是心里略有寒意,眼下的他只是想做一个安静的酒坊掌柜,但若真的被有欺上门来,大不了一巴掌拍过去,最多拍屁股走人。

    小黑根本不敢开口去问,而是小说说道:“老师,那个胖子连张良师兄都打不过,还敢来找哥哥的麻烦么?”

    夫子看着两人摇摇头,轻声说道:“他可以不出面,他替宫里办差不缺钱,他可以请杀手出面啊......皇城里可是有不少专门接这些脏活的杀手!”

    “选择干净利落地杀死我?”

    李修元淡淡一笑,心道这方世界还有谁能威胁到自己跟小黑两人?

    便是小黑,在他反复地交代之下,才答应不出手伤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那酒肆太僻静了,得防着他们找杀手来打麻烦,人心难测啊。”

    夫子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李修元摸着小黑的脑袋笑道:“坑已经挖好,就等着不怕死的家伙往里面跳了。”

    小黑读了半天书,有些倦了,趴在李修元腿上的打起盹来。

    夫子静静地说道:“你也无需害怕,毕竟皇城里便藏着一些老人,也不会为些许小事出手。”

    “前辈放心,我跟小黑都不会惹事。”

    眼见小黑犯困,李修元起身跟夫子辑手告辞,背着小黑往外走。

    挥挥手,出了夫子的小院,一路往下而去。

    今日因为小黑读书一事,让他并没有好好跟夫子请教儒道之说,看来只能攺天自己一个人上来了。

    ……

    一路下山,来到了书院外的路边,招手叫了一辆路过的马车。

    赶车的车夫赶紧招呼道:“先生要出门?”

    李修元抱着小黑上了马车,说道:“送我往锦观坊过去……四十七号。”

    车夫待二人坐稳后,挥动鞭儿驱车往书院外面而去。

    马车一路往前,不一会就离开了书院。

    不到半个时辰,眼看不远处就是自己所住锦观坊跟市亭之间,再往前便是四十七号。

    李修元还是上回在酒楼遇到夫子,才知道锦观坊跟市亭之间的这条路最早上乱坟岗,后来才修成了街道。

    长此以来,这里的大半条街都人肯来此居住,更不要说做生意了。

    夫子笑话李修元跟小黑两人胆子大,神鬼不怕。

    李修元心道自己打小修行佛法,自然诸邪辟易。

第十五章 路上暗杀

    不论白天还是夜晚,这条路都没有什么行人,张良曾笑话说这里是打闷棍最好的地方。

    小黑上了马车便醒了过来,咯咯笑道:“今日是哥哥把小黑接回家啊。”

    李修元摇摇头:“回去再读半个时辰的书,别想着我接了你回来就可以偷懒。”

    小黑笑道:“哥哥你真啰唆!”

    李修元望着马车外浓浓的春意,心里却想着自己离开天山的时候也是春天。

    不知道这时候小镇的杏园是不是已经到了夏日炎炎的季节。

    卢元眼里的自己应该只是一个凡人,确实有可能像夫子说的那样,找人来半路堵劫自己。

    他倒是不怕跟人动手,只怕动手的时候被路人看见。

    虽然他到眼下为止还没跟人动过手,但是见到张良之后,便以为大秦的修士不过如此,跟一五域比起来可差多了。

    只是在他眼的夫子同样跟凡人差不多。

    难不成夫子跟自己一样?也是入了化凡之境?还是眼前的夫子已经是准圣?

    大秦会有圣人吗?

    想到这里,李修元忍不住问道:“小黑,夫子有没有教你修行的法门,或者让你练习剑法?”

    夫子若是圣人,至少应该教小黑一些防身的本身吧?

    小黑看着他摇摇头:“老师说先把六艺学好,张良师兄眼下也才开始打坐行气。”

    李修元若有所思地回道:“你便认真把你的六艺学好!修行的事情不用在大秦。”

    “为什么老师不教小黑练剑?”小黑不解地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教我?”

    李修元淡淡地笑道:“你现在正是学习六艺的好时机,练剑你急个屁,当初师傅教你的神龙剑法你学了几招?”

    在他看来,就算小黑重新开始练剑,也等把六艺学得差不多了再说。

    春花秋叶飞雪,哪样不能拿来练剑?

    “小黑要跟哥哥一样用木剑吗?”小黑看着他不解地问道。

    李修元想了想,笑道:“你若是从木剑练起,能让你明白何为举轻若重的剑意!”

    连李修元自己,当初也是在天山之上,用一把竹剑领悟的这道剑意。

    想到这里,他决定让小黑学着去领悟何为举轻若重之意。

    小黑点了点头,在他看来,既然自己用不了神龙剑法,自然要跟着哥哥重头练起了。

    就在此时,两人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两人的直觉告诉他们,长街上有危险,而且已经往两人而来。

    “有危险!”李修元跟车夫喊道:“不要回头,你一直往前,赶紧离开此地!”

    不等车夫回话,李修元拉着小黑如一道轻烟往马车外掠去,于刹那之间两人站在了路边的树下。

    车夫吓得一甩马鞭,马儿痛呼一声迈开蹄子往前狂奔而去。

    小黑兴奋地问道:“哥哥让小黑出手吧,你看着就好。”

    开什么玩笑,小黑心想自己在南疆千军万马都没怕过,哪里会在乎眼前突如其来的危险......

    李修元坐在马车上已经感觉到了杀气,说明杀手就在附近,这是一场毫无征兆地暗杀。

    不想连累他人,于是李修元带着小黑离开了马车。

    “别急,先看看情况。”

    李修元放开小黑的手,放出神识往四下打探而去,他想看看到底来了几个杀手?

    小黑手一晃,拿出了一把铁弓一箭铁箭。

    还没等李修元开口说话,嗖嗖嗖无数枝铁箭自街对面往两人射来。

    骤遇敌袭,二人没有一丝慌乱!李修元拿出自己的木剑,小黑握着铁弓,将射来的铁箭统挡在身前。一轮箭雨过去,二人身前的地上便堆满了铁箭。

    “哥哥,看我的。”小黑于刹那之间弯弓搭箭,瞄准了街对面的杀手。

    嗖地一声响起,街对面的黑衣杀手正准备冲出,便看见一道黑色的闪电飞来。

    挡住了杀手们的第一轮攻击,小黑手里的夺命之箭已经飞出,这才是真正的绝杀!

    对面的杀手还没看清小黑的模样,一道闪电已经飞进了他的胸口!

    嗖嗖嗖,小黑并没有停下来,当年在神龙谷龙清风便教会人和小白练箭。

    当下的他,射出的铁箭不是穿胸而过,便是一箭爆头。

    只是眨眼之间,一道鲜血染红了长街,对面街边的大树溅满了杀手的污血,连风中都传来了血腥的气息!

    “小黑小心!”李修元手里的木剑跟杀手的长剑对上。

    李黑扭头一看,两个黑衣杀手冲上过来。

    往李修元冲来的杀手一袭黑衣,手中也是一把黑色的铁剑!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相同打扮的黑衣人。

    蒙面黑衣,想不到大秦的杀手也是这副打扮。

    对方出剑、选择蒙面,想都不用想这是收人钱财,要在此事埋伏自己兄弟两人。

    合着真的把自己当成病猫了啊?

    李修元一把将小黑拉到自己的身后,挥手间挡住了斩向小黑的长剑。

    小黑大吼一声,接着便愣住了。

    跟着在李修元耳边嚷嚷道:“哥哥,我火怎么没了?”

    李修元一听之下,拉着小黑往后闪退,避开了两个杀手的攻击!说道:“这事一会再说。”

    两个杀手更是惊恐,发现眼前两人看似狼狈,实则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太诡异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皇城里的杀手并不多,像他们这样的杀手更是少见,而他们惊恐之下才发现对面的同伴已经有几人倒在了对手的箭下。

    面前两个连灵气都没有,根本算不是修士,如何能挡住自己的进攻?

    只听一阵马蹄声响起,回头间有一匹马儿飞奔而来,还没等马儿靠近,又有一个黑衣人飞身下马,往两人扑来。

    李修元心里一惊,没想到今日竟然来了这么多的杀手,看来是花了大价钱。

    小黑冷哼一声,握着铁弓就想往前冲出!被李修元一把拉住。

    而两个黑衣人毫不放松,只是瞬间便挥剑冲了过来。

    李修元一手拉着小黑,一手握着木剑,侧身错过一个黑衣人,在第二个黑衣人冲上来的瞬间,一剑斩出。

    毫不意外的,黑衣人听到了咔嚓一声!

    一剑斩雪,斩的不是黑衣人手里的铜剑,而是黑衣人的人头。

    同一时刻,从马上飞身跃下的黑衣人却已经冲到了离李修元不过五尺的地方。

    就在李修元剑斩后面扑上来的黑衣人刹那之间,错身而过的黑衣人惊怒之下,回身便是一剑,往小黑斩来!

    小黑忽地一跃而起,手里的铁弓,猛地斩向那名黑衣人的脖颈!

    小黑忍不住欢呼一声,手里的铁弓正好砍在黑衣人的脖子上,大吼一声倒在了地上。

    从马上飞跃而来的黑衣人,一剑往李修元斩来!

    李修元一把拉过小黑,两人再次往后退了两丈,他还不想跟几个家伙拼命。

    他想再等等,看看究竟来了多少杀手。

    还未等两人落地,一把黑剑擦着李修元的胸口斩来,却是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瞬间翻身飞起,如影子一样扑了上来。

    小黑心急之下,他发现自己没有火焰之后,力量也弱了许多!不再像从来神龙之体那样厉害了。

    急得哇哇大叫了起来,欲再次冲上去跟黑衣人拼命。

    李修元害怕小黑受伤,借着黑衣人一剑斩来之际,挥手挡住对手的胳膊!只见一道剑气斩出,一剑斩雪!

    一颗人头再次飞了出去,一道血箭飞出,面前最剩下最后一个从马上飞下的黑衣人了。

    在李修元看来,这家伙应该这是些杀手的首领。

    黑衣男子眼见同伴倒在李修元的剑下,怒吼一声再次冲了过来!

    手握铜剑身子爆射而来,长剑化作漫天剑影斩向李修元。

    李修元在对手飞来的一瞬间,手里的木剑卷起一道旋风,将地上的花瓣纷纷卷到空中。

    然后在瞬间加速,片片花瓣化为利剑,于眨眼之前往黑衣首领飞斩而去!

    片片花瓣被剑气卷起之下加快速,成千上万的花瓣纷纷飞出,在将要化为泥土的那一刹,惊艳了杀手的眼睛,也惊艳了小黑的双眼。

    李修元斩出的一剑化为千万片飞花。

    千万片飞花如千万把利剑,没有死角地斩向杀手的首领,瞬间将他一身黑衣撕碎,刹那之间浑身上下全是血花飞溅。

    只见他吐了一口鲜血,不甘心地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还没说完,便仰天重重地摔倒在地,一双眼睛死不瞑目,嘴角依旧在往外吐着血沫。

    在他的身上有无数的血箭往四下飞溅,瞬间将一李的飞花落叶染红。

    正当李修元打算去招呼小黑打扫战场的时候,

    街边草丛里毫无征兆有一把铜剑往他刺来,欲要将他一剑穿胸。

    小黑忍不住大叫道:“哥哥小心!”

    李修元没想到这里杀手竟然还留下了后手,而且从剑气看来对方的力量非常惊人!

    或许,这才是黑衣杀手的首领。

    在听到小黑喊声的瞬间他便退后了几步,收回木剑的瞬间往前轰出了一拳!

    这是他久不使出的伏虎罗汉拳!

    一声闷响在街头爆发,震的路边的大树颤抖,枯枝败叶纷纷落下。

    闷哼一声之下,黑衣人被李修元一拳轰得倒飞而出,最后撞在身后的大树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黑衣人怒吼一声,看着地上杀手的尸体,双眼之中闪耀着恐怖的猩红。

    “去死啊!”黑衣人吐了一口血,大吼一声一个黑色的事物往李修元飞来。

    李修元吓了一跳,心道难不成大秦还有轰天雷不成?

    当下挥动衣衫,一张神符飞出,化为一道金光往黑色事物而去!

    “啊!”

    金光闪耀之间,李修元和小黑却没有听到爆炸声,而是一道白色的粉末随风飘散,接着黑衣人便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原来,这家伙竟然用一块黑布包了生石灰粉想要暗算李修元,没想到自己而倒中招。

    石灰入眼,黑衣人瞬间成了废人,痛得他在地上翻滚。

    李修元握着木剑,冷冷地说道:“谁派你来的!”

    “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输给一个蝼蚁!”黑衣人从地上翻身而起,一剑往李修元斩来,这是拼了同归于尽的打法。

    冷冷地看着扑过来的黑衣人,李修元将左手握剑!

    右臂如神龙之爪,又似伏虎罗汉一拳轰在黑衣人的胸口!

    “轰”的一声巨响,两人身边顿时刮起一道旋风!黑衣人一口鲜血喷出,将空中飘舞的花瓣撕得粉碎。

    “小黑,去打扫战场。”李修元递给小黑几张神符,静静地说道:“统统都烧了,不要留下痕迹。”

    小黑欢呼一声,捏着神符往街对面跑去。

    “轰!”的一声,一道接着一道的火焰,在街边燃烧起来。

第十六章 春雨沥沥,张良有计

    还没等两人走到四十七四闲来酒肆门前,“轰隆!”一声春雷响,哗啦啦的大雨往两人头顶浇来。

    吓得小黑怪叫一声往铺子的屋檐下跑了过去。

    李修元摇摇头,轻声说道:“关门吧,我们去后院!”

    说完开了门往里走,小黑跟在后面哦了一声,赶紧把门紧紧地关上。

    李修元手一挥,法阵升起。任他门外风大雨猛,也刮不进我这一方天地。

    受了惊吓的小黑看着烧水煮茶的李修元嚷嚷道:“哥哥,小黑的火没了,是不是被老道士藏起来了?”

    李修元想了想说道:“用不了便用不了吧,或许师父是怕你乱了一方天道。”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心道师父也是一个不靠谱的家伙,将小黑的火收了起来也不说一声,再怎么也得跟小黑一些自保的能力啊?

    于是看着小黑问道:“那么,你还能变身乌鸦么?”

    “可以,小黑在书院的后山试过。”小黑不可思议地回道。

    李修元点点头,往小火炉里塞了二块炭,笑道:“你既然能飞走,没火也罢,又不需要你上阵杀敌!”

    小黑眼睛硲碌碌转了一圈,过了一会苦笑道:“难不成我以后要跟哥哥练剑了?否则总不成遇上事就跑路吧?”

    李修元一听终于笑了:“就是这样,正好让你吃些苦头,免得你整天以为自己天下第一。”

    “好吧,小黑就跟哥哥一样练剑。”小黑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在李修元跟前坐下。

    “今天这事不能说出去!”

    李修元正色说道:“要是有人问,就说那是些人是来找张良的,反正张良跟神棍有仇,街上无人路过,一场大雨正好洗去了血腥。”

    小黑想了想问道:“夫子也不能说吗?小黑明天不去书院了,在家里陪哥哥。”

    李修元笑了笑:“就依你,我给夫子写封信,明天让赶车的车夫带给书院,帮你跟夫子请假。”

    小黑笑了起来:“哥哥,小黑现在又有钱了。”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这些钱你放在身上,其他的东西不要留下,一会都扔进厨房的灶里烧了。”

    想不到大秦皇城也是一座江湖,而这些家伙以为自己跟小黑两人好欺负,竟然找了杀手来埋伏。

    到头来却是给小黑送了不少钱,够上花上好几年了。

    这一夜,二人守着一盏油灯,李修元跟小黑细细地将眼下的形势分析了一遍。

    最后得出结论,小黑在家歇息几天,过了风头再去书院。

    在张良回来之前,两人都不再轻易外出,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怕招惹麻烦,只要两人待在书院和酒肆就会没事。

    书院有夫子,酒肆有法阵,来了杀手也是有来无回。

    小黑想了想问道:“张良哥哥何时才能回来?”

    “张良的事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你没有夫子的面前提过知道张良要出门的事吧?”

    李修元担心小黑嘴快,把酒肆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说到书院里去。

    小黑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小黑在书院只是跟同学们玩,他们又不会问起张良哥哥的事。”

    李修元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色地说道:“记住,今天我们什么都没有经历,从明天开始,你要练剑了!”

    小黑哦了一声,小声嚷嚷道:“大秦真是麻烦,这也不许,那也不成。”

    李修元笑道:“要不要下回让师父带你离开这里?”

    小黑吓得摇摇头:“不!”一夜雨打芭蕉,也洗去了长街上被火焰焚烧过后的一抹血渍。

    天还是大秦的天,路过的马车行人谁也不知道四十七号附近昨天发生了一些什么。

    杀手们的命便是秋天的草,只要没有人报去公孙清明那里,衙门的人哪有心思管你昨天刮风还是下雨?

    来接小黑的车夫将李修元写的信带给了书院,小黑便安心在家写字练剑。

    剑是李修元削的竹剑,李修元告诉小黑,在没有学会斩雪之前,都要用竹剑。

    就跟自己当年在天山一样。

    小黑想着小白跟在师傅身边,每天无非也是读书练剑,想想跟着哥哥还能在诸天游荡,倒也安下心来。

    都是春花秋月,哪里的天空不都是一样的?

    就在两人遇袭的第三天,李修元听到了一个震撼的消息,秦皇再次外出巡游。

    李修元望着风和景明的天空,喃喃自语道:“你可得好好地回来啊……”

    既然秦王离开了皇城,必定要往某处而去,而他想到了提前离开的张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话说开学不久后就离开了皇城的张良。

    一番辗转之下,已经来到了千里之外的淮阳,为的便是等着他早已经谋划好一刻的到来。

    眼见转眼三月,茶楼里倚窗而坐的张良,看着面前的仓海君说道:“转眼便是三月啊,这日子过得真快。”

    仓海君说道:“你确定不会有错,倘若……修改了路线,你要怎么办?”

    张良看着他,静静地回道:“那就再等下一回,我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仓海君一愣,小声说道:“你总不成一而再,再而三,把毕生都搭进去吧?”

    张良迦微微蹙眉,他想起自己跟夫子以及师傅,还有答应李修元的那些事,轻轻地摇摇头。

    看着他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也有自己的人生。”

    仓海君抚须轻叹,想了想哈哈笑道:“如此也好,一击而已,无论结局如何都不会影响你以后的心境,这是你这些年来的进步。”

    张良明白他的意思,摇头说道:“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答应了一个兄弟,以后要开始我自己的修行了。”

    “说得好,天下之大,若只是独善其身,确实是不如出世修行。”

    仓海君为他添上茶水,说道:“一朝一世都不过沧海桑田间的一瞬间,就像你登高望远一般。”

    张良低头看着捧在手里的杯子,静静地说道:“何以登山观景?”

    “等你好不容易登上一座高山,才发现远处还有更高的山峰,那里还有更美的风景,你要不要继续?”

    仓海君继续说道:“你也说过,此事之后你便会放下,如此便如登山观景一个道理。”

    “虽然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但是你愿意放弃继续登山观景,那便是你心里已经放下了这座山,那么以后的年年月月,你便是世间最高的那座山峰。”

    “世间的风景再美,于你何干,因为风景已然尽在你心底。”

    仓海君说完击掌笑道:“岂曰无依衣,与子同袍……或许只有那个时候,你才会明白更多的道理吧?”

    张良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眼睛有一道闪亮,然后渐渐隐去。

    看着窗外的行人说道:“若是换成去年春天,我可能会一直执迷下去……因这我遇上了一个有意思的家伙,让我看到了希望。”

    仓海君微微一怔,说道:“你遇上了谁?看到了什么希望?”

    “我这辈子最憎恨的人你知道,但是我那兄弟却告诉我那一天其实要不了多久……他让我看到了另一遍天地……”

    说到这里张良有些口干,捧着杯子一口喝光,又拎起桌上的茶壶替两人加上,这才淡淡地笑了起来。

    “或许他说得对,退一步海阔天空,想想自己还可以去做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无论是出世,还是入世,都与他人无关。”

    想着李修元写完不久便无火自燃的那些字句,张良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更不要说之后李修元让他一朝聚气,看到了修行的希望,看到了长生的希望。

    仓海君微微一怔,说道:“怎么能和他人无关?”

    张良想了想,说道:“等你的修为和眼界到了一定的高度,便不再受他人的束缚,是你改变这个世界,面不是这个世界影响你。”

    这个道理不是夫子,也不是神秘老人告诉他,更不是李修元所说。

    而是张良从三人的身上,看到了这些道理。

    便是穷困潦倒蹲在路边等着自己救济的兄弟两人,也可以在转眼间变成需要自己去仰望的前辈。

    这才是他以后要去修行的方向,而不仅仅是为了满足某个心愿。

    仓海君低头想了半晌,才轻声说道:“我不喜欢他,希望他早些死,或许他一样不喜欢着我,天地万物,自有存在的道理……”

    “这些道理对我来说,还是有些不可理解,看来我也得去找一个有修为的夫子,好好研究一下天地万物的道理。”

    张良轻声笑道:“且听风吟,卷动一方风云,管他最后的结局如何?!”

    仓海君笑了笑,看着张良说道:“我现在,真的有些羡慕你了。”

    张良瞪了他一眼,却发现仓海君没有任何反应,想必是陷入了自己说的那番所谓的道理之中。

    心道自己还在上下求索的路上,也没办法为你讲更多的道理。

    在他看来便是夫子有些事情,也不如自己遇上的那个神秘老人,因为老人教了他以后纵横天下的一些本事。

    而夫子只是教他做人的道理,以及治国的方略。

    只是眼下的张良并不知道,若不夫子教他做人的道理,便是他得到了老人的真传,以后也无法做出一次次正确的选择。

    如果李修元在此,便会告诉他:“夫子教了张良的道,而老人给了张良法。”

    如此一来,才不会为眼前的事物迷惑,方能在以后的岁月中做出一次次正确的选择。

    至道无难的道理,眼下的张良还无法理解,于夫子等人来说,他太小了一些。

    于是只好无奈一叹。

    看着仓海君笑道:“前方有没有消息传来,按时这时间差不多了……”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仓海君往后靠去,望着窗外笑了笑:“春日风和日丽,不知往后的年年岁岁,我们还能不能于此笑看世间风云?”

    张良笑道:“就算不能在此地,大不了换一个地方,风云哪里都有。”

    两人都有非常相似的性情,在临近死亡的时刻,没有什么慌乱,反而有一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毕竟梦想谁都会有,万一实现了呢?

    两人都在等待一个该来的消息,等待奇迹的出现。

    因为驿站已经传来了消息,像这么隆重盛大的事情,是不可能隐瞒天下之人。

    而按秦王的威严,当然是告知四海臣民,朕要来了。

第十七章 张良有计博浪沙

    时间渐渐流逝,张良的心里始终没有平静过。

    淮阳离他要去的地方还有一百多里的路程,他在铁匠铺定做的武器今天才能出炉,莫说他,便是仓海君也很紧张。

    一条绕过客栈的小河整夜发出淙淙的流水声,让两人都顶着一个黑眼圈。

    倒是有贪吃的小孩早早来到河边取了鱼饵试图钓起河水里狡猾的鱼儿。

    四周客栈四周长满绿竹,在春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让本来就睡眠不好的两人更是雪上加霜。

    两人都希望今天会有一个好天气,办完正事,回来好好睡上一觉

    早上匆匆吃了早饭,两人便带着身高六尺的龙老大往城西的铁匠铺而去。

    龙老大是仓海君无意中结识的一个勇气,据说力大无比,能扛起常人不能扛起的大树。

    于是,张良思考再三,为他订做了一把重达一百二十斤的兵器。

    三人在街上转悠了半晌,终于来到了小巷的尽头的铁匠铺。

    推门而去,只见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中年铁匠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张良,淡淡地说道:“还差一点,剩下的钱带来了吗?”

    张良一怔,拱手回道:“不急,钱少不了你的,我还需要一个面具。”

    中年铁匠闻言一怔,看着他问道:“面具?是你自己做还是替别人做?分材料不同定价,最贵的要一枚金币。”

    张良想了想,看着他认真地回道:“我黑色贴身的,要牢固一点。”

    中年铁匠一听,脱口回道:“青铜掺上辰砂,轻巧而又坚固,二枚金币,你确定要么?”

    张良回道:“可以,再给我一把锋利一点的剑。”

    中午铁匠一听,顺手从身后的架子上拿起一把铜剑递给张良。

    只听“咣铛!”一声,铜剑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剑,这么重?”张良弯腰捡了起来。

    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心道还好自己已经是聚气三层的修为,否则怕是用不了这样的重剑。

    铁匠摇摇头道:“这把剑搁这很久了,没几个人拿得起来,送你了。”

    张良定了武器又买面具,花了不少钱,铁匠挥手间将重剑送给了他。

    取出一方黑色的面具递给张良,笑道:“不是我吹,这方圆百万,做面具的手艺我认了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

    “如此,谢谢了。”张良收了面具,又将重剑用布包了起来。

    等了半个时辰,铁匠将做好的武器搬到门外:“这么重的家伙,我也是头一回铸造,你试试看,要是不好用,回头再拿来修改。”

    张良看着地上的大铁锤,皱着眉头问道:“这东西结实吗?”

    铁匠摇摇头,指着自己的石屋笑道:“我这屋子只有来上一下,怕也得变成废墟。”

    “那就好。”张良拱手道谢,招呼龙老大扛起地上的铁锤,三人告辞离去。

    重剑和面具自然是张良用,这也是李修元交代他的,外面小心,不要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张良无所谓,但是牵扯到书院就是麻烦的事情。

    从铁匠出来后,张良又去裁缝铺里买了几套粗麻布的长衫,而且还是黑色的,又粗又硬的那种。

    仓海君忍不住问道:“为何不买二件光鲜些的,还没这粗麻的长衫贵呢。”

    张良淡淡地回道:“这黑色的耐脏。”

    其实他想的是黑色的不显眼,得躲着那些未知的危险,这也是刺客和杀手们最喜欢的颜色,跟夜一样黑。

    大家都是一夜的黑,就算看见了衣服的颜色,也没有办法追查自己的来历,除非被打场打死,或是被人抓住。

    买完了衣服,仓海君带着两人找了一家饭馆。

    吃完饭,张良便要带着龙老大离天淮阳,前往博浪沙,去办两人早已经计划地的那件大事。

    三人,要在这里分手了。

    仓海君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招来了伙计。

    饭馆里还零星坐着几个路过的散客一边喝酒,一边大声喧哗。

    “伙计,麻烦一壶热茶,五斤牛肉一大碗汤。”仓海君跟走过来的伙计说道。

    “好咧,客官稍等。”伙计一听仓海君的吩咐,心道又有一个不差钱的主。

    靠在窗边的仓海君看着张良问道:“办完这件事,你要去哪里?”

    张良一听愣住了,怔怔看着仓海君怔了怔,办完这事,自然是回咸阳了。

    只不过,他们两人以后恐怕也是很难相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于是只好苦笑道:“不知道,活着再说。”

    说完又看着一旁的默不出声的龙老大问道:“大块头,你替我办完这事,想好去哪没有?”

    龙老大咧嘴一笑:“渡过乌江也行,去泗水郡也行,再不成南下去大楚,天下大得很。”

    在他看来,天下之大自己哪里不能去?

    且不说张良和仓海君给了他一笔钱,光凭他这一身力气,便是走遍天下都不用犯悐的主。

    仓海君点头微笑,给两人倒了一碗茶,知道不久后的那一道春雷之后,眼前的两人有可能成为这天地间的传奇。

    他今日在亲眼见证传奇。

    张良淡淡地笑了笑:“大块头,记住任何人问你,都不要说自己来过淮阳,切记。”

    龙老大一拍大腿,沉声回道:“离开这里,咱们三人就是路人。”

    “说得好,你我从此是路人!”张良自然明白自博浪沙一事之后,谁都可能是三人的仇人。

    仓海君一惊,他没料到张良如此警惕,已经将以后的退路都想得清清楚楚。

    心道如此也好,且不管事成与否,至少以后没有人会将会因为某些事,而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来。

    淮阳离博浪沙还有一百多里地,任怎么查,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况且,他明日也决定要离开淮阳远走北方,天高地远,去寻找新的出路了。

    想到这里,仓海君淡淡地说道:“如此,我们今天要喝一碗酒了,希望我们三兄弟今日分别,还有重逢的一日。”

    张良闻言大喊一声道:“伙计,打一壶酒来!”

    龙老大哈哈一笑,看着两人说道:“天高任鸟飞,我们自然会有重逢的那一天。”

    仓海君看着两人说道:“长路漫漫且自珍惜,打不过别人,赶紧跑路,不丢人!”

    张良一愣,心道自己虽然聚气但终究还是差了一些,这打不过就跑,倒是一个好办法。

    于是哈哈一笑,拍着龙老大的肩膀说:“记住,打不过别人赶紧跑,没有人会怪你。”

    这一日,三人喝了两壶酒,吃了十斤牛肉才罢手。

    站在街边,仓海君看着坐上马车离去的两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喃喃自语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

    马车一路往前,走走停停花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博浪沙。

    两人没有进城,而是在远远的官道上便下了车,打发轩夫回了淮阳,说是要趁着春色正好,踏春行。

    两人往前行走了一会,最后在山离官道不远处的山坡上找了一处山洞过夜。

    生了一堆火,龙老大开始烧水煮饭。

    吃的东西两人早在路上就准备了两大包,为的就是在此等候最后一刻的到来。

    张良看着熊熊燃烧的火苗,静静地说道:“大块头,到时候我在后面等你发出信号,我就放一把火……”

    龙老大哈哈一笑:“不怕,这么重的铁锤飞出去,就是房子都要塌一半,更不要说只是一辆马车了。”

    张良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记住我的话,成败在此一击,出手之后你便立刻逃离,有多远跑多远,往荒野里跑。”

    龙老大往锅里扔了一大肉,一边擦手一边说道:“我想要跑,没有人能挡得住我。”

    张良叹了一口气:“我只能在路边放一把火,你趁乱逃命,算是我张良欠你一命,来生再还你了。”

    龙老大正往火堆里添柴,听到这话也不禁苦笑起来:“这事不怨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这是我俩的命,得认。”

    张良一听乐了,哈哈笑道:“你也别怕,我师傅告诉我,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保你能活着离开……”

    这事张良没有告诉夫子,也没有跟李修元说。

    但是那个没名分的师傅他却不能不说,谁知老人掐指一算,将事情的大致安排告诉了张良,并一再交代他,不许贪心。

    破釜沉舟,两人只有一次机会,动工之后便得赶紧趁乱各自逃命。

    龙老大一边搅动锅里的肉,一边笑道:“管他呢,今天先吃酒喝肉,明天我们再去路边准备。”

    张良拿出一壶酒,又取了两个碗往里倒。

    想了想说道:“算算日子,不出三天就该到这里了。”

    ……

    两人来到博浪沙的第二天,天气很好。

    两人在官道的路边忙了整整一天,就跟将要春耕的老农一样,将地里的秸秆都搬到官道的两边堆着。

    只等过些日子一把火烧了,便开始翻地播种。

    第三天,阴天。

    两人继续沿着路边忙活,直到路过的秸秆都堆了两里路,天色已经漆黑,这才回到了山洞里歇息。

    张良看着生烧煮饭的龙老大说道:“不是明天,还是后天。”

    龙老大点了点头,静静地说道:“我们做了这么多的准备,老天应该可怜一下,帮帮忙吧?”

    张良一愣,随后哈哈笑道:“天若有情,便来一阵大风好了!”

    在他看来,生死一刻,刮一场大风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毕竟风助火势,两人才有更多的逃生机会。

    龙老大一拍大腿,哈哈笑了起来:“你既然能遇上一个神仙一样的师傅,他自然能算到这几天要起风了。”

    张良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南风吹啊吹,替我将那堆火烧得更猛一些吧!”

    不知怎的,张良突然想到了后城四十七号的李修元和小黑两人。

    在他看来,自己这回若是能活着回去,接下来无论是自己的修为,还是剑法,都得跟李修元好生修行。

    因为他有一个不简单而又神秘的师傅。

    而师傅说,四十七号的掌柜比他更加神秘,或许自己的机缘就要李修元的身上。

    夫子教他三人行必有我师。

    在张良看来,老人、夫子、李修元都是自己的老师。

第十八章 煌煌天威,匹夫之勇 上

    张良和龙老大来到博浪沙的第三天,又是一个阴天。

    天空虽然没有下雨,却呜呜地刮起了风。

    黑色的乌鸦在天空盘旋飞舞,不时发出呱呱的叫声,听在两人的耳中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吃过早饭,两人将山洞里的痕迹清扫了一番,直到辰时将尽之时,两人才出了山洞,往官道上而去。

    张良想着今日一别,两人怕是相见无期,不禁悲从中来,禁不住仰天长叹。

    龙老大呵呵一笑,看着他说:“不服就干,生死看淡,公子莫要伤神。”

    张良摇摇头,凝声说道:“今日来者,没有一万也有五千人马,我等你的信号,便在后面点火。”

    龙老大点了点头:“这些日子没有下雨,我们又在秸秆下浇了火油,加上这风势……”

    张良叹了一口气,咬着牙说道:“希望天遂人愿。”

    说完这句,两人揖手作别,一前一后往官道两边而去。

    “要是申时不至,我们就撤吧,明日再来。”

    没走多远,张良转过身来,大声说道:“这事谁也说不准,我们多个心眼。”

    龙老大跟他挥挥手,转身离去。

    两人都在提前在官道边隐藏起来,只为了最后一刻的到来。

    该说的许已经说得太多,按照大秦车辇规矩,天子六驾,张良将秦王所乘的车辇也打听得清清楚楚。

    再加上龙老大的天生神力,只需要一击,只怕是禁军大臣们还没回过神来,两人已经逃离了官道附近。

    不知道要埋伏多久,两人都准备了足够的干粮和水。

    春日无雨,气温宜人,最是伏击杀人的天气。

    至少张良是这样认为的。

    两人一前一后,相距两里,张良计算过,按今天的风势,只要大块头出手一击之下,禁军必定大乱。

    只在他此时点燃路边的秸秆,风助火势,加上火油,要不了一会两里长的官道都会被浓烟和火焰笼罩。

    正是两人逃生最好的时机,这是两人的明算,也是暗算。

    春日熬鹰,熬的正是两人。

    直到将近午时,官道上依旧没有秦王的仪仗出现。

    而在离两人埋伏不到五里之地,一道强大令人窒息的气息,却已经出现在不远处。

    旗幡飘飘,车马辚辚,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战马车辇缓缓地出现在官道之上。

    前面有开路的探子和禁军,然后是身着盔甲的禁军。

    左相李斯今天难得心情大好,弃车骑马,跟着将军蒙毅聊起天来。

    中车府令赵高带着公子亥于马车内斜躺,两人一个伸手脑袋不时望一眼风景,一个闭目假寐,等着秦王的召唤。

    长长的官道上,黑压压的一大片全是随同大王出巡的官员和禁军。

    这官道都是斜坡往上,虽然不陡,大队人马却也不方便迈开了步子奔驰,所以速度变得缓慢了起来。

    好在秦王并不催促众人,帝王的心思无人能猜,或许在他看来,只在天黑之前赶到博浪沙就行。

    禁军行走在官道上很安静,只有马儿不时发出嘶鸣,以及盘旋在天空的乌鸦吼上一嗓子。

    马背上的李斯跟大将军毅窃窃私语声道:“大将军,这天空怎么有乌鸦在此盘旋?这怕不是一个好兆头吧?”

    身穿盔甲,一身正气的蒙毅抬头往天空望去,想了想回道:“或许,他们是想等我们离开了,去抢食荒原上的某处腐食呢?”

    李斯皱起了眉头,轻声说道:“真是不可思议!我们这一路来好像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形。”

    蒙毅哈哈一笑:“我们有五千禁军,问世间谁有能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冲撞大秦的禁军?!”

    李斯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真出了事,他也只能依仗眼的蒙大将军。

    望着天空中依旧盘旋的乌鸦,李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心道早知如此,不如留在皇城了。

    因为他想起了有一日跟夫子论道时说的话,现在想想,莫不如是。

    ……

    且是皇城之中的李修元和小黑两人。

    这日,未及午时,夫子坐着马车来到了四十七号闲来打酒喝。

    看着坐在柜台里发呆的小黑,问道:“小黑,今天早上起来你有没有细细读过《诗》啊?”

    小黑摇摇头,笑道:“老师,小黑早上在练剑,忘了读《诗了》。”

    夫子一愣,微笑着说道:“《诗》三百,你不认识学习,遇事就无法清楚表达自己心中所想,别人更无法明白你的意思。”

    小黑点了点头,唰一的一声从夫子面前越过,往后面的院子跑去。

    于柜台静坐在李修元揖手问道:“夫子今日如何有闲来此?”

    夫子笑道:“闲来且饮一碗酒,管他花月几春秋。”

    李修元一听怔了怔,随后伸手捡了一个碗搁在柜台上,又弯腰去缸里打了一勺酒,往碗里徐徐倒入。

    正说话时,小黑已经抢着竹简从后院出来,再次越过夫子的面前,闪身往柜台里钻了进去。

    正准备摊开竹简,念诵上面的《诗》文,却被夫子叫住了。

    夫子叹了一口气,看着小黑说:“明日早起,记住再去读《礼》。”

    小黑晃了晃头,问道:“老师这又是为何?”

    夫子笑和笑:“你读《礼》,你长大以后如何在世间立足?这个道理书院里先生没有教你们么?”

    小黑摇摇头:“好像还没教到这里,小黑明天就去读《礼》,老师放心。”

    李修元端起茶杯,淡淡地笑道:“小黑啊,看来你得跟夫子好生去学更多做人的道理。”

    小黑点头应了一声,便自己往书里看了进去。

    夫子端起柜台上的碗喝了一大口,会心地笑了起来:“有酒的日子,就像是有花儿的春天一样,让人喜悦。”

    李修元微微一笑:“有酒心欢悦,想不到夫子也是这么想的……不知道张良那家伙何时归来?”

    “他玩够了,疯够了自然就会回来,你替他着什么急?”

    夫子又喝了一口酒,指着小黑说:“你有工夫,不如好好教教小黑把六艺学好。”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道:“我这弟弟嘴边整天挂着神怪之说,也不知道是书院那个先生,或者那个同学教给他的。”

    “关于神鬼的世界,夫子以为如何?”

    不知道怎么的,李修元突然想起来了当日去找无心茉莉,去到九幽之下去找秦广王的事情。

    夫子放二手里的碗,轻轻地敲着柜台说:“我连人间活着的道理还没有想清楚,哪有功替去想鬼神力怪的事情?”

    李修元闻言怔了怔,随后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夫子点头回道:“就是这个意思。”

    李修元笑了:“那我得去煮一块肉,请夫子好好喝上二杯。”

    ……

    长路有多长,正是李斯当下的心思。

    看着身边的蒙毅,李斯想了想问道:“书院的夫子说不语怪力乱神,可今日一幕却让我有一种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蒙大将军吓了一跳,赶紧纠正道:“大人休要胡说,小心给大王听了过去,到时候治你一个妖言惑众的罪。”

    李斯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有些东西越是避讳,越是代表它们曾经存在过,或者一直都在我们的身边。”

    蒙大将军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回道:“大人可以关起门来在府里乱想一通,但是这样的话却万万不能说于人前。”

    李斯叹了一口气,心有不甘地说道:“我曾劝过公子苏,让他跟着大王一起出巡,可他脾气倔得很,这不,让人钻了空子。”

    蒙大将军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辇,跟着叹了一口气:“我也曾劝过公子,只是他深受夫子儒家思想的熏陶……”

    “儒道能治国,这个道理大王自然明白,可是有些事情我们却要防患于未然,否则终有一天终受其害。”

    跟赵高一直不和的李斯,并不知道他在的一句无心之语,竟然一语成谶。

    车辇里的公子亥并不知道前面的左相和蒙大将军在议论他,这会他的心思已经飞到了传说中的东海。

    看着眼前的闭目养神的赵高问道:“赵大人,父皇说海上有神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赵高淡淡地回道:“那事啊,那事你现在不需要去考虑,你还是先考虑好自己的事情吧,好好侍候你父皇,让他看到你的好处。”

    公子亥放下手里捏着的车帘,回头看着依旧闭目的赵高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这海上的神仙叹息,还是为了皇城里的破事纠结。

    赵高也不想多说,或许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都是错了。

    雨还没来,并不需要他撑开藏在身后的雨伞,他只要时时谨记在身后藏着一把能遮挡风雨的雨伞就好。

    至于眼前的公子亥,只要不惹出太大的乱子来,那么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天空中,本来就有些阴霾的天空乌云渐渐堆积起来,且越来越多。

    厚厚的云层试图遮挡住整个天空,然后把荒原和长长的官道都笼罩进去。

    便是正午的阳光,也只是极短暂地落下几道金光,静静地照耀在秦王乘坐六匹马拉着的车辇顶上。

    数千人的队伍都陷在阴霾的天气之中。

    看在蒙大将军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的神情,因为这一路他都放出了探子,前后十里都在他掌控的范围之中。

    跟李斯起的不同,在大将军眼里,兵者国之重器,有禁军的地方何惧世间的神鬼?

    前往博浪沙的路上,这几日已经被禁军来往巡查了几回,排除了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

    况且有他亲自坐镇,谁敢来以身试险?

    他在这里,便是一尊军神!军神路过,鬼神辟易。

    有大将军在的地方便是千军莫敌,这在禁军公认的道理,更何况眼下只是随大王出巡,又不是带兵攻城掠地,需要他们征四方。

    望着天空中呱呱乱叫的乌鸦,蒙毅冷冷地喝道:“再叫,看本将军一箭将你们射下来,一会晚上烤来吃。”

    骑在马上正自发呆的李斯一听吃了一惊,抬头望着天空中的乌鸦摇摇头。

    喃喃自语道:“它们叫得急,怕是要下雨了吧?”

第十九章 煌煌天威,匹夫之勇 下

    官道上,离大队人马不过一里,十几名禁军骑在马上缓缓向前行进。

    这些都是秦王的死士,只要有危险的地方,都会有他们的影子。

    官道两边大树上,出有几只黑色的乌鸦落在上面,冷冷地注视着路过的禁军。

    骑在马上的禁军们看着乌鸦微微皱眉,挥手大声呵斥,要把它们赶走。

    在他们看来,只有路过的树上有乌鸦,那便表示这里是平静的。

    至少不会有刺客藏在路边,谁也没有见过乌鸦还能跟刺客安然相处。

    树上的乌鸦冲着马上挥手的禁军凄厉叫了几声音,然后在一阵嘎嘎的声音中展翅飞上了天空。

    在空中盘旋几下,待到这些禁军离开,又飞回了之前的树上,对着离开的禁军嘎嘎叫了起来。

    那神情分明就是你来打我啊,我不怕你。

    而在禁军的心里,这些乌鸦永远都是可恶死亡的象征,没事谁肯招惹这些家伙。

    马上的禁军首领摇摇头,带着自己的手下缓缓往前而去。

    在他身后便是大阵禁军保护之下的秦王,眼下的他们并不需要急行军。

    只要保持这个速度往前搜索,履行自己的职责。

    禁军过处,乌鸦们聚集树下的秸秆里趴着的张良,已经如一块石头,一动不动地趴在泥土之中,呼吸渐缓。

    默默地感觉到十几个禁军骑在战马缓缓离开,往前方行去。

    他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整整过了一个多时辰,无论是身下青草偶尔刺他一下,还是树上乌鸦投来异样的眼光。

    都不能让他挪动一下,或是抬起头来,直到探路的禁军们缓缓地离开了此处。

    直到禁军们离开了数百丈的距离,张良才定住呯呯乱跳的胸口,喃喃道:“终于来了,大块头就看你的了。”

    两里地外,同样是官道边的秸秆难里,魁梧如山龙老大身躯没有一丝的动静,如岩石般的脸颊上没有任何情绪。

    虽然他的头上并没有乌鸦在盘旋,但是他眼眸中的战意却似乎要将即将到来的一切焚成灰烬,在官道上熊熊燃烧。

    在他的身边,是系着铁链的铁锤,他便是伸手也不能将之抱住,可想而知张良定做的武器有多么的沉重。

    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在训练自己,训练一件相同的事情。

    一是如何挥动铁锤之下发挥最大的杀伤力,第二是努力遮蔽身上浓浓的杀气,直到他趴在路边,连乌鸦都懒得看他一眼。

    张良才满意地说道:“这样的大块头,才能像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样,让在感觉不到一丝的杀机。”

    此时的大块头正如张良期待的那样,把自己变成了一块沉默的石头。

    一块巨大的石头,等着石破天惊的一刻。

    战马嘯嘯,裹着一路风尘。

    马背上的李斯面无表情说道:“我们离开皇城跟着大王千里迢迢巡视到此,不知道赵大人和公子亥两人躲在车辇上想些什么?”

    蒙大将军平静说道:“想什么?我公子亥在想着大王这次回朝,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派出徐福出海,求取仙丹,他怕是想跟着一起去……”

    李斯摇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

    蒙大将军哈哈笑了笑:“公子亥想,但是赵高大人一定不会让他想。”

    李斯神情微凛心想也不知道留在皇城的公子苏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忍不住说道:“凭你我等人,应该可以挡住一些风雨吧?”

    他这一句话别人听不明白,身为大将军的蒙毅却清清楚楚。

    他既然忠于秦王,也忠于公子苏,若是世间的风雨想要吹到公子苏的头上,他只怕是要挥剑斩去。

    抬头望向前路,蒙大将军微微一笑说道:“要是大王知道你我两人正要为公子苏的未来操心,会不会骂我们多管闲事?”

    李斯双眉微挑,静静地说道:“那又如何?若不谋定而动,谁能抵挡未来的风风雨雨?”

    蒙大将军叹息一声说道:“你这一说,搞得我现在都有些紧张了。”

    蒙大将军说道:“你是左相我是将军,我们无论实力还是修为跟赵大人都有一些差距,他毕竟成日在大王的身边,以后说话小心些。”

    李斯闻言一愣,随后缓声说道:“想得越多,便说明我们顾虑得越多,先不说这些事了,毕竟明天的事情谁又能真的预料呢?”

    想了想继续说道:“最关键的是大王春秋鼎盛,这些事情怕是由得你我操心。”

    蒙大将军一时沉默起来。

    觉得自己的心情突然间有些烦躁,忍不住望着前方深深地吸一口气,望着头顶上盘旋的那几只乌鸦,有一种冲动。

    有一种弯弓搭箭的冲动,这是他作为军人的本能。

    而李斯并不知道蒙毅神情骤之下已经感受到了危险的降临。

    骑在马上的他已经安静地行走了一个时辰,他想去车辇上歇息一会,就跟赵高一样,等着到了地头,再跟大王去请安。

    而隐藏在荒原上的大块头,已经看到了官道上的大队人马,以及不同的车辇。

    他跟张良不同,他藏身于一处高高的秸秆堆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官道上的一举一动。

    让他纠结的是,说好的六匹马的车辇,怎么变成了两辆一个模样的马车,他根本不知道哪一辆上面才是秦王本人?

    而他只有一身天生的蛮力,跟张良一样,两人并没有多么高深的修为。

    无法用神识沟通,到底在攻击哪一辆马车。

    并且两人最后的沟通也只是等着他放一把火之后,再冲上官道去完成自己使命。

    同样,藏身于秸秆之下的张良感觉自己如蒙毅一样,有些急躁起来。

    按官道上大队人马行进的速度,这个时候大块头应该放火,或者是发出攻击了。

    无论是放火还是出击,官道上面的禁军都会慌乱,都会发出惊天动地的动静,而自己也在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射出几枝要命的铁箭,再放一把熊熊大火,然后转身去逃命。

    两人都在等,只不过张良并不能看见官道上的情形。

    正如大块头心里着急骂娘一样,眼下的他面临最后的选择,在没有张良的情况之下,他到底是进攻前面的车辇,还是后面的那辆。

    心里默默地想了又想,大块头龙老大往身边的大铁锤上淋上火油。

    一百二十斤的铁锤他早上就裹了一些碎布在上面,只能淋上火油,一会点着之下,倒是省去了放火的功夫。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的机会,出手之下不论成功与否,接下来便是拼了命地转身逃命。

    知道不能再继续等下去,如果让那两辆马车从自己身边离开,就算张良出现,只怕也无法改变局面。

    于是,化身巨石的大块头,顶着头上的秸秆,悄悄往官道的方向而去。

    “嘎嘎!”天空盘旋的乌鸦突然间喊叫了起来。

    “呜呜呜!”荒原上突然间有一道旋风卷起,犹如刮起了夏日风暴,往官道上的大队禁军和车辇席卷而去。

    还未等蒙大将军回过神来,一道火焰随着旋风冲天而来,往官道上的森军卷了过来。

    蒙大将军一声厉啸,跟李斯吼道:“赶紧躲起来,敌袭,我去保护大王。”

    发出一声厉啸警告身边的禁军,前面有敌袭,禁军自然会按各自的职责去保护大王,或者仗剑杀敌。

    就在蒙大将军啸声响起的同时,官道上的旋风愈渐在肆虐,挟着阵阵浓烟在长过两里的官道上横卷而来。

    “嗖嗖嗖!”三声箭鸣在风中响起,接着便是漫天的烽烟再起。

    藏身于官道之下的张良终于等到了大块头动手的信号,且不管大块头有没有击中预定的车辇。

    他按约定的计划射出了数枝夺命的铁箭,毕竟聚气三重的张良,已经不再是从前那般是一个羸弱的书生。

    数声箭鸣藏在呜呜的风声、禁军的吼叫声,以及战马受惊的嘶吼声中,根本听不出来。

    长长的队伍中有禁军和马下中箭倒下,便是往日里训练得整齐有素的禁军,也慌乱了起来。

    “敌袭!保护大王!”

    “保护大王!前锋出击!”这一声喝起,却是蒙大将军一声吼叫,调转马头的他,欲往后面奔去。

    然而此时的官道上已经乱成了一团,因为谁也不知道敌人来自何处?

    便是禁军训练有素,可是受惊的马儿不行,战马一见熊熊的火焰往自己卷来,哪里还顾得了主人?

    张良点着秸秆上的火油后,又拼命地射出十几枝锋利的铁箭,也不知道掠过多少战马和禁军,竟然有一二枝飞到了蒙大将军的跟前。

    当的一声,射在他黑色的盔甲上,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气得蒙大将军跳下战马,握着剑往秦王的车辇狂奔而去!

    张良没有去看大块头的进攻,而是在射光手里的铁箭之后,便低头隐身于浓浓的烟雾之中,往荒原的深处狂奔而去。

    因为他知道,要不了一刻钟,受惊的禁军就会回过神来。

    若是让回过神来的禁军一路搜索而来,只怕自己跟大块头都无法从禁军的铁骑之下逃命。

    一路奔跑的蒙大将军被前面有禁军绊倒,重重地摔倒在地,如同山峰垮塌溅起无数烟尘。

    气得他仰天狂呼道:“都愣着干嘛,去保护大王!”

    就在张良射出第一枝夺命铁箭的当下。

    如旋风一样狂奔而来的大块手,挥动着手里的铁锤,铁锤上的火油瞬间将浇了火油的秸秆点着。

    风助火势,浓烟滚滚,让他得以在最快的速度中接近了秦王的车辇!

    如山一样魁梧的身体往官道上的六匹马拉着的车辇狂奔而去,没有选择之下,他最终选择了后面的一辆车辇。

    呼呼挥动的巨大铁锤如收割生命的利器,将挡在面前禁军砸去,喷涌的鲜血瞬间在官道上弥漫开来。

    天空中的云层越来越低,天空的乌鸦也发出一阵惊叫瞬间四下散开,“轰隆!”一声,终于有一道尺雷落了下来。

    阴霾的天空终下了起了不大不小的春雨。

    只不过,这一场春雨却没能立刻浇灭已经燃烧开来的秸秆,反而浓烟更甚,在官道上弥漫开来。

    大块头挟着狂暴的战意,狂吼一声跳上半空,巨大的铁锤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挟着一道毁灭的力气,往六匹战马拉着的车辇轰了过去!

    一百二十斤的铁锤,其威力超过了他的想象,在惊慌失措的禁军眼中,化为一道死神之锤发出呜呜地声音往秦王所在的车辇飞去!

    “嘎嘎!”已经飞远了的乌鸦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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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断修罗介绍:
少年李夜,生下即渡劫,誓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修行之路。随先生上天山修行,披一肩风雨,斩一山飞雪......下山回城遇退婚风波,狠心女人欲要斩草除根......行一路烟雨,踏一江春水......少年国师笑傲南疆,灭敌于南云城前......遇外敌内匪,踏修罗刀山......身陷黑洞,降临修罗域,天途道断,且看我如何踏天而行,搅动两界风云。道断修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断修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断修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