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块石碑两行泪，去念
“轰隆！”一声响起，在山洞回响之下便成了惊天动地的巨响。
吓得已经入梦的淑子惊醒之下喊叫起来：“大哥快跑，这里有妖怪！”
李修元摇摇头，掀开被子，披上长衫走到石桌前坐下，手一晃点着了面前的油灯。
静静地说道：“是人是鬼，过来喝杯茶吧，别吓我妹妹！”
淑子也掀开了被子，放出神识怔怔地看着那道炸裂开来的石壁，望着呆坐里面的老人喃喃问道：“你是谁？”
“你是谁？”淑子一声大吼在山洞里回响。
“我是谁？”随着一声悠悠的叹息跟着淑子的声音，跌坐石壁里面的老人轻声呢喃了一句。
“我早就忘记是谁了……不过，我好像认识你们两人。”
老人继续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干裂的嘴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喊了一声：“先生……”
他的话音未落，淑子已经如一道闪电飞进石壁之中，扶着老人瞬移到石桌前坐下。
然后举起面前的油灯照向老人的脸庞，怔怔地问道：“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你是谁？”
老人如枯树的眉头皱了一下，跟着喃喃道：“你不就是淑子姐姐？”
“小虎？你是小虎？！”
淑子再也顾不上矜持，一把将老人搂住，发出一声惊呼：“你竟然还没死，你竟然是我的那个傻瓜弟弟？！”
李修元看着老人的模样，忍不住长叹一声，这岁月果然如刀，当年的少年已经变成了风中枯叶。
若不是自己跟淑子要寻一个过夜之处，只怕小虎就要老死在这个山洞里面了。
默默地，倒了一杯灵茶递了过去，静静地说道：“别急，先喝一口茶。”
老人确认了先生的身份，也顾不上什么矜持，连茶也没喝便一头跪在李修元的脚边，抱着他的手臂哭了起来。
“呜呜，先生你要再不来，小虎就要死在这里了。”
小虎一边哭一边嚷嚷道：“原来那天在石窟面前的是先生，原来先生来天山找小虎了，呜呜，前辈已经变成神仙飞走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将灵茶递给小虎，扶起他挨着自己坐下。
看着他安静地喝完了一杯灵茶，这才又往里面添上。
直到老人喝光了两杯天山灵茶，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了几分血气之色，淑子才叹了一口气。
拉着老人的手说：“先生回来头一件事，就是跟我问起你……”
直到两人嘀咕了半晌，李修元才问了一句：“你在这里遇到前辈了？那老头是何时离开的？”
小虎想了想回道：“小虎来到天山不久就遇到了师傅，我想想，记不住了，至少也有三百年了……”
小虎苦着一张老脸说：“若不是为了小虎的修行，师傅早就飞升离开天山了。”
“难怪如此，看来你前辈的缘份很深啊。”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按他预计张良的师傅要不了十五，最多五十年便能飞升离开。
没想到那老头为了小虎，竟然跟石窟里的胖和尚一样犯起傻来。
白白在天山上浪费了上百年的时光。
淑子想不明白，看着他问道：“你这好好的，干嘛把自己封进了石壁里面，你不怕把自己憋死在里面吗？”
小虎一听苦着脸回道：“没办法，小虎感悟不到飞升的契机……还好，当年师傅教了我龟息的法门……”
“便是龟息之法，也终有穷尽之时。”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说道：“一切都成了过去，只要你还活着，就好。”
聊了一会，小虎感觉到不对劲。
拉着淑子的手问道：“淑子姐姐按道理应该跟小虎一般模样，为何我成了枯树一般，姐姐却又回到了当年模样？”
淑子往李修元看了一眼，幽幽地叹了一口。
咯咯笑了起来：“你没见大哥刚回来那天，我也跟老太婆没有什么分别啊？”
小虎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又问道：“先生，小黑哥哥呢？”
“他因为一些原因，留在了皇城的皇宫里面，你跟我一起回到哪里才能见到他。”
李修元淡淡地说道：“我们便在此休养一个冬天，等到开春后再回皇城吧。”
眼见先生已经回来，小虎也不着急，点头回道：“这洞里有水，天湖里有鱼，明天我跟淑子姐姐去钓鱼，先生可以烤来吃。”
几百年不见先生，变成如枯树一样的小虎，也惦记着让先生烤一道当年的美食。
这一夜，李修元给小虎喝了三杯在黄泉村酿的灵酒，连着淑子也喝了一杯。
想着天还没亮，李修元懒得理会姐弟两人的唠叨，自去石台上面做梦去了。
这里是花好月圆，可是自己的爹娘、妹妹、先生还待在须弥山下，不知何时才能得偿所愿，安静地陪着爹娘生活几年了。
……
不知睡了多久，李修元被一阵剑鸣的铿锵之声吵醒。
就着洞壁落下的天光望去，只见淑子正跟着小虎在对练，两人互相在纠正对方出剑的姿势，淑子在轻声教训小虎。
“先生昨日刚刚教训了我，这出剑的力度和姿势要保持一致，你练了几百年，也是白练了。”
淑子气呼呼地说道：“现在好了，我们两人又要从头练起。”
小虎叹了一口气，嚷嚷道：“那就从头再练吧，反正先生在这里，不怕。”
李修元看着只是一夜过去，又回到了少年模样的小虎，总感觉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当初他回来时，淑子也是一夜回到了少女时代。
哪像自己，每回得生不如死地折腾一回，挨上无数道劫雷，才能回到从前的模样。
这一刹，恍若时间倒流，回到大秦的某一天。
怔怔地，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问道：“小虎，你娘呢？”
小虎一听，顿时脸色一沉，两行泪水落下。
喃喃自语道：“我娘太老，等不到先生回来，她已经去做天上的神仙了。”
这事却是在李修元的意料之中，毕竟当年的阏氏遇到他时已经错过了修行的时光。
想着故人当年的一颦一笑，李修元忍不住呢喃道：“你把她留在了王城，还是带来了天山？”
小虎一听，顿时自豪地回道：“我娘当年身体还不错的时候，我便不做大王，带着她来天山找师傅了。”
“如此，一会带我去看看她吧。”
李修元没想到阏氏最后的时光却是在天山度过的，看来小虎却是很心疼自己的母亲。
为此连匈奴的大王说不当便不当了，这勇气可比在石窟修行的晦明高了许多。
毕竟晦明是在生死之际，才放下了世间的俗事尘缘。
小虎一边抹着脸上的眼泪，一边笑道：“我娘就在这洞外不远处，我娘说他喜欢天湖，这里的山间还时不时会有雪莲……”
淑子也是心里一软，拉着小虎的手说：“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等三人出了山洞，才发现天空的飞雪已经暂停，天空难得露出了一抹笑脸。
温暖的阳光照在三人的脸上，李修元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向阳的山坡。
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道阏氏果然是一位心里细腻的女子，便是死去，也得面朝着阳光升起的地方。
出了山洞不远处，便是小虎为母亲立的坟茔。
若不是小虎抹去石碑上的雪沫，李修元是断不会发现这里还躺着当年的故人。
背靠天山，前面是一汪天湖，唯有这样的地方，才会让阏氏这样的女人喜欢吧？
淑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李修元一番寻找，却拿出了一堆香烛纸钱。
心里哀叹之下，这些却是当年在太子村买给孟姜去长城上烧给范喜良没用完的东西。
自己带着在时间长河里转了一圈，这一方天地却已经过去了六百年。
小虎帮忙点着了香烛，李修元烧了二张纸钱。
看着石碑淡淡地说道：“说来你不相信，这纸钱却是六百年前，我在长城脚下太子村所买。”
“难不成，你早早就算准了我会回来找小虎？算好了我要来你坟前烧这剩下的纸钱不成？那你也是半个神仙了。”
说到这里，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已经入了轮回，我明年也得带着小虎离开这里了。”
小虎眼睛一红，跟石碑磕了三个头，说道：“娘啊，先生来看你了，你这下可比当年的头曼还金贵得多了。”
“先生没事，我已经在这里陪了她几百年，老娘早去做神仙了。”
小虎咧着嘴笑道：“不信你看，那山上的雪莲都不知道开了几十茬了。”
淑子顺着他的目光往山坡上望去，果然见石壁上有一片雪莲正在静静地绽放。
从来没见过雪莲的她，忍不住看着小虎问道：“小虎，我可以摘几株吗？”
小虎淡淡地笑道：“没事，你现在摘了，明年又会有新的雪莲长出来，这些年要不是这些雪莲花，小虎也早就去找母亲了。”
李修元闻言如被针刺，只觉得胸口一痛，半晌说不出话来。
怔怔地过了良久，才看着淑子说：“你摘一半，留下一半，我们拿回去煮茶，剩下的到了春天用来酿酒。”
当小虎和淑子摘了十几株雪莲回来，李修元挑了三朵最鲜艳的搁在阏氏的坟前。
想了想，又取出小刀在石碑上铭刻了几道符文，一行佛经。
嘴里将佛经轻轻地念诵了一番之后，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有这佛经相伴，符文守护，便是千万年，也无人能打扰你的清静。”
淑子一见大哥的模样，顿时又让她想起了张良，顿时拉着李修元的衣袖哭了起来。
看着石碑泣道：“姐姐你可比我夫君好多了，至少你还能来到天山，大哥来替你铭刻经文，为你守护。”
小虎闻言一惊，脱口问道：“张良哥哥也跟我娘一起，去做神仙了吗？”
淑子幽幽地说道：“你张良的哥哥可没你命好，他把自己的命都给了那个没良心的刘邦，现在剩下我一个人……呜呜。”
李修元收起小刀，跟石碑挥手说道：“去念，断念，从此天高地远。”
淑子掏出丝巾抹去脸上的泪痕，看着天空中的一抹阳光说道：“淑子听大哥的话，跟从前的一切去念，断念。”
小虎又磕了三个头，指着天湖说：“淑子姐姐，我们去钓鱼。”
第一百八十六章 石壁观字悟道，要吃鱼
因为先生的到来，让将死的小虎焕发了生机。
因为大秦已经成为历史，李修元也不介意将身上的灵药，神水给两人喝了一些。
只要不违背当年的天道，其他的破事他才懒得理会。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淑子带着小虎在山间打猎，湖边钓鱼。
没事的时候两人在阏氏的坟前呆一会，小虎将烤好的鱼端给母亲先吃，这才跟淑子两人慢慢享用。
而这一刻的李修元，却望着山洞里石壁上的经文发起呆来。
因为他无意中发现，老人在石壁上雕刻了一个奇怪的手印，而这手印他不知是在洪荒世界，还是在轮回之时学过。
手印的边上雕刻着一个大秦时文字，这字他认得，名为：“临”字。
在此下方，还雕刻着老人的一番牢骚话。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天地有道，若背经离道者能闻道乎？佛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然而之前所造的杀孽又作何解？
再往下看，便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笔迹，显然是老人力不从心了。<p>李修元自问没有将道德经传给张良的师傅，他又是坐而得来？难不成是夫子当年遇到了老人？
扪心自问，李修元觉得自己已经很多没问有认真读过道经了。
因为老道士从来没有催过他，总说等他化凡之后，再去修行那本经书。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天山上的山洞之中，看到老人当年留在这里的道经片断。
甚至那个奇怪的手印也在自己的神海里盘旋，仿佛自己曾经修炼过这一式手印。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在忘川之上喝了太多汤的缘故，将一些事情彻底遗忘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了？
如孟婆所说，任是你记忆再好，只要喝了孟婆汤后，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纵横是李修元这样的奇才，便是记忆再好，在喝了百年的忘魂汤之后，也将某些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的日子，李修元便跌坐石壁之下，照着上面的手印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练了起来。
跟淑子和小虎两人练剑一样，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小虎看着先生发呆的模样，忍不住轻声问道：“淑子姐姐，先生是不是发傻了？那些是师傅当年自己都没搞明白的东西……”
淑子沉默片煎后说道：“别乱吭声，大哥想不明白的事情问你，你就能告诉他了吗？管好你自己，来接着出剑。”
小虎看着李修元担心说道：“那可怎么办呢？先生会不会走火入魔？当年师傅说他差一些便要疯了。”
淑子摇了摇头，说道：“放心，你疯了，大哥都不会疯。”
小虎想了想后说道：“那先看看情形吧，如果先生要是再这样犯傻十天半月，我肯定要打断他的修行。”
淑子没有说话，只是看了面壁的大哥一眼。
奈何石壁前的李修元对两人的一番言语根本不闻不问，当下的他已经沉入到这道手印之中不能自拔。
石壁前的李修元于梦里陷入了老人留在这里一抹记忆之中。
这是老人当年留在这里的一抹神念，没能将这神奇手印领悟的老人，也无法教给小虎，只好留下一道神念在石壁之中。
却因为李修元的到来，在感悟了一番之后渐渐消失。
老人只留下一句话：“若有缘者领悟手印之奥秘，当惊动一方天地……吾之遗憾，只学了九式手印中的一式，还不得其法……”
李修元闻言再惊，他没想到这奇怪的手印竟然一共有九式，老人却连一式也没有修行完整。
一时间只觉得有九个金色的大字在天空中飞舞，忍不住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修行路漫漫，看来自己要学的东西果然还有很多。
老人说的那九个字，他一个也未曾见过。
望着面前这个透着一丝道韵的“临”字，李修元心想只怕只有自己的师父才能细细地解释了。
“万物天成，我要学会这一式手印。”
对着石壁上的字，李修元如同面前摆上了笔墨纸砚，伸手跟着比画起来。
然而这个字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天书。无论他如何揣测，只觉得越看头越疼，越看越心惊。
李修元没有理会，铺纸提笔开始书写。
仿了半天没有一点头绪，当下只好收手落笔，没想到却在这刹那，神海里有异象发生，
只见神海的天空化为了黑白两条阴阳鱼，在缓缓地转动。
石壁上“临”字在阴阳鱼转动之下，也缓缓地自石壁中没入他的身体。
“嗡！”的一声响起，这一刻的李修元的双眼变成了黑白眼，双手不停地结印。
只见一个手印自他手中飞出，化为一条金色的小鱼飞出，缓缓跟神海天空中的阴阳鱼融合。
到了最后，黑白阴阳鱼化为一道金光，消失在神海深处。
同一时刻，李修元伸手手指，在空中写出横竖撇那折，一气呵成，一个全新古字出现在他面的石壁之上。
只不过，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待他收回手时，老人留在石壁上的那个古字渐渐消失，只有一个淡淡的印痕，在告诉他自己曾经写过一个连小虎都看不懂的古字。
恍若他指间有一道神秘的力量，他新的古字印在石壁上的刹那，便摧毁了老人留在石壁上面的那些牢骚话。
神海中的声音渐渐消失，想必是老人终是放下了心里的纠结，连着石壁下面那些模糊不清的字迹一并抹去。
跌坐在地的李修元感觉有一把小刀在他全身的骨骼上雕刻，似乎要将这个他曾经学过，今天重新再学一回的古字刻在他骨髓之中。
如同老道士在扯着他的耳朵在骂，这样的古字你也敢忘记？
小刀在他骨髓雕刻的同时，还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在雕刻他的神魂。
他仿佛听到了老道士的声音：“我让你忘记，我这下刻在你的神魂之中，便是你烧死化做了灰，这字还在。”
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李修元呢喃道：“我说师父，如果是那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
神海里自然不会有老道士的声音传来，只有他的自言自语在回响。
眼前的一切让淑子和小虎两人发呆，这种事情太神异了。
石壁前发呆的哥哥、先生竟然变成了两种颜色，忽而是一道黑色流转，一会又变成了天山上的白雪。
过了好长时间淑子才怔怔说道：“大哥，你变成了白雪了啊？”
“不对，先生变成了黑色。”小虎跟着纠正道。
即便如此，两人也不敢上前询问，更不敢去打断李修元的修行。
淑子叹了一口气，看着小黑苦笑道：“先去歇息吧，明日等大哥清醒过来再问他，现在可不成。”
小虎点头应道：“淑子姐姐你早些歇息，明天我们去钓鱼。”
淑子一听禁不住轻声嚷嚷道：“你还没吃够啊？”
小虎嘿嘿一笑：“明天等哥哥醒了，让他煮火锅，小虎都几百年没吃过了，馋着呢。”
淑子听了顿时只觉得鼻子一酸，笑了笑：“就依你。”
却说石壁前的李修元，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古字化为石壁上那道奇怪手印在他神海里不断演变......
当这个古字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中，雕刻在他的骨髓之后，也让他渐渐明白了这个古字的意义。
恍若老道士来坐在他的面前，跟他讲解这古字的要义。
原来之前的老人其知这个古字的其义，却无法感悟其中的那一丝道韵，那一丝神秘莫测的神力。
难怪老人参悟了数百年，也始终未能完全领悟其中的力量。
在李修元看来，只要自己学会了这道手印，便能沟通天地间的那一丝法则，引来天地共鸣，让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
难不成，这个古字也来自上古洪荒？
还是老道士在自己化凡之后，承诺要教给自己的第一道神秘的技能？
只怕老道士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天山石壁之上，再次遇上这个被自己已经遗忘的古字。
睡梦中的淑子在喃喃自语，不知是梦到了小黑，还是张良。
梦里的小虎又开始磨牙，就像他从来没有长大过一样。
石壁前的李修元已经进入到一种癫狂的状态。
他的双手在快速不停地结印，当他停下来的刹那间，神海中一道闪电划过，古字在一刹那灰飞烟灭。
这是来自上古洪荒的力量，看来最后只能请老道士帮忙了。
古字如此艰涩深奥，便是传奇一样的李修元，最后也只是浅浅地理解了一丝的道理。
最终，李修元放弃了感悟，回到石台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神海中古经再次轻轻地回响个不停。
梦里的李修元喃喃自语道：“我才得到了一个，还有八个字……师父，你不讲道理。”
在李修元看来，凡是自己修行路上的麻烦，都是因为老道士不讲道理。
像放羊一样，把自己扔在诸天便不再理会了。
……
石壁前枯坐了三日，李修元暂时放弃了对神海中这个古字的修行，只因小虎不乐意了。
“先生，小虎要吃火锅！”
小虎拎着几条鱼从洞外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桌前煮水的李修元苦着脸说：“小虎已经几百年没吃过先生煮的火锅了。”
李修元看着跟在小虎身后的淑子笑了笑：“你姐姐不是会煮吗？你为何不找她，只会打我的主意？”
跟在后面的淑子笑了起来“小虎嫌弃我啊，说我煮得没有大哥煮的好吃。”
李修元望着两人摇摇头，静静地回道：“看在冷落了你们几天的分上，今日我就好好地煮一顿火锅，让你们吃过瘾。”
这一顿，吃得三人浑身冒汗。
小虎一边喊着辣的不行，一边猛吃个不停。
淑子替两人倒上酒，看着小虎埋怨道：“这又没有跟你抢，鱼多着呢，慢慢吃。”
李修元给两人的碗里夹了鱼肉，认真地说道：“这调料你们都清楚，下回自己动手煮，不要再为难我了。”
小虎点了点头，低头吃起鱼来。
直到吃完一条鱼，才问了一个李修元从来没去想过的问题。
看着锅里煮的鱼，小虎突然问道：“先生，我听师傅讲过一个放生的故事。”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关于放生与杀生，再入涅槃
淑子一听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想了想说道：“吃饭，吃饱了洗锅，一会煮茶时再跟大哥请教正经的事情。”
李修元想了想，看着小虎回道：“记住，以后吃饭的时候只吃饭。”
小虎点了点头，又从锅里夹了一块鱼，想了想回道：“那一会再跟先生讲故事。”
直到淑子跟小虎一起去洗碗，淑子才扯了扯他的袖角，悄悄问道：“你是不是怕大哥再犯迷糊，所以想编个故事出来？”
小虎摇摇头说道：“不是，本来这故事我都快忘了，只是刚才吃鱼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因为师傅也没想明白这个道理。”
淑子打了一桶水，笑道：“所以你想去为难大哥了？”
“先生比师傅厉害多了，这是师傅说的。”
小虎洗完碗，站起来帮着淑子拎起水桶，往回走，一边说道：“因为小虎也想知道这个故事最后的道理。”
淑子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就说给大哥听听。”
当三人坐在桌前，守着一壶灵茶时，小虎看着面前的两人，终于将老人当年说给他的那个故事，缓缓地展现出来。
“这是一个关于放生和杀生的故事……”小虎喝了一口灵茶，认真地说道。
话说很久以前，有一个皈依了佛门的商人，发誓要放生十万生命。
于是他用做生意挣的钱，又跟身边的朋友、亲人说法布道，让更多的人跟他一起加入到放生的善事中来。
他们去市集买下商贩手里的鱼儿，用马车拉到大河边准备放生。
为此还特意去寺院里请了和尚过来为放生的鱼儿们诵经祈福，希望它们能回到自由的天地之中。
只不过，因为他们的仪仗太大，惊动了无数的百姓和更多好奇之士。
当这些得到消息的众人来到大河边，看到和尚正一脸慈悲为鱼儿诵经说法的时候，便纷纷四下去找捕鱼的工具。
最后，和尚诵完经后，发下大愿的商人开始带着一帮亲朋好友动手放生。
鱼儿们纷纷离开之前的樊笼，欲要去拥抱自由的天地，开始它们新的生活。
然而不幸的是，当它们没有游出二十丈，就完上百个守在河岸边的好事之徒，以及贪吃的百姓们百次捕捞起来。
商人眼见不好，当下大声阻止这些捕捞的人群。
然而捕捞的人群眼里只有鱼儿，哪里会理会商人的慈悲？
更有人笑话他说：“市集里卖的鱼儿，本来就是等着我们花钱买回家去吃的。”
“是啊，你既然已经把它们放进了河里，那它们就不再属于你了。”
“哎呀，你走远一点，你挡住我的路了，我要捕鱼。”
商人非常伤心，于是回到寺院去请教为鱼儿念经的和尚，世人为何眼里只有杀戮，而不懂得放下。
和尚面露悲悯之意，看着商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叹了一口气道：“我还不是菩萨，所以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希望有一天你能告诉我，这个道理。”
商人闻言郁郁不已，后来他又买了几回鱼儿去放，但依旧阻止不了那些贪吃之人。
终于，有一天商人不再放生……
听到这里，淑子忍不住问道：“他不放生，那他做什么？”
小虎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师傅说那个商人后来再不吃肉食，也不杀生了。”
淑子跟着叹了一口气：“那些人可太坏了，这边的商人花了钱在放生，他们去等不及守在一旁要杀生。”
小虎摇摇头，轻声说道：“后来，那商人说既然我还不是菩萨，渡不了众生，那么便自私一点，先渡自己。”
说到这里，小虎看着李修元问道：“先生，师傅说他想了几百年，也没想明白这个道理，也是有天在天湖边钓鱼的时候，说给我听的。”
李修元闻言，同样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小虎说的这个故事，却是他从下了天山这后，一直苦苦思索而不得其法的道理。
为此他在玄武大陆的竹峰之下不惜身入魔境，若不是后来在万里冥河之上洗去了一身修为。
只怕他现在还在佛与魔的边缘挣扎。
就像他当年在落霞山下，可以为了保护修罗村的村民，一怒之下斩敌数千，让天风城的守军做了山上的花肥。
他扪心自问，那一刻的自己已然入了魔。
后来苦思无思的他，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叫看心情。
而老道士也一直没有纠正他，因为他要自己的弟子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大道。
而李修元的看心情的原则是守护弱者，不畏强权。他甚至将这个思想传给了小黑和小虎。
想到这里，李修元只能看着小虎苦笑道：“我也不是菩萨，怕是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
小虎脸上的神情显得愈发紧张起来，喃喃说道：“师傅说过先生应该可以为小虎解开这个迷惑。”
李修元恼火说道：“不要提你那个师傅，仔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情，现有又来折磨我。”
淑子在一旁担心地说道：“大哥，小虎要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以后会不会入魔？”
淑子明白小虎问这话的道理，因为小虎作为汗王的时候，手上肯定沾满了鲜血，倘若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以后渡劫的时候，如何面对自己的心魔？
李修元看着两人期盼的眼光，心情瞬间却变得沉重起来。
想了想说道：“换一个道理来讲，佛说世人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只要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
小虎点头应道：“小虎听石窟里的大和尚讲过这个道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么，千百年过去又有几个人真正放下手里的屠刀？又有几人成佛？”
这一瞬间，连淑子也怔怔地呆住了。
小虎也跟她一样，姐弟两人看着李修元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佛说贪嗔痴，贪吃是不是贪？世人为了图口舌之快意，便要将那商人放生的鱼儿捕回家杀生……”
“又说市集里的屠夫吧，你让他放下屠刀，他会告诉你倘若他放下屠刀全家就会挨饿，明天就不知道能吃什么？”
“再说君王皇帝，你让他放下屠刀，他们告诉你也许过不了多久别国的大军就会入侵王朝，他就要面临亡国的危险……”
这些道理都是李修元曾经经历，而又不愿意地面对的问题。
当下在两人前面摊开，如同用一把小刀将他曾经的伤口再次割裂开来，放在太阳下面暴晒，让他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淑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回道：“所以，那个商人最后选择了渡己。”
李修元苦笑道：“他既然不能让他人放下手里的屠刀，唯有先入下自己心里的那把刀，放自己一条生路。”
小虎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摇摇头：“先生你说得好深奥啊？小虎一时想不明白哦。”
李修元为两人添上灵茶，看着小虎说：“在我不能清楚为你解答这个问题之前，先想想当年你遇到我的时候，究竟为了什么而修行！”小虎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笑道：“那时小虎想要变强，守护母亲不给坏人欺负。”
“这是你的初心，你以后都要守住你当年许下的初心……便是你母亲不在了，你可以把淑子姐姐想象成你的母亲……”
李修元一时找不到更贴切的说法，只好将淑子比作了阏氏，希望小虎能明白何谓自己的初心。
小虎一听，顿时看着淑子咧嘴笑了起来。
淑子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就你事多，想想还是在书院时的小虎要可爱一些，话也不多。”
李修元摇摇头，轻声说道：“小虎能问出这样的道理，说明他这些年一直在想这事，这是好事。”
喝了三道茶，李修元挥挥手道：“你们俩自己去玩，我要认真想想这个道理，想明白了，再告诉你们。”
老道士和老和尚不在，李修元没有外求的对象，只能求自己了。
小虎点头应道：“给先生添麻烦了。”
淑子拉着小虎的手说：“出去逛逛，别在这里影响大哥的修行。”
待得两人出了山洞，洗漱一番的李修元回到自己的石台上跌坐，望着石壁上的经文，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嘴里轻声念道：“但于佛法中所为善事，一毛一渧，一沙一尘，或毫发许，我渐度脱，使获大利。唯愿世尊，不以后世恶业众生为虑。”
刹那之间，李修元恍若化身为被那商人买回来放生的鱼儿，在盆里挣扎跳跃。
然而就要他冲出木盆的瞬间，就要商人倾倒放生盆里鱼儿的瞬间。
他见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大笑的众人，已经结好了一张网，等着他一头钻进去。
化身鱼儿的李修元怔怔自问：“我欲做那低眉的菩萨，还是那怒目的金刚？”
就在他这一声响起，石壁上的万千佛经化为一条条的鱼儿，或为黑色，或为白色，纷纷往李修元涌来。
于大秦帝国石窟中悟道破了无相金身之境的李修元，再次迎来了他最长的一次顿悟和修行。
无数的佛经化为阴阳之鱼，将跌坐石台的李修元紧紧包裹了起来。
只是片刻之间，跌坐石台的李修元便化身为一个黑白相间的蚕茧，远远望去，如两条鱼儿缠绕在一起。
一抹天光自石壁上的洞口落下，静静地照耀在双鱼的身上。
梦里的李修元如穿梭在黑洞之中，耳边传来几不可闻的低声细语。
又似穿行在风光明媚的峡谷之间，一会又飞在青草葱葱的草原之上。
峡谷是上方晴朗的蓝天，如一片雨后的晴空一洗如画；草原上的青草离离，令人这里的青草永远不会枯萎。
突然间，峡谷骤然再变，头上的碧空不再，化为暴雨将临之色。
身下的草原也燃烧起熊熊的火焰，要将这离离青草烧得干干净净。
眼前的画面再变，峡谷两边的树木如野火烧过，变成了灰黑之色，草原上的青草尽毁，变成了无尽的荒原。
突然间眼前的一切统统消失，变成了修罗战场上曾在天妖山下的那处深渊。
那处脚下是幽幽的黑水，头顶是阴霾天空的深渊。
李修元看着眼前的一幕，紧握着双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深渊深不见底，李修元一眼望去除了阴霾的天空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些如蚁语般的低声细语，如同诅咒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远远地，传来了一道佛言：“若能以此回法界，毕竟成佛超生死。”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未央无计，恶客登门
湖边逛了一会，眼见天色将夜，淑子带着小虎往山洞里一路行来。
当两人点上一盏油灯，看着化为了蚕茧模样的李修元时，小虎忍不住嚷嚷了起来。
“淑子姐姐，这下不好玩了，先生又要沉睡了。”
小虎苦笑道：“上一回是在石窟里，先生沉睡之后，便从大叔变成了哥哥的样子，这回会不会就成跟小虎一样啊？”
淑子嘻嘻一笑：“你管他呢，反正大哥没醒来，我就守在这里，一个月也好，一年也罢，就是十年也要守下去。”
小虎叹了一口气道：“小虎想小山去玩了，想去皇城找小黑哥哥了。”
淑子瞪了他一眼，说道：“天塌下来，先等大哥醒来。”
……
大周皇城，未央宫中。
李氏正捏着老掌柜从北齐带回来的书函发愁，任她如何聪明，也没想到派出去的三十多人的商队，最后只剩下小虎和老掌柜两人。
她原以为商队在路上被人劫了，可真实的原因却如此不可思议。
不知哪来的一条快要成精的大蛇，将三十几人的神魂吞噬了。
而刚好那个时候，老掌柜去了小溪边……小黑去了后山捡回一个妹妹。
这便是皇城说书的先生，只怕也编不出这样的故事。
可回来的禁军却告诉她这便是最真实的一切，因为一行人最后只剩下了老掌柜和小黑。
望着桌上的三十几个钱袋，李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回头让皇上拨给抚恤金，你们再一起送给他们的亲人吧。”
小黑和老掌柜倒是没有贪没死去将士们的一文钱，统统让两个伙计带回给皇后娘娘。
毕竟发生惨剧的那会，老龟还没来，小黑已经去了后山。
若按真实的情况来说，其实商队的老掌柜也已经死在了那大蛇的嘴里。
眼下的老掌柜可是来自上古洪荒的老龟。
两个禁军所扮的伙计领命离开，看得一旁的青玉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才说道：“娘娘这可如何是好，眼下北齐的皇城只剩下小黑和老掌柜了，这事要不要跟皇上说说？”
李氏叹了一口气，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要跟皇上明说了。”
“总不成让小黑跟老掌柜两人在北齐吧？”青玉不甘心地回道：“要不要青玉去陪他们？多一个人，也好办事。”
“不用了，你去只会坏事。”
李氏瞪了她一眼，笑道：“老掌柜既然已经把那铺子买了下来，说明他们已经想好了如何在皇城里安生下去的办法。”
青玉气得直跺脚，轻声骂道：“这死蛇，竟然吃了我们那么多人，实在可恶！”
李氏却轻声说道：“莫要生气，这说明小黑可是一个福星，若是换成你，你能从那大蛇嘴里活下来不成？”
“哎呀，说来说去，这家伙还真的命大啊。”青玉看着李氏眼巴巴地回道。
李氏幽幽地叹道：“暂时就这样吧，你也得加油了，等过两年小黑在北齐安定下来，你再去看他吧。”
青玉撇了一下小嘴，回道：“难不成他比娘娘还要厉害不成？难不成是来自九天十地的小神仙？”
“他可比你厉害多了。”李氏看着她轻声说道：“别忘了，你可欠他一条命哦。”
青玉一听，忍不住恨恨地回道：“娘娘放心，青玉可不是吃素长大的，我会拼了命地修行，不能被那家伙小看了！”
“呵呵，那你加油哦！”
李氏淡淡地笑道：“没想到，大周的命运最后竟然系于小黑和老掌柜的身上。”
……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对小黑来说跟大秦的皇城没有什么不同。
老掌柜将买菜煮饭的事情交给了离十七号不远处的一户有人家王二夫妻两人。
王二夫妻本来就是在市集卖菜，这下帮着老掌柜买菜多了一份收入，老婆一天过来做两顿饭就行。
这可比他卖菜挣的还要多一些。
小黑干脆啥事也不管，成天只顾着教两个小家伙说话。
他也不管眼下的小白狼能不能说话，但凡教小卿卿说的话，都要教小白狼嫣儿再讲一遍。
好在时间慢慢过去，小卿卿已经会喊哥哥和爷爷，还会嚷嚷肚子饿了，要吃的。
小嫣儿成天跟在姐姐身后，吃饱了就睡，睡醒就呜呜地学着说一会话。
小黑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忍不住摸着她的小脑袋说：“等你长大好好修行，就能化形跟姐姐一样了。”
老掌柜没事就去金银街上转悠，遇上价格合适的家具和玉器就收回来在铺子里摆放起来。
老人别的本事没有，但是看这古董和玉器却是一瞧一个准，没有能骗过他的火眼金睛。
原来的房主也给小黑找来了几件老家具，花了三个月的时间，闲来的铺子里总算摆了些值钱的物件。
用老掌柜的话说，便是现在开门做生意，也不愁挣不到钱了。
小黑看着他的神情不似作伪，呵呵笑道：“我们又不是来挣钱的，老掌柜闲来无事可以去茶楼里坐上半日，顺便打听一些消息。”
皇后娘娘交的任务小黑不管忘记，虽然自己进不了北齐的皇宫，但是打挖一些消息却难不倒他。
毕竟他的本事都是哥哥教的，更不要说当年他跟华生还经历了南疆大战。
老掌柜不解小黑为何知道这么多的事情，疑惑说道：“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懂的事情却不少，难怪娘娘还派你来。”
小黑望着后院纷纷飘落的雪花，苦笑说道：“我宁愿什么都不懂，这会跟着哥哥和淑子姐姐的身后，也不用如此伤脑子。”
老掌柜一听小黑说起李修元，难免想起了当年的那些日子。
一时间感叹说道：“你总不成一直躲在他的身后，你若不来北齐，哪能捡到这两个小宝贝？”
听着这话，小黑赶紧说道：“说起这事，我差一些忘记了，掌柜出门记得买两壶羊奶回来！”
老掌柜看了一眼两个咿咿呀呀的小家伙，笑道：“只怕你哥哥打死也想不到，现在的小黑又要当爹又要做娘。”
小黑皱了皱眉头，看着屋里已经开始学走路的小卿卿，摇摇头往里走去。
无奈地喊道：“妹妹别乱爬啊，前面是火，哎呀小心！”
正在老人准备出门的时候，前面铺子传来敲门声。
老掌柜准备去开门，小黑已经一把抱起地上的小卿卿，一路欢叫着往前面的铺子而去，他想看看，这样的天气会有谁来上门？
难不成是前房主，又送古董家私过来了？
小卿卿抱着小黑，叫道：“哥哥……玩，玩……”小家伙在家里关了太久，惦记着出门去逛街了。
小黑笑道：“现在可不成，这下天地冷得很。”说完一手打开了紧闭的大门，喊叫道：“这下雪天，也不歇着啊！”
没想着打开铺门，门外阶下站着一名顶着斗笠蓑衣的僧人。
一眼看去僧人很年轻，穿着一身棉布僧袍，一脸冷静看不出其脸上的神情。
僧人看着开门的小黑，诧异地问道：“听说这里以前是一间卖玉器的铺子，怎么突然间就没了？”
小黑愣了愣，冷冷说道：“你找错地方了，我这里什么都不卖。”
僧人试着往铺子里探头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我真的找错地方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正准备退走的时候，看着小黑抱在怀里的卿卿笑了起来：“这是你妹妹？这小家伙笑也得也太有意思了。”
小黑皱了一下眉头，回道：“和尚来打何处来？”
僧人冷不防被小黑一句话问傻了，禁不住脱口回道：“和尚打西边来。”
小黑摇摇头，抱着卿卿往铺子里走去，一边回道：“这里没有你找的玉器铺子，以后也莫要再来敲门了。”
和尚淡淡笑了笑：“打扰了。”说完一手捏着头上的斗笠，往前而去。
后院客堂里的老掌柜默默地注视着两人的对话，直到看着和尚渐渐往风雪里而去，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你们竟然找上门来了。”
小黑只会应对刀对刀，剑对剑的危险，对于这些隐藏于笑容僧衣下的危险，却不如客堂里的老掌柜。
从僧人闪烁其词，一双不停打量的眼睛里，老人确定眼前的僧人便是来自梁州城外的白玉寺。
他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些家伙还不死心，竟然一路追到了北齐的皇城。
而今天这个僧人，显然是过来探路的。
想到这里，老掌柜整理衣襟出了客堂，看着从前面铺子走回来的小黑说道：“你在家待我，我出门去茶楼转转。”
小黑呵呵一笑：“麻烦掌柜买两壶羊奶回来。”
老掌柜挥了挥手道：“把门关好，再有人拍门不要应了，这下雪天的。”
小雪抱着小卿卿跟在他的身后笑道：“不开了，除了掌柜你回来。”
正当铺子里的一老一小开门关门的时候，走在风雪中的僧人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冷笑。
隔着斗笠，望着天空中的雪花，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你竟然躲到了皇城里面，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踩着一地的积雪，心里为找到小黑而欣喜的白玉寺僧人，却不知道，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同样顶着斗笠蓑衣的老人。
北风呼呼，刮在僧人兴奋的脸上，也吹拂着老人的蓑衣。
对于白玉寺的僧人来说，住持大人和罗汉堂长老誓言要找回的家伙就在眼前。
他只要去歇脚的客栈叫上同伴，再回头找那伤了住持的少年……这趟差事就算是完美的解决了。
回到寺里，怎么着也能升个长老来做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他万万没料到这一路敲门问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终于在小巷里找到了小黑。
虽然他并不认识小黑，可是小黑怀里抱着的女孩，却符合寺里一干僧众的描述。
不到十年的少年，一身黑衣，抱着一岁左右的小女孩，看来说是那十七号的少年了。
老人默默地跟着僧人的身后，如一个有经验的老猎人，并不着急对眼前的猎物下手。
他要等着僧人带着找到更多的同伴，从那些家伙的口中证实一些事情。
他可以不管小黑会不会跟这些僧人来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因为老道士不允许他那样做。
但是，这些家伙如果把主意放在两个小家伙的身上，便是触了他的逆鳞。
第一百八十九章 恶僧之计，雪中相遇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老人早就忘记自己曾经有洪荒世界里有没有亲人。
来到北齐，在他看来，小黑从后山捡到的两个小家伙，便是他的亲孙女。
谁敢打他孙女的主意，他便不喜，不喜之下，便难免出手了。
老人抬头望向僧人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风大雪大，你们待在寺里修行不好吗？非要来北齐的皇城。”
不知穿过了几条巷子，老人跟着僧人来到了一家客栈的外面。
看着僧人进了客栈，老人却静静地站在街对面屋檐的底下，远远望着路过的行人甚至看不到老人的面容。
当他低下头来的时候，头上的斗笠便遮住了他所有的气息。
僧人一路直入客栈来到了后院之后，推开一间房门看着里面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师兄，我找到那凶手了。”
屋里坐着四个中年男子，并没有身着僧衣，而是如北齐的商贩一样着了青色、灰色的皮袄。
如不是那一头寸长的黑发，只怕老人相见也会以为这四人便是北齐的商人。
身着一件细羊毛袄子的中年男子，看着青年僧人脸上欣喜的神情，叹了口气说道：“你不会看错吧？”
青年僧人轻声说道：“不会错，那少年抱着一个女孩，屋里还有一个老人，这跟师兄们提供的消息一样。”
中年男子再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扭头看着其他三个同伴，冷冷地说道：“快过年了，我们也该回寺里去了。”
另外一个中年男人冷冷地说道：“这少年是人间恶魔，不仅伤了住持还毁了诸佛的法器，不能留他性命了。”
另一个一身黑袄的中年男人拍着桌子说道：“我哪有工夫带着他们四人回寺里见住持，万一在路上生变怎么办？”
第一个身穿灰色羊乱袄子的中年男子拍了拍手，静静地说道：“先带着离开皇城，在路上再……带着人头回寺吧。”
“就按师兄说的办吧。”
青年僧人咬了咬牙，回道：“没有人可以这样对白玉寺，我们这可是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佛祖会原谅我们的。”
“不要再等了，早些办完事，我们今日就离开皇城吧。”
一身灰色袄子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看着身边的四人说：“老三去把这房退了，收拾好行李，我们现在就跟去找那小子。”
天空雪花缓缓飘落，时近午时，正是要吃午饭的时辰。
站在客栈对面屋檐下的老人蓑衣斗笠上落了不少的雪花，不是雪人，也差不了几分。
心里默默地感叹道，便是自己有心留你们一条活着，奈何你们连那两个小家伙也不肯放过。
还想着带着自己四人的人头回白玉寺，跟那恶住持交差。
抬起头来，望着阴霾天空的深处，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跟小黑无关，是我自己的选择，他们不可以伤到那两个孩子。”
天空雪落依旧，并没有传来老道士的声音。
老人淡淡一笑：“你不回话，我就当主人你默许了吧，毕竟我们还得在此生活几年，总不成三天两头被人打上门来吧？”
就在此刻，五个白玉寺的僧人已经结账离开了客栈。
也没有叫上马车，而上各自顶着蓑衣斗笠走进了风雪之中。
或许在他们看来，只有先解决了十七号里的老人少年，再去寻找出城的马车。
一行五人踩在厚厚的雪中，靴子化出咯吱的声音，五人不时轻声交谈几句，显然是为了即将完成的任务感到欣喜。
转了两条巷子，眼见再过去便是小黑所在的南门巷了。
这是一个僻静的小巷，巷子的一侧是一处紧闭着的铺子，显然多时没有人来经营。
道路的另一侧则是一湾莲湖。
风雪交加之下湖面早已经结凉，仅有的莲叶也早就化为冰凌，在风中轻轻地摇晃。
就在五个僧人一路往前的时候，一身灰色袄子的中年男子感觉到了前面的危险。
“停下！”中年男子凝声喝道，抬头往前望去。
但见街边有一个人，顶着竹笠看不清楚面容，远远望去应该是个老人。
即便如此，也令他生出警惕的感觉。
因为他不知道，便是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为什么会有一个老人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于沉默之中，中年男子往前走去，待得离近了一些虽然看不清老人的面容，但是他看到了老人露在寒风中的双手。
站在街边的老掌柜，看着五人微微一笑。
静静地说道：“这风大雪大，话说你们待在寺里修行不好吗？非要来找别人的麻烦？”
中年男子抬手缓慢抚摸头上的竹笠，动作很慢，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将这头上的竹笠当成夺命的兵器，杀向面前不到三丈的老人。
只不，不知道为何，当下的他却什么也没有做。
因为他从眼前站在风雪中的老人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气息。
这样的人物，敢在这样的天气堵住自己，绝对不是普通人物。
因为对方能在自己一行人毫无防备之下站在那里，堵住了五人的去路，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仔细地打量起面前的老人来。
老人继续说道：“你们动了念，身上有杀气！”
跟在中年男子身后的青年僧人是白玉寺的天骄人物，他怎么可以让一个路边的老头来教训自己一行五人。
于是踏上前一步，看着老人冷冷说道：“我为那少年来，为了那只小狼来，还有那个女孩，如果你也是跟他们去过白玉寺的话……”
老人静静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来自白玉寺，没错，当日我也跟着一起入了山门，看到了你们的诸佛流下了眼泪。”
青年僧人闻言面色微变，没想到老人一眼便看破了自己五人的行藏。
更没想到老人竟然便是那日跟着少年，伤了住持毁了诸佛法器的老人。
本欲心怯的他，却没有了退路。
而是冷冷地喝道：“莫说为了诸佛，为了住持大师，便是为了那些葬身于河水中的师兄，我也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中年男人跟着回道：“没错，便是一命抵一命，你们也换不回来我们死去的那些师弟。”
老人摇摇头，平静地说道：“当日若不是你们先出手，小黑何以会还手？若不是你们住持苦苦相逼，那些僧人又何至于命丧滔滔河水之中？”
青年僧人神情一凛，他没有想到老人竟然跟他说起了当日白玉寺中的恩怨，下意识里警慢起来。
看着老人沉声说道：“殿然知道我们来自白玉寺，为何还敢拦我去路？”
他不想跟老人讲道理，在他看来自己一方便是道理，根本无需跟面前的老人多言。
倘若面前的老人不知趣，他大不了拿出身后的长剑，一剑斩去！
老人笑了起来，淡淡地说道：“我活得太久，话说活得越久就越怕死，你们心心念念要我的老命，我只好来见你们了。”
听了这话，一身灰袄的中年口子愈发警恨，一时间沉默不语。
青年僧人却懒得理会老人，而是上前一步说道：“别说废话，来吧！”
说完静静地取下了身上用布裹着的长剑，长剑缓缓出鞘，便是一道光芒在老人面前出现。
身后的三个中年男人一见之下，也纷纷拿出了自己背后身后的刀剑。
只要灰衣男子一声令下，四人便要冲上去将老人斩落雪地。
灰衣男子眼见同伴已经刀剑出鞘，也明白这事没办法善了，只好跟着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是敌人。”
那意思也再明显不过，既然是敌人，那么只有一种结果了。
老人看着他继续说道：“那件事似乎跟我有些关系，因为我没有阻止小黑去见你们的诸佛，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想心动念要杀我那两个孙女。”
说完老人抬起自己的右掌，喃喃自语道：“就要过大年了。”
这句话中年男子听懂了，那意思是你们白玉寺的僧人竟然连大年都不让人过，那便不用回去了。
刹那有一种错觉，眼前老人瘦弱的身躯瞬间拔高了几分，给他一种压抑的错觉。
忍住心头的震惊，中年男子冷冷说道：“我们有五人，你仔细想想。”
老人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四下一时幽静无声，只有天空的落雪掉在众人的蓑衣和斗笠上。
青年僧人等不及了，看着老人吼道：“就让我们先送你归西，一会再去收拾那少年跟二个孩子，一起上，别等了。”
老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看着眼前的五人。
青年僧人双眼血红，手中的长剑瞬间举起，凝声吼道：“去死吧！”
话音落下，体内的真气如潮水一般注入长剑之中，跟着一道恐怖的剑气直接斩向老人。
来自白玉寺天骄僧人的功法，并且从一个元婴境强者手中使出来，赫然带着一道毁灭的气息。
青年僧人斩出的剑气，挟着一道恐怖之力，剑气斩出之下，身后的另外两个中年男人也跟着斩出了手里的长刀。
三人不分先后，齐齐往静立雪中的老人手招了！
“大哥，一起动手啊，别让这老家伙跑掉了！”
“杀了他，我们早些回寺里过年！”
站在雪中的老人，静静地感受着身前斩来的三道强大气息。看旁人看来三人犹如山崩一般的刀剑，却没有让老人退一步。
“这剑气，哼哼！”
剑气斩来，老人陡然抬眼看向扑上来的三人。
只是刹那之间，老人手掌抬起，于恍然之间往虚空拍出，顿时在三人面前出现了一道元气形成的手掌。
一道元气形成的手掌，便在三人目瞪口呆之下一化为三！
轰！轰！轰！！！
震得风雪一颤，手掌爆裂出三道可怕的气浪，三道刀光剑影在手掌之下瞬间消失，毫无踪迹。
怎么可能！
一瞬间，在青年僧人，以及两个中年男人的脸上出现了极为诧异的神色。
要知道三人斩出的刀剑之力，便是分神之上的存在也要退避。
但是这一刻陡然一变，隐隐之间竟然比分神之上的修士还要可怕！
“一起上了，不能留手，这是一个狠角色！”一身黑袍的中年男人跟身后皱着眉头的灰袄男子吼了起来。
这一刻，被老人一掌拍飞的青年男子吐了一口血，无比震惊地喊了一声：“大哥杀了他，不能让他跑了！”
老人依旧站在雪地之上，看着面前的五人冷冷地说道：“一起上吧。”
第一百九十章 雪中斩敌，深渊悟道
老人的这句话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之力，饶是青年僧人是元婴境强者，这一瞬间也是全身一颤，瞬间想扭头往后跑掉。
“想要吓我们兄弟，去死！”
深知眼前的厮杀不能拖延下去，青年僧人手中长剑一抖，也不管自己是否吐血，顿时，一道惊涛骇浪般的剑气，再次斩出。
“一起出手，大哥！”青年僧人再次吼了一声。
叹了一口气，身着灰袄的男子长剑出鞘之下便是惊天之威，跟着还有他身边的四人一起
出手了。
五位佛门修士联手出招，往不动如山的老人斩出五道绝杀的刀剑，齐齐往前扑了过来。
在五人扑来的刹那，老人眼眸一凝，周身雪花激荡。
手掌拍出凝聚出万道风霜，如同来自洪荒的古佛，瞬间拍到佛门金刚眼前。
这回却是一掌化五，往扑上来的五人拍去。
眼见老人使出了拼命地招式，五位佛门修士哪肯示弱后退？当即凝聚全身力量，一时间金光顿时大盛。
一阵梵音之中，如五尊度世金刚出现风雪之中，面露怒容，再次斩出了手里的刀剑。
“不知所谓！”
老人脚下一踏，周身光华不断升腾，如浩瀚波涛卷起一地的雪花，化为五道巨浪，轰然往五人涌去！
刀剑锋利无匹，巨浪如山沉重，砰然在风雪中撞在一起！
轰！轰！！！
恐怖的刀光剑气跟老人轰出的巨浪在风雪中轰在一起，余波瞬间散开，地上的风雪瞬间被轰上了半空，五人顿时像风中雪花，往后倒飞出去。
便是五个佛门修士联手，也不敌老手随手一掌，顿时口吐鲜血，染红了漫漫的雪地。
“不能再留手了！”
一身黑袍的中年男人心一横，顾不得不危险，手里的长剑卷起一地的雪渍于刹那之间往老人的斩了过去！
见状，四位佛门修士纷纷脚下用力，如四道闪电迅速往老人斩来。
于刹那之间，刀剑卷起五道风雪，来自五个不同的地方，誓要将老人斩于风雪之中！
老眼双眼微眯，手掌挽起五道劲气，一气呵成之下拍了出去。
冲在最前面一身黑衣的中国年子，跟老人的掌风对上之下，胸口激起一束血花，周身皮肤裂开，鲜血瞬间溢出，如巨石一样倒飞而出。
轰的一声响起，中年男人砸在路边的大树上，将大树砸断之后，自己也倒在风雪之中，生死未知。
以老人的力量，他只需要一招便够了。
若不是这些家伙嘴里嚷嚷着连两个小家伙也不放过，他也不想出手。
只不过，银色的刀光、剑气呼啸面来，转眼即至。
还在空中的四位佛门修士见到同伴重伤之下，已然来不及去察看，只能想着先将老人拿下，否则四人都将重伤在地！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老人想的跟他们一样，他只想早些离去。
毕竟小黑出门的时候交代他，一会得带着羊奶给那两个小家伙。
轰轰轰轰！！！
四声巨响之下，扑上来的四人皆被老人一掌之力轰飞出去，摔落雪地之中，不知道砸倒了几棵大树。
最倒霉的是那青年僧人，修为最低的他胸口已经塌陷，身化风中落叶轰的一声掉在路边的湖面。
将已经结冰的大湖轰出一个大坑，缓缓往下沉没。
要不了多久，呼呼的寒风便会再次将湖面凝结。
生死之间，剩下的三个佛门修士不敢耽搁，纷纷燃烧自己的精血，疯狂地凝聚天地之力，往老人再次扑来！
这一次，他们明白自己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对手。
精血燃烧之下，无数恐怖浩瀚的力量瞬间爆发开来，天地陡然生变，天空中阴云倒卷，寒风怒号，像是为了佛门弟子将死而感到悲哀。
一身灰袄的中年男子强自压抑住心头的恐惧，狠狠说道：“白玉寺的僧人是杀不完的，便是我等身死道消，还会有人前来。”
雪中的老人摇摇头，缓缓说道：“莫说你们，便是你们寺里的长老齐至，我依然可以无视。”
灰袄男子寒风里一凛，看着老人吼道：“如此，今日不是我死便是你亡！”
老人望着茫茫的渐渐凝结的湖面，淡淡地说道：“来吧。”
轰隆隆！三道燃烧了精血的剑气化为三道滚滚而来的洪流，往老人斩去！
老人双手结印之下，嘴里轻轻地喝出一个古字！
轰轰轰！三声响起！
如同天空落下在三道电光轰在三人的身上，三道洪流还没有靠近老人身前的三尺之地，便化为了无数的碎块，在风雪中爆炸开来。
老人望着眼前漫漫的风雪，冷冷地说道：“这是替我两个孙女的问候。”
然后挥手之间，有数道火焰落在地上的碎肉上来，轰然一声燃烧起来。
午后的小巷风雪渐猛，没有一个路过的行人，除了身着蓑衣斗笠的老人，弯着腰将地上的刀剑捡起来，挥手扔进了路边的大湖之中。
只听咔嚓之声响起，却是刀剑穿过冰冷的冰面，往幽暗的湖底而去。
打扫完战场的老人捏着手里的钱袋，喃喃自语道：“我得去买羊奶，再去茶楼里吃碗牛肉面。”
一场生死之间的风波被老人挥手抹去，只是回家后给小黑提了个醒。
让他以后便是要去前面铺子，也不要带着两个小家伙。
说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黑瞬间明白了过来，便是老人一边准备年货的当下，小黑手里捏着一把小刀，将后面院子里的围墙撬了一圈。
将哥哥给他的神符往里塞，没办法小黑就不是学习符文的料。
为此李修元只得给他身上准备了一些符纸，就是怕他一个人有皇宫里遇到麻烦。
这下好了，小黑干脆连前面铺子的墙缝里也塞了几张，在他看来，唯有如此自己才睡得安生。
没办法，自己不怕，可是他怕两个小家伙受到伤害。
老人往茶楼里待了不少的日子，也没打听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回来看着小黑说：“既然没有什么消息，怕是最近几年也不会有战事吧，否则，哪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黑想起了在南疆的大战，看着老人回道：“掌柜以后只要打听皇城会不会大批采购粮草就行。”
在他看来，既然要跟大同打仗，这粮草的事情肯定要提前准备。
老人想了想回道：“等到明年开春，皇城应该会有消息带来，我们到时再说。”
小黑往火盆里添了两块木炭，一边剥瓜子喂两个小家伙，一边回道：“明年春开，掌柜你就可以开门做生意了。”
想了想又说道：“或许哥哥回到皇城，找不到我，也会带着淑子姐姐来北齐吧？”
在小黑看来，只要哥哥在身边，什么事情都不用他去头疼。……
天山上的小虎和淑子无视石台上的黑白蚕茧，在这里开始了自己的修行。
在两人看来，只要李修元沉睡没有醒来，只要不受到外界的打扰就成。
并不需要两人去操心。
而来到深渊中的李修元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遇上自己并不怎么想见的人。
那个在忘川之上，要他化身地藏，去渡众生的菩萨。
看着从深渊里走出来的地藏，李修元叹了一口气。
抬头望向头顶的天空，天地一片阴霾，偶尔还会有几滴雨落在他的头上，让他黯然一惊，心道我的世界正在下雪呢。
地藏招手之间，带着李修元来到了一处大殿之中。
桌上有火炉，正在烧着一壶沸水，显然主人已经预料到有客将至。
李修元也不客气，上前坐下先煮了一道灵茶，捧着一杯热茶让胸腹间有一了道暖意。
地藏喝了一口热茶，看着李修元微笑说道：“我上回邀请你时，你好像不太乐意，这回为何又想明白了，要来此走上一回？”
李修元笑了起来，说道：“菩萨你误会我了，这回却不是我要来此，而是你把我招来的，我正在天山悟道，头疼呢。”
地藏笑着摇头说道：“你说话倒是很坦诚，说吧，你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看我能不能帮你的忙。”
李修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菩萨，心里想的却是小虎讲的那个故事。
直到现在，他还是将自己比作那欲要求生的鱼儿。
他要从菩萨这里找到求生的法门，或许说，他要从地藏这里得到解脱的道理。
想了片刻之后，李修元说道：“我的徒儿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无法为他解答，也无法说服自己。”
地藏闻言面露慈悲之意，静静地说道：“请说来听听。”
李修元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地藏的眼睛说道：“若是菩萨在河边放生鱼儿，我化为世人在河中结网，等着你放生的鱼儿再次落网……”
“你在那里以慈悲之意行放生之事，我却要将鱼儿捕回家当成桌上的一道美味。”
叹了一口气，李修元说道：“菩萨意欲如何？”
地藏闻言一愣，捧着一杯灵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未几，眼中有泪水悄然落下，吧嗒一声滴落在手里的茶杯之中。
低头看着自己的泪水在灵茶里渐渐化开，却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样呆滞了半晌，地藏一口将杯里的灵茶喝下，细细地感悟着茶中那一丝咸涩之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静静地说道：“关于放生还是杀生，这个千百年来困惑世人心中的难题，恐怕从我口中说出，也难以让你信服。”
李修元点头回道：“我也在想这其中的道理，因为我无法说服自己，便不能为我那徒儿解答，于是我才陷入了无边的烦恼之中。”
地藏闻言再叹，继续说道：“你因为这遇到这个烦恼所以顿悟，想要弄明月这个道理，所以你将自己的痛苦也传染给了我。”
李修元伸手往地藏杯中添上灵茶，苦笑道：“我不想乱想之下再次入魔啊，因为你是菩萨，你要度尽众生，正好我也是众生。”
地藏看着他摇摇头，脸上再露慈悲之意。
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只不过你究竟是做那放生的商人，还是想做深渊中的菩萨？”
第一百九十一章 地藏说修佛
李修元一愣，随后问道：“有分别吗？”
在地藏问出这句话之前，他并没有去想过自己究竟是要放生，还是杀生，他只是把自己想象成那网中的鱼儿。
好不容易因为商人许下放生的宏愿而得到了线的生机，眼看又要为世人的贪婪而丧生。
地藏沉默片刻，看着他说道：“还是有一些分别的，至少那放生的商人因为世人的贪婪而改变了自己的初衷。”
李修元皱着眉头回道：“我把自己想成了那放生之后的鱼儿。”
跟地藏的心思不同，当下的李修元只想从那绝境中找到一线生机。
地藏慈祥说道：“那商人的初心是想以大无畏之力，渡尽众生，却因为世人的贪婪，最后改变了心思，只渡自己。”
李修元心头微动，问道：“渡自己有错吗？我改变不了世人，至少可以先改变自己，我不觉得那商人做错了什么。”
地藏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面露悲悯之意透过大殿，望向虚空中的某处，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仿佛他回到了自己入道之前的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刻。
喃喃自语道：“因为时间久远，有些事情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却不会忘记。”
“何事？”李修元跟着问道，在他看来能让菩萨念念不忘的一定是一件大事。
“我还不是地藏的时候，我的母亲喜欢吃鱼籽，我清楚记得，就在母亲吞下鱼籽的瞬间，有一道血腥之气直冲天穹……”
“从那时起我便不杀生，也没有吃一粒鱼籽，因为我知道母亲死后会堕落到恶道中，于是我散尽家财，只求诸佛给母亲一线生机……”
地藏招丰收头来，看着李修元说道：“甚至我后来身入无间深渊之中，许下宏愿誓要渡尽地狱众生……这后面的故事你也知道……”
听着地藏徐徐道来，李修元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心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心道你渡众生的初心是为了母亲，跟那誓要放生的商人又有多少分别？
地藏看着李修元为难的模样，静静地说道：“我不能给你更多的开示，你既然修行了佛门的无相金身，便自己去悟道吧。”
李修元闻言，禁不住撇嘴说道：“菩萨你跟我师父一样不讲道理啊，你要渡尽众生，我也是众生好不好？”
李修针元知道地藏是一片善意，希望自己能自悟之下再破一境。
只是转念间又想到了小虎说的那些被商人放生的鱼儿，心道这左边刚刚放生，转眼到了右边又被人抓住吃进了肚子里面。
本来想从菩萨嘴里得到一点启示，没想到这家伙要自己去自悟。
这实在太不像话了，跟老道士一样。
地藏看着不服气的李修元，笑道：“从这一刻你，你也是地藏，你将要在这里去渡化深渊里的众生。”
李修元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渐渐发生了变化，连身上的服饰也变得跟面前的菩萨一样，顿时嚷嚷道：“我还没有答应你呢，菩萨。”
地藏看着他叹息说道：“你既然修行了佛门的无相金身，那么总有一天你还要面对新的修行。”
“那是什么？”
李修元一听自己还要面临新的修行，忍不住问道：“待我将无相金身修到最后，会成佛吗？”
或许是因为须弥山无花的因果未了，让李修元生起了一丝争强好胜之心，于是期盼着能将佛门的修为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地藏看着他摇摇头，轻声说道：“到那时，你将要面对更艰难的修行……或许从那时起，你才算得上开始对佛法的参悟。”
“那是什么？”李修元继续问道。
地藏淡淡一笑，回道：“佛门的涅槃之身，你要不要修行？”
“涅槃之身？”
李修元大吃一惊，心道如果是这样，岂不是还有一道涅槃之火不成？
心里想到这里，便忍不住继续问道：“我会不会拥有一道涅槃之火，跟神龙之火一样？”
因为他在玄武大陆的典藏之中，所看到的十大神火，并没有佛门涅槃之火，只是凤凰的涅槃神火。
“我曾在某处地方看到炼器所需要的十大神火，其中没有没佛门的涅槃之火。”
李修元认真地问道：“我很想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地藏一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回道：“你这话问蠢了一些，佛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便是涅槃之火也是一个道理。”
“你竟然心心念念着想用佛门至高无上的涅槃神火去熔炼你手里的兵器，真是白痴的想法，愚蠢。”
想想不对，地藏接着骂道：“难不成你师父没有告诉你这个道理？”
李修元双手一摊，苦笑道：“我那师父不太靠谱，每回都是等我跨进了某道门槛之后，才跟我讲一些道理。”
在他看来，老道士连三千世界都不想跟自己讲，又怎么可能说起关于佛门的秘辛？
想来想去，这事只能怪老和尚了。
只是不负责任地跟自己说无相金身靠悟，其他的一概不说，更不要说之后还有佛门的涅槃之体在等着自己了。
看着地藏不屑一顾的模样，李修元忍不住问道：“那么菩萨，这样的涅槃神火拿来何用，难不成是用来吓人的？”
在他看来，凤凰涅槃之火一烧一大片，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更不要说自己曾拿来铸造刀剑了。
地藏淡淡一笑：“等你到了那个境界，你便可以用来焚烧自己了。”
……
大殿里一片幽静，不知哪座菩萨面前燃着的檀香，悄悄地往两人面前蔓延而来，让李修元顿时清醒了一些。
地藏伸手往空中抓去，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看着李修元依旧一副呆涩的模样，忍不住气道：“我都坐了这么久，你怎么像个木头一样，拿酒来。”
李修元这才明白为何菩萨一直不太乐意跟自己说话，原来是自己忘记拿酒出来了。
于是摸出一瓮酒拍开，看着地藏笑道：“我这一瓮酒可是在大秦皇城经历了六百年的岁月沉淀，按说当得起菩萨为我说法了。”
“我看你这心思不对，你见那十殿阎王知道拿酒哄他，见了我就跟木头一般，你这是有分别心啊？”
地藏端起面前的酒杯浅浅地尝了一口，哈哈笑道：“这样的味道，还真的让人怀念啊，难怪连那忘川上的孟婆也喜欢你。”
李修元哪有心思跟他说三道四，眼下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离开了商人手中的鱼儿，如何从面前的渔网里逃生。
地藏看着面前的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换成旁人，我一定抓着他替我酿上十年的酒，不管你信不信。”
李修元一听乐了，静静地说道：“菩萨你想多了，便是我的师父也不能让我为他酿上十年的酒，我要修行的。”
想了想不对，然后转身看着地藏说：“倒也不是不可以，要不，菩萨你替我修行，我替你酿酒如何？”酒嘛水嘛，只要自己有力气就成。
李修元衡量一番之下，这酿十年酒可比苦苦修行，参悟十年佛经来得容易，也简单了许多。
至少不用去烧脑子啊？
地藏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想都不想便回道：“你想得美。”
安静地喝了二杯酒，地藏神情温和说道：“佛法需要你自己去读、去参悟，我只能为你开示在某个路口遇到的麻烦，却不能替你感悟。”
说完手臂一挥，两人眼前的景象再变。
李修元放眼望去，自己却是来到了一处石山之下，身后是一汪看不见底的黑幽幽的河水，比当初他在妖域的死亡之地还要恐怖几分。
天空是灰蒙蒙的，没有一丝的阳光落下，也看不出来这里是初春还是寒冬。
山下滚落着成千上万如人头一样的石块，放眼之下异常恐怖，李修元一时只觉得背上的冷汗流下。
看着眼前的一切，地藏静静地说道：“你既然要悟道，要修炼无相金身，那便先在这里修行十年的佛法吧。”
李修元看着面前恐怖的一幕，喃喃问道：“可眼前这里是深渊，于深渊之中，晚辈如何修行佛法？”
地藏一听，顿时呵斥道：“难不成身在地狱你便不能修佛了？”
李修元哈哈一笑：“菩萨总得给我一个修行的道理吧？”
在他看来，便是自己回到皇城雪山下的西林寺里，也能修行佛法，又何必深陷这穷山恶水的深渊之下，终日不见一缕阳光？
地藏摇摇头，指着地上的石块说道：“这里的石块没有十万也是八万，每一块石头里都住着一个怨魂，你想想如何渡化他们？”
李修元笑了起来，说道：“佛门所讲的缘份，哪里能这般简单地摸着每一个石头便能将他们都渡化了？”
看着地藏脸上的那一抹微笑，李修元愈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脱口问道：“难不成，菩萨认为我跟世人有什么不的地方，可以将他们一渡化？”
地藏没有理会他的无理，而是默默地面向大山念诵了一段经文。
直到过去了一刻钟，才说说道：“自然没有那样的方便法门，你要在这里苦修十年，这十年比你站在忘川桥上煮百年的汤还要辛苦。”
李修元却不以为然，须知他当初在忘川之上可没那么轻松。
早上起来要去后山采摘灵药，回来之后又要去桥上煮汤，夜里还要在桥上为过桥的众生施汤……
更不要说他还有自己的修行，还是时不时在春天酿上一些灵酒了。
而眼前看上去虽然阴霾恐怖，可终究只是一处深渊之下，难不成比忘川的百年还要麻烦？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笑：“在我看来，那忘川之上才是真的麻烦，我这一月下来，也只是歇息一天。”
地藏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山下无尽的石块，喃喃说道：“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有些时候，切莫要相信你的眼睛。”
没等地藏把话说完，李修元便连连摇头。
凝声说道：“知道菩萨你要我用心看世界，这在我许多年前就已经修炼过了。”
地藏说道：“如此，便开始你的修行吧，记住，从现在起你便是地藏。”
李修元一听，禁不住皱眉问道：“我要如何修？”
地藏看着他的眼睛，静静地说道：“将你手里的每块石头，每一个怨魂，雕刻成你心里的佛。”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山前修佛，青玉来了
李修元闻言大吃一惊，扭着看着地藏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要将这所有的石头雕刻成我想象中的佛？”
如果真的按地藏所言，要将面前千万石块、千万道怨魂修成他心里想的那个佛，的确比忘川之上吹上百年风雪还要辛苦。
“一定要这样，才能修佛吗？我可以试着不去想那条鱼儿了。”
化身地藏的李修元苦着脸说道：“菩萨就你当我没来过此地，送我回去吧，修行路漫漫，再过百年我再来。”
地藏笑了起来，说道：“非宁静不能致远，非深渊不可修佛，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李修元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石头恍若瞬间活了过来，张嘴欲要往他手掌咬来。
气得他一挥手，将手里的石块扔了出去，不一会有一道凄厉的吼叫声传来。
一旁的地藏眼瞧着李修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叹了一口气说道：“记住，你不是征服他们，是你要以无边的勇气化身菩萨去渡化他们，不许出手毁灭这里的每一块石头。”
说完递给李修元一把小刀、一把铁锤。
完了指着山南的方向说：“那地方有一个木棚可供你遮风挡雨，棚里有灵谷，你需要在这里一边修行，一边耕种灵田……”
这事却难不倒李修元，心道自己在天山上便已经种了灵米。
大不了，在此一边耕种一边修行了。
只是一想到这石块竟然会张口咬人的怪事，李修元不甘心地问道：“这石头会咬人，晚辈要如何驯化他们？”
地藏摇摇头，说道：“他们是有情的怨魂，并不能被你驯化。”
李修元皱起了眉头，说道：“倘若如此，这石块如何能雕刻成佛的模样？”
“你可以诵经啊！”
地藏望着面前的石山，面露慈悲之色，静静地说道：“以大无畏有勇气，加上你修为精深的无相金身，和渡化众生的佛言……”
“佛言？我还不是菩萨呢。”
李修元暗自心想，倘若我能出口便是佛言，又何必苦苦修行感悟无相金身的破境之道？
又何至于连那鱼儿该往哪里去都不知道？
地藏摇摇头，继续说道：“不，当你披上僧衣，站在这里你便是地藏。”
李修元突然间想起了当年在天山脚下，大佛寺里老和尚的教诲。
忍不住呢喃道：“菩萨你是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却不是，我只是怀了一颗向死向生的佛心而已。”
地藏闻言脸上再次露出悲悯之意，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认真说道：“你不用渡尽地狱中的怨魂，你只需让这座山间的众生与你相呼应，你便离破境不远了，你不入佛门实在可惜了。”
李修元也知道自己眼前怕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好在他一向知足认命。
不就是将山前的石头雕刻成佛的模样吗？不就是在此自耕自足嘛！我认了。
想到这里，李修元径直往山下的石壁下走去，静静地说道：“我想试试，我想看看佛言的力量，看到这些怨魂与我呼应的那一刹那。”
地藏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望着他的背影说道：“我也想看到那一天，希望你能在此修成金身，渡尽山前万千怨魂。”
说完这句话，指袖间化为一道清风，消失在李修元的面前。
走到石壁前坐下的李修元并没有在意地藏是否离去，他知道，当他坐在山前的一瞬间他便是菩萨。
他诵出的佛经，便是佛言。
挥手间拿出一方蒲团置于身下，跌坐其上，伸手从捡起一块石头，捏着手里的小刀欲要落刀雕刻。
静静地看着一脸愤怒的怨魂，沉声念诵道：
如是我闻……赞叹诸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
于刹那之间，在他头顶阴霾的天空露出一抹缝隙，有一道金色的阳光落下，静静地照耀在身化地藏之人的头上。
天空中响起了一道庄严的声音：“如是我闻。”
……
春去春又来，北齐的皇城安静了四年。
春去春又来，天山上的淑子和小虎在忐忑不安中煎熬了四年。
最后两人实在闲得无聊，甚至在湖边开了几块地种上粗粮和青菜。
偶尔还跑到山下的城镇去逛上十天半月才回山，因为有老人布下的那道机关，后来小虎又将射出的铁箭装了回去。
如此一来，便是两人离开一月到二月，也不用为涅槃中的李修元担心。
倒是北齐皇城的两个小家伙一天比一天长大。
当年那个咿呀学语，成天叫着要喝羊奶的小卿卿已经长成了五岁的小姑娘，在小黑的眼里分明就是一个厉害的高手了。
若不是小姑娘因为年纪小还没长开的原因，怕是白玉寺里的和尚也拿她没办法了。
只有小白狼过了四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力气变得大了许多，也变得乖巧了许多。
小时候贪玩，往铺子外跑了几回，吓得小虎满世界找她。
最后在老掌柜的教导下，狠下心来关了她二回小黑屋。
这下好了，小嫣儿似乎也知道外面的世界危险，现在没有哥哥姐姐抱着，也不敢独自往门外跑了。
卿卿在三岁时，小黑便开始教她《声律启蒙》，《三字经》后来连着在大秦跟夫子学的《诗》，《书》也教她读诵。
打算再过一年，若是还不回皇城，便在北齐这里给她找一个书院去上学。
让老掌柜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便是过去了四年，小黑依旧不过十岁的模样，跟小白狼小嫣儿一样不见长。
老掌柜忍了几年，终于忍不住问道：“小黑啊，你身体是不是有问题？你看这小卿卿眼见就要长成小姑娘了。”
坐在一旁正捏着一枝毛笔的卿卿闻言笑了起来：“哥哥再不长高，就要被卿卿追上了哦。”
趴在桌上的小嫣儿呜呜地吼了两声，那分明是不急，我还没长大呢？
小黑看着老掌柜苦笑起来，指着客堂外的天空说：“我倒是想变得跟哥哥一样啊，问题是老天总跟我作对。”
老人想了想不对，皱眉问道：“难不成老道士也是你的师傅不成？”
在他看来自己对老道士而言，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仆人而已，如果小黑跟李修元一样，岂不是也是自己的主人了？
小黑摇摇头：“我跟老道士前辈见的日子少，他估计也不会收我为徒，我有哥哥，也不想再多个师傅来管我了。”
想着老道士对哥哥的模样，小黑心道就算要找一个师傅，也是首先考虑耶律明珠的师傅老和尚。
甚至老和尚跟他打的交道可比老道士多得多，人也亲切随和一些。
小卿卿一边写字，一边问道：“哥哥，我还有一个大哥哥吗？他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啊？”
小黑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不止有一个大哥哥，还有一个大姐姐，他们去了天山，何时回来我也不知道。”
“呯呯呯！”前面的铺子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跟着便是青玉的声音响了起来：“小黑，快来给姐姐开门。”
“嗷嗷！”趴在卿卿边上的嫣儿叫了起来，提醒哥哥有人来了。
卿卿捏着笔问道：“哥哥，这是淑子姐姐吗？”
“不是，好好写你的字，我去开门。”
小黑想了想，看着一旁显得发愣的老掌柜笑了笑：“皇城来人了，是皇后娘娘的侍女，青玉姐。”
完了抬脚往客堂外走去，边走边回道：“来了，别催命。”
等他打开铺子的大门，看着面前脆生生的女子，小黑皱着眉头问道：“就你一人？你胆子可真大！”
青玉一愣，伸手欲要去摸小黑的脑袋，被他一闪而过。
“不许动手。”小黑皱起了眉头。
“嘻嘻，这都快五年了，你怎么没什么变化啊？这长得也太慢了吧？”
青玉闪身进了铺子，抬头四下打量了起来，惊呼道：“这是什么铺子啊，又是古董家具，又是玉器，这里还有字画……”
小黑默默地关上大门，打了一个哈欠回道：“去后院说话吧，我这铺子只开半天的门，爱买不买。”
跟李修元学的一样，眼下小黑和老掌柜也是每天过了午时才开门。
用小黑的话说，留下来的时间给同行去挣钱，这才不招人恨。
青玉叹了一口气，拉着小黑的手往后院里走去，边走边说：“只要你在这里好好的就成，开门做生意能挣多少钱？”
小黑嘻嘻一笑：“莫回娘娘还给我封个官做不成？”
自知在这里待不了多少年，小黑可没有心思再去大周再混个官来做，几年不见哥哥，他已经非常想念了。
还有淑子姐姐，也不知两人去天山有没有找到小虎那憨货。
“本来娘娘是想给你官做的，只是看你这长不大的模样，估计也做不了。”
青玉一头钻进后院的客堂，看着桌前捏着笔写字的卿卿发起只来，旋即又伸手摸着小嫣儿的脑袋惊叫道：“小漂亮的小狗啊！”
“嫣儿不是狗狗，她是卿卿的妹妹！”
卿卿看着小黑皱起了小小的眉头，不乐意地问道：“哥哥没告诉这姐姐么？嫣儿是我的妹妹！”
小黑一下子没想起这事，只好一把拉过青玉挨着他坐下。
指着卿卿说：“这是我妹妹卿卿，这是我小妹嫣儿，青玉姐以后不要搞错了。”
嫣儿看着姐姐生气的模样，忍不住舔了一下她的小手，意思别生气，嫣儿以后会长大的。
老掌柜看着青玉目瞪口呆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这事说来话长，你只需要记住这两个小家伙都是老头的孙女就成了。”
青玉听到老掌柜的话，这才拍着胸口，渐渐恢复了无比震惊的神情。
无论小嫣儿是小白狗还是小白狼，能让小黑说是自己的妹妹，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或许，这几年北齐真的发生了一些她和皇后娘娘都不知道的事情。
小黑看着她夸张的表情，撇了一下嘴说道：“那些伙计们死在半路，也没见青玉姐姐怎么吃惊啊？”
青玉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幽幽地回道：“谁说不吃惊，只是娘娘说那个命，谁也怨不得，只要你跟老掌柜安全就好。”
小黑伸手给她倒了一杯茶，问道：“青玉姐姐，要打仗了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要去边关，五年而已
直到青玉喝了二道茶，小卿卿做完了一天的功课，小黑和老掌柜才明白为何青玉为来到北齐的皇城。
原来北齐的大军早就偷偷地开拨到大周的丹州城外，十万兵马虽然围而不攻，却让出战的丹州大军吃了好几回败仗。
一时间让大周群臣一时摸不着头脑。
更是让武帝惊怒，这小小的丹州城虽然远离皇城，可也是大周跟北齐交界的要塞。
由于害怕北齐的军队分散从不同的地方进攻，大周皇城甚至不敢调更多的兵马前往丹州，只能快速补充了粮草朝着边关赶去。
只过了七日，噩耗传来举朝震惊，丹州城外一战，大周损失了一万将士，便是如此对方依旧没有急着攻城。
这一道惊天动地的消息，终于让皇帝和朝中大臣们再次震惊了。
皇后娘娘想到远在北齐皇城的小黑一直没有消息回报，这才派出青玉前来。
按照皇后和皇帝的意思，一是找到北齐真实的意图，二是想办法拖住丹州城外的大军。
老掌柜不懂行军打仗的事，但是他也知道仅凭他和小黑的力量是没办法跟十万大军抗衡的。
小黑却不以为然，大不了他将当年在南疆草原上的那一幕再来一回。
他只是放心不下两个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跟了他四年多，已经成了习惯，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要看到哥哥。
而他如果跟青玉去了战场，肯定不能带上两个小家伙。
想到这里，小黑只好看着老掌柜苦笑道：“要不让王二的老婆过来帮忙，要不让她介绍一个可靠的侍女也行。”
老掌柜也知道自己怕是哄不了两个小家伙，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去找王二聊聊，争取今天就把这事办了。”
帮不了打仗的忙，他也不能帮这个忙。
在家里带着两个小家伙的事情，还是难不倒老掌柜，大不了花钱请人了。
卿卿一听哥哥要路新来的姐姐出门，心里十万个不乐意，拉着小黑的手说：“哥哥带着我和妹妹一起去。”
小黑一时头大，只好跟她解释道：“这可比上回妹妹走丢了危险，稍不小心就会死人的。”
小黑不怕，他相信青玉不怕，可是卿卿还小，嫣儿更是没有自保的能力。
他哪敢带着两个小家伙去打仗？
哄了半天，最后小黑在青玉目瞪口呆之下，跟小家伙妥协了。
答应她半个月一定回到皇城，如是半个月不回来，就让老掌柜带着姐妹两人来找自己。
好在皇城离丹州没有多远，便是老掌柜带两个小家伙坐上马车，估计也多不了多久。
老掌柜既然能教卿卿修行，自然能保护好两个小家伙。
于是，青玉来到皇城的第一天，两人带着两个小家伙，在北齐皇城的市集上转悠了半天。
青玉给两个小家伙买了零食，小黑给卿卿买了新裙子和鞋子，看着嫣儿呜呜叫。
小黑摸着她的脑袋说：“等嫣儿以后变成人了，哥哥都给你补回来。”这才让嫣儿安静了下来。
天将夜，一行人回到铺子里，老掌柜已经坐在客堂，王二的老婆早就把晚饭做好了。
老掌柜看着小黑说道：“你们要的马儿已经准备好了，这些日子就让王二的老婆过来帮着带孩子。”
重新请人一来估计两个小家伙不乐意，老掌柜也不放心，一番权衡之后还是让王二老婆过来帮忙。
毕竟这些年妇人跟二个小家伙已经混熟了。
这一夜，小卿卿守着哥哥不许他喝酒，嫣儿围着两人转来转去，眼睛盯着青玉从皇宫带来的糕点。
最后小黑没办法，吃过饭后，又喂嫣儿吃了两块来自大周皇宫的糕点后，小家伙才在姐姐的怀里安静地入睡。
围坐油灯下，小黑看着卿卿说道：“老规矩，你知道的。”
卿卿苦着脸说：“放心，我不会让妹妹跑出去的，我也不出门。”
小黑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是不让你们出门，想出去玩就叫上老爷爷，把铺子门关了，安心去玩。”
青玉看着小黑不厌其烦地跟小女孩解释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昨天还在大周皇城里的小男孩，几年不见便变成了小大人的模样，还要替两个不知从哪来的妹妹操心了。
关于卿卿和嫣儿的事情，小黑主让老掌柜告诉任何人。
同样，老掌柜也没有将两个小家伙的出处告诉青玉。
知道哥哥明天要离开自己，卿卿这一夜磨蹭到亥时，直到眼再也睁不开了，这才抱着妹妹回屋歇息。
小黑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他没想到跟哥哥来了大周，竟然要将当年在五域南疆的一幕，再重演一回。
不同的是，这一回的主角不再是华生，也不可能是青玉。
他不知道自己若是出手烧了北齐大军的粮草，会不会被哥哥骂，会不会被这一方天道一脚踢出去。
便是离开，他也得等到哥哥和淑子回来，还得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起离开。
这是他对母狼的承诺，他要保护好自己的两个妹妹。
只要哥哥回来，他相信要不了两年，嫣儿就能从小白狼，变成跟卿卿一样的女孩。
……
青玉心里着急，小黑也没有贪图享受坐马车，两人各骑了一匹马儿，早早就离开了皇城。
两人出门的时候，晚睡的卿卿和嫣儿还没醒来。
出了皇城之后，青玉一路笑话小黑，这些年在北齐白混了，竟然连皇宫还没混进去。
小黑懒得理她，只是强调当年若不是哥哥在西林寺里遇上大周的皇帝，他到现在一样也不认识青玉。
青玉想想也是，当下也不想再挖苦他了。
早已经过了初春的时节，两人骑在马上，迎着官道上吹来的春风，看着四周的景致，没一什么愉悦感，只觉得迎面的春风还是有些寒意。
小黑见青玉的脸色不太好看，只好取了二块大大的丝巾，自己在脸上缠了一块，给了青玉一块。
直到将脸处鼻子裹了起来，青玉才满意几分，看着小黑笑道：“想不到你也会有这种女人用的东西。”
小黑摇摇头：“当年哥哥去了大漠，他说没这玩意在大漠就是受罪。”
青玉没有去过大漠，但是她能想象出大漠的风沙迎面拂来的模样，心道没这丝巾怕真的不行。
没想到小黑那没见过面的哥哥，竟然还去了一趟遥远的大漠，看来兄弟俩都是有故事的人。
想到自己将要直面北齐的大军，小黑不由得有些犯起难来。
因为他有些想哥哥了。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离开了哥哥，一身修为被禁锢起来的他，眼下并没有多少依仗。
他甚至后悔没有早些跟哥哥修炼符道，这样最起码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铭刻一道符文然后逃之夭夭。
直到昨天夜里，清点自己的宝贝才时才发现哥哥留给自己的符箭已经没有多少了。
有了南疆之战的经验，让他明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符箭是一个好东西。
至少可以让自己保命的宝贝。
眼下他甚至发愁剩下的符箭能不能帮青玉解决眼前遇到的困难，至少也得将屯兵丹州的北齐大军的粮草灭了。
倘若这是在五域，他闭着眼睛飞去，放一道火就行了。
眼下可好，既不能变身乌鸦飞上天空，连那一道神火也被老天禁锢了起来。
变成充其量比青玉的剑法高明一些的修士了，这要是遇到北齐大军，两人只有扭头逃命。
两人一路奔驰了两个时辰，青玉选了一处小溪边停下来歇息，放了马儿去吃草喝水。
取了干粮递给小黑，想了想皱眉问道：“我们要如何解决丹州的危机？”
小黑接过青玉递过来的干粮，静静地说道：“我虽然没打过什么大仗，但是知道如何让北齐的大军乖乖地退军。”
青玉一听，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有什么好办法？”
小黑嘿嘿一笑：“绕到大军的后面，烧了他们的粮草。”
……
却说大周的皇宫之中。
前些日子从边关传来的消息，给朝中大臣的士气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好在皇帝派出了增援的人马，让这种气氛渐渐缓和了不少。
好在皇后娘娘让青玉去了北齐皇城，让皇帝的心里踏实不少。
李氏不同于一般的女人，她吃过不少的苦，更不要说这些年她一直跟青玉两人在埋头苦修，对于边关的战事并不畏惧。
这一日，下了朝的皇帝难得来到未央宫里看皇后。
看着李氏身边空荡荡的模样，武帝忍不住问道：“青玉去了北齐，便能解决凡州的危机吗？”
在武帝看来，一个弱女子何以让北齐的十万大军乖乖地退军？更不要说眼下又不是寒冬季腊月。
李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青玉哪有这本事，我指望着在北齐皇城呆了四年的小黑和宇文承前，能给我一个惊喜。”
“你把战事指望一个少年一个老人？”武帝面露疑色，不可思议地问道。
“皇上，你可不要忘记当年的事情，若无小黑带着先帝回来，只怕这大位早就换成了某人。”
李氏皱着眉头，冷冷地说道：“小黑当年能化解那道危机，莫说已经过去快五年了，长大的他应该能给我更多的惊喜。”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武帝想了想说道：“只要他这回解决了凡州的危机，朕便封他一个将军，让他以后替大周征战天下。”
说到这里，李氏面容之上露出了忧色，默默地回道：“那事不急，且等着青玉从丹州传回来消息再说吧。”
时间过去了几年，便是对小黑有几分兴趣的李氏，也不知道这家伙眼下是长成了参天大树，还是变成了无用的书生。
武帝哈哈一笑，静静地说道：“我们再隐忍几年，等到将皇朝里的忧患解决后，这北齐何愁不能挥手灭去！”
李氏闻言一惊，语气沉重回道：“陛下慎言，小心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又在朝中乱传，到时候误了我们的大事。”
武帝一听禁不住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朝中的隐患可比来自边关的烽火还要麻烦几分。
“陛下莫要为此事操心。”李氏知晓武帝的性格，生怕他因此失态，不得不出言提醒。
“皇后放心，朕已经煎熬了五年！”武帝沉声回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难陀寺里有危难 上
就在皇宫里的李氏期盼着小黑和青玉给她带来一道好消息的时候。
小黑和青玉已经快马加鞭在官道上奔驰了五天。
这五天两人目睹了官道上有无数的粮草往前方运送而去，有几回青玉差一些就要动手，最后都被小黑制止住了。
有了五域南疆的经验，眼下的小黑可不会着急一时跟路上运送粮草的军士们过不去。
只是在黑夜来临之后，小黑悄悄地往每一个在路上遇到的队伍里潜入。
青玉也不知道他究竟去忙了些什么，在她看来，只要小黑跟着她去到丹州城的前方，看看北齐大军究竟想要干些什么就行了。
毕竟她也没指望路上烧了几车粮草就能让对方退军。
紧赶慢赶，眼看离丹州不足百里了，累得不行的青玉终于选择暂时歇息一日。
两人一路赶来，眼见离丹州渐近了，这天空却下起了濛濛的春雨。
跟皇城里坐下屋檐下赏雨的心情不同，春雨中的天空显得愈发阴沉，连着小黑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两人牵着马儿下了官道，试着去找一个可以避雨落脚的地方。
青玉脸上显然兴致不高，小黑看着她脸上疲惫的神情，伸手指着前面说到：“青玉姐，前面好像有座庙呢。”
青玉抬头往前望去，第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寺庙，却看到了一棵隐于茫茫雨雾中的老树。
直到两人往前又走了一会，才发现前面是一座破落的寺庙，门上挂着一个木匾，写着两个黑色的大字。
青玉忍不住出声念道：“难陀，这是什么意思？”
小黑摇头苦笑道：“小黑又不会什么佛法，不能为青玉姐解释，只有我哥哥在方能为你解读。”
一个靠近边关的山野小庙，居然还有一个如此难懂的名字，两人牵着马儿进了破败失修的寺内，终于将春雨关在了门外。
春雨滴嗒，庙里弥漫着春寒的湿意，让两人都有些不喜。
直到小黑和青玉生了一堆火，煮了一锅肉汤，这才有了一些生气。
一路而来，两人就没怎么安生睡过好觉，特别是青玉，一直在为前方的战事担心。
看着青玉脸露出疲惫的神情，小黑一边搅动着锅里的肉汤。
一边说道：“我不知道到了丹州能不能打败那些家伙，但是找到他们的粮草还是可以的，所以你不要担心。”
青玉轻轻嗯了一声。
想了想说道：“我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可是娘娘等着我的好消息，小黑你要帮我啊！”
小黑沉默片刻，看着锅里的肉汤说道：“我不能帮你打退北齐的大军，但是让他们退军，应该还是可以的。”
盛了一碗肉汤，又夹了一大块牛肉，小黑递给坐在一旁的青玉。
他好像听哥哥说不能帮任何一方打仗，不能插手大周皇朝的事情，但是烧掉北齐大军的粮草，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
最多，他到时候带着卿卿和嫣儿回到大周皇城去，也不用去皇宫找皇后娘娘，只要安静地待在四十七号酒肆里就行了。
青玉喝了一口肉汤，看着他咯咯笑道：“你若是能帮我烧了北齐大军的粮草，回后娘娘肯定会封你一个将军。”
“那样啊？那样哥哥肯定会骂小黑贪心了。”
无论是大秦还是大周，对小黑和李修元来说只是过客而已。
他眼下关心的并不是大周能不能打赢跟北齐的战争，而是担心自己离开的时候，没办法带着卿卿和嫣儿一起离开。
自己没这个本事，估计哥哥也不行。
想来想去，只能让哥哥以后去求求老道士想办法了，要么老和尚来找自己也行。
听着庙外春雨滴漏之声，两人安安静静地喝了一锅汤，吃光了锅里的牛肉。
青玉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看着收拾锅碗瓢盆的小黑笑道：“想不到几年没见，你这做饭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小黑嘿嘿笑道：“我这算不了什么，要哥哥煮的火锅，烤的鱼才好吃。”
两人围在火堆前静静地待着，青玉忍不住问道：“小黑你以前也在野外待过吗？”
小黑往火堆里添了树枝，想着自己一个人从神龙谷里逃出来的那些日子，不由得自豪地说道：“哥哥不在的时候，我也一个人也曾活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过的是朝不保夕的亡命日子，哪里想过明天会在哪里过夜？
正聊得开心的时候，小黑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看着面前的青玉说道：“青玉姐姐，我们怕是不能安生呆在这里了。”
小黑强大的神识早已经将小庙附近笼罩了起来，眼见正有十几人骑在马上，下了官道往小庙而来。
马上的人有的穿着黑色的长衫，有的身着盔甲，或许跟自己两人一样，也是往丹州城而去的北齐将士。
抬头望着庙外的天色是夜幕降临，或许家伙跟自己一样不愿意赶夜路，要在这庙里暂歇。
随着一行人的靠近，青玉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看着小黑说：“他们就算过夜，也不能赶我们离开吧？”
在她看来，最多大家相家无事，呆在一个庙里过一夜。
等到明天雨停，或是天亮之后，再各自离开，毕竟这山间的破庙也不是谁家的财产。
小黑微微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他可不愿意跟一堆莫名其妙的家伙挤在一起，没准半夜就会被对手偷袭。
只是眼下他也没有办法，只好苦笑道：“看看吧，等着。”
还没等青玉接上话，只听吱呀一声，沉重的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大人，庙里有人！”
人还没进来，小黑和青玉便听到一声惊呼。
呼啦啦，就在青玉欲要出言呵斥的时候，庙里突然间冲进了七八个身着盔甲的将士。
跟着便是几个一身黑衫的修士走了进来，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年方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
一脸消瘦的中年男子跟身边的几个修士一样，一身黑衫堪比黑夜，乍一看去跟小黑有几分相似之处。
看着火堆边皱着眉头的小黑和青玉，中年男子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显然他想的跟小黑一样，也不想在这样的夜里，跟二个陌生人挤在同一个小庙之中。
在他看来谁会对自己不利？谁敢对自己不利？
看着面前突如其来的姐弟两人，中年男子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冷冷地问道：“你们来自何处？为何会在这山间过夜？”
“我们……”青玉正欲回答，被小黑打断了。
“我们来自朔州，那去前面的青牛镇上问亲，你们又来自何处，要去哪里？”
生怕青玉说错话，小黑看着中年男子冷冷地回道。
因为面前之人穿着黑色的长衫，更因为还有一身盔甲的将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两人，小黑甚至从他们身上察觉到了杀气。
还没等中年男子回话，在他身后不远处身着盔甲的士兵眉头微挑，说道：“大人不对，这女人分明是大周的口音。”
小黑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道果然这是一个蠢女人。
遇到事情你着什么急？不是有自己在吗？在北齐皇城生活了四年，小黑早就混了一口本地口音，连老掌柜和卿卿也是标准的邺城话。
没曾想到，青玉一张嘴，露馅了。
中年男子脸色一冷，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来自大周？”
小黑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我这傻姐姐小时候去过大周，学了一口当地话，这改了十几年也没能改过来。”
确认了面前这些家伙的身份，小黑只好胡乱说起了瞎话。
真要凭口音说判定青玉是大周的奸细，他也无话可说，只不过在对方没有翻脸之前，他总得挣扎两下。
好在对方看着小黑依旧坐在火堆边没有暴走的模样，而中年男子显然没将面对的姐弟两人当成了自己的威胁。
他脸上的神情虽然平静，可是说出来的话却顿时让青玉傻眼了。
“我不管你是不是来自大周，是不是奸细，这里今天夜里归我们所有，你们离开这里吧。”
中年男子冷冷地说道：“我只说一次。”
“凭什么啊，我们可是先来，这火为也是我生的。”
青玉一听对方要将自己赶出去淋雨，想着这黑夜之中两人过哪过夜？身为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于是，将自己的牢骚不管不顾地发泄了出来。
还没等青玉把话说完，小黑心里便生出一道恐惧之意，让他感到不安的是，那些黑衣人似乎根本毫无感觉，依然保持着之前的杀气。
恍若只需中年男子一句话，就能将眼前的两人斩成肉泥。
好死不死的，你跟他们较什么劲啊！
小黑一边叫苦，一边站起来准备拉着青玉的手往庙外走去。
且不说这几个黑衣人身上恐怖的气息，便是那中年男子身上的气息便让小黑非常不喜。
眼下他的修为被禁锢住，在小庙里又没办法使出符箭，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看着中年男子脸上变了又变的神情，小黑默默思索着，他知道，眼前的男子比他之前见过那白玉寺的住持还要可怕。
因为对手正试图掩饰接下来那一道可怕的杀气。
为此他只好拉着青玉往小庙外走去，一边跟中年男子说道：“算我怕你们了，这里让给你们吧。”
锃的一声，站在大门处的北齐将士将刀剑抽了出来，看着他说道：“你们不能离开！”
小黑握着的拳头微微颤动，痛苦地皱着眉头，看着中年男子说道：“为什么？你们人多，就要欺负我们？”
中年男子眼睛微眯，挥手将下颊残留的雨水轻轻抹去。
看着小黑和青玉说道：“你们确实不能离开此地，因为前方就是战场，除非你们能洗脱自己身为奸细的嫌疑。”
青玉一怒，下一刻就在爆发出来，却被小黑紧紧地拉在身后。
他知道这些来自雨夜的强者，肯定想将自己两人留在这小庙里，或者干脆说因为青玉的口音，便足以让对方起了杀心。
在近身战的情况下，独力对抗十几名高手，还有一位未知的强者，小黑没有什么信心。
甚至还不如当年在皇城他跟青玉遇到那些杀手时的情形。
因为那一日的小黑，身负神火，只要一道火焰便灭了眼前的敌人。
春雨不断自小庙的瓦檐往下滴落，发着滴答的声音，为庙里带来一道诡异而紧张的气氛。
小黑叹了一口气，看着中年男人不甘心地问道：“那么大人，要如何才能洗清我们的嫌疑？”
他甚至想好了，只要让自己走出这座小庙，哪怕掏出几十枚金币也在所不惜。
中年男子看着他冷冷地说道：“用你们两人的命！”
第一百九十五章 难陀寺里有危难 下
当中年男子说出用你们两人命的刹那间，小黑明如澎湃的眼眸突然有一道黑夜弥漫开来。
然后他紧紧地拉着青玉的手，霍然转身。
右手如闪电般往中年男子挥出一道闪电，跟着转身往穿在庙门处，一身盔甲的八个将士斩出一道黑影。
然后小手一晃，有一把长剑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手里。
从他转身发难，到长剑在手，几乎只是刹那之间的事情。
还没等两张符纸爆炸开来，小黑已经化身闪电，往守在庙处处的北齐将士斩出一道剑气，拉着青玉往庙外飞掠而去。
只要两人离开在庙内，他便无畏眼前这个令他感到恐怖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最先反应过来，不等化剑的符纸飞近自己，便挥掌拍了出去。
只吸“轰隆！”一声在他眼前三尺之地响起，接着便是几声惨叫在他耳边响起，急着立功往小黑扑出的黑衣男人瞬间被炸伤了三人。
便是中年男子的左臂，也被爆炸波及，瞬间将他如夜的衣袖撕成了粉碎，露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只是电光石火之间，无数的血箭在他眼前迸裂开来。
这还不止，守在庙门处毫不防备的北齐将士被小黑一剑斩伤一人，接着便是一道爆炸声“轰隆！”响起。
这一道爆炸造成的伤害更大，瞬间便将冲上来的五个身着盔甲的将士炸飞。
来自异域的神符，第一次在北齐的土地上炸裂开来。
只是小黑的挥手之间，便若雷霆一般将小庙里的北齐将士掀翻在地，小黑也趁机拉着青玉逃离了小庙。
虽然他在心里埋怨青玉不懂事，倘若不是青玉任性，他最多拿一瓮酒便能搞定眼前的十几个家伙。
哪里用得着跟他们拼命？
从他扔出两线符纸的一刹那，他已经拉着青玉奔出小庙约有十丈的距离。
而这十丈距离也是小黑希望为自己空出来的安全距离，一道可以让他射出致命一箭的距离。
一道可以让他带着青玉逃生的距离。
先后两道爆炸如两道春雷惊的一帮黑衣人和北齐的将士一时间不知所措。
只有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身化一道黑烟，在庙门处的爆炸之后冲了出来。
接着便是庙里响起一阵咔嚓碎片落地的声音，那是小庙房顶的青瓦不堪爆炸的冲击，一时间止不住地往下跌落。
合着几个受伤家伙的惨叫在雨夜之中显得有些悚人。
须臾之间，飞身掠出的小黑收起了手里的长剑，在青玉目瞪口呆之下取出了弓箭，然后停了下来。
因为他听到了身后不远处呼呼的风声，他知道那不是风，是中年男子的黑衫在雨夜中发出的声音。
中年男子从来没像今夜这样吃过亏，他哪肯放过飞身出庙的姐弟两人？
“别怕！哥哥说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小黑将青玉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弯弓如月，将蕴藏着恐怖威力的铁箭，悄无声息地瞄准了尾随而来的中年男子。
如同当年他从神龙谷中逃命，于黑暗之中为身后的杀手埋下死亡陷阱一样。
箭法他曾在蛮荒世界的定安城学过，后来去了修罗天域的落霞山上也学后，更不要说他在五域天山跟着华生苦练了好些年头。
看着黑夜里比黑还要可怕的中年男子，看着这个在北齐遇到最强大的敌人，小黑的眼睛里没有露出丝毫怯懦。
如夜一般散开的瞳孔反而愈发明亮。
如果青玉些时站在小面的面前，就会发现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已经比黑夜还要黑上几分。
于刹那之间，“嗡！”的一声在青玉的耳边响起，第一支铁箭已经离开小黑手里的弓弦。
射向于风雨中飞掠而来的那一道黑暗。
青玉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小黑手里的铁箭便已经飞了出去。
只不过在小黑看来这致命的一箭，却如头顶的春雨一般，在化为一道闪电射入那道黑影之后，便没有消息。
只是让追上来的中年男子微微停顿了一下，甚至连一声喊叫都没有。
从他当年跟着西门孤星那家伙在定安城外剿匪的时候，这箭法就是小黑的必杀技能，甚至后来到了五域也是一样。
虽然在五域之中，他甚至并没有出过几回手，甚至没有射过一箭。
但是今天夜里遇到这个家伙却能无视他射出的铁箭，这让小黑感到十分费解。
黑夜里连一声闷哼都没人发出，看来是这中年男子挥手间打掉了铁箭，没有受到自己的影响。
小黑相信对方也受到了伤害，只是对方没有流露出来而已。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拉着青玉往后飞掠数丈，并在落地的瞬间弯弓拉箭射出了第二枝铁箭。
铁箭刺破春雨刺破黑夜，往身后飞掠而来的中年男子飞去，却没有发出撕开黑衫的声音，再次消失无踪。
只是飞掠在黑夜里的黑影顿住了一下，甚至连一声呼喊之声都没有发出。
只不过，这也难不倒小黑，雨夜中的他毫无惧色，甚至比往常更冷静了几分。
“别怕，我在！”
一脸安慰身后的青玉，小黑跟着于刹那之间射出了第三枝铁箭。
这一次，雨夜里的中年男子停止停了下来，只听一声铿锵之声响起，显然是对方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并于瞬间将小黑的铁箭打落。
嗡嗡的轻呜在雨夜里响起，跟着跌进茫茫的雨夜之中。
“小心啊！”青玉捂着嘴巴，终于忍不住喊出了一句。
小黑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说话，他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等着一身黑衫中年男子犯错的那一刹那。
于是他再次射出了四枝铁箭！
“嗡”！这一回他花的力道大了几分，铁箭便是飞在雨中也在瑟瑟颤抖，在高速旋转中往不到三十丈处的男子飞去！
从他带着青玉逃出小庙，他已经射出了四枝铁箭。
这一次锋利的铁箭，擦过中年男子手里的长剑，狠狠地扎在他的手臂上，并带出了一朵血花，在雨夜里绽放开来。
高速旋转中的铁箭，终于射中了雨夜里的中年男子，为此，中年男子往身退了几步，发出了一声怒吼！
小黑知道，这是中年男子在向小庙里没有受伤的家伙们下达进攻、追杀自己和青玉的命令。
叹了一口气，他不得不将铁箭稍稍抬高了一分，瞄准了从小庙里冲出来的几个家伙。
不管他们是黑衣修士还是一身盔甲的军人。
中年男子可以承受铁箭的威力，可是冲出小庙的黑衣人和北齐的将士哪里承受得住，瞬间有一人被一箭穿过胸口，重重地扑倒在地。
跟着哥哥学的箭法，小黑也会三箭连射的技能。
在第一个北齐将士倒在雨中之下，嗖嗖跟着又是两枝铁箭飞出，于电光石火之间收割了两人的性命。
眼见同伴瞬间倒下三人，剩下的几个受了伤的家伙不敢再玩命地冲出。
而是高声喊道：“国师大人，这小子的箭很邪门！”
被一帮人称为国师的中年男子气得仰天大吼了一声，只听轰咔一声响起，落在茫茫的雨夜之中。
闪电照亮了北齐国师大人的脸，看上去着实有些凄惨。
小黑看着雨夜里的中年男子，脸上不由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因为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竟然在雨夜小庙之中，跟北齐的国师大人遇上，而且眼前两人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便是这样的情形之下，便却不能指望身后的青玉能给他什么帮助。
在小黑看来，自己只要能带着青玉安全的逃离，便要感谢上天保佑了。
雨夜中的北齐国师剑指小黑，冷冷地吼道：“你逃不了，受死吧！”
小黑看着雨中一身黑衫的北齐国师大人，想着这些年竟然在皇城竟然没有遇上，不由有些微微失神。
硬扛了小黑几箭，加上之前被符文爆炸波及的北齐国师大人，脸色极为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一道雨丝从他脸下落在肩膀上，汇合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缓缓往下淌落。
从小庙里冲出来的小黑，先生毫不犹豫地射出四枝铁箭，虽然被国师大人打落了三枝，最后一枝却让他受伤了。
身为北齐的国师大人，原本他根本没有必要亲至丹州的战场。
只是北齐的皇帝大人对前方战事不放心，以为大军久攻不下，这下让国师大人亲自出马督战。
而他此行也是抱着必胜的信心，然而却没有想到，却在离前线不到百里的小庙中受了意外的伤害。
他更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丝毫不惧于北齐大军的名号。
甚至小庙里的军人唤出在国师大人的名号，雨中的少年也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流露。
这对于他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小黑默默地取了一枝铁箭瞄准了离他已经不过二十丈的北齐国师大人。
嘴里冷冷地说道：“我的眼里没有北齐的国师，要战，你就来！”
他要将对方激怒，这是李修元教他的，只有对手愤怒之下才会出错，只有对手出错了自己才会有一丝机会。
就在雨里的国师大人挥剑斜指，正想说些什么的当下。
只见他手里的长剑刚刚抬起，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的瞬间，小黑再次松开了手里的弓弦。
“嗡！”的一声于雨夜中响起，透着一道天地化为一箭的气息，让人毫无防备，让人觉得避无可避的气势，往前飞去。
国师大人的黑色衣衫在这刹那间飘了起来，恍若他已经跟这片黑夜化为了一体，恍若他便是这片茫茫的雨雾。
看在青玉的眼里，明明北齐国师大人就在小黑这一箭的射程之中，却给她一种错觉。
只要小黑一箭射出，敌人便会身化雨雾，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借助对天地气息的了解，把自己与天地融为一体，借助天地之力去战斗，这才修士们最高的境界。
此时两人相距不远，按说小黑这一箭已经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于刹那间穿透雨雾往敌人飞去。
而雨夜中的北齐国师大人，却化为一片茫茫雨雾，于刹那之间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噗！”的一声，铁箭射进了某处，却没有激起一朵小黑想象中的血花。
没错，小黑这一箭射穿了北齐国师大人的左臂，却飞进了茫茫的黑夜之中，不知去向。
青玉发出一声惊呼：“看那朵血花！”
第一百九十六章 雨夜里的追杀，神符
在小黑的记忆之中，这个时候的北齐国师大人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却没有料到对方还活着，还在静静地立于夜雨之中冷冷地注视着两人。
北齐国师大人拼着已经受伤的左臂被小黑再次伤到，也要换来一个出手的时机，一个可以供他近身出手的时机。
“你可以去死了！”一身黑衫染血的国师大人如鬼魅一般往两人飞掠而来。
“退后！”小黑大吼一声跟青玉两人快速往后掠出，却在这瞬间取出第六枝铁箭，他在飞身掠出的时候拉弓引箭。
身在空中的小黑，手指一时有些微微颤抖，他知道不能错失眼前的机会。
令国师大人震惊的，不是小黑手里的弓箭，而是他想不明白，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少年，凭什么能用铁箭射中自己。
于茫茫的雨夜之中，他整个人与雨夜融为一体，用修行境界的话说那一刻他已经天人一体。
而手握弓箭的少年，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法门锁定了自己的身形？
于电光石火之间，飞掠在空中的小黑一箭射出往追赶而来的国师大人飞去，却没有如他意料中射进敌人的身体之中。
只听雨中传来当的一声轻响，同样飞掠在半空中的国师大人身形一阻，顿时从半空中往雨中跌落。
三人这一追一赶一箭射出，瞬间又将距离拉开了三十丈，让小黑稍稍松了一口气。
国师大人叹了一口气，望着雨夜里的小黑说道：“你是一个妖孽，北齐没有你这样的人物。”
小黑扭着看了一眼身后的青玉，确认她安全之后，看着对手说道：“我并没有招惹你们，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躲雨。”
国师大人面无表情说道：“可是你杀了我的手下。”
小黑摇摇头道：“那也是你们逼我出手而已。”
国师大人怒了，厉声吼道：“你是魔鬼吗，出手就要杀人？”
小黑冷冷说道：“你要杀我，还怕我杀你？”
国师大人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终究他的左臂为小黑所伤，看着小黑手中铁弓，问道：“你还有箭吗？”
小黑心里一凛，他已经感受到了雨夜里的危险，于是静静回道：“我有无数铁箭，你尽量来试试。”
叹了一口气，国师大人冷冷说道：“我的人潜入了黑夜之中，你还能射中他们？你还能找到他们吗？”
小黑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
身后的青玉发出了一声惊呼，连她也感受到了雨夜里的危险，为此她不得不喊叫起来，为小黑示警。
春雨之夜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躲在庙里的几个家伙终于趁着自己逃命之际，偷偷地摸了上来。
按道理眼下若只有小黑一人，他完全可以拍屁股走人，谁也拿他没办法。
可好死不死，身边多一个没本事的青玉，面对这些突然从雨中钻出来的家伙，两人一时很难从对手的围攻下逃走。
青玉惊慌之下，将自己的长剑长鞘，以防止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雨夜里的敌人分布在不同的方向，小黑没有急着去瞄准某一处射出致命一箭，他要防备不远处的国师在人。
同样，国师大人也没有扑上来的意思，他也在等，等着自己的手下围上来，他在活捉面前的两人。
这是一场绝望的战斗，至少在青玉看起来如此，因为在敌人的包围之下，她已经找不到任何希望。
一夜春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黑抬头往后身摸过来的黑衣人和一身盔甲的将士们望了过去。
嘴角咧开，看着北齐的国师大人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国师大人望着小黑脸上神情的变化，心里一凛。
寒冷的春雨一直不停笼罩在众人的头上，但总是一些令它力不从心的地方。
比如小黑在飞速倒掠而出之时，在黑夜里留下的那些藏身竹筒里的符纸，从他听到黑衣人下了官道之前。
小黑便开始准备的后手，将符纸圈成细条塞进用来生火的竹节之中。
小庙里竹枝很多，看来是经常有人在此过夜，而青玉只是将这些竹枝用来生火、取暖和煮汤。
从小庙里离开之后，小黑便在黑夜里暗暗布下了陷阱，他不相信自己两张符纸能将十几个家伙全部解决在小庙里面。
看着几个越来越近的家伙，小黑看了，看着国师大人说：“小心，我要射箭了！”
国师大人一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将手里的长剑指向在前方。
小黑嘿嘿一笑，瞄准了国师大人，手里铁箭发出一声欢呼往对手飞去。
就在国师大人出箭要将雨中一箭击落当场的时候，谁知铁箭嗡的一声从他身边绕过，往他身后的雨雾里飞去。
这里是小黑准备好的战场，虽然只是几个匆匆忙忙布下的陷阱。
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慌乱之中一脚踩进了春雨中的沼泽之中，然后便再也无法拔出腿来，因为雨中的铁箭飞到了他的眼前。
于是，他只好跟自己的同伴发出呼救，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两个身着盔甲的将士冲了过来。
两人伸出手，一人拉起黑衣人的手臂，欲要将他从沼泽里拖出来。
就在三人为躲过雨中一箭而暗自欢呼的时候，铁箭却“嗖！”的一声射在了三人的脚下，激发了那几张藏身于竹枝里的符文。
连小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扔下了多少竹枝……但是他认为对付这些家伙足够了。
而小黑出招便是三箭，三枝铁箭沿着不同的方向飞向北齐的国师大人，以及那些藏身于雨夜里的符文陷阱。
于是，雨夜里的北齐诸将士忽然间听到了雨中的雷鸣，无数声雷鸣在他们耳边响起、炸裂开来！
从小庙里偷偷摸出来的几个家伙，被这些突然降临的雷响炸成无数的碎肉血块。
甚至有鲜血溅上在国师大人的脸上，气得他仰天吼叫道：“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然而这只是开始，小黑一旦开始射箭，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现在已经不管能不能伤到敌人。
他只想将那些符文引爆，伤一个算一个，最好能得北齐的国师大人炸成残废！
在茫茫的春雨中轰隆隆响起一道接着一道的爆炸。
将隐身在雨夜中的黑衣人和北齐的将士炸裂，看着周围同伴一个个倒在这诡异的爆炸声音中。
听着雨夜里的凄惨嚎叫声，国师大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只听一声凄厉的啸叫，雨夜里的黑衣人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瞬间穿透茫茫春雨，自小黑身后五丈处往他一剑刺来。
这一刻的青玉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更不要说提起勇气挥剑斩敌了。
五丈的距离太近，小黑已经来不及射出手里的铁箭。
还好，他腰带上还有几根没用完的竹枝。
于是在青玉的惊呼声中，在国师大人目瞪口呆之下，小黑快若闪电地将手里的竹枝当成暗器往身后的敌人飞去。
这一切，只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情，青玉来不及呼喊，国师大人不敢冲上前来。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爆炸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身后。
就是小黑对付身后敌人的刹那，国师大人后现不远处的一道爆炸轰向了他，吓得魂飞魂魄散的国师大人，身后的黑衫被爆炸波及。
一道鲜血在静静地往地上滴落。
而冲向小青和青玉的黑衣人在手里长剑将在刺在小黑身上的一瞬间，剑尖跟小黑扔出的竹枝在雨夜里对上。
紧接着，铁剑上面突然有一道火花爆裂开来。
接着一道金色的火焰顺着长剑往他手上蔓延过来，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已经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人。
小黑看着往后再退了数丈，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吞下的国师大人咧嘴苦笑了起来。
“你看，我真的很怕死，所以你们不要逼我了。”
顾不上身后的青玉发出阵阵的惊叫，小黑叹了一口气，手里的铁箭依旧瞄准了雨里的国师大人。
啪的一声响，一身是火的黑衣人终于不再发出凄厉的惨叫，重重地扑倒地雨水中，再也动不再折腾。
火焰还在静静地燃烧，不死不休的符火只有将敌人燃烧干净才会罢休。
寒冷的春雨，从小黑的头上流下，淌过他的脸庞。
看着小黑身后倒在火焰中的黑衣人，国师大人依然坚毅的眼神，终于露出了一抹难言的神情。
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少年，是他修行以来遇到的最大的敌人。
春雨里的竟然有一道接着一道的陷阱爆炸开来，将自己的手下一一击退甚至炸成无数的碎块。
而自己也被这爆炸波及伤到，甚至他眼睁睁地看着小黑身后冲上来的黑衣人，于瞬间变成了一个燃烧中的火人。
惊恐之中的国师大人想起传说中的某种符文，那种由道家高人修炼，可以伤人于无形的符文，不由神情再变。
于是远远地看着小黑惊叫道：“你竟然身怀神符！这不可能！”
国师大人冰冷的眼里充满了震惊，甚至立刻从心底里生起了一道渴望，就是在沙漠中行走了数天的人，突然面前不远处出现绿洲。
国师大人喃喃说道：“你小小的年纪居然学会了神符，只要你归顺于我，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的行为。”
然而他不知道，小黑身上的符却是用一道少一道。
只是李修元不出现，小黑终有一刻会变成光杆司令，不再敢跟有拼命，哪里会写什么神符？
只不过，即便如此，小黑依旧没有露出一丝的怯懦的神情。
回头看了一眼渐渐平静下来的青玉，小黑淡然说道：“你想多了，前一刻你还在挥剑杀我，现在竟然想打我符文的主意？”
国师大人摇摇头，认真地说道：“我本以自己是这个世界修行的奇才，没想到今日能遇见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封你为北齐的大将军。”
跟死去的十几个手下比起来，一个神符师对于北齐的皇朝，才是不可估量的存在。
区区一个大将军，便是国师大人也可以替皇帝做主许诺给小黑。
青玉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紧紧地拉着小黑的衣袖，生怕他真的投了敌人。
小黑咧嘴看着国师大人笑了笑：“问题是我不想做官。”
第一百九十七章 雨夜里的追杀，意外
国师大人一愣，脱口说道：“胡说，世人苦苦修行，谁不是为了求取一个功名，为了荣华富贵？”
小黑手里的弓箭依旧指向对方，静静地说道：“哥哥说世人皆苦，所以我不是世人。”
小黑身后的青玉沉默不语。
倘若小黑连官都不想做，这世间确实没有人能打倒他，因为他没有弱点。
而在她看来小黑唯一的弱点，只怕是北齐皇城的两个小家伙。
只是有那个连她都看不出境界的老掌柜看着两个小家伙，她实在想不出来谁还能威胁到眼前的小黑？
只怕皇后娘娘也不行。
小黑的回答让国师大人非常失望，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今夜你两人怕是逃不走了。”
青玉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乱了小黑的心思。
小黑冷冷地说道：“从你们说要我的命开始，我便没有想过要逃。”
国师大人微微一怔，皱着眉头问道：“既然没想过要逃，那你为何跟一条疯狗一样从小庙一路落荒而来？”
小黑微嘲说道：“真不知道你有没有带着脑子，我在小庙里怎么跟你们动手？我逃出小庙只是为了跟你们决一死战。”
小黑身后的青玉闻言止不住支颤抖了一下，她现在才明白，小黑带着她逃出小庙。
只是为了射出这些夺命的神箭，否则，以两人的修为如何是这样虎狼之人的对手？
“原来如此。”
国师大人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显得有些痛苦，或许是他身后的伤口牵动之下，让他有些愤怒。
看着小黑说道：“打到现在，你身上的底牌我已经知道了，你以如何从我身下逃命？”
小黑摇摇头，冷冷地说道：“你可以动手啊？！”
他不知道小黑面前还有没有陷阱，他看见小黑的腰间插着两根竹枝，于是一时间他无法靠近对方，只是小黑却也无法逃离。
两人竟然在这一刻比起了耐心，等着对手出错的一刹。
……
看着小黑难受的模样，青玉摸出一小壶酒，打开塞子给他喝了几口，自己也喝了两口。
于是两人身上稍稍有了些许的暖意。
就在小黑准备张嘴的时候，一脸冰霜的国师大人上前一步，他着离他已经不到三十丈的小黑说道：“是降还是逃，你选一条路吧。”
小黑微微皱眉，心想你究竟有没有脑子？让我投降？
青玉默默地收起酒壶，捏着手里的长剑，她在等着小黑最后的决定，不管是战是逃，她都不能扔下小黑不管。
国师大人抬手指向小黑的腰间，说道：“你的神符只剩下两道了。”
小黑紧紧握着铁弓，冷冷地说道：“对付你，一道就足够了。”
国师大人往前迈出一步，手里的长剑指向小黑说道：“那你为何不敢射出你手里的铁箭？”
小黑皱眉说道：“因为你没有动。”
国师大人气得脸上的神情更阴沉了几分，恨不能一剑斩来，将小黑劈成两截。
看着小黑说道：“我拼着等天亮雨停，丹州的将士们就会过来迎接本人，到时候你往哪里跑？”
小黑握着手里的弓箭，看着他说道：“我就算跑不掉，也会拉着你一起去死，能让北齐的国师大人陪着，想想也不错。”
国师大人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寒冷。
小黑哪里肯跟他耗到天亮，等着北齐的大军来收拾自己？二话不说之下弯弓搭箭，懒得废话之下，只好一箭射了过去。
时候警惕之下的国师大人看似平静，心里一直盼着小黑射出一箭，然后他好继续往前飞掠，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于是小黑这致命的一箭，却是他的预料之中。
他已经从容接了小黑五枝铁箭，只见他从容不迫地一剑斩出如闪电一般，切向自小黑手中飞来的铁箭。
青玉看不出来国师大人的修为，小黑却知道，面前的家伙是一位分神境的高手。
面对这样的高手，一身修为被禁锢的小黑，只能依靠最后的一招。
倘若这一箭不能奏效，他就要面对一位分神境强者的反击。
国师大人挥剑斩落雨中一箭，也只是往前飞掠了五丈，而且还是一直紧紧地盯住小黑的一举一动。
因为小黑还有两道神符没有使出，他不敢确定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住神符之力。
之产的爆炸已经伤了他，他是不会用自己的命去赌小黑的底牌。
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着天明。
小黑气火之下，再次射出了手里的铁箭，只不过这一次，他趁着对手不注意，取了一节竹枝缠在了铁箭上。
“嗖！”的一声响起！
还没等国师大人将手里的长剑斩出，“轰！”的一声在他身前爆炸开来。
吓得他于茫茫春雨之中，凝聚出自己所有的力量，招来周围的天地灵气，于刹那之间在周身竖起了一道护体罡气。
只是一道毫无美感的爆炸，将北齐国师大人炸得一身都是泥浆、青草，还有丝丝的血水顺着他破碎的黑衫往下滴落。
这一道爆炸虽然没能伤到他，却差一些让他心神失守，倒在了春雨之中。
小黑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敌人，静静地说道：“你看，我只剩下最后一道符文了，你要不要现在就扑上来，跟我决一死战？”
雨一直在下，将这道突如其来的爆炸悄悄抹去，直到雨雾中再无一丝恐怖的气息。
听到小黑这番话，国师大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因为他在算计，算计自己硬扛最后一道神符之下，能不能将面前的少年一剑斩落。
至于小黑身后的青玉，在他眼里连一只蚂蚁都算不上，根本不需要他去担心。
只是，他没想到，拉弓搭箭的小黑却突然间放弃跟对手拼命，而是喊了一声：“快跑！”
接着转身往官道上面跑去。
青玉吓了一踏，在小黑喊出那一声之际，便下意识往官道上飞掠而去。
“别跑，我们还没有分出输赢！”
雨里的国师大人明显没想到小黑竟然再次做了逃兵，这在北齐修士眼里看来不耻之事，却在小黑身上一次次上演。
于是，雨雾中不演了一追一逃一闹剧，而且后面的国师大人显然不敢追得太紧。
他怕小黑冷不丁将那最后一道神符扔出。
于是，奔跑中的青玉终于看到了让她感到诡异的一幕，明明是一个大修士，却不敢靠小黑太近。
而当下她什么都不敢多想，只想赶快逃离此地！
因为她隐隐察觉到，今天夜里肯定有她想不到的大事将要发生，而她也不想面对那可怕的一幕。
只是没等她跟出多远，便感觉自己的想法太简单了，似乎已经晚了。
奔跑中的小黑被脚下的泥坑绊倒在地，为此他不得不将最后一道神符绑在铁箭上，往身后飞身而来的国师大人射出最后一箭。
“嗡！”的一声响起，一道箭鸣在黑夜之中响起。
国师大人感受到一道寂灭气息往他迎面而来，仿佛下一刹那便要将自己吞噬，于是他很没形象，如小黑一样趴在泥水之中。
“嗖！”的一声自他头皮上飞掠而去，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了起来。
北齐国师大人向一个小无赖学习，不惜在奔跑中扑向泥浆之中，躲过了对手最后一枝绑着神符的铁箭。
于是，趴在泥浆里的国师大人哈哈地笑了起来。
挥手间抹将脸上的泥污，仰天让这无尽的春雨洗刷他一身的污渍。
接下来，便是他的世界。
静静地从泥坑里站起来，国师大人望着离外不过十丈的小黑，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冷冷地喝道：“即便如此，我有怜悯之心可以给你归降北齐的机会，只要你交出神符，我可以给你一个光明的未来。”
小黑吐了一口泥水，看着他冷冷地回道：“你白痴啊？我眼里只有黑夜，没有光明。”
在他看来，便是光明也只有老和尚和哥哥给自己，哪里轮得上眼前这个差一些就死在自己箭下的北齐国师？
若不是自己的修为被禁锢起来，眼前的国师大人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起到这里，小黑忍不住仰天怒吼道：“老天你瞎了眼睛吗？明明是这家伙要杀我，我只是自保而已！”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只是自保想活下去，而你却想借这家伙的手要我的性命！
你会不会做天啊？不会做让老和尚啊，实在不行让哥哥也行！
冷冷的雨夜只有冷冰的春雨往下滴落，没有传来老和尚的声音，连一道春雷也没有落下！
显然，这一方的天道根本不屑理会小黑。
已经冲上官道的青玉回头望着倒在泥坑里的小黑，吓得惊叫起来。
小黑挥挥手吼道：“你若是不想死，就别靠近我，赶紧跑啊！”
国师大人哈哈大笑之中，一步一步往泥坑里的小黑走来，边走边笑道：“你倒是给我再跑一个试试啊！”
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在绝不可能的情形之下，小黑忽然从泥坑里飞跃而出。
身在半空的小黑右手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利剑，刺向迎面而来的国师大人。
最后一刹小黑扔掉了手里的弓箭，将一直藏在身后的长剑出鞘，刺向狂笑之中，往自己扑来的北齐国师。
利用跌落泥坑的时间小黑喘息了片刻，积蓄自己所有的力量，才等到了眼前这个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一剑他使出了一直苦练的拔剑术，使出了苦修不知多少年的一剑斩雪！
他刺向的目标是夜雨中国师大人的胸口，准确地说，他刺的是国师大人的左臂。
因为之前他已经将对手的左臂射穿了一个洞。
他要将这个洞口扩大，并借此将对手斩落在这茫茫的雨雾之中。
“啊！”凄厉的一声在雨夜中响起，却是小黑手里的长剑如约刺进了国师大人的左臂之中。
剑出，便要斩雪！
虽然他还没能斩落对方的手臂，但是他已经将对手重创，形若厉鬼的国师大人不得不扔掉长剑，欲要去抢小黑手里长剑！
分神之境的力量岂是小眼眼下所能抵御，只听“当！”一声响起，却是小黑手里的长剑断成了两截！
接着又是“咔嚓！”一声，小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一百九十八章 刹那间的惊变，再向丹州行
“小黑！”已经跑远的青玉听到雨夜里响起的凄惨之声，当即不顾一切扭头往回奔来，她不能让小黑死在这里。
只是这一刻的小黑已经跟国师大人纠缠在一起。
分神之境的国师大人在拔出左臂上的断剑之下，一双夺命的手掌拍向小黑的胸口，却让小黑用力挣脱。
结果便是“咔嚓！”一声拍在小黑的双腿之上，将之双腿于瞬间拍得断裂开来。
而生死之际的小黑，双眼再次有一道无形的剑气斩向狂笑之中的北齐国师大人。
还没等官道上的青玉回过神来，茫茫雨夜之中响起了一道更加凄惨的吼叫之声。
向来不为小黑控制的神火，自他双眼之中斩出，如两道无形之剑，于刹那之间刺进了国师大人的双眼之中。
吃痛之下的小黑跟着便是一掌重重地拍在对手的胸口，将分神境的国师大人拍出一泥坑之中。
惊天的反转在刹那之间变了再变！
在国师大人眼里，身陷泥坑小黑已经是一个死人，谁知道小黑竟然飞跃半空之中一剑伤了他。
就在小黑以为自己斩出了必杀一剑之下，却没想到自己的修为不如对方，双腿被国师大人重创。
只是，重创了小黑双腿，仰天大笑中的国师大人，却万万没有料到小黑还有绝杀一剑！
一道不属于这方世界的暗剑、明剑！
只是一道剑气，便将国师大人重创！
被小黑一掌拍飞的国师大人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双眼，发出一道如将死野兽的哀嚎之声，消失在茫茫的雨夜之中。
一番苦战击败了对手，小黑终于支撑不住，大吼一声中往地上重重地倒下。
……
一夜春雨润万物。
当小黑清醒过来的时候，望着小庙里落下的一束刺眼的阳光，拼命地吼一声。
因为，想要坐起来的他，发现自己双腿竟然失去了知觉。
看着眼前脸色苍白，无比惊恐惘然的青玉，小黑艰难地喊道：“青玉姐，小黑的双腿脚断了。”
便是想破了脑袋，小黑也没想到命运之神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这还没到丹州城下了，自己的林腿就断了！
虽然他只知道只要哥哥回来，便能治好他的双腿，可是一想到眼下的处境，他的眼里还是惊恐的神情。
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黑，自离开神龙大陆之后，第一回感到一种无助的恐惧。
青玉扶着小黑坐好，往他嘴里喂了一碗药汤，苦着脸说道：“小黑对不起，我身上没有灵药，只有金创药。”
喝完碗里的汤药，小黑微微皱眉，看着青玉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青玉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再过一会儿就午时了。”
小黑闻言大吃一惊，挣扎着说道：“青玉姐抱我上马，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
清醒过来的小黑终于记起来昨夜发生的一切，北齐的国师大人已经连夜逃走，若是自己再不离开小庙，那便是在此等死。
对方甚至不要出动什么大修士，只要来一队手持刀剑的将士，便能将自己两人困死在此地。
青玉一见小黑紧张的模样，不解地问道：“那家伙自己九死一生，哪里顾得了找我们的麻烦。”
小黑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马上离开这里，要不我不管你的事了。”
看着小黑真的生气了，青玉才吓得扶着他往庙外走去，直到将小黑扶上了马背，才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往哪去？”
小黑苦笑道：“暂时哪里都不能去了，官道也不能走，我们绕道从山间往丹州城去吧。”
想着皇城的娘娘还在等着两人的好消息，小黑心里虽然有一万个不乐意，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丹州而去。
还好，他这一路上做了不少的安排。
就算到了丹州城前北齐大营之外，也不用再像昨夜那样跟人拼命了。
青玉吓了一跳，小声问道：“这你副模样，还要去丹州？不行我们就回北齐皇城，接上她们回大周吧？”
在她看来，打仗是大将军和事情，自己跟小黑能刺探一些情报就不错了。
哪里真的跟人冲锋陷阵？
昨天夜里的一幕已经吓坏了他，当她背着小黑回到小庙之后，又将里面清理一番，自己也没睡上两个时辰。
眼下又要赶路，便是青玉也有些撑不住了。
小黑却没有理会她的抱怨，他只想尽快离开此地，眼下的他可没力气再跟人拼命了。
想了想，小黑看着雨后天晴的天空，静静地说道：“我们至少离开二十里之后，再找一处山洞歇息吧。”
小黑身上便是灵药，便是治不好自己的双腿，但是却能让伤势减轻一些。
他要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将自己身上的伤口重新处理一番。
于是，两人如一道旋风快速离开小庙，沿着山坡跑了一段，然后进了一个小村的小路，瞬间从前往丹州的官道上消失了身影。
不到一个时辰，一队来自丹州城方向的将士冲下官道，直接冲进了小庙之中。
前后搜寻了半晌没有小黑两人的踪迹，这才拉上昨夜黑衣人所骑的十几匹战马，如一道钢铁洪流，往丹州城方向而去。
如小黑预料的那样，今日只怕往北齐皇城方向，往丹州城的方向，甚至其他的地方都会出现追捕自己的人马。
唯一的生路只有暂时绕过官道，从别的地方悄悄地前往丹州城外。
他相信，对方的国师大人比自己伤得更重，怕是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对丹州城发起进攻。
而自己最多歇息两天，再花上两日的功夫绕到丹州城外即可。
为了避开大军的追捕，两人连前方的村庄都不敢入内，而是悄悄地绕道，一路往前而去。
丹州城外的北齐大军的军营发生了一件大事，国师大人高龙在前往丹州城时遇袭，一身是伤，双眼尽瞎。
为此北齐大军派出了大量力量四下追击凶手，然而那神秘的凶手却如入了地的水银，了无踪影。
因为便是在小庙之中，以致后来的雨夜大战，小黑和青玉也没有摘下围在脸上的那方黑色丝巾。
如此一来，两人倒成了蒙面杀手，让北齐大军一手不知所措。
于是，凡州方向的戒备愈发森严。
眼下的丹州城已经被北齐大军围成了一个孤城，只等着国师大人伤势恢复，一声命令之下发出攻城的命令。
而此时的小黑和青玉已经找到了一处山洞歇息。
山洞很是宽敞，青玉将两匹马儿也赶了进来，因为她不知道小黑要歇息多久，更害怕被四处追寻自己的北齐士兵发现踪迹。
已经洗漱一番，换了一件干净黑衫的小黑，躺在青玉给他用石块堆起来的石台上。
腿上的伤口他已经敷上了自己的灵药，感觉到伤口上丝丝的清凉，正在缓缓地恢复之中。生怕灵药的力量不够，小黑又将从四十七号带着的灵酒喝了三杯。
直到身上的宝贝统统试了一遍，确认眼下没办法治愈自己的腿伤之后，小黑终于忍不住嗷嗷地喊了起来。
看着青玉哭着脸说道：“青玉姐，你要告诉皇后娘娘，这回得加钱，要补偿小黑的双腿。”
青玉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一边煮着灵茶，一边还得煮肉粥。
幽幽地说道：“等我们回到皇城，便让宫里的御医给你治伤，放心，姐姐一定让你恢复如初。”
小黑摇摇头道：“我的伤有哥哥，你只要记住以后不要再让我替你们打仗了。”
无论是昨天，还是未来，小黑都知道自己不可能掺和大周皇宫里的纷争。
或许昨天夜里之事，也是因为他不该跟着青玉来丹州城。
就算他不跟北齐的国师一行人遇上动手，也不会改变那场战争的最后结局。
眼下倒好，自己插手了，还伤了双腿，北齐的国师大人伤了双眼。
想想，只怕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还好，自己还有哥哥，这双腿的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不过，北齐国师大人的双眼，怕是再也恢复不到之前的模样了。
毕竟这一方世界不是神龙大陆，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灵药。
青玉一愣，气得嚷嚷道：“小黑你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冷酷无情了？”
小黑一听之下，也气得直嚷嚷：“青玉姐，我可是没有拿娘娘的一枚金币哦，我也没有收到大周皇帝的半点好处。”
说不好听，眼下的皇帝能坐上这个龙椅，还是哥哥和自己的帮助。
否则，早就被某人接了过去，哪能轮得上李氏去做皇后娘娘？
自从他在神龙大陆遇到哥哥以后，小黑从来就没有像眼前这样憋屈过，他和李修元一样，对大周和北齐都没有归属感。
哥哥是来此修行，而他纯粹是无聊之际，陪哥哥来此走上一回。
青玉被小黑一番话说得晕头转向，直到她煮好一壶灵茶，递给小黑一杯，自己捧着一杯喝了几口后，才叹了一口气。
看着小黑严肃地问道：“小黑，你不是大周的子民吗？帮助大周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
小黑摇摇头，看着他回道：“小黑不是，卿卿和小嫣儿也不是，老掌柜可能是吧，我们也不是北齐的人。”
他虽然不知卿卿的身世，因为小嫣儿的母亲也不知道卿卿来自何处。
所以在他看来，既然自己三人跟哥哥都不是，再加上淑子姐姐，也没有必要为了大周的兴亡而操心了。
青玉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不管你是不是大周的了民，先跟我去丹州看看吧。”
原本，青玉还指望小黑给自己，给娘娘一个惊喜。
眼下倒好，小黑双腿受伤，成了残疾之士，怕是帮不了自己什么忙了。
便是她却到丹州城外，在大军围城之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敲开丹州城紧闭的城门。
起到这里，青玉忍不住抱怨道：“小黑，你要是双腿没有受伤，那该有多好。”
小黑喝了半杯灵茶，没有理会青玉的抱怨。
虽然他很想说，若是昨天夜里你不出声，做一个哑巴，自己也不至于伤成这样，跟人拼死拼活了。
突然间，他想起了哥哥时不时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不要跟女人讲道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连你们的国师都敢杀
敷上了自己灵药，再加上喝了李修元酿的灵酒之后，小黑的双腿终于不再如之前那样如刀割一样的疼痛了。
眼下变成了麻木，没了感觉。
歇息一夜之后，两人也不敢在此地久待，而是骑着马儿继续往前赶路。
青玉看着他笑道：“我们就跟那草原上被人追赶的兔子一样。”
小黑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对自己没有信，怎么也得对我有点信心吧？”
在他看来，自己在神龙大陆的时候，便已经开始跟追杀自己的杀手们玩鹰和兔子的游戏了
经过一夜痛苦的煎熬，小黑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当年神龙谷大老长派出的杀手都没能要自己的命，更不要说眼下他还有哥哥和淑子姐姐。
北齐的皇城还有两个妹妹等着他回家，他怎么可以颓废下去。
青玉哪里肯相信他能帮助北齐解决丹州的危机，在小黑受伤之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眼下的情形，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了想，望着前方喃喃自语道：“小黑我们估计连丹州城门都无法靠近，只要远远地刺探一些北齐大军的军情，就够了。”
小黑摇摇头，平表地说道：“别急，到了再说。”
昨天赶了一些路，虽然绕了路，但他相信今天夜里，肯定能靠近北齐大军围在丹州城外的大营。
只要到了地头，就有办法解决大周丹州城的围城危机。
青玉心里着急，眼见小黑没有嚷嚷着停下歇息，两人便一路往前，眼见就到了未时，离丹州城越来越近了。
长路将近，他们离危险也越来越近了。
还没等小黑喊停威驰中的青玉，有两人右侧的方向，响起了一阵马蹄奔跑的声音。
还没等青玉发出一声惊呼，如闪电一样的马队便往荒野上的两人靠了过来。
不用任何命令，马队快速地往两人围了过来。
在他们的眼里，青玉和小黑放着官道不走，宁愿在这没有路的荒原上奔跑，本来就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些骑士，都是北齐大军在丹州城外的将士的强者，这几天北齐大军一进不停地派出不同的小队在荒原上追击一切可疑的人群。
凡是落单的少年，或者一男一女都要细细地追查一番。
倘若遇到是配合，或者不法查明的男女，便统统带回了北齐大营给国师大人亲自审问。
看来自右侧冲过来的马队，小黑看着青玉摇了摇头。
因为他的弓箭一直都挂在腿边，只要遇到危险便能出箭。
更不要说，那天夜里他为了节省手里的符箭，始终没有对北齐的国师大人射出那致命的一箭。
他要将致命一箭留到最后一刻。
眼下受了伤的他，不得不用手里的铁箭瞄准了如虎狼一般冲过来的骑士。
冲过来的都是有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将士，面对危险也更加机灵。
当他们发现骑在马上的小黑瞄准自己一行人的时候，便有领队毫不犹豫地发出一声吼叫，叫停了冲锋中的同伴。
一阵马儿的嘶吼声在风中响起，吓得青玉跟着身下的马儿一起惊叫了起来。
停下来的马队上一身盔甲的将士拿出了自己的弓箭，准备下一刻瞄准不远处的小黑两人。
只不过小黑没有准备射他们。
他知道这些家伙很强大，自己一枝箭能射死几人？
于是他将手里的铁箭，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发出命令首领身下的马儿！“嗖！”的一声，铁箭看似飞向马背上的将领，就在对方挥剑斩向几中铁箭的刹那，铁箭却将他身下的战马一箭爆头！
轰的一声，战马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轰然往荒原上的草地上摔倒，连带着马背上的主人一起拖着往地上冲去！
这只是小黑射出的第一枝铁箭，跟着嗖嗖两声响起。
他没有给马背上将士们射出铁箭的机会，两枝铁箭飞出，便带走了两匹马儿的生命，同时将它们的主人也拉扯落地。
马儿落地在草地上挣扎着死去，压着自己主人的一条大腿一时间抽不出来。
“你手里没箭吗？你是白痴啊！”
小黑气得大声骂道：“在他看来，眼前的青玉怎么说也是筑基中期的修为。”
在大周的皇城里敢跟黑衣杀手拼命，到了北齐的战场上却变成了跟小鸡一样，给他气得不行。
青玉一听之下，终于明白过来，当即拍马前后方跑去，待着跟北齐的将士拦来了距离，这才远远地射出了手里的铁箭。
而这个时候，小黑已经再次嗖嗖嗖射出三枝铁箭。
眼下的他专射对方的战马，为的便是不想让眼前的一个家伙跑掉。
只要有一人跑掉，自己两人便有危险，莫说去夜探北齐大营，怕是离丹州城外十里地都无法靠近。
一时间，荒原上响起了北齐战士落马之后的惊叫声，以及马儿中箭之后倒地瞬间的哀鸣。
这里是战场，是你死我活的战场。
无论对人还是对战马，小黑都不会有丝毫的留情，因为他自己都是一个残疾之人。
他要活下来，唯有除掉眼前的敌人。
嗖的一声，青玉以筑基之力射出的一箭终于让一个将士倒下，这给了小黑一点信心。
他手里的铁箭没有停下来，箭出便是三枝。
“射出你们手里的箭啊，你们都是白痴么？”
一只大腿夹在马鞍中被战马压在草地上的将领发出了一声吼叫，让剩下几个还骑在马上的北齐将士回过了神来。
嗖嗖嗖！瞬间有几枝铁箭往小黑飞来，而这时的小黑却催动马儿往前狂奔而去。
他将倒在地上的那些家伙交给了不远处的青玉，他相信青玉手里的弓箭会收拾那些家伙。
收起弓箭的小黑，于刹那之间抽出了腰畔的长剑！
他要近身跟这些家伙近战，他的骑术是哥哥亲自教的，在南疆草原上不知打磨了多少回。
便是看着华生跟那些家伙大战的场面，也看会了。
旋风一样的战马带着小黑快速往前冲去，避开铁箭之后，小黑终于斩出了风中一剑！
一剑斩雪！
这是风中斩草！
“咔嚓！”一声在风中响起，这是剑过对手带着的声音，只是一剑小黑便将对手斩落马下。
还没有马背上的北齐将士扭过身子，他已经拍着马儿调过头来，再次发起了攻击！
而远处的青玉果然没有让小黑失望，她手里的铁箭虽然没能一箭致命，却也让几个跟马儿一起落起的将士，失去了弯弓射箭的能力。
而小黑只是发起两次冲锋，便已经将两个北齐将士斩落马下。
剩下的三人吓地拍着马儿往官道上狂奔而去。
“不能让他们跑了！”这一次，连青玉也远远地吼了起来。
“锃”的一声音，小黑将长剑还鞘，拿起了弓箭。
静静地瞄准了奔跑中的北齐将士，“嗖！”地一声响起，铁箭如一道闪电离弦，往风中的敌人飞去。
只听“轰！”地一声响起。
这回中箭的家伙连着身下的马儿，身上有一道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眼见敌人要逃走，小黑终于拿出了舍不得用的符箭！
青玉是见怪不怪，当下跟着射出了手里的铁箭，也不管是伤到敌人的何处，但她知道，自己要尽可能地射伤倒在地上的北齐将士。
为小黑争取更多的时间。
尸体的残片落在积着雨水的草丛里，溅起带着血色的水，有的就落在这些堕落骑士的身旁，甚至擦着他们的脸而过。
“嗖嗖！”小黑默默地射出了两枝符箭之后，头也不回地拍马往青玉奔去。
看着马上奔跑面来的小黑，明明知道自己必然死在敌人剑下的北齐将士，脸上没有流露任何多余的情绪。
只是沉默地拿出自己的长剑，欲要跟飞奔而来的小黑过招。
看到面前的这幕画面，小黑收起了弓箭，再次将长剑出鞘，对手想要过招，那他便要如原方的意愿！
他要风中斩雪！
他不会像哥哥那样跟对手先讲一通道理，然后才动手以理服人！
眼下的他是一个伤残之士，他要活下去。
而活下去唯一的办法便是将敌人统统消灭在荒原之上，然后趁着敌人的援兵还没来的时候，尽快地离开这里。
于是，身化旋风的小黑，挥动着手里的长剑，看着那些不远处的北齐将士，斩出了风中一剑！
风中的对手也是冷冷地注视着马背上的少年，从他落马那一瞬间便知道，他们遇上了国师大人说的那个少年。
于是也就意味着，今天怕是无人能够活着离开，身为将领的他也一样。
小黑斩出的风中一剑如约而至，一身盔甲的北齐将领一翻手腕，长刀迎空而斩。
看似随意的一刀，却抱着必死的决心！
这一刀斩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这是生死之间的一刀！
只不过，北齐将领手里厚重坚实的刀锋，并没有跟风中的长剑撞在一起，哪怕划过敌人的剑身，也没有。
因为小黑的马儿比他的刀快，小黑的剑比他的刀更快！
拔剑术加上一剑斩雪，再加上如风一样马儿速度的加持，三样合在一起，让小黑快成了一道闪电！
还没等一身盔甲的敌人手中之刀跟自己对上，小黑手里的长剑已经风过斩雪！
咔嚓一声响起，巨大的惯性将拼死一战对手的人头斩上了半空！
直到马儿冲出了数十丈外，一道鲜血才冲上了半空，瞬间染红了离离的青草，染红了剩下几个北齐将士的眼睛。
“赵统领战死了，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拿出你们军人的勇气，杀了眼前的敌人！”
风中的北齐将士，发出了跟敌人同归于尽的吼声。
只不过，风中的小黑却不想跟他们拼命了，一番撕扯之下，他感觉么自己的双腿又流血了。
于是，小黑默默地收起了手里的长剑。
看着北齐的将士们说道：“记住，是你们先来要杀我的。”
“我要杀了你！”嗖的一声，一枝铁箭往小黑飞来，跟着又是嗖的一声，自小黑身后飞出！
两枝铁箭在风中相遇，却是青玉射出了手里的一箭。
小黑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我连你们的国师都敢杀……”
“嗡！”的一声弓弦鸣叫，却是符箭离弦，往前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