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洪学思的怒火
洪柳瞬间石化，盯着赵玲儿看了一会，然后想起了这个女人曾经来找过杨革勇，顿时心如死灰。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出来。
杨革勇没顾上看她，只是有些着急的问道：“洪柳姐，你能帮我买几件女人的内衣吗？”
这句话让洪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捂住脸就跑了出去。
赵玲儿本来已经义愤填膺了，这个女人一看就跟杨革勇关系不一般，哪个女人会把手伸进男人脖子里面？
但是杨革勇的话又让她的气消失了大半。竟然让人家给她买内衣，这事也就这个傻货干得出来，那个丫头明明是喜欢他的，要换她是那个丫头，估计杀了他的心都有。
她朝杨革勇勾勾手指：“你过来，我有话告诉你。”
杨革勇身子刚靠过去，赵玲儿又是狠狠一口咬在他脖子上：“不给你留点记号你学会沾花惹草了是吧？这个章谁都能看见，不许拿围巾盖住，谁要是问你你就说是老婆咬得，听见没？”
杨革勇无奈的点点头，这个丫头从认识那天他就惹不起。今天自己又犯下了这么大的错，注定这辈子也惹不起了。
“去给我买内衣，你弄坏的干嘛叫人家去买？给老婆买内衣有啥丢人的？”
万般无奈的杨革勇锁上屋门去红旗大楼，在售货员差异的目光中说了尺寸，然后拿着东西急匆匆的跑了。刚到宿舍门口，就看见了满面怒容的洪学思。
洪学思看见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扬起手狠狠一个嘴巴就抽在他脸上，嘴里骂着：
“你个王八蛋，我家洪柳是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吗？几个月每天给你洗衣服，给你带饭，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啊？屋里那个女人是谁？你告诉我，不然我就报告派出所把你们两个一起抓起来。你们搞破鞋！”
这个名词是某个时代的特殊产物，那个时代对于不是夫妻的人同居是会处罚的。所以洪学思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你去啊？你不去是王八蛋。你凭什么打人？你闺女喜欢他，他就一定要娶你闺女啊？我和他从初中就是同学他还没娶我呢！”
赵玲儿高八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外面的声音她都听见了，杨革勇挨打她是不能忍得，自己的男人自己打行，别人肯定不行！
“你们等着！”洪学思捡起掉在地上的棉袄，刚才看见女儿哭着跑回家，问明了情况，他披上棉袄就出来了，根本没顾上穿，这个王八蛋太过分了。
本来他对于这门亲事也不怎么赞成。毕竟杨革勇没根没基的，女儿跟着他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若是嫁给地位想当的家庭，这辈子生活肯定是无忧的。
可是女儿摆出一副非杨革勇不嫁的架势，让他也有些无可奈何，只能用一个拖字诀，不反对，也不赞成。静观事态的发展。
可是今天这事直接超出了他的预料，这小子留宿女人不说，那个女人还敢这么跟他叫嚣，在伊宁他可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谁也得给他些面子，今天竟然被一个丫头子怼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他直接来到了厂保卫科，厂里虽然放假了，但是保卫科可没放假，正是用他们的时候。他直接命令保卫科长带人去把杨革勇和他房子里那个女人抓了，捆到保卫科来。
那个年代厂里都有保卫科，一般厂里内部的事情，都是内部解决，哪怕打架斗殴造成伤害，厂里也是该罚钱罚钱，该关几天关几天。除非遇到了重大的刑事案件，才会移交公安机关处理。
赵玲儿刚刚穿好衣服，门就被一脚踹开了，保卫科长带着两个手下气势汹汹的创了进来。虽然他也认识杨革勇，但是他执行的是厂长的命令，这个杨革勇自然啥都不是了。
他上来一把扭住杨革勇的胳膊，朝手下喊道：“愣着干嘛？把他捆上！”
赵玲儿一步冲了过来，伸手就把他推开：“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抓人，你的工作证呢？”
杨革勇之所以没有反抗，就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可赵玲儿哪里知道？
保卫科长一下子被赵玲儿推得坐在地下。一下子火冒三丈，这时候也顾不得杨革勇，指着赵玲儿喊道：“把这个女流氓给我抓起来，送保卫科！”
两个手下立马窜了过来，就要对赵玲儿动手。这时候杨革勇哪里还能忍？直接冲过去一脚踹倒一个，然后抓住另一个人的胳膊一甩，那个人一个踉跄，就趴在了刚爬起来一半的科长身上。
科长被压的眼冒金星，歇斯底里的喊道：“快，快报警，他们敢打厂保卫科人员，这事已经不是咱们能管的了的了！”
只不过喊是喊，三个人都在地上躺着呢，谁去报警啊？
因为是宿舍区，临近的人家还是被这里的动静惊动了，有几个人走了过来。看见屋里开着门就直接走了进来，然后都被惊呆了。
要知道保卫科在那个年代的企业里就是代表执法者的存在，现在竟然被杨革勇打了，他们也无所适从。毕竟杨革勇这个人不错，平时大家有事都互相帮忙的。加上杨革勇又是厂长眼里的红人，女儿还整天来这里帮他洗衣服，这一下他们该帮谁都不知道了？
保卫科长看着大家都不动，便骂道：“是洪厂长让我们来抓他的，你们还不去报告！”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朝厂里跑去。到了厂长办公室发现没人，又去了保卫科，这才看见厂长坐在里面。赶紧把看到的情况说了一下。
洪学思这下更加震怒了，拿起电话就拨通了县局的电话，告诉值班人员，伊宁毛纺厂宿舍发生刑事案件，叫他们赶紧派人来抓人。
杨革勇打倒保卫科几个人之后，拿起赵玲儿的包塞到她怀里：“你先走吧，他们一会儿肯定会来抓我。咱们要是走了他们肯定会追，你先回去，我自己没事的。连你一块抓了我不放心。”
赵玲儿本想不走，但是眼珠转了一下转身又走了。只是脚步蹒跚，昨晚受伤了。
第445章 被开除了
杨革勇随后就被伊宁市公安局干警带到了审讯室。干警们立即对他进行了严格审讯，那个年代有一条罪行叫做流氓罪，量刑很重的。但是因为杨革勇拒不交代女人的来历，审讯进入了僵局。
随后他们派人对杨革勇周围的人进行排查，想搜集一些证据来证实杨革勇平常的一些违法行为，结果了解半天，这个杨革勇似乎只和厂长洪学思的女儿洪柳来往密切，但是什么关系就没办法确定了。
事情查到这里，就有些难办了。毕竟报案人是洪学思，总不能直接去他家里把女儿带走吧？再说那个女人也不是洪柳啊？
正在这个时候，兵团四师师长亲自出面了。还带来了一个丫头，她自己说今天是她跟杨革勇在一起的，两个人是恋爱关系，而她是石河子医学院的大学生，有学生证可以证明她的身份。
事情到这个地步也就明了了。两个年轻人都属于未婚，人家是正常的恋爱关系，虽然未婚同居行为有些不妥，但是这个也构不成犯罪啊？
再说四师师长亲自跟着呢，明显跟这个丫头关系比较密切。公安局就赶紧放人了，这个真不敢羁押。那叫知法犯法。
人被放了之后，局长亲自给洪学思打了个电话，说了事情的经过。洪学思也明白了这个丫头身份可能不简单，只是这口气他是出不来的。但是那个时代的正式工厂长也是没有权利擅自开除的。于是连夜召开班子会议，商量对杨革勇的处理意见。
厂里一帮领导们也是莫名其妙，这个杨革勇可是厂长亲自招来的，人家对象来了住一晚就要处理人家？不过对于杨革勇这样没啥根基的人来说，没有人为他去跟厂长掰手腕。主要是也没人跟他有什么交情，一番讨论下来，以作风不好，败坏厂风为理由，对杨革勇做出了开除处理。
这件事杨革勇还不知道，因为昨晚赵玲儿是搭车来的，四师师长派车要把她送回去。赵玲儿死活拉着他一起走，无奈的杨革勇也只能跟她回家了。
昨天赵玲儿来找杨革勇的时候跟家里说了的。父亲当了师长之后，工作愈发繁忙，基本没有时间回团部的家了，三十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要走，甘阿姨不放心便叫着女儿一起去师部。但是赵玲儿说要去看杨革勇，便分开了。
车开到团部天都已经黑了，赵玲儿留司机住一晚，司机却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只是匆匆吃了点东西就离开了，两个人来到了赵玲儿的家里。
食髓知味，正是干柴烈火的年龄，一夜温存自是不必细说。杨革勇是个责任心比较强的男人，两个人关系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别的心思？一颗心便整个扑到赵玲儿身上。
厂里初六上班，杨革勇说了叶雨泽对家里的照顾，想去看看叶叔叔，毕竟他也是一个人在连里，这事赵玲儿怎么可能反对？于是在家里搜罗了一些礼品，车是没有了，找了匹马就去了基建连。
到了基建连之后。家家都见不到人，进了大礼堂之后才发现大家都聚在这里吃饭。看见杨革勇自然高兴，他也是连里长大的孩子，赶紧招呼俩个人喝酒吃肉。
这种气氛杨革勇好久没有经历了，赵玲儿更是个人来疯的性格，立马扎到马蓉她们那边，叽叽喳喳的说起了各自的生活。
杨革勇知道叶叔叔已经探家了，心里也是高兴，一家人过年团圆是国人的习俗。如今的发小们那几个要好的都分去了牧业连，年轻人守冬窝子已经成了惯例，老职工们要回家团聚。
你一个娃娃没老婆没孩子的撒时候回家都行。只有魏玉祥被分配到了连里，跟他父亲一样，去了水电站，之所以把他留在连里是因为他家孩子多，母亲体弱多病，一年也上不了几天班。父亲一个人又上班又伺候一家人实在忙不过来。
“叶雨泽啥时候回来看看啊？”魏玉祥见杨革勇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的这个，他接受了叶雨泽的嘱托，把银花的墓弄得好好的，而且每年夏天都会修缮，他是想让叶雨泽回来看一眼。
杨革勇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到现在他还没有跟叶雨泽联系呢。女人堆里，马蓉她们问赵玲儿也是同样的问题，赵玲儿却眼睛一瞪骂道：“我就不信那个没良心的家伙永远不回来，等他回来咱们好好收拾他！”
马蓉的眼神有些忧郁，那个小男孩的身影在她的脑子里越来越模糊了，模糊的常常想不起他的样子。而人家对她也是无所谓的，自从离开连队，从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写过一封信。
小拐子也拉着杨革勇喝起酒来，来基建连的这段日子，是他母亲去世后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大家都对他那么好，而且挣的钱也比较多，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叶雨泽帮他得到的，没有叶雨泽就没有他的今天。
因为下午还要干活，中午是不能喝多的。在马全义的监督下，喝酒都是象征性的，他说晚上随便喝，反正吃喝都是连里拿钱，你只要不怕撑死醉死，啥都管够！
服装厂的变化给了杨革勇很大的震撼，当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梅花阿姨帮着搞起来的时候，沉默了好久。
毛纺厂现在的情况他是了解的，就是没有销路，跟连里这个厂当初面临的情况一样，可是叶雨泽那边有市场啊，只要有市场就不愁销路，看来决定企业命运的终究还是销路。不然你做的再好，产量再高，又有什么用呢？
下午两个人没有回团里，连里这气氛把他们感染了。两个人跟着一起忙活起来。杨革勇还帮着把电路整修了一下。一些危险的地方现，他决定等晚上停车后叫小拐子帮他一起弄。
晚上下班后，小拐子，魏玉祥，马蓉，玉兰都没有走。因为连里就有水电站，所以服装厂的电路要比毛纺厂规范多了。
于是杨革勇和魏玉祥为主，小拐子和几个女娃娃打下手，很快就处理好了。
第446章 物是人非
干完活一看表还不到十一点，赵玲儿提议去给叶雨泽打电话，一帮人立马欢呼跳跃的附和。结果电话半天才有人接，原来是厂里看门的，说叶雨泽一家人回老家拜年去了，大家只好又失望的跑了回来。
看看大家还没有睡觉的意思，小拐子就提议喝酒，但是这个点别说酒，连酒菜都没有了。食堂也早就被习得和锁上了门，小拐子指了指那个打饭的窗口，然后从那里爬了进去。
亏得他长得瘦小，换杨革勇肯定是进不去的。炖的肉已经有些凉了，小拐子干脆加了把火，然后把一箱子塔城白干递出来。等肉热了又盛了两盆。然后一帮人坐在那里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只是说着说着，似乎可以回忆的故事里面都离不开叶雨泽，包括杨革勇在内，在叶雨泽来之前的那段岁月好像都成了空白。
连里的这批孩子，只有杨革勇和叶雨泽上了高中，还有马国庆竟然考上了塔城的一个中专。要知道那时候的中专含金量可是极高的，不过大家对他的印象都不好，没人愿意提他。
十二点，马全义照例查岗，不过现在连里已经不在路口设置岗哨了，他查岗就是看看各个副业里面有没有没拉下来的电闸，怕发生什么危险。
走到服装厂，看见这帮孩子还在里面喝酒，本想进去呵斥几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都是大人了，就让他们高兴一次吧。
最后一帮人全喝多了，当第二天早上大家来上班的时候，发现几个孩子趴在裁剪台上睡得正香，刘三女可不惯着他们，全部叫起来赶回家睡觉去了。
不过他们也睡醒了，没人愿意再去睡觉。几个人接着干活。今天可是小拐子当师父的第一天。一帮老爷们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等着他教呢。
杨革勇和赵玲儿走出厂子，赵玲儿突然挽住杨革勇的胳膊：“我不想现在回家，你带我滑雪好吗？”
杨革勇本想拒绝，主要是没有滑雪板了。但是看看赵玲儿期盼的目光，便带着她朝原来的家走去。那东西他放在储物间里，不知道房子又分给谁住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到了原来的家，发现屋子是空的，原来，他家搬走后房子分给后来的指导员了。指导员没带家属，也就没用上储藏间，他的两幅滑雪板还好好的放在那里，是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土。
把滑雪板擦拭干净，拽了拽上面的皮条还非常坚韧，于是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就朝后山跑去。银子已经不在连里了，自从叶雨泽一家都走后，银子就不见了踪影，没人知道它去了哪里？
爬到半山腰，赵玲儿就说什么也不肯往上爬了，说走不动，非要杨革勇背她。杨革勇二话没说，把两套滑雪板放到赵玲儿怀里，把她抱在怀里就朝山上走，竟然丝毫没有显出吃力的样子。
赵玲儿幸福的搂着他的脖子：“你就是头蛮牛，一头真正的蛮牛！”
杨革勇傻笑着继续往上爬，绕是他体力充沛到了山顶额头上也多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赵玲儿怜惜的用袖子帮他擦去。只是看着他呆愣的表情有些好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原来，他们已经走到银花的墓地跟前，厚厚的积雪已经把坟墓全部盖住了，只有那块白色墓碑上面四个打字在这银白的世界里格外的清晰。“银花之墓”。
赵玲儿轻轻掸去墓碑顶端的积雪，又拿出手绢沾着积雪把墓碑表面的尘土擦干净，一边擦一边默默地念叨：“妹妹，你在那边还好吗？你为什么走那么早，知不知道我们都想你。叶雨泽为了你都不敢回连里来了。”
说道这里，赵玲儿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杨革勇蹲下身子，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眼睛也痴痴的看着墓碑，回忆着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可人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别离呢？
默默地坐了很久，赵玲儿终于站了起来。拍拍墓碑：“妹妹，我们走了，有时间我们还会来看你的。”
两个多小时才爬上来的山，十来分钟就到了山底，一路上赵玲儿大声尖叫着。似乎要把刚才的悲伤全部从胸中嘶吼出去。
下山之后，杨革勇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叶雨泽家，然后选了几样去了老裕民，好久没来看师父师娘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样了？
没想到去了又扑了一场空，原来师父一家人也回了老家，他们是沧州人，离着叶雨泽老家不远。杨革勇找人打听到了师父老家的详细地址才离开。
这一趟真让杨革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短短的几年，一切都好象不太一样了。
杨革勇顺路去了刀徳翰家里，这小子竟然都有孩子了。而古丽嫁去了塔城那边，很少回来。刀徳翰死活要留杨革勇喝酒，最后被杨革勇拒绝了。他真的一点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们两个把带来的东西都留给了刀徳翰，也没有再回连里告辞，就直接回团部了。赵玲儿看出来杨革勇心情不太好，把身子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没有再闹。
“你回去那个厂长会不会对付你？”赵玲儿突然开始担心这个问题。
杨革勇想了一下摇摇头：“应该不会，他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不过以后关系肯定跟以前不一样了是真的。”
赵玲儿摸了摸他的脸：“对不起啊，我给你惹麻烦了，要不我跟我爸说，把你调回来得了，你就在团部，等我毕业也回团部医院。”
杨革勇抱住她的双手紧了紧：“我不想靠你爸，我是个男人，得走出自己的路，象叶雨泽一样！”
赵玲儿有些痴迷的看着这个男人，人一旦要是爱了，那么对方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哪怕一些恶习，都会被当做小毛病直接给忽略了。要不怎么说爱情就是没有理智的感情呢。何况杨革勇还真的是个好男人。
“你什么时候联系叶雨泽？那家伙也踏实，我给他打电话他从来就不问你的消息。”赵玲儿有些不满。
第447章 俄罗斯旅馆
“他肯定知道我没事，不然早找我了。”杨革勇淡定的说道。
赵玲儿自然不服气：“他怎么会知道你没事？你们两个又从来没有联系过？”
杨革勇笑笑：“有你在哪里还需要我们联系，你的态度他就能看出来，真有事你早急眼了！这么多年谁还能不了解你啊？”
赵玲儿瞬间石化，原来，最傻的是自己啊！她气恼的在杨革勇肩膀上锤了几下。
在团部逗留了两天，杨革勇回伊宁了。现在车已经通了，赵玲儿非要送他，被他死活劝住了。这个丫头要是把他送回伊宁，他铁定还得送回来，不然就是不爱她了，到时候来来回回不知道还要折腾多少趟？
回到宿舍他愣住了，宿舍门已经换了锁，自己的东西都被扔在雪地里。一个女工路过看看四周无人悄悄告诉他：“杨革勇，你已经被开除了，宿舍也已经被收回了。”
杨革勇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他直接冲向厂里，一进大门，他就看见了那张白纸写的公告。那时候的工厂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好事用红纸写，坏事用白纸写。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自己因为作风问题被开除厂籍，并且限定两天内搬出宿舍，不然后果自负。
看到这张公告，杨革勇反而冷静下来了。脑子里闪现着洪柳对他饭体贴和照顾，看来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啊！
杨革勇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去找洪学思，去找他又有啥用呢？打一场，闹一场。最后就算厂里收回这个决定，自己在厂里还有意思吗？
杨革勇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孤零零的在大街上逛着，这是个充满着异域风情的小城，到处都能看见屋顶上带尖的房子。这都是俄式建筑，不知道为啥俄罗斯人这么喜欢这种风格？不浪费材料吗？
几个月时间，自己一度换了三个身份，开始是可以户口的盲流，接着是毛纺厂正式工。紧接着又成了待业青年。不过好歹他已经不是盲流了，户口本在他口袋里揣着呢。
本来他想找个维吾尔人的小院子住，但是想了想又放弃了，随便就在街上找了个旅馆住下了。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以后该何去何从？
伊宁虽然是哈萨克自治州首府，但是伊宁市里哈萨克人却很少，人数最多的是维吾尔族。这可能跟民族习性有关，哈萨克人大多是牧民，喜欢的是草原。而维吾尔族喜欢说自己是商人，喜欢城市。
伊宁这个地方，其实比一般内地城市还要繁华，主要是物资相对丰富一些。毕竟霍尔果斯口岸已经重开了，两国之间虽然没有大宗商品交易，但是从八一年开始，百姓间的自由贸易就已经很繁荣了。
相对于国内，邻国的工业水平还是很发达的。特别是重工业产品。但是机械类的是不允许老百姓交易的。所以造成了此时的边贸，还停留在小摊贩阶段。
不过即便这样，如自行车，手表，电视机之类的产品在伊宁随处可见。
这个旅馆不是国营旅馆，是一个俄罗斯大妈开的家庭旅馆。人很漂亮，就是那身材如一个吹起来的气球，不知道啥时候就要爆掉。
她家的院子很大，有二十多间房子，因为俄罗斯人特有的生活习惯，这个旅馆显得很干净。
院子里载满了果树，还养着一群火鸡。每个房间都铺着木地板。房间里面还有壁炉，进去填进几块劈柴，屋子里里面热乎乎的。
房间每天是二块钱，管三顿饭，当然，你要是不吃可以不扣你饭钱，单纯的住宿是一块钱一天。这是双人间。也有便宜的，那种五毛钱一天的，每间屋子住五六个人。
杨革勇自然不会去挤大通铺，选了一个双人间，因为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了，大妈问他需不需要准备午餐，他就点点头。
午餐是典型的俄罗斯风味，黑色的大列巴切成片，味道有些发酸，一个罐子里面装满了奶酪，这个是涂在面包上面吃的。盘子里摆着两根酸黄瓜。还有一截香肠和一罐俄罗斯红菜汤，这个杨革勇喜欢喝。
红菜汤其实在中国也名气，上海那边就有，不过那边叫罗宋汤。就是用猪肉或者牛肉加土豆、红菜、胡萝卜、圆白菜、西红柿、醋、糖、盐、洋茴香、大蒜。这道菜出来颜色红红的，看着让人非常有胃口。主要是费功夫，全程不能用大火，要用文火慢慢熬制一个多小时。
吃饭是在专门的厨房里，今天吃饭的加上大妈才五个人，一个汉族人，两个俄罗斯人。
这几个俄罗斯人在中国已经生活了好几代人了。因此他们说的也是汉语，反倒是对本民族的语言有些陌生了。
这两个俄罗斯人都是做边贸的，他们是来伊宁百货公司拿货，然后去霍尔果斯摆摊，两个家伙体格都比较魁梧，大冬天的有一个竟然穿着背心。
那个汉族人是来自广东，他这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想去霍尔果斯看看。那个时代内地来霍尔果斯的人极少，这家伙虽然长的比较瘦小，但绝对属于胆大那一伙的。
攀谈之下叶雨泽才知道，原来本地人做边贸大多都是在伊宁百货公司拿货，然后在口岸摆摊。邻国的小摊贩们会拿着东西过来，看见合适的东西，就用自己的货物交换。
那边人喜欢中国的轻纺织品和日用百货，而中国人交换的主要是他们的特色食品和一些工业产品。
俄罗斯大妈的食物，基本都是交换来的。她的男人也在口岸上经商。杨革勇这才知道，自己吃的这可是正宗的俄餐啊！
杨革勇知道对方身份之后就来了兴趣，从老板娘手里买了两瓶伏特加。给三个人一人倒了一杯。一口干了之后就问道：“那边生意怎么样？好做吗？”
看见有酒喝，本来不爱搭理他的俄罗斯人立马谈兴大起。似乎北方这些民族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酒杯端起来就是朋友了。不管你来自哪里，不管你是做什么的。
第448章 口岸交易市场
听着两个俄罗斯族人的叙述，这个在杨革勇心理一直比较神秘的边贸变得清晰起来，原来就是把货弄过去摆小摊啊？
霍尔果斯双方各有一个检查站，做生意的人拿着护照，然后在检查站办一个边防证，就可以在自己这边的市场上卖货。还有一种是三个月的，可以进入对方国内，这种要交五十块钱，，而那种临时的只交两块钱。
搞明白这些，杨革勇知道自己必须先把护照办好，想起这个他就得感谢洪学思了，虽然把他开除了，但是户口这个他开除不了。
孙兰玉那个广东人喝了一杯伏特加就直接卧倒warrior了。杨革勇本想把他背回房间，他两是一间屋子的。结果大妈一支胳膊就给直接夹走了。
下午去了一趟公安局，护照这个东西需要一系列的审查，他填了表格，就等审批了。下午又在街上逛了逛，然后回旅馆吃饭，他觉得在那吃挺合适，经济实惠，还干净。
广东人已经醒过来了，只是那萎靡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广东人不喝酒吗？”
广东人摇摇头：“我们那边喝黄酒比较多一些，这个毛子酒度数太高了，我在唐城跟当地人也喝过酒的，还是二锅头，也没有这么烈啊？”
“你叫什么？你在唐城待过？在那里干嘛了？”杨革勇对这个广东人不由得有些佩服，看着年龄也没多大，但是哪里都敢去。
“我叫王根发，本来在唐城卖录像带和磁带。赶上严打，干不下去了。听说这边边贸不错，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原来这个就是跟叶雨泽认识的那个王根发。
“那你识叶雨泽吗？”杨革勇急切问道。
王根发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叫起来：“他是这边兵团人是吧？你认识他？”
“哈哈哈，真是有缘啊！”杨革勇大为兴奋。没想到这随便遇到个人，还是几千里之遥的人，竟然还认识自己兄弟。
杨革勇这一兴奋就想喝酒，王根发连忙摆手：“兄弟，你就饶了我吧，这个酒我是喝不了的。”
一番攀谈之下，杨革勇才知道，这王根发在唐城之所以发展起来，也是因为认识了叶雨泽，但是最终也是因为没听叶雨泽的话，把整个市场都给丢了。要不是因为他是外地人，又跑得快，估计这辈子出来都难了。
到了最后，王根发感慨道：“这个叶雨泽是个人物，真想和他一起做事，可人家看不上我，老说我心术不正。”
他是不知道，正是因为这句话。杨革勇这辈子也不会跟他做生意了，这是后话。
“那你办护照了吗？”杨革勇想起今天的事情，不由得问了一句。
王根发摇摇头：“我连家都没敢回，去哪里办护照？”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又去吃饭了。晚饭是土豆炖牛肉，主食是亘古不变的大列巴。一人一瓶格瓦斯，这个王根发到是喜欢。有点酒味，但是喝不醉。
吃饭时候知道两个俄罗斯族人扛着两大包货回来了，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回霍尔果斯，杨革勇和王根发决定先跟他们过去看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就去了汽车站，伊宁离霍尔果斯大概八十公里，因为是口岸，所以路并不难走，一小时多点也就到了。
这是杨革勇第一次来霍尔果斯，那时候的霍尔果斯其实就是霍城县下面一个乡镇的属地。如果没有那个海关口岸。这里就是纯粹荒无人烟的戈壁滩。
如今在口岸不远处修起了一个院子，大门是钢筋焊接的，大门的拱梁上面写着霍尔果斯边民互市交易市场。国内商贩进入这里需要做防疫检疫，其实就是看一眼。
进入市场是要凭证的，就是那个边防证，办一张两块钱，没有的不能进。而且办这个东西根本也不要护照之类的东西，只是问一下你是哪里人，交钱就给你填上了。
院子里面摆满了摊位，有怕冷的搭个帐篷。有嫌麻烦的赶紧就在地上铺块布把自己货放上面。大部分都是轻纺织制品，比如衣服，毯子毛巾甚至牙膏香皂，应有尽有。
两个人转了一会，只见邻国的商人背着各种货物开始涌了进来。因为这时候还没有开始美元结算，所以交易方式比较原始，都是以物换物。
邻国商人们背来的货物其实无非呢子制服，皮带皮靴，甚至还有拎着一桶汽油过来的。甚至是各种工具。他们来到各个摊子寻找自己的货物。邻国是加盟共和国，这个口岸对应的是哈萨克斯坦。所以来的商人大部分都是哈萨克斯坦人。
见到这边的摊主们，熟悉的就大叫着行礼拥抱。不熟悉的就谨慎的谈着价格。杨革勇和王根发转了一圈大概确定了那边所需要的货物。
大概到了下午三点多钟，那边商人基本就没啥过来的的了，该换的东西也换完了。商贩们开始收摊，杨革勇和王根发因为没有经验，从早上饿到了现在，根本没有卖吃的摊子。
情况了解完了，待着也就没啥意思，摊贩们换来的东西或者被别人买走，或者自己找销路。杨革勇看见一个家伙拿着一块手绢竟然换了一架军用望远镜，这个让他非常羡慕，他要去买，那家伙张嘴就要五块钱，少一分不卖。弄得杨革勇一阵咂舌。这个利润也太高了。
大部分商人收摊要到下午，两个人也就不再等了，坐着车又回了伊宁。王根发对于杨革勇一口流利的哈萨克语非常佩服，就跟他商量合作的事情。
杨革勇想想昨晚他自己说叶雨泽对他的评价，杨革勇摇摇头。叶雨泽看人的眼光杨革勇是了解的。这样的人绝不能合作。
“那我去弄货，到时候你帮我卖怎么样？卖出去多少我按分你多少钱，这样总行了吧？”王根发有些着急，没个熟悉的人，让他在这里做生意他还真不敢。杨革勇答应下来。
第450章 故地重游
得到保证的王根发急匆匆的走了，不知道他要去干嘛？而杨革勇的护照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其实此时的边贸根本用不到护照的，都是在境内做，但是杨革勇还是决定办下来，有机会去哈萨克斯坦那边看看。
呆在这里左右无事，杨革勇决定去石河子看看，恋爱中的男女总是无脑的。分开几天就跟分开几年一样，那是真想！
不过若是说他纯粹为了找赵玲儿也不尽然。他是知道伊宁百货公司这边他拿不到什么东西，而石河子他去应该不会空手而归。
美国是不过春节的，寒假大概放了两周，王红花开车一直在外面跑。开始时候是为了践诺，毕竟买车时候答应了原车主的要求。
她拿着那张全美地图，前车主已经把去过的地方都标注了，她现在要走的都是那么没有标注过得地方。不得不说，米国这个地方对于原始风貌保护的很好，特别是农村，他们很少大兴土木，基本都是就地取材，建木头房子。
至于地大物博，这个王红花没啥感觉。北疆出来的人，别跟她讲辽阔，去看看塔克拉玛干，去看看戈壁滩就知道了。她可是跟着叶雨泽横穿过沙漠的人。
老美的公路路况都很好，哪怕荒无人烟的地方。道路损坏也很很及时的得到修理，这可能跟他们的汽车文化有关系吧。还有，你只要顺着公路走，就不用担心没有加油站或者吃饭的地方，汽车旅馆总是能在你需要的地方出现。
只是饮食太单调了，一路走过来，基本都是在啃热狗喝可乐。偶尔吃一次烤肉就算是改善生活了。
因为路线事先经过了规划，王红花赶在开学的前两天回到了学校。人整个晒黑了一圈，虽然是冬天，但是十几天的奔波还是给她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一进门，玛莎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也是回国刚回来。看见王红花兴奋的说道：“王，我帮着叶雨泽收购了一批库存设备，这下他赚翻了！”
叶雨泽购买设备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这事她还真帮不上什么忙，玛莎主动包揽过去了，并且跟她保证，一定会让她满意的。
回国后，她动用关系找到了一家生产缝纫设备的厂家。这厂子已经破产了，是因为积压了大量的产品卖不出去。并不是产品不好，而是因为原来一个英国公司突然终止了合同，而他这批货是靠贷款买的原材料，要知道贷款是有期限的。
贷款到期，银行根本不会跟你客气，律师就直接上门了。他这批设备应该是卖一百万美元的，但此时德国服装市场并不好，所以尽管他把设备降到成本价也没能卖出去。
如果宣布破产，那么他一辈子就很难翻身了。德国人很注重信誉的，他这样的人没人愿意在跟他打交道。
玛莎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焦头烂额。当玛莎提出有意帮一个中国朋友购买而且是买走他全部的设备时候，这个家伙激动的都哭了。他承诺，会带人亲自跟着货物去中国把设备调试安装好。只要求尽快打款，提他还掉银行的三十万本息。
这个玛莎没有犹豫，叶雨泽的英国公司账户上已经有八十万美金了。合同签订后立马就把钱划拨过去，至于尾款，那个要等到了中国安装调试好再付。
此时，货物已经在海上了，是从汉堡发出的。不过因为货物要在香港中转，所以到津市估计要到三月份了。
王红花听说这次五十万美元竟然买了五十台水洗设备和二百台缝纫机以及配套设备，禁不住抱着玛莎亲了一口，这个妞太能干了！
玛莎却狡黠的一笑：“王，我喜欢叶雨泽，我追他你不许阻拦！”
王红花和她闹惯了，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你尽管去追，只要他答应就成。”
杨革勇到了石河子之后，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兵团的百货公司制度比伊宁要严格的多，他要是想一次性的拿到几百块钱的货物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那时候人们买东西都是有限额的，他一个外地人拿着几百块钱买百货，人家不报警就算不错了。伊宁那边是因为有边贸，所以进货是很正常的事情。
杨革勇做事没有叶雨泽机灵，这件事要是换叶雨泽他肯定就会想办法直接找百货公司的人想办法，哪怕拿钱砸，也得把路子捋顺。杨革勇的脑子里可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既然事不可为，杨革勇索性去了医学院。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因为赵玲儿在这里吗？
来到宿舍时候，赵玲儿她们还没放学，整个宿舍区都静悄悄的。杨革勇出来在操场上找了个凳子坐下。如果赵玲儿放学回宿舍他正好能够看见。
等了大概有四十分钟，有学生陆陆续续从教学楼里面出来。杨革勇并不知道赵玲儿在哪个系哪个班，所以也没办法打听。有不少路过的女生还好奇的大量他几眼，不知道这个男人在这里干嘛？
因为上次的冲突，杨革勇有了经验，不能穿着太不讲究了。他今天下身一条牛仔裤，里面一件蓝色的毛衣，毛衣外面套了一件从霍尔果斯买来的皮夹克，这个夹克可能是飞行员制服，穿在身上非常的帅气。
只不过鞋他没有好的，只能是一双棉解放鞋。不过这个时代这是通用款，所以并不寒酸。
看见已经下课了，杨革勇站了起来，他是怕坐在这里看不见赵玲儿。赵玲儿此时正在跟塔吉克女孩讨论今天课堂上的问题，这个女孩基础有点差，很多时候听不懂老师讲课，辅导她成了赵玲儿的一项义务。
王晓静蹦蹦跳跳的在她们前面走着，突然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杨革勇，因为只见过一面，她有点记不清了，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有些面熟。
“玲儿玲儿，那个人你认识吗？好帅啊！”王晓静抓着赵玲儿胳膊晃了几下。
赵玲儿抬头看过去，一下子愣住了，他不是该上班吗？怎么来学校了？
第451章 进货
“勇子！”赵玲儿这时候也顾不得再跟同学讲什么功课了。几个箭步就窜了过来，杨革勇见状连忙张开双臂，生怕这个妞一下子把自己扑倒在地。
赵玲儿一下子扑进杨革勇怀里，就想把胳膊挂在他脖子上，却没料这家伙双手插在自己腋下，直接举了起来，王晓静兴奋的在一边排着巴掌：“太帅了，还这么大力气！”
像个孩子一个样被举在半空，赵玲儿脸红的象熟透的苹果，看见花痴王晓静还在那里鼓掌，大家的目光都看过来。气恼的在杨革勇胳膊上掐了一下：“还不把我放下来。”
杨革勇笑吟吟的把她放在地上，目光宠溺的象看个孩子。“你怎么来了？没上班吗？”
赵玲儿性子急，想起这个问题就问了出来。杨革勇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个问题，因为说不出口，只要敷衍道：“一会再告诉你，放学了就出去吃饭吧。”
赵玲儿把课本交给王晓静，就拉着杨革勇跑出了学校，本来她想在食堂吃，但是杨革勇可是不想成为焦点。毕竟赵玲儿在哪都容易聚焦。
找了间面馆，一人点了一碗拌面，赵玲儿要的是辣子肉的，杨革勇要的是过油肉的。
杨革勇就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赵玲儿气的直接拍了桌子，拉着他就要去找那个什么洪学思，杨革勇哭笑不得的把她拉住了，赵玲儿哪里肯罢休？坚持着要去。
杨革勇只好把自己到伊宁之后的经历说了一遍，着重渲染了洪学思父女两对自己的知遇之恩。赵玲儿这才冷静下来，拉起杨革勇的手说：“对不起，都怪我。”
杨革勇笑笑：“该发生的事情早晚是要发生的，只是我一直把红柳当姐姐，却没想到人家是要嫁我。”
赵玲儿手指又放在杨革勇胳膊上，目光不善：“我要是再去晚点，你是不是已经从了她了？”
杨革勇想了一下摇摇头：“肯定不会的，我不爱她。”
赵玲儿这才放过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不过随即眉头又皱起来：“那你以后打算怎么没办？要不回团里吧？回基建连也行，那边缺人，你手又巧。去了能起大作用。”
杨革勇拉起赵玲儿的手，神情有些严肃：“玲儿，连里这个厂雨泽两次搞得兴旺起来靠的是什么？”
赵玲儿不假思索：“他脑子好使呗，脑子一转就是一个主意，你可别学他，学不来，你智商不够。”
杨革勇没有理会她的调侃继续正色说道：“是渠道，就是能把东西卖出去！兵团也好，地方也好。生产出来的东西最终卖出去了才能拿到钱。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难得见杨革勇说这么多话，赵玲儿也认真起来。“你这个思路是没有错的，那你想干什么？关键东西也轮不到你卖啊？你是想去团里供销科上班吗？”
杨革勇指指自己身上的皮夹克：“你猜这衣服多少钱？”
赵玲儿在衣服上摸了一下，又看了看里面雪白的羊绒：“这样的要五十了吧？”
杨革勇摇摇头：“再猜。”
“七十？”赵玲儿瞳孔放大，吃惊的说出价格。
杨革勇也不跟她费劲了，直接伸出一个手指头：“五块钱，这还是我从人家小摊上收的。他就拿了一个手电筒换的。”
赵玲儿瞬间石化，然后又迅速翻看了一遍这个夹克，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杨革勇：“你说这个夹克是一只手电筒换来的？”
杨革勇点点头：“我以后想做这个，你看看雨泽，一直比我们能干，不就是因为手里有钱吗？”
赵玲儿神色复杂：“可那是个体户啊？叶雨泽也不可能一辈子不上班吧？听阿姨说，今年他还要考大学的。”
杨革勇表情冷淡下来，赵玲儿那一句个体户让他有些不舒服。好歹赵玲儿很快发现了他的异样，赶紧抱住他的胳膊：“行，你干啥我都支持你，大不了不挣钱以后我养你。”
杨革勇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这个丫头敢爱敢恨的，而且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这让杨革勇很舒服。
“对了，你刚才说买不到东西？你想要买什么，要多少？”赵玲儿突然想起杨革勇刚才说的话。
杨革勇掏出口袋里面的一叠钱，这是整一千，还是当初叶雨泽给他的呢。这几个月的工资基本没攒下，整改电路挣得那一千给了魏叔叔了。
“也不具体要什么东西，就是生活用品就行。毛巾牙刷，脸盆床单。”
“百货公司不卖给你吗？为什么？”对这事赵玲儿也有些好奇，哪有给钱还不卖东西的？
杨革勇苦笑一下：“他们说我买的多，这样的量要单位采购才行，需要介绍信，自己是无权购买的。”
赵玲儿眼珠一转笑吟吟的把钱拿了过来。“这事你就别管了，吃完饭我带你去四师招待所，你在那里等着就行了。”
两个人吃完饭就去了招待所，招待所所长显然认识赵玲儿，笑着问：“丫头家里又来亲戚了？”
赵玲儿脸一红指着杨革勇介绍：“这是我哥哥，从伊宁来看我，要在这住两天，麻烦阿姨给他一个房间。”
那人在登记簿上面查了一下，然后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把钥匙：“你自己带他去吧，32号，顺便把暖壶拿出来打满水。”
赵玲儿道谢之后领着杨革勇就走了。杨革勇好奇道：“怎么这里你也熟悉啊？”
赵玲儿白他一眼：“想什么呢？我爸我妈来看我都住这里，他们认识这里的师长，然后服务员都记住我了。”
两个人在房间温存了一阵赵玲儿就走了。他没胆量在这里留宿，不然分分钟电话就可能打到她父亲那里，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第二天上午赵玲儿就两节课，然后带着一帮同学出了校门在百货公司扫货。虽然售货员对于她们见啥都买这行为有些好奇，但是一帮带着大学校徽的大学生她可不敢问，这些人只要出了校门可就是干部，得罪了可没好处。
第452章 第一次边贸1
赵玲儿虽然性格霸道，但是心细。秋衣秋裤她没有让大家买，因为团部被服厂的事情她还记得。毛子那边体型跟咱们这边不太一样，买了怕不好卖。
所以她主要买的是床单，被里被面，毛巾枕巾，枕套。一千块钱在那个时代可是接近兵团人一年的工资，花起来也没有那么快的。
至于脸盆暖壶之类的东西，赵玲儿没有买，这东西不好带，杨革勇一个人来的所以她都是照着那些面积小，好带的针织品。
售货员虽然知道这事情不对劲，但是十几个女学生说给同学和家里买东西，她们也没敢说啥，兵团买东西又不要票。
满满三个大袋子，女生们四个人抬一个来到了招待所。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赵玲儿没有叫大家一起进去，人太多了，不知道杨革勇昨晚是不是一个人住的？要知道那时候旅馆都是按铺卖，可没有单间。
服务员帮着喊了一声，杨革勇跑了出来，看见三个提包也吃了一惊，他看向赵玲儿，赵玲儿指指一帮丫头们：“你感谢她们吧，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呢。”
杨革勇大为感动连忙说：“那行，谁也别走啦，我请大家吃饭，一会儿谁也别跟我客气啊？”
王晓静眯着眼睛问：“姐夫，我能不能吃烤肉？我都好几天没吃到了。”
一句话把赵玲儿说了个大红脸，掐着王晓静胖脸说：“你就知道吃，再吃就成球啦！”
王晓静打开她的手委屈道：“姐夫，姐姐心疼了咋办？”
杨革勇哪里还敢接话，拎起三个大包回了屋子，这帮丫头他可惹不起。
看见杨革勇就跟拿玩具一样拿起三个包，女孩们面面相觑，这个也太猛了吧？那一包也得一百多斤啊，她们四个人才勉强抬起来，这个家伙属于人类范畴吗？
杨革勇不熟悉这里，叫她们自己选地方。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哈萨克人开的烤肉店，主要是这里还有大盘鸡，这个大盘鸡可不是内地见到的那种需要在土豆里面挑肉吃的大盘鸡。
而是一只五公斤重的大公鸡直接炒出来一锅，配了点土豆。其实正宗大盘鸡要选北疆散养的大公鸡，而且必须是当年鸡。这种鸡不喂饲料，基本都是自己在草原上找食吃，主要食物就是昆虫，草籽还有野果和中药材。这种鸡味道非常鲜美。
烹饪时候一般不用炖，直接就能炒熟，肉嫩而不柴，还有嚼头，关键这样一大盆才要五块钱，面条还随便加，搞得杨革勇不好意思，直接要了两盆。
然后，一帮丫头只顾着对付大盘鸡了。把烤肉都给忘了。馕坑肉比较慢，等端上来的时候，一个个抱着肚子早就吃不动了。
叫老板打包，丫头们嘻嘻哈哈拿着肉回学校去了。赵玲儿特意留在后面陪着杨革勇说会话。一会杨革勇就要走了。
本来，赵玲儿对杨革勇做个体户心里还有芥蒂，毕竟这个时代个体户是最没有地位的一个群体。但是想想叶雨泽，想想孙兰玉。到他们那个地步谁还敢瞧不起？整个基建连都是被人家带起来的。
“好好干，别跟人家打架。实在不行就回团里。我爸会管你的。”赵玲儿难得温柔一次，一副小儿女神情。
杨革勇拉着她的手，重重的点点头。赵玲儿的情意他是懂得，但是他怎么可能回来？
到伊宁时候，天还没亮，北疆的大客车很多都是跑夜路的。主要是路途太远。那时候的客车只要是跨地区的，终点就肯定是地级城市。除非你在半路下车。杨革勇也没有心思去住旅馆，干脆在车站直接等发往霍尔果斯的班车，这种班车只有白天才有。
靠着背包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直到被广播声吵醒。原来，通往霍尔果斯的班车开始售票了。杨革勇背起背包就冲过去买了两张票，他这行李多，要多买一张票。
看看表，刚刚八点，车是九点开的。他觉得自己饿了。于是走出车站去买吃的。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打馕的，只是第一锅馕还没有出来，杨革勇看看表还来得及。就站在那里等了一会。上次挨饿的经历他可是记忆犹新。
这一炉子出来了大概二十个馕，杨革勇想了一下全买下来了。他这次带的东西多，一天肯定卖不完的，如果卖不完他就不打算回来了。随便找个地方眯会就行，省的来回折腾了。二十个馕咋也够他吃两天的。
回到车站，检票也开始了。随着人流上了车，这趟车人并不多，可能太早的原因吧。
到了霍尔果斯已经十点半了，市场里面已经开始有了人。交了两块钱摊位费，被分配到靠近院墙的一个位置，地方到是挺大的，足有二十平米。
杨革勇学着人家的样子把摊位摆开，这才发现自己遗忘了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没有塑料布。这要是直接把床单铺到戈壁滩上，这床单也就没办法买了。
好歹旁边的摊子一看就是兵团的人，看见杨革勇的囧状，直接送了他一块旧油布。这就给杨革勇解决了大问题。
攀谈之下杨革勇才知道，这个人叫杨大海，是四师六十四团的。从八一年就辞职来倒腾边贸了。
杨大海看了看他的货，点点头：“你这货不错，千万把住了，别被人坑了。”
杨革勇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问了一句：“这个还能被坑啊？不合适不换不就行了？”
杨大海笑了笑：“所谓的被坑就是要看好所交换的东西，别看都叫苏联，但是跟咱们交易的大部分是哈萨克斯坦人。那边人穷，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反正你别见到东西就换。”
杨革勇点点头，这才发现这家伙摊子上可不只是百货。还有很多望远镜，香烟，酒。只是这些东西都是俄文，他不认识。于是好奇的问道：
“老毛子还能在你这买他们自己国家的东西？”
杨大海哈哈大笑：“兄弟，咱们可不只是卖给老毛子。每天在这个市场转悠的可不止他们，还有中国人，没有他们咱们可挣不到钱了。”
第453章 第一次边贸2
两个人话没说完，口岸那边邻国商人已经涌了过来，这些人有的推着车，有的背着包袱，据说他们都是开着车或者骑着马到的口岸，只是那些不能入关，所以只好改人力搬运了。
这些人很多都是熟人，来了之后直奔相熟的摊子，杨大海的摊子跟前此刻就围了三四个人，也不问价，直接朝自己看中的商品下手，都划拉到跟前之后，才掏出自己带来的东西跟杨大海讨价还价。
杨大海表情严肃，对于价格那是寸土不让。一个大妈拿了他十套枕巾枕套，把她自己带来的十来瓶酒和两条烟用来交换，他竟然不同意。
杨革勇看的暗暗咂舌，按他的价值观，十瓶酒的价值早就远远超过了枕巾枕套的价值。何况再搭上两条烟。那个大妈情绪也很激动，不停的挥舞着双手咆哮。
杨大海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站在那里笑眯眯的不为所动，但是杨革勇却听的懂啊，那大妈咒骂杨大海是奸商，恶棍。
最后骂累了的大妈终于妥协，又从包里掏出一块手表，杨大海这才点点头让她把东西拿走。
这时候杨革勇的摊子上也来了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拉着一辆小车，上面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他仔细打量了杨革勇几眼，就问了一句：“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他用的是俄语，杨革勇能听懂一些，但是看他的相貌，应该是哈萨克人。于是用哈萨克语回了一句：“是的朋友，我今天第一次开这里。”
听见杨革勇用的哈萨话，来人似乎很高兴，说了一句：“太好了，太好了朋友，那咱们的合作一定愉快。”
他大概看了一遍杨革勇的货物，然后解开自己车上的口袋让杨革勇观看。原来他的车上装的都是各种糖果，大部分都是巧克力。
“我的给你，你的全部给我。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这个人显然非常兴奋，说着话就要往下卸东西。
杨革勇懵逼了，虽然冲动之下来做边贸。但是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如果说他这枕巾比如两毛钱买的，对方给他五毛他肯定卖了。但是这个巧克力怎么换算他可就不知道了。
以前叶雨泽带他们换过巧克力，他也知道好吃，但是若是把这堆东西换成巧克力怎么卖出去他可不知道啊！
他目光看向杨大海，想得到一些建议。但是杨大海正在忙自己的，根本没有朝这边看一眼。
杨革勇犹豫了一会，想想自己毕竟是第一次做生意，最起码先开张再说。于是指指自己的货物。“你全部的糖，换我一一半货物，你看行就换，不行就不谈了。”
这家伙车上的袋子也得十来个，就算是一袋装一百块巧克力，也得四百块了。四百块巧克力换五百块钱的货物，杨革勇觉得差不多。
却没想到那家伙头摇的象拨浪鼓：“不，你不能这样，我这里全是俄罗斯最好的巧克力，要换你的全部货物！我们是朋友，你要诚实！”
杨革勇满头黑线，你这他妈叫什么话，全给你就叫诚实，不给你就是骗子吗？杨革勇学杨大海的样子，任凭这家伙在那里折腾，不再搭理他。
终于，这家伙喊累了，看见杨革勇没有一丝松动的意思，只好嘟囔着从车上卸东西，然后杨革勇帮着他把自己的货物分成一半，装进他带来的袋子里。
装完货物，本以为这家伙肯定会气呼呼不搭理自己转身就走。没想到他张开双臂给了杨革勇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叫阿克克烈，我的朋友，明天我还会来找你的！”
看着阿克克烈的背影，杨革勇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主要是他最后这动作让杨革勇觉得自己是不是换亏了。
他把袋子挨个检查了一下，每袋一百块，这巧克力质量还是很好的，每一块都有差不多二两。这种大包装的糖果，国内很少见的。
又待了一阵，杨革勇陆陆续续的又接了一些小生意，剩下的东西又换出去三分之一。他的摊位上又多了皮带，放大镜，望远镜。皮鞋之类的东西。这一波总算是忙完了。
他掏出烟刚想抽一根，那边杨大海走了过来。看见他换的东西笑了一下也没说啥。
杨革勇心里没底，递了根烟请教：“杨大哥，你看我这东西换的值吗？”
杨大海接过烟点着抽了一口：“这种事情没人敢说值不值，因为我们最终挣不挣钱要看国内这边的客户了。如果他们喜欢，咱们自然就能挣钱。”
这时候，杨大海的摊子跟前又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一看国人，杨大海看见他们没顾上跟杨革勇打招呼就跑了过去，拿出烟来就给他们往手里递。
年长那个穿一身中山装，外面套一件呢子大衣，若不是在这里遇见，杨革勇妥妥的就得把人家当国家干部。
“老杨，今天收获不错啊？”中年人翻看着他摊子上的东西。
杨大海苦笑道：“老王你就别拿我逗闷子了。我们辛苦半个月，不如你们跑一趟的，按正确的解释，我们就是给你们干活的，靠你们施舍点零花钱。”
老王闻言哈哈笑了起来。也没在跟他废话，把他的东西捡了捡，需要的的都装起来叫跟着他的年轻人背着，就要去别处看看。
杨大海喊了他一声：“老王，这个小兄弟今天第一次出摊，你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
老王转身走过来在杨革勇摊子上扒拉了一番。指着巧克力问杨革勇：“这巧克力我给你一毛钱一块怎么样？同意的话，我都收走。”
相对于国内一毛钱一把的糖块来说这个价格也不低了。但是杨革勇却不想答应，虽然给了他自己本钱就全收回来了。但是利润并不高。
看见杨革勇表情并不热情，老王笑了一下就走开了。走了几步回头朝杨革勇说了一句：“年轻人，做这行可不是一夜能暴富的，有钱大家赚才是正确选择，你先把市场价搞清楚再卖货。”
第454章 第一次边贸3
老王走的很慢，但步履坚定。仿佛他的话就是警钟，一定会在杨革勇心中长鸣一般。然而，他想多了，杨革勇这只菜鸟根本没有听懂他话里面的意思。
杨大海叹了口气走过来：“小兄弟，你得罪了一个大客户。老王可是咱们这边走货的大户。”
杨革勇已经不爱搭理这个家伙了，首先他换这批巧克力的时候，他明明看见了，却没有给一点建议，而这个老王是从他摊子上来的，他又没有说一句话。虽然可能他有不便插嘴的原因，但是这样的朋友他是不愿意交的。
看看杨革勇不愿意说话，杨大海也就回了自己的摊子，这时候刚刚中午一点，市场里面人不但一点没少，反而多了起来。
杨革勇拿起一个馕啃了起来，然后周围几个摊主都看向他。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哈萨克族小伙子指指他手里的馕：“朋友，能不能卖给我一个？”
对于哈萨克族人，杨革勇是从心里感到亲近的。且不说驰娜儿，就是在草原上流浪那几个月，都是在哈萨克人的毡房里面吃喝的。
他打开袋子，递到小伙子手边：“吃，买什么买？”
小伙子非常高兴，伸手拿出一个馕便啃了起来。啃了几口被噎了一下，跑回自己摊子拿来了一个皮囊和小木头碗，然后从里面倒出来一碗酸奶，掰下一块馕在酸奶里面沾了沾，然后放进嘴里，这才满意的笑了。
他把碗推向杨革勇，杨革勇也没有客气。先一口把碗里的酸奶喝了，然后又倒了一碗，开始泡馕吃。
哈萨克人吃馕喜欢泡奶茶，但奶茶一定要喝热的才有味道。像这样出门在外只能带酸奶。他们一般是不喝白开水的，除非实在没办法。
这个年轻人叫江布尔，是附近村子里的人。这家伙从小就不安分，没有按照他们民族的习俗，从小就开始放羊，反而跟维族人一样，喜欢做生意。
他年龄跟杨革勇相仿，性格活泼热情。吃了杨革勇一个馕就跟杨革勇成了朋友，无话不谈了。
别看他年龄小，但是在市场上人头很熟，好像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不停的跟人打着招呼。还捎带着没一会就把杨革勇的馕给送完了。
杨革勇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家伙，问了一句：“江布尔，你吃饱了吗？”
江布尔愣了一下才注意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杨革勇把手里还剩的半个又塞到他手里，他也不客气，几口就吃了下去。
等他吃完，就开始替杨革勇张罗起生意，仿佛他自己就没有货一样。
还别说，人头熟就是好做事，也就半小时时间，杨革勇的货就彻底卖完了。杨革勇数了数手里的钱，850元，只是剩下了那十袋巧克力。来过几个人给价，还真没有超过一毛的。杨革勇这才明白那个老王还真没有蒙他。
不过这十袋巧克力他还真不想卖，总觉得这么大块的糖，一毛钱一块太亏了。想了想还是决定背回石河子去，反正伊宁他也进不到货。
货卖完的早，杨革勇决定直接返回伊宁，坐晚上的车去石河子。这样不耽误事，反正在车上也是睡一晚。江布尔本来要拉他去家里喝酒，被他婉拒了，约好三天后在这里见面。
跟着车到了伊宁，班车是晚上八点开，现在是六点多。杨革勇决定去吃点东西，今天中午就没吃饱，叫江布尔把东西都送人了。他把东西寄存在车站，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洪柳表姐开的那家面馆。
表姐看见他也是一愣，表情有些尴尬。虽然她也觉得这个小子没有良心，但是把人家从厂里开除，这件事她也觉得过分了。那个年代开除人，就等于砸了人家一辈子的饭碗啊。
杨革勇到是神态自若，笑着喊了句：“姐，给我来一大碗羊肉烩面！”
在中国的面食当中，河南面食不太出名。其实味道也是很好的，特别是他们的烩面，那是相当的地道，也是杨革勇最喜欢吃的东西之一。
让杨革勇没有想到的是，给他端面出来的竟然是洪柳，几天没见，神情憔悴了很多。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珠，似乎刚刚哭过。
他赶紧接过面放到桌上，掏出自己的手绢递过去。“洪柳姐，你，你擦擦眼泪吧。”
他这一句话，让洪柳刚刚忍住的泪水一下子又涌了出来。杨革勇也有些不知所措。
说实话，洪柳这个女人他还是很喜欢的。只不过这种喜欢不是爱情，是那种亲人一样的依恋和亲近。不过若是没有赵玲儿，他若是一直在厂里待下去，两个人也可能走到一起。
不过这个如果是不存在的，因为赵玲儿一直在。而且按照她的性格，这个洪柳也不可能有丝毫的机会。
洪柳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了，眼神有些呆滞的看向杨革勇：“对不起，我爸他不该那么对你的。”
杨革勇笑笑：“姐，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和你爸都是好人，他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恨他。我独自流落到这里，是你们两个象亲人一样帮了我。这份情我会永远放在心里的，而且，你们这辈子都是我的亲人，等他气消了，我会去看他的。”
洪柳的眼神有些迷离，她知道这是个好男人，只是这个男人注定跟他是无缘的。
杨革勇吃完饭，两个人又说了会话。杨革勇就赶回了车站，昨晚就没有睡好，上车他就睡着了。一直到被售票员喊醒，他才知道已经到了石河子了。
直接去招待所开了房间，服务员认识他，也就没有要介绍信。不过这次钱还是要交的，八毛钱一晚上。
简单洗漱了一下，他出门喝了碗杂碎汤。这个汤跟口里的区别也很大。没有那么多调料，也用不着在汤里寻觅本就不多的几块羊杂吃。这个满满的大半碗都是羊杂，反而是汤少的可怜。只有薄薄的一层。这就充分体现了北疆人吃饭的豪横。
而且，你不要想在这里面找到最不值钱的羊肺，根本没有，那个东西另有大用。
第455章 畅销的巧克力
北疆有一种美食叫做面肺子，就是把面糊糊灌进洗干净的肺叶里面蒸熟，面香和肉香完美的混合在一起。然后切片，用辣椒油，蒜泥酱油调一下味道，每一筷子下去都叫你欲罢不能。
吃饱喝足，百货大楼转了一圈，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又去了学校。赵玲儿看见他自然又是一番惊喜，这家伙越来越上道了。要是保持这样的频率，两个人跟住在一个地方没区别。
跟着杨革勇来到招待所，杨革勇先把卖的钱拿给她，然后又把那十袋巧克力从床底下拖出来。
赵玲儿拿出一块直尝了一口，眼睛就眯了起来，惊呼道：“这个好像比叶雨泽以前换的那个还好吃！快，你赶紧拿两袋跟我去学校。”
两个人来到学校食堂，赵玲儿掏出几块掰开给周围的人尝了尝，女生们一阵惊呼就围了上来，纷纷表示要购买。问赵玲儿多少钱？
赵玲儿沉吟一下，看看围上来的人：“都是同学，那就五毛钱一块吧。”
之所以定这个价格，是因为那时候学生每个月国家给补助30块钱，加上兵团孩子，谁家父母都还会补贴一些，这样一来，大学生这个群体生活标准比一般的职工都要高。
所以吃穿用度，他们这些人永远走在这个地方的最前列。只是那时候物资匮乏，有时候有钱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所以巧克力出现在她们眼前时候，自然会受到欢迎。
二百块巧克力哪里够分？后面看着买不到的都有些急眼了。特别是男孩子们，都想买几块拿给自己心仪的女孩，现在看看马上没有了，这秩序就有点乱。
赵玲儿连忙安抚：“这只是一少部分，还有八百块呢，一会你们去学校大门口去等着，保证人人都有。”
赵玲儿等在学校门口，杨革勇急匆匆回到招待所，把剩下的巧克力都拿了出来。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学生们的购买力，东西卖完了还有一半的人没有买到，这就尴尬了。主要是很多人掏出一个月的生活费买了，最多那个掏出五十块钱，直接提走了一袋。
虽然赵玲儿一再提醒理性消费，但是毫无用处，赵玲儿只好承诺，最多三天，她一定让没有买到的同学全部买到。
回到旅馆，两个人开始数钱，虽然是定价，而且巧克力数量也摆在那里，但是谁能阻挡两个年轻人过过数钱的瘾？
四千块巧克力，自然是两千块钱，抛去开始免费品尝那十几块，数目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加上杨革勇卖小玩意那八百多，三天时间，一千块钱变成了两千八，这个数字把赵玲儿都给吓傻了。
她伸出小脸：“勇子，你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杨革勇哪里舍得？只是双手捂住她的脸晃了晃：“等下午没事就进货吧？我争取晚上走，这样不耽误事。”
赵玲儿瞪他一眼：“你着什么急？在这睡一觉明天再走，我可不想因为钱把我男朋友累坏了。”
杨革勇傻笑：“这个又不累，睡着觉就到了。”
“那也不行！叫你睡觉你就睡觉！”说完赵玲儿拿起钱就走了出去。进货可是个大事，这次不能再发动同学去扫货了。她稍微沉吟了一下，就去了四师师部。
兵团改制后，也有了自己的供销体系。虽然还不完善，但是货物充足，加上兵团战士们好多还保持着部队的生活习惯，衣服和被褥还都是军用产品。这样便积存下大批物资。
赵玲儿找到爸爸的战友，说了想买一些物资的事情，那个叔叔问清楚数量，大手一挥就答应了。赵玲儿本想让杨革勇多留一个晚上的，结果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只能叫他提货走人了。
这一次杨革勇全部买的床单和被里被面，小东西一样没要。他是发现市场上这些东西相对缺少，换货要好换一些。
留了一百块钱当零花，剩下的两千七全部进了货。这次杨革勇真背不动了。师部供销科的人派车直接帮他拉到了车站。
原本石河子到伊宁车票是五块钱，这次人家要他十五，因为货物有点多。然后货物全部被装到车顶上，就出发了。
到达伊宁时候又是半夜，这个时间也只能蹲车站了。好歹有值班人员，看见他货多，帮着他把货装到了明早第一班发霍尔果斯的班车上，然后他就上车找了个位置蜷缩着又睡觉了。
天刚亮他又被喊醒，原来是开始售票了。他买了票急匆匆去街上又买了些馕。然后车就出发了。
车刚停稳，杨革勇就看见江布尔赶着一辆牛车往市场里面走，连忙喊住他。两个人一起把货卸下，装在牛车上，然后进了市场。
市场的摊位不是固定的，象杨革勇这样隔两天来一次的人是大多数。所以每次交钱后都要重新分配摊位。但是江布尔却是长摊，每天都来的。他们这样的人摊位都固定，而且占的位置都是市场里面比较好的。
江布尔直接把杨革勇的货也都拉到了他的摊位上，这家伙摊位面积大，足有五十平，没办法，那些地毯铺开一张都能占十几平了。
江布尔人头熟，找了市场管理人员，交了五块钱把自己摊位旁边的五十平地方又要了过来。这一下，杨革勇所带来床单和被面的各种花色品种都摆开了。特别吸引人。
等到邻国商人一进市场，全都被杨革勇的货给吸引了。正在众人围观挑选的时候，阿克克烈拉着自己那辆破车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兄弟，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找了你两天！”
说完，唯恐被人家把杨革勇的货抢完一样，急着就往卸东西还不停的喊着：“这都是我的，是我兄弟，他的货都是我的！”
旁边几个商人不乐意了，骂道：“你个贪心的阿克克烈，你带的那点东西就想换人家这么多货吗？”
阿克克烈这才发现今天杨革勇的弄来了那么多货，尴尬的挠挠头嘟囔道：“我哪里知道这么多？”
第456章 设备安装
今天杨革勇目标明确，只兑换巧克力。而巧克力这东西是哈萨克斯坦的特产，是这些跨过电商们带的最多的。所以，交易进行的很快。短短半天，2700元的百货就全部变成了巧克力。以至于今天市场上的巧克力全部集中到了他这里。
生意做完，自然准备走了。上次五百块钱换了十袋巧克力，这次降低了价格，是整整六十袋巧克力。运输一下子成了问题，不过好歹江布尔帮忙，用牛车帮他拉到了客车上。
只是装车时候出现了一个小插曲，那个老王竟然和许久不见的瓦西里在一起，眼神阴郁的盯了他很久。
杨革勇没有搭理他们，活这么大他还不知道畏惧是什么呢？何况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坐在车上，杨革勇算着自己将要拿到的钱，咧嘴笑了，他想先把叶雨泽给家里买拖拉机的钱还了，再好的兄弟，这种钱也不应该让他给家里花。
此时的叶雨泽忙了个焦头烂额，接到卢克的电话之后，他就忙着修建厂房，本来这活已经给了一建公司了，但是此时春节刚过，实在是不适合施工啊！
和孙兰玉几番商议之后，由孙兰玉去找孙正直，让他去唐城钢铁厂，调拨一批大型工字钢来。直接把厂房搞成钢结构，屋顶用石棉瓦就行，至于墙，用那种矿渣制作的大块空心砖就行了。至于资金，自然由他们自己拿。
孙正直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支持，连投资都省了，只需要他动用一部分计划内钢材指标，作为市长，他是有这个权利的。于是整个工程雷厉风行的就开始了。
钢结构基本不用水泥浇筑，只是垒墙用一些。那种矿渣方砖体积是普通红砖的好几倍，于是，简单的开槽之后，钢结构主体工程就迅速开始架构。
孙正直从市机械厂调来了大批电焊工，三个厂房和两个仓库的主体架构一星期就全部完工了。然后一建公司的各个工种全部上阵，垒墙的垒墙，搭顶的搭顶，门窗也全部下好尺寸开始做。
二十五天，五栋崭新气派的大房子就矗立在大家眼前。然后就是垒院子，平整土地。和原来的合并成一个院子。
本来孙正直是打算搞一个剪彩仪式的。叶雨泽说等机器运到，德国工程师组装好再搞，孙正直点头答应了。
孙正直心里是非常兴奋的，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工厂的产能是多少，但是一年几十万的外汇储备肯定是到手了。这就是一个大大的政绩啊！关键市里还没有掏钱。只是批了一块土地，可在那个年代，土地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很快设备便到了津市港口，孙兰玉和叶雨泽两个人开车去提货，手续办好之后留下地址，两个人去找王春生吃了顿饭。然后就回来了。
这时候卢克和威廉他们也到了京城，这事就不用叶雨泽操心了。唐城外经贸局派车把四个德国人接了过来，这次没有再配备翻译，因为是设备安装，有卢克这个半吊子，基本也能搞定了。
这次卢克学乖了，说死也没有去住招待所。而是和威廉一起住在了厂里，说是来的时候董事长泰森要求的，在设备安装完成之前，说什么也不能离开现场，这是为了公司的信誉。
孙正直很高兴，这才是好同志啊，谁说资产阶级那边只知道享乐？人家卢克同志多么兢兢业业？
一建公司留了一些工人在这里帮着安装设备。这个也不用他们懂，威廉那家伙较真的要命，你只要听话就行了，不用你发挥。而且这家伙干起活来废寝忘食的，让叶雨泽非常欣赏。
卢克跟叶雨泽介绍了这批设备的采买情况，叶雨泽特地给玛莎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而玛莎只回了一句你有机会当面感谢的，就挂了电话。把叶雨泽搞得莫名其妙。
这次叶雨泽还特地把区服装厂那边几个修理工也叫了过来，主要是让他们跟着学习设备的安装和修理。战士服装厂这边一共才三个维修工，而区服装厂那边十五个，这些人都是以后的主力，趁着老外在，一定先把技术弄过关。
通过威廉叶雨泽才懂得了什么叫工匠精神，一个平面上面的螺丝拧的劲头都要一样的，他用的是那种显示数字的扭力扳手。工人们随便拧上去的螺丝都要被他勒令拆下来重新拧，没有那么多扭力扳手那就数圈，错一点都不行。
还有对机器的平衡度，要求的近乎于严苛，搞得叶雨泽有时候都想骂人，这种干法设备啥时候才能安装完毕啊？
不过慢慢的，也就被这个家伙折服了。人家一个干完活就能拿钱走人的人，能把活干到这个地步，可不就是为了你呗？人家又不是论天计件，而是这一批安装完毕就走人。
叶雨泽跟卢克打听这个家伙的情况，如果有可能就留下他，他们的工资一个月也不过两千美元，叶雨泽有能力养这样一个技术大拿，当听说这机会竟然是一个工厂老板时候，叶雨泽也吃了一惊。
在他印象当中，资本主义国家的老板都应该跟他一样，能动嘴的事情就尽量不要动手，却没想到这概念完全错了。
“他一个老板用得着跑这么远来给我安装设备吗？”叶雨泽睁大眼睛问卢克。
卢克便把威廉差点破产的事情告诉了叶雨泽。叶雨泽听完眼前到是一亮：“这么说，咱们就是把货款整个给他结清，他也没有流动资金了吗？”
卢克点头：“玛莎小姐选择在最合适的机会出手的。这本来是一百万美元的合同，结果对半砍了。抛去银行本息，加上罚款，还有律师代理费，他所剩无几。可是他外面还欠着人家的材料款，等回去必须要换上的，就这样估计他也得变卖家产才能彻底还清。”
叶雨泽沉吟了一会，你跟他谈谈，我们给他注资五十万美金，看看能不能占到％51的股份？
虽然这差不多已经是叶雨泽外汇储备的全部了，但是他不担心。因为工厂又没停，每天都在产生利润。
第457章 广交会名额
谈判是在晚上十点半才开始的，没办法，这个威廉干起活来真不要命，每一道工序都要事必躬亲，属于对任何人都不放心那种，这就更增加了叶雨泽跟他合作的信心。这样一个免费劳动力，不用那才是傻子。
叶雨泽特意搞来了一瓶红酒，然后弄了一盘子烧烤，这还是跟小四借的碳，碳虽然不贵，但他还真不知道去哪买？
威廉对于烤肉显然非常有兴趣。大口大口吃着，一边吃一边不停的竖着大拇指。嘴里啧啧有声。
叶雨泽赶紧给他介绍：“这些调料都来自北疆，特别是孜然面和小茴香，换了别处的永远烤不出这个味道。”
桌上只有三个人，等他吃的差不多了，卢克就在叶雨泽的示意下，把叶雨泽的意思表达了一下，威廉明显的犹豫了。
中国对于德国人来说，充满了神秘和不可预知，自己的工厂已经维持了三代人了。若不是这次遇到意外，效益一直很好的。他不想把身价性命押到这种不可预知的境遇里。
在他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之后，叶雨泽笑了笑：“威廉先生，有件事请您放心，和您合作的并不是这家服装厂，而是一家英国的独资公司。我保证不会参与工厂的管理，只是负责销售和利润分成。”
威廉显然没有明白叶雨泽的意思，神情迷茫的看着他。叶雨泽挥挥手，卢克赶紧打来公文包，把营业执照和账户资料都拿了出来。
威廉并不懂英语，卢克便把执照的名称和一些具体的情况都和他做了介绍。其实在我们的认知当中，学会了英语，基本就可以走遍欧美了，其实这是一种误区。就在欧盟国家里面，会英语的人都不多。
听完卢克的介绍，威廉终于动心了。因为没有资金他就是回去工厂显然也无法运作了，只是对于股权他表达了异议，因为他想让叶雨泽少拿一些钱，只占％49。最多也只能让到％50。
这个叶雨泽自然不能让步，国内对合资企业的底线就是给％49股份。这个叶雨泽是坚决的拥护者，主动权永远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威廉终于还是屈服了。他也只提出一个要求，就是不允许往厂里派管理人员。这个叶雨泽答应了。德国人的契约精神叶雨泽还是比较相信的，这个来自玛莎的灌输。
再者，德国的税务制度很严格，叶雨泽相信他不敢在账上做什么手脚，不然自己这个大股东随便一张状纸，就可以把这个威廉查个底朝天。他不敢冒这个险的。
意向达成，合同自然不能现在就签，要等这边设备全部安装完毕，回到德国再说，主要是目前在国内打款也不方便。
安装完毕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四月十二号，卢克跟着威廉一起回国了。叶雨泽正要跟着孙兰玉一起招工，孙正直一个电话却把他叫到了市政府。
原来，孙正直是为叶雨泽争取到了两个去广交会的名额，那个时代国内出口的渠道差不多都来自广交会，前些年各企业还无所谓，因为产品卖到国内或者国外都一样，反正是国家统购统销。
但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改革开放以来，价格开始双轨制，那些产品销路不好的企业国家给的配额肯定也越来越少。这样下去，企业被淘汰是早晚的事。就算效益好的企业，能出口创汇那也是一种荣耀。
而且只有有了外汇，才可能进口一些先进设备来更新和提高自己的产品质量和数量。
比如说中国的第一台电视机北京牌。黑白电视机在1958年就研制出来了。彩电也在1970年诞生。但是一直产量太低，根满足不了百姓生活的需要，直到1980年从日本引进了第一条流水线，国内的电视机生产才进入了普及阶段。
流水线的巨大产能在国内引起了轰动，然后国内各大企业纷纷开始效仿。但是引进流水线是需要外汇的。虽然银行内也有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但那个只是国内自己定的价，国际市场根本不承认。人家不承认自然换不来美元。
所以各大企业只能给政府打报告，要求进口设备。可是那时候政府外汇储备也少的可怜，哪里应付的了这么多申请报告？只能把任务分派到地方。于是各地政府就把出口创汇当成了重中之重的任务来完成了。
之所以给叶雨泽名额，就是因为叶雨泽的工厂产能已经扩大了，产能扩大，自然产品产量就会大幅度提高。而且战士服装厂都是进口设备，这样的产品肯定更具备出口竞争力的。
若不是加上合资企业这块招牌，叶雨泽的工厂还真拿不到这样的名额。就是这样，叶雨泽也只是跟市服装厂一个展台。人家只肯分给他一截柜台的地方。
其实叶雨泽并不想惨叫这个展销会，因为他的服装一直不愁销售。只不过目前企业规模大了，按照以前的销售模式容易被人诟病。特别是税收这一块，很麻烦的。之所以让孙兰玉入股，叶雨泽就是想改变销售模式。
孙正直一番好意，叶雨泽自然不能拒绝，不过他没有参加过广交会，不知道该带些什么？孙正直也不懂，特意给外经贸局打了个电话，问清楚了才告诉叶雨泽。
原来，只是需要带一些产品过去就行了，合同书是外经贸局统一印制的。到时候会发给你。你签合同时候盖章签名就生效了。
叶雨泽搞明白这些事情便回了工厂。工厂的招工正进行的如火如荼，这可是唐城第一家合资企业，虽然这个工人不属于铁饭碗，只是合同制工人，但也阻挡不了人们来工作的热情。就冲合资这两个字。
回来跟老妈和孙兰玉打了个招呼，从厂里拿了一些样品，叶雨泽就出发了。孙兰玉本来想跟着，但是现在厂里事情正多，梅花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孙兰玉也只能留下了。
晚上八点的火车，唐城参展的企业并不少。因为唐城本来就是冀省最大的工业城市。
第458章 霸道的唐胖子
然而，象煤矿，水泥厂，钢铁厂这样的大型企业，跟叶雨泽他们这些人完全不搭边的，人家直接是占用部里的名额，而且这次唐城外经贸局也没有资格参与，是省外经贸厅直接带队。
不过那些人叶雨泽并不认识，据说早已经到广州了。他们要提前去安排好本省企业的展厅和吃住问题，人家广州那边可不负责招待，只是给提供一下方便，费用要自理的。当然，省厅也不会负责这些费用，自然由参展企业承担。
不得不说，省厅办事还是很靠谱的，他们派车在车站接到各个企业的代表，然后送到宾馆。因为时间紧，只在宾馆待了一小会，他们又被送到展厅，开始布置自己的产品。
叶雨泽所在的区域是针织品展区，不仅是服装，还有丝绸，绣品，床上用品。服装在这里并不出众。叶雨泽看了一下，出彩一些的，大都是本地的一些服装企业，和南方的刺绣工艺品。
分给唐城服装厂的是一块大约五十平米的展台。对于一个大型服装厂，这点位置显然不够，不过好歹后面的铁网够高，大部分衣服都能挂出来，前面只需摆几溜衣架，弄几个模特就好了。
市服装厂厂长是个大胖子，在这个物质生活并不富裕的时代，这家伙长得也算另类了。如果不是提前认识，叶雨泽铁定会把他当成食品厂或者屠宰场厂长。
这胖子叫唐成促，乍一听名字挺有文化，但是细品就叫叶雨泽咧醉了。这尼玛糖成醋这得啥工艺啊？
虽然长得蛮有喜感，但是这家伙却喜欢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服装厂这次来了六个人，清一色都是漂亮小姑娘，而且一个个花枝招展的，这倒是让叶雨泽高看了唐成促一眼。相对于周围清一色的中年中山装男，这肯定算一个亮点。
叶雨泽被分到了摊位侧面一小块地方，主要是铁网子，还给了一个货架子，大概能挂十来件衣服。模特自然是没有了，唐成促那意思，货架都不该给，叶雨泽样品太少了。
叶雨泽也没有跟他争执，自己东西确实少。虽然也有十来种款式，但是牛仔服这东西变化不大，改来改去也是一些小改动，特别是这个时代，裤子还是清一色的喇叭裤，你换了样子卖不出去。
东西布置好，大家也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展会明天八点正式开始，今天主要是把自己展台布置好就行。
看看唐成促还在那里指手画脚，不弄到他满意就不收工的架势，叶雨泽自己就走了。他也没资格跟人家聊什么，这个唐成促显然没拿他这个小同行当盘菜。
第二天早上起来，叶雨泽先出去跑了一圈。本来想练功的，结果实在找不到地方。这个城市让他感触最深的就是无论什么时间，无论什么地点，你永远也不用发愁见不到人。
在一个早点摊子上吃了一碗肠粉，吃的叶雨泽没啥胃口，这边的饮食实在没味道。宾馆是有早餐的，叶雨泽索性跑回去又吃了一些才算饱了。
来到展位前，叶雨泽发现自己那货架原本是横着放的，自己也能有个地方坐一下。结果现在被竖过来，贴在挂衣服的铁网边上，这一下自己只要是站着，就等于是唐胖子的服务员了。这个他就不能忍了。
参加这个展销会，他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只是不忍心拂了孙正直的好意，可现在赤裸裸的被人家欺负，再低头那就不是叶雨泽风格了。
要知道每个展位都要有自己的铭牌的，最起码有张桌子摆放，在摆一些资料介绍自己厂的规模和产品。这个叶雨泽本来就没有，现在货架都不存在了，这种展会他还参加个啥劲？
叶雨泽径直走过去，搬起自己的货架横在了摊位前面，为自己站出了大概两米的地方，然后找对他怒目而视的唐胖子说道：
“你给我老实点，我可是唐城第一家合资企业。参展是市政府邀请的，你要是再出幺蛾子小心我跟你把摊位一家一半对分。不服气你就去告我，官司就是打倒市政府我也不怕你。”
叶雨泽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这个摊位本就是两家的，之所以搭配在一起，上面也是考虑叶雨泽服装品种比较少，市服装厂摊子大一些，这样互相能有个迁就。现在唐胖子如此霸道，若是叶雨泽同样犯浑，唐胖子还真没地方说理。
唐胖子被气得哆嗦了半天，跺跺脚就走出去了。他厂里几个小丫头眼神异样的看着叶雨泽，估计是这家伙在厂里霸道惯了，还没人敢如此顶撞他。
叶雨泽索性又去找展区工作人员要了一张桌子。把属于他的展牌放在上面。资料他是带了的，也往上摆了一打。
没想到时间不长，唐胖子带着一个眼镜男就回来了，指着叶雨泽气愤的说道：“李科长，就是这个家伙，自己明明没几件衣服，却偏偏把我的展位给搞得乱七八糟，让我没办法摆出自己的风格，要是为这个影响了外贸订单，你们可不能怪我。”
看着唐胖子一副悲愤欲绝的表情，叶雨泽不由得好笑，看来这家伙表演水平还不错啊？那个李科长明显对着叶雨泽皱起了眉头。
“小同志，你就这么几件衣服，能不能顾全大局？唐厂长这里可是国营大厂，真的影响了他的生意，这个责任你可承担不起。”李科长斟酌了一下，还是教训起叶雨泽来。
叶雨泽微微一笑：“李科长是吧？你是省外经贸厅的，要不你你下命令，把我直接清除出展厅得了？一个参展单位既没有展牌，又没有地方摆资料，我站着这么个名额干嘛？关键我还得交钱，要么你把钱退给我？”
李科长眉头皱了起来，一个小厂他确实没在意，加上这个厂长又这么年轻，本以为自己出头教训几句，事情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个家伙却油盐不进。
他当然有权利撤掉叶雨泽的展位，但是已经开展了。他此时再这样做那影响就有些大了。
第459章 试穿
每个省的展位数量是已经定好了的，此时把叶雨泽清出去，他也来不及再找一家来替代啊？关键就是能找到，给人家这么点地方人家也不能答应啊？
李科长盯了叶雨泽一会，看他根本不在意。也只能冷哼一声迅速走远了，没办法，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唐胖子看着找来的靠山都拿叶雨泽没办法，也只好不再搭理他，指挥着几个美女挑选最佳位置，准备迎接外商了。
后世很多人总把外商的定义为欧美商人。其实不然，广交会的外商涵义很广，包括东南亚，非洲，港台。都涵盖与外商的范围之内，因为这些地方的国际贸易都以美元为结算货币。
那时候中国出口创汇的企业大都是以资源型企业和轻纺类产品作为主打产品，因为那个时代中国的工业产品还比较落后，哪怕对于东南亚和非洲这些地方，都缺乏吸引力。
果然，外商们开始拥入之后，叶雨泽他们这个厅吸引的外商是最多的一个厅。特别是南方的丝绸和工艺品，让老外们一个个赞不绝口。就连广东浙江的一些服装企业摊位上也挤满了人。
叶雨泽不得不佩服这些南方的同行们，短短的几年时间。服装的样式和花色把北方同类企业甩开了一大截。看看自己摊位这边唐胖子的清一色的青蓝中山装和花色单调的女装，跟人家比实在没有一点竞争力。
连叶雨泽都被他连累的牛仔服都没人看一眼，主要是太不显眼了。眼光划过都是唐胖子那单调的色彩和样式，牛仔服又是蓝色，恐怕直接被人家当做劳动布制服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很多摊位都已经开始签合同了。叶雨泽他们这里都没有一个询问价格的，偶尔有人停留，也都是看见这几个女孩漂亮，有搭讪的，人家连挂着的衣服连多看一眼都欲望都没有。
唐胖子满脸的阴郁，恨恨瞪了叶雨泽一眼：“都是被你连累的，若是没有你那一块，我得服装整个摆开，早就签合同了。”
叶雨泽满脸的无奈，连和他吵架都欲望都没有了。自己还没吐槽，他到倒打一耙了。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当上厂长的？
叶雨泽想了一会，拿起一身牛仔服去了卫生间换上，出来后又找了一块纸板用笔写上“warrior”这个单词，然后站在了自己的桌子前。
唐胖子又吐槽：“你能不能有点创意？什么都学我，你以为你是美女啊？”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西服革履的矮胖中年人胳膊上挎着一个俏丽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女孩儿的眼神紧紧盯在叶雨泽身上，满脸的艳羡。
“撒有哪啦！”矮胖男人突然停在叶雨泽身边，问候一句，然后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叶雨泽开始被吓了一跳，然后突然明白过来，这是遇到皇军了。也赶紧抱拳还礼：“幸会幸会！”
矮胖男人自然没听明白叶雨泽的问候，不过大概也知道人家这也是礼节的问候，又鞠了一个躬。这时候他身边的女孩说话了，说的却是汉语：“先生，您身上这身衣服是你买的还是卖的？”
叶雨泽被问愣了，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人家话里的意思，赶紧回答：“这是我的工厂生产的牛仔服，warrior是我的注册商标。”
女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来，这才发现十来种样式不同的牛仔服，发现还有女装，就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我可以试一试吗？”
叶雨泽对于广交会没有经验，他以为就是有人看好样式，然后检测质量，都合格后就签合同，却没想到有人要试衣服，自己还是在卫生间换的，难道也让人家去卫生间吗？
这时候正好有个展厅工作人员走过来，叶雨泽便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工作人员眼光在他们摊子上扫了一眼，便指着唐胖子摊位上一个门帘说道：“那就是试衣间，是你们两家共用的！”
叶雨泽这才知道唐胖子对自己隐瞒了这件事。不过这时候也没跟他计较，找了一身合适的衣服把她领到试衣间门前。
女孩接过衣服走了进去，几分钟就出来了。进去时候她穿的是一件连衣裙，显得非常的艳丽，但换上牛仔服后，立马有了不一样的风格。竟然有了一种野性和不羁。
这个变化不仅是让叶雨泽吃了一惊，就连那个矮胖男也大为激动，满脸的惊艳。
女孩走到镜子前，也被自己震惊到了。叶雨泽情不自禁的走过去，伸手撩起姑娘的披肩发，在后面挽了一下。结果，这个姑娘整个人都气质一下都变了。
如果刚才是一个羞涩的邻家妹妹，现在就成了一个充满冒险精神的自由女性。看来人靠服装马靠鞍这句话一点不假啊！
女孩儿也是愣了一会，从包里掏出皮筋。朝叶雨泽有些娇羞笑笑，把自己头发扎起来又用发卡别住，朝矮胖男走了过去，然后骄傲的转了一圈。
两个人叽里咕噜的讨论了一番什么，这个叶雨泽自然听不懂。对于皇军语言，他只知道“八格牙路，米西米西，还有花姑娘的干活。”别的就一窍不通了。
姑娘这时候走过来指指矮胖男人：“先生，你能不能帮我父亲挑选一身合适的衣服？”
叶雨泽有些为难，这个矮胖男的身高明显低于国人的平均身高，而且腰围又比较大。这种尺寸的衣服厂里很少做，毕竟那个时代，内销的号码虽然不大，但是腰围这样的也很少啊。
叶雨泽在衣架上找了一下，还真被他找到了一条。这裤子是女装，不过牛仔裤男装女装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尺寸上不同。
上衣就好办了，都是夹克衫，找一件大号的就行。反正这衣服也不显大。
矮胖男很快就走出了换衣间，还别说，人一下子精神了很多。但是叶雨泽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围着矮胖男转了几圈，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原来是这家伙那衬衣不协调。可是自己这里也没有T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