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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太素先生     我在诸天有角色txt下载     我在诸天有角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六章 姜泥借神符,雨道遇红甲

    “既然你不学剑,老夫也不好强人所难,终究是你我缘分未到,不过不学剑也好,毕竟人生不只有剑道,学了剑也没甚了不起的,剑是杀人器,终究不是救人术。杀人救人!终究是救人的更胜一筹,当年老夫在龙虎山以为可以凭借剑道救得她,结果又如何?”

    李淳罡喟然一叹,脸上越发的了无生趣了,意兴阑珊的靠在车厢内,再次自嘲道。

    “老夫和那齐玄帧论道,我说我的剑,他谈他的道,谁也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齐玄帧在斩魔台上诛了魔头。登仙而去,老夫却是败于王仙芝之手,自困地牢几十年,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想要登临仙佛之境,必然要有仙佛慈悲,出手必救人,而不是杀人!”

    姜泥读着书,对此不屑一顾,好似完全不在意,只是心中却有些嘀咕,不像表面神色这么平静。

    “这老家伙貌似真的是剑神啊!”

    姜泥忽的将小脑袋在书前探了出来,好奇的问道。

    “你之前说徐凤年的资质只有你年轻时的一半,练刀太晚,即使再努力也没什么成就,注定了没有什么出息!”

    “你却又让我和你学剑,即使偷偷摸摸学了你的剑道又有什么用!”

    李淳罡闻言都愣住了,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和徐凤年有何关系,这逻辑实在是让他一头雾水,理不清其中的门道。

    老头儿紧紧羊皮裘,皱眉苦思良久,才弄清楚姜泥的思路,原来这丫头被徐凤年欺负惯了,习惯成自然,已经形成一个固有的思维,认为自己的不如徐凤年聪明,所以学武也注定了不如徐凤年,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来,这让本来有些失望的老头儿瞬间双眼一亮,循循善诱的说道。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这丫头的资质不比如今修成法体的徐凤年差,再加上老夫的倾囊相授,在一旁指点,必然不会输给那小子的!”

    姜泥闻言眼睛一亮,但接着就又暗淡了下去,有些苦恼的噘着嘴说道。

    “算了吧,练刀学剑实在是太辛苦了,我还是读书攒钱的好!”

    李淳罡郁闷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这是哪门子的理由,如此荒唐。

    姜泥一直注视着徐凤年,想到了当初徐凤年拼命练刀时的疯魔状态,实在是太辛苦了,心中有些畏惧,不想如此,所以才如此说,这有哪里是当时还在地牢中的李淳罡能够知晓的。

    可怜李淳罡一辈子被人仰慕推崇,不曾求过人,如今却遇到这么一个说不清讲不明的蛮不讲理侍女,只能说是报应不爽,因果轮回。

    可姜泥越是如此,李淳罡犯了倔脾气,越是对姜泥青眼相看,越是想将一身衣钵托付给这个小丫头。

    当年的李淳罡何曾又讲过什么道理,遇见什么事情,还不都是一剑的事,所以姜泥这丫头一身的蛮不讲理的劲头最合李淳罡的心意。

    姜泥卷起了袖口,将自己绑在手腕上的丝带解开,将神符拿在了手中。

    李淳罡顿时傻眼,这丫头至于如此吗,自己好心想要传授她剑道,她怎么还拿起兵刃了,难道这世间的世道已经如此败坏了吗,好心收徒,对方却要和自己拼命不成,真是人心不古。

    出乎意料的是,自认为愚笨不聪明又吃不得苦的姜泥却将自己视若珍宝的神符递了出去,柔声道。

    “拿着!”

    李淳罡愣愣的接过神符,有些不解的看向这个小丫头,好奇的问道。

    “何意?”

    “不是送给你的,只是借给你的,毕竟你的木马牛没了!”

    李淳罡心中思绪翻滚,稳了稳心神,默然无语。

    “你人还不错,如今这世上没有人对我好了,只有你一个!”

    没有了一只胳膊,也没有了那威震天下的木马牛的老头儿只是紧紧羊皮裘,默默坐定,眼神中有着莫名之色。

    重新将脑袋缩回了书后的姜泥,小声的而又坚定的重复道,“我不学剑!”

    。。。。。。

    世子殿下终究是不学无术,对天文的观察只是个半吊子水平,他本以为下雨之时他们已经可以到达衡水城内快活了,没想到这雨水比他想象的要来的早太多了,天空已经是黑云密布,滴落了下了万千的水珠,一开始还是小雨,不过片刻就成了磅礴大雨,雨水像是瓢泼的一般,直接淋湿了众人的衣衫,徐凤年只得将不情愿的鱼幼薇这位柔弱的花魁赶上了马车。

    鱼幼薇生性爱洁,本是宁愿淋雨生病,也不想和那不拘小节的邋遢老头儿共处一辆马车,只是可惜的是,拗不过徐凤年,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倒是许宗甲独占一辆马车,不喜人打扰,即使是徐凤年也不能登上他的马车,徐凤年也只好委屈了花魁娘子了。

    因为雨势太大,徐凤年命令众人转道拐入小路,毕竟官路虽然好走,但是路途实在是长了些,不如小路快捷,只是可惜了雍州的大小官员在官道上等候这位北凉王世子,却落得个落汤鸡的下场,也不曾等到世子,没有将人情诚意送出去。

    雍州边境小道上,黄豆大小的雨点敲在武官甲胄上,声声激烈,几乎睁不开眼睛的吕钱塘猛然停马拔剑。

    依稀可见小道尽头立着一位在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红甲符将。

    那身披鲜红甲胄的之人,身材高大魁梧,屹立在道路中央,犹如神兵力士,硬生生的挡住队伍的前进方向,厚重的艳丽面甲罩住了整个透露,全身上下都套在了这套装甲之中,没有一丝的外漏,雨水打在盔甲之上,发出悦耳的碰撞声,溅起的水花雾气和这昏暗的天色,将这人笼罩在了一团神秘之中。

    魏叔阳见状,十分惊骇,哑声道。

    “符将红甲人!”

    徐凤年闻言立刻回头望向了魏叔阳,诧异的问道。

    “这就是你刚刚所说的当年的四大宗师之一的符将红甲人!”

    魏叔阳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仔细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当年南国符将红甲人早已消亡,据说是刺杀先皇,被那人猫韩貂寺用手连甲带人皮一同剥了下来,尸体与甲胄都挂在旗杆上,很多慕名前往的江湖人士都亲眼见到那血肉模糊的场景,那身鲜红甲胄天下独一无二,而且经过曹官子确认,作不得假。这尊红甲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六十七章 雨中交锋,红甲难敌

    徐凤年倒是一点都不吃惊,当年的符将红甲人,既然已经死在了离阳皇宫之内,那么那套红甲自然是落在了离阳手上,如今却出现在这里阻路,刺杀自己,必然是离阳王朝中某些人的手笔,自己如今可是个香饽饽,谁不想咬上一口,离阳王室出手倒也算不上奇怪,只是不知是离阳皇帝的意思,还是某些人的擅自行动。

    如果是后者还好,如果是前者,那么徐凤年都有些担心了,倒也不是担心自己,他相信自己如果真的遇见了生死危机,有着李淳罡和许宗甲在背后,没有人可以要了他的性命,但是却不得不为如今已经向着太安城走去的徐骁担忧,虽然可能性极小,但是依然担心离阳皇帝会图穷匕见,直接将徐骁留在太安城,哪怕是如此做会引发离阳王朝的动荡。

    徐凤年暂且将心中的担忧收起,将青鸟撑起了纸伞推开,策马走了几步,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前方的符将红甲人,突然回头想九斗米老道问道。

    “这身红甲究竟是什么玩意,有何作用,是何来历?真的是披上它就会变得生猛吗,如果是这样,我去弄上一套穿上威风威风如何?”

    魏叔阳闻言哭笑不得,对徐凤年的天马行空的想法感到无语,苦笑的劝道。

    “世子,这东西可不是随便穿的,据小道消息传言,这红甲本是龙虎山上的一套上古兵甲,传承了几代之久,每代天师都在着甲胄之上篆刻了许多的道门符箓,是一件道门仙甲,大抵是用来镇压邪魔,但是后来不知怎的就流落到了江湖之上,被上阴学宫得了去,又在这套红甲之上加了些隐秘诡异的手段,为了这事,龙虎山差点和上阴学宫起了冲突,闹得沸沸扬扬,后来这套符甲冲出江湖,就已经披在了红甲人身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只是披甲人好似是行尸走肉,形似傀儡,死在了韩生宣手中,对他而言未尝不是解脱,只是眼前这具红甲人和以往的传闻有些不符!”

    此时已经被雨水浇透了,淋得像是落汤鸡的徐凤年还有心思的开玩笑,一点都没有将眼前的危险放在心中,轻佻的说道。

    “魏爷爷,你不是说以前的红甲人已经身死了吗,如今的说不得就是他的子女,老的称之为符将,如今的只可称呼之符兵,自然有所不同!”

    魏叔阳闻言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不知怎么接话,只能刮肚搜肠的翻着自己贫瘠的词汇量,生硬的在嘴中吐出了几个夸奖的词来。

    “世子真是与众不同,想法犹如天马行空!”

    徐凤年也是毫无羞涩,全盘照收,眨眼促狭道。

    “魏爷爷的马屁也是如羚羊挂角,毫无痕迹!”

    一老一少忘年之交在雨中相视一笑,笑声将雨中凝滞的杀机都冲淡了几分。

    吕钱塘身形修长,本是一位读书人,离阳王朝的探花郎,虽然从小也习得一身武艺,但是看起来却是有着几分的单薄,身上穿着一袭儒衫,将背在身后的赤霞巨剑抽了出来,将他衬托的更加瘦削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吕钱塘早就没了生念,看着眼前的红甲人,丝毫不畏惧生死,驱马持剑就冲向了对方,舒羞见状,在身后咒骂了一声,也不得不紧随其后,毕竟同为护卫的吕钱塘已经冲上前去了,自己怎敢在耍滑头,只能不情不愿的拼死的一战了,不然日后被徐骁知晓了,怕是连求死都难。

    吕钱塘策马在泥泞的小道溅起了一团团的泥浆,一人一马,悍不畏死,势不可挡。

    刹那间,吕钱塘已经冲到了对方的身前,透过厚厚的雨帘,吕钱塘瞥了一眼对方身上的甲胄,密密麻麻的云箓梵文遍布全身,居然是佛道兼有,天衣无缝,勾画的符篆将符甲雕刻的巧夺天工,只是一眼,就让吕钱塘体内气息凝滞,杂念陡然升起,吕钱塘一咬舌尖,用疼痛强行压下杂念,大喝一声,吐出了胸中的浊气,换了一口气,手中的巨剑猛地的砸向了对方的身躯。

    红甲人赤手空拳,没有武器在身,只是淡定的站在原地,也不躲闪,徐徐将右手举起,手掌也被红甲包裹在内,五指张开,迎向了携带马匹冲力而来的巨剑。

    赤霞巨剑的剑刃和对方的红甲手掌之间发生了剧烈的摩擦,巨剑和红甲之间冒出了一串的火星,吱吱作响,声音格外的尖锐刺耳,让身后的舒羞忍不住皱眉诅咒着两人,都是一些疯子,不拿命当回事,可是自己大好年华还没活够呢。只是在不情愿也不能后退,毕竟身后还有人看着呢。

    吕钱塘如此冲势居然依然无法撼动对方的身体,不能让对方身形移动一步,错身而过,直接冲出了十来丈,吕钱塘难得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向红甲人,握紧缰绳,马蹄高高跃起,重重落下,吕钱塘调转马头,准备再次向对方发起冲锋。

    这时的舒羞已经来到了红甲人的身前,她到底是和吕钱塘不同,在交手的瞬间,自马上翻下,任凭骏马撞向红甲人,自己则是紧随其后,一双洁白修长的柔荑狠狠的印向了红甲人的胸腹之间。

    “咣!咔嚓咔嚓!”

    骏马的马头直接轰在了红甲人的身上,马匹撞山一般,筋骨寸寸断裂的震撼声响起,对方依然是不曾后退一步,直到那一双无暇的秀掌印下,骤然发力,舒羞身前的雨滴瞬间化为了利剑,四射而去,红甲人吃力不住,向着后方退了一步。

    徐凤年看着舒羞的狠辣手段,明显的心中不喜,眉头微皱,他是军武世家,自然喜爱战马,他游历江湖三年时间,都没舍得将那匹瘸腿的枣红马扔掉,如何能够瞧得惯舒羞这种做派。

    舒羞虽然有了战果,但是也被反震之力回弹,双脚在地上划出一道白色的水箭,暗暗用力,退出了几丈远,这才停下,身上的裙衫已经布满泥水,多了几分狼狈,没了往日的妖娆艳丽。

第六十八章 屈指一弹,便是玄机(一)

    二人拼尽全力的一击,也只是让对方后退了一步,完全没有任何的损伤,实在是可怖可畏!

    魏叔阳皱着眉头,庆幸的吐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多亏了这具红甲人不是当年的那位符将,不然怕是对方一步都无需后退!”

    徐凤年策马后退了几步,来到了马车旁,青鸟手中还打着画着莲花的纸伞,见状连忙见纸伞遮在了徐凤年的头顶。

    徐凤年这次倒是没有推开拒绝,而是看向了身侧的魏叔阳,吩咐道。

    “魏爷爷,你传令下去,让宁峨眉和凤字营不得出手,只可一旁戒备即可!这红甲人就交给他们二人了!”

    魏叔阳听令一愣,但是依然策马奔向了宁峨眉。

    青鸟性子冷清,倒是对吕钱塘和舒羞二人的生死毫不在意,只是有些担心二人不是对手,会不会让徐凤年的安危得不到保证,所以也开口问道。

    “只是这二人会不会不济事,不如让凤字营撤回,护卫在世子身周,确保安全!”

    徐凤年看着场中再次交战的三人,咂咂嘴巴,有些冷漠的说道。

    “他们二人可是徐骁挑选出来,护我安全的侍卫,如今正好遇见了红甲人,不趁此机会让他们拼命,我怎么了解他们的实力,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值得徐骁给出的价钱!”

    随着战况的愈发激烈,徐凤年边看边点头赞道。

    “果然是生死之间见真章,高手都是在激战之中磨砺出来的,吕钱塘虽然修为比我还低上一筹,但是悍不畏死,剑招老道,剑法大开大合,气势惊人,比起一开始更胜三分,如果我和他对决,怕是难以胜他,倒是舒羞这个娘们,让我大感意外,抱朴诀果然厉害,修为比吕钱塘更胜三分,内功深厚,根基扎实,手段阴狠,让人防不胜防,我如果和她生死相对,怕是真的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青鸟见徐凤年兴致正浓,还是不放心,再次问道。

    “世子,只有一具红甲人吗,会不会在暗中还有埋伏,凤字营不撤回守卫,是否有些不妥!”

    徐凤年眼珠转动,思量了片刻,这才回道。

    “自然不会只有这一具红甲人,说不得在密林身处就蹲着第二只第三只,说不定加在一起能有四五只,因为我算了一下,两头红甲人可以稳稳做掉吕钱二人,一头红甲去解决掉一百凤字营,即使有大戟宁峨眉压阵,大概也是两败俱伤的下场,再来一头,我们就得亲自上阵了,只是幕后之人,如何也想不到,身后的两辆马车中有着两位大爷存在,不然就算是你作为死士,可以拼死一具傀儡红甲人,我怕也很难全身而退,哪里能像现在这般悠闲的看戏,指点江山!”

    徐凤年回头看了一眼两辆马车,心中有数,自然不慌,所以才有闲暇探寻吕钱塘和舒羞的实力底细,不然真以为这位世子殿下悍不畏死,那可就是看错了人,徐凤年自认为自己的小命还是很真值钱的,如果真的是不敌对方,早就风紧扯呼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

    青鸟闻言有些羞愧,看了一眼徐凤年,垂下头,这才开口道,“是青鸟无用,辜负了大柱国的信任!”

    徐凤年闻言却是哈哈大笑,朗声道。

    “无用不无用,不是你说的算的,世间高手如云,但是不肯将性命交给我的,对我而言才是真的无用,你呀,没必要想太多,世子我就喜欢你冷清的样子,比起那些江湖女侠可爱多了!”

    青鸟脸上一红,再也不敢看向徐凤年,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心中浪潮涌动。

    徐凤年手按在了刀柄处,见二人和红甲人久战不下,有些牙痛的咒骂道。

    “彼其娘之,老子身价不菲,他们不会真的来上一出金木水火土,五行符甲吧?,”

    青鸟身后的马车的帘子却突然掀了开来,窗口处漏出了一上一下两颗脑袋,让徐凤年为之一愣。

    “这俩活宝是在做什么?”

    “你小子的心思还真的是像极了徐骁那个老狐狸,猜的一点都有错,在你面前的是水甲,最擅长的是水中作战,倒也符合今日的气候,至于火甲在你东北六百步的树上蹲着,木甲则是在你西南三百步的树下站着,至于土甲,不要怪老夫没提醒你,就算对方突然在你马下钻出,将你连人带马一起撕裂,老夫也一点都不奇怪,倒是那金甲老夫没有察觉到在哪里,难道没有来不成?”

    李淳罡脑袋上插着神符,一脸的幸灾乐祸,摇头晃脑,得意极了。

    “你小子不要指望老夫会出手帮你,打打杀杀多没意思,最多回北凉喊人来帮你收尸。”

    “金甲在五里之外,守护着幕后之人,倒也不用担心对方,土甲这次倒是没有来!”

    许宗甲可能是在马车中待的太久了,有些闷了,居然掀开了车帘子,径直下了马车,徒步走到了几人身前。

    徐凤年打量了一眼许宗甲,见他一身麻衫居然滴水不沾,就连脚上的布鞋也是干燥的,心中对许宗甲的实力更是感到了敬佩。

    “这不过是些小手段,你如今修为已经臻至一品金刚境,如果运功抵抗,也可以做到。”

    许宗甲似乎知晓徐凤年在想些什么,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

    徐凤年自然知晓自己运功可以做到,但是许宗甲明明没有丝毫的动用内息,这才是关键所在。

    “天地与我并存,万物与我为一,徐小子你就别想了,这境界委实高明,即使是当年的齐玄帧也不曾达到!”

    李淳罡见识自然不是徐凤年可以比肩的,他曾经和齐玄帧论道,虽然齐玄帧境界比他高上一线,但也不过是达到了天人合一之境,还是难以做到如此境界。

    现如今江湖上早就没有魔门邪教这类说法,即使再不知死活的宗门帮派也不会给自己戴上“邪魔”的帽子,便是一些行事狠毒的宗派一旦跟这两个字沾亲带故了,多半都要跑到热闹地方哭爹喊娘叫苦喊冤,尤其是被北凉铁骑碾压过的江湖,更没人有胆子走这种注定短命的偏锋。

第六十九章 屈指一弹,便是玄机(二)

    但是大约在一甲子之前,江湖上乱象横生,就像是春秋九国相互割据一般,江湖中也是厮杀不断,其中就有一个让大半座江湖仰视的门派自称魔门,但是下场如何?

    龙虎山轻轻松松出世了一位百年难遇的到人齐玄帧,威压天下,发贴武林,约战魔门于莲花顶上的斩魔台,齐大真人独自一人便屠光了六位自命不凡的魔道高手,从此一蹶不振,已经淡出视野五十年,可算得上真正的一人镇压一个时代,如今的王仙芝不肯接受天下第一的名头,其中就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年自忖,难以战胜齐玄帧,所以愧不敢当,只是可惜的是,齐玄帧斩魔后飞升,没有和王仙芝交手,让王仙芝遗憾一生。

    “真是不知你小子怎么修行的,这可是道家先贤设想中的境界,出自南华真人的《齐物论》,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如果被龙虎山上的那群道士看到,怕不是当场就要跪下认你做道教祖师了!”

    李淳罡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惊骇,眼中有着一丝的落寞和畅快,落寞的是自己境界大跌,不负巅峰,畅快的是当世居然有如此人物,着实是幸事,日后自己如果重新踏足陆地神仙之境,一定要和许宗甲比剑论道,即使身死也足以无憾。

    徐凤年听到满头雾水,他只是初步接触道家的经典,哪里知晓这些道家典籍和境界,但也知道应该是说许宗甲境界高深,修为惊人。

    李淳罡看了一眼懵懂的徐凤年和姜泥,态度确实两极分化,对姜泥眼中全是喜爱,对徐凤年确实满眼的嫌弃。

    “你小子还是没资格知晓这些,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保命吧,我看许先生不像是出手的人!”

    李淳罡将视线投向了许宗甲,似乎在确认许宗甲的态度。

    许宗甲笑着点点头,很是认同李淳罡的观点,玩味的看向前方正在交战的几人,丝毫没有出手的欲望。

    徐凤年知道这种小场面,许宗甲肯定不会出手,甚至乐意见得自己狼狈而逃,只要保证自己不死就可以了,所以倒也不自讨没趣,将视线投向了李淳罡。

    李淳罡顿时有些恼怒,他连连摇头,极为得意道。

    “你就是将这马车瞅出花来,老夫也不会帮你的!”

    徐凤年丝毫不恼怒,反而漏出了狡猾的笑容,眯着细长的眼眸,惬意的说道。

    “不如我在猜猜,你和徐骁约法三章中,会不会有一条就是,你不得沾手任何的兵器!”

    李淳罡的嚣张气焰为之一落,伸出了自己独臂,将手掌打开,以示清白,狡辩道。

    “老夫单手空空,哪里碰过兵器?”

    徐凤年笑而不语,只是玩味的打量着李淳罡的脑袋上新换上的发簪。

    许涌关也是用鄙视的眼光盯着李淳罡的脑袋,笑得有些不厚道。

    徐凤年伸手就要将神符摘下,“把神符交由我保管。”

    姜泥大声抗议道:“这是我的!我的!”

    徐凤年也不理会天真烂漫的姜泥,只是盯着李淳罡。

    李淳罡无奈的道,“罢了,记住,老夫这次出手可不是为你,是为了小丫头。”

    老头也不下车,只是独臂,屈指一弹,一滴水珠,向着红甲人飞去,

    徐凤年的视线追随着这滴水珠,一滴,两滴,十滴,百滴,珠帘成线,水凝成剑,轻而易举的就将那金刚不败的水甲胸膛洞穿,剑气炸裂,那傀儡轰然倒塌。

    徐凤年看得目瞪口地,连忙将眼睛闭上,心神沉入虚空心海,一条青龙在海面窜出,在天地间出现,龙吟之声响彻天地,行云布雨,飞翔于云天之间,倏尔出现,倏尔隐没,让人神往。

    “好一招青龙出水!”

    徐凤年睁开双眼,眼中露出一丝的满足之色,总算是见到了高手出手,当日许宗甲虽然在他眼前和王仙芝隔空交手,但是因为当时的徐凤年还未习武,加上交手的双方境界太过高远,他是一无所获,满头的雾水,不像现在,徐凤年已经是一品金刚境,再加上李淳罡境界大跌,如今也只有指玄境的修为,所以让他所获颇丰,受益匪浅。

    徐凤年反复品味着那一条如青龙出水的剑气轨迹。

    水剑对水甲。

    一品有四境,金刚之上是指玄。

    原来屈指一弹,便是玄机,果然不愧指玄之名。

    李淳罡眼中透出一丝的诧异,没有想到徐凤年居然由此悟性,可以看出自己这一式的几分奥妙,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不成。

    其实这也不怪李淳罡,虽然徐凤年平日不学无术,习武也晚,但是他毕竟是徐骁和吴素的儿子,资质过人,天生的好记性,悟性也是远超常人,只是一贯伪装成平庸之人,让所有人对他都有所误解,当然也有徐凤年所修功法的缘故,这门被徐凤年称之为《大周天星斗禁法》的功法,本就可以增人底蕴,让人脱胎换骨,洗筋伐髓,增进智慧。

    远处的舒羞战战兢兢的不敢妄动,刚刚的那道水剑刚好自她头顶擦过,将他绑着秀发的头巾切成两半,头发完全散开,裙衫也随着剑气向前飘动,直到那剑气轰入了水甲之内,她耳边才传来了轰鸣之声,直到现在耳朵还嗡嗡作响,难以消停。

    徐凤年自回味中回神,皱眉问道。

    “这水甲可是死绝了?”

    李淳罡撇了撇嘴角,讥笑道。

    “哪有那么容易,这具水甲虽然是后人仿制的,不是原来叶红亭那件黄紫气运在身的甲胄,却也没有一指就亡的道理,当年叶红亭身披红甲,以金刚境何人对敌,对手都是被他硬生生的磨死的,除非像韩生宣那般将他的红甲整个剥开,才算是了结了,不然对对方而言都是不痛不痒。如今红甲重创,不知暗处之人是否会出现?”

    老头等待了半晌,不见动静,有些气恼。

    许宗甲玩味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早就察觉到了远在五里之外的赵楷早已是被李淳罡出手吓得满头大汗的落荒而逃了,却故意不出声,就是为了看好戏。

    许宗甲心中暗暗感叹,赵楷不愧是识时务,见势不妙,立刻脚底抹油扯呼,身边跟着一起逃命的应该就是那大冤种的金甲了,每次赵楷都会拿他当做挡箭牌垫脚石,多亏了本身就是傀儡般的存在,没有什么灵智,不然早就弑主投敌了。

第七十章 一剑仙人跪

    李淳罡不见其他的符甲出现,顿时有些失望,恰好此时,水甲有遥遥晃晃的站起身来,想要继续攻击队伍。

    许涌关瞥了一眼李淳罡,神色中透出了一丝瞧好戏的戏谑,激起了李淳罡的好胜之心。

    李淳罡躬身走出马车,一把将青鸟手中的纸伞多了过去,青鸟本就已是二品的小宗师了,但是却毫无还手之力,不由的娇躯一颤,不敢妄动。

    “既然躲着不肯出来,老夫就先毁掉水甲,看你以后如何使出这最擅长的水磨功夫!”

    李淳罡脚下一踏马车,撑着纸伞,犹如一只飞鸟,越过了舒羞的头顶,一脚将刚刚挣扎站起的水甲再次踩在了泥泞之中,水甲拼命的挣扎着,头部不断的向上抬起,李淳罡再次轻点脚尖,身体向上轻移,再次一脚踏在了水甲的头颅之上,将其狠狠的碾在了泥泞之中,水甲的身体不断的抽搐的颤抖着,让看见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不知道是因为这春日的雨水过于阴寒,还是被李淳罡如此残暴的作为所震慑,只有许宗甲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丝毫没有感觉,毕竟他既不需要淋雨,又不惧李淳罡的手段,很难产生恐惧的心理。

    李淳罡收起了手中的纸伞,以伞作剑,身形慢慢上移,漫天的雨水被剑伞卷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龙卷,吹得所有人衣衫猎猎作响,这龙卷散发着锋锐的剑意,纯粹而又宏大,让所有人都感到了都感受到强烈的危机,肌肤上都渗出了冷汗,老头儿默念一声。

    “一剑仙人跪!”

    比之刚刚的青龙出水更加恢弘的水剑径直的刺向了地上的水甲,轰然的炸裂,挣扎的水甲受此一击再无任何的反应,直接躺在了地上,四散的水珠在周边攒射出了一个个的幽深孔洞,让一旁的舒羞吓得脸色煞白,花容不再,只剩狼狈之色。

    许涌关微微颔首,从这一剑就可以看出李淳罡的确不愧是春秋剑甲,剑意锋芒无双,纯粹而又宏大,是一个可以论道的存在。

    徐凤年再次闭目在心海之中仔细的观摩着这一式剑招,奥秘无穷,不论是剑意还是剑招都是精妙的很,越是品味越是痴迷,让他久久不愿回神。

    “许小子,你观我这一剑如何?”

    李淳罡似乎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风采,身上充满了剑客的锋芒,毫不避讳自己内心高涨的战意,双目中充斥着熊熊烈焰,双眸瞪大,死死的盯着许宗甲。

    徐凤年闻言立刻清醒了过来,心中有些焦急,如今这两位怎么看着想要拔剑一战的意思,这可不行,都是他的靠山,可不能内耗,徐凤年嘴巴一张就要开口说两句缓冲的话,希望可以避免队伍的内耗。

    许宗甲却伸手一拦,将徐凤年的话憋在了喉咙之中,向前迈了两步,脚下的雨水直接化为了莲花,托着许宗甲的身形,直接出现在了李淳罡的身侧,和他并肩而立。

    李淳罡瞳孔微缩,眼睑微垂,嘴角挂起了一丝震惊,声音有些哑然,苦涩的开口。

    “缩地成寸,步步生莲,好手段,好神通!老夫这点手段实在是献丑了!”

    徐凤年擦了擦眼睛,有些愣神的看着许宗甲脚下的水色莲华,控制不住心中的惊讶,喃喃自语道。

    “技术活,真是技术活,这小子不会是神佛转世吧!”

    本来在技术活之后,世子殿下都会加上一句打赏的话,但是可能是畏惧许宗甲的神通,更好似是怕冒犯了这转世的神佛,这句话憋在了徐凤年的喉咙中,怎么也发不出来。

    “李前辈的剑道自然高明,但是可惜的心有业障,修为倒转,不负剑仙之境,让人遗憾,不过今日见到前辈的两式剑术,也算稍有安慰!”

    许宗甲没有否认李淳罡的剑道,更是对李淳罡如今不负全盛,感到了遗憾。

    李淳罡默默点头,他自然知道自己如今的心境有缺,难臻圆满,和许宗甲差距过大,只是心中因为战意早就深埋,又许久未曾动手,所以才会控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和许宗甲炫耀了起来。

    李淳罡重新撑开了纸伞,默默回到了马车,对着一旁发愣的徐凤年开口道。

    “水甲已死,若你动作快点,还有可以见识一些这符将红甲的玄机,若等甲胄内的傀儡生机丧尽,红甲上头的鬼画符学问也就没了。”

    徐凤年立马反应了过来,匆忙的跑向了水甲旁,蹲下身子看着符甲之上的云箓梵文,不由的有些抓头,自己只是个半吊子,好似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许宗甲凝神也在观察着这具符甲,以他的见识自然是识得甲胄之上的云箓梵文,而且以他的能力即使不曾看过这套符甲,也可以造出足以媲美符将红甲人叶红亭所穿的甲胄,只是没有必要罢了。

    红甲人头部甲胄已经被一剑击碎,但红甲身上篆刻文字图案却是精妙绝伦,甲胄身上刻有道教三清符箓和佛门梵文咒语,徐凤年看着胸口的大洞,知晓这里已经被李淳罡的剑意所毁,也看出什么门道,只好用春雷刀挑着红甲的手臂仔细观看,只是看着徐凤年却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甲胄中的人好像已经死去多日,怎会如此?”

    “你还算是看出了些门道,这符甲中的人本就是傀儡一般的存在,自然是死去多时了!”

    许宗甲总算是开口了,让徐凤年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他,希望可以得到一点指点。

    “龙虎山从不计较符箓有无正形,只求一气贯通,有气则灵。瞧手臂这一片古篆的云纹松理,便是龙虎山最出名的云篆,是《正一经》中的秘传,一重覆一重,多达七重,只可惜不是八重紫霄云篆,显然制造者修为不足,差了些火候。这一块九宫格符箓,却有不同,是出自阁皂山的《灵宝搬山经》,炼气士的运笔也可见差别。至于左腿上天尊形象,则就是明确无误的茅山上乘符箓了,形意俱佳,也算是有些水平,至于那些梵文,则是密教的手段,出自《心经》!”

    许宗甲没介绍一句,徐凤年就跟着看向一处,显然对许宗甲的指点极为珍惜。可惜的是,甲胄之上的符箓渐渐隐没,果然如李淳罡所言,最后甚至连甲胄中的尸体也逐渐化为灰烬。

第七十二章 故地重游青城山

    至此,众人总算是了结了这一次的刺杀,重新收拾后赶路。

    本来在衡水城外等待了众位雍州官员,虽然不曾等到徐凤年,但是徐凤年自己却送上了门,自然是一番应酬客套,这些许宗甲都不敢兴趣,只是和李淳罡几人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宅院内休息,并不愿见这些俗人。

    一行人倒也在衡水城中休息了几日,这期间徐凤年每日里都以刀作画,在地上画着自己在符甲之上看到了那些云箓符篆,这也充分了说明了徐凤年的记性极佳,几乎是过目不忘。

    当然,徐凤年如此做也不是想要转行当一个道士,而是因为他自李淳罡的剑法中发现了自己的刀法实在是粗糙的很,为了做到轻重缓急,掌控自如,特意如此练刀,期许自己早日达到刀随意动,最好再无什么轻重缓急的之念。

    这期间,姜泥终究还是动了念头,偷偷的学习徐凤年画的的云箓,但是徐凤年念在因为姜泥所以才得以见识到剑甲出手,所以也不揭穿,只是这符甲上的云箓即使学了也并无什么用处,毕竟姜泥不懂什么内功。

    徐凤年甚至以刀做剑模仿过李淳罡的剑式,特别是一剑仙人跪,可惜的总是差点意思,只是在地上留下了几个孔洞,失望的放弃了。

    姜泥见到了徐凤年如此不要脸的偷学剑招,瞬间正义感爆棚,化身为江湖中的女侠,对着徐凤年就是一阵讽刺。

    “不要脸,偷学!”

    徐凤年也不搭理这个小侍女,毕竟对方不也偷学自己所画的云箓,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有脸面指责自己的,毕竟两人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等到二人打打闹闹的离开了院子,李淳罡却出现在了原地,看着徐凤年最后刺出的一刀在地上留下的孔洞,不由起了惜才之意。

    “好好的学剑种子,何必学那粗人练刀,真是浪费了一身根骨!”

    李淳罡甚至起了意,想要在日后找些机会指点一下徐凤年,最好是让他放弃练刀的想法,尽早弃刀练剑。

    青城山大小六十四峰,诸峰环绕如城池,古木终年青翠,绿意重重,故名青城。

    雍州有三大绝妙美景,最东边是号称有剑仙一剑东来得以劈出的“西去剑阁”,险峻第一,南边相传有圣人骑牛而过的夔门关,雄浑无双。

    再就是这个出了一位青城王的道教名山福地,本是九斗米道的一处洞天,那被老皇帝御赐青城王的青羊宫宫主,却是个出身龙虎正一教的道士,算是鸠占鹊巢,把香火鼎盛的九斗米道给统统驱逐,只剩一座青羊宫独占鳌头,所以现在青翠绵延的青城山年年香火骤减,比起其它名山要冷清很多,实在是与青城山的响亮名头不符。

    祸不单行的是访客少了,占山为王的草寇却是多了起来,一股一股散兵游勇行踪不定,与青城王一同称王,官府剿杀起来十分麻烦,便是重金之下有山中老猎户愿冒险带路都会经常扑空,数次波折后,郡守见那青羊宫宫主不领情便算了,竟然还倒打一耙说官衙惹是生非,在这块清净地上呱噪不休,一气之下便更不乐意劳民伤财,除非是吃饱了撑着来青城山探幽赏景的达官显贵不幸遭劫,迫于压力才出兵进山,寻常百姓遇险,一概不理。

    青城山本就以多雾著称,入山半个时辰便显得格外暮色沉重,当年徐凤年游历江湖时,就曾听闻了青城山第五洞天的名声,所以曾经和老黄一起来过此地,只是可惜,刚到此地就被一伙劫匪拦住打劫,对方还未亮明匪号,当时的徐凤年就骑在枣红马上跑了半座山,老黄当时就被这剑匣跟在后头跑了半座山,徐凤年也不曾发现老黄的异样,最后要不是因为徐凤年被树枝挂落,被劫匪拦住,怕是能够跑完整座山。

    好在,那群劫匪也识时务,只在徐凤年的身家中拿了一百两的银票,其他的诸如秘籍之类一律没敢动,也不伤人,只是他们哪里知晓,徐凤年是个脸皮如城墙厚的家伙,见状不仅不走,反而赖上了对方,死皮赖脸的蹭了半个月的伙食,最后还是匪首气不过一脚将徐凤年踹下了青城山。

    旧地重游,让徐凤年格外唏嘘,再次来到了当初自己曾经到过的一处破败道观,吕钱塘在山中打了一些野味,其中只有野鸡最受徐凤年喜爱。

    “这鸡乃是吃山上的白果长大,唤作白果鸡,肉质鲜嫩,有着白果甜香,让人回味无穷,到时候你们尝了便知,当然前提是我没有独吞!”

    道观之后一着一口清泉,青鸟和姜泥二人在那里收拾着野味,青鸟更是手把手的教导经常烧焦食物的姜泥如何掌控火候,徐凤年则是坐在了道观中闭目打坐,修行功法,李淳罡倒是四脚朝天的躺在最高的阶梯之上,头下枕着一块捡来的青石,只有许宗甲在地上放了一个蒲草的蒲团,不沾灰尘,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徐凤年夸赞过的白果鸡做好后,享用美食。

    等到了所有的白果鸡烤好刚刚送上来,几人围着这些野味品尝了起来。

    有着野兔,野鹿,白果鸡,每个都烤的外皮金黄,冒着油光,让人垂涎欲滴,肉香四溢,让已经半天没有进食的众人食指大动,感觉自己能够一人吃下所有的美食。

    徐凤年作为队伍的领头人,将很自然将白果鸡分了几分,其中最先给的就是李淳罡和许宗甲二人,这两人毕竟不同于其他人,然后才轮到了徐凤年几人,最后才是舒羞和吕钱塘,所有人都没有意见,毕竟对自己的身份地位有所了解,这就是人类社会的秩序,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一杆秤,自己对自己的地位都有所清楚,不会做出超出自己身份的事情,自讨没趣。

    许宗甲也不理会其他人,只是享用着自己的得到的白果鸡,细细品尝,鸡肉鲜嫩,虽然是烤出来的,但是一口咬下去满是汁水,细细一嚼,满嘴都是清香鲜甜,滑嫩无比,难怪即使是在北凉王府尝遍美食的徐凤年也对这美味难以忘怀。

第七十三章 太平难熬,落草为寇

    正在细细品味美食的许宗甲突然动作一滞,嘴角挂起一丝玩味的神秘笑容。

    紧接着,李淳罡也是眼中出现了古怪的神色,突然笑了几声,众人以为他是因为白果鸡的味道鲜美所高兴,也不曾在意,只有此时在道观之外的几十人有些受惊的将动作减小了一些,避免自己等人被发现。

    几十人慢慢的靠近了道观,其中一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半大少年被一人猛地在背后一推,脚步踉跄的跌倒在了众人的身前,宁峨眉手持卜字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像灾民多过像劫匪的少年,站在了众人的身前,小心的戒备着,虽然不认为这个孩子能有什么威胁,但是还是尽忠职守死盯着对方。

    少年因为栽了个狗吃屎,所以最终进了不少的尘土,一边吐着嘴里的泥土,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这才回头看向身后,骂骂咧咧的喊道。

    “那个王八蛋推得的小爷,用的力气如此大,之前干活时也没见你们谁有这个力气!”

    道观外的几十口人看着少年身前魁梧威严的持戟的大汉,不由担忧的喊了一声。

    “你个小崽子,还在那里磨蹭什么,没看到对方的兵器吗,不要命了,还不赶紧扯呼,还在那里嚷嚷什么?”

    少年听到了同伙的话,这才转过脖子僵硬的看着眼前一身煞气的宁峨眉,有些双腿打哆嗦,咧开了嘴漏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谄媚的说道。

    “我如果说我是不小心摔倒了,你信是不信?”

    宁峨眉本身就是一个沉默之人,喜欢用手中的武器说话,只是用虎目盯着这个少年,也不答话,手中的卜字戟微微抬起。

    这个少年也是个粗神经的主,刚刚还吓的半死,接着就打量起了众人,看到了青鸟、鱼幼薇和舒羞等女,不由的双眼一愣,傻傻的问道。

    “几位姐姐你们生得真漂亮,比青羊宫中的神仙姐姐们都要美上许多!”

    鱼幼薇嘴角微微勾起,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倒是颇为有趣,至少比某些纨绔子弟可爱多了。

    徐凤年突然起身一手按住了宁峨眉的手,颇为惊喜的看着眼前犯着花痴少年,一把抱住了对方,极为欢喜高兴的喊道。

    “小山楂!”

    那个少年有些愣神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富家子弟,不由的有些感到熟悉,可是又一想,自己哪里认识什么富家少爷,心中一声哀叹,不由的担心自己不会是登上了城内的盗匪榜单吧,但又转念一想,不太可能,毕竟连自己的大当家老孟头都没有资格登上这个榜单,当初因为这事情,老孟头还颇为不忿,认为自己作为青城山上资格最老的山大王,完全有资格登上榜单,想当初也是曾经劫持过城内富家太太和千金的主,虽然因为对方付了赎金,加上自己等人没胆子害人,所以就将人放了,但是也不应该如此歧视他们。

    徐凤年看出了对方的迟疑,连忙喊道。

    “我是徐凤年啊,不认识我了吗?”

    被徐凤年抱住的少年,这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

    “徐凤年?”

    徐凤年眯起了自己狭长的双眸,仔细打量了一番小山楂,这才放开对方说道。

    “才三年时间,你小子就认不得我了?”

    少年也是不谙世事,胆子大得很,立刻绕着徐凤年兴高采烈的转了两圈,伸手摸摸徐凤年的锦衣华服,又扯了扯袖子,甚至伸手摸了摸春雷刀,很是兴奋的问道。

    “徐凤年,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又给老孟头送银子花的?”

    徐凤年也不嫌弃对方将自己的衣服摸得都是黑色的印记,而是用春雷刀在小山楂的头上敲了一记,嘿嘿笑道。

    “当初我是被你们打劫了,如今换我打劫你们还差不多!”

    这是在密林中陆陆续续的蹦出了十多号人,大多都是衣衫褴褛,穷酸的很,大多数脚上穿的都是自己编织的草鞋,手中空空如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手上拎着兵器,也只是不堪一击的木棍木矛而已,其中一位看上去足又五十多岁一位老者,身材干瘪,留着乱糟糟的胡须,揉了揉眼睛,向前走了几步,仔细的辨认了一番徐凤年的样貌,又胆战心惊的瞅了一眼徐凤年身边凶神恶煞的护卫,横下了心,将头仰着,大声喊道。

    “丑话说在前头,徐凤年当年打劫你的一百两银子,我已经花光啦,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大不了,我老孟头陪你一条命就是了,你尽管将我的头颅拿去,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从今天起就跟你小子的姓了!”

    徐凤年仔细打量着众人,小山楂,胆小怕事的老孟头,还有麻杆一样最怕老婆的刘芦苇杆子,孔瘸子,所有人都还活着,真好!

    徐凤年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的灿烂,极为醉人,让一旁的舒羞都眼神一愣。

    “老孟头,这些年你混得也不怎么样呀,看你们瘦的都成麻杆了,还跟老子在这里冲英雄好汉,走,找个带水的地方,我请你们吃一顿饱的!”

    老孟头看了一眼锦衣华服的徐凤年,不由得担心道。

    “徐凤年,你不会是成了山下城里的捕快了吧,这才来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的!”

    徐凤年瞪大了双眸,有些气恼的骂道。

    “放你的狗臭屁,老子这次来是上山欣赏风景的,上山前还惦记你们是不是饿死了,现在一看,真是差不多远了,你这个大当家的做的可真够差劲的,我都替你害臊!”

    这帮山匪哄然大笑,让本来就没啥威严的大当家十分脸皮没地方放。老孟头讪讪笑道:“嘿,这太平日子也难熬,哪里还有英雄出头的日子,你这小子,一张破嘴还是不饶人,得,走起。”

    老孟头领路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临水地方,有几栋可怜兮兮的潦草茅屋,竹杆子上架着一些破烂衣衫,这若就算占山为王了,天底下还有谁乐意落草为寇?

    途中吕钱塘和宁峨眉几人扛着无数的野味,让这群好久没见过肉腥的山匪哈喇子都流了出来,眼巴巴的瞅着,口水直流,没出息极了。

第七十四章 山中小曲,世间至美

    且不说那些山匪遇到了多日不曾尝到的肉食有多么的疯狂,这边徐凤年惬意的坐在小溪畔的石子上,小山楂在趴在了徐凤年的背后,双手搂着徐凤年的脖子,也不理会老孟头在一旁使劲的眨眼示意他老实点的暗示。

    徐凤年见状摆了摆手,调侃着说道。

    “老孟头你还是不要眨眼了,实在是让人倒胃口,你也是青城山上首屈一指的英雄人物,怎的胆子如此小,还不如小山楂大,趁早将自己的大当家名头让给小山楂算了!”

    小山楂趴在徐凤年的背上,连连点头,眼中冒着精光,赞同的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老孟头却偏偏不让,非说还要等上几年才肯让给我!”

    徐凤年回头看了一眼小山楂,嘿嘿一笑,挑拨道。

    “小山楂你还真信了,他就是骗你的,他才不舍得呢,不如你和我下山得了,保证你每天都大鱼大肉的,羡慕死老孟头!”

    小山楂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放开了徐凤年的脖子,坚定地说道。

    “那还是算了,我自小在山上长大,待得挺舒服的,等到老孟头退了,我就是大当家的,如果我走了,老孟头岂不是要心酸死了!”

    小山楂不想谈论这些事情,偷偷回头看了几眼几女,有些好奇的问道。

    “徐凤年,那几位姐姐究竟和你是什么关系,长得真水灵,可比刘芦苇杆子家的小雀儿漂亮多了!”

    “小山楂你是不是活腻了,找死不成!胡说些什么,小心我将你的嘴撕了!”

    一个十二三的少女,双手叉腰像是一只小老虎一般,凶巴巴恶狠狠的瞪着小山楂,怒火在那清澈的双眼中冒了出来,让小山楂不由吓得缩了缩脖子。

    “哟,小雀儿,都长成大姑娘了,快过来,让哥哥我好好瞧瞧!”

    徐凤年高兴极了,又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招招手让眼前的小姑娘过来叙叙旧。

    小山楂再次趴在了徐凤年的背上,凑到了徐凤年的耳朵旁,小声的告着密。

    “徐凤年,我和你说,小雀儿可喜欢你了,我几次听到了小雀儿在梦中喊你的名字!”

    小雀儿耳朵灵敏的很,当然小山楂的小声也不比一般人的声音小伤多少,所以她将小山楂的告密听了个真切,脸上霎时间就红成了一片,脚步微微向后退了退。

    小雀儿本就因为自己样貌和徐凤年身后的诸位姐姐有着差距,那些姐姐都是国色天香的仙女,让皮肤有些黝黑的小丫头有些自惭形秽,不敢接近,显然也意识到了和徐凤年之间的差距有些大,不敢过于亲近。

    小雀儿到底是年轻,不谙世事,性情单纯,徐凤年只是三言两语就哄得小姑娘凑到了身边,再也没有了生分,一起吃着老孟头最拿手的烧烤,有说有笑了起来。

    当年徐凤年被老孟头他们打劫,就是因为老孟头胆小怕事,不伤人性命,在加上一手烤肉的本事,所以徐凤年才会硬生生的赖在了他们山寨中半个多月,最后才被老孟头忍无可忍的赶走了。

    “徐哥哥,当年你教我用树叶子吹小曲的本事,我已经学会了,我经常一个人的时候吹你教我的曲子!”

    小雀儿放下了手中的烤肉,在自己褴褛的衣衫中掏出一片绿叶,放在了唇边,轻轻吐气,悠扬婉转的小曲就回荡在了众人的耳边。

    许宗甲靠在树上,闭目倾听着这世间上最动人的曲子,不由的暗暗点头,虽然小丫头的手法技巧极为稚嫩,甚至有些地方都跑了调,但是充满了生机、自由和炙热的情感,让许宗甲不由的有些沉醉,感悟着世间的美好,道行微微有些提升。

    这小调许宗甲也识得,他曾经听徐凤年自己吹凑过,就在老黄死讯传来的那天夜里,徐凤年一人吹到了深夜,这首曲子是徐凤年最喜欢的《春神谣》。

    徐凤年怔怔的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小雀儿,眼睛中充满了回忆,神思恍惚,渐渐沉默了下来。

    老孟头眼中有着茫然,透着一丝的惊恐和决绝,充满老茧的干枯手掌上青筋暴起。

    徐凤年暗暗皱眉,有些关切的问道。

    “老孟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老孟头露出了一张笑脸,摇摇头。

    小山楂却是藏不住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抹着眼泪诉道。

    “徐凤年,我们欠了钱,还不上,他们就要抢走小雀儿哩,上次就将我们的房子拆了,下次来,就要将小雀儿抢回去当丫鬟了!”

    徐凤年眼中寒芒一闪,先是安慰了一番小山楂,这才平淡的说道。

    “放心,我有钱,我替你们还钱就是了,绝对不会让小雀儿去给人当丫鬟!”

    老孟头,闻言摇头道。

    “没用的,徐凤年你应该清楚,这山上女娃子本来就少,是稀罕物,所以对方根本就是冲着小雀儿来的,不会是还上钱就可以的,我已经和刘芦苇杆子商量好了,我们决定了,大不了就拼命,到时候让小山楂带着雀儿逃下山,我们这些老骨头就走不动了,也不想走,毕竟呆了二十多年,舍不得呐,就等着哪天死在山上,连坟都找好地儿了。徐凤年,老孟头知道你有些银子,好意心领了,可那帮人不是善茬,杀人放火从不眨眼,都不知道被他们祸害多少姑娘了,等下吃完东西,你们就赶紧走,最好连青城山都别待了,不安生。”

    “你们欠谁的钱,是不是英玄峰的钱?”

    徐凤年皱眉问道,英玄峰的山匪是当年青城山上方圆最有名的,所以才会如此问。

    老孟头连忙摇头,摆手恐惧的说道。

    “这倒不是,若是那帮人,我们早死了,老孟头饿死都不敢跟他们借钱!”

    “哎,好汉做事好汉当,只是斗胆请你关照一下小山楂和小雀儿,穷人家的孩子好养活,有口饭吃饿不死就行,只是求你别让他们为奴为婢,当年我们上山落草为寇,是还有点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骨气,总不能越活越回去了,若是你肯,老孟头给你磕头,这份大恩大德,不介意跪一回!”

    徐凤年面无表情,老孟头脸上泛起了苦涩。

第七十五章 菩萨畏因,众生畏果

    小雀儿已经吹完了一首,将绿叶放下,用满含期待的眼神看着徐凤年,期望得到一句夸赞。

    小姑娘因为技术不熟练,所以吹奏《春神谣》时需要全神贯注,不可分心,即使如此依然有些地方吹得不是很好,是以不曾听见徐凤年几人的谈话。

    徐凤年心中在思索事情,所以不曾注意到小姑娘的心思,小雀儿久久得不到回应,神情暗淡,眼中已经有了委屈,泪珠慢慢积攒在了眼眶里,这就要伤心的落了下来。

    “吹得很好!”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将所有熟悉许宗甲的人都惊呆了,纷纷将视线投向了许宗甲,他们可是知道这位许先生有多么的难以接近,清冷得不似人间之人,让人仰望。

    老孟头也是惊讶的看向了靠着树干的那位好似谪仙一般的清冷男子,虽然对方只是一身的麻衫,也不曾身穿华贵的锦衣,但是依然高贵威严,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小雀儿转头看向了许宗甲,见到如此漂亮的男子,为之一愣,有着雀斑的黝黑小脸上罕见的一红,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双手绞在了一起,双脚也是不安分的划着地上的尘土。

    徐凤年诧异的看向了许宗甲,又看了一眼羞涩的小雀儿,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对许宗甲这俊俏容貌感到有些嫉妒,他当年要是有这副容貌,哪里还用得着去调戏北凉城中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她们怕不是甘愿往自己身上扑,也不会留下一个贪花好色的狼狈名声。

    李淳罡将身体靠在了一块大青石上,一手伸在裤裆里不停的挠着,一点也没有剑神的风范,如果被魏叔阳知道这位行止猥琐的独臂老头就是他敬仰的剑甲李淳罡,不知是否会直接信仰坍塌,大受打击。

    李淳罡也是有些惊异的看向了小雀儿和许宗甲,他实在不清楚,只不过是平常的一首小曲,自己当年可是曾经听过多少名家演奏,也不觉得这小丫头的小曲吹得有多么惊艳,怎会让许宗甲都出口夸赞,实在是让李淳罡有些想不通。

    许宗甲迈步走出,来到了小姑娘的身前,淡淡的笑道。

    “今日得闻你吹凑一曲人间红尘之乐,道行有所增进,不可不报,这样吧,今日我就赠你一道机缘,日后望你好生珍惜!”

    小雀儿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好似天上仙人一般脱俗的许宗甲,不知所措,转头看向了徐凤年,希望对方可以帮自己解释一下。

    徐凤年闻言大喜,他连忙站起身来,对着雀儿频频点头,示意小姑娘要珍惜机缘,这可是天大的造化。

    老孟头见徐凤年如此反常,也顿时明白了小雀儿身前的这位麻衫公子应该是个大人物,可以改变小雀儿的命运,一把将小丫头的脑袋按住,就要强压着她下跪。

    许宗甲一摆手,将老孟头的举动限制在了原地,也不管小雀儿是何反应,伸出修长的右手食指点在对方的眉心,一道精妙的法诀就印在了她的脑海中。许宗甲因为小雀儿吹奏的小曲有所感悟,道行有所提升,自然要有所回报,正所谓,菩萨畏因,众生畏果,许宗甲不愿欠下小姑娘的人情,所以才会给了一个机缘,至于日后对方成就如何,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了。

    小雀儿自小在山上长大,更是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得几个字,看着脑海中密密麻麻的经文,有些不知所措,心神好奇的触碰了一下,令她感到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她居然可以识得经文中的意思,《妙音灵飞经》,更是对其中的内容了如指掌,就好像是被许宗甲点化开悟了一般,瞬间气质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好似秀气了不少,正可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老孟头则是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他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像是被鬼上身了一般,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直到许宗甲传功完毕,这才恢复了自由,没有多少见识,只在青城山打转的老孟头,顿时惊为天人,将许宗甲当做了人间真仙一般,充满了敬畏,比之对青羊宫中的那位被封为异姓王的吴灵素还要虔诚。

    吴灵素原本乃是龙虎山上的道士,后来判出了龙虎山,不知从何得了道经,擅长阴阳双修之术,被离阳皇帝知晓后,召他进宫,他倒也乖觉,将房中术丝毫不隐瞒的尽数传授,得以封为异姓王。

    虽然封地只有青城山,但是依然享受王爵待遇,算是离阳王朝中仅有的两位异姓王,而且皇帝将他封地放在了青城山,也有让他监视另一位异姓王徐骁的意图。

    只是可惜的是,离阳皇帝并不知晓,吴灵素能够封王多亏一人的谋划,此人就是当年北凉王妃吴素身边的覆甲剑侍赵玉台,她也是吴灵素有名无实的妻子,是青羊宫的实际掌控者,是徐骁为北凉安排的后路之一,在青城山中藏甲六千,是为了北凉万一败于北莽之后的退路。

    宁峨眉突然来到了徐凤年的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公子,外面来了十几个人,好像来者不善!”

    老孟头闻言顿时反应过来,恐惧之色浮现,看样子这些人就是正主了。

    徐凤年冷漠阴狠的抹了抹脖子,示意斩草除根,宁峨眉得到了命令,也不多言,直接提着卜字戟和吕钱塘一起出了寨子,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回到了徐凤年身边,恍若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

    老孟头虽然本事不济,更是胆小如鼠,但是毕竟在青城山中落草几十年了,见惯了厮杀,练就了一副贼眼,观察力惊人,感知也颇为灵敏,感受到了宁峨眉和吕钱塘二人身上的浓浓煞气,更是注意到了卜字戟刃上的一丝暗红,显然困扰自己等人的倾天大祸,已经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内消弭于无形了。

    老孟头激动的有些难以自持,但也心中充满了后怕庆幸,也不知这徐凤年究竟什么来头,手下居然有着如此狠人,当年多亏对徐凤年没有下狠手,反而结下了一些情谊,不然今日对方的下场就是昨日自己等人的下场,实在让人胆寒。

第七十六章 道家福地,青城洞天

    徐凤年皱着眉头有些好奇的问道,“这青城山毕竟是吴灵素的封地,如今盗匪四起,乱象丛生,青羊宫就不管嘛?”

    老孟头苦笑一声,有些哑然道。

    “青羊宫中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哪里会管这些嘈杂之事,又影响不到他们!”

    徐凤年暗暗记下了此事,没有在多言,只是和小山楂和小雀儿一起叙旧打闹,而许宗甲则是又回到了自己的角落,不再理会这些人。

    第二天刚刚亮,徐凤年一行人就准备向青羊宫出发,老孟头几人也没有挽留,只是默默的送上了祝福。

    刘芦苇杆子悄声的对老孟头说道。

    “这徐凤年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我看他身后的护卫居然有着军旗,而且好像还是北凉军旗!”

    “你没有看错?”

    老孟头有些诧异的回头,双眼紧盯着刘芦苇杆子。

    “你知道的,当年我也曾经在雍州军中当过两年兵,不会认错的!”

    “徐凤年居然会是北凉的官宦子弟,实在是没有想到!”

    两人倒也不曾将徐凤年和北凉王徐骁联系在一起,毕竟北凉王是何等英雄,徐凤年脸皮厚、胆子小、心又黑,怎么也不会和北凉王扯上关系的。

    徐凤年一伙人大摇大摆的向着青羊宫中走去,让青羊宫中的众人感到了紧张,毕竟北凉铁骑的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自然早有道人先一步去前去通禀,还未到青羊宫观门前,吴灵素和儿子吴士桢便已经等候良久。

    青城王吴灵素的确是很符合市井百姓心目中对道教神仙猜想的出尘形象,明明已经年过半百,看着却只像是才到而立之年的男子,一身当今天子赏赐的紫衣道袍,飘然无俗气。若是有游历青城的士子在林间偶遇吴灵素,十有八九会误认为对方是仙人下凡,更要惊讶这位青城王的道行精深。

    吴灵素很是客气,对着徐凤年一个稽首,不露声色的道。

    “贫道见过世子殿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徐凤年为之一呆,没想到对方居然识得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出乎徐凤年的意料之外,回道。

    “青城王认得本世子?”

    吴灵素笑着恭维道。

    “世子殿下雄姿英发,贫道自然是一眼便可识得!”

    徐凤年心中讶异,脸上不动声色,问道。

    “本世子想要借宿一宿,不知可曾打扰青城王清修?”

    吴灵素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谦虚道。

    “世子借宿,自然是方便,令寒舍蓬荜生辉!”

    徐凤年有心讥讽,不善的说道。

    “真是好气派的寒舍!”

    吴灵素也不恼怒,一笑置之,反而是他身后的吴士桢脸色极为难看,看样子对徐凤年这个恶客心有怨言,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不能一吐为快。

    吴灵素伸手引路,一边道。

    “殿下言重了,贫道这就带殿下去住处。”

    青羊宫后堂为一大片江南院落式精致建筑,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雕刻无数的云龙玉免瑞兽祥禽,栩栩如生。

    吴灵素领着徐凤年来到一座灵芝园,园东西各建廊房四间,园中有一口天井,井旁一株千年老桂,树姿婆娑。

    吴灵素见世子殿下这尊瘟神一脸满意,这才开口说道:“贫道这就去让人准备斋饭。”

    徐凤年摆手示意随意,动作中一点也不尊重这位青城王,让吴士桢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吴灵素毫不在意,依旧笑着带着儿子离开。

    姜泥有些诧异的问道。

    “不是传闻这位青城山的神仙可以引来天雷吗,怎么不直接劈死徐凤年这个祸害!”

    许宗甲见姜泥说的有趣,直接解释道。

    “这吴灵素不过是名声响亮,但是本事低微,不过是龙虎山的弃徒,虽然天资超群,事事举一反三,连龙虎老天师都极为看重,可惜心术不正,吃不住苦,一心取巧,不肯走煌煌大道,虽是八面玲珑,但是不得真传,以丹鼎双修之术作为主修之道,擅长采阴补阳,不过是走了歧路,此生难得道果,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着道家御雷神通!”

    李淳罡老剑神也是笑道:“这个青城王吴灵素就算了。齐玄帧还差不多,老夫与他有些交情,可惜这道士已经羽化登仙,否则到了龙虎山,老夫可以与他较量几招,你便可以看到天雷滚滚紫气东来的景象了。”

    许宗甲眼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李淳罡,也不揭穿老头儿的牛皮,只是摇头不语。

    潦草吃过精美斋饭,徐凤年带着青鸟逛荡青羊宫,此宫祀奉道教始祖李老君,自然还有摆有雏形神霄派的几位雷部天君的神像,宫内最大的宝贝是《道德经》五千言珍贵木刻,只不过徐凤年对这玩意没兴趣,纵使吴灵素肯送,他都嫌累赘。

    许宗甲也是一人独自游荡在青羊宫中,不和徐凤年一起,毕竟他身份特殊,实在是太引人注视了,很难清净的游赏这道家福地,倒不如一人自在安静。

    出了青羊宫,越是临近青羊峰悬崖,越是感到劲风拂面,衣袖被吹得猎猎,许宗甲临渊而立,终于看到那座在山风中飘摇的铁索桥。望之缥缈,至于踏之能否屹然不动,许宗甲一点都不在乎。

    桥身仅由九根青瓷大碗口粗的铁链搭成,除去扶手四根铁链,地链才五根,显得格外狭窄险峻,每根铁链由一千多个熟铁锻造而成的铁环相扣,铁链上铺有木板,桥台分别是固定整座铁桥的地龙桩和卧龙钉,地龙桩据青城山史料记载重达两万斤,铁桥两头矗立两座桥亭,青羊峰这边叫观音亭,那头叫听灯亭。传闻青城山只有在下雨之时才可以见到千灯万灯朝天庭的壮观景象,让人神往。

    突然许宗甲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的女道冠和世子殿下正在相谈甚欢,一步一步的向着此地而来,反倒是青鸟不知去了哪里。

    许宗甲仔细打量了一眼女冠,此人已经是中年之龄,高大健壮,她身穿一袭道袍,手捧白尾拂尘,长相凶神恶煞,脸上疤痕纵横,好在她穿了青羊宫神霄派道袍,否则许宗甲都要误认为她是山中鬼怪了。

第七十七章 冢中藏剑,大凉龙雀

    女冠满脸的慈爱之色,像极了民间看着自家子侄的长辈,好奇的问道。

    “殿下,你这些扈从中,要数那断臂老者修为最高深,不知是哪一位剑道老前辈?”

    徐凤年满脸都是孺慕之情,十分温柔,很少见得这番神态,轻声道。

    “那是被徐骁镇压在听潮亭下很多年的李淳罡,老一辈剑神,木马牛断了,我知道是他败给王仙芝,却不知怎么还断了一臂。”

    女冠恍然大悟,微微一笑道。

    “原来是李老剑神啊,怪不得。小时候教小姐与奴婢习剑的老祖宗,便曾惨败给李淳罡,断剑不说,还毁了剑心,致使一生都无望陆地剑仙境界。这一百年来,李淳罡胜了一位剑魁,在吴家剑冢拿走了一柄木马牛,后来邓太阿也胜了,却不屑在剑山上挑剑,吴家剑冢的颜面一扫而空。”

    “吴家剑冢此代剑冠吴六鼎最后肯定是要与当代剑神邓太阿一战的,吴六鼎目前是初入指玄境,离天象境界还有一段距离,只是吴家每一代最出类拔萃的剑士,从来不是按部就班层层晋升,都是千日无所增进,却突然来一个一日千里。天底下剑士都不如吴家人如此功底扎实。小姐当年便是如此,一剑在手,出冢前只是世俗一品,与上任剑魁立下生死战,却一举跳过了金刚指玄两大境界,直达天象境!”

    徐凤年望向对方,喃喃道:“姑姑,我就笨多了。”

    女冠轻柔摇头道:“一般而言,三十岁进不了金刚境,一辈子都到不了指玄了,可是如今殿下已经步入金刚境,距离指玄境也不过是一步之遥,不用妄自菲薄!”

    徐凤年苦笑一声,有些羞赧道。

    “我这身修为不是自己苦修而来,乃是得到了武当掌教真人王重楼的灌顶传功而来,虽然如今已经化为己用,但是毕竟对武道一知半解,还差得远呢!”

    许宗甲见二人一直叙旧,不曾注意到自己,不由出声说道。

    “真是世事无常,没想到当年北凉王妃身边的覆甲女婢,居然摘下面甲后出人意料做了女冠道姑,不光替青城王补全了《零宝经》,还创了名声显赫的神霄剑阵,难怪青城山中的剑士和吴灵素所修不同。婢女尚且如此,那亲临春秋国战的王妃当年又是何等风采?”

    许宗甲想起了吴素,不由惋惜一声,如果对方活着,可能已经修成了入世红尘剑仙,堪比王仙芝、李淳罡,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同道中人,可惜的是受到了离阳王朝的偷袭围攻,已经仙逝了,实在是让人感到遗憾。

    女冠原本就是吴素身边的覆甲女婢赵玉台,吴家剑冢上一代年轻剑冠的剑侍,剑侍便是年幼被挑选出来的外姓人,与主人一同长大,悉心栽培,一生一世为主人喂剑养剑,直至最终葬剑的沉默角色,每一位剑侍都是自小出众,甚至不是没有过二十岁前剑术一直超过剑主本人的强大剑侍。剑侍在主人成年以后,只负责砥砺剑心剑道,并不需要为主人赴死,甚至这还被吴家剑冢严令禁止,为的就是怕吴家剑士有恃便无恐,于上乘剑道修行无害无益。

    如今吴家当代剑冠吴六鼎仗剑青衫下江南,身边也是有着一位剑侍追随。

    吴家每一代剑冠出山练剑,无一不是卓尔超群的天才,他们一旦离开剑冢,只有两种可能,做到了剑道第一人,荣归剑冢,或者死于修行路上,不得葬身剑冢,连佩剑都没有资格拿回家族,何地死,何地葬,剑侍终生守墓守剑。

    如今赵玉台身在青城山,那么就说明了吴素生前的佩剑大凉龙雀必然也葬在了此处,这让许宗甲很是感兴趣,想要一观吴素的佩剑。

    赵玉台猛地抬头,手中的拂尘一摆,气势外溢,好似手持利剑,让人不觉锋芒在喉。

    “姑姑,不可,这位是我的朋友,同时也是徐骁的贵客,许宗甲!你可以称呼他为许先生!”

    徐凤年大急,伸手拦住了鲁莽的赵玉台,他可不想看到赵玉台被自己这位充满了恶趣味的好友戏耍,自讨没趣。

    其实,也不怪赵玉台如此紧张,她的身份毕竟是个隐秘,即使是吴灵素也不知道她的底细,她在此地不仅是为了守着吴素的佩剑之墓,更重要的是徐骁为北凉安排的后手,在这青城山上操控着吴灵素,在青城山中藏甲六千,可谓是事关生死,难怪她闻声便想出手。

    赵玉台对徐凤年极为信任,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拂尘,再次变成了一位有道真修,让人怀疑自己是否眼花,看错了刚刚的一幕。

    “许先生,贫道失礼了,还请恕罪!”

    许宗甲颔首,对赵玉台的修为已经有了认知,很是感叹。“吴家剑冢果然名不虚传,身为剑侍居然距天象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剑芒锋利无双,剑意纯粹无暇,恨不能一睹王妃的入世之剑!”

    赵玉台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俊秀无双的公子居然也是一位武道高人,让自己打了眼,看了一眼徐凤年,再次说道。

    “看来是姑姑看错了,没想到你们一行人中居然还隐藏着许先生这么一位陆地神仙!”

    徐凤年好奇的盯着赵玉台,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姑姑确信他已经是陆地神仙?”

    “殿下竟然不知许先生的修为境界?”

    赵玉台比徐凤年还要惊讶,破声问道。

    “我只是猜测,但是一直不敢确认,毕竟他实在是太年轻了,即使明明心中有所猜测,也不敢笃定!”

    徐凤年自然知道许宗甲修为高深,能够和王仙芝交手的人,八成也是陆地神仙,但是徐凤年却从未在许宗甲的口中得到确认,李淳罡也不曾评价过许宗甲的境界,所以徐凤年一直只是自己猜测罢了。

    “小姐当年曾经强行提升境界,短暂的跨入到了陆地神仙之境,所以奴婢对陆地神仙有些了解!”

    赵玉台眼中闪过厉色,当年离阳皇室围攻吴素之仇,她可一直没有忘却,深恨在心,多年不能平息。

    许宗甲见二人都有些沉默不语,不由开口请求道。

    “既然守墓之人再此,那大凉龙雀必埋在了青城山,不知许某可否有幸一观?”

第七十八章 女中剑仙,濒死巨兽

    赵玉台有些拿不定主意,犹疑的看着许宗甲,不知是否该让这位徐骁的座上宾一观吴素的佩剑。

    徐凤年伸手握住了女冠的手臂,点了点头,替女冠做出了决定。

    女冠这才不迟疑,带着二人来到了一座墓前,一座无字的青石墓碑立在坟前,上边已经结了一层青苔。

    赵玉台和蔼的看向了徐凤年,有些伤感的说道。

    “女婢在山上守墓十数年,就等这一天。奴婢守着大凉龙雀,总是不甘心。殿下,明日下山,把小姐当年让天下英雄低头的佩剑带走吧?在这儿,埋没了大凉龙雀!小姐对奴婢说过,以后殿下若是遇上了恰巧习剑的好女人,就当是一件聘礼。可惜小姐无法亲手交出……”

    赵玉台伸手在石碑上一震,尘土翻飞,漏出了冢中所埋之物,一个红漆剑匣赫然在目。

    许宗甲放眼望去,虽然不曾打开剑匣,但是已经对匣中的大凉龙雀悉数了解,可能是因为年月过去太久了,剑意消散的厉害,即使以许宗甲的能力也只是在剑匣表面察觉到一丝极为微弱的剑意,这道剑意不同于许宗甲曾经见过的李淳罡那超脱世外,气象恢弘的剑道,更多充满了红尘万象,喜怒哀乐,不禁没有锋芒,反而让人感到了一丝温暖,这是有情剑道,是入世之剑,更是人间红尘之剑。

    “好一柄人间有情之剑,吴素不愧是女中剑仙!”

    许宗甲此时直呼北凉王妃的名字,这不仅不是对吴素的不尊重,反而是许宗甲表示尊重的方式。

    赵玉台人人也听出了许宗甲语气中的钦佩之意,所以并不着恼。

    许宗甲转头看向了徐凤年,厉声说道。

    “你小子要加把劲了,尽快为此剑找到一位主人,不可让如此好剑被埋没了!”

    徐凤年无语苦笑,他还是第一次见,许宗甲如此神情严厉,苦涩道。

    “我上哪找一个像我娘一般的女中剑仙,指不定一辈子都送不出去!”

    许宗甲闻言一怔,也是有些苦恼,皱眉沉思,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喜笑颜开的对徐凤年打趣道。

    “我看姜泥就不错,天生剑骨,李淳罡又对她极为喜爱,想要将一身的剑道传于她,你小子对她也是与别人不同,不如考虑一下?”

    徐凤年像是被戳中了心中的隐私,直接跳脚骂道。

    “小泥人,许宗甲,你是不是疯了,她可是恨我入骨,怕不是天天咒我身死,我怎么可能会看得上那位太平公主?”

    许宗甲一摊双手,用一种让徐凤年恨不得抽他耳光的语气揶揄道。

    “哦,是吗,我只是随口一说,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赵玉台伸手摸了摸世子殿下的下巴,当年那粉雕玉琢的小少爷,都有扎手的胡渣了,她的神情是发自肺腑的和蔼,缓缓道。

    “无情人看似无情,反而最至情。哪家女子能被殿下喜欢相中,就是天大的福气。这点殿下与大将军一模一样,女婢只希望殿下早些遇到那个她,早些成家立业,相濡以沫,莫要去相忘于江湖庙堂。小姐说武道天道最后不过都是一个情字,人若无情,何来大道可言,逃不过竹篮打水捞月,因此道门才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而佛门佛祖菩萨大发宏愿,也是悲天悯人。”

    许宗甲赞同的点点头,评价道。

    “执道之人失于道,天下间哪有什么无情的仙佛,如果修行到最后连感情也没了,那和天道傀儡有何区别,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

    许宗甲回头看向了青羊宫,有些感叹的继续说道。

    “如今看来,李淳罡虽然修为曾踏入了陆地神仙之境,但是境界上还是差了王妃一筹,他要是能够悟得此理,何至于落得个绿袍儿身死,境界大损,自困几十年的下场!”

    徐凤年暗暗记住许宗甲所说的李淳罡的遭遇,想着日后一定要好好打探一番,他对李淳罡为何落得如此模样,也是充满了好奇,今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李淳罡之事有所了解,自然牢记在心。

    赵玉台一脸阴鸷戾气,红着眼睛凄凉道。

    “当年天下初定,小姐身怀六甲,离阳老皇帝就听信了经纬署相师们的谶讳之言,便迫不及待想要卸磨杀驴,那一战,小姐瞒着大将军,独人独剑赴皇宫,面对那指玄境三人和天象境一人,虽然小姐功成而退,却落下了无法痊愈的病根,入北凉才几年安稳,便……”

    徐凤年木然望向对面听灯亭,山巅没来由骤雨倾泻,暴雨过后,云雾缭绕,千灯万灯亮起,三人恍若置身于天庭仙境。

    青城山中忽然传来一阵野兽嘶吼声,鼓荡不绝于耳。

    徐凤年诧异的看向了赵玉台,问道。

    “姑姑,这是?”

    赵玉台微笑道:“青城山中有一异兽,名虎夔,幼年独角四脚,成年双角六足,遍体漆黑鳞甲,一旦发怒便通体赤红,这一头成年母虎夔原本只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蛰伏,但几年前怀上了幼夔,经常在青羊峰附近徘徊觅食,根据古史记载,异兽虎夔怀胎需三年,分娩大概就在最近时分了。”

    徐凤年也不在意,直接抱着剑匣回到了住处。

    第二日,众人下山,青城王吴灵素亲自送行至驻鹤亭。

    中午在朝阳峰山脚吃了顿野味,徐凤年本想在马车内听说,却听到头顶山林传来一阵炸雷嘶吼,似是蛮荒巨兽临死前的哀嚎,震得众人一阵头皮发麻。

    徐凤年立刻想到了昨夜赵玉台所说,立刻对身边的扈从护卫吩咐道。

    “你们随我上山,咱们去看看这活了二三百年的异兽虎夔究竟如何威风?”

    徐凤年纵身向着山林掠去,动若狡兔,脚尖轻轻一点,便已经前进了几丈之远,让人骇然。

    徐凤年来到了一处山林,参天古树尽皆这段,世子殿下身前正躺着一头不曾见过的巨兽,长达两丈,重量估计最少都有五百斤,身上满是伤痕,奄奄一息,只是不知为何强睁着眼睛,不肯瞑目。

    徐凤年这才注意到这头将死虎夔的腹部鼓动,应该是幼兽还在腹中,即将诞生,让母兽不愿闭眼。

第七十九章 物伤其类,金刚菩萨

    徐凤年慢慢的抽出了腰间的春雷刀,切开了虎夔的腹部,伸手在腹部一阵摸索,抱出了两只幼小的虎夔,一雌一雄,是一对姐弟,只是姐姐体型要比弟弟小一些,两只小虎夔,身上占满了血迹,眯着双眼。

    “世子,它们睁眼初见是谁,幼兽便会认谁做父母,机会稍纵即逝,世子切莫马虎,等到它们初次张目再松手,这等千载难逢的天道机遇,实在是万金难买!”

    魏叔阳满脸喜色的看着徐凤年,将自己的知道的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希望徐凤年不要浪费天命。

    徐凤年也不答话,一屁股的坐到了地上,将两只小虎夔的脑袋掰向了母虎夔,静静的等待着小虎夔睁眼。

    母虎夔眼中有着泪光,兽目暗淡无光,无力的看着眼前的孩子。

    两只小虎夔慢慢的睁开了双眼,黑色的眸子充满了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逐渐将视线投到了母亲的身上,母虎夔渐渐的闭上了眼睛,再也无憾。

    魏叔阳看到这一幕,暗叹一口气,但是心中却觉得安稳,这样的世子殿下虽然做事有些幼稚,感情用事,但是他却觉得放心,更感亲切。

    一旁的宁峨眉,本来一脸严肃的表情,也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的微笑,对徐凤年的做法感到了温暖,觉得这位世子殿下,不像是传言一般的让人生厌,甚至是有些亲切。

    说来也怪,这两只小虎夔,虽然第一眼看到的是母亲,但是对徐凤年却格外的亲近,甚至有些粘人。

    这虎夔不愧是异种神兽,虽然才刚刚出生,但是依然可以站立,在徐凤年的身边不断的打滚撕咬,生气十足,调皮的很。

    魏叔阳也是感到惊奇,很是高兴的对着徐凤年说道。

    “世子,这头虎夔已经身死,尸首可是全身是宝,虎夔鳞甲如果做成了甲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比之那符将红甲半点不差!”

    徐凤年眉头一皱,看了一眼魏叔阳,摇头,对着宁峨眉和吕钱塘吩咐道。

    “你们二人一起将这虎夔埋了,让它入土为安吧!”

    魏叔阳震惊的看着徐凤年,之前徐凤年还很是艳羡符将红甲,希望可以得到一具符甲,如今上好的材料摆在眼前却暴殄天物,直接埋葬了。

    徐凤年神色中有着一丝的暗淡,伤感的说道。

    “我既然已经得到了这两只小家伙,自然不可贪心,毕竟这母兽虎夔的爱子之情值得敬重!”

    徐凤年想到了当年的吴素,他的娘亲也是凭借着母爱信念强撑着将弟弟生了下来,产后再难支撑,撒手人寰,都是母亲,谁都不可玷污了一位伟大母亲对孩子的爱。

    舒羞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下意识呢喃道:“这个世子殿下,总觉得他对一些不起眼的人和物,要更友善。对我们几个,甚至不如他的坐骑。”

    舒羞自从离开北凉后,一路上都在向徐凤年献媚,却没有得到徐凤年的好言好语,甚至是对她有些厌恶,厉声呵斥,让她颇为郁闷。

    魏叔阳也不再劝说徐凤年,知道徐凤年乃是物伤其类,感同身受,想起了王妃,不愿这孩子伤心,转移了话题。

    “世子,既然这两头小虎夔已经认准了你,不如给它们起个名字吧!”

    徐凤年拍了拍两只小家伙,宠溺的看着它们,用手指了指,开口道。

    “这个是姐姐,就叫菩萨,弟弟,就叫金刚吧!”

    徐凤年抱着两只小家伙,回到了队伍中,两只小虎夔不断的嘶吼喧闹着,李淳罡听到了动静,不由的伸出了脑袋,看到了两只小家伙,惊讶道。

    “灵气充盈,这两只小家伙几乎不逊色于齐玄帧坐下听道几十年的那头黑虎了!”

    许宗甲看了一眼,虽然对在这个世界中能够看到异种灵兽有些惊讶,但是也不以为奇,毕竟当年他在三生三世的世界见多了神兽异种,哪会将虎夔放在眼中,只是微微一笑,心中不留一丝波痕。

    众人自此离开了雍州,即将前往青州,此地水路纵横,漕运发达,更有着八百里的春神湖,连接各路水道,吞吐大江,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因此,一行人也是乘坐船舟前行,在八百里春神湖中游荡,自有一番和陆地不同的壮观景象。

    “破浪南风正,收帆畏日斜。云山千万叠,底处上仙槎。”

    许宗甲看着一望无际的八百里春神湖,虽然比不得当年在三生三世中见到的天河波澜壮阔,气象万千,但亦是觉得心胸开阔,感慨的吟道。

    徐凤年见到如此的许宗甲,出声讥讽。

    “没想到,你也有这般无病呻吟的臭毛病,读书人是见景便吟诗,全是穷酸气!”

    许宗甲白眼瞥了一眼徐凤年,不屑的说道。

    “你小子知道什么,上乘的功夫都是需要修身养性,要有对天地万物的感悟,才可使得境界增进,你小子这样只会苦练基本的傻瓜,这辈子不知何时才能臻至这个地步!”

    李淳罡躺在甲板上,看着吵嘴的二人,立刻赞同的说道。

    “许小子说的没错,这世间的上乘功夫都是需要如此,不论你是武夫还是读书人,其实大都殊途同归,像当年的齐玄帧,这道士也是终日坐在龙虎山诛魔台参悟天道万物,才得道飞升的!”

    徐凤年闻言,若有所思,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春神湖,期望能够有所感悟,也能吟上两句诗词,抒发感情,增进修为。徐凤年这种花银钱买诗词送花魁的纨绔,胸中哪有什么文墨,所以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屁,更不要提什么诗词了。

    许宗甲见状,哈哈大笑,伸手指着徐凤年,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揶揄道。

    “我们的世子殿下还没学会走呢,就想着跑了,不知看了这么半天,可曾有什么惊世之作,让我品鉴!”

    徐凤年顿感没脸,狠狠的瞪了一眼许宗甲,再次开始了练刀,还是基本的那几式,只是动作也比之以前多了几分味道,行云流水,意之所至,刀光纵横,倒也有了几分气象,许宗甲暗暗点头,如今的徐凤年虽然未曾学过什么高深的刀法,但是可以说刀道已经登堂入室,只需再进一步,博采众长,兼容并蓄,便能自成一体,成为一代刀道大家。

第八十章 仙人指路,剑神点拨

    徐凤年虽然八分的心神都放在了练刀之上,但还是留了一两分的留意周身动静,这也是武者的本能,要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到了许宗甲点头,不由的提起了精神,更加卖力气,将刀光舞的更加绚烂了。

    许宗甲不由暗暗摇头,徐凤年如此卖弄力气,看上去刀光更加锋利,但是却失了刚刚行云流水的写意,刀法境界上落了下乘,比起一开始差了不止一筹。

    徐凤年见此,心中杂念横生,刀光渐渐散乱,无奈的停下了演练,不明所以的看向了许宗甲。

    许宗甲沉思一下,如今徐凤年刀法已经小成了,也该给他些指点,让他明白自己以后的道路怎么走,靠这样蒙头苦练,到了武帝城,怕是连武帝城的武奴都打不过,也是在是太丢他的脸了,毕竟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徒弟。

    “你如今刀法算是招式纯熟,但是缺乏变化,更无筋骨,不论是刀客也罢,还是剑客也好,莫不是追求招式由简化繁,再由繁化简,继而追求剑意剑道,上合天道,功参造化至境!”

    “你的刀法到了如今的境界,可以称得上登堂入室,需要博采众长,兼容并蓄,完善武道中法、术、势!”

    徐凤年知晓宗甲是用法家法术势学说形容武道,有所明悟,对于坐拥听潮阁的北凉王府而言,徐凤年最不缺的就是秘笈,所以对于他而言,博采众长,只是花费些功夫,只是招式技巧这些就不是看书可以练成的了,需要名师指导,人选倒也有,许宗甲和李淳罡都是江湖中最顶尖的高手。

    徐凤年颇为苦恼的抓了抓脑袋,眼睛不停的在许宗甲和李淳罡之间来回打量,这二人都不是善茬,徐凤年实在是没有信心可以让他们耐心的指点自己,一时间呆立原地。

    姜泥虽终日盼着让徐凤年倒霉,但是看到他如此苦恼,又想起了放在自己房间中大凉龙雀,想着徐凤年终究要去武帝城,心中担忧,纠结的走到了李淳罡的身前,伸出小手扯了扯李淳罡那左臂处空着的长袖,可怜巴巴的望着李淳罡,努努嘴,开口说道。

    “我可以和你学剑,你帮帮他吧!”

    李淳罡骤然间听到姜泥愿意和自己学剑,心中一喜,但是又听到了姜泥的请求,顿时心中不悦,用不善的眼光看着徐凤年,活像是被拐走了女儿的父亲,咬牙切齿,思量许久,才恨恨道。

    “小丫头,你不后悔,我看这小子可是桃花债缠身的主,你如今如此帮他,日后少不得要为此烦心!”

    姜泥有些羞恼的一跺金莲,嘴硬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他命犯桃花关我何事,我只是想着他作为徐骁的唯一的继承人,绝对不可以死在其他人的手中,等我学会了你的剑法,一定会亲自手刃这个小贼,让徐骁那个魔头痛不欲生!”

    李淳罡年轻时也是一个英俊风流的剑客,追求者甚多,自然知晓男女之间的感情,最是奇妙,上了心,就可以付出一切,李淳罡脑海中想起了那一袭绿袍,不由的神色暗淡,将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咽了下去,改口道。

    “既然你如此说,我就指点一下这小子!”

    李淳罡答应的勉为其难,其实李淳罡心中反而有些窃喜,当日徐凤年曾经以刀为剑,偷学了李淳罡的一剑仙人跪,李淳罡见过徐凤年留下的刀痕,对徐凤年的悟性很是惊讶,觉得徐凤年练刀是在浪费天资,应该弃刀练剑,当时就存了指点徐凤年的心思。

    李淳罡又不是一个敝帚自珍的吝啬之人,恨不得天下学剑之人都可以使出自己的成名绝技两袖青蛇,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跌份,才故意装作不情愿罢了。

    许宗甲看着傲娇的老头儿,心中了然,对着李淳罡满含深意的一笑,让老头儿脸色一红。

    徐凤年闻言大喜,捧着春雷刀,两三步就凑到了李淳罡的身前,恬着脸看着李淳罡。

    李淳罡在许宗甲那里吃了瘪,心气不顺,自然要在徐凤年这里找回来,对着徐凤年就是一阵嘲讽。

    “你小子资质平平,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会落得这么一个差事!”

    徐凤年是一个厚黑学集大成者,平日里脸皮已经厚如城墙了,哪里会在意李淳罡的嘲讽,对他的讥讽之言充耳不闻,只想着在李淳罡这里占些便宜,面子可以不要,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里子才是最重要的,这个道理,徐凤年自小就知晓了。

    “你小子去拿些核桃出来!”

    徐凤年立刻屁颠颠的进了房间,拿了一布袋的上好的山核桃,放在了甲板上,眼巴巴的看着李淳罡。

    李淳罡自布袋中掏出了两颗核桃,放在了甲板上,将之固定好,一上一下叠着,一把抢过了徐凤年手中的春雷,放在眼前打量了一番,嘴里还是没有好话。

    “真是一把好刀,给你小子用实在是可惜了,看仔细了,我只演示一遍,能够得到多少就看你小子的造化了!”

    李淳罡随手又将春雷扔给了徐凤年,让他将刀刃平放到两颗核桃之上,中指和拇指捏在一起,对着刀刃轻轻一弹。

    “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鸣声响起,两颗山核桃,上面的一颗没有任何的变化,下面的那颗核桃果壳已经完全被震碎了,核桃肉却完好无损。

    徐凤年看得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李淳罡,眼中的敬仰之色溢于言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魏叔阳对李淳罡如此的崇拜了,李淳罡的这一手,对力道的把握神乎其神,让徐凤年惊为天人。

    李淳罡得意的一笑,捡起地上的核桃肉,随手一扔,就进了自己的口中,越嚼越香,不由得吧唧了下嘴巴。

    “小子慢慢练吧,也不需要你做到我这个地步,只要你可以将上面的核桃分毫不损,下面的核桃震碎即可,到了这时候,再来找老夫请教吧!”

    李淳罡不屑的看了一眼徐凤年,又加了一句嘲讽。

    “不过据我观察,以你小子的资质,至少要练上几个月才可做到!”

第八十一章剑甲瞠目,宗甲颔首

    徐凤年没有理会李淳罡的嘲讽,正在将全部的心神沉入到了心海之中,不断的回忆模拟着李淳罡的那一弹,仔细的体会着力道的变化。

    徐凤年以前其实虽然悟性极佳,但是也做不到可以不断的回忆模仿李淳罡的技巧,可是自从他修行了《大周天星斗禁法》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过目不忘,思维敏捷了许多,甚至心神也强大了几倍,可以轻而易举的在自己的心海中演练招式武功,让自己的学武进度比之常人快了不知多少,每每想到此处,徐凤年就对许宗甲的敬畏更深一筹,随手所创的功法都有如此神效,那么许宗甲究竟有多么强大高深,徐凤年不敢深思,怕自己学武的动力被对方打击的不剩分毫。

    李淳罡见徐凤年陷入到了深思中,也不打扰,再次回到了姜泥的身边,对着姜泥说道。

    “我见你对书法颇有天分,自今日起我每天都写几个字,你好生观摩,但是不准学!”

    李淳罡让人拿来了纸笔,泼墨挥毫的写了一个“剑”字,这字充满了锋芒,有着剑意藏在其中。

    许宗甲看了一眼,微微点头,李淳罡果然不仅实力高深,教徒弟也有一手,懂得因材施教。

    姜泥懵懂的看着李淳罡,不知李淳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也乖觉的仔细观摩着这个看起来让人犹如利剑加身的字,渐渐的入了神。

    李淳罡满意的点点头,他早就发现了姜泥在书法上很有天分,字迹中有着杀气和锋芒,犹如剑招,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巧妙的方法传授姜泥剑法,只是他也知道,学我者生,类我者死的道理,所以只准姜泥看,不准她学,为的就是不限制姜泥的未来,让她日后可以走出自己独有的道路,不至于被自己的剑道所困。

    “匣中三尺不常鸣,不遇同人誓不传。这小丫头倒是真的入了你的法眼!”

    许宗甲第一次主动和李淳罡交流,看了眼入了神的姜泥,难得的没有开玩笑。

    “你要是愿意指点这个丫头,我愿意让你一半?”

    李淳罡是真心为姜泥考虑,见许宗甲搭话,立刻试探性的问道。

    许宗甲打量了一眼姜泥,不由得摇摇头,无趣的说道。

    “这丫头天生剑骨,资质的确不错,但是君子不夺人所好,再加上我这人懒散惯了,连徐凤年这小子,都不愿指点,所以还是算了吧!”

    李淳罡听到这里,不由的摇头,感叹姜泥没有福气,他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同行,仔细观察了许宗甲,哪里不清楚许宗甲的性子,这人说的好听点就是虚极静笃,致虚守静,深得道家无为清净之道,说难听的就是懒散成性,万事不萦于心,也就对徐凤年还有些人情味,其他人真的是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但也就是如此,李淳罡越发对许宗甲的境界感到忌惮敬佩,因为他知道这是因为许宗甲已经到了众生平等的境界,和仙佛无异。天地万物在他眼中并无区别,也不知徐凤年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让这个仙佛一般的人物对另眼相看,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李淳罡恨恨的想到此处,不由的瞪了一眼一旁的徐凤年。

    徐凤年早已经睁开了眼睛,在布袋中拿出了两颗核桃,重复着李淳罡刚刚的动作,屈指一弹,上面的核桃丝毫未损,下面的核桃已经被震碎,徐凤年仔细扒拉着碎掉的核桃,仔细的观察着核桃的碎裂情形,不满的摇摇头。

    李淳罡本就瞪着的眼睛,再大了三分,这才多点功夫,徐凤年居然真的做到了利用震劲将下面的核桃震碎,实在是跌破了李淳罡的认知。

    徐凤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许宗甲和李淳罡二人将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再次拿出了两颗核桃,将刀刃放到了核桃上,再次屈指一弹。

    “当!”

    刀刃剧烈的震动,不断的敲击着身下的核桃,上面的核桃依然保持完好,下面的核桃再次碎裂,只是这才核桃肉要比上次保存的完好许多,让徐凤年眼中一亮,似乎是找到了诀窍,连忙再次掏出了两颗核桃,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当!”

    同样的动作,不同的结果,这次下面的核桃居然真的做到了果壳被震碎,核桃肉完好无损。

    李淳罡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伸手在眼睛上擦拭了几下,再次看向甲板上的核桃肉,依然完好。

    徐凤年高兴的将甲板上的核桃肉扔进了嘴中,闭着眼睛,像是在品尝绝世的珍馐美味,可能是因为这核桃蕴含着徐凤年的修炼成果,得之不易,徐凤年甚至觉得这颗核桃比自己吃过的所有的美食都要美味,不舍下咽。

    徐凤年将这颗最美味的核桃咽下时,李淳罡早就将自己的惊讶表情收起,一脸的淡然,甚至故意表现出了一丝的鄙视。

    徐凤年睁开双眼,再次的凑到了李淳罡的身前,一脸的讨好,满含期望的看着李淳罡。

    “前辈,您看我已经做到了!”

    李淳罡撇了撇嘴角,眼睛稍稍的斜视了一眼许宗甲,见对方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才放下心来,装腔作势的评价着徐凤年的表现。

    “马马虎虎!”

    见许宗甲嘴角挂起的一丝古怪的笑容,李淳罡连忙改口。

    “不过也算是不错了,至少比之江湖中那些笨蛋强上一些!”

    徐凤年眼中一亮,似乎是得到了肯定,信心有所增强,再次小心翼翼的开口请示道。

    “那您老?”

    徐凤年眼睛瞥了一眼甲板上几乎没有减少的布袋,示意是不是该再次指点一下。

    李淳罡倨傲的点了点头,摆足了前辈高人的架子,用眼睛示意徐凤年再掏出几颗核桃。

    徐凤年喜笑颜开,立刻再次掏出了一把核桃,放到了甲板上,直勾勾的看着李淳罡。

    “刚刚的技巧说白了就是控制力道,只要做到掌控自如,那么天下的剑招也都可以了如指掌,剩下的不过是些方位的变化,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我教你剑罡的技巧,这次你将三颗核桃堆放在一摞!”

    徐凤年连忙将核桃摆好,再次将刀刃放到了最上面,等着李淳罡显现手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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