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TXT下载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全文阅读

作者:猫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txt下载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4章 忧喜

    居然还活着,呼延灼有些庆幸的抹掉嘴角的血沫子,摸了摸胸口的肿痛的部位,虽然他眼疾手快将对方通过来的枪矛给折了,但还是被余下的断茬捅在身上,猛地推出好几步

    因此,随着抬手动作,牵动起来还是猎猎的疼,但对于他这样经常受伤的老军伍来说,却也不算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信手将手里抢来的半截矛头丢掉,呼延灼重新捡起一把骑卒用的银边刀,连鞘一起挂在身上。

    能够配备这种精工装饰的武器的,只有行台直属衙前军的马队健儿了,看来大都督是心意已决了,自己在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只是,

    他并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躲藏和逃亡之中,会遇到了一股真正的“刑州乱军”。然后误打误撞因为他们乱入式的伏击,顺带给无意救了一回。

    这些海边的盐枭私贩构成的强梁之辈,都被那些南军用缴获的兵器甲械,尽可能的给武装了起来,并且给足了短期之内活动的粮饷用度。

    因此,虽然眼下情势,他们已经落了下风,而在四散流窜中,但是在短期之内,却也是没有那么容易扑灭的,毕竟没有人会在自己持有武装的情况下,乖乖就范的。

    而那位大都督,偏生还有*长*风*文学 诱降之后又杀俘的名声和记录,因此短期之内,是不要指望在这些刑州乱军,放下武器乖乖就范了。

    然后呼延灼又在另一句尸体上,摘下一顶尚称完好的范阳帽,撇去沾土,连同一件被射穿个小孔的铁环背心甲子,穿戴在身上,然后用割下来的一块大氅裹住腰腹,冰冷甲环透过单衣的熟悉触觉,以及触手可及硬梆梆的刀柄,总算让他获得些许安心的感觉。

    然后,他又牵来一匹负载甲械的驮马,将脸色潮红瘫在地上喘气的吴加亮,给扶了上去,尾随着那些刑州乱军,离开了这个仓促的伏击之地……

    黄河南岸,滑州境内的卫南城下,已是一片军中大开饮宴的欢庆气氛。

    前来接应的刘延庆部,还带来了大量的猪羊牛酒等犒赏之物,正好就地好生慰劳一下各营将士。毕竟在河北转战的这一个多月下来,没少风餐露宿,因陋就简的啃着干粮就清水,嘴巴早就淡出鸟来了。

    而我也坐在张开了幕帐的城楼里,看着底下营盘中的星火点点,那是围着火堆的士兵们,一边翻动切割着火上炙烤的猪羊,一边端着本地收罗的淡酒,正在满手油腻的开怀大嚼,或是呼朋唤伴邀杯换盏的大声喧嚣之中。,

    而刘延庆,则有些严肃的给我细数,自从我军去了河北这段时间,又发生的许多事情。

    首先是以的噩耗,东南路刚在都亟道军前的后线,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败,

    奉命抽调出来,包抄阻截那只流窜河北军的广威、永兴、奉国、安国、等五个不满编的军序,被这支北军抓住指挥协调不畅的破绽,然后中了声东击西之策,被拉开距离后,相互援应不及而分别击败于。

    此战一口气阵没或重伤不能视事的统领以上大将,足足有十余人,按照帅司的要求,而轮换二线待命的机动兵力,几乎被一扫而空。

    这支河北军甚至因此乘胜追击,一路横扫的鸡飞狗跳,突入到阳武县境内,严重威胁到负责武牢关攻略大部人马的后方辎重与人员。

    只有新军中锋部为首的河南讨击军,得以成建制的撤退到原武城,才保住后方囤积的最大一处粮台,没有被进一步破坏和烧掠掉。

    但是在酸枣、原阳一带,沿途的数个粮院所,就没有这种运气了,几乎在战败后的第一时间就陆续陷没敌手,就算事后被夺回来,估计也不剩下什么了。

    而得到这些资源补充之后,那只河北军更是愈战愈勇,一鼓作气将沿途转调过来阻截的军马纷纷击退击破,打的他们只能避垒自保不出,连带河阴到郑州,再到汴州之间的战线,都被打出一个偌大大缺口来。

    可谓是整条战线都震动起来,布置在一线轮番攻打的七八个军号,都不得不分兵后防内线,以免为敌可乘,连负责南面攻略的中路军都惊动起来,额外派兵前来增援和封堵。

    经过一番的左冲右突,好容易才这只北军武牢关附近,用严阵以待的数部军马给堵住,一番连场大战之后,虽然歼灭了对方了近半人马,但是剩下的河北军,却是在武牢关内冲出骑兵的接应下,成功的突破攻城营盘的封锁,冲进了武牢关内。

    然后可谓是,屋漏偏逢听连夜雨,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长期沦为运输船队角色的黄河水师,也难得出人意表的在专业领域雄起了一把。

    他们的船只满载着大批水营战兵突然登岸,与关内杀出的守军里应外合,袭击了汜水关附近,负责支援压制河面和关城的神机军,因为大半掩护部队被抽调回援的缘故,剩下的整整六个重装营的人马,连同大批器械,在突遭的战斗中几乎损失殆尽,不复再战之能了。

    指直接的影响和后果是,东南路行司配下的大军,好容易取得武牢关和汜水关两个突破点的攻势,也被迫陷入某种停滞和混乱中。

    虽然前线还有大量可用的兵力,但是被突入那只河北军给打乱的攻击次序,想要重新调整和回复过来,短时之内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以说,这些河北军用自己的牺牲所换取的最大战果,就是为北朝的都畿防线,争取到冬天来临前最宝贵的时间了。

    “这么说,我们又变成大后方,为数不多的生力军了……”

    我很快就抓住了他描述中的关键,颇有些心情复杂的总结道。

    “而因这个变乱故,至少帅司在短时之内,”

    “已经没有心思和闲暇,来找我们的是非和麻烦了……”

    “反而要更加有所依仗才是……”

    表情有些微妙的刘延庆,接口补充道。

    “此后何去何从,我部自当附冀左右,与君共进退……”

    说实话,日前这个局面对我和我的部下来说,或许是某种奇货可居的好事和机缘;但是对于三路帅司主导的,整个北伐大业来说,就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局势了,正所谓,覆巢之下,岂有有完卵呼。

    刘延庆在这里,也算是初步表明了某种立场和态度,就看我下一步决定该这么走了。

    很快我得到了就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等待了许久的论功行赏终于有所定论了,根据江宁行在不久前发下的诏旨,开始筹建三路行营护军,而令模范新军七部,就地改为御营军,自选健儿各充状其部。

    于是其中原属新军左厢的游击军,第一个被改编为御营左军,虽然继续沿袭旧号,却明文细数的正式下诏,给了一个正制军序的大番号,可以名正言顺的编做七到九个大营(1200员)的正战之士,外加若干小营(800员)的马射车辎工等辅从附属之列。

    但是不那么好的坏消息是,吞并友军这种事情做了多了,同样的结果也落到了我的部队头上。

    先期派遣往徐州的第三营,被帅司以加强防备为由就地截留控制起来,然后现地塞入大量新兵员,而顺势改编成东南行营的护军后卫,自此不复归建,而算是另起炉灶自立门户了。

    而文告上行营护军后卫的统领,就是被突击荐拔的第三营营官崔邦弼。也可以说,对于我这支部队,帅司的那些大人们显然早有预谋了。

    因此,几乎是在计划内最快的速度和效率。就用早已有所准备的番号编制装备兵员,将变相吞并的第三营,给做成了既成事实。

    得到这个结果之后,军中一片错愕和愤慨之情,性质比较直爽的杨再兴之流,干脆当场爆粗口骂起娘来。

    我亦是久久没有说话。可说即是肉痛又是惋惜,那可是一整营的建制,跟随一路打过来,熟悉战法和操条的老部队之一,就这么因为帅司那些人的私心,给整没了。

    但又有些叹然和暗自的庆幸。

    说实话,之前帅司虽然也有抽调各军的精干之士,以充护卫和直属力量。但是多是以选拔抽取的形式择人而用,绝少成建制的剥夺某只部伍。

    通常这种情况,更多是对作战不力的部队,一种变相的惩罚和处置手段。而且多少要走一些交涉分处的基本流程,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不管不顾的做成既成事实。

    虽然这种从现役部队调拨从属,另辟一军的做法,勉强尚在帅司的职分之内,却并非正常之例,而是明显针对我这只部队的手段和措施。

    毕竟,我部既然名为新军,本就是大本营的直属资序,要是正式接受了御营军的番号,他们就更没有的名分和理由,继续拆分和处断我的部下了。其中迫不及待的昭昭之心,由此可鉴。

    因此,假若我没有因为刘继业之故转道去河北,而是如期归还徐州配下的话,那保不准还会发生怎样的是非和变故呢。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原本应该滞留在帅司那里,另有前程的陆务观,居然自己带了第三营第四团的一部分人和十几名参事,一路风尘仆仆的从徐州那里,跑了回来与我汇合。

    好吧,虽然不知道他在帅司那里,就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来他也被迫选择了站队,并且不得不站在了我这边。这两个消息,就是他提前带过来的。

第405章 忧喜2

    都畿道

    虽然刚刚取得一场大胜,但在汜水关内的临时军议上,依旧是一副气氛压抑的情景。

    “为什么不全力反攻……”

    新落下伤创未愈的张叔夜,依旧裹缠着肩膀,很有些脸色不虞的沉声质问道。”我部已经打出偌大的声势来……“

    “明明只消再加一把力……”

    说道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晦暗起来

    “就可以将阵前的局势翻转过来……””哪怕是局部一隅,来牵动全盘也好……“

    要知道,他好容易从河北另辟战场,一路攻城拔寨披荆斩棘,几度陷于危亡之间,也曾濒临巨大的胜机,而转瞬即逝,披肝浴血转战到这里,数万人马打的尚存不足万余,却只得了这个远逊于期许的结果,未免有些失望和不甘。

    “实在是,关内已经无兵可派了……”

    与他对坐,身为主守汜水关的北路统军萧余庆,却是有些表情惨淡,又有些无奈的道。

    “都中兵马,大都去南下堵截大谷关之敌……”

    “余下还要备防京中,防奸生事……”

    他与张叔夜也算是河北行台配下的旧识了,更有一同驰骋三边的交情,今时之势更是多要(长)(文学)仰仗之,倒也不怕直言不讳,和盘托出的。

    “而河北本该输供的兵马粮械,却已经有半个多月,不见踪影了……”

    “武牢关那儿还带还有些卞军和郑军的旧属……”

    “而某这儿,现在守关的大都是些仓促应募的土团、义勇……在勉力支撑了”

    “要说以军法驱使其,据要扼守尚可一战,可要他们出列关外,主动寻机克敌制胜……”

    “就未免有些勉为其难了……”

    能够搜罗一些敢于勇战之士,去接应关外的张叔夜部,已经是尽了萧余庆的最大努力去冒险了。

    “难不成国朝之势,……”

    听到此处,张叔夜不免有些大失所望的,重重砸了一下手甲。几次三番将自家和将士们置诸死地,而取得的胜势和转机,却只有这样的战果,怎的让他不能不沮丧呢。

    “已经败坏如斯了……”

    “若不是嵇仲带兵突入,只怕还要令人更加忧心了……”

    萧余庆毫不掩饰的道,然后他又宽慰道。

    “不过嵇仲此行,也算我我军争取了些许,喘息休整的时日和转机……”

    “却是功不可没的……”

    “剩下的事情,便是听天命尽人事,只待冬临了……”……

    中路军,已经深入推进到都畿道内的战线前,

    已经官至淮洲节度留后,兼领前军都统制的王端臣,也站在了飘满灰烬和杂物的伊水之畔,遥遥望着河对岸依稀笼罩在雾霭里,那座宏伟壮阔的巨大都城。

    这就是神京,这就是洛都,这就是承光朝李唐再兴至今,上百年根本和核心所在,也是早已崩解利息而淹没在历史尘埃之中,赫赫大唐的最后一点荣耀和存在的象征。

    惨烈的嘉佑北伐之后,大梁十几代人的梦想和执念,就这么咫尺可得的展露在他眼前了。仿若伸出手去,就可以剥开云雾,信手纳入囊中。

    饶是他心志已经被磨砺的极为坚硬和宠辱不惊,但也不由有些心潮澎湃各种期许。先入关者为世侯,他已经获得了这个北伐最出彩的荣誉和功绩,但相对而言的这个代价,实在是太惨烈了。

    从太谷关到这里的短短三四十里的距离和路程,几乎是一路反复厮杀争夺过来的,大军推进的每一步,都是浸泡在尸山血海之中,特别是在龙门山和大香山之间的伊阙故关,几乎是被舍生忘死不惜代价的两军将士,争相填进去的各种尸骸所堆满的。

    但是他既然已经站在这里,将洛都纳入视野之内,那也意味着无法回头的巨大期望和嘱托,不可交卸的重任,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失真感。

    轰隆隆的巨大声响,此起彼伏的震鸣在河岸上,却是新军左锋的重装炮队,开始朝着对岸敌阵,进行威慑性射击和牵制,

    数十座固定好的炮垒,宽达十二寸的炮口,像是咆哮的额巨兽一般,愤怒的喷吐出巨大的烟尘与火团,轻而易举的撕裂了有些寒冷刺骨的阴籁天气,向着严阵以待的对岸,投射出一道道死亡和毁灭的轨迹。

    十数斤到数十斤的炮药,裹挟巨大份量的铸铁弹丸,横冲直撞在沿河木墙和堡垒间,打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破口来,只见得每每落处,各种爆裂的砖石土块碎木飞溅如雨,还间杂这鲜红的颜色和人体的残肢碎块,瓢泼四散的打在岸上工事间,或是溅落在河水里。

    而那些侥幸在铁弹的碾压冲撞下,死里逃生的人们,就像是溺水的蚁群一般,从坍塌的建筑里,大呼小叫灰头土脸的从藏身之所逃了出来,还有人凄厉惨呼着,慌不择路的跳进了冰冷河水里,扑通溅起些许挣扎的水花之后,就很快没了动静。

    相对这些重炮所投射的巨大威慑与伤害,要把它们这些动辄千斤,分量十足的大家伙,通过被北军毁坏的道路和关隘上,一路运倒这里,可说是让阵前的将士们,吃尽了苦头。

    数息之后,通通的鼓点再次在王端臣的身后擂起,不过这一次,他就暂时沦为一个隔岸观火的看客了,因为,那些抬着临时扎制的浮排和皮囊,负责抢渡对岸的,已经不再是他的本部,或是配下中路各军人马,

    既然他已经成功攫取了破关的偌大功绩,第一个踏足洛都城下的荣耀,为了内部权衡和取舍计,就不得不让给别人了。

    比如在喧天的鼓号子声中,飘摇烈烈风中青龙吞日的绣金军旗,代表的是,自从嘉佑大进军,正定帝折戟关内之后,大梁殿前军的旗号,再度踏足洛都城下的那历史性一刻。

    但凡是伊水沿岸,无论是中外军将士,都大声的欢呼起来。

    已经被冷风吹的脸上发麻的王端臣,突然似有所觉的抬起头来,看着再次变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然后一些晶莹细碎的东西,飘落在他的护手上。

    “这是?.下雪粒子了……”

    虽然对岸备战的隐约喧闹,已经直上云霄。而对岸反击而投射出来的火箭和床弩,亦如雨点一般浇落在河面之上。

    但他已经无心别暇他顾了,要知道这些日子里,虽然他已经全力筹备和应对,但是军中的冻伤和跛裂情形,还是越来越频繁,毕竟是南方出身的将兵,各种水土难服和不适,却是无可避免的在越来越寒冷的天气中,暴露出来。

    如今雨雪已下,就像是某个沉重而紧迫的征兆,在提醒着他们。

    “真的时不我待么……”

    他喃喃自语道,却是已然预见到接下来,因为这个征兆,而更加惨烈纷成的战斗了。

第406章 忧喜3

    作为奠定安史之乱的大变局后,大唐继续中兴两百年格局的泰兴年间,诸多改新的政策之一,泰兴军改无疑是需要浓墨重彩的书写的一笔。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在当权的梁公亲领下,对于中外军的火器化革新。因此,新编成的军事标准之中。

    相对于传统冷兵器时代镇、军、旅,营、团、队、火、十的编制结构,极大加强了弓弩砲车等远程投射的武装配备,同时大量引入了燃烧和爆炸性的火器,成立马步水射之外的独立兵种编制。

    其中又分为单兵投掷火器的掷弹兵和大型器械远程投射的神机军,两大序列。它们既可以作为单独作战的大编制,也可以小规模配属到团队一级,作为局部加强力量。

    再则就是在营团的旧编上,开始出现配属大量车马构成的,攻防一体的重装车营,以满足战地防御和物资储备的需要。

    因此编练到最后,原本堪堪满万的正军,满编后可以达到一万三四千人,然后按照战时的距离和需要,再由枢密院和兵部额外配属工淄等营,以提高持久作战能力,那则扩张到更大的编制。

    因为普遍加强了各种配属,因此对随军辎重和后勤输送的要求,也大大的提高,因此编练起来所费甚多。因此在梁`长`风`文学`www`cfwx`net公秉政中枢的时代。

    最后在中外军里,只编成了三军五卫,既北衙八军之中的左龙武军、右龙武军、右神武军,十六卫军的左、右金吾卫,左武卫、左骁卫和右领军卫,称之为首甲或是一甲之军。

    南衙十二卫并北衙八军,亦有部分完成火器化编练的,则被称为二甲之军。

    在外军中,则试点性的编练了,部分满编火器营团的镇军,以镇防望要之冲,称之为乙编诸镇。

    然后在边境的戍边屯军之中的重点地区和普通军镇之中,也多少配属了比例不等的火器部队,则统一称之为丙编之军。

    而火器的生产和制造,则因为天然的政治需要,而长期垄断和把持在两京为核心的京畿道和都亟道地区。

    这种格局又沿袭了两百多年,才在乙未之乱中被打断和破坏掉,打着为龙武系复仇或是清君侧,走马灯一般轮番进京勤王/洗地的,不但严重破坏了朝廷中枢的政治生态,也殃及池鱼的将垄断和把持在朝廷手中,数十代人积累下来的国朝技术储备,给毁灭殆尽。

    仅剩下据有岭外的南朝前身南海都督度境内,尚存部分相对完好的传承和发展。

    发展至今,火器制造和使用的技艺,因为长期固步自封而甚少进步,甚至有所倒退,再加上持续战乱对产业体系和生产工艺的破坏和流失,为了从根源上否定,十数代专权梁氏的政治需要,而对梁公遗留下来的事物,进行人为的毁禁或是改易。

    以至于北朝配下的军队,在火器相关战术和理念上上,已经远远落后于拥有常年实战经验的海外诸藩的南军。这也是嘉佑大进军中,开局战事就一边倒形同摧枯拉朽的重要原因。

    但尽管如此,在东继大统的承光帝,为李唐续命的短暂中兴之后,还是尝试着在北国的版图之内,利用俘获自南朝联军的大量军匠和工役,重建了相应的火器部队,试图重现史上的辉煌和光彩

    只是因为现实基础和条件缺失的太多,终究是没有能够行程足够的规模和气候。又经由张氏专政之后沿袭今,也就是在都亟和延边少数重点地区,有所配备作为重要的防御手段。

    起码,在面对那些塞外诸侯和沿边各藩领下,还是具有相当大的优势和代差的。

    当第一场雨雪夹着冷风,降临在河南大地上的时候,我从河北回来已经是第四天时间,

    而我和我的部队正在郓州、滑州和曹州交界的雷泽城内,一边等候消息,一边就地招兵买马,打算把明摆到手的九个营编额,给先从人事上搭建起来再说。

    主要是,鉴于那些郓州兵,在出战河北的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某种便利和适应性,从郓州就地再度补充了一批兵员和夫役,

    郓州附近一带本来就不是什么产粮区,这些年连着天灾人祸,又是大旱又是兵火,以盗匪和乱民层出不穷称著,

    光是去年过冬在饥寒中饿死的人已经不在少数了,因此在这次严冬来临的威胁下,又有一大批同乡试水在前,在地方上贴出悬慕告示之后,并不缺少选择为一些粮食和生活物资,而卖身投靠的青壮年。

    而每个人付出代价,仅仅是几袋谷子或是麦豆,甚至是半袋子军用压缩干粮,都可以。当然,如果有基本武斗或是持兵的技艺,或是之前从军过的经历,那就会得到更多一些代价,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摸底。

    最后我们获得总数大概有34000的候补兵员和随军夫役,而且还是挑选过的结果。

    事实上他们虽然是北方人,但在生计的煎迫下,并不抗拒在名为敌对势力的军队中,一个能够勉强吃饭的机会。因此,可以说是一时之间闻者相从踊跃。

    但我的军队,出于某种稳定性和内部平衡的考虑,只接受身体状况比较好的,年纪不是太大,家庭负担和牵挂少的,因此挑挑拣拣之下,只选出了这些人来。

    起码让他们装备上我军缴获而来和淘汰的冷兵器,稍加训练和整编也是一股不错的炮灰和劳役力量。

    只是需要注意防止,同乡背景下的抱团和私自串联,影响了军中的服从性和指挥效率就是了。

    一时之间,雷泽城外,尽是各种赤着膀子,在冷风中喊着号子,绕着城墙长跑的身影。然后那些监督训练的老兵和士官们,还会站在城墙或是高台上,对着他们的头顶射箭和放铳,来增加难度。

    可以做出躲闪动作,但不能停下脚步,也不许伏地寻找掩护,被无头箭和铳射的石灰丸子打在身上,虽然不致命但也会火辣辣痛的,被大众次数多的人,自然就作为末位淘汰的垫底者,要受到各种惩罚。

    这是名为锻炼胆魄和反应的速成训练。确保他们在友军的射击和敌阵的冲击之间,不会第一时间逃跑或是乱窜。

    而因为我之前,仓鼠式的危机感和囤积欲望,从帅司那里没少要到了好些大宗物资,其中也包括相对充足的粮草和罐头等配给品,再加上从河南地方上的搜刮和历次缴获自敌军的辎重物资。

    各种主食副食,米面肉菜至少足够我军,再加上刘部人马一起,在战斗状态下坚持三个月有余,如果是处于相对消耗少的守御状态,则可以通过比较合理的计划和安排,持续吃上大半年也不是问题。

    只是在河北缴获的粮食物资虽然不少,因为体积和分量上的性价比,就没法带过河来了,而是连同多余的骡马一起,大多沿途散发给了那些“刑州义军”,不然过冬的储备还会更多上一点。

    这也是我敢于就地扩充部队的底气所在。既然我军得益安然从河北全身归还,那接下来的事情和立场又有所不同了,

    而刘延庆所部,因为在后方休整的缘故,在前方内线战败的时候,倒是乘机收拢了不少友军的溃兵,又获得了我军转交的部分兵械,让他的新军后锋部,逐渐恢复到七千人左右。

    好歹我的人与刘延庆部,两下合兵一处,也有堪堪近两万人马,足以与陷入某种困局之中,而应对有些乏力的帅司,进行一番交换和要价了。

    但根据我的幕僚们分析,不管帅司那些人再怎么堵心和纠结,在现今有些恶劣的的局势下,也没法继续把我这只犹有兼职和战力的部队,晾在那里不管不问太久的。得到回归的消息之后,他们应该比我还着急才是。

    因此我并没能等待上多久,又过了两天,打着伞盖颇为招摇的颁旨使臣,在身穿锦绣罩袍的内班骑兵护送下,就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我军中,

    然后是一番,擂鼓吹号点齐人马,聚拢众将众星捧月一般的,将对方一行相迎入营中,然后摆下香案聆听上谕。

    在这位宣旨的中年内使,勉为其难的收了一袋子金锞子,留在帐中面谈了一小会之后,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留下一片云彩,我们也就成了大本营新置的御营左军,

    当然,按照这位殿中给事朱彦的说法和交代,这御营军可是比同拱卫十二军标准的,享有一流野战军待遇和资序。

    特别考虑到我这只新式战法的部队,在军前的实际情况,一应旗帜服色沿袭不变,只是在各营团队火的大小风雷旗镶边上,增添了御左两个银绣大字。

    此外,作为御营的象征,给带来了全套全的军中鼓吹,在主将的扈卫亲随里,也多了六对旗牌和枪戟,作为御营统制官的专属仪仗。

    与此同时,同样被编入御营军资序的,还有另外四支部队,其中包括那只曾经在配下协力,名为新军右厢马军,给改编成了御营前军;此外还有一面之缘的徐庆和他的踏白军,给改编成了御营后军;

    而其余的两只部队,则出自中路和西路的麾下,显然也是颇为善战且功勋卓著的部队,不过估计就没有什么机会相识了。

    虽然同样是统制官,但因为御营左军的主将,乃是大军序的统制官,于是我的本衔也破格再升了一阶,为正四品下千牛卫中郎将,权郓州经略副使,勋受护军将军,国爵永兴县子,食邑两百。

    这样,我就算没有继承罗藩那份家业和名号,这个国爵也够我传家后人,饱暖无忧的吃上两代俸禄了。

    依例辛稼轩也迁升为御营左军副统制,权郓州兵马都监,从四品上;赵隆为御营左军都虞侯,权郓州提刑事从四品下;陆务观为左军参议,权毫州长史,正五品上。

    就连那位一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李观军,也因此摇身变成了左军承宣使,继续负责军前的承递上令、奏报战果、察访敌情,以及不便明言的监军司里之责。

    诸营官以折冲、果毅都尉,领正将、副将衔;营下团官以都头、校尉,领部将、备将衔;余下官佐军士,皆有所升迁。也算是把我在主战、辅军、散兵中,权设和正设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头衔,给统一了起来。

    当然了,战兵里的矛手和白兵,铳军里的铳手、铳兵、铳士、掷弹兵、老掷弹兵等阶序,由我个人名下所出的军种和勤务津贴,还是照旧就是了。

    同时按照人头赏钱二缗,什长以上加给绢半匹,火长给一匹,队正给两件,以此类推,到了我的名下,就变成御赐金牌,飞鱼带,青玉扣,银鱼袋等杂物,外加广府老城正华门外赐邸一所。

    凡军前粮械诸事,一应归大本营参辖,别设粮台而另行支给。虽然仍旧依例发在前沿军行司的配下,却仅剩下防戍支掉差遣之权,凡人事签转并嘉奖事宜,备案帅司后直秉江宁的大本营。

    而大本营居然下诏以组建御营军为由,直接夺走几只前线部队的管辖权,看起来对前沿军行司的作为,颇有微辞和意见。

    宣布完颁赏嘉奖之后,就该开始着手谈条件和交换补偿了。这次宣旨的使臣虽然是后方派遣的,却已经在帅司那里盘桓了好几天,这次还带来了帅司里的某人。

    虽然因为与帅司的那点破烂事,有些东西已经形同撕破了脸面,但是没有公开扯旗造反或是拥有自立基础之前,明面上的制度和正式流程,还是多少要遵守一下的。

    这次跟着中使前来交涉的,同样是那位李使君的人,实在是在这种那个情况下,其他的人未必敢来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被泄愤的对象了。

    比如,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或者失踪的乱民盗匪之中,诸如此类的意外,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相比帅司的其他人,这位专署南面诸事的李使君,好歹还留有那么一点情分和渊源在那里,甚少给我们找麻烦的李观军,固然是他的人,给陆务观通风报信和提供一应人员出奔的便利,也是出自他的手尾和示意。

    在那位李观军,不,应该是李承宣的担保下,我也就且捏着鼻子,看看来人怎么说了。

第407章 忧喜4

    洛都,成厦门的城头上,已经是呵气成烟,清晨凝结在垛口石面上的霜,亦是硬梆梆滑溜溜的久久不化。

    张德坤一身披甲站在这里,装模作样的用一只单筒咫尺镜,看着远处伊水沿线,那些被打破的城垒和栅墙,以及淹没在点点尘烟里的厮杀喊叫声,

    冬雷一般轰隆隆的炮声,正在一点点的将这些临时抢修的坚垒和阻碍,给逐一的敲碎捣烂,而号称南朝天子亲军殿前军的旗帜,在昨天就已经强度过了伊水的部分防线。

    显然这一面,才是南军主攻的方向,因而大元帅府,已经下令收缩在汜水关和武牢关的可战之兵了,只留下了那些仓促新募的团结和乡勇,继续打着各大军序的旗号,在那里做出欺敌之举。

    相信用不了多久,对面的那些南军,就可以推到洛都城下了,会有一场更加惨烈的血战吧。

    不过持续飘摇而下的雨雪,则多少给这些洛都城上的守军一些信心和底气,只消他们把时间拖得够长,这老天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而自汜水关突入来援的河北军,则给郁郁不振的上下洛都军民,打了一发强心针一般,

    久未露面的大摄,甚至在朝会上,亲自接见了带兵一路转战来援的河北招讨副使张叔*长*风*文*学 夜,各种加官进爵厚给馈赠,当场委命为知枢密事,昭义军节度使,大元帅府右路统军,总掌东面防要的副留守。

    但只有张德坤在内的极少数人才知道,张叔夜带来的河北军,可并不像明面上宣传的那么多,而且大多疲弊不堪。

    其余多出来的人马,都是从北线和东线撤下来,打着数只河北军的旗号,自上东门到上阳宫绕半城数遍,所营造出来兵强马壮景随云从的,真假虚实参半的假象。

    曾几何时,国朝已经煎迫困顿到,需要用这种欺敌欺己的伎俩,来鼓舞民心士气了。

    突然一名背旗的讯兵,出现在远处尚未褪尽的雾霭中,喷吐着白色的烟气,踢踏着青石路基,自城下飞驰而入,

    随后张德坤也得到了最新的捷报,伊水上游的漕军水营,在今晨天色刚刚发白之时,顺着水流以改装过的平板车船,再度发动了一次决死突击。

    误打误撞上了连夜抢渡的南军辎重大队,虽然猝不及防的南军极力救援,奋力抵抗,但是还是不免,包括数十门大小炮在内的大批辎重、火器,随船被撞翻焚烧着,沉没在伊水的河面上。

    损失了这批攻坚的重装器械之后,想必又能为前沿的抵抗,争取或多或少的一些时间把,

    他如是想着,却把目光放到了不远处,半环形的垛口之内,那些黑黝黝的庞然大物,又给他增加了不少信心和安全感。

    而洛都也是北国天下,屈指可数能够在城头上装配有火炮,和其他大件火器的城池。

    虽然这些守城大炮,已经很久没有派上用场了,最近一次发挥用处,还是在洛都之变中,给城外的虎卫军,发号施令传达信号之用。

    而其中一些被重新清理出来,打磨干净的大家伙历史,甚至可以上溯到承光中兴的年代,缴获自大溃退中海藩联军的遗留物。

    虽然为了稳妥起见,试炮的时候,也只能打发半数到七成的装药,但总算是有了居高临下的对抗手段不是。

    为今所欠缺的,不过是足够合用的炮手而已,毕竟都亟道已经数代未闻兵火了,因此用得好的炮手,几乎都在延边的少数重点防要地区。

    虽然名面上,张德坤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但心中还是有些无奈的味道。

    因为,他虽然半退隐在家,做出一副花天酒地无心问事的态度来,但是天下兵马大帅元帅府的那位堂兄,依旧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

    这次被委派代表元帅府前来巡城,兼作军前观阅使,未尝也不是一种试探。

    但不管怎么说,虽然他不善此道,也缺乏军伍的经验,但至少有一个基本的优点,身在其位就会尽力,把本分职事做好,

    因此,他能够在亲随的帮衬和提点下,矜持而不是热诚得与城上军将们,打着招呼和平心交流,比较贴切和内行的,询问他们的问题和疑惑之处,并且有所保留的做出一些应允之事。

    他甚至可以准确的叫出,某些重要岗位上士卒和将校的名字,以备不时之需的派上用场。

    既不至于表现的过于外行,而为人所欺瞒变成承担责任的冤大头,也要避免实际干预过多,而落人抓权和擅专的把柄和口实。

    巡遍了长厦门到厚载门之间重点地段的之后,

    突然他看到自己府上的内管事之一,有些表情微妙的被挡在不远之处,挥手放了过来。

    “就在主上出来后不久,就有人过府……”

    来人在他身边低声耳语道

    “说是公府召见了糖糖娘子过去问话……”

    “至今尚未归还,府中很有些担忧。”

    “请示是否派人去.查探一二”

    他不禁猛然捏紧了拳头,将指甲扣到掌心里去的剧痛,才能让他不至于扭头,让手下看见自己脸上的抽搐和扭曲一样。

    似乎这样可以用来掩饰,某些要紧的东西,被人强占了的撕裂感。

    “尔等都是得了失心疯了么……”

    然后,张德坤才有些痛心疾首的勃然呵斥道,

    “灵宝公的府上,岂是你们可以窥探的……”

    口中虽然这样说着,但真的是第一次,某种难以遏制的愤怒和深沉无力的屈辱感,第一次,从他心中孳生出来。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他如是对自己反复强调道,天知道这城头上,是否还有大元帅府的耳目。

    与此同时的皇城大内,一处热意融融,温暖如春的内室里。

    “果然是床底间的良伴啊……”

    有些慵懒的灵宝公半敞着上身倚在熊裘软塌上,眯着眼儿看着某具犹有抓痕的雪白背影,半跪在绒毯上,一件件将散落撕扯开的衣裙,给重新穿戴起来。不由感叹道

    “阿土那厮,真是好生享用啊……”

    “这私下的见面礼算是偈过了……”

    他伸手在粉腻雪团上抹了一把,强硬的将对方反拖着转过来,倒在自己怀里。

    “现在,可以和我谈谈,你所负责的公事了把……”

    作为大摄的接班人,他也算是阅女无数,终日里不缺乏枕伴的,就算是大内的嫔妃公主,也是召之即来。

    只是平日更喜欢通过寝夺他人所好的某种快意和占有,来作为舒缓压力和紧张的一种放松方式。

    不过这一次,更像是某种下马威而已

    郓州边境的雷泽城(今山东菏泽市东北)内,雨雪已经暂时停歇了,云层厚积的天空,也露出一抹阳光的亮色。

    城内外的营盘中,也被出营活动的军士们,给翻了个底朝天,各种晾晒的家什和物件,将各处棚子、帐顶,给铺设的满满当当的,从高处望下去,就像是展开五颜六色的旗帜一般。

    随着天气有所好转,军中日常活动的范围,也有所扩展起来,除了环城的日常拉练和越野之外。

    大量采伐至附近山林的柴禾薪炭,来自大野泽的苇草、芦根和冻鱼,也随着一只只外派的武装砍伐队、捕捞组,整车整车的汇集到雷泽城中。

    随着这些沉甸甸满载大车归还的,隔三差五还有或多或少的野味什么随手猎获,用掼铳子打猎可比用传统的弓箭陷阱,更加便利快捷的多。

    长久的战乱,足以令这些山林,变成野生动物的乐园,虽然冬季的脚步已经来临,但是山野里仍旧不乏,饥肠辘辘仍旧在觅食活动的禽兽们。

    因此,在军中各营猎获竞赛式打牙祭的同时。

    也给我的军帐留下一只鹿和若干只松鸡,红白相间的鹿脯和粉色的拆骨鸡肉,加上若干葱蒜茱萸花椒芫荽八角豆豉等配料,慢火炖在一起,也是难得的冬补美味。

    我专属宠物的小猫薛定谔,也已经长出了一圈厚实的斑纹毛皮,它正在我手边靠着暖笼的位置,抱着个鸡架子,呜呜有声的啃个不亦乐乎。

    直到来人被引入的时候,才不由警惕的瞪圆眼睛,竖起胡子,弓背向前,呼噜噜有声的做出某种,可爱的威慑姿态来,

    然后发现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它,这才急忙用嘴巴和爪子拖着比自己还大的鸡架子,藏到藤编的暖笼后面前,只露出一点尖尖的耳朵和几根胡须来。

    虽然是私下会面,但对方相当的恭谦低调,也没有繁文缛节的拿捏和铺垫,开门见山的道

    “列位使君,决意褒奖军帅北上御敌之功……”

    “特设北面讨击路,以君专领权益……”

    我暗自心中微微点赞,这样才像话。不然,我一个在河南的北面防御都指挥,一不小心都防御到河北的东面行台去了,还真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表为青州镇守副使,代知常事……”

    我微微惊讶了下,青州可是青徐镇里与徐州比肩的大州啊,如果不是因为靠海,容易收到南朝侵袭而被主动内迁的缘故,只怕人口繁华不让多少。

    这也是帅司里,开设出来的第一个镇守使,虽然还是权代性质,但是第一个榜样性的作用,国朝也不会轻易否定或是改易的。

    最关键的是,有了镇守的名分,在人事、财赋和刑名上,权宜行事的便利。比如可以先行委派各级代官和属吏,直到国朝的正任官抵达。

    但是实际上在战区,国朝正常官僚流动体制下的正任官,哪有那么容易派遣上任的啊,因此,在这段空窗期内,足够任何有心发财的镇守官,好好捞上一笔了,就算是买卖各级代官授予的资格,也是一大笔收入。

    “拨给炮药一万桶……”

    “铅锭三万五千块.”

    “自海兵队并郡县兵中,择优选士……”

    他列举了一连串的承诺和好处,然后最后总结道

    “已经在州治益都,备下粮草等一应所需,”

    “就等贵部过去就食了……”

    “就食青州?……”

    我很快就抓住了这两个重点,有些心情微乱的摸了摸胡须。

    作为有实际驻留兼就食地的一方镇守,已经高过防御使代表的大小守臣资序,也是被成为“小都督”的帅臣入门的基础。

    “代价是,承认在北面专属使君的指导下行事?……”

    “不是北面使君,而是帅司的绸缪策划之下……”

    对方有些善意的提点到。

    “专责北面的杜使君,已经被大本营召还了……”

    “详尽情形,还须得军帅另行上表一份……”

    我转念一想,

    难道东南路的形势,已经糟糕到了,需要用我在河北作战的这场功劳和战绩,来为他们的过失充数和弥补的程度么。

    连破十余州,截断东北三道的输送,差点就攻略了河北行台的战绩,却是已经通过某种渠道,给传回来了。

    “这可不够……为时今日已经大不相同了。”

    我微微摇头道。

    “就算我愿意,我已经安顿下来的将士们,也不干啊……”

    “愿闻其详……”

    对方也毫不意外的拱手回应道。

    “某自然尽力承转便是了……”

    我嘿然,这不是变相提醒我,尽量漫天开价,可以落地还钱嘛。看来继位使君之间,也不是一团和气啊

第408章 忧喜5

    对于前任的军容观慰使,现今的御营承宣使曾华,曾继亮来说,最近一段日子,可谓是他人生中,最是跌宕起伏,悲喜交加的经历了。

    他是个典型的词臣出身,因为家门仕宦的背景,得以荫补将仕郎,又在御前观览中,被点为内馆伴从,然后因为黄台学案,从秘书省正字,转放申州通判,好容易遇到天子登基,遂招还为著作郎,又因为同僚有人卷进怨望做反言书,被殃及池鱼转为京大文院讲授,又遇到当年的考弊案,改授东江劝学副使,.如此坎坷往复的,在中枢和地方折转了多次,

    打熬消磨了大多数年轻时的意气和热血之后,才得以在家门故旧某位退养天南老臣的援力下,在秘书监郎中,端文学士的位置上,给稳定下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作为科班派背景的他,大概会在某任馆阁副使,或是掌院学士的次等清要位置上至休,然后给后人留下一个荫补的出身资格。

    但是,这场北伐改变了太多的人和事,就算是久居馆阁之内的曾华,也未能得以例外。

    只是他空有一个名声显赫的先祖,往来的却都不是什么当权之辈或是有力人士。

    因而,相比那些别有门路,或是身家深厚的同阁之臣,他们外放都是江南*长*风*文学 新规复的望郡大州,就任的都是刺史、太守、知事、参政、参议等正任或是清贵官。

    而他,却被阴差阳错的在吏部特别铨选之中,被归列与大本营麾下,又打发到了东南路军前,做了一名前沿军行司帐下的参领。

    天知道这种极小概率的差事,怎么会落到他的头上,但作为一名在大军之中,存在感严重不足,可有可无的参领。

    他既没有办法发挥自己在文词领域的所长,也没有机会用得上外放别州的理事经验,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功报连连,却无从下手参与从事,这无疑是最大的消磨和蹉跎。

    但是好歹作为家门故交的李使君,还是不忍见他无奈消沉,给了一个出外机会,到新军右厢去做一任军容观慰使,好歹哪里有他的一位熟人。

    这也是李使君,将他差遣过来,混一份军中资历和前程的缘故,虽然这个熟人也不过是在颜公的召集下,没有特别印象的几面之缘。

    当然,还有他隐约知道的另一个原因,则是这只军马,以出名的跋扈和桀骜,难以相处行事著称,帅司里还真没有多少人愿意放下身段,去座这个蜡,或是冒上被人排斥回来的风险。

    而更深层的原因,则是就算是军中、帅司两厢之间沟通出了问题,他这样不够重要的附属角色,也适合拿来背黑锅的对象或是作为舍弃掉的缓冲。

    故而,他是抱着某种决然和坎坷反复的心态,来到这只游击军中赴任,所幸他担心的诸如“下马威”“杀威棒”或是“故意冷场”之类,他想象过多遍的事情,并没有如期发生。

    那些游击军的军将们,虽然有些不由自主的倨傲和拒人之外的生分,但在名面上的客套和礼数功夫,还是基本有所秉持的,让他稍稍安下心来。

    虽然在这只军中行事,他实在有太多看不懂的东西,但也知道尽量不去碍事,只是本分的扮演好某个,列席在场的存在感和例行上承下达的角色,极力避免自身参杂太多主观因素的东西。

    反正任何战报和呈请,都少不了他副署的名字和签押。这样就算日后一事无成而归,也有了一份军前的资历和军报里的加成。

    因此,他努力的在来自帅司中,某些当权人士的暗示和提点,与出于职责感对军中某些异常状况的表达和称述之间,而保持着某种复杂而脆弱的平衡。

    但是,他隐隐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到来了,而且还是这么离谱。

    身为负有掌握和上报军中动态职责的观军使,被裹挟参与军前的独走之谋,不管他主观意愿可否,这也意味着他的前程,在那些大人物眼中,自此灰暗无光,

    而他这种两下不靠,相应级别又够高的,正好适合头一个拿出来杀鸡儆猴,或者说是敲山震虎的对象。

    事实上,被局困软禁于军中这段时间,他都万念俱灰的写好词表和认罪书,

    本以为,发配比较蛮荒的远州,在主簿、别驾的寄职上蹉跎下半生,就是他最好的结果了,再差一点,就发往海外远藩,做一个没有背景就只能两头受气的郡司官;

    或者干脆因此名声尽毁,黯然退出仕途,心灰意冷的到五华山上去修道避世,也不无可能。

    但没想到,被裹挟在军中往河北,浑浑噩噩的转了一圈回来之后,他居然因祸得福,又得以升官了。

    手下从只有小猫两三只,几个亲随打杂的观军使,也变成了需要在军中别立一帐,听走数十僚员的专署公事。

    然后,他既幸福又烦恼的是,随着职责和地位的提升,他也必需重新选择自己的立场,究竟是作为军前沟通寰转的辅弼角色,还是帅司的耳目和权威的延伸,哪个更多一些。

    但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必要选择了,因为他的立场已经被绑定在这边了,或者已经被帅司普遍认定站在这一边了。

    这是那位李使君派来的私下代表,所格外暗示和善意提点的意思。因为帅司之中已经有人在建议,将这位调回去另换他人前来负责承宣事,然后正好用他作为范例,来挽回在丢掉的面子和威信。

    这个消息和可能性,让曾华既是愤怒有紧张,因此,

    用那位使君大人递过来的话说,他须得定下心来,在这边好好经营了,也不失为曾氏家门,别出蹊径的一条选择。

    只要主将愿意出言慰留他,那这个承宣使换人与否的官司,就得拿到后方大本营去裁断了,毕竟他们已经是御营军了,

    而且,很多人都在看着和期待,这只颇为大放异彩的部队,在这次北伐大业之中,能够走到那里一步。

    其中不乏那些老主战派里的北人党,科班系里的改新派,以及传统东南路行司的某些渊源。

    这次的军制和人事上的变迁,可以说是他们在大本营中,各种反弹和连动的影响后果之一。

    按照第五平为首的幕僚组,所提供的研判和建议。

    国朝在前沿军行司采取的多人合议值守制,虽然有这重重缺点和不足,比如对应延迟,决策困难等等。

    但被罚之后的事实证明,在足够的军力优势碾压之下,按部就帮的步步完成既定的方略,还是不容易出错和较大偏差的好处。

    更何况,对于具有后方遥领指挥的大本营来说,就是单独靠某个人的影响,很难做到一手遮天,或是遮蔽军前的实际情况。

    更重要的是,可以有效避免,当数十万人马的军权及其相关事务,集中在某个人手上,而容易发生的尾大不掉的情形。

    但是一旦军前,发生了重大的错失和缺漏,也难以靠人为手段遮掩和隐瞒事实,因此,前方围堵河北军失利,而变成大败的消息传出后,

    原本在军前事务上,好容易达成一致的五位使君,自然也不可避免的也出现了某种分歧和裂痕,各自向寻找援手和发力点,来减轻自身的干系和连带责任。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

    一个拿得出手的战绩,无疑是最好的筹码和底牌,结果刚刚转任北面事务的杜使君,就成了第一个被联手出局的对象,相比之下,刚刚转任南面事务的李使君,无疑是比较轻松的那个。

    结果,我好像又无心中枪,牵扯到什么高层斗争里去了。

    不过,这一切前提条件是,我得带着人马去把都亟道战线上,被打散五个军序造成的大口子,先给填补上再说。

    不过想想,让我这个新出炉的北面讨击军,去堵东边的口子,也真是醉了。

    我重新召见了来人,开门见山的列举条件道

    “火炮,。我要更多的炮,”

    “不管是大的小的,轻的重的,”

    “不管是从神机军的编下调拨,还从水师的船上拆解下来一些,都无所谓了”。

    “五千人份掷弹兵的配给,每个人头至少五个基数……”

    “单独给我军具列一路粮台……以及相应的车马、夫役配额……”

    “还要沿途军民并一应事务的征用权……”

    “新军后锋部的优先补充,以及至少一个军序的协力……”

第409章 应援

    事实上,当军队重新调集向着洛都方向,行进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是有所考虑不足了,

    现如今,我军面临的最大麻烦和妨碍,不是即将遭遇和对战的北军,或是可能崩溃不可收拾的战线,而是几天间断的雨雪过后,踩下去吧唧作响的满地泥泞,让我们这些本已经习惯了跋涉的南方人,吃尽了苦头。

    走在这软叽叽的路面上,不论是胶皮软鞋、高帮硬靴还是畜蹄,都不免黏附上大团沉重的泥浆,而行进起来多费一番气力。

    而且冰冷的泥浆,一不小心渗漏进裤腿缝隙后,就会让脚掌变得滑溜溜的不着力,还会冷冰冰的带走腿脚仅存的体温和热量。因此一旦停下来休息,就必须及时清理和烤干,才不会留下冻疮和跛劣,保持下一步最基本的行动力。

    况且,就算是雨停雪歇,风却没有停,猎猎的吹在脸上,就像是刀子刮过一般的,仿佛要把人的皮肤给剥下一层来。

    这完全是与我这只人马,之前在热带雨林的潮湿泥泞中跋涉,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体验和经历。虽然我的士兵们,大多不缺乏吃苦耐劳的精神和韧性,但是对于北方特色的寒冷天气,就没有那么容易适应了。

    而那些临时征发的民夫之流,就更加凄惨了@长@风@文学 ,他们只能赤脚或者穿着破破烂烂的草鞋,跋涉在浅没脚面的泥浆里,手足都被冻的清白发紫。

    也只有,数百年前建造的直道,还曾留下的一点比较坚硬的路基残余,才能比较利落的滚过车轮轮毂。虽然是在号称阡陌纵横的平原地区,但是适宜大规模集结和新军的路线,就只有那么聊聊几条而已。

    而这几条大陆同样被高强度的军事行动,早已给使用过度了,再加上半化不化的雨雪一泡,大小坑坑洼洼都变成了一个个泥淖和陷足之地。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我不得不派人沿途拆取一些建筑,收集了大量的板材和圆木,在沿途一些容易陷没的地段,作为临时通行的铺垫,才让一些比较笨重的炮车之类,得以勉强通行而过。

    然后又,缩短休息批次的间隔和增加轮替的频率,来尽量保存应对突发状况的一点体能和精力。在每辆大车后面后保持一具简易火笼,即可以用来烘干身体,也可以提供分量有限的几口热水。

    只是这样下来,进度就自然快不起来了,也就比传说中的龟速爬行,更好一些而已。

    既然有所准备的我们,都如此举步维艰,那在帅司的强令下,紧赶慢赶输送往前方的,那些辎重队和民夫团的遭遇,那就更加可想而知了。

    南下曹州之后,沿途尽是战斗后留下的痕迹,原本肥沃膏腴的土地上,布满了尸骸和残断的旗帜兵器,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和掩埋,就这么暴露在寒冷的天气下,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组组凝固在原野中的灰白雕塑。

    而在原本的路基旁,还散落分布着些许被抢割得只剩血架子的骡马残骸,以及各色被抛弃路边的尸体,主要都是那些被冻死和累死的本地民夫和牲畜,大多数人员的尸体上,连单薄的衣裳,都被拔光了只剩一条聊胜于无的犊鼻裤。

    显然虽说我已经有所心里准备,但是北地的寒冷天气,造成的减员和整体危害,可比我预估的情形,还要严重和麻烦的多啊。

    无怪乎帅司,这么急匆匆不惜代价,病急乱投医式的,把一切能抓到手的兵力,都想办法给顶上去了。

    只是越往东走,就越是人烟寂寥,就算是深入道路两边村邑的探马回报,也是各种无功而还的消息,亢长拉锯的战乱,已经把这些道路周旁人烟聚集区仅存的青壮劳力,给消耗殆尽。

    他们不是被北军裹挟而走加入到守城的丁壮中去,就是被南军强行征发为苦役,劳累冻毙于道途,剩下的全是些留在原地等死的老弱妇幼。

    我虽然不在乎追逐胜利的手段,但也没有不择下限到,直接把那些女人孩子老人也抓来军前劳役,不但与我军心士气无益,反倒是个拖累的大包袱。

    如此思量着,我胯下的坐骑却发出某种哀鸣声,用手在马鬃上抹上一把,却是汗津津冷冰冰的有些肌肉发硬了,看来马力已经有些不堪使用了。

    如今我的坐骑,已经换成了第五世的灰熊猫,因为作为前任的红老虎九世,在渡过黄河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受惊,而突然挣脱束缚,从船上跳进水里,被冲走不见了。

    当然这件事被讹传为,我用坐骑祭黄河龙王,而换取了回程的风平浪静云云。

    沿着道路缓缓驰走,巡视了一遍行进中的后队将士,询问和察看了他们的基本配备与精神面貌之后,我这才呵着冻僵的手甲,迫不及待的一头钻进了准备已好的坐车之内。

    车内车外仿若两重天,吹多了冷风之后,骤然扑面而来温暖舒适的感觉让人,忍不住要赞叹一声,

    虽然这辆马车,外表与其他军用大车差别不大,但是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在不大的格局之内,安置了相当紧凑精巧的陈设,

    壁板上包得是上好厚实的松江棉花,地上垫着整块的绒毯,折叠的灯具和桌案,固定式的壁橱和屉格,坐卧两遍的裘皮软塌。就连透明的车窗,也是双层白琉璃的保暖夹层。

    可谓麻雀虽小然五脏俱全。固定的炉架上已经煮好了暖身提神的汤饮,啜饮了几口红糖姜水,顿时觉得一股由内而外的热辣辣,的让人顿时精神起来。

    连带原本被冷风吹的,硬梆梆冻结在体表的一层硬壳,也在逐渐的消融掉,慢慢恢复了大部分知觉来。这就是身为主将,最基本的特权。

    相比之下,普通士兵们休息的长箱车里,就只有两排布包的条座和一个烘脚烧水的火炉而已,但至少可以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干脯饼食,放在上面烤制加热。为了过冬的准备,我们随军携带了不少柴碳、火油和动物脂肪。

    停营的时候,这些长箱车同挂钩联结或是堆叠起来,架上火铳和刀枪,就是某种掩体和简易哨垒。

    而辅军和散兵的序列里,就只有大篷车和车里一个火盆,作为轮换的休息了。这种用平板大车加上木条蔑架罩上雨篷布,而临时改制的大篷车,形同一可以在车上移动的简易帐篷,虽然有配重高,不好保持平衡之类的缺点,但是好歹有个挡风遮雨之所。

    行军时,则把牲口拴在车后,牵引这缓缓行进。宿营时直接并排挤着睡在上面,也可以通过架高的轮毂,隔开地面的潮气。

    数车围成一个小圈,若干小圈组成一个大圈,将骡马环绕在其中,然后平整沙石铺上干草捆,用篷布罩顶,就是临时马厩和储物棚子,再在车前挖一条排水兼防线的壕沟,环环相套,就是基本营盘的格局了,简单而便利的多。

    这种寡淡而沉闷的行军,直到遇见滑州的韦城境内,被掠一空的粮台所废墟,才重新警戒而振奋起来。

    我的前哨部队,也终于遇到了零星的战斗和小股出没的敌人,只是他们都没有什么组织和次序,在这片战线后方的空白中,忙着抢掠和搜括地方。

    直到远远见到我大队人马的旗帜,这才惊觉起来,纷纷向着远处逃窜而去,或是丢下武器脱掉袍甲,四散与乡野之中,却是没有多少像样的战斗意志。

    很难想像,我们之前交手和追击的那只河北军,就是靠这些人来把,动线上回防包抄的至少五个军,给打的满地找牙,溃不成军的。

    这是我军的标准太高,还是作为对手的友军实在是太弱菜,我是抱着这种疑问和纠结的心情,开进汴州的防线,然后在五丈河畔的陈桥镇,遇到第一只据垒固守的敌军。

    陈桥镇,没错就是另一个时空,赵家老大黄袍加身的那个陈桥镇,只是作为原本水运折冲的沿线粮台据点之一,已经被环绕的壕沟木栅,和筑高两丈的外墙,给严实的包围起来。

    好些北军的旗帜和人影,在上面探头探脑的打量着我们。

    好容易遇到这么一个像样点的对手,一路被糟糕的道路和恶劣天气折磨的,已经老大不耐烦的六位营官,几乎是在军前摩拳擦掌的,争先想我请战起来。

第410章 陷没

    看着城外,那大片紫电赤炎的风雷旗,和居中粉色团子的爪印旗,还有正在整队当中的,连片闪耀的火器反光。

    和别人一起挤在城头上的晁军都,却是暗暗的嘴中叫苦起来。

    他重重咬着舌尖想将自己从某种梦魇里拉出来,却只有淡淡的咸腥味和刺痛在提醒他,所需要面对的现实。

    天见可怜,怎么会是这只人马,明明打散四窜的官军那么多,却让自己给撞上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可是豁出命去周旋,使出全身解数保全,好容易才在军前熬过阳武、原武、荣泽、河阴的连场大战,最终带着一些故旧,摆脱了军中的束缚活了下来。

    只是,当河北大军的余部,都顺利的冲进汜水关后,他们这些用来掩人耳目的杂属人马,也自然被抛弃在后方,自生自灭了。

    他也乘机联手其他人发难,做翻了负责监督他们的军将,将部伍的主导权给夺了过来,然后打着官军的旗号,收拢了好些走散掉队的军卒。

    却发现,附近已经没有多少南军的活动行迹了,他们似乎暂时放弃了夺还这片地区的打算,这多少也给他这只残师孤旅些许自理周旋的信心。

    好容易与别部合兵一处,在雨雪下来前,乘乱占~长~风~文学 踞了此处的粮台旧址,本以为可以在这个冬日里,依靠高墙的屏护和所获的物资,好生苟且残喘一短时间,再作打算,

    却未想到,

    本以为消失不见的那只“满万不可敌”,又沿着五丈河打过来了,而且看起来阵容更加的鼎盛强横。

    虽然,晁军都仅有几次外围交手的经历,就足以让他刻骨铭心了。要知道,那些还不是全数铳器的正战之兵,而只是些次流的军序。

    而这处陈桥镇中,虽然聚集了大约五六千人,但却是多只人马拼凑而成的,在陈桥镇中各占一块地盘,别说是令行禁止,连临时共同进退的心思都不齐。

    但不管他是如何心里活动,该来的时候还是回来的。不多久,城垛外已经完成了横向列阵,在前列牌手的掩护下,缓缓推进过来,

    一起推进过来的,还有那些被簇拥在后队正中,轮架子上缓缓推动的粗重炮管子,。

    轰轰几声,城垛和墙面上就在沉闷的震动和颤抖中,崩出几个缺口来。有胆怯的,受此惊吓而猛然退却,便推挤着同伴,失足向内里滚落下去,造成了第一批伤亡。

    然后前列的铳手,也在持戟军士的指向下,开始齐齐放射起来,就像是整把倒进油锅里的蹦豆子,密集的弹丸像是烈风一般的扫过了低矮墙头和掩身其后的人群。

    只见的成片的尘土碎屑飞扬起来,以及城垛后血花飞溅的惨叫和怒号声,那些按照惯例举弓反击或是伏低伸出枪矛,准备对抗强攻的守军,几乎接二连三的被漏过缝隙的铅子给打翻,或死或伤的栽倒滚落在地。

    而这些城下的铳队一开打后,就是一排接一排的前后交替次第而发,几乎没有停歇过,

    而间隔了若干之后,沉闷的炮声也再度响起,这次准头有更近得了一些,只见的数处城头在铁弹的轰击下,化作崩碎四溅而起的碎块,将藏在后面的人群,打死打伤一片,哀呼惨叫连连。

    数名悍勇之士拿着包铁的大牌,努力想将缺口给堵上,却被一枚炮子正中其中,径直将这些大牌打的粉碎,连同周旁十数人炸裂崩碎开来。

    热气腾腾的血肉,径直喷溅糊满了内壁。断手断脚或是身上嵌着碎片的伤者,滚在地上哀嚎着,拖扯出大片的血色狼藉。

    这时,对阵的铳列也口令中,逼近到足够的距离,开始在城头后面稀稀拉拉,并不算规整的弓弩胡乱抛射下,出现了些许伤亡。

    但是作为整体阵列的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这些受伤和倒下的人体,就像是风吹过水面而迅速消散的涟漪一般,迅速被拖开又迅速补充上来。

    随着鼓点节拍的逼近,更多的横队也加入到攒射的行列中来,一些大车搭建的木台,也被快速的树立起来,

    一些射术颇精的铳手,在牌手的掩护下,开始在制高点上,对着城头上的军将士官,进行重点压制和打击。

    而对方整装待发的辅军大队,按照十人一具还单手提举着长梯,静静的站在后列等待命令,与前方乒乒乓乓打的热闹,形成某种一静一动的鲜明对照。

    虽然他们蓄而不发,却又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这才刚开打,士气就刷刷的往下掉,剩下的的兵士,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只能蜷缩在垛子后面,任由军官大骂喝斥拖曳着,也不愿再站起身来,就像是一只只缩在草窠子里的鹌鹑一把。

    一个骂的最狠的军将,不小心将头太高了些许,然后脑门突的一声就像是揭盖的水壶一般,突然迸飞了一块,就这么轰然扑倒当下。

    进击的喇叭声终于响起,辅军大队前列那些身披铁甲的排头兵,像是水银泄地一般,迅速涌过那些铳队之间留下的间隙,

    冒着城上坠下的砖石和尸体,行云流水一般飞快的将捆扎长梯,勾搭在在炮子轰出来的缺口上,然后合力用推过来的小车和土袋支撑住长梯,让后续跟进的刀牌手,几乎毫无滞待的迎着城投零星抛投之物,左挡右格的一气冲击而上。

    城头上的守军这才在一些老北军出身的军士督促下,从蜷缩和躲避中反应过来,猫着身子手脚并用的攀爬到缺口边上,勉力抬头的举起刀剑,将矛杆斜斜向上的伸出去,准备迎战登城而入的敌人。

    这是又有若干指使喝令他们的老军士,被无形飞至的弹丸噗噗有声的打死打伤,滚落一地又绊倒了若干人,顿时让剩下的局面更加有些混乱,余下的人也把脊背压得更低,身子蜷缩的更紧。

    这仅仅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而已,踩踏长梯吱呀作响的声音,也出现在了墙下。

    但是,堆积在缺口旁边的守军中,个别有所经验的人,最先闻到某种类似香火燃烧的气味,不由脸色大变,开口大喊着什么,却被掩没在周旁相互鼓劲打气的声音中去、

    然后,最先迎接他们的,不是敌人的手牌或是刀剑,而是迎面抛投上来的,数个在空中拖旋出青烟的黑色物体,有人眼疾手快的举手探身出去,想用手中团牌挡飞这些东西,却在腋下噗的一声炸出一团血花,颓力扑倒在地上。

    然后这些东西滴溜溜的,径直旋落在这些守军的脚下,又被踢滚拨打了几下后,轰的一声将他们的腿脚炸烂又连着身子掀飞了起来。

    远远望去,数个城头的缺口接二连三,猛然喷溅出一大团烟尘,还夹杂着若干残缺不缺的尸体,从长梯顶上洒落了下来。血浆和烂肉像是雨点一般哔剥的打在,那些登城而上的军士,所举起的手牌上,

    依靠这场掷弹攻击,所制造出来的短暂空挡,长提上的先登之士,已经踩着满地血肉狼藉和尸体冲进了缺口,与眼下还有些浑噩和晕沉的守军,顿时厮杀成了一团,又向着两侧推挤开来。

    “头儿小心,”

    一个大嗓门的叫喊在晁军都身后炸响开来,同时重重的将他压倒在地上。

    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碎片,在他耳边炸裂,火辣辣的带着一丝血线流淌下来,也将有些愣神失色的他给惊醒过来。

    “这地头决计是守不住了,”

    晁军都低声念叨着,与蹲在一起的柴老官和卢头领,交换眼色道,

    “我辈须得另谋出路了……”

    虽然他们之前还很有些杯葛,但是在战后为了求活,抱团起来收拢的人马,却占了这城中的三分之一还多。

    唯一可虑的,是城中另一大势力,那位林忠武所统带的人马。

    他也曾是这几位前绿林、豪强的保举人,虽然之前被下狱,但是在军中脱出后,依靠本身号召力和手腕,还是在这敌后的格局下,聚拢了不少走散的官军和散勇,并重建了号令阶次。因此,也是城中令行禁止最像样的一部人马。

    就算城中的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为能够未必匹敌的对象。只是他们在身先士卒的林忠武的带领下,大都暂时被拌在城头上继续奋战不退,

    他们这么做,虽然有些对不起保举和提携过他们,又在战后重新把他们这些残军孤旅,给聚拢起来攻城掠地的林忠武,但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了。

    本以为还可以凭借陈桥镇,相对坚实的防要撑上一阵,拖下一两天时间,然后乘机派人与城下之军,谈下献出的条件,现在看来,这根本是痴心妄想。

    人家根本没有阵前喊话招降的意思,而是直接仗着兵强马壮之势,强行碾压过来打了再说。再拖下去,他们可一点自保和寰转的条件和本钱都没有了。

    半响之后,

    “陈桥镇里,有人开门出降了?……”

    正在阵前车台上观战的我,突然接到在城围的其他方向警戒,从属方腊麾下辅军大队的报告,不由有些错愕起来。

    “这是搞的什么鬼……”

    我又看了看,仍旧在激斗酣战中的城头,再看看来报信的人,他应该是方腊的侄子叫方宝的家伙。

    “小人的绝不敢妄言……”

    他满脸恭谦的低头恳声道

    “千真万确的是开门列队出降了,本都已经成功接防门要,并带兵突入城上……”

    “军上不久便可所见,职部的观校了……”

    “还请军上派兵接应,看管出降的敌俘。”

    “好吧……”

    我转身吩咐道

    “第二营并第五大队,即刻开拔至西面接应和待机……”

    “自行判断是否增援城中……”

    “诺……”

    姚平仲将我口令记下,屈膝接过一枚令牌,飞转转身而去。又变成后阵之中,呼喝马鸣的调动声。

    “而你……就留下来”

    然后我忽然想起什么来,又对这来报信的方宝道

    “随我一起观战好了……”

    事实上也没过多久,正面的墙头攻防厮杀中,也开始出现了某种显著的变化,

    随着出现在城墙的一角上,城下城上都是士气大振,而还在苦苦抵抗的敌军,则闻声大溃不可收拾了。

    在来自城墙一侧的生力军冲杀下,那些拥堵在墙头上的敌军,几乎不论死的活的,都被从墙头上用兵器戳刺插举着,像是雨点一般的抛投下来。

    “报,第六营第五团第三队,已然成功擒获敌守将……”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满脸血污的敌将,被五花大绑着拖到了我的面前,按到在上。

    “这便是被本军擒获,北虏的忠武将军,别号豹子头……”

    领头的军官,有些献宝式的对我恭声道

    “豹子头……”

    听到这个称谓,我不由自主的生出某种既视感来。又仔细打量了这位,果然是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虽然满身血污尘土,但还是很有些雄武赳赳的气质。

    “难道他其实姓林,名冲……”

    “正是如此……”

    那名军官恭谨的应道

    “这厮手上很有些悍战的本事,差点儿就被他带人抢脱了出去……”

    “本队也是将其追迫入城壕,陷没了腿脚,这才以钩枪网子一举捉活的……”

    “干得好,我自当为你等叙功……”

    我百感交集的摆摆手手道。

    “先带下去好生看押把……”

    于是我,收复和获得东线后方,第一个比较完好的支撑点。以及里面若干的仓储和器械。

    而我军实际投入的兵马和战力,充其量只动用了正攻的第六营和两份个辅军大队而已。这就是百战余生之后打出来的自信和底气。

第411章 入汴

    随后我召见了主动献城投效的敌军头目,才发现莫名其妙变成北朝忠武将军的豹子头林冲什么的,其实是无独有偶,因为这三位也算是我某种意义上,似曾相识的熟人!。

    其中一个叫晁盖,虽然没有托塔的事迹,却是纵横河间的前水路大盗;另一个叫卢俊义,据说念念不忘出自名门之后,却家世破落的地方小豪强背景,;还有一个叫柴进,是地方前富商兼作私贩子的出身。

    如果,再来一个公门出身的及时雨宋江的话,估计梁山四大天王都凑齐搓一桌麻将了。这是水浒人物大批发么,一下子就给我冒出来四五个。老子才不过上了一次似是而非的梁山啊。

    不过,这个结果让人大出意外之余,又多少又在意料之中。

    毕竟,在如今天下扰动的北伐大势之中,可以说什么牛鬼蛇神都被沉渣泛起的给搅拌出来。

    既然方腊什么的都继续以茶枭的背景冒出头来了,再多几个原本在历史上,就不安于平凡和寂寞的人物,换了另一个时空轨迹,以不同的身份和立场,有所作为和表现,也不是那么难以令人接受的事情。

    当然,他们跳反献门的理由,也说的很是无奈和悲情,无非是北朝军中,颇不把他们这些非正途的当人看,各文学 种死命催逼驱使,卖力再多而依旧形同奴役,所以毅然改换了门庭,

    只盼“王师”看在献门的份上给稍加垂悯,在这惶惶之世,给那么一口足饱和存身之所,便是心满意足了。

    关键,看我怎么去对待处置这些人,我甚至一度起过念头,要不干脆让他们出意外,以绝后患和变数。

    不过,我思来想去,以我现在的势力和底气,弄不弄死这几个家伙,其实和正常人踩不踩蝼蚁一般的无关轻重,反倒坏了我的名声和信用。

    最后决定还是把这几个家伙,给个不要紧的头衔,变相扣留在军中,余部千余人则大多给些口粮遣散,只留少数自愿投献,打散编管在几只散兵团里继续观校。

    然后,我反倒是有些期待,这些历史上各具特色的同名人物,在我军中的监管和矫正下,还能做出什么样的表现和花样出来。究竟是反复无常,还是叛经离道?,还是被潜移默化的影响改造成另一种格局和模样?

    别说其他的,作为自小就耳熟能详的水浒人物卡收集和改造,也是一种为数不断的潜在乐趣啊。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我征程之中,小到不能再小的一个插曲而已。我的军队很快就拔营前进,分头收复和肃清了汴州境内的大部分地区,然后沿着广济河,抵达了数条大河穿流而过的汴州城下。

    令人稍作欣慰的是,虽然这段战线上还是一片乱糟糟的各种敌我不明,但至少汴州城,还是掌握在友军手里的。

    虽然城头除了南军的旗帜之外,有点冷清的味道,就算被我们大队人马惊动起来,也就是稀稀疏疏的一些身影,在探头探脑而已。

    因此在城南的广义门下,稍稍交涉和出示了凭信之后,就门洞大开的被引入这座汴州城中,

    只是当我们走进去的时候,才发觉之前的感受并非是错觉。

    这偌大的城池,形同鬼蜮一般的清冷寂寥,就算是有撞见少数巡曳在街道上的军士,也是一副空荡荡的走在,已经彻底失去活力而死掉废墟里的错觉。

    我们大队人马穿过城门而走在大街和桥梁之上,连作为一座城市基本存在的嘈杂人声和生气都没有,只剩下脚步行进中单调沉闷的沙沙声。

    天知道那一只以新军中锋为首的河南讨击军,在究竟这里大开杀戒屠戮了多少人,才把这么一座水陆要冲和枢纽,变做一座人烟绝迹鬼城般的存在。

    要知道,

    虽然这里已经不是另一个时空,令人绰叹千年的的格局和气象,但在我数年前路过的印象中,也曾经是户口辐集,商旅如云,供养数镇精锐兵马的繁华要邑。

    这好歹也是我曾经有过不少记忆的城市,当初洛都之变逃出来之后,与那些与那些满腔悲愤的同伴和心怀异志难友们,再次分道扬镳的地方。

    别说骑在马上随军前进的我,是如何的百感交集。就算是刻意被我叫在身边,一起进城的第五平和苏长生等人,也不免露出某种缅怀和留恋的情绪来,就好像州城水门之下的分歧和决裂,还是昨日的事情。

    好吧,我又想起当初被我一时烂好人大爆发而藏在地窖,又拼着人品大爆发给带出来的那些女人们了,却是有种不若初见的淡淡忧伤和失落,暗淡涌上心头。

    我已经回来了,并且带着兵强马壮的新式军队回来了,但是当初那些熟悉的人和事物,却不知道纷飞四散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又能从都畿道到中原的者长绵连战火中,独善其身的活下来。

    唯一比较遗憾和挂念的,是那个半道突然起了背诺之心,把我的前身给推下水的女人,似乎是因为某种保护性的创伤,我居然仍旧记不得她的名字。或许只有亲自见到了,才会想起来。

    另外一个牵挂,就是独孤伽珈,

    我还记得这是我双手紧紧抱着,深浅不一的一路跋涉在满是恶臭的沟渠里,才得以逃出来,那个很乖巧没有哭闹,最后还在我怀里睡着,软乎乎小女孩儿的名字。

    按照独孤学姐最后的交代,在很多年之前,她就与马前卒马相公在府中泾渭分明,各行其是了。因此,她过往的入幕之宾不少,但这个孩子却也只能算是独孤家的孩子,跟着母姓而已。

    我落水失散之后,她被带到哪里去了,却是我一个不小的遗憾和心结。怀着这种复杂的情绪和缅怀,我们穿过同样空荡荡的内城,抵达了多少有点人气的牙城。

    开始接管城中的事宜,

    只是交割城防和要务的时候,我才知道,这偌大的只驻留了三四千人马,其中大半是被击溃后,逃散又聚拢到这里的,数量上甚至还不如在陈桥镇聚集的北军多,

    其中职阶最高的,也不过是一个散授郎将,而能够约束的也仅有愿本驻军的一部而已,其他人都分作大队小股的散在这座城中,各据一片街坊自行其是去了。

    因此,实在无力对城池以外的地区,多做点什么。

    只是,迎接我们这只援军的,不是有限的热忱和激动,而是各种如释重负和得以解脱的情绪,

    他们甚至连名面上虚以应付的态度都省了,就像是逃避都来不及,或是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面追着他们。

    疲沓、困惑、倦怠,还有很多难以用言表形容的东西,荡漾在他们的表情和眼神之中,让人想起后世名著里所描写的某种战争综合征。

    如果,没有能好好的编练和休整的话,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也就是作为明面上的存在感,而不能指望太多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这里作为前线和后方之间,屈指可数的重点和枢要之一,我们还是得到了不少比较确切的前方情况。

    主要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好消息是,中路军的前锋,已经成功逼近了洛都南面城墙,因此,北军的主力收缩去全力防守南面了,无心在东线短暂的战地空档里,继续扩大战果和控制区。

    这也意味着,我们防守和应对的地段,其实没有太多正面的压力了。

    而坏消息是,因为连场的战斗和大败,东线余下的各军,其实也已经打不动了,在递往后方的各色呈表之中,缺粮草、缺薪炭和燃料,缺少器械和工具,缺兵员和夫役,几乎什么都缺。

    虽然其中不乏夸大的困难和水分,但至少在没能得到重型攻坚器械补充的短期之内,就只能拿人数去淹没地方的防线了。

    而不好不坏的消息,则是来自西线,一只保持牵制和跟进姿态的西线两路帅司,突然玩了一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分兵潜袭。

    其中西蜀招讨行司的兵马,突然出武关而绕道走太白山南下大散关,从陈仓道突袭了割据汉中的天宁军,彻底关上了西军入蜀的通道,将川东诸镇军马,与北地隔断开来。

    而荆湖招讨行司的人马,则出兵攻入河东道的陕郡,将盘踞潼关之敌,内外包夹做了孤悬之军。

    这样的话,战场态势,就变成了东线只能被动防守,西线保持有限牵制,而中线全力主攻的格局了。

    这个结果,让本以为救急如火,至少会有一场以上的恶战要打的我,多少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第412章 来访、出阵

    既然进入一座城邑里,那在下一步的命令和前沿反馈之前,可以好好休息和放松一下了。

    起码是在一个有完善城墙防护和充足建筑物的大城里过冬,与长期的野外风餐露宿是两回事,为了赶过来填补防线,我的部下可是在泥泞和潮湿中,困难跋涉了好一阵子。

    当然了,

    我部所谓的休整,不是像这是时代多数军队一般,直接让部分士兵放了羊,出营去自己找乐子和发泄,来自行恢复士气和精神。

    而是根据参军团的制定的规范和方案,采取相对强度较低的训练和勤务安排,将他们从紧张激烈的战斗状态和高强度的警戒频率中,逐渐调节过来。

    其中还包括晚间的随营夜校学习和队下的卧谈会,间隔以日间的说书讲史、会餐,斗球、竞射等群体娱乐和消闲活动。若是在物质条件比较充裕的情况下,辅军和散兵,亦要纳入到这种日常规划中去,按照队为基本单位,进行营团间的联赛竞技。

    只消较少的物质投入和准备,事后在针对性的进行重点奖励,就可以以相对有限的条件和基础,起到比较好的群体激励和鼓舞效果,引导和宣贯比较正面的精神风貌和军队氛围。

    虽然这在后世的军队建设中,这些。长.风。文学 手段都不过是老生常谈,不过在这个时代还算是别出心裁的新生事物了,特别是对那些加入不久的新行伍来说,很容易就产生出一种别开生面,与众不同的荣誉和归属感。

    关键是确保一种从上到下的参与性,而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然后就是派出巡逻队和定点执勤的哨队,将散落城中的散余建制,给搜括出来进行编管,其中虽然有所反抗和抵触,但是按照战地军法,干净利落的砍了十几颗人头之后,就自然各种消停了。

    重新收集和统计城中的剩余物资,外加房舍建材等可以利用其他资源的标定和测绘,荆柯能掌握驻扎地方的相近情形,如果没有意外的花,我们恐怕要在这里带上好一阵子,甚至就此过冬了。

    因此,每一分可以利用的潜在资源,都是相对宝贵和不可浪费的。就算是残损不堪的断壁残垣,也可以派上用场,比如提供生火的焦炭什么的。

    城中,但还是有不少马吃的黑麦刍豆,被我下令收集起来后,就地利用卞水上现存的锥磨,碾碎加工成一块块相对便携的豆麦硬饼。

    然后再就是派出信使,通报交接附近的各军,大意是宣告存在“只要我军来了后方自当无忧,你们可以放心去拼命送死了”的意思。

    因此,当我开始巡视城墙的时候,他们已经尝试着,将炮车吊上城头,以加强基本的防御手段。这毕竟是一座少有的大城和水陆要冲,我们之前的更多战斗经验,都是来自于野战攻防和少数攻坚,还没有真正防守过这么大一座城池呢。

    因此,也算是一次难得的体验和尝试,我甚至盘算起组织一场相应的攻防演习,就放在内城和牙城之间的一段城墙上。让辅军和正营分别扮演攻守方。

    结果稍作尝试,并没能持续多久,密集作响的铳击和发炮声,居然把城中其他地方的守军,给吓的不轻。虽然事先已经通报过这是在演兵操习,但还是有人高喊着北军打进来之类的口号,冲出驻地到处乱跑,发生了小范围的炸营事件。

    却是已经成了,某种程度上的惊弓之鸟,而日后没法指望太多了。

    抵达汴州的第四天,外出联系的信使,就给我带回来的一个消息外加一群拜访者。我站在城头上看着一小队人马,鱼俪而入,随后就得到相应的通报:

    “军前都指使,东路副都统制徐庆,并和州防御使,前军统制王贵……连决来访”

    居然是他,我心中一动,虽然仅有数面之缘,但给我留下颇为深刻的印象,总算是我在官军中,觉得比较靠谱的少数人之一。

    不过,根据我就地得到的消息,他现在应该是御营右军统制,虽然这个御营右军残损的厉害。此外,如今他也是帅司委命的军前都指挥,兼东路副都统制。

    因为原本的东线都统制曹成,军前都指挥王嵩,在不久前的大战中伤重不能视事,而由他临危受命暂专前沿诸事,也是第三任的前沿都统制官。

    到了汴州后,我自然要例行派人去联系一二,但没想到他得到消息,就直接干脆利落的跑我这里来了。

    随即我安排在门楼的指挥前厅之中,见到了一众来人。这也是自从江宁紫金山下一别之后,我在军中第一次见到他,只见得他一身戎装,却是形容消瘦了不少,满脸尽是风霜的颜色。

    只是依稀不改他老远就能听见的大嗓门,以及疾风烈火一般的性情。

    “真是好久未见了……”

    他有些大大咧咧的抱拳道

    “却未想你也能走到这一步……真是让人唏嘘,又觉得世事无常啊……”

    这是什么意思,顿时只见他带来的部下,纷纷抽动面皮或是抬手称额,且做他顾的汕然,而我身后相迎的部下们,都不免露出某种囧然的表情,

    “某随都统在前沿军中……亦是久闻罗军帅的大名”

    但是一旁门内什么存在感的王贵,急忙出声缓颊道

    “只是恨未能亲眼相见了……”

    “却不知什么风,把徐都统给吹过来了……”

    不过我既然知道他的性情如此,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拱手回礼道。

    “当然是……战地之风”

    他开门见山的直言不讳道

    “我这是来要援力了……”

    “不管是人马、火器。大炮都要……”

    然后,在他的身后再次响起若干呛咳声,以及一众部下“说好了怎么又这样”、“明显步骤不对”之类无奈的表情。

    “愿闻其详”

    我微微笑了笑,挥手做出一个相邀的动作,将他们引到粗制的大沙盘前。

    “还请都统详细说来……”

    然后我才知道,他这次找上了我,却不是偶然,而是为了不久前既定的一次军事行动,据说为了策应中路军对洛都城的攻略,而在东线发动一次有限的攻势。

    而攻势的方向,主要是针对的是,已经被反复攻打了两个多月的武牢关,以牵动南面战场的北军,获得某种战略主动。为此,在徐庆的率下已经组织和准备了好一阵前期工作。

    当然,不管他们说的如何好听,在我看来,这也是为了彰显东路军事存在的某种无奈之举,因为前些日子,东线这里出的篓子委实不少,已经深为后方大本营所诟病了。

    如果再这么无所事事的打酱油下去,只怕大家的前景都要堪忧了,被撤并番号和兼职,或是降为二流、乃至三流的地方军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我军是个例外,以我独出一路的功劳和战绩,再加上御营军的身份,倒也不虞前程之虑。而我派人主动联系他们,则是给这个军事行动有增加了一份胜算的意外之喜。

    因为我这只部队,是东路前线仅有的状态比较完好,又犹有余力的大建制了。更何况,我们还有随军的炮团,虽然最多只是六寸左右的长管野炮,但也足够担负其城头的压制和威慑了。

    为了这次行动,他们已经从四个损伤较少的军,抽调和整编二十五个营头,将东线剩余的器械,也都集中起来使用,就是为了取得一个像样点的结果,可谓是志在必得。

    不过,他虽然身为前线管领六七路军马的都统制,但对于我这个自成一路的代青州镇守、经略副使,御营左军统制,兼北面讨击使,哪怕在职事上高出若干阶,也只能算是对等说话的存在,而并不在他的直接下辖和分内。在前沿军需之中,也只有奉命权断协助,而没有直接听调的道理。

    所以,作为前沿总负责人的徐庆,干脆决定抛开了那些,需要派人交涉往来的繁文缛节和过多浪费时间的呈请步骤,亲自带人跑过来一趟,直接敲定我的意见和相应事宜。

    “如此下来,行还是不行……”

    他大马金刀的看着我道

    “你可给个准信好了……”

    “事关重大……”

    我没有明摆拒绝,

    “且容我部考虑一二,”

    然后召齐左右临时开了个小会,呈明利害得失与相应的干系,稍稍听取了一众将领的意见。最后由我拍板决定,参与这次前沿行事。虽然我军不太需要这么一份添头式的功劳和战绩,

    但一方面是,我的士兵不可能直单干和独走下去,也需要风险较小的情况下,获取和培养大兵团协同作战的经验和阅历,起码这次总领的是一个比较靠谱的对象;

    另一方面,则是个人理由上的需要,都到了这么近的地方了,这么说也要到都畿道,乃至洛都城下去走一趟、看一眼啊。

    “不过”。

    我看了看满脸表情严肃的部下们,又看了看面露喜色的徐庆等人,补充道

    “我部只负责压阵和相应援护……”

    “不参与强行攻坚……”

    “善也.”

    徐庆起身回答道,向我伸出手来。

    “此当足矣.”

    然后,剩下的具体细节,还需更多的商榷和协调了。

第413章 天下雄关 上

    武牢关本名虎牢关,因西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关城依雄踞,势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亦是史上无数朝代更迭和变幻,所决定胜负的要点之一,

    从从春秋鲁隐公五年击败燕师于此;战国时期齐、楚、燕、韩、赵、魏六国驻兵虎牢关和秦国对抗;楚汉争霸时,刘邦、项羽在此争城夺关;到汉末的十八家诸侯讨董卓的关键战场,三国演艺中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的发生地;

    乃至隋末唐初,尚是秦王的唐太宗在此亲率玄甲铁骑,大破王世充、窦建德联军的决胜之地。可谓是天下风云变幻而诸多脍炙人口的沧桑之故。

    只是到了前朝开国,为了避李唐皇家追溯三代的先人李虎之讳,而特地改名虎牢关。乙未之乱中,虎牢亦是洛都得以保全一隅,抗拒关东诸镇军马轮替进袭的重要屏障和依据。

    而今的虎牢关,在国朝此番大兴北伐之前,却是有上百年未闻有兵戈了,不辞不免有些荒废失修,又重新加急修缮改建过。

    八水环绕的河洛平原,在东部被绵连的山丘所环抱着,只余一条沿着汜水沿岸,奔流而出狭长的谷道,却在东向黄淮大平原的尾端{长}{风}文学 www{cf][wx}net,被一道厚宽数丈的高耸关墙给拦腰闸断,

    这就是天下雄踞虎牢关的所在,

    关前的喇叭山口和扇形原野中,已经具列成千上万披甲之士,各色飞黄旗、青游旗、辟邪旗、马蹄旗下,服色统一或是斑驳的军阵,代表着各种所属军序。他们所呼出的烟气如云,久久的笼罩在上空不散,在阴郁的天色下,仿若阴云催压一般,令人窒息而憾然。

    而残缺斑驳的关城前,被尸骸累累所填满的十数道城壕,还恍若是昨日之事。就像是一座疲倦而贪婪的巨兽,不知道还要吞噬掉多少披甲奋战之士的血肉和雄魂。

    只是,随着通通紧急的鼓声和螺号,大片大片的人马动了起来,无数闪耀的甲光,就像是滚动的水银大潮,缓缓而坚决的漫过原野,而关城上除了遍布飘摇的旗帜外,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和反应。

    直到逼的极近,才仿若一下子活了过来,各种滚石擂木,砖瓦火团,如雨点一般的击坠而下,淹没了登城的先头序列。

    这时,我军阵中的野战长炮,也开始进行校准性质的试射准备了,在郭药师的指挥下,二十余架炮车依次排开,从轮辐和尾架,被堆埋的土石固定住。竖起防护的钉板大排,分置好药车和弹台。

    然后,检查内膛和照门,依次从旋出的后膛,填入定量计称的药饼若干和铸铁球弹,旋栓闭实,插入药线和发火管,转动架上的轴盘,微微调整方向和射界,然后拴紧锁实、拉下引绳。

    只觉得稍稍的延迟,剧烈的震动与反座之后,通通的喷射轰鸣声中,拖出细细白烟轨迹的灼热弹丸,沿着肉眼难以捕捉的淡淡弧线,斜落在关城的墙面上,砰砰震响着打出蛛网密布的若干浅坑来。

    这个结果,让人看的不由感叹起来,

    果然是雄关名城,和那些临时改建起来的军寨城垒,就是没法相提并论的。据说这些雄关名城,在建筑和修缮的过程中,都是不惜代价加入,大量的米汁和动物血,作为增加粘合度的成分和配方。

    据说在前朝的梁公手上,还发明了加固城防和直道所用的灰浆,因此,哪怕历经百年岁月,依旧弥久而坚。就算是火炮,也仅能桥下一些墙皮而已。

    不过,这个结果,似乎已经足以鼓励振奋那些友军了,他们愈加热切的吼叫和欢呼着,向着城上攀附蔓爬而去,就像是黏附在糕饼之上的密密麻麻的蚁团。

    炮组们正在重新调整射界,友军阵营中就地组装和展开的重型器械,也逐一开始发威了,只听得沉闷的机括和嗡鸣声,传统的石炮和车弩,将众多石弹和弩枪远远的抛射而出,稀里哗啦的大多打在了城墙下部,溅起大片的尘土和少许崩碎,

    显然,无论准头还是散布,却是比起炮击的效果,又弱上几分,若不是直接命中的话,估计杀伤也是相当有限的。

    但头几波,同样是用来标定射界和射程的,直到确定了大多数弹着点,在关城上下之后,才换成了南朝特有的大型火油弹和中空的碎陶弹,

    每击中一枚,就有一大蓬烈火在城墙上升腾起来,烧的那些躲闪不及的倒霉鬼,惨叫哀呼着就像是一只只人形火炬,失足从城上奔投而下,或是被同伴刺杀砍倒,带着余烬推下城去,那场面犹是惨烈。

    而碎陶弹顾名思义,就是用撞击崩碎四溅的碎片,来制造杀伤的效果。不过,若是打在建筑物上,就效果不彰了。这些特殊弹药的存在,也是南朝虽然拥有大多数火器的传承,却始终无法用火炮,取代其他大型攻城器械的缘故。

    而作为守军的一方,他们显然对于南军的火器,已经甚有所心得了,

    然后,就见一桶桶水自内而外的被浇泼在墙面上,顿时将墙面和垛口变得滑溜溜的挂不住手脚,也有些扼制了投射的燃烧物扩散。

    也只有我军持续不断的发炮,能够不断的制造着稳定伤亡和破坏。从崩落碎裂的大砖条石下,可以清楚的看出,内里白色夯土的墙坯,就算弹丸直接打上去,也就是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坑点而已。

    因此,不多久的试射几轮之后,炮团的目标和角度,都集中到了关城的墙头之上,重点针对人员的杀伤和压制了。偶尔数发就有一发射穿关城垛口,弹跳飞舞的弹丸,顿时在关城内溅起一片片血浪和残肢断体。

    只是,因为斜角过高,而且是梯面马墙的外构,就算是我的火铳队上前去,能够打到的射高和仰角也相当有限,反到还不如那些手持弓弩对着城上,抵近抛射和掩护的射生队,因此只能有些郁闷的暂且沦为战场中的看客了。

    后方的投射支援逐渐加强,前方的登城战斗,亦是如火如荼。

    高举着手牌掩护着自己和同袍,顶矢冒雨涌上去的先登步卒,很快就或死或伤的,变成梯形墙面上血肉狼藉的装点之一。仅仅是短短的几刻之内,就吞噬了至少两三千人的生命,并制造出同样数量的轻重伤员来。

    从墙根之下到城头之间,数丈距离的短短死亡之路,很快被鲜血淋漓的尸骸和骨肉所填满。生者踩着尸体作为踮脚而不停的向上攀爬,然后被击中或是射杀过半,变成后人新的垫脚石。

    还有一些人,被己方打击城头而崩碎的物体所误伤,一声不响的倒坠下去,又被更多的人顶上来。或死或伤的人体,几乎在第一时间越堆越高。

    有了足够的垫高之后,雨点一般的飞钩被抛投在城头上,然后有被忙不住的守军纷纷斩断,但还是有不少人缘绳而上,咬着短兵,跳进垛口里,虽然这些零星的突破点,很快被砍杀或是被叉矛顶戳着推投出来,但也为其他人创造了更多登城扑入的机会。

    随着云梯不断的搭上,又被破坏和推倒之后,十多具高耸的登城车,也满载着弓手和甲士,在敢死力士的推进下,缓缓的逼近关城,

    又有移动板屋一般,包着数层牛皮刷满泥浆的大型冲车,带着精铁的撞头,沿着那些阵前军役,清理和铺设出来的通道,坚定的冲到城门之下,将城上投下的石块、火把和其他燃烧物,向着两边滚开滑落开来。

    外挂泥袋的轒辒车、装满填土驴头车,居高临下观望和攒射的巢车,掩护士卒突进的板排车,。

    一时之间,各种五花八门的古典攻城器械,就像是狰狞的巨兽一般,林立呲比的出现在城下攻坚的序列中。

    而作为战场的停歇和间隙,在高悬空中的浮舟(载人热气球)指引下,

    更多的车弩、石炮,还有管状的飞火雷,也接二连三的标定了射界,而轰击捣砸在关城之上,各种浓烟烈火笼罩了大多数城头,看起来声势浩大,远远压过了我本阵炮击。

    显然,虽说是一次佯攻,但战斗烈度和投入,却是丝毫不逊正攻的需要。

    我一边欣赏着这种血与火的残酷之美,一边盘算着如果是我的人,来攻克这座雄关的话,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和牺牲,而最终结果,是颇为令人沮丧的,

    现阶段我的部下再怎么精锐,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起码在火炮和炸药之类,关键性技术取得量产性重大突破前,就只能是老老实实的拿人去堆。

    毕竟火器部队也不是万能的,遇到这种难以取巧和缺乏伸展余地的情况下,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和途径想办法了,果然炮灰还是越多越好的。

    这对于前阶段打得有些顺利,而对于敌人和友军都觉得有些无所谓的我,也是一种警醒。

    突然一骑从我身边分众而出,带来了徐庆的最新手信。主要意思相当简单扼要,就是希望我能够承担起外围的警戒来。

    理由无他,因为关城内的守军,这次表现的有些后继乏力和气势不足,而有所担心他们在正面拖住我军的同时,另行采取什么额外的举措和谋划来。

    而我部,是唯一没有全力投入攻战的军序了。

    就在这时,前沿的部队中,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呼喊和嘈杂声,将我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第414章 天下雄关 下

    城落了,一片欢呼雀跃的呼啸海洋之中,我和我的部下们还是有些目瞪口呆。

    原本说好,友军负责正面佯攻,而我部集中远射的火力,为他们提供掩护和压阵。

    但是,未曾想到,原本看起来那么坚挺的虎牢关,居然就这么一鼓而下,轻易开城而入了。要知道,守军之前可谓是战的继位顽强壮烈,大有相持不下的概势。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好事。能够以比预期较少的代价和牺牲,夺得这座雄关,又何乐而不为呢。

    当我在稀疏飘摇的雪粒子中,带队穿过门洞的时候,也不免稍稍驻留片刻,仔细观察了环境,宽高各有数丈的门洞,虽然足够宽敞,但不知道是否死的人太多的缘故,虽然甬道已经被清理过,但在灰暗的天光下,尤显得阴隧幽深,

    光是包夹关门的内壁,就各有丈余厚,而关门本身也厚达两尺,用厚重的铸铁条贴面,巴掌大的泡钉固定加强,寻常弓弩火铳打在上面,也就是一个白点而已。

    若是打算进行火攻或是爆破的话,只怕不知道要烧上多久,堆上多少分量的火药和油料,才能有所效果的。在此之前,已经足够守军顺着门廊下留下来的孔洞和缺口,造成不知道多少杀伤了。

    距{长}风{文}学 fw.离关门的十几步外,尚有利用机关和自重封门的千斤铁闸,作为第二道防护措施,

    走了一段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之余,却是进入一座方方正正,四面笔直的瓮城,毫无遮掩的空场里,足以容纳稀疏站立的数千人。在城壁上毫无可以攀爬的附着点,而顶端稍稍向外延伸的垛口,却是可以很好的掩护居高临下的攻击手段

    显然,就算是成功打破关门的进攻者,在这里一不小心,也要被人瓮中捉鳖给困住,而在毫无掩护的情况下,遭受居高临下造成的惨重无比的伤亡。

    而对于瓮城之类的密闭环境,我多少有点戒惧的情绪,因为这里实在太容易困住成建制的部队了。

    而在后世某些影视题材中,这样的环境和地形,也是各种阴谋和动乱中,最容易针对性的策源地,比如关门之后的大屠杀,或是强行吞并的集体缴械什么的。

    好在我神经过敏式的担心,并没有变成机会现实,我顺利的穿过瓮城后面的第二节甬道,来到了武牢关的内城。

    作为武牢关的关城,其实是分作从外到里三重布局的,既困敌和守御的瓮城及外墙驻军和贮备物资的内(小)关城形同城邑,商旅军民混杂的外(大)关城。

    当我带着部下,徐徐走进这座驻军的小关城,才发现这小关城看起来可一点儿都不小,光是那些层叠梯次的营房、仓禀,署衙、大小校场、水渠和池塘等公用设施的基本布局,起码可以驻扎上万到数万兵马,

    而在长长的墙根下全是被看守起来的大片俘虏。

    里面满是横七竖八,坐卧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前守军,大多是老弱病残,而且骨瘦如柴,只能用麻木或是仇恨或是无奈的目光瞪着我们,却是没有多少人,能够有气力爬起来,与我们这些入侵之敌继续争斗了。

    更多是蜷缩在关城两侧的藏兵洞里,早已经被冻的硬梆梆,抱成一团的冰冷尸体。有相当部分守军,居然就是这么被冻死了。

    而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和焦臭味,久久不散。显然在夺取和占据的过程中,也不是那么顺利的。

    随后,我与已经先行入关部署防要事宜的都统制徐庆,短暂会晤后才知道缘故。

    事实上开战不多久后,关内仅有余力可以战斗的人员,都聚集到了城头。当他们在登城的对抗中都死伤殆尽后,接下来的结果就没有任何疑义了。

    虽然还有人努力想做最后一搏,比如烧了关城,来阻挡我们,可惜似乎连老天都在帮助我们,天上重新开始下雪粒子。

    经过前番的战斗,他们已经找不到多少,可以点火的器具和材料了。只能绝望的返身冲向,然后被已经形成数量优势,而漫过城墙的先登之士,给砍翻戳死在城墙背面。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则是来自洛都方面,他们早在半个月前,就从武牢关里抽调走了大部分的战兵和剩余物资,因此,余下这些自愿留守的守军,在好几天前就开始出现断顿和死人了。

    就算我们不来攻打,饥饿和寒冷也足以消灭这些守军最后的气力和坚持。

    也就是说,就是这些困顿于饥寒之中的疲弱之士,居然靠最后的虚张声势,居然把东线尚有余力的七八万大军拌在了武牢关前,至少浪费了十几天的宝贵时间。

    这个结果,多少给那些刚沉浸在轻松破城,喜悦和得色之中的东线军将们,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又仿若火辣辣的扇了一脸子,让人既是沮丧,又是愤慨。

    然后就是短暂的休整之后,就是各种亡羊补牢,加紧向洛都进军的步伐。这一次,

    由于我部并未直接参战,而状态相对完好,倒成了进军洛都的先手之师,集中了各路军马凑集的物淄和补给,就迅速出发了。

    而在重新整队出发前,我安排留守的两只辅军大队时,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却是听到城墙下传来某种哀鸣和惨叫声。

    却是,有按耐不住的友军将士,开始对着那些已经没有多少反抗之力的俘虏,进行屠戮和虐杀式的发泄了。

    于是我一时心血来潮,派人去找了徐庆,用预期的战利品和分成为担保,花了一笔不小代价,买下这些守军俘虏的处置权。

    而武牢关既然已下,通往洛都所在的道路,就再无多少险阻,而一片坦途了,但是我还是下令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小心的警惕,

    因为,根据地图和沙盘上的演示,关后的这一段狭长谷地,从兵法上说,同样也是适合埋伏和截击的地形。

    只是,沿着武牢关以东的河谷行进,才发现之前的小心翼翼和如林大敌,都是多余的,沿途同样满是冻毙的尸体,就同我曾经的来路一般,散落在到路边上。

    而且好些都是背对武牢关方向的逃离姿态,显然是不堪忍受而出现的逃兵,

    显然,这个冬天并不好过的,远不止我们这些南方人,就算是在北军阵营里也不能有所例外。

    要是在这种情形下,还能载着野外打我们一个埋伏,那也只有认命了。

    毕竟就算是放在后世,也不是所有国家的军队,都能向长津湖的志愿军一般,仅凭长途奔袭之后,携带极少的补给和弹药,愣是将武装到牙齿,掌握地面空中优势的联合****,打的满地找牙。

    灰扑扑的天空,铅色的阴云,还有重新飘摇而下的雪粒子,这次不再夹杂着雨水,但是更加冷的渗人,很快无数人的甲衣和牲畜身上,乃至周边万物都被染上了一层白茫茫,毛茸茸的浅浅雪色。

    “冻杀我也……”

    第六大队的序列里,已经升任铳击队正的方宝,抖动身子大声抱怨着,呵出一口白色的烟气,随即又被迎面的冷风吹的消散不见。

    “这****的天气……还要持续多久”

    他是个典型的南方人,和军中许多长期生活在大江以南许多人一样,也许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冷的天气。

    “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一名典型淮北口音的军士,接口道

    “待到鹅毛雪下来,你嘘嘘的那玩意儿,都能给冻成冰碴子……”

    听到这里,方宝不禁打了个冷战,又想端起怀里的小酒壶,却被一个声音喝住。

    “够了……”

    却是头戴宽檐毡帽,用围巾裹住脖子和耳廓的方腊,

    “不可喝多,不然劲上头来,身上的热度散的越快……”

    “只会愈加寒气入骨……”

    由于做茶枭和私贩子走南闯北的经历,他对于北地的经验显然要比其他丰富一些

    “对了老叔.”

    方宝有些无奈的道

    “昨夜队里的驮畜,又死了好几只……”

    分配到他们队里的牲口,相当部分都是从长江以南带过来的,因此,很有些不适应北地的寒冷,一不小心就冻死在路上了。

    “照例交处置就是……”

    方腊头也不回的拄着手杖跋涉着。

    “歇营之后,我会想法子,向本阵再讨要些畜力来……”

    按照惯例,军中死掉的牲口,除了割肉做干脯以备万一外,剩下的零碎、下水和骨头,还是可以炖成几大锅油乎乎的荤汤。

    想到这里,方宝身上顿时又重新有了劲头,迫不及待的想赶往下一个歇营地了。

    幸好相当部分辎重,都留在了武牢关,他如是想到

    方腊突然咦了一声,停下脚步来,事实上,行进中的大多数人都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风停雪消的短暂间隙,黯淡的光晕之下,他们看到了耸立在远方地平线上,那座宏伟的让人不由屏住呼吸的,隐隐约约的巨大城池轮廓

    “那便是神京洛都么……”

    方腊微微眯起眼,囔囔自语道。却觉得自有一股奇怪的情绪和憧憬油然而生。

第415章 白马

    没用多久,我的军队就走出了并不算长的汜水谷地,抵达了平原地带。

    只是,我们所见名为河洛的中原腹心之地,已经是人烟绝迹了,收割过的田地和四通八达的阡陌里,只剩下那么一座座伫立的堡寨。

    原本处于道路附近或是路口位置上的村庄和民户,却是都齐刷刷的不见了,只有偶然发现那么一片或大或小,被翻过的土地痕迹和上面残断的瓦砾碎片,还昭示着,这里可能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而派出的游哨,走近侦查了才发现,这些堡寨都是用新旧不一的材料,给胡乱构建而成的,看起来颇为杂乱无章,甚至有些破破烂烂的味道。

    而这些堡寨之中,大多数都是空荡荡的,少数有所发现的,也只找到一些冻死在里头,衣衫褴褛的守军,他们似乎死了并没有多久,青紫泛白的尸身上,还保持着死去那一刻狰狞而诡异的表情。

    这个发现,让我隐约能够猜到北朝清野坚壁的手段,无非就是强令拆除百姓聚居的村邑,全部拿去堆建成这种堡寨,然后留青壮以驻守。

    尽管如此,我军的脚步并没有因此延迟多久,一鼓作气顺势而下。

    轻易攻陷了没有多少守卫和人口的巩县,又夺得同样空虚不设防的偃&长&风&文学 {www}.{cf}{wx}.{net}师,我们才停下来,在城围之内,建立第一个临时性的粮台和传信的军行所,并且得到后方已经有三个军的人马,继续跟进的消息。

    在此期间,我们所遭遇的敌人,不过是一只游骑小队,在猎骑营和捉生队的轮番追击下,很快就被射死斩杀殆尽。

    然后我们也得到比较第一手的消息,河洛原野之上,随着洛都方面清野坚壁和大幅收缩,已经没有像样的防守力量,而只剩下这些外围游走的骑哨,权作某种警戒而已。

    然后顶风冒雪,沿着偃师境内的洛河北岸继续前进,并没有走上多久,我们就看到地平线上的神京洛都。

    无数人魂牵梦绕的终极所在,

    这支军队里,有许多人也许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巨大雄伟的城市,一时之间各种震撼异常或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各般失态,层出不穷。

    来自第九大队的倭人们,更是浑身颤抖着,五体投地的趴伏在冰冷而肮脏的地上,用九州土语念着某种祷告之辞。

    “这一定是天神居留之所把……”

    同样目瞪口呆的黑岛仁,双手合十却是喃喃自语道

    “不不,就算是高天原上的神居,也未能有如此之雄伟啊……”

    直到一个冷冷的声音,打破他们的憧憬和幻想。

    “只要能够打进去……这座城里的东西,还不是仍由你们自取”

    而望着这座曾经充满故事和回忆的都城,我也不免沉浸在记忆长河里,再次沉渣泛起的碎片之中,却是在洛都生活和经历的点点滴滴。

    我所身处的那个阶段,虽然洛都底层人民过的已然相当的艰苦,但是只要有些钱财,作为外来游学的藩学生,还是可以找到相当不错的乐趣和消闲。

    南市子里的参军戏和白剧,京大春明池上的泛蛀饮,东市胡祠的番节庆典,思顺坊里的花酒局子,

    乃至上阳宫北的兽苑和锦绣园,北城宣仁门外的天宫院与博物院,大昌兴寺畔的大图书馆,南琉璃子街的鬼市,北断潭的九仞楼。

    虽然,已经很有些繁花将尽的征兆和末世萧澜的气象,但却足以让人迷醉着,不愿意从这种富平温升的假象中挣脱出来。

    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就此接受现实,而是一屋子的人明明醒着,却依旧装作在美梦里,而难以自拔。

    数年前那场变乱,两学之中那些年轻的人儿,奋起一搏想用自己的血,把梦中的人们叫醒,可惜他们失败了,而剩下的人,则努力装着睡的更熟。

    现在,打破他们假作美梦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一切可惜也晚了,迎接大多数人的,也许就只有被权臣把持的北朝,裹挟着一起覆亡的结果。

    作为中州之地的河洛,可谓出处是古迹和典故,比如如今我们本阵临时驻扎的首阳山下,亦是一处上古的名胜典故,

    传说中不食周粟的,箕子和微子,就是在这里避世而居,躲开周武王的招揽和搜捕的。因此山壁和道途之旁,密密麻麻的尽是各种名人雅士,出游之后,留下的各种手迹和题刻。

    大多数主体都是关于气节和风尚,不吝褒奖的赞美之词。

    不过,我看了看低矮的一眼就可以看尽山峦起伏的首阳山,很难想象这个破地方,就能藏得住两个前朝帝胄王孙。

    漫步在这些题留之间,雪粒飘摇而下,自由一股苍然于古的豪情使然,突然有股冲动,也在这里留下点什么。

    “回禀军上”

    姚仲平走到身边,低声道。

    “新的驻地已经择选和安排了妥当了……”

    “白马寺……”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前出部队的回报,居然是白马寺?号称东土第一禅林,最古老寺院的所在。

    原本是东汉明帝用来迎接天竺使臣的地点之一,结果来了两个装神弄鬼的佛棍,迦叶摩腾、竺法兰两大士,以白马驮载佛经、佛像抵洛,现身说法忽悠了汉明帝,而敕令在洛阳雍门外建僧院,为铭记白马驮经之功,故名该僧院为白马寺。

    不过在我骑马,前行数里抵达具体地点之后,才不得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确是驻军最好的地点和选择之一。

    作为东土佛门始源和祖庭,这个年代的白马寺,是典型佛门中的狗大户,历代增减和修缮的各种殿宇建筑绵连余里,几乎比同一个大型镇子或是一个小城。

    虽然期间,已经被拆除的七零八落,并且被抢劫和焚掠过,但是余下的部分和残址,还是可以利用起来,稍加修善和整理,就可以驻扎上相当数量的部队。

    在这个北地的冬天,有建筑和没有建筑遮蔽的驻地,可是某种天壤之别,有条件的话,鬼才愿意住帐篷露营在风雪之中呢。有遮盖的建筑,对于冬日里保全士兵的体能和战力,减少日常消耗,也有莫大的好处。

    虽然位置上偏向北边一些,但是距离洛都城,不过近在咫尺的数里地,而且有完善的道路和相对结实易于通行的平地,也适合作为我本阵,设立防线和营盘,以及相应共计序列的集结出发地。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说,

    从最初罗浮山驻军练兵的广教寺,到京口大战的金山寺,乃至紫金山下夜战的开善寺,我还是真和寺院有缘分啊,虽然我是来带兵打战且杀人无算的。

    洛都东面城头之上,张德坤也在表情复杂的看着原野之中,沿着洛水北岸开过来的那只军队,

    赤色的火团,紫色的雷霆,还有居中那一大四小的团子,构成的爪印旗。

第416章 两重

    江宁行在,正是初寒料峭的时节,石头城里却是一片车马云集,喜气洋洋的气氛。

    众多穿着合身或者不怎么合身的,崭新品官袍服的人们,正三五成群的聚拢在行在大殿重台之下,表情各异的呵着烟气,小声的交头接耳,静候礼官的传奏声。

    然后,按照各自所属就任的地域,和品秩的高低先后,一批又一批的步入大殿之内,团体拜揭着,俨然掌握了他们前程和出身的监国。

    虽然人数颇多,且繁复单调,但是作为此间正主的监国,倒也没有什么不耐和懈怠,而是用颇为恰到好处的表情和语气,游刃有余的对应和笼络着,这些新诞生的官僚阶层。

    偶尔还会在受宠若惊的表情中,点到某个名字,然后享受对方感动异常或是大喜过望之类的反应和表现。

    这段时间,他的心情颇为不错。主要是因为,前方已经推进到洛都城下的战事,虽然其中还有一些不如意和波折,但是北朝的核心所在,已经成了蜷缩一城一地里的困兽,内外孤绝而自乱阵脚也是指日可待。

    一想到,国朝子正定朝以降的历代先人,久久成憾的宿愿和组训,在自己手中逐步达成的名声与成就的制高点。

    因此,连带他一贯的熬夜和失。长.风。文学 眠,都少了许多。

    例行的团体拜揭朝礼之后,

    其中只有小部分人,能够按照亲疏远近的需要,给台下的内侍另行叫到名字,而给留下来参加行宫内苑的后续会宴。

    其他人在例行公事参拜之后,就只能带着满肚子心事和憧憬的家人、僮仆匆匆驾马驱车,赶往赴任去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人才代表了监国身边,需要侧重拢络和招揽,乃至扶持的对象群体。也是见过身边,从龙班底小圈子的候补来源和新血。

    虽然此时此节,当是最有赏梅供的雅趣意兴,但除了被额外引见,而初步进入监国身边圈子的极小部分人外,留在庭园中多数人的话题,并不在这上头,

    当然,他们讨论最多的,还是关于这场北伐战事,以及衍生出来的相关事物,

    比如用有些神神秘秘的口气,传言着某家海商大行,再度财大气粗的吃下了自少十万缗,最新之期的光复债券额度,却不知道籍此私下里,要什么怎样的特权和便利。

    又如他们会羡慕妒嫉恨说起某人,抵押了产业和家族信用,才凑出至少五万缗的开销,来在光复未久的浙西路,活动了一个盐铁监的位置,不知道在任上还要如何的搜刮和聚敛,才能连本带利的给找还回来。

    或是,有些不屑的嘲笑,某些不动体制内行情的冤大头,好容易花了大价钱,才买到一个品位颇高,却是在偏远贫瘠,或是汉夷杂处远州外郡的职位,却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得到迁转乃至换回谋缺的代价。

    乃至某种幸灾乐祸的同情,某某人又被摊上了向军前输送,这种典型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是否前些日子乘着光复江南的空白之期,囤集居奇追高斩低而大捞特捞了一把,让人眼红了云云

    洛都城南,管桥驿的中军大营,在这滴水凝冰的天候里,已经是点点霜白一片。

    都统制王端臣站在一具抬子前,伸手轻轻盖上一具尸体,有些诡异笑容的脸孔蒙布,这位死者年纪轻轻就满面风霜之色,四肢粗壮而孔武有力,身上伤痕斑驳而厚茧丛生,一看就是走过远路,也打过苦仗的老练模样。

    他是以亲将身份,随王端臣前来军前效力的王氏子弟之一,经过了历次的大小战事的磨砺,而活下来,曾经给寄予厚望的年轻后辈之一。

    最终还是折在了这里,而且还是因为值夜出巡的疲累困顿,又突然遭遇雪夜降至的寒流,最终裹着毯子靠着墙打盹过去,结果再也没有能醒来了。

    作为长辈和直属上官的王端臣,虽然饶是被无数战阵的生死离别,给锻炼的心肠坚硬异常,但也很难说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

    他和他的部下还是有所低估了,攻打这么一座千年之城的困难。

    虽然他已经成功突破了伊水的防线,将战事直接推到了洛都城下,但是真正艰难而惨烈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已。

    洛都本身乃是一座占地长宽十数里的超巨型城池,墙高城厚壕深,虽弥久而坚,又有八水出入和流经,等于是在天然地势上,把进攻一方的格局,给分割成十数个大小不等的零碎区域。

    因此,王端臣手中虽然号称兵强马壮,但也没法面面俱到,只能集中攻打一段,寻找若干个突破口;重点围困南面,而少量分兵监视和警戒其他方向,防止大规模出奔和迂回绕道的袭击而已。

    而今,作为中路先头讨击军的最大成果,也不过是在种种重械和发炮的掩护下,推车覆土而击,填平了当年的一小段城壕,勉强摸到了洛都城墙下而已,

    接下来的战斗,也只能是添油式的逐段突入,毫无计谋和取巧可言的拼死战斗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延,从天气到物候的天时,都在逐渐向着对方有利的方面转变着,毕竟,相比温热之地出来的南军,北朝将士的适应性和耐受能力,远不在一个层面上。

    而地利上,对方有高大深厚的城楼,可以作为遮掩和依仗。怎么看,也都比顶风冒雪穿过一大段崎岖跋涉的露天空地,强行发动攻势的己方,更加有利的多。

    其中的困难和艰辛,就连王端臣这般从不轻言进退的知名宿将和军中资望,也不免要生出某些深藏的无力感和颓势来。

    如若没有其他的变数和意外的话,战局很容易就被拖进了,贯穿整个冬天的漫长围困和对峙之中,直道有一方无法承受而崩溃。

    但这种惨烈的代价和过程,却是任何一个体恤部下的将帅,所要极力避免的。

    好在,他这种情绪还没能持续多久,东线发来数部友军已经从武牢关入洛的消息,就多少将他颇有些沉重的思虑之怀给冲淡了一些。

    而在游击军入驻的白马寺外,已经是铳火箭矢往来飞驰了。

    刚刚入驻,还没开始修缮,就遇到了风雪之中,来自洛都之敌下马威式的突袭。

    他们步骑兼有,几乎冒着风雪,神出鬼没一般的出现在不远处,用四散成小股的轮番突击和顺风放射过来的箭只,奋战杀戮着极力宣称自己的存在感。

    留在外围的第五辅军大队,几乎猝不及防的看看撞头过来敌势,粗粗列好阵势,就迎面被打成了数段,而各自在原地抱守成一团。

    然后属于重新编建的第七辅军大队,整列迎战后也不免步入后尘,有些更加不堪的被当面冲散了队形,却是一时半会,都聚拢不起来了。

    相当部分慌乱的士卒,给风雪之中的敌军,裹挟和驱赶着冲向本阵入驻的白马寺内,然后才在空旷的前苑,给中流砥柱一般的第一营给挡下,并且反冲锋着赶了回去。

    圆边盔和缨子连肩都已经变成白色,的第一营正将风卷旗,亦是站在风雪之中的军旗下,配合着有限的旗语,大声的鼓舞着,被冻的有些缩手缩脚的部下们。

    第一营出列的三个团,已经就地组成品字型的三个中空方阵,用仓促装填好的弹丸,回击和捕捉着那些,驰走飞扬在风雪之中的敌军身影。

    一时之间,烟火弥漫,乒乒乓乓的打的十分热闹,似乎四面都是敌人,到处都有呼号和喊杀声。

    “放缓……放缓些……”

    “不要急着扣发……”

    “听口令,看准了,再成片打发出去……才有准头和中数”

    “莫要急吼吼的自乱了阵脚……”

    “我们是谁,我们是军资最老的第一营……”

    “尽量靠拢,不要怕伤亡……”

    “相信身边的弟兄……”

    奔走在箭雨和风雪之中的老兵们如此吼叫着,冒着伤亡将遭受冲击和漫射的队列,弹性的维持在一个足以相互掩护的水平先和距离之内。

    直到营属的转轮炮,也被推出队列,加入到对击中去,突突突的沉闷炸响,将迎面掩身冲过来的一股敌势,打的血肉飞溅而满地翻滚起来,迅速被染做殷红片片的纯白之庭,各种哀嚎惨呼之声,甚至压过了呼呼的烈风。

    顿时将来敌的汹然气焰和势头,给打断了片刻,才匆匆忙的收缩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在白马寺中的第五团步队保护下,布置好阵地和射角的数个炮组,也加入轰击的序列中去。

    居高临下对着风雪之中,接二连三喷吐而出的散丸,顿时撕裂了寒风的喧嚣,扯碎了雪幕漫漫,在远出激起连片人仰马翻的嘶鸣声,也打破了他们继续进攻的决心和意志。

    只听得呼呼风声和雪落之中,各种喧嚣逐远而去,却是不复再来了。

    然后风卷旗指挥着第一营,徐然交替退入寺院,收拢辅军重构阵线后,才迎来了本阵的大堆人马。

第417章 两重 下

    洛都,上东门的城楼前,

    五城巡阅使,陵侯张德坤暗自有些紧张而焦灼的,在雪粒飘摇之中来回踱着步子。

    时不时的还将眼神,望向城楼内的那一大团火光,那是专属的军士,正在用火烤过的滚烫油脂,时不时的从孔道灌注而下,来保持通往门洞下,机巧复杂的精铁转盘润滑,不至于因为严寒而冻结晦涩起来,而在关键时刻误了大事。

    作为一座水陆大都会的城门,无论是开关闭合,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前后足够准备和周转的时间。更别说是还要及时接应任何一次出击和归化的部队。

    说实话,他只是顺势将自己的发现,通过专属的渠道,转呈上去而已。

    但没有却想到,自己似乎低估了大元帅府那位的执念和决心,居然就有这么一番反响和动做,因此,他甚至有些后悔起来,这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和变数,少不得他这个始作俑者的身上也脱不了干系,或是干脆就此安置一个接应援护不力的过失……

    如此这般的心绪反复,不由的让他有些得失患重起来。

    城中这次出动的白羽营和赤枭营,还有曳刺营这样,一听就不是中原正规军序,而带有塞外色彩的存在,却都是边军之中为数不多的精*长*风*文学 锐营头,麾下将士,都是极能吃的苦,又耐得了严寒的边塞健儿中的佼佼者。

    也是沿边防塞的军序里,哪怕在最酷寒的严冬,也有相应主动出击能力的极少数营头,因此,才被赋予了顶风冒雪出击,乘着敌军先头立足未稳,先于试探性抢攻的摸底任务。

    随即,张德坤又安慰自己,这此出阵的虽然只有三个营头,却是满编整员的完好战力,放到任何一个城门去,都足以独当一面的核心力量,又是她们最善驰骋的主场地利和习惯的风雪天,断然不至于出什么太大的变数和意外。

    他如此坎坷反复的在内心焦灼着,直到望台上,已经被纷纷扬扬的雪色,沾染大半身子发白的哨兵,突然发出某种激烈的叫喊声。

    听到风雪之中,也难以遮掩的马蹄声,张德坤多少稍稍松了一口气,等候在门楼之上的守军,也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

    “回来.回来了……”

    “上东门,有消息了……”

    “是曳刺营的马军……”

    随着令人牙酸和头皮发麻的闷声摩擦,沉重而缓慢的一丝丝转轴响动,大蓬的风雪随着飞驰的人影,从空旷的甬道里猛灌进来,就仿若是是他们迎面乘风而去,又裹卷在雪花里,呼啸着归来一般。

    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这些马队就激烈奔踏过甬道,很快在瓮城之中停驻下来,就地重新开始整队点数,厚重的沉闷也开始缓慢无比的闭合,将漫天风雪彻底挡在黑洞洞的另一端。

    城头上和瓮城中,已经点起了照明的火把,照耀在这些归来的骑兵身上,却是仿若一个个会呵气吐烟的雪人雕塑。

    直到逐团、逐队的点数完成,一声令下,他们才似活泛了过来一般,纷纷抖落身上的雪粉,幺五喝三的呼唤起亲熟故旧来,讨要取暖的热水和汤饮。

    “果然都是些硬茬子……”

    一名头戴兽皮装饰的帽盔,一条貂尾垂挂在颈上的军将,在左右七手八脚的帮助下解开累赘,跳下马来吐着白烟大声的道

    “我们只来得及分头合击,一鼓作气冲破第四阵,就被阻住了……”

    “然后,对方的后队已经背靠寺院排好横阵,”

    “只见得刀矛剑戟在前,火铳炮子列后齐发……”

    “结果本军排做连环数阵的交替冲击,被挡了下来……”

    “然后职部籍着风雪交加的遮掩,以马步交加,又从正向和反复冲了多次,”

    “可惜,都没能再冲过去了……”

    “待到发炮一响,我们的坐骑都惊散了阵子……”

    “只好乘着风雪的遮护,及时退了回来.”

    “本营都是马军,故而稍有损伤,就已然脱离了战斗……”

    “不过因为风雪太大,其他两营的步队,就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他一路大踏而上城头,自有人将他的陈述,飞快的记录下来,稍稍润色之后,就快马加鞭的送往大内。

    随后有了过了个把时辰,北面的其他城门下,也相继传来了外两个营头归还的消息,只是相比尤有余力的马军曳刺营,他们的状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因为,这两个步队为主的营头,在撤走过程之中,不约而同的遭到了,对方本阵派出马队的追击,虽然他们在风雪中并没能追出太远,但也足足令另一个大营白羽营,在战损之外又多损失了两成的人马,才得以建制有所保持的重新脱身出来。

    而另一路的赤枭营,则更是不幸的迎头撞上到了,预先绕道迂回待机的另一只敌军马队,更把对方当作了走偏方向的友军曳刺营而试图交涉和汇合,结果被迎面排射加冲刺,一口气损失了大半数的步队,才得以相互掩护着逃还到永通门下的集结点和出发地。

    当然,其中除了直接阵没的外,余下大多数是在乱战中被冲散走失,但是,既然没能及时如期归还,洛都几处城门下的集结点,也意味着还留在城外的他们,等于是被算做损失,而彻底放弃了。

    毕竟,逾期不至后,城上的守军,不可能冒着混入奸细和被乘机掩然偷袭的风险,而为这些散兵游勇格外打开城门,就算是各门守要的大将,也没有这个权利和资格。

    总而言之,这次出战的战果和所获,总体来说,显然还是不能尽如人意的,特别是对于兵力相对处于劣势的守方来说,作为出阵的精锐部队,就算数倍于己的损失交换比,也有些得不偿失了……

    但因为,这是来自大内元帅府,直接下达给东城直属战备军序的均令,出自上位者的成算和定策,至少不是他们这些负责接应好善后的都门守军,可以轻易置啄和非论的

    就在击退来敌的第三天,友军还被雨雪泥泞困顿在道路上,而迟迟未达。

    白马寺故址,已经变作了一个连绵鱼逦的大军营。沿着寺院基址和附属小镇外围,数层环抱交错的沟壑已经完成,层次梯比的流动哨台和塔楼,架设的炮位和标定好的投射场,

    风雪也已经消停,在模糊无力的单薄阳光下,露出泛蓝的天色来,冻结的霜花,在新挖出来的壕沟和拒马桩上,凝结出晶莹剔透色泽来。

    而在营盘建筑布局的正中,不时有成片的鬼哭狼嚎声,在驻地里此起彼伏的响起,

    却是那些南方人居多的士兵,在各火老兵和士官的督导下,被迫赤着膀子像是畏畏缩缩的鹌鹑一般,站在围起来的露天幕布里,学着用用收集来的雪粉,缀成团狠狠的按在身体上,用力的搽试起来,直到将皮肤擦得通红。

    然后排队进入专门设置的木制热熏蒸大间路,用雪水浇在烤热的石头上,从头到脚的重新蒸出汗来,再用雪粉搽上一遍,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以此,作一某种北地特色的战地卫生清洁,和冬日御寒防冻的手段。而老兵和士官们,则多一个由军中的医官团,进行简单身体检查,以确保没有什么隐疾和外在的溃创。

    好在前段日子,作为我对帅司追加的诸多要求中,部分被接受的条件之一,在开拔进发前给我派来了一个满员百人的战地医师团。

    不过,看着其中各种老弱病残的情形,怎么也不像是正规的军中医官,详细查问了才知道。

    其中半数以上的人,都是现地军医的数目不够,而从地方上搜刮来凑数的,从五六十的老头子,到嘴上没毛的医馆学徒都有。

    更奇葩的是,其中居然还有儿科和妇科的大夫,儿科也就算了,起码还有融通之处,但是妇科拿来干什么,我的士兵在战地里,难道有妇科方面的问题要解决么。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望闻问切的基本功还是有的,再统一进行简单的防疫和包扎处理的短训,也能派上用场。

    当然,这些检查身体的医师中,外号“白贪狼”的主刀医官苏荆,那是绝对排除在外,因为他平时解剖和触摸的尸体实在太多了,连载恒个人都变得有些阴恻恻的,被他触摸过的人,据说会期之后都会做恶梦的。

    露天里,

    另一些正在等待的人,则利用相对晴明的天色,对照着打磨过的盾面或是护心甲片,在相互的帮助下,用细薄的刀片,剔除过长的须发和其他体毛,然后集中成车的运倒外头堆起来一把火烧掉。

    而他们脱换下来的衣袍等杂物,也都被摊开放到专门滚水锅里去烫过,不时有专人将煮出的厚厚油垢和其他细碎寄生物撇掉,再用叉子挑着放到火上去烘干,

    之前漫长的行军跋涉和奔走转战,足以让他们身上都积满了污垢和各种跳蚤虱子。

    因为有着相对充足的食物和燃料,所以这次驻扎下来之后,我绝下定决心,就以具体的营团为单位,开展一轮冬季卫生和勤务的整顿清理运动。

    先从主战各营开始,每天至少保证一个营的进度,然后再籍以推广到辅军和散兵队里去。

    而我帐下的虞侯组,也开始尝试制定和试点着,某种具有冬天色彩的适应性训练计划。

    要知道,虽然我的部队一贯准备充足,但自从北方入冬以来,我军累计各种减员已然累计达到了一成以上,而且大部分都是勤务中的冻伤或者各种寒病导致的非战斗减员。

    至于我,作为主将的特权之一,就是可以在这滴水成冰的冬日里,享受一番独自泡澡的乐趣,

    白马寺残留的建筑,琉璃净光院的大殿遗址,居然还有数处方方正正的活水池子,因此,其中较大的四处的池子,被用幕帐罩了起来,铺上隔热防漏的木板,在旁架起烧水的大炉和输水管道之后,就变成了军官专属的大澡堂。

    而另一处带有鱼口出水的八宝莲台半壁小池,则成了我专用的澡池,连我的小宠物薛定谔,都给我放进去洗刷刷,放在漂浮的盆子里,叫的别提多惨烈了。

    当然冬日洗澡的神清气爽之余,在温暖滚热的熏熏之间,也不免想起我家里的女人们,以及她们的种种美妙之处,上一次把苏苏给吃掉,却还是数月前的事情了。

    我看了看怒发冲冠的部位,果然是从军当兵憋的久了,就算是母猪也能当成貂蝉么。

    “禀告经略……”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有中路军行司,前敌都统制王使君,遣人过来商洽事宜了”

第418章 图穷

    当帐下的值日虞侯,引着来自南面友军的信使,通报后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看报告。

    主要是麾下的参军团,对于这个冬日里的各种物资消耗的评估,和相应预算方案,分为在高墙

    包围的城邑中,在野外扎营和在有大量建筑的村镇里,三种状态和消耗标准。

    现在我的军中,用图表方式进行数据建模,已经变成一种常态和惯例。虽然还是有所不足和缺

    失,但已经可以令中下级军官和士官,比较方便的掌握,基本的弹性计算和管理,从而对自下

    而上的各种日常损耗和配给,比较准确的摸底。

    军队的物用管理和财计事,同样也是组织建设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且这种数据建模的方式,

    同样可以引申到其他方面。

    比如,对于局部战场态势的力量对比和消长;整体对阵大势中,各种直接或是间接资源、属性

    、意外因素和突发事件的,各种加成和消减作用,配合战地情报的收集整理。

    从而提供某种大局观上判研的依据,虽然还很是粗糙并且失之呆板、教条,只能提供相当有限

    的参照,但是对于培养部下的大局感观和整体战争的[长^风^文学][www].[cf][wx].[net]意识,还是有所好处。

    而且这样操做下来,看起来也颇为高大上的逼格十足,就算在那些看不懂的人面前,也更是很

    有些不明觉厉的味道。

    只是那些下层士官,除了掌握基本数算方法之外,还必须用握掼刀把子的手,拿炭笔学着绘制

    最基本的数种标准式样的图表,不由的各种叫苦不迭。

    话说回来,

    选定驻地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派出了信使,度过洛水和伊水,去南面的围城营盘之中,联系

    从属中路的友军,以尚且下一步的联防和合作攻略事宜。

    但没想到,对方居然彼我更快一步的派人过来主动联系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却了我的许多

    手尾和周折。

    不多久,一名顶盔贯甲,浑身尤带雪尘,走起路来甲片悉悉作响的军将,就被带到我的面前,

    摘下缨盔,露出一张颇具风霜的中年脸庞。

    “中路帅司前敌都统,端臣公麾下押班宋念臣,参揭罗经略……”

    来人中规中矩的半前曲行礼,

    “愿经略武运昌隆,长胜万捷……”

    然后,他有些谦卑的抬头拱手道。

    “标下负有机要事项,须得亲秉经略……”

    “还请贵上稍稍屏退无关,暂避耳目……”

    “上前说话吧……”

    我摆摆手道

    “屏退就不必了……”

    “是……”

    他迟疑了下,从怀中掏出一卷事物,郑重其事的用双手捧着趋步上前。

    “此乃我军,用无数将士的牺牲,试探出来的洛都周防的些许概要……”

    “其中几个关要,还请让标下,为军帅示下……”

    他一边走着,一边展开图卷。

    一直趴在我黑光铠的衬垫架子里,蜷成团睡觉的小猫薛定谔,突然嗷唔一声,张毛弓背起来,

    张牙舞爪的做出某种呼噜噜的低沉咆哮状。

    我用手轻轻抚摸,安慰这这只小东西,但哪怕是最喜欢的挠下巴大法,也不能让它安静下来,

    反而咬着我的手,不断往后撕扯。

    它警惕的方向,我不由心中一动,突然开口道

    “贵军帐下的郭统制可还好……”

    而来人已经走到离我几步的距离之内。闻言手中一顿,有些错愕的应到。

    “标下,标下与郭统制尚不在一部……或有所”

    我脸色大变,猛然飞身而退,同时大喊出声

    “给我拿下……”

    需知道,我认识的那位神机军郭统制,可是以丧师不力,不久之前就被解职遣还,成为我军与

    帅司那点纠缠勾当的连带影响之一。

    话音方落,就见对方手图卷刷拉一声碎裂开来,我才来得及喊出后半句“这个奸细……”

    就见扬手一抹迎面而来的刀光,几乎带着冷森森的寒意,掠过我的发髻,耳边些许刺痛和几根

    飘落的断发。

    这道刀光很快就飞旋着,像是一道烈风般,横扫了帐中的部分陈设,又去势不止,哗啦啦的打

    倒斩断一片幕帐后,才嵌在壁板上,

    图穷匕见,居然是图穷匕见,我没想到我居然还想享受到这种山寨版荆轲刺秦王式的待遇,假

    借联络之名的刺杀。

    只是没等我多想其他,对方顺势继续想我冲来,却被我一边后退一边顺脚踢过去的胡床,给稍

    稍绊了下,却是狠狠的膝撞的碎开来,

    呼呼有声的抬脚鞭腿,向我猛然飞踢过来,却被信手操起的火笼给再次挡隔了下。只听得猎猎

    的空气爆裂声,火星四溅着弥漫遮掩了视线,而稍稍错开一边,将我身边木制的屏扇,踹的四

    分五裂。

    我乘势贴着壁板俯下,错身推倒甲架子背后,火速抽出我的佩剑,斜向上撩将另只投掷的短刀

    ,在身前挡隔开来。

    然后,这名戎装刺客又一拳打在放置黑光甲的架子上,顿时沉闷扑的一声,整个架子飞撞在我

    身上,不由胸口一闷猛然后退了两步,连带手中的佩剑,也差点甩了出去。

    居然还是内外兼修的练家子,我脑中闪过如此的想法,手中却丝毫未停的,用配剑作为武器,斜斜投刺向他的下盘,却被极近侧身让过,只在腿边割出一条血痕来,让他动作稍微踌躇了下。

    然后我也脚蹬着将甲架子反推回去,乘着撞上挡隔的间隙,再次扑滚向另一边。

    却是已经靠近门边的位置,而这一连串发生下来,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

    “护住军帅……”

    “拿下奸细……”

    这时我帐外的卫士,也终于激烈反应着冲进来,各般怒吼着扑上前来,全力挡在我的身前,却是狠狠连肩挨了对方好几刀,血花四溅的喷了一片。

    但是也成功掩护着我退入卫士之中。

    对方也不得不吐了口气,拔出随身另一把短佩刀,双持在手中,与帐内扑上前的卫兵,格杀着战成一团。

    居然是双刀流,

    我一边喘气感叹着,一边在剩余亲兵的掩护下,慢慢退到了室外,这才觉得整个后背,都被冷汗给浸湿透了,风一吹就冷飕飕的寒颤起来。

    不过随后我的左右,就被蜂拥而至的亲直团卫士,给团团包围严实拱绕起来,同时我从领头的亲直队长手里,接过一顶与他们一般的圆边帽盔戴上,算是某种掩人耳目。

    这时室内短促而激烈的战斗,也已经似乎接近尾声了,各种嘈杂和嘶吼声已经消失,然后突然哗啦一大声,作为中军大帐的建筑瓦顶,突然被自内而外撞破开来,飞出一团黑影来。

    “稳住……”

    我低声喝止住身边,有些跃跃欲试的亲直铳手们击发动作。

    只见那黑影缘着瓦顶滚落下来,摔在地上哗的一声散做数块,却是我的黑光甲架子,

    然后有一个东西从破洞里飞出来,定睛一看却是个座墩子,然后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几乎是轻巧油滑的跃出破洞。

    “放……”

    这时,同时几个声音一齐吼道,一大片火药迸发的烟尘,在我身前炸开。

    只见的烟火缭绕之中,那个像是蠕动影子一般左右腾挪的身形,就像是突然中了定身咒一般。

    饶是对方极力闪避,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中弹数发,身子顿时僵直了下,然后被更多的铳子攒射打中,噗噗有声的溅开一朵朵血花。

    然后就像是一个不住冒血的筛子样,又像是失去支撑的破口袋一般,颓然从瓦顶上滚落下来,扑的一声坠在地上不见了声息。

    我这才舒了口气,觉得被人刺杀的狼狈不堪的一口郁结和憋闷,得以缓解出来。正所谓你有神功,我有火铳,这个道理还是蛮实用的。

    但上前查看的卫兵,还是不放心的用刺刀狠捅了几下,又将头颅剁了下来,才确定死透了,返身向我赴命请示。

    “把这个脑袋,和其他的一起挂到杆子上去了……”

    我想了想到。

    “报,有自称中路信使的来人,已经被拿下了……”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声通报。

    “还来……”

    我微微拍了拍额头做无语状。

    “这有完没完了……”

    可惜,事实证明,这次我们捉住的似乎是正牌的信使,因为来自中路军的前两队信使被半道截杀,而加强了骑兵护卫,再度派出来的第三波人。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随后我就下了一个决心,

    不久之后,我点齐人马带着部队,出现在洛都东面最近的一座城门前。

    “且来几发招呼下……”

    望着高耸巍峨的城楼,我拍拍有些冰冷的炮身,对着炮团主官郭药师道

    “告诉这些撕逼,我们已经到了……”

    不久之后,轰隆隆的隐约炮响声中,城墙下的五城巡阅使张德坤,却是脸色青白的轻轻抹掉面上溅到的血肉残渣,有些后怕的看着,被冲天而降的一枚铁弹,给打得肠穿肚烂,断成两截的坐骑尸体。

    这匹名为黑籍的战马,可是出自青唐都护府境内,西海湖心岛上龙城军所蓄养的名驹,大摄为了鼓励他们这些亲族子弟,而在大猎中拿出来又被他赢走的彩头。

    从幼驹一直养到大,百骑不厌的心爱坐骑,刚才就差那么几步之遥,他就跨上去了,

    随后,城头上再度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然后几个破破烂烂的木桶,被抬了下来,里面却是数颗人头。

    “这便是方才那些南逆,往城上抛投的事物……”

    一名军将躬身道

    “却不晓得是何用意,还请巡阅示下……”

    他不由心中一动,这几个依稀的面孔,赫然是他曾经主持过的洛都密营里,屈指可数的顶尖好手之一。因此才有的些许印象。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99/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作者:猫疲所写的《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为转载作品,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介绍:
&nbp;&nbp;&nbp;&nbp;被穿越者所改变数百年后,大唐的辉煌与荣耀已然不再,大6中央王朝玉遍布诸羊大洲的海外唐人诸侯的矛盾,却已经不可妥协,一个充满黑暗与血泪的绵连乱世,能够为新的穿越者终结么。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