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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txt下载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8章 再燃

    在此期间,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就是我亲自带队,押解着北军的俘虏和缴获的兵杖旗帜,在徐州境内,巡游上一大圈,以正视听。

    在亲眼所见的实证之下,各种时局不利的谣言和前线溃亡的非常之论,就自然烟消云散了。

    然后前往彭城的帅司述职,受到了支持日常的五位使君的亲切接见,虽然态度略有异同,但都表现出足够的笼络和看中之意。

    当然了,其中的亲疏远近,我还是能粗略分的出来的,然后进行礼节性的拜会或是表达实质的谢意。

    至少在明面最乐见其成的,无疑是那位负责常值北面事务的李使君;

    其次是同班负责南路,各种后方巡守、输送和征调的朱使君,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对于我在阵前斩了他亲侄子的芥蒂和心结,

    只是委婉的表示,朱氏一族虽然比不得,五脉八叶之家这样的世臣贵勋,但也是国朝颇有些传承的宦门之后,除了这么一个抗命不尊的后辈,不免要家门蒙羞。

    因此,不得不放下老脸来,问我能否在事后的赏罚绪论之中,给个更加委婉和寰转的死法和说辞,比如让他较为体面的就此不幸阵亡,而不是颇不光彩的,死在主将亲直执行的阵前军法。

    》长>风》文学 家门上下自当承此情分。这种实而不费的举手之劳,我自当乐于从命。

    当然了,这位大人物的真实心意究竟如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也须得留个心眼,但至少现下这种状况,对彼此都是互利互益的,那就值得继续维持下去。

    然后,就是各种细节的磋商和交换,比如在呈报中强调上级领导的作用,帮助李使君、朱使君,获得更多的语话权和露脸的机会,

    虽然我本人的职事,暂时已经升无可升,这倒不是前沿军行司吝啬或是怠慢,而是待到我这般层次的论功叙赏,就须得呈请后方大本营,才有权作出的决定。

    但是,待到我回程的时候,可说是带着一大堆兵员、装备、物资和官职上的实质收获,以及各种长短期许,满载而归的。

    但最大的收获,还是对自身价值和立场的再次认识。

    虽然我和我的部下,依旧是国朝以世道为局,博弈天下的一枚棋子,但至少现今是一枚令人关注,值得他们放下身段来拉拢和争夺的重要棋子了。

    当一枚棋子拥有了足够的重要性和价值之后,使用起来也就更加的慎重和细致,也更不容易在那些上位者,参杂了私心和立场的通盘考虑中,被人以“顾全大局”为名,随随便便的就牺牲掉。

    不过,我的片刻闲淡和自得心情很快就消失了,因为,被正式划归我名下差遣的刘延庆部,派来的第一波信使,就是赶来求助。

    相比我攻略的郓州,以及这一路沿着济水,有惊无险的转战四方,最后还打了一场艰苦卓绝的大战决胜作为收尾,然后就进入划水阶段的经历。

    刘延庆所率负责攻略曹、濮一线的新军后锋部,就没有这种好运气了,虽然他账面上的实力,还比我更强一些。

    但他们这支人马,一路所遇到的都是难啃的硬骨头,各种因为汴州之屠,而激起同仇敌忾,愤然抵抗到底的地方武装。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他有足够的规模优势,一路硬碰硬的强推过去,但是情况在他拿下濮州的治所濮阳之后,一下子就直转急下了。

    特别是在遭遇了,突然大举登陆的河北兵之后,这段时间他的部队真是被打惨了。

    他的主力部队几乎是迎头撞上了,这些渡河过来刚站稳脚跟的河北军,在各自师老疲惫的情况下,狠狠打了一场恶战。

    虽然刘部还稍占上风,但是他们既没有能击败对面之敌,也没能重创对方的有生力量,于是,仅仅过了一夜,力量对比就出现了鲜明的变化。

    然后刘延庆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部队已经被濮州境内,这些渡河过来的北军,与曹州后方当地闻讯蜂起的豪强和土团武装,给包夹在其中。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后锋部主动交替掩护着转进后退,但还是免不了几乎是处处接敌,各种乱战打的是焦头烂额,只能本能的向着最近一部的友军靠拢。

    最后在来自雷泽县,第三营崔邦弼方面武装突出和扫荡数十里的接应下,才颇为狼狈的带着余部,退到郓州境内才站稳了脚跟,

    重新收拢旧部,却发现各种装备器械也丢的七七八八,许多人是轻装,甚至是徒手跑回来。多赖我留在当地的缴获装备,才重新武装得当,没让部队散了架子。

    然后是,负责前出追索的新军右厢,也派人急赶回来报告,至少有两路的北军,在郓州以以西的曹州境内会合的消息,

    于是,我在兖州徐州交界处,短暂的休整时光就此结束了。整军提兵向西,搜索和打击这只,活动在徐州的前沿军行司,与前沿大军之间的河北军……

    汴州城下的围困已经解除,但是在汴州附近的广大地区,却是战火纷飞,激战连天了。

    事实上,相对于微山湖畔这场攸关帅司的决战外,另一场规模更大的攻防拉锯,围绕着北朝腹心枢要的都亟道攻略,以犬牙交错的许州汴州一线为交战区,早在数日之前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

    当来自河东的勇武军使杨可世,带着新征发补充完毕的栄阳兵,驰抵前线时,看见己方的防河部队挡不住敌方勇猛的进攻,正在纷纷撤下来。

    直面第一线的河营漕军的统将刘正彦,亲率部曲在三面围攻中,也是一面抵抗,一面后退着。

    卞水上的几座桥渡,早已经被焚毁,虽然这一段河面宽阔,中流有三、四丈深,人马涉渡往来都有困难。

    但是架不住沿河的南军实在是人数太多,仅仅是负土投河,再搭以漕船,就轻易的制造出更多条的临时通道来,

    而且他们还有数量不菲的神机军压阵,轻而易举的将各种火器投射到对岸来。

    而在卞水的下游,更多的梁军渡河成功,一部分人早已乘坐木筏、竹筏、船只渡过河来,驱逐赶杀沿河的宋军。

    还有一些南兵占据了一个桥头市,正在巩固和扩大阵地。另外一些南兵把木筏连缳起来,固定在一条由西北向东南顺着水流之势的斜线上,搭起一座浮桥来。

    所有这些行动都是十分紧凑的,甚至浮桥还没有完全搭成,大队梁军已经利用它跑跑跳跳,歪歪斜斜地抢渡南岸。

    他们的靴底刚着陆地,就像出柙的猛虎般地扑入战斗,一时间卞河西岸和北岸,麇集着成千上万的人马,形成黑压压的一片,正在想方设法地尽快抢渡过来。

    杨可世下令部伍中的马队前出,由他的弟弟兵马使杨可胜统率着,向着那些盘踞在桥头市的南兵发起突击,阻止和阶段他们进一步向纵深扩展之势。

    然后令后队,在远离河对岸边上火器威胁的位置,重新列阵构筑防线,随后杨可世既没有去招呼溃败的士兵,也不去解救在敌军包围中的刘正彦,

    而是不假思索就催动坐骑。挥舞着丈长梢枪,直往桥头市边上的敌丛中冲杀过去。

    他连对自己的部将和亲兵们也没有打个招呼,因为他相信,在这个严重关头,主将的意志就是全军的号令,他主将的马首所瞻就成为全军突击的方向。他自己冲到哪里,全军就会跟上来和他一块儿冲锋、搏杀。

    只见他腾云驾雾般地冲进敌阵,被马蹄掀起的泥土尘埃既遮蔽了他的视线,也遮蔽了梁军的视线。他们好像隔开一道尘雾的屏障,在他还看不清楚对方的真面目时,四、五条矛尖已经一齐向他顶来。

    他用稍枪奋力一格,就势把这些矛头都拨打开来,只听得“格嘣“两声,两条矛尖齐齐地折断了,还有一条也因为受到的压力过重,猛然脱手飞出,然后是噗哧噗哧,沉重踏裂和撞开的声响。

    直到这时,他才看见那些满面灰尘的南兵,惶然举着半截矛杆,或者空着双手,一齐扭头奔逃而去。

    杨可世乘势飞追上去,吴革、高世宣两员部将紧紧护卫在他左右侧。高世宣挥舞长刀,一有机会,就腾出手来

第369章 烈战

    而汴河对岸,杨可世与带兵来援的辛兴宗,杨惟中部,合做一处同时从三面,再次向有所巩固的桥头市攻打起来。

    桥头市狭窄的地面上,一时间麇集着这么多的人马,大家都施展不开手脚,于是混战的双方都不断地向两翼展开。

    这时杨可世的全部亲兵都已整备齐全,参杂着撤下来重振旗鼓的防河部队,也返身回来加入战斗。这一部分人马,之前因为缺乏统一的号令和指挥,在敌军的压力下,被迫撤离阵地。

    现今得到生力军的驰援后,又有生龙活虎般的五百名亲兵做他们的拄心骨儿,他们顿时勇气倍增,在刘正彦重新部署和领头下,奋力返身搏杀,

    而桥头市的那些梁军背临着卞河,要退回去已不可能,他们只有拼死格斗,方能死里逃生。因此也是战意高昂,破釜沉舟之势。

    一时间双方战鼓大震。喊杀声四起,展开了势不两立的剧烈的决战。

    其中最为抢眼的无疑是杨可世的亲兵们,他们不但用双手,用兵刃和敌军搏斗,他们还利用骤马疾冲的冲刺力,三五成群的冲击那些避散的敌军,把他们连人带着兵器一下子就挤坠入河。

    这显然是一种简单有效、因地制宜的搏杀方式。

    *长*风*文学 他们从较远的地方觑定一个目标就猛冲上来,一些猝不及防的南军被他们冲坠河中了,也有的亲兵因为去势过猛,勒不住坐骑,自己和被他冲撞着的南军一起坠河。

    也有的南军有所准备,轻敏捷巧地挪身,躲闪过亲兵的冲刺,反而转身到他背后,借他疾冲时留不住马蹄之势,轻轻一挤,就把他挤入河中。

    一时之间,河水里就像是下了饺子的滚汤,仅是在挣扎的人体和甲马。

    尽管剧战还在进行,但是在亲军为首的马步大队,前赴后继的冲击下,形势显然扭转过来了,北国军队完全控制住桥头市,把原来占据在那里的南军从北、西、南三个方向赶开去。

    浮桥上的南军看见桥头堡被夺,他们的通道已被卡断而无法登陆,就抢着、挤着、挨着、混乱地退回北岸。

    只有零星的船只和木筏还在继续载运人马过河,但是这段河岸的登陆点都被北军控制住了,难以上去。

    这时,暂处后方压阵的射声将高世宣,率领部分正好以暇的弓弩手,面对河岸上的目标目标,手里的小旗一挥,万千弩弓齐发,箭雨到处就有成片成批的敌方人马,满身刺扎的滚落河下去。

    那些强渡的船只顿时失去了篙手,滴溜溜地在河心乱转,筏子大幅度地向左右摇摆倾斜着,把中箭和没有中箭的人马一起晃进河里去。

    也有个别南军奋力保持镇静,站稳身体,用盾牌挡住箭矢,竭力保持筏子的平衡,还想抢渡上岸来援救南岸被围的战友,但是他们挡不住高世宣这一批弓手一再瞄准,向他们施射,最后一个个都被消灭在筏子上、河中心。

    南军增援的路线一条条的被卡断了,北军的后续部队却源源不绝地从后方开上来,聚在东岸的南军既不能渡河,他们的箭矢又够不到西岸,除了用少数射程较远的炮石和飞火雷,继续轰击着对岸,就只有瞪着眼睛干着急。

    这时残存在南岸的梁军,虽然好像落入陷阱中的困兽般勇猛搏斗着,但在人数上已居绝对的劣势。他们被优势的北军切成一段段、一块块。再也没法把残存的力量集合起来。

    他们就几个人围成一团,背靠着背,和身边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宋军战斗着,哪怕他们的衣甲上已经溅满了自己和敌人的鲜血。

    有的受了七八处、十多处的创伤,血从创口里涌出来也腾不出手来包扎一下,有的兵刃已经残缺不全。

    面临着如此迫近的死亡,他们还是毫无惧色地为了保护自己、掩护战友,为了守住这个一隅立足之地而奋力战斗。

    有时他们一刀把冲阵的北军砍死在地上,一枪把敌骑挑下马来,就欢呼一声,表示他已经捞回本钱,死而无憾了。

    有时他们英勇地抉围而出,沿着河岸疾驰,又受到前面敌军的拦击。看看前后受敌,实在无法脱身时,就迅速地卸下衣甲,涌身向河中一跃,企图泅水回去。

    追上来的北军,就这么站在河岸边,一阵乱箭。一连串的血泡浮上水面来,结束了他的英勇的生命。而回应他们的只有对岸神机军,发射过来的稀稀拉拉的火器,所溅射起的星星点点的火团和飞焰。

    待到第二日正午,桥头市周围的南军已被全部歼灭和肃清了,南朝的又一轮攻势宣告受挫。

    这时,杨可世本人也饮了一囊水,吃了点干粮。亲兵们牵着他的战马在河边饮水,他亲自在旁看着,不让饮得过多。

    许多将领都围到他身边来,听候和请示他的命令,重新思量着战局。

    杨可世指挥的这部分人马,确实毫无疑问地已经取得,汴河西岸局部地区战役的胜利,可是这个局部胜利没有给他带来,像塞外战场上战胜了敌人以后,常有的那种欢欣鼓舞的情绪,

    因为他也像所有老成的宿将一样,无误地判断出战争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尽头,对岸的南军不但是十分顽强的,而且还是非常坚韧的,正在俟机作下一次次的反扑。

    从战略意义上来估价,杨可世部队的这个胜利,只不过堵塞住南军的许多渡口之一,歼灭了一部分南军的有生力量而已,但是显然他们在对岸还是有足够的人马。

    因此,这个战果终究是有限的,它并不可能对正在进行中的全面大战,发生决定性的影响。杨可世身负着指挥汴前兵马的重责,也有武人追逐功业的野望和决心,当然不能以此为满足。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他不断挫败和击退南军强渡的过程中,也不断地得到友邻各军告急的警报。

    从这里纵目西望,在卞河上下游两岸,他目力所及的纵深地带,都有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据说有的敌军偏师,已经楔入相当深远的后方。

    但己方军队却不能采取钳形夹攻来进行有效的反击,说明在那些地区的战斗中,友军正处于被动情况。

    对此,杨可世不断地传令,把可以调动的后续部队,和已经开抵汴河前线的增援部队调出去增援友军。

    他发现对岸的南军也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许多整齐的步骑军扬旗鼓噪地向他们的西面驰援。但是他们已经控制住许多渡口,可以无阻碍地渡过河来作战,而本军只能被迫在自己的阵地中作战。

    他还发现一部分西驰的南军和西去增援的友军,只隔开一条河,沿着两岸的径道上,似乎正在进行竞走比赛。

    有时走到河面比较狭窄的地区,这些并行的将士们,就用一阵急雨般的箭矢威吓对方,企图打乱它的队伍。

    当然,这种盲目发射射不到对岸,就坠入河中的乱箭,只能是受到对方的奚落和嘲笑。

    但是汴河对岸立营的南军,大部分人仍然留在原阵地上,不问歇地擂着战鼓,吹起军号,作着战斗的准备。

    在它的后方,川流不息地出现新的流动部队,似乎正在向前线增援。

    作为沙场宿将杨可世,凭着多年战斗经验,一看就判断出这是疑兵。老是这些部队,这些战马,却擎着不断地改变了颜色和番号的旗帜在后方转来兜去。

    但就算它是虚张声势的疑兵罢,仍不能得出敌军兵力已竭的结论。聚集在北岸的部队仍有那么多,这是凭肉眼就能看清楚的,他们轻捷地行动着,并不因为一次次渡河的失败就挫折了锐气。

    他们不是在虚弱下去,而是仍在准备第二次、第三次的大规模渡河,至少他们毫不掩饰作出再次渡河的姿态,用来牵制杨可世麾下的主力部队。

    无论是认真渡河,或者仅仅作出渡过的姿态,这两者同样都够叫杨可世所在一方,暂且伤透脑筋了。

    因为现在杨可世的确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除了向洛都请求更多援军外,就别无他法了。

    他虽然取得局部战役的胜利,但是西面战场上正在激战,他要不顾一切地西去增援,敌军就会真的渡河过来重新占领这一片河岸,

    他好不容易通过一场血战才争夺过来的河沿阵地,并且也可能直捣他所在的指挥中枢,使整个卞前军马陷入失却根据和支撑,而指挥失灵的狼狈境地。

    但他要继续留在这里,敌人就达到牵制他的目的由于汴州的地位重要,除了他带来的后援和回纥的友军外,朝廷还把巡河水军的大部分和漕营的一部分混合编制起来,放在他的指挥之下。

    南军牵制了他,就等于达到牵制大量北军的战略目的,而在其他战场上扩大战果,向纵深方面发展的可能性。

    他没有得到洛都方面的确实消息,但他对某些友军的作战能力,显然不会估计得太高,有些事疲老之师,有些则是新扩充的军伍

    无论是汝州、许州,乃至郑州等其他方面的统将有失,全局都有可能糜烂的风险……

    汴州城内,新军中锋部为首的别遣河南讨击军残部,满身伤痕累累的轮换了下来,前往后方的进行休整和重编。

    许多人都带着类似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叹然,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在友军的各色眼光和注视中,慢慢走出城门来。

    因为,他们刚刚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光,甚至一度都要以为自己,就要被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北军狂潮,给彻底淹没了。

    他们最终坚守到援军来临的时候,也只剩下身心俱疲的八九千人,但总算给国朝守住了汴州城这个中原枢要,和前出都亟道的契入点。

    对于帅司缓步推进的战线中,抽动大量有生力量,全力来救援的结果,也算是有所交代了。

第371章 接敌

    老子打了胜仗,敲了一大笔回来,还没好好风光摆显一下,后方的重要据点就被人给抄了。

    我真心是一肚子疑问,或者说很想骂声直娘贼什么的

    好歹是两个满编的主力营,外加刘延庆部撤下来的数千人,出外野战什么的不好说,凭借留下的物资和装备,固城自守应该绰绰有余了把

    这么会打到丢掉据点和辎重,轻装跑了出来。

    但是按照崔邦弼和杨再兴的说辞,正所谓祸起萧墙,堡垒都是在内部被攻破的云云,这次也不相远去。

    由于,他们重点防患的是来自曹州方面的追击部队,但没想到,这一次的敌人,却是从东面和南面两路杀过来的。

    虽然南面一路偏师,被留守巨野县辅军大队挡住,并且据城成功击退之,杀获各千。

    但因为东面的布防,相对薄弱一些,像宿城、平陆数县,都只有一些负责维持当地的戒哨部队,因此,这些据点很快都纷纷丢掉,一下子就被打到了郓城城下。

    又担心郓州当地的散兵和夫役中,因为北军卷土重来,而出现了不稳的迹象,因此专门派人监控之,但没想到问题出在了刘延庆那边。

    “都是某家的错……”

    满血=长=风=文学=www=cfwx=net丝的刘延庆,瓮声接口道

    因为,在收拢陆续逃回来的后锋部的过程中,不免夹杂在其中的北军奸细。

    因为他的部队是在淮北当地补充过的,因此不乏淮上口音,混迹其中一时有些不查,结果激战到紧要关头,在城中放火作乱,让北军在城墙的水门方向,乘机摸开了一个缺口。

    然后这个缺口最终变成了,守城防线逐步溃决的导火索,待到北军连开两门,局势就不可挽回了。

    新军左厢的火器部队再怎么牛逼,却也没法在数倍围攻的近身巷战中,反败为胜,只能节节抵抗,且战且走的弃城突围出来。

    然后,这些败退出来的人马,沿着大野泽的西岸,一路南下,试图汇合巨野县的部队,再作打算,却与出现在巨野县的另一路北军,迎头撞上再次打了一战,

    两营为首的将士长期未得休息,已经身心俱疲,还是没法站稳脚跟,不得不且战且退的折退南下,向徐州方向靠拢。

    事后清点人数发现,杨再兴第四营因为是冷兵为主的传统部队转化过来的,更擅近战缠斗一些,因此,这次走出来七成,沿途收拢一下居然还有八成人手;崔邦弼的第三营就差了许多,能够继续保持的建制,最后收拢起来,就只有五成多一点了。

    而协同的三只辅军大队,也就成建制的跑出来一只,而那些战斗力和组织度,更差一点的散兵团真的就成了“散兵”,被冲散分割在城中或死或降,只有七八个残缺补全的小团,自发跟着着辅军大队从另一个城门突出来,然后路上又跑散和掉队了一些。

    而这些跑出来有没有掉队的散兵,居然倒有大半都是本地招募的郓州人,

    不过稍稍询问了理由之后,也就释然了,他们只是害怕北军卷土重来的清算和追究,才不得不跟着跑出来的。

    毕竟,这些人之前还是地方团练的时候,就参与了驱逐了河东军的内讧,又投靠了新军左厢打了好几战,不知道沾了多少北军的血,算是再无回头路了。

    因此,与我本部汇合的这些人马,除了随身的火器装具之外,其他都辎重,都不得不放火烧掉或是毁弃了。

    “来的正好……”

    我对着他们,斩钉截铁的道。

    “怎么退下来,就怎么在打过去好了……”

    巨野县,战斗过后的痕迹还未消失,成群结队的北军士兵,正在废墟上仔细的打扫战场,同时搜寻着什么。

    “这便是那些伪朝新军,所用的火器么……”

    威远军统制,怀化置制李处温,仔细端详着一只战场遗落的长铳。因为败走南军的刻意破坏,具体落到他们手中还能保存完好的火铳委实不多。

    他也自有郑重其事的理由,因为南渡数万大军,就有近半人马便是败亡在使用这种武器的军队手中。

    无论是对于渡河的河北行台军序,或是北国朝廷来说,损失这三只堪称长镇边要的主力军序,后果和影响远比想象的更大。

    一方面,因为他们是在堂堂正战中被击败乃至歼灭的,而不是处于敌人的奇谋诡计,或是在埋伏和突袭当中,被优势甚大的敌人所击破的。这也多少打破了南朝军马,普遍孱弱不耐溺战的一贯宣传和印象。

    另一方面,在争端不停的北地,各种损兵折将并不算意外,甚至是一种较常便饭,从某种程度上说,底层的兵员乃是最不值钱的事物了。

    反正满地都是吃不饱,活不下去的人,每年饥而无食起来作乱,又被镇压和收编的不知凡几,已然成了一种定期的常态。只消能打战,从贼到兵,再从兵散为贼,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实在不行,只消派亲兵下乡一趟,就能用绳子穿着一串串的新兵回来。就算是良莠不齐也无妨,只消将他们驱赶上阵,能够回来的自然是合格的兵员。

    而有过多阵经验的老兵,无疑就是相对的金贵一些的事物,也是任何一位将领,重整旗鼓东山再起的基本班底和依仗,但只要有所利益和代价,也不是不可以损失的起。

    但是,久经沙场军官和将领就不一样了,作为北朝以兵强马壮论地位的政治生态,除非是国朝的中外军编制,否则在地方序列上,还是容不下多少尸餐素位或是光靠裙带关系,混日子的庸碌之辈的。

    二项平海军这样,老字号军序和主力劲旅的任何一个军将,都是用尸山血海的优胜劣汰,给浸泡出来的宝贵财富。就这么一战折损掉,就算是都统制张叔夜,也不似口头上表现的那么轻松的。

    因此,对于这只新军左厢所属,也格外重视起来,这次出其不意拿下一城,自然要好生端详琢磨一番了。

    只可惜,因为与平海军的某种渊源,外加上因为颇具人望的都虞侯周兴文,为流弹击伤重而不治的复仇心态,而令本部将士对溃败城中的残敌,泄愤式的大加屠戮。

    因此,待到他亲自带队制止,在数量有限的俘获中,居然没有多少有份量的职介和身份的人,来满足李处温的拷逼内情需要。

    “除却前端可装尖刃,且做短矛突刺格战之外……”

    这是李处温让人摆弄了半天之后,最后得出的结论,

    “与国朝所用的大多式样,别无大异啊……”

    说实话,他感触更甚的是这些南兵,在身处不利巷战中,持铳肉搏的彪悍顽强。可以说,除了形体稍逊之外,其他方面已经不逊色与北国一线的战兵了。

    “居然能将神彪军打的大败亏输,我看还是因人成事尔……”

    说到这里,他将手中的长铳交给亲兵。

    “既然是小张使君的吩咐,那就将这些战地所获和俘虏,都移给……”

    “报……”

    这时候,一名虞侯进来禀告道。

    “左旗营发现了败走的敌踪,正在接战中……“

第373章 渐变

    当最后一面高举的北军旗帜,也倒在了追逐飞扬尘埃之中的时候,战场上就只剩下那些仓皇鼠窜,挣扎厮号以刀枪铳射之下的成群背影。

    赵良嗣也像是如释重负,从浑身汗水的坐骑背上,慢慢的滑落下来。只觉的手脚很有些颤颤和隐痛,身体的多个关节已经酸软无比,显然是他毫无留手的反复冲击,打断了数只刀矛之后,而导致了有些脱力后遗症。

    但是他还是不敢托大,却撑着身子分开居上来问候的部下,走到了指挥和策划这次先手出战的心腹大将,总训官韩良臣的身前,略微使了个礼哑声道。

    “幸不负军帅所托……”

    “赵骑部辛苦了……”

    韩良臣微微一笑,沉声道。

    “接下来的后续,就交给我们好了”

    听到这个结果,赵良嗣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彻底落了地,就像是三伏天饮了冰镇的甘酪,满身的酸痛疲惫,也似乎消失不见了。

    他急忙忙的转身回去,就想亲自安排追敌探马诸事,却被重新叫住。

    “赵骑部……”

    韩良臣继续对他道

    “请安抚部署好生歇息,此后还须多得仰仗之处……”

    “职部明白(长)(文学)了……”

    他赶忙点头道。

    看对方的语意和暗指,自己似乎还能得到继续大用,这让赵良嗣原本有些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飘飘起来。

    回到部属之中后,也中气十足加倍卖力的,呼喝叫唤着陆续归队回来的骑兵们,各种卸马下鞍,整备兵甲,就地休息的事宜。

    没多久,战地置办的炊食也送了上来,却是油水十足的罐头炖菜,还有每人份用作发汗驱寒的辛辣酒水,不由心中愈加大定,暂且放下其他思虑,满地喧嚣的大快朵颐起来。

    混编马队初阵告捷的消息送来的时候,我正和卧床养伤的辛稼轩谈话,商量军中的人事和后续安排,因为在郓城的失利和损伤,退下来的编制需要进一步的调整和补充,才能全面恢复旧观。

    伤员和一些精神状态不适合继续战斗的人,都要剔除出去另行休整重编。然后火线提拔剩下的兵员里,那些还算果敢坚韧的代表来鼓舞士气,再用经过微山湖大战的老兵填充进去,作为骨干和支撑,以迅速恢复纸面上的基本战斗力。

    好在我现在别的不好说,物资和候补兵员还算是不缺的。七个主战营全部聚拢在麾下,就算遇到复数的敌军,也不见得落到下风。

    郓城遭到突袭的时候,作为第一指挥序列的辛稼轩,首当其冲的被藏在人群中奸细暗矢所伤,正中腰侧而当场忍痛剪掉箭杆,无若其事的带伤指挥酣战,直到两个主力营都退出郓城,与敌军脱离接触,才重新坐视治伤。

    结果这一口气松下来后,就在去除箭头的过程中,伤口迸发脱力倒下,失去了继续行动的能力,乃将指挥权移交给了将虞侯赵隆。

    虽然,幸运的是这个伤创并不算致命,只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但是因为受伤的位置实在不方便,不宜过大的动作和用力,以免拉开新愈合的伤口,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只能这么侧卧在担架上,利用有限的时间,处理本分的事务了。

    按照惯例,从带队的韩良臣,到麾下团,队、火各个不同角度和立场,送回来的归总和感想心得上看,这次混成马队的战斗还算令人满意。

    具体过程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教导队用马上列阵的排枪,骚扰和打乱敌军的队列,诱使其在对应中拉大间距,然后预伏的骑兵队伺机而出,一鼓作气冲散其阵形。

    “且拿一份别将的空白诰身来……”

    我想了想,对着身边的姚平仲吩咐道

    从帅司得到的那些犒赏和好处中,也包括一叠未填名字,只有相应官职和押印的空白诰身,主要是给中下级武官,阵前辍升的官样文书,只消事后到帅司那里报备一下,就成为正式的任命。

    这也是战地颁赏的权宜体制,毕竟战机瞬息万变,不可能军中每个人事变迁,都事无巨细要到帅司去,走上一趟的全套流程,

    这样下来黄花菜都要凉了,因此,在某些战时情况下,低级武官的迁转和递补,一般都是交给各军主将临机处断的。

    只消功劳和理由充分,事后的奏复,帅司也不会轻易驳还的。

    像我手中这份别将的诰身,相比赵良嗣本身在新军右厢的旅帅职阶,至少辍升了两阶,只要填上给授人名字,经我用印之后,就可以立即生效了。

    之前从指挥协力的友军那里,我已经搜罗到了零零散散的一千多骑,作为探马游哨递送的候补,经过微山湖大战之后,大概还有八百多骑剩下来,自然是不可能在归还回去了。

    只是这些骑兵,都是从其他序列里,拼凑出来的杂七杂八的配属,因此,也需要一个合适的骑兵官,来统合和操练成为一只,可以令行禁止,协同作战的骑兵部队。

    我的要求不高,不需要多么能征善战或是勇往直前,只要足够的经验老道和服从性就好。

    因此,这份诰身,也有千金市马骨的意味。不过,他若是接下这份诰身,也意味着转投我门下的正式表态。

    这样赵良嗣带过来的两团骑兵,外加这八百多骑,一个骑兵的大营,就绰绰有余了。

    当然,这些人马,是不可能全编做骑营的,至少还要留下三分之一,充作中军直属的传汛和巡查,以及分派给标兵团和用作加强斥敌团下,捉生、游弋两只大队的骑兵配额。

    尽管这样,我还是拥有了一只可以拿得出手的,战场机动打击力量,不用教导队继续一职多能的来唱独角戏了,也不再担心击败敌人之后,用步兵追击距离有限的问题了。

    而我一直在努力靠拢的近代化部队建设,马步炮等关键要素,就基本齐备了。

    当然,这一次让马队打头阵,也有顺势误导敌人的意图

    数百里外的都亟道,许州前沿,

    潁水之畔的颖桥关内,已经是尸积如山,左武卫将军,桂州经略王端臣,皱着眉头巡视在战场上,一言未发。

    这让左近的将校,不免有些踹踹,不知何处惹的这位曾经威震管桂、南骠土蛮的上官不悦。

    不过,作为南朝资深的将帅之一,王端臣烦心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因为这些力战阵亡的北朝守军之中,除了相对精壮的男子之外,甚至还有穿着并不合身旧甲的老迈之徒,或是嘴上没毛的少男孩童之辈,显然都是被北朝鼓动着,武装起来起来阻挡的炮灰。

    这种炮灰杀得再多,也毫无成就感,反而凭生许多无趣和疲沓感来。

    而正面交战这只人马,也只是二流的地方部队而已,所属将领之前甚至还在,暗中可以被南朝策反的名单上,但在这次守城之中,却自上而下,爆发了令人相当刮目相看的斗志。

    理由无他,可以说突如其来的汴州之屠,让一切都乱了,不知道给军前的方略和大计,增加了多少变数和妨碍啊。

    而且帅司至今还没有所定论和处断,这让原本站在对方阵营中的,那些三心二意,或是心怀退路之辈,怎会不敢拼命抗拒啊。

    一名亲兵走上前来,对他耳语了几句,王端臣不由匆匆返身回去,周旁的人才不免松了一口气,一拥而上在尸堆上搜掠、扒剥起来,。

    回到关外临时的营帐中,

    “统管……”

    军中管理辎重的粮台官卢观,迎上前来低声道

    “前日开始,后路就未有淄粮送到……”

    “那你可曾派人去催办否……”

    王端臣冷下脸来,按照军前的惯例,部队停驻下来之后,一应淄粮除了以备万一的自带口份外,还需从后方隔日输供,以满足战时的巨大消耗。

    “已经拍了两拨人去了……”

    粮台官卢观苦着脸道

    “并连将士的阵前犒赏,也没有音讯……”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话么……”

    他表情一凛,当机立断道。

    “你先从公中,腾挪一些出来……”

    “把阵前将士安抚下去最要紧,”

    王端臣按耐着心中的不协感,继续道

    “其余的我来计议……”

    “诺……”

    粮台官卢观退出去没多久,一只临时召集起来的骑兵队,扬尘向东而去。

第374章 再战

    河南平原西部的旷野之中,大片的乌鸦、鹫群久久的盘旋不去,就等着地面上的人类活动彻底消失,一顿丰盛的美味大餐开席。

    这些漫长的灾荒和战争岁月下来,它们已经尽情享用了各种人体的滋味,而变得丝毫不畏惧人类,甚至连近在咫尺的,全身武装到牙齿的人类甲兵都不这么害怕。

    这些不详之鸟忽忽有声的盘旋在天空,抽冷子就俯冲下来,迫不及待的落到,那些已经被开膛破肚好的新鲜热食之上,伸缩起伏这光秃秃的长颈和尖嘴,咄咄有声的拖拉撕扯着,抢食其那些尸体上最柔嫩美味的部分来。

    失去主人的战马和跑散的牲口,在原野中哀鸣徘徊着,在它们的视野中,成堆的尸体被纷纷推下道路,不论是穿甲还是没穿甲的,然后满载货物的大车,被集中起来当道付之一炬,变成一条笼罩在烈焰之中的长龙。

    只有擎举的旗帜被留了下来,然后打包成捆,另作他用,一切都紧张急促,而井然有序,这些穿着近似甲服的袭击者,甚至连大多数战利品都不要,只带走了便携的部分军用口粮,让后将剩下的倾倒在地上,全部污染和破坏掉。

    一个至少千人编制,三百辆大车的辎重大队,就这么化作了满地残骸和焦炭。

    |长|风|文学 [c][f][w][x].net “这些劫道的行径,倒是做回老本行了……”

    一个身穿南军鳞铠的军将,站在大路上,对着身边几名武官道

    “不愧曾是纵横两河水路的大盗巨寇……”

    “林忠武说言甚是,把他们招安来,倒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一名武官接口道

    “虽然还比不上四大寇……”

    “那是,那是,多亏小张使君的提携……”

    其中一人,有些谦卑的笑道

    “我等荒篙陋丛之辈,才有这么一条为国报校的出路……”

    “晁军都,让你的儿郎动作利落些,此乃蘅冲要道……”

    军将不为所动的沉声道

    “没多久就会有巡曳的马队过来了……”

    “小李广他们,可是遮掩不了多久的……”

    临时驻留巨野县的李处温,得到求助的消息而领兵接应,只用了半日时光,然而已是是来日清晨,

    迎接他的只有星散的残兵败将,以及他们带来的消息。追索残敌的左旗营居然败了?败给了南朝的一只马军。

    根据他所知晓的情形,所谓的新军右厢,就是一只马军构成的。李处温只是稍稍犹豫和耽搁了下,就决定迎战上去,试过风色再作打算。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只听得天天滚雷一般的隐隐震响,前阵接敌的败兵,如同潮水一般的骤退下来,然后又被他的本阵给拦住。

    “前军败了.”

    “南逆在阵中用了炮……”

    “每发糜烂数十人,一队人马就这么几炮就打散了啊……”

    “属下们实在是抵挡不住啊。”

    然而,迎接他们语无伦次回报的,就只有督战队不由分拿下,阵前行刑所举起的雪亮刀斧,

    “敢言退且自乱军心者死……”

    李处温如是宣称道,于是有些浮摇的军心遂定。

    然后他看着对面缓缓推进的漫漫战线,和两翼奔筹起的烟尘,忍不住就想砍了回来报信和前出侦敌的人。

    这哪里是新军右厢的那只马军啊,这分明是那只“满万不可敌”的左厢本阵,给杀过来了。

    而且还是车马步炮,都一齐出现在战场上了,虽然是早有预谋的情景啊。

    响起此起彼伏抽冷子的声音,或是咽口水的动作,在日常标识鄙视和不屑是一回事,但是事到临头亲自见了对方的阵容,还能继续没心没肺的嘲讽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结阵.”

    “稳住……”

    然后他听到对面再次发炮的声响,几道细碎的弧线,带着沉重铁球落在李处温的不远处,只见鬼哭狼嚎的惨号声中,残肢断体还有喷涌的血泉,随着落地又弹跳了好几下的沉重球体,一下子在列阵中绽放开来。

    待命的射生兵列阵,一下子被削出了,若干个深深凹槽,顿时散乱了开来,有人被见了一身血肉林立,却是不知所措的呆呆留在原地,有人四下奔逃想找地方躲避,有人想救助那些被打断手脚的伤员,

    毕竟,没有人可以对着身边,各种死伤狼藉而无动于衷。

    然后才是由远及近得到密集弹丸,从远处横扫过前排列阵的动静和反应。

    只听得无数噗噗作响的手牌被穿透和碎裂声,以及打中人体后此起彼伏的闷哼惨叫声中,那些站在排头的士兵,无论是持矛还是举旗,就像是被风吹起的枯叶,零落纷纷的扑身栽向前去,或是仰面倒在了后排人的身上。

    “射生诸营前出,徐进对射……”,

    李处温也很快做出自己的判断,

    “跳荡、选锋各部火速跟进掠阵……”

    “右旗营居于左翼,奇兵队居于右翼,伺机掩杀向前……”

    只见得那些河北弩士和安东步弓手,在少量大排手的掩护下,英勇无畏的迅速迎上敌军的阵线,在付出部分伤亡的代价之后,开始张弓挽弩搭射出大片嗡如蜂鸣的箭雨,如同快速移动的阴云,呼啸着落入对面的阵列线中,顿时在血花四溅之间,肉眼可见的倒下好些身影,也将对阵放射的批次和节奏,变的凌乱起来。

    这个局面,让李处温不免有些乐观起来。

    这样的话,在这些射生军都损失殆尽,或是受不住伤亡,崩溃下来之前,应该可以为选锋、跳荡各部争取到足够近的突击距离,进而为两翼掩杀的后手,创造更多的战机。

    毕竟,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有所证明,这些装发不快的铳器被近身之后,就难以如期发挥相应的威力和效用了。

    但是,

    仅仅在半天都的鏖战之后,在亲兵的拼死护送下,仓皇而遁的李处温,终于明白了这所谓的“满万不可敌”的真正用意。

    这些使用单兵火器的南朝新军,单论个体和小部的战斗力,不见得有多么突出和明显,但是一旦形成了足够的数量和规模,就可以通过多重列阵和战术,组成绵连不断的交替打击和密集投射。

    更何况对方还有炮队和马军的配合,足以牵制和杀伤那些试图迂回侧击的偏师,然后令其中一部完成转向,继续杀伤和压制任何试图偷其不备的部伍。可以说,连战阵上最大的破绽,也给有所补足,而具有了多方位攻击和守御之势。

    所谓的野战守御第一,果然是不负盛名,他们所用的铳器,虽然射速上比起弓弩快不了多少,但是数量多到可以排成阵势,便是另一种情形了。

    他们完全可以凭借着展开的横阵和交错不断的轮替攒射,压制和杀伤大多数正面之敌,将那些轮番冲阵的狂涛怒岚,死死挡在那些仓促用大车围成的,仅有齐胸高的低矮防线之前,

    因此,剩下来的便只有,要么忍受不了伤亡,而失去组织和秩序彻底崩溃;要么能够在战场上,及时控制住无谓的情绪和冲动,见事情难有可为,在造成更大损失之前,及时收手保全实力知难而退的,通常情况下的二选其一而已。

    或者说,若无足够压倒性的兵力和装备优势,无论攻守皆要受制于人,而难以取得主动和上风,因此,他这场战实在败得不冤,

    只是明白这些关键,已经有些太晚了,代价也是十分的惨痛,至少目前的他,已然失去了可以挽回的底气和基本盘了。

    他这部从安东行营的威化军,拆分增扩而来的两只新军号之一,已经被他折损了大半进去,当作为军中脊梁,那些安东带出来的老兵,都在冲阵攻防中死伤殆尽之后,那些在河北就地扩充的兵员,士气和斗志就不免驰泄而下,开始畏战怯敌不前了。

    若不是危急关头,他的堂弟李处兴,穿上他的袍甲接过将旗,领头发起最后一次绝望而悲壮的反击,籍以掩护李处温以侧击为名,点齐军中最后一点马队,在对阵的南军合围之前,拼命跑了出来,只怕他这位主将也要搭了进去。

    但放下这一时的得失来看,作为一名边镇出身的资宿大将,李处温并非没有遇到过,比这个更糟糕的境况,仅凭这次大败,还不足以动摇他的心志和信念。

    只是他还有些遗憾,损失了这些宝贵的部属人马之后,却没有能够尽到全力试出,南朝新军的新式火器战法,以及相应军阵的上限和余地,乃至发现期间可能的破绽和不足之处。

    不过,他已然知晓,这些持铳新军,和大多数远射兵种一般,在城内的巷战中颇为不利,就不晓得,在相对狭窄局促山地之间,又当是如何的表现。他依稀记得这些铳军,同样需要足够的空间和场地,来展开火器投射面。

    因此,他格外期待退回到巨野县,只消汇合留守的少数人马,依托城墙和居高临下的屏护,应该可以抵消部分这些南军的铳器杀伤之威。

    他如此思虑着,依然是城墙的轮廓在望,只是城楼上冒起了烟柱,让人不免心中一沉。

    随后,一排细微的尘烟,在门楼上升起,让这些有些惊弓之鸟的骑兵们,堪堪勒住前冲的坐骑,这明显是属于铳器发射的征兆。

    “绕过去,我们们去郓城……”

    在部下请示的目光中,李处温咬着牙,做出决断道,

    然后,站在城头上的车团别将张宪和捉生将牛皋,望着一行北军骑兵,拍马绝尘而去的身影,都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被吓走了。

    对方至少有好几百骑的规模,而事实上他们这只前出的奇兵,也只夺下了门楼在内的有限区域,然后乘着对方的敌情不明,与盘踞城中的留守北军对峙而已,若是被这些生力军加入内外交击,那只怕真要凶多吉少了。

第380章 再编与齐列

    当宋公明随着一批辎重,回到久违郓城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突然失去了未来的目标,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可以报复和清偿的对象了,

    当年出首过他的部下,和构陷过他的公门同僚,上官,都已经不复所在的。

    他曾经是想过诸多种情形,但是战火夺走了无数生命,摧毁了无数家园的同时,也直接夺走了他直接可以报复的目标。

    在郓城的两度易手之中,首当其冲的无疑就是这些,旧日的官府和公门中人了,南军夺城的时候,以肃清为名杀上一遭,北军光复之后,以通敌为由又杀上一遭;

    然后北军败走时,又破罐破摔的放了把火,来阻滞南军,而南军同样用放火,来逼出那些藏在高门大宅里的北军残余。

    在这种情形下,这些曾经占据了郓城中上流的体面人物和关要人等,绝难有可以幸免的,乃至满门覆亡而鸡犬不留的下场。

    相比之下,被就地配发入军中的宋公明,虽然种种遭遇而九死一生,倒是逃过了一劫。

    连他被夺占走的那座老宅子,也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只剩下后园里那处荷花池,还依稀可以看出旧日的模样来……

    眼前的种种,

    他不由的笑出眼泪[长_风]文学来,笑那个本该就死去,而一心执着于复仇的宋公明,宋押司。

    这一夜,他有做梦梦见了个亲手被他,活生生的沉进花池里的浑家,笑语晏晏的给他做那最喜欢的胡麻环饼和烤撒子。

    而他亲手折磨剐杀的那只死鬼,也依旧是“哥哥长”“公明短”的殷情的奔走侍奉前后

    军帐之中,

    一份最新版的样稿,摆在我的面前,据说是虞侯、参军、参事们这段时间,利用战斗间隙积少成多的最终成果。

    根据这份最新的版本:凡主战七营,并教导、标兵、捉生、车团、炮团、亲直等六只直属团队,将利用补充和交货的装备,进一步全面实现火器化。

    无论是辅助的铳手,还是正序的铳兵,铳士、掷弹兵,至少每人一只可以上刺刀的零式长铳,一只备用的喇叭铳,作为远程和近身的火力。而原本配备的短刀,刺剑之类多余武器,都被统一取消掉,以减少负重和整备的复杂度。

    就算是,每团配属的战兵,也要求让那些矛手或是白兵们,至少配备一只短铳或是粗口喇叭铳,作为接战前的辅助压制火力,或是独立结阵时的相互支援。

    而作为亲自,教导、标兵三个直属团,则还用转轮炮和部分转管快铳、新式火帽铳,进一步加强火力和杀伤。

    而辅军编列的九个大队,则按照600800人的小营编制,本官为别将,权领指挥衔,以老部队实现部分装配的火器化。主要是正序军马汰换下来的杂口铳和量足便宜的三眼铳充数,火器装配率,大概在三、四成左右。

    其中各支大队,按照各自军事勤务,处在进攻序列或是地方守备的需要,则还会从中军额外加强给,部分大牲口和大车,作为伴随主力行进的机动力量。

    而像资格最老的辅军第一大队里,甚至还有一小队专属的骑兵和掷弹手,作为侦查和攻坚的加强力量。

    至于第三序的散兵,则依旧沿用团级编制,在编300350人,原本属于内部自授的头衔,现在总算也有最基本的编制和待遇了。

    本官为校尉,权领都头衔,编配虽然依旧以冷兵器为主,不过都无一例外的加强了大量弓弩等远程武器。主要是作为战地辅助役和辅军的补充来源。

    约莫编做了二十二团散兵,主要成分以本军沿途当地募集的青壮,以及帅司那里收编的地方杂牌军伍为主。主要承当中短距离的武装输送、粮台和营垒建设、地方征募的需要等等。

    使用上也灵活得多,在有需要的时侯,还可以用若干散兵团搭配一只辅军大队,迅速组成一支最基本的地方守备序列,而无须占用相对宝贵的主战编制。

    我的军队建设,经过这么多场战斗和日常的磨合轮转,已经初现规模和近代化军队雏形了,也行程独有的一套内部升迁制度。

    所谓的“但凡军中迁升流转所出,无非亲直,教导、标兵之序”。

    其中,配置最大最全,其实形同一个小营的标兵团,做为军中唯一的标准和样范,也是在扩军时,各营团的基础和种子排头老兵的重要来源;

    而作为教导队,负责军中训做和操条规范,同时也提供各营团的骨干,预备士官的日常培训,教导队本身外放的话,也是底层士官阶的起步;

    而作为,大多数候补军官和佐副军职的过渡,则必须拥有在亲直团,或是虞侯都里都呆过(行走见习)的资历才行。

    此外,在正常的兵卒士官军官将领的流转递补体系之外。

    在军中的火一级,还有设有名为士兵委员会的半公开组织。

    委员两人由全火士兵推选而出,半年一轮,专门负责领取、分发士兵的薪饷和日用,以及公中尾款和物资结余的管理使用,以杜绝各级军官营私舞弊亏空吃饷等,旧式军中恶习和传统的土壤。

    而在战时,这些士兵委员,也是在上级军官、士官都死伤殆尽或是失联之后,继续带领士兵作战的指挥递补序列。

    而在士兵委员之上,又有士兵代表若干,以营团为单位从委员之中推选出,可以参加和旁听营官级军议,同时拥有直接可以向营上的分领主官,反映问题和情况,倾诉不公的权利。

    因此,这些代表还要参加军中安排的短期培训,然后通过非正式的渠道,定期提供一些关于士兵情绪和思想动态之类的报告,由我的幕僚组进行分析和归结。

    我当然,不是真的要在这个古典军队中,搞什么民主建设的幺蛾子,这只是用来分化瓦解军中山头主义和军将个人色彩,并且将各级财计和人事权与军事主管逐步分离,以专其责的具体措施之一。

    毕竟我可是有后世列国军队建设的成功经验和范例在那里,我只要选择一个投入较少而相对稳妥靠谱的就行。

    其中也有后世铁血大送所惯用的大小相制味道,只是没有那么露骨和明显而已。

    我合上这份略微修改和批注的样稿,轻轻揉着眼睛,让人拿去有限的小范围传阅后,作为最高密档封存起来。

    这时却听到帐外一个通报的声音。

    “后锋部的刘统将求见……”

    我楞了一下,才想起来刘延庆现在也已经是官拜曹州都监,权信德军左统领了。

    “他不是还在巨野休整么……跑到军前来做什么”

    片刻之后,我就在军帐里见到了,依旧缠着半身绷带,而面带倦色刘延庆。几天不见,这个将门二代,似乎又变得行立消瘦了一些。

    “延庆近来还好……”

    我当先的开声问候到。

    “有什么事情何须亲至,只消劳烦人通报一声就好……”

    “难道你我还需如此见外和生分么……”

    “这倒不是……”

    他笑了笑应声道。

    “只是有些军务关要,思来想去还是尚需亲面有德,商榷一二……”

    “难道是后方贵部的休整,有什么干碍么……没关系”

    我宽声招呼到。

    “我这里候补的兵员,兵械,物资,以及现有的战利品里,任你挑……”

    “只要能够迅速恢复你部的战力就行……”

    “我仅需一个令人放心的后方便可……”

    “你大可慢慢重新募集编齐部众……再图将来”

    虽然遭受过战败的影响,但在刘延庆的手下,至少还有四五千人马,编列好也是一只不小的助力。

    至少在一个对抗演习和编练过战术配合的,起码比之前那些友军,还要靠谱一些。

    “这些当是无妨……”

    他正色看着我的眼睛道

    “其实此番前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我摆摆手道。

    “希望能够也效法左厢,将余下的部伍有所火器化,至少是部分的火器化……”

    “这个自然好说。”

    我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来,

    “无论是器械,人员,都没有问题……”

    “但是”

    我顿了顿又道

    “同样的,贵部就须得与我军编齐,步调一致,令行禁止了……”

    “这个是当然……”

    他似乎料到了这个结果,毫不犹豫的正色道

    “于法于理,我等自当以有德,马首是瞻,不敢有违……”

    “以苍天为证,军法为效……”

    “好了,其实也没有必要那么郑重其事……”

    既然说完了正题,我也放松下来,打趣他道。

    “这不过是些许小事尔……”

    “话说,你就这么放心,让人马归在我麾下行事……”

    “难道你就不怕,部伍都被我给吞了……”

    “这倒是求之不得了……”

    刘延庆闻言愣了下,却是有些释然的大笑起来。

    “谁都知道有德待下颇厚……又能生财有道”

    “连帅司那里都能挖的出,足够的好处来……这样我倒是占了个大便宜”

    “更何况,我与有德不是早就有约在前……愿做一路行事,相互扶持”

    “这也算是有所践诺了……只是还要更多仰仗有德兄帮衬左右了……”

    他这算是自认要屈居我下么,这位出身显赫的将门二代,难道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为我从属了?,我讶然了一下,却是认真的对他伸出手掌来。

    “自当是与君提携共进了……”

    与他三击掌之后,算是再次确认这个有些特别的口头盟约。

第381章 战云

    郑州,管城,作为古时的郑州治所,现如今武牢关前的最后一道屏障,掩没在战场残阳的余辉中

    都统制杨可世在轻轻的擦拭着,眼角上已经凝固的血珈,望着满地尸枕狼藉的城堞,那些打退敌人的将士们,却是没有多少力气欢呼了,只是沉默着将尸体雨点一般的推落下去。

    虽然又一次守住了战线,但是他也再度失去了身为大将的从弟杨可胜、杨可弼,前者在带领最后一部骑兵,出外奔袭失利,就再也没能回来了;

    而后者,在试图堵住城西郊被轰开的破口,而被南朝攻坚的掷弹手,用那个火油弹打个正着,半身都化作一团火,虽然被亲兵扑抢了回来,但是没撑过当夜就咽了气。

    不过,对面南军的调动,依旧频繁,但是攻打的压力,却是还是令人有所察觉的放慢了下来,连例性威慑性质的火器投射次数,也变少了。

    这只代表着两个可能性,要么对方已经无力为继了;要么对方正在酝酿着新一轮的大动作。

    而杨可世宁愿按照后一种的最坏打算,来进行预备。为今之计,他连壮勇都被直接投入到城墙上去,手中唯剩的底牌,就是那只远到而来,不满编的河东军了。

    与此同时,暗潮涌动的洛都,文学cfwx. net占据了皇城西角的一隅,精巧别致的私家庭苑中,一个声音也在强调道

    “高公,切不可在坐视了……”

    作为皇道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兵部尚书杨嗣,正在对着朝中屈指可数的三代元老,中书门下三品,参知政事高潜,厉声痛陈着某种厉害。

    “自从灵宝公归还总秉帅府之后,就接连各种大小举措和动作不断……”

    “将颇孚资望的军中元宿,纷纷编排指配在外……”

    “他这是铁了心,想将我等皇道派的根基,往南逆的刀子上送么……”

    “只怕来日南逆还未击退,朝中皇道一脉的羽翼枝叶,就已经死伤殆尽不复与争了……”

    直到满脸忿忿和不甘的杨嗣,离去之后,高潜耷拉的眼皮子,才微微抬起一线,看着皇城大内的方向,却是叹息了一声。

    而在都畿道南部,来自中路的先锋讨击军,则出于某种苦苦支撑的防御状态。

    左武卫将军,桂州经略王端臣,也在击退了又一次反扑之后,强打着疲惫的身子,巡视鼓舞着战线上,横七竖八坐倒一片的将士。

    “多吃些,吃饱些……”

    “才有更多的气力,多杀些北虏……”

    “我还等着御前观览,看你们簪花游街呢……”

    他用信心十足的眼神、表情和话语,处处激励着这些苦战余生的勇士们,就好像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难倒他们的一般。

    他甚至十分乐观的和他们开着玩笑,又讨论起打下洛都后,该这么处置北朝的那位权臣家,堆积如山的财货,又该如何分配宫室里蓄纳的无数佳丽。

    但是转过头来,回到帐中他的表情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后路输送的情形如何……”

    “目前所需的三停中,只送来两停……”

    粮台官卢观苦着脸道

    “剩下来的不足,全是靠这两天宰杀那些牲畜来维持的。”

    “若是再不能,那就只能开始宰杀军马了……”

    “那与帅司那头联系上了么……”

    “尚未有所回应……”

    “后军粮台的那些人真是该杀……”

    说到这里,王端臣脸上不免露出某种愤恨的表情。

    “损失了至少六队的辎重,才有所察觉……”

    “若不是我亲自派人去巡查,只怕他们还想继续遮掩下去……”

    “但无论如何,本路的大好形势,断不能因为这些变故,而白白浪费了……”

    突破了都畿道外屏的颖桥关之后,他又在士气大振的中路军行司的全力支持下,一路长驱北上,与沿途蜂堵而至的北军,相继鏖战于阳翟、石踪、藁城、鳄岭,最终一鼓作气打下了登封老城,顿兵河洛八关之一的太谷关下,洛都的大好风光,就在这一关之隔而后。

    但是他麾下将士们的锐气和血勇,也几乎在一路过来惨烈的伤亡和补充的轮替中,几被消耗殆尽了,只能就地固守下来,等待生力军的补充和后援。

    当最后一股盘踞在登封老中的残敌,在城楼中举火自焚之后,王端臣才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是一番易攻难守的地理劣势,以及太谷关里涌出的,一波又一波北军的疯狂反扑

    而我正在行军的队列里打量着,新近颁给补足重建第六大队的旗帜,第六大队除了能够使用,比主战营略小一号,且没有刺绣边框装饰,赤炎紫电的风雷旗外,还有“捕掳”两个绣字,作为他们的专属字号。

    因为这只大队的构成比较特别,主要是由就地募集的郓州人构成的,作为散兵团里斩获排列前三的群体,他们在本军夺回郓城的过程中,给敌军制造混乱和解救那些被俘将士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因此,得到了这个有些标志性的资格和奖励。事实上,

    当我的部队离开郓州的时候,原本数百人的郓州团,数量和规模也变成了好几倍,道理也很简单,其中一些人是彻底无家可归且无处所依了,而另一些人则是抱着对北军的刻骨仇恨,而投效军中。

    但是对我来说,他们更像是一种样板和示范,战斗力上的要求还在其次,主要还可以利用他们作为北人的体貌特征和口音,在捉生队和游弋队,执行远探、刺察任务的时候予以掩护。

    一支军队的战绩,不在于打败了多少对手,而在于不管遭受了多少挫折都能总结经验卷土重来,百折不挠的传统和作风。

    好在我所面对的敌人,暂时没有表现出这种资质和特点,或者说,时间不够让他们总结和表现出来出来。

    一路打打打,一路逃逃逃,直到我们后勤准备的消耗极限和士兵的疲惫底限,才停下来休整和再编。

    这样通过逼近临界的极限,锻炼出来的部队韧性和组织度,都有所提高。就算是辎重队里就地征募的民夫什么的,也从某种意义上的比路倒饿殍好一点,提升到略低于普通壮丁的水准。

    不过,前沿军行司,对于我尽快追击歼灭,剩余流窜河北军的催促,也一日紧过一日。

    他们似乎那我这只人马,当成了某种意义上身兼多能的救火队了,毕竟之前在兖州歼灭了三个军号,在郓州又大破一个军号,击溃另一个军号。

    不免让人生出,来自河北的所谓中原劲旅,也不过如此的意味和错觉来。

    作为指直接的后果,配属协力的新军左厢,也以长期居于外,久战奔走而师老疲敝为由,从我指挥的序列中,被帅司招还回去休整,兼作直属的机动力量。

    再加上,留在后方休整重编兼做粮道护卫的,刘延庆所率新军后锋。于是,我的部队又开始单干了

    河南平原上,无名的小山丘背后,一个隐蔽的临时营地中,尽是正在休息的人和马匹,

    “使君……”

    简易的军帐之中,也有人在如是报告着

    “南逆的新军左厢,又跟上来了……”

    “后军的潜哨,已经发现了持有铳器的探马,只是尚不知更多情形……”

    “让出外的各支游弋队,尽量拖住他们……”

    张叔夜有些疲倦的揉着眉心。

    “尽量避免在开阔之地,与其对阵……”

    “再让李处温并怀远军归还的余部,独出一路”

    “带着那些土团、义勇张我旗鼓南下陈州,且做效赎……”

    “得令.”

    “这样至少也可以争取些许时间,”

    张叔夜

    “期望洛都那边,能够及时反应过来……”

第388章 回转

    因为后台一直登不上,直到临晨才搞定,

    这章算迟到的21日的章节,22日还有。

    当杨可世带着千余名残兵,退进武牢关的时候,耳边犹然还萦绕着,那些大喜过望的南军,蜂拥着冲进管城之后,与留下的死士和伤员一起,被困摆在预设好的火场之中,各种惨叫凄厉的声响。

    哪怕在她们将管城远远抛在身后,也依旧隐约有所耳闻,

    虽然至少有半个军的敌兵为之陪葬,但是杨可世还是一点儿都乐观不起来,因为,继高世宣、辛兴宗、杨维忠之后,他又失去了追随多年的最后一员骁将,中郎将吴革,

    余下的将佐,既有卞军、亦有荣阳兵,乃至九原镇的河东兵和郑州团结,他们几乎都是在惨烈的战斗中,火速提拔起来的生面孔居多。

    然而等着他的,是成排列队的新兵,以及大元帅府的最新令喻,即刻带着这些新部曲,马不停蹄的南下,阻挡南军的突进,并且伺机夺回失陷的太谷关。

    “杨都统……”

    一名伤痕累累,眼角都被血糊住的老都头,咬着牙低声喊道

    “大帅元府这要将我们往死路上逼么……”

    “住口……”

    杨可世:长:风:文学 fw.勃然大怒道。

    “你这是想攀污上官,扰乱军心么……”

    “给我拿下,”

    在左右有些迟疑的表情中,杨可世继续喝声道

    “严加盘问,还有多少暗中勾连往来,而心怀怨望者,”

    “一并罚入效宣营,充事苦役一月……”

    “诺。”

    左右总算振奋起来,赶忙押着这名口出忤逆的老都头下去。

    他倒是还想挣扎辩说一番,但是一名素与相熟的军校,眼疾手快的塞住了他的嘴巴,然后凑在耳边微声道

    “武老二……勿让大帅难为了……”

    “.”

    “去效宣营服苦役,总是好过跟我们南下去堵漏,身赴死地……”,

    “大帅这也是存了,万一的心思啊……”

    “接下来,就全靠你来指名,好保全一些本军骨血和种子下来啊……”

    “如今军中人多口杂,不乏洛都的眼线……”

    “若不籍着这个由头发落行事,只怕你就没有明天了……”

    听到这个内情,这位武都头不再挣扎了,就像抽调了全身气力一般的松垮下去,任由着同袍将自己给架走,结束了这个小小的插曲和纷扰……

    “这又是何意……”

    狼狈不堪的一路败退归还到隐藏营地中的晁军都,却发现自己和残余的弟兄们,已然在官军刀枪所指之下解除了武装,尽数变做了阶下囚,不由有些惊慌的辩白起来。

    “我们等一只勤奋王事,戳力军前……”

    “不知有何处冒犯了军中之条啊……”

    “尔等丧师军前,弃逃在后……”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

    晁军都不由大声的叫屈起来

    “别以为你是林忠武保举军前,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为首的军将,冷笑了下。

    “灵昌一战下来,他现在也自身难保了……”

    “这却非我部所战不力啊……”

    晁军都心思顿然沉了下去,但是还努力的辩说着

    “我等可是遇上了那只善使铳器之军了……”

    说到这里,他可谓是满心委屈和惶然了。

    “这切非不力战之过啊……”

    “遇上那只人马,就算官军也……”

    “住嘴……尔辈阵前不力而逃,还敢攀污友军”

    那名军将森然喝斥道

    “标下一切所言非虚,”

    晁军都忧急声道。

    “可有同出的花将军为证……”

    回应他的只有一顿暴打,和五花大绑起来塞住嘴巴,丢进满是泥水和污物的空马厩里,临时看押起来的结果

    营地中的另一处。

    “如此作为可好……”

    先行一步归还,却发现这番变故的花将军,也在脸色不虞的看着这位陆都虞侯。

    “本来就是籍以投机取巧的手段,才混入军中的匪类……”

    陆都虞侯,有些不以为然的道

    “既然已经没有了多少用处,自然是送他们去本该去的地方了……”

    “这亦是我的主张……”

    一人走了进来,接口道

    “以免这些残孽,留在军中徒生变乱……”

    见到来人,花将军赶忙转身行礼道

    “见过党统领……”

    “此辈非正途出身,军前叙用一时也只是权宜手段……”

    这位党统领继续道。

    “可用之死力,而不可信重之……”

    “倒是小花膘骑,你可是勋家将门的正途出身,不要为了一时所惑,而耽搁了自身的前程啊……”

    他有些苦口婆心的道,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要不是这位小花膘骑,也算是北朝位数不断的古老将门渊源之一,他还懒得浪费这些唇舌。

    花氏先祖乃是梁公麾下五长史之一,治平宰相崔光远的心腹大将花敬定后人,也是在乙未之变后,还能沿袭至今的少数几只老龙武军蔽数。

    “你我终究与他等不是一路人的……”

    “那何不令尔等,驱死于军前为效赎好了……”

    花将军转念数想之后,还是试图做了最后的努力。

    “也罢。”

    党统领微微点了点头,还是决定多少卖个面子。

    “着令晁盖人等,军前赎死好了。”

    第二天,出阵的号角声声中,

    在冰冷的地面上将就了一夜,总算被解开束缚,仅剩下一身单衣,一刀一排的晁军都,在左右的队列里,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卢兄弟,柴大官人,你们这么也在这里……”

    他有些吃惊的问道,虽然各自背景出身不同,这些可都是和他一起投效了官军的绿林人士。

    相对于晁军都,曾经流窜黄河两岸的水路大盗出身;像柴大官人乃是破落的宦门之后,中州的大豪强出身,祖上据说可以上溯到大唐开国时,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尚得平阳公主的谯国公柴绍;

    而卢兄弟则是以枪棒号称“河北三绝”的大名府的武馆馆主,兼做地下营生的豪商,曾在天雄军任过大教头。

    他们共同的特点,都是因为各种因由,落草或是啸聚一方,然后又因为北国朝廷的,重新归于北朝官军的旗下,参与到这场追逐功名和荣华,的南北对战中来

    “当然是那些狗官翻了脸子,被反咬了一口”

    铁青脸色的柴大官人,有些愤愤的说道

    “当初招揽之时,可是各般的宽大为怀……”

    “他们可是要拿我辈去做那,军前接战不力的罪魁祸首而已……”

    另一位绿林出身的卢头领,也冷森森的接口道。

    “顺道逼我等被在阵前送死而已……”

    “这可如何是好……”

    “当然是反了他娘,回山上去逍遥……”

    “这可不是那么轻易的……”

    “你凭什么反……就凭剩下来的那点人手么”

    “官军的刀枪,可都在身后催逼着呢……”

    回师的大军之中,气氛有些沉闷,辛稼轩和陆务观、赵隆他们也是一言不发,

    那位李观军,倒是几次想说话,却又被这种气氛给生生咽了下去。直到走到滑县附近的白马山下,驻下营来休息开伙,一顿热汤饼加烤饭团灌下去,这种郁结的气氛,才稍稍缓解。

    只是,有倭人大队在挖掘营地的时候,居然挖出了好些锈蚀的箭头和残损的兵器来,于是被呈现到了我们面前来。

    出于某种心态而有意缓颊气氛,这位李观军倒是乘机以白马山为话题,为我们展示了一番他的所学深博。

    原来,

    这一代,居然是三国时留下的古战场,当年刚刚奉迎了天子,又击败驱逐了徐州刘备的曹操,在这里与四世三公的天下第一大诸侯袁绍,决胜负而爆发了著名官渡之战。

    官渡之战初期,新拜司空兼车骑将军曹操,采用声东击西战法,解围困守白马(今河南滑县东北)的东郡抬手刘延部,

    据说曹操以将军张辽、关羽率先进击,关羽跃马阵前,望见颜良麾盖,直冲过去,在万众之中刺死颜良,斩其首级而归。曹操挥令大军冲杀,袁军大败溃散,遂解白马之围。

    而白马山附近不远之处,就是另一个关键战场,延津之战的发生地,

    白马之胜后,曹操收兵往延津。袁绍派刘备与文丑渡河追击,在黄河南岸攻击运粮车队。结果这支劫掠粮食的军队被诱入曹操设下的埋伏,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名将文丑又被阵杀。

    再加上后来的袭夺乌巢之战,袁绍仅余八百骑逃回北方。构成了贯穿整个决胜中原,官渡之战的主要脉络,北地半壁江山,自此为曹军掌握了大势。

    李观军的本意,也是以前人古事比喻现今的局面,鼓舞我军将士们,讨个好彩头。为此,他还临时口占了一首作为应景

    毕竟,哪怕是我麾下的大多数将士,也多生在长江以南,最多只在演艺说书里,听过类似的东西,没有亲身到过相应的地方。

    因此睹物所思,总算有些振奋起来,还有人因此偷偷加入现地挖掘和古物收藏党的行列之中。

    只是,对于三国系列有些烂熟的我,却觉得他这个比喻,实在有些不够吉利,虽然这次是以南伐北,但是明显是据守洛都的北朝一方,更接近曹操当时的处境啊。

    不过,经过这个插曲,我也不再那么耿耿于怀,于事无益的结果了。

    “军帅……”

    这时候,当值的姚平仲低声请示道

    “是否依期归还徐州休整……”

    “怎么可能?……”

    我重新思考之后才道

    “既然不让我们前往都亟道的战场……”

    “那老子就回郓州布防……好了”

    “那帅司那头当如何交代……”

    姚平仲继续问道

    “就说我得收拢沿途走散掉队的部伍。”

    我一般正经的交代道

    “。须的多费些时日……”

    “秉军帅……”

    他走出后,紧接着穆隆走了进来,对我点头请示道

    “有突发二类事态,须得您亲自处断……”

第389章 回转2

    再次拔营前行时,

    我不得不先处理这么一桩,棘手的突发事件,因为听闻部下禀告,有位被俘的北军将领,打算向我,或者说南军阵营投效输诚,

    我之前虽然有从润州、江宁等地方藩镇背景下,继续留用和增补的兵员,但都是选择相对和平降顺的江南、淮南一代,与北朝的渊源和利害关系,也不是特别密切的藩镇旧部。

    而且将领、军官坚决不予留用,而只收纳其士兵,尽量避开乡党、亲缘关系而打散重编在体制内。

    但是来自北军阵营的就不一样了,就算他们敢投效,我还真不敢随便收纳,也不怎么放心使用的。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经营战略游戏,俘虏的将领和士兵,只要关上一段时间,忠诚度就会自然而然的刷刷下降,然后只要反复记录读取,直道登用成功,在用金钱、宝物和装备,去刷新忠诚度就行了。

    他们可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和立场背景,在北朝阵营,也有着千丝万缕的渊源和复杂的社会关系基础,没那么简单轻易割舍掉,而迅速转换阵营立场,从无到有的重新开始。

    “卑下刘继业,见过将主……”

    每次战事所获的北军俘虏,都被看押在后方,然后**长**风**文学 积累到一定数量后,会分批移交一部分给帅司,作为相应功劳的凭证,或是押送到后方再转卖给友军换取所需物资。

    但这个这个刘继业却是例外,据说他是世代镇守云中大同的军门子出身,以“老于边事”著称,奉调归于河北行台后,转任刑州的中郎将。

    也是极少数被我军囫囵擒获的北军高级将领之一,又交代过重要的军情,因此被格外奇货可居的留在军中随行,但没想到他突然会主动要求见我。

    “给我一个浪费时间见你的理由”

    抱着这种心思,我冷冷看着站在堂下的来人,他已过中年鬓角发灰,团手站在那里,很有些沧桑蹉跎的味道。

    “不然,我也不介意在外面多挖一个坑”

    “只是想送一桩机缘,给贵人参详……”

    “早不送,晚不送,偏生这时候突然冒出来说要送机缘,”

    我不为所动。

    “你这是明白了说是别有用心,或是视他人无物啊……”

    “在下自当有所用心了……”

    他脸色不变的道

    “只是一直用心在将主身上而已……”

    我有些大失所望又不以为然,这个家伙虽然和历史上那个战死金沙滩的杨无敌同名,但是显然更没有节操和下限的多。

    “因为,”

    他顿了顿,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才继续道

    “我想投的并非大梁,而是贵人您啊……”

    “巧言令色.”

    我冷笑了起来。

    “你可以去死了,走好不送……”

    这明显是个赤果果的投机分子,其次是个十足的野心家,居然懂得撩拨人心,可惜他找错了人,时机也不对。

    “拉出去砍了……”

    我对着走进来的卫士,毫不犹豫的道。

    “明明是正常途径和手段,可以达到和实现的目标……又何必听你这个降虏的妄言,冒险去走这些偏门呢”

    “我还知晓河北道沿河诸州的布署防要,以及东面行台的基本方略参详。”

    他被拖出去之前,急忙大声的喊了出来。

    “早说了,这不就得了……”

    我摇摇头道

    “何必绕这么多弯子……”

    片刻之后,我重新入座在他身前,暂且屏退左右十步之内。

    “军帅可知,为了渡河之战,东面行台已是精锐尽出……”

    他再也不敢拿捏废话了,老老实实的回复说。

    “几次交接大战下来……各路损兵折将”

    他闪过一丝缅怀和回忆的表情。

    “如今河北沿线,已经是极为空虚了……”

    “只要部靠近都畿道一带,至多只有些土团、乡勇之流……”

    “难道军帅就不想籍此之机,做些什么……”

    我却微微的眯起眼来,他虽然身为俘虏,但显然也不是一无所知啊。不过话说回来,我军也没有可以对他们这些俘虏,彻底封锁和隔绝各种胜利的消息,只要他格外有心收集,还是能知道一些东西的。

    “只消一只偏师即可……”

    说到这里,他似乎不由自主的,露出某种狂热而激烈的神情来。

    “一支偏师,就可以扰动其偌大的局势来……”

    “那你又有什么理由和立场,须得这么做……”

    我依旧不为轻动,冷声道

    “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自然是想借军帅之手,顺道为我报仇张目了……”

    他毫不掩饰的露出某种切齿之情道。

    “以奠死难的刘氏先人,以及被彼辈借刀杀人的一点旧怨了……”

    我哑然无语中,你妹的,这又是什么画风的神展开。

    明明是个没什么节操,苟求活命的野心家,这么转眼又变身成了苦大仇深的伍子胥么,不带这么玩的把……

    千年之邑,六朝故都

    风雨飘摇之下的洛都城,自从南关被破之后,各种噩耗和谣言更是风闻于世,正可谓一日数惊,于街市践踏枕籍,而死伤数千人。,

    而刚刚结束了觐见大摄的右御史中丞苏载,耳边还历历再响着方才的话语

    “洛水以南,已经是斗谷三千钱了啊……”

    “那又如何.”

    “只怕如此下去,要人尽相食了……”

    他有些痛心疾首的道,因为这不是他的捕风捉影,而是经过街道时的亲眼所见,那些骨瘦如柴,虎视眈眈的面孔。

    “毕竟是都畿之民啊……人心不复”

    他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然而拨亢相见的大摄,却并未因此勃然大怒,或是按照惯例拉出去金瓜击顶于宫门外。

    “如今之际,当以国事为重……”

    他只是略作叹息的好言相称

    “若不能挡住南逆,则万事皆休,尔辈也没有任何将来可言”

    “话退一步说,就算准你放赈一时……”

    “城中户口何止数十万,放的了今天、明天,难道还能撑过后天去……”

    “国储所余已然不多,左藏库历代的储积,还要用来保证文武百官的俸料,各家贵人的日常,”

    “以及前沿将士的不时之需……”

    “如今世事维艰,就只能轻重取舍,稍作牺牲了……”

    “来人,自大盈库取粟半车,送到苏学士府上去……”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慢慢走了出来后,望着那些被搬上牛车的袋子,却像是抽调了脊梁骨一般的,身子愈发佝偻下去。

    作为长期沦为摆设的御史台里,最后的清流代表和良心,可谓是悲哀莫过于心死了。

    才过了东天津桥,来到南河大街上,心思匆匆的苏载却突然抬起头来。

    迎面却是成片的嘈杂声,一群高头大马,华服香车,嘻游于市的贵家子弟,他们在马上车中携以女伎,赌赛相逐于街道,而军民莫敢相阻。就算是苏载的牛车,也不得不忙不住的挥鞭避让左右。

    而这些兴高采烈,奔游街道的从列之中,哪怕是普通拉车的驮马,亦是吃得肌腱夯实,油光水亮而毛色可鉴,随着一路奔驰,而泼洒飞溅而出的食料,都是上好的精粟,引的众多面黄肌瘦的人群,竞相争抢殴斗于尘土与泥灰之中,红着眼抠拿于路石缝隙间。

    更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混着灰不溜秋泥尘的生栗,径直塞进嘴里,然后有些满足的露出某种惨白的笑容,然后仍由旁人如何踢打,就是再也不肯吐出来了。

    这还是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区,这还是一国之体表的都畿么,俨然是佛门净土变的壁画上,饿鬼道与修罗道肆虐的恶业之土啊。

    再看看车后堆叠的几袋子陈色栗米,再想想邻里嗷嗷饥待的脸孔,突然间人尚不如畜的巨大反差,让他一时各种愤怨和悲沧郁结于心,而一股热辣冲上喉头,这位苏中丞竟然吐了一口血,慢慢倒在了牛车之上,再也无法回应老家奴,惊慌忧急的呼唤声了……

第390章 回转3

    洛都南城的沿河大街上,陵候张德坤与一身男装打扮的妾侍糖糖,也在打量着街市上这纷扰繁嚣的一幕,

    “他们倒是还有心逍遥作乐……”

    形如俊俏男儿的糖糖,有些不屑的撇嘴道

    “彼辈,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的苦中作乐而已……”

    张德坤笑了笑,轻抚她的下颔道

    “别看他们一副事事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也是心中没底,暗自发咻……”

    “如今南逆攻战正烈,已然逼近洛都……”

    “而此辈坐享荣华锦玉,却是无能为力改变些什么.”

    “也只能是在在温柔乡里能逃避得一日,算的一日而已……”

    “正可谓今朝有酒何待明日的得过且过了……”

    “不过,我又好的到哪里去……”

    他有些自嘲的想到,为了避免来自大权在握的灵宝公猜忌,自己亦是在某种变相的逃避。

    大摄迟迟未能决意走出那一步,而在各种徐进缓图之中,步步试探朝野各方的反应,其实多半还得应在作为内定接班人的灵宝公自家身上啊

    虽然国之大宝就在眼前,似乎随时随地垂手可得,但年近半百,所余寿数有限的大摄,更!长!风!文学 cfwx. net多是要担心自己的身后事,

    一旦撒手西去,这位未必有足够的格局和气量,来驾驭前代沿袭下来的那些亲信肱骨,更别说外州那些,为武力是尊的骄兵悍将们

    这位灵宝公固然对内很有些手段,压制的一众亲族兄弟,不敢冒头炸刺,但在执政和军前的资历,还是过于单薄了些。

    特别是多年前的洛都惊变之中,他主持下的镇压和应对手段,险些就在一个意外变数下,成了众人的笑柄。

    更别说,打着统制派旗号而阿附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中,真正行事得力的干才、能臣不多,但在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侵轧手段上,却是家门世系的渊源。

    因此,大摄籍着灵宝公出放平卢道,好声清洗了一番才消停下来,但是随着对方的回归,这些人有不免重新聚拢起来。

    不然,自家也不用隐居在家,以示退避三尺而明哲保身了。话说回来,作为执掌过机要私密的自家人,他也多少能够感受些许,来自大摄的心态和想法。

    要知道,经过长期权臣摄政和百余年的动乱纷扰,这天子的尊位和大义名分,已经不复数百年前那么风光巍峨了。

    一旦做到那个万众所嘱的位置,不复站在幕后的各种便利和折冲余地,就不得不在时势的推动下,各种身不由己了,

    没有足够的后手和准备就坐上去,待到能够镇压内外局势的大摄身故,内外蜂起扰动,那真是祸起萧墙,肘腋生变,张氏一族死无樵类的绝亡之路了。

    而南朝在外虎视眈眈侵扰不断,就更绝了传统的大规模清洗异己的手段。

    既然兔不死,鸟未尽,那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在位者,无论如何是没法做那烹狗苍弓之事的。

    最多只能有所削弱,而不敢尽数剪除之,以免动摇了自家的根基和羽翼。

    因此这次南逆大举侵攻,固然凶险异常,但也是个良机,籍以御敌的运筹帷幄手段。

    暗中消除那些元宿老帅的影响和势力,顺带用挫败南朝举国进犯的不世之功,为大元帅府里的灵宝公,树立起足够的资历和威望来。

    真可谓是用心良苦,而莫衷是一了,因此,

    无论,灵宝公是如何的私心作祟和下盘手段,只要大元帅府的方略不出太大的纰漏和差错,大摄还是可以继续坐视下去的,

    因此,无论那些旧部,是如何的哭诉和抱怨行事的为难和艰辛,他都只能离家躲开他们,在这里暂避一时。

    想到这里,他突然开声问道

    “那只南朝新军的消息,已经转交出去了把……”

    “已经通过手下的姐妹们,漏给了灵宝公身边的那位……”

    糖糖回答道。

    “这便好……”

    张德坤微微吁了口气。

    希望这一个目标和消息,能够多少转移灵宝公的兴趣,而减轻自身的压力和关注……

    滑州,阳武城附近,两军交锋的阵前

    此起彼伏的炮响轰鸣声中,嗡嗡而过的箭矢与烟火,交错于横七竖八倒伏的人体上空,又斜斜的落在彼此的对阵之中,带来些许伤亡和混乱。

    “至娘贼的,还剩几个能喘气的木有……”

    满身泥点的晁军都,半趴在地上,压着嗓子喊道

    “姓卢的,老子可被你害惨了……”

    前后左右都得到回应后,他开始有些喋喋不休的道

    “都是你引的好路数.”

    “信誓旦旦的说是能换身皮子换个出身……”

    似乎是因为生死之间的压力,让一只表现的谨小慎微的他有所放开,毫不掩饰和保留的抱怨起来。

    “结果被那些翻脸不认人的狗东西,被逼到死路上来了……”

    “那陆狗头拿了我多少供奉和好处,占了多少功劳和斩获,也不过时如此……”

    然后他的话语,就被一枚落在附近的火油弹给打断了,迅速喷溅开来的火花和滚油,顿时烫到周边好几个趴在地上装死的人,嗷嗷惨叫着跳起来。

    然后被来自后方的弩矢,给一一放倒,却是死的不能再更加透彻了。

    但好歹,这次他们所要面对的,不是那只令人生畏的“满万不可敌”,

    虽然对阵的也是南朝新军的旗号,还有不少威力巨大的火器,但是比起前者依靠列阵打出来的,绵密而充满韧性的持久杀伤,还差了点后劲,准头也有限。

    因此,这几阵下来他们这些阵前前驱,总算还是有不少人得以活了下来,趴在地上装死以捱过这一阵子。

    灼烧的尘烟逐渐散去后,晁军都却还在喋喋不休的自说自话

    “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

    把这话说出来,他顿然如释重负的打开了话匣。

    “还有柴老官你不安心上山,老是想着重新招安后广大门楣,现在命都要没了,“小旋风”都变成死旋风了,还怎么光大……”

    “闭嘴,姓晁的,别以为道上叫你两日哥哥,就自视甚高了……”

    柴官人也有些恼了,丢过来一块土坷垃。

    “惹急了咋家,就和你在这做一场如何……“

    “别别.现在大伙儿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眼见两人又要别起苗头来,别号“玉麒麟”的卢头领,刚忙和稀泥道。

    “这你嘴快多嘲讽几句除了干着火,又于事何益呢……””还是多想想我辈如何脱出这个死地吧……“。

    同一个时间,徐州的前沿军行司,却是有些紧张纷忙的味道,

    各种质疑和催促之声,不绝于耳。

    “怎么那些北军残余,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

    “回防后路的广威、永兴、奉国、安国诸军,也就罢了”

    “这么连退下来中锋部为首的讨击军,都发了鹞书过来通报……”

    “个个都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抓住了逃窜北军的主干……”,

    “要求对方协力的官司,直接打到帅司这儿来了……”

    “究竟那一路是真的……”

    “或许都不是把……”

    “只怕是军前各部,乘机要好处和条件的凭籍把……”

    “毕竟,有那位珠玉在前……”

    作为某个共同的约定,他们很有默契的在帅司里,决口不提那支部队和那个人的名字。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让那部调遣回来,重扩编列作为帅司的直属资序,以备万一”

    “绝不可出尔反尔的再令掉头返回,否则事情就难以收拾了……”

    事实上,

    对这些东南路的帅臣来说,更大的压力还是来自南线,已经打破大谷关,而向着洛都推进的中路军。

    据说大本营的监国,为此已经对东南路的军行司,有所微词和疑义了。

    毕竟东南路帅司,座拥有北伐三路之中,最众的兵马和器械,消耗着海陆运送到的海量辎重,所取得的成果,却是大多数泛泛然基本要求,乃至泯然于众的。

    若不是在应对来自河北的大举反击中,颇有些亮点和功绩,勉强聊以自圆其说,只怕其中帅臣之位,也要动一动了。

    这一次投入的生力军,很大一部分被调配给了中路军的麾下,也未尝不是一种督促和警示。

    因此,固然东南路帅司的几位使君,在军略上比较一致的以保守稳健,步步为营徐然推进著称,但是一旦涉及自身的名位和权势,却是再也稳健和淡定不起来了。

    他们所能做到的,只能把来自后方大本营的压力,通过各种敕令和人事、资源上的调剂,变相转化成对前方加快进度和成果的,急迫感和动力。

    至少不能落在异军突起的中路军之后,三日内必须拿下武牢关,否则就等着阵前换帅吧。

    他们是如此毫不遮掩的,对着各路信使严词的训示道。

第391章 回转4

    随着团副谷老四一声令下,

    汗发如雨的行走在,凹凸不平原野之上的队列,顿时向着左右散了开来。

    少量人跨举起铳器装药,做出四下戒备的姿态,剩下的人相互逐一检查对方身上的负重,以及各种物件的松紧和装具的完好程度。

    由于是归程,因此的武装行军就变成一种磨合性的高强度拉练了。

    主战各营团队被有针对性的抽调出来,与一定配额难得辅军、散兵序列,进行协作编成的搜索行进。

    因此,本阵就像是一种触足全力张开的八爪鱼一般,以一种战场索敌的姿态和效率,龟速的向着后方一点点的靠拢着

    按照本军的操条,行军负重有三大类标准:

    一种是便于轻装突击的所谓战斗负重,除了兵甲装具别无他物,约2030斤,也就是在面敌扎营或是守城时,攻击距离内;

    一种是标准的行进间的负重,既在让背负器械铺盖口粮个人用品的情况下,便于长途行军的负重标准,约4050斤之间,但事实上还需要有一定的驮马,或是拖拉式的车马,作为接力和轮换,不然很容易消耗掉士兵的大多数体能,而造成遇敌反应不足的后果;

    像现今的主战七营,通`长`风`文学`www`cfwx`net过战地的缴获和地方上的搜刮,差不多能保证人头一马的基本配备,虽然这些马在驻留状态时,是团上一级集中编管的,只有具体勤务的时候,才配发到个人。

    而新旧九只辅军大队,也能保证三人一骡子或是大驴的基本配备,用来负载他们的基本用品和装具。

    虽然这需要携带更多的草料和豆麦,以满足大量的日常消耗需要,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机动和应变能力,以及战地的持久性,都是大为改善的

    最后一种,则是在车马不便到达的地形状况下,让士卒自行背负最大自持标准的口份所需,短途急进的负重量在60斤左右;在某些需要不计代价强行军的特殊条件下,最多可以达到7、80斤。

    每大类按照具体的战场和装备需求,又分成若干个小类,以适应各种突发的情况和形势之需。

    比如南方常用的包叠雨具,到了北地就变成卷成捆的毡毯铺盖;防蛇虫蚁类的硫磺药石,就会变成防冻伤的膏油辣子,,在山林中所需的绳缆和帐布,要比在平原和丘陵间,准备的更多一些,如此类推。

    其中比较特殊的,就是倭人构成的第九大队,虽然他如牲口一般听话耐使唤,但也只能背得起二类标准的负重。

    当随队的散兵用携带的铲、镐,构筑好歇息营地后,

    就开始炊火造饭,用半干泥块垒成一个小缺口的环堆,添上些浸油炭引火,堆上枯枝碎柴,就是一个标准的五人行军灶。

    背着的桶装锅子,盛上附近打来的活水,在火苗的舔烧下慢慢发黑变烫起来,第一道滚开的热水,按照操条被分装进各自的水囊或是背壶里,然后第二道才用来炊食。

    切成大块的萝卜和削皮的小芋子,再加上点南方特产的臭虾酱,剩下的唯有火候和柴碳了,炖到两者皆烂,虾酱为汤汁所化,就大功告成了。

    萝卜芋块被煮的咸鲜异常而酥烂可口,既可果腹优惠解腻化渴,用后世的话说,有热量亦有营养。连煮出来的汤汁,都可以蘸烤饼或是就着炒面等干粮吃,不失为一道简单实在的战地美味。

    这也是他们到了北地,比较容易获取的食材来源之一,一时间都是分批轮流进食的声响和动静。

    突然,数名背着小旗的骑兵,从大道上奔驰而来,堪堪停在十步之内,与这部人马相互对过了口令,又交验了身牌,

    “本阵……这是让我的人过河侦查?.”

    谷老四有些目瞪口呆的,对着来使道。

    “严格说,不是你全部的人……”

    信使解释道

    “只是让你挑出些干练老成的好手来……一同过河而已……”

    谷老四顿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又有些惊异莫名,

    说实话,在遇到大梁北伐之前,他这一辈子,可是连长江北岸都没有踏足过,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机会度过淮河,来到中原打战的。

    但这一次,却是让他度过黄河去,这可不是什么轻舟可以潜度的小河沟啊。

    但他最后还是奉命,点选了十数人,然后交割了队伍的指挥权,跟着来使纵马长驱而去。

    而在延津古渡的下游,一小队人马已经先行乘船出发了,

    划桨的水花浪声之中,数艘划过水面,微微摇曳的中型板头河船,很快就在水流的冲击和怕打下,变得有些颠簸荡漾起来,

    而端坐船正中一身北军打扮,看起来无比镇定的牛皋,已经是掌心拽满了汗水了,倒是有些羡慕那些正在奋力操船撸和帆缆,与冷风、浪涌相绞劲,而满身蒸腾起汗水和热气的士兵,至少他们无暇分心他顾,而担忧些什么……

    再过一个多月,西北上游的凌汛下来了,这河道就要开始封冻了,因此,哪怕是拍打船舷又喷溅在脸上的些许水气,也格外的冻人刺骨。

    要是在这里船翻了,就算他的水性再好,也会迅速失温的,根本没有多少体力,能够又回到岸边去。

    因此舱内的大多数士兵,只穿袍而不具甲,默不作声的团膝抱着包好的兵甲,堆坐在舱板上,虽然他们脸色各异,或紧张,或惶恐,或急切,但都还在正常的范畴之内。

    好在这种令人觉得格外漫长的煎熬和等待,在半个时辰的漂流航程之后,终于到头了。

    随着一声令下,舱内响起此起彼伏的,着甲整备和检查武器的哗哗摩擦声,然后是三段式大舱之内,一排接一排的人头报数和口令,

    他们开始传递装着烈酒的大壶,一一饮上几口,然后将干椒、茱萸、高良姜等辛辣之物,含在嘴里。

    这是为了一旦事有不对,需要涉水抢渡的准备,好在这个打算,终究是没能派上用场。

    随着船体触底的强烈震感和摇曳,久违的陆地,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身前。

    而最先走出船舱,登上黄河北岸滩头的,来自辅军第六大队的郓州兵,他们也负责出面交涉和掩护,

    他们现在的身份和旗号,就是来自某只被歼灭的小部队,刑州军的配下,也就是那位刑州中郎将刘继业的旧部之一。

    不久之后,临时带队的牛皋,也站在了临时泊船的滩头之上,但他只看到密密麻麻的灰白韦丛,和微微惊起的水鸟群,突然有些想要怒吼一声的冲动和豪情。

    随着一些带有北军烙印的战马,也被强拉着下的船来,他这只化装潜度的小部队,基本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形的准备。

    而随着回程的河船相继离岸,站在岸边整队的士兵们,都不可避免的露出各种复杂的神情来,

    因为,这也意味着将来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内,这只武装侦察部队的前程和命运,就只能付诸于莫测的天意和运气了。

    好在似乎老天有些眷顾,他们打开“刑州军”的旗帜,离开岸边走了数里之后,依旧没有遇到多少人烟和行迹,自然也没有暴露身份和遭遇意外的不测风险。

    到处是荒败萧条的景象,赤地千里的北方大旱,同时在黄河两岸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他们所遇到的第一个村庄废墟上,尽是被撕扯翻找的七零八落的皑皑白骨。

    有了较大规模的参照物之后,藏在队伍中的专业人员,开始测量方位和沿途的水线,以绘制最简单的地形和路线图,

    然后根据多年前的印象和描述,他们沿着轮廓鲜明的道路,继续向着内陆深入,一连又经过了若干的村邑,依旧是遍地的瓦砾和不见人烟。

    曾经人口稠密的黄河北岸,似乎成了某种死寂笼罩下的鬼域一般。

    然后,他们终于被人给发现了,那是一个用木栅和圈起来的大型土围子,

    在他们靠近之前,远处就有十几名面黄肌瘦,穿的破破烂烂的乡民,突然从干枯的河巷里窜了出来,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的逃进了土围子里。

    但是与预期中的惊慌和如临大敌不同,土围子只是紧闭门户,而对于这支行进在道路上的小部“刑州军”,却是用一种熟视无睹而麻木不仁的态度,一直漠然观望着他们直道到重新消失在视线外。也没有任何探寻、质疑或是交涉的举动。

    这个结果,也让拽紧了武器,准备好好打上一场的牛皋,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们只是来前期侦查的,以探明测绘沿途情形和虚实,测绘出合适的额行动路线为先,

    能够避免冲突和伤亡,自然还是尽量避免为上的。

第392章 回转5

    “罗军帅.”

    李观军的嗓门,像是被扼住脖子的鸭子一般的艰涩。

    “您这是打算,发兵度过河北去!……”

    “不过是敌可往,我亦可往的一点回礼而已……”

    我轻描淡写的道

    “帅司那儿,我自然回去赴命的……勿用担心”

    “只是须得烦劳观军,在我这里多盘桓一阵子了……”

    我的确没有诳他,崔邦弼的第三营,以及辅军第七大队,八个散兵团,将作为我的先头,先行一步出发归还徐州境内,好掩以抗命不尊的口实。

    当然,至于后续的部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战区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嘛,比如,行军途中遇到河北军渡过来偷袭,而需要就地巩固防线,那就是本分之内的顺理成章了。

    毕竟,我这个“北面防御都指挥”的头衔,还没有被拿掉呢,自然是守土有责了。

    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说服我军中的那几位,支持我这个有些冒险而充满投机意味的军事行动。

    将虞侯赵隆是最好说服的一个,他虽然负责的军法风纪,但是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和追求功业的,一点儿都不比别家少,更别说他已经;长;风;文学 cf+私下对我表达了某种投效之意。

    只要我能拿出面上说得过去的理由来,他是不会和我公然唱反调的。

    “一月为限,只消一个月……”

    我对着满脸不豫的副将辛稼轩,如此保证道

    “一个月后,不管打到哪里。,进度到何种地步。立刻全师回程”

    “只是沿着河岸行事,佯动作战而已……”

    “两岸我会各留一个营,炮团也留在南岸,以应不测……”

    “其余的五个直属团,四个满编营,并四个大队,全部以骑代步,轻装疾进……”

    “如此下来,你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之所以下了这个前出河北的决定,我当然不是听风就是雨,耳根特别软的人。更不会因为一个降将的贸然进言,就心血来潮时的,轻易将自己和部下拉上某种风险不测的险途。

    但是,之前因为某种理由,我也让人收集和查找过,沿岸的地方地方志和历年水文资料,以备不时。

    现在可以说,是黄河最适合航渡的季节,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河面开始冻结的冰棱期,而之前则是黄河水量最少的枯水之期,

    因此水波不兴,适合联舟船为渡,比较省事省力的搭造起,临时性的浮桥来。

    事实上以郓州为界,相比在东线的大举船渡突袭,西线军事压力较小的河北军就是这么做的。

    虽然等到了真正进入冬天,黄河就有天然冻结的冰桥,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南方人来说,却不啻为令人望而生畏的险途了。

    虽然河北军过来的浮桥,都已经被破釜沉舟式的给拆毁了,但是根据刘继业提供的地点和情报,作为沿岸所系的铁牛和石墩,却是现成之物,

    而我们在追击河北军的时候,沿河一路也委实缴获了不少运送的船只,正好派上用场。一旦第二批强渡过去的先手团,控制了正确的立足点,就可以马上从两头开始向中间搭建。

    因此,成事的关键,就在这第二批度过去的人马身上了。因此,这个占领巩固的任务,就被交给了张宪和他的特设车团了,

    当然了,我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感觉,他和先行一步的牛皋,这两位臭在一起行事,似乎有着某种运气和效能上的加成。

    “好吧.”

    辛稼轩脸色几度变化之后,终于还是松口了。

    “不过,这一回,我希望能够军前同行……”

    然后看着我的眼睛正色道。

    “而不是呆在这里,继续看守后路……”

    “好吧,”

    我也妥协了,看起来他平日一副闷骚的样子,也难掩潜在追逐功名的心思啊

    但作为副将的辛稼轩,有一个显著的优点,就是他所认为不妥的东西,会去据理力争,但是一旦最后行成某种决议,他也会持有保留的态度下,不折不扣的将决议做到最好。

    最后是首席大参陆务观,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出身名门又从仕途转入军中的他,算是个相当有原则和主见的人物。

    虽然因为出身门第的关系,很有点与大多数武人格格不入的道德洁癖,但在职分之内一贯做的很不错,对我在军中搞出各种异类现象,也一只颇为包容和宽待。

    起码我在他送往军行司的例行报备里,看不到多少负面的东西,就算是有所疑虑和担忧,也是比较客观中允的态度,来做相对保守的描述

    因此,这位可不是那么好忽悠和强压下去的对象。而且理论上,他在军中的指挥替补资序,派在辛稼轩之后,而又在赵隆之前的第三号,真要是他公然反对的话,我还得面对军中信心和思想的混乱。

    既然没有把握彻底说服或是压制之,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我的解决之道就是,正好帅司有所要求,归总一份火器战法的心得和相应军行日志,以备推广操法。

    就干脆委派他为呈递和表述的专属代表,负责带队第三营和其余不满编的附属部队,前往徐州的帅司下辖报道。

    也算是某种程度上避开了,当下需要做决定的麻烦,当然,事后的交代什么的,就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了,眼前也顾不得了。

    至于底下的几个主战营和直属团主官,摸心交底的事情倒是简单的多,基本上大多是“将主您指哪,咱就打哪”的明白态度,或是“我的大斧早已饥渴难耐”“早该如此”的天然信心。

    毕竟,前几天才被人给半道挡了回来的事件,让他们很是憋了一股子情绪和心思,因此到不介意打战宣泄的机会。

    少数比较保守和谨慎的,也只是更多询问了一些细节和备案,以及可能遇到情况和变数的建言而已,但也抱着某种拾遗补漏,尽可能准备充分的心思,而非质疑和畏惧的态度。

    这让我多少有些沾沾自喜,对于这支军队的掌控力是愈加充分了,但又有些警醒起来,他们的信赖也意味着我的决策的责任,以及后果不可逆转的风险性。

    至于底下的将士,前段时间面对河北军,打出来的“也不过如此”式的轻胜之心和乐观精神,也多少发挥了些作用,到没有多少可能陷入逆境作战的担忧和一律。

    我正在如此回忆着,看着滔滔奔流的浊水,

    突然穆隆在一片期许的目光中走了过来,递给我一封略带潮气的便签,上面只有两个字“夺定”。

    “好,万事俱备,东风也来了……”

    我转身看着一众聚拢在我身边的军将道

    “此次行事的口令,就叫‘西风紧’……”

    黄河岸边,站在作为临时桥墩的船帮上

    “快快.”

    有两股战战的黑岛仁,也在大声的鼓劲和吆喝着。

    “再加把劲.”

    “越快铺到中间的重赏”

    “出身和前程,钱财和女人都有……”

    摇晃的桥板之上,第九大队和辎重营的倭人们,正在缘着索道,如同叠加的蚂蚁搬家一般,缓缓蠕动铺设着简陋的桥板,努力的向前延伸着。

    因为他们公认的体重轻,又吃苦耐劳能干重活,像是牲口一样的听话,因此,就被委派上这次抢工的任务。

    在他们立足的有限方寸间,大的吓人的板隙之下,就是滚滚奔流的河水,让每一个站在上面活动的人,都忍不住脸色大变,手脚僵直发麻起来。

    因此,时不时都有人,因为脚软或是脱力,再加上不断晃动的眩晕和失衡,失手翻出仅有缆绳约束的浮桥过道。

    像是一片落叶一般,飘入河水里,又被涌动的潮流,飞快裹卷着不见了踪影,连挣扎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而在他们的远处下方,一波波大小各异的河船,也在奋力的划过涌流,向着对岸努力挣脱水流的阻力和拉扯,一点点的蠕动而去。

    其中一只船突然有些失衡的,原地打起转来,然后颠簸起伏着翻覆了过去,很快就消失在波涛浪尖,再也没有一丝存在过的痕迹了。

    两天之后,

    “翻了七八条船?……”

    “损失了一些辎重和战马?……失踪数十人?”

    当我也在迎面的寒潮水气中,亲自踏上对岸,有些潮湿松软的河北土地,得到的是这个消息。

    在我身后,两条通过首尾捆扎的船只,而并行延伸的浮桥,已经在鱼逦蜿蜒的通过了我的士兵。

    不过这个损失,还在我可以接受的范畴中,因为人员和随身装备,主要走浮桥过河,比较大件的辎重和牲口,才需要转船渡河……

    而负责据守这个临时桥头堡的张宪,也迎面走了过来,对我拱手行礼。

    “你做得很好……”

    我赞许到

    “属下不敢贪功……”

    他拱手正色道

    “此处渡口其实无人值守……”

    “沿岸上下十数里,也没有任何巡哨和人迹……”

    “因此标下,只是抢修了个营盘和工事,就地巩固而已……”

    “这样啊……”

    这下轮到我大为惊讶了,难道真让我捡了个大便宜么。

第393章 在河北

    河北魏州,原本枯黄的草叶已经渐渐变成了霜白之色,就算是晴好之日的阳光下,也难掩那种扑面而来的寒意。

    一片装填和检查铳器的动作和声响中,

    “这些子药得悠着点用……”

    蹲坐在其间的团副谷老四,如是交代道

    “别见个风吹草动的就乱放铳……”

    “渡河过来后就补充不易了……”

    “就算有几骡子储积,也是用一分就少一分……”

    “不要告诉我,你们用惯了铳器,就不会用其他兵器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挥舞武器的动作和嗤笑声。

    这时,道路上传来了几声鸟鸣

    “来了……”

    他们忽然噤声下来,有些屏气凝神的握紧了武器,大多数人都按耐住自己,想要探头探脑出去观察的冲动和欲望。

    只有谷老四等领头的人,籍着草木的掩护,细细分辨着来人的方向

    就见道途中,缓缓出现大批吆喝着行进的人影,那是一只北朝特色的押运队,大量的骡马和大车,伴随着同样数目的挽手和护卫。

    只是没有正规军伍出身的那么多旗帜而已,无甲布衣的身影,也占了其中的绝大多{长+风}文学数,而主要的武器都是廉价的长矛,仅有少量人背负着弓箭。

    其中,唯一比较麻烦的,不过是走在前头的那一小队骑兵,一旦惊动了逃起来,可是他们这些仅仅初步掌握骑马行军的步队,未必追得上。

    “万万不可令他们走脱了……”

    谷老四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道道

    “须得放近了再打……”

    “快枪集中打他们的坐骑……那儿目标最大”

    谷老四再次强调自己的经验之谈和基本部署”领头的队官,就交给猎兵……“”第一时间,先把跑得快的马队,给我打掉了……“

    而这一切,这也不过是在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突然路边的荒草枯木里,站起成片披着花花绿绿大氅的人来,他们举起手中的武器,发出噼里啪啦的炒豆声。

    三十步内的抵近排次射击之下,那些徐徐走在队伍前列的骑兵,就像是被一条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了一番,顿时人仰马翻的,哀呼惨叫着掀翻放倒了一地,

    余下没有被打中的,却急吼吼的控马转头,既不是向前突围逃跑或是与后队汇合,而是径直对着伏击的方向猛冲了过来,二三十步的距离,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两个呼吸的事情。

    然后他们就撞上了一直藏在草丛中的矛手,这些半蹲着身子,用大腿和臂弯作为支点的矛手,轻易就刺中了冲的最前两匹马,而将其余的骑兵逼迫的停了一停或是转头奔向两边,尽数暴露在排射的斜线上。

    这时候余下的转轮快枪和喇叭铳子,就开始发威了,乒乒乓乓一轮快放,的将踌躇不前的人和马,打的满身血动,翻滚跌落在在地上,

    这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随着骑兵的败亡,到最后一个掉头跑远出去的骑兵,在背后中了一枪,滚落在地上。

    余下的人就像是炸了窝一般的在原地停了下来,猫下腰或是佝偻着身子,相互呼喊着纷纷躲到大车后面去,少数弓手已经摸上了箭壶,开始搭弦准备反击

    然后在他们的另一侧,更多的伏兵从草木里站了出来,对着他们的侧身排射出更多的弹丸,顿然将这些武装护卫给打得晕头转向起来。

    而那些弓手,则成了最先照顾的重点对象,他们的头领刚刚露头起身瞄准,就被一颗颇为精准的弹丸打在肩颈上,歪头仆倒在车板上,手中的箭矢也失手飞射出去,近距离将一名旗手贯穿。

    余下的人几乎还没拉得及搭射或是放弦,就被无形的力量撩倒,在胸口,肩膀、腹部和大腿上,爆出成团的血花来。

    一时间,蜿蜒在道路上的队伍,被来自正前方和斜侧的线列攒射,给淹没在“毕波”爆裂的碎屑和血花之中,惨呼和哀吼声不绝于耳。

    中弹受伤和惊窜的牲畜,大声嘶鸣着,努力想挣脱身后的束缚,却不免将大车拖离了原本的位置,把匆匆掩身其后的武装人员,给暴露了出来。

    因此,第三次齐齐放射之后,随着谷老四的示意,身边的号手,也吹响了进击的喇叭,

    然后他们按照矛手在前,铳刺在后的序列,走出掩身的草丛树木,短促小跑着向着道路上,盘桓成一团的输送队,冲刺而去。

    而在他们的另一侧,白兵队已经先行撒腿猛跑着,从侧面包抄过去。将那些躲藏在大车后面的人,重新驱赶出来,又逃下了道路。

    这时候第二轮排射有开始了,顿时从背后和侧面,再次将这些人打倒一片。

    于是剩下的人哗然一声,都逃离道路做了鸟兽散,而将毫无防范的后背,留给了追击的人马。

    “太简单了,”

    “连投掷的火器都没有用上,对方就已经大败亏输了,”

    谷老四在心中暗自如此总结道。

    他们似乎没有面对铳器作战的经验,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南军,因此很有些慌乱不堪而措手不及。

    甚至连前出游曳的巡哨,都有些虚以应付了事。

    事实上,就算是这些开道的骑兵,也是空有血勇而反应和素养有限,远没有在河南交手过的那些北兵,那么老练惯战。

    这时候,那些参战的军士,已经处理完那些伤者和俘虏,清点完一起在道路上的车马,谷老四也对着专门的随团文员,口述起具体的战斗记录和观想来。

    河北魏州州治的元城,我正在查看着城中搜罗的战利品,我只是派了好几路武装侦查的人员出去,作为外围延伸的触角。

    事实上,登陆河北之后,我就发现我似乎有点表错情了,倒不是敌人多么的厉害或者难缠,而是太他喵的孱弱不堪了。

    我的精心准备和谨小慎微,就像有力无处使一般,各种手段和应对措施,全打在了空处,

    河北沿岸,对我来说几乎是不设防的,坦然张开了胸怀。沿岸虽然有着不少烽燧、墩堡、哨楼、城寨,但是其中大多数都是虚以应付了事,就算有所驻留,也是一些老弱病残居多。

    因此,这些布置几乎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就淹没在前出部队的攻势之中。

    仅仅是几天时间,我的几路先头部队,就一连轻易夺得河北卫州与相州之间,僐渊、顿丘,观城、临黄等数处城邑,当地仅有少量土团兵和义勇,在伪装潜袭之下,几乎是毫无损伤的一战而下。

    而除了两营团结兵外,在魏州州城方圆两三百里之内,居然连像样一点的军号,都看不到。

    他们被轻易的诱伏出来予以歼灭之后,魏州城里居然还想着拿出一笔钱粮财帛来,让我们这只“过境的友军”息事宁人。

    而拷问俘虏才知道,他们全数出动的动机和理由,居然是想乘机吞并这只小部队,结果被调出来的大鳄给臀的骨头都不剩了。

    而这些武装的存在,却主要是为了维持地方的基本控制力和秩序,保证从当地征发到足够的青壮,以及满足沿途输送的基本需求而已,特别是在大旱之后的灾荒过去才没有多久,仍旧是饥民和流匪层出不穷的情况下,

    事实上,随着反击大军过河另辟战场之后,河北行台现今一切指令和行事,都是以输送和支援洛都战线为最优先,

    而围绕着都畿道的多线攻防,就像是一个无底黑洞一般,已经吞噬了大量来自河北诸道的人力物力,也将河北沿途地方的人力物力和防备,给严重抽空了。

    于是,在夺占了魏州之后,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和茫然了,因为,根据各路先头送回来的报告,可以攻略的目标和方向,看起来充满了众多的选择,河北平原已经对我产开了大门。

    好吧,就算是刘继业是诱敌深入的死间,若能够在时间地点上配合无间,用到这一步,那我也只能要乖乖认栽了。

    不过我的迷茫,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因为某个消息而下定了决心。在东北方向的馆陶一带活动的部队,一连截获了两只前往洛都的输送队伍。

    “按照既定避实击虚的方略……”

    “避开洛都方向的争战重心和热点”

    “沿着北岸诸州,向东便打过去……”

    我站在大地图前,如是发号施令道。

    “下一步攻略的重点,不在占地夺城.”

    “而是把沿途的渡口和烽燧清理出来……”

    “多收集船只和补给品……”

    “顺便把河北输送洛都的补给线,给我打掉……”

    “让我们在河北好好的大闹一场罢……”

第402章 意恐迟迟归

    站在黄河岸边,吹着脸皮发麻的河风中,我却是如释重负的大大嘘了一口气,正式宣布,名为”西风紧“的军士行动,自此宣告收尾。

    刨除掉前期送走的伤员和就地烧埋处理的阵亡者,余下各营团的完好率,也只剩下六成多一点了。

    所得战果,却是颇为丰硕的。

    特别是最后一次,还从北朝的河北行台手里,陆续敲到了杂色银钱约三十一万六千,绢四万多段,那是因为我们讨价还价的加码成果。

    我本来不想要绢的,这东西虽然值钱,但也死重死重的。但是对方以实在拿不出这么多贵金属来为由,沃野只要捏着鼻子收下来。

    之所以是大量零头,是因为最后一批给付的大额尾数,去意已决的我军干脆不要了,就此撒开腿跑路,一夜之间拉开数十里距离,

    事实证明,这个及时收手的决定,实在有些运气和侥幸的成分在内,因为留在后面侦查的捉生队,很快就向我们报告,有人偷偷在上游挖开了漳水的河堤。

    因此,泄流出来的河水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淹过了我们留在城外的大半营地,连同留在里面凑数的数千“刑州军”一起,化作了齐腰深的泽国水乡。

    而且这些决堤而出漳河|长|风|文学 [c][f][w][x].net水,看起来徐然不急,但是蔓延的速度破快,连带我军少数因为故障和其他原因,暂时落在后队的辎重车马,都不得不因此被放弃了。

    这种来自对方看似无脑的缓兵之计的便宜,果然没有那么好拿的。要是真陷在里面,光是寒冷和潮湿,就足以削夺我这只部队的大半战斗力了。更别说那些浸水的辎重,里面可是大量的火药和火器啊,比起传统军队更要命的多。

    显然河北行台里就算主官稍微猪头一点,底下也不是没有能人和善谋之士的,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制定出针对我这只部队战法和特色的计谋来。

    不过,现在冀州的方向,就只剩下满地的泥泞和积水,继续替我们发挥某种殿后的作用。来自信都和其他方向的,追兵若要想跟上来,就得想办法克服这么大一片泛滥区的问题。

    虽然是秋冬之交的枯水期,但这种缓速的决堤涌流在平原上,也足够制造出足够大的泥沼范围了。要是步队还可以尝试跋涉穿越,但是马军就只能想办法绕道了。

    至于河北行台那位,被我定位为猪对手的张大都督和他的小伙伴们,究竟是庆幸还是后悔,后怕还是恼羞成怒,就不在我们的考虑之中了。

    后来我们经过沧州的时候,又将一部分比较笨重和大件的绢帛财货,交给募集而来的那些“刑州军”,作为后续活动的经费和饷钱,毕竟就算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也有其利用价值;

    此外,我还顺手支使他们做了一件事情,就是用缴获和拦截下来的漕船,堆积凿沉在通济渠的主河道内,将运河北线给淤塞了好几段。

    这样就算北朝想要再将漕运继续利用起来,光是清理河道中的沉积物,就得费上好一番功夫。

    再后来,为了欺瞒和诱伏那些地方上的追击部队,而在沿途又就地抛洒掉一些大车来减重的缘故。

    事实上,在进入贝州之后,就有人跟上了我们,当然,通过设伏和捕俘,我们很快就知道,对方并不是什么正规的官军,而是地方豪强、大户私练的土团兵。

    河北之地素来为豪强大户扎堆的代表,各种土团、乡勇多如牛毛。我们一路奔走转战,除了聚集起来挡道的几个要冲和节点,倒也没有多余的功夫去理会他们,对方也无力做些什么,倒也两下相安。

    只是,当我们拉开大队撤军的姿态后,这些家伙显然发现可能捡便宜的机会后,就像成群豺狗一样串联着聚集起来,已经尾行了我们好几天了。

    直道被我用辎重队的战利品设伏,马步齐下狠狠痛打了一顿,才老实消停下来。不过,我们也没有达成歼灭对方的目的。

    对方都是本乡本土的地头蛇,拼命起来的战斗力固然是不怎么样,但是形势不妙时,拔腿就跑做鸟兽散的本事,却是一点儿都不落人下,散诸乡野之后,就很难再把他们找出来。

    除非我狠下心来搞一番梳理和甄别,或是更极端的大屠杀,否则很难根绝这些小尾巴的存在,因此,最后就变成远远“护送”式的尾随。

    尽管如此,这些收获再加上其他各种战利品,最后陆续运到黄河岸边渡口的部分,已经是在露天堆积如小山一般的存在了。

    而远远扎营在我们营盘之外的河北地方武装,也已经汇聚了好些人马,各种杂色旗帜和袍服,就像是热闹无比的菜市场。

    不过到了这一步,我反倒是不能着急了,我决定亲自带着亲直团留下来看守渡口,然后安排撤退次序。

    当伤员和阵亡者的骨灰都已经送过和之后,就是比较疲敝和残损较大的营团,先行使用有限的运力过河。

    然后是河北收集来的大量骡马和辎重队,其次是四只辅军大队,再次为十六团散兵和比较重要的俘虏;而那些比较完整,状态较好的营团,被安排在更加靠后的序列,最后才轮到猎骑营和标兵团,教导队,而我和亲直团被安排在最后一批上船。

    其中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在过浮桥的时候,十几名俘虏突然骚动起来,然后挣脱押运的约束,一头跳进河水里,被冲的不见了踪影,很有些死也不愿过河的味道。

    当猎骑营也全部都走上了浮桥之后,那些吃够了苦头,而一直远远尾随我们的敌军,终于有所动作了起来。

    只是,他们最后还是被我,给成功耍了一把疑兵之计。

    大量披着战袍,捆绑旗帜的草人;拖着树枝原地奔走的牲畜;还有那些用木头漆成黑铁颜色,远看俨然一门门整好以暇的大炮;用延发的引信,爆竹放在铁桶冒充的铳击声,多少阻吓和拖住了他们疑神疑鬼的脚步。

    待到他们好容易协调完毕,派出少数骑兵,冒死突进渡口的营地中,发现毫无设防真相的时候,我已经带着裹卷好的将旗一起,有惊无险的坐上了最后一批渡河的大船。

    他们的先头人马,也只来得及气急败坏的冲到河边,哀怨而热切用少数稀稀拉拉的箭雨,给我们作着最后的送行和挽留。

    不过,撤退的预期目的已经基本完成了,虽然营地里仍旧留有相当,属于比较大件和笨重的物资,但对我来说人员能够全部而完整撤过河去,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相比那些看起来颇为值钱的死物得失,这些经过高强度的转战历练,而幸存下来的兵员,才是我最宝贵的财富和资本,根本不在一个天平上。

    只是这个便宜,也不是那么容易捡的,就算是计划外不要的东西,我还是竭尽所能的给他们留下了一些”惊喜“,比如埋藏的火药,火油。土地雷什么的。

    因此,当我坐在最后一批抢渡的河船上,缓缓越过河中心的时候,依旧可以听到和看见,在渡口的临时营地里,传来了燃烧和爆炸的声响,升腾的火焰和烟柱,代表着他们最后的结局。

    似乎是因为决定亲自断后的缘故,当我的坐船靠上南岸的时候,又收获了聚集在岸边等候的部下们,夹杂在齐声欢呼中的些许感动和忠诚值若干。

    事实上,这次出战河北的最大收获之一,就是原本军队内部,在尊敬、信赖到崇拜之间的内部声望值,又向前涨了一大截。

    虽然我还没法做到一个命令,就可以让他们无条件去送死;但至少也可以让他们,主动维护我的正当要求和合理立场,而有所牺牲和取舍。

    而且这种取值是按照入伍的新旧程度,参与战斗的次数和规模的多寡,而有所波伏的。越是老兵的倾向性取值就越高,如果再冠以婆罗洲籍,藩生子、国人、家将、部曲、门人的身份属性加成,则趋向性取值更高,更多倾向于死忠和拥埠的层次了。

    所谓个人魅力与统帅力的额外加成,不外乎就是这么靠不断的战绩和胜果给堆出来的。

    不过,留守南岸的部队里,气氛却有点不对劲,仔细盘问之后才知道,居然在我们渡河之走后,徐州方面的帅司就派人过来传令,想把留在南岸的这一营人马,给带走赴军前待命。

    不过被留守的营官沈霍伊,以主将不在而未得授命,而比较坚决的挡了回去,其中有发生了一些杯葛和是非,就不足以为外人道也了。

    比如,在明面招还不果之后,又借交割输送辎重的机会,让人以帅司的名义,私下威逼利诱营下的军官们,自行带队归还徐州,以获得更好的前程和机遇。

    而且真还有若干二货有所动心,或是相信了来人的说辞和劝诱而私下,试图蹿兜和鼓动底下的士兵带械脱队,随自己前往徐州。

    好在士兵委员会的布置再次发挥了作用,被及时发现上报沈霍伊,他不敢擅专,籍着转运的机会派人过河送信。

    然后先行一步准备撤退事宜的副将辛稼轩,正好在对岸组织船只,闻讯连夜乘船过河,召集军中夜操点卯,将这些不良的苗头给断然处置了。

    而那些私下入营的串连人员,也被一一指认出来,以北朝奸细为名吊死在围墙上以儆效尤。

    在这件突发事件中,一贯颇为低调勤勉的辛稼轩,固然表现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果断和手腕。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因为这个决定,而与帅司方面彻底撇清立场,在日后的仕途前程上,少不了某种妨碍和坎坷,而不得不更多捆绑在我的立场上。

    只是当我问起,他当时如此决定的因由时,辛稼轩的回答是,他只是在遵守和维护军中既成制度而已,就算是帅司也不能轻易逾越和破坏,更别说假借帅司之名,私下行苟且之事的那些小人。

    然后,我也只能笑而不语了,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傲娇把,有时候过于坚持某种道德观和底限,也算是一种令人放心交出背后的优点把。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担心起,已经前往徐州的第三营和带队的陆务观来,希望他不会因此被迁怒或者殃及池鱼把。

    直到我遇到了带兵前来接应的刘延庆之后,才明白了更多的缘由。

第403章 归亦难

    功亏一篑。

    信都城,得到水淹敌营“捷报”的张邦昌,已经在豹皮靠座上,长吁短叹的呆坐了许久,满脑子都是这挥之不去的几个字。

    “请都督,格外保重”

    直到一些畏畏缩缩的身影,站在帘子后面,鼓足勇气请示道

    “尚有大量善后勾当,还有主上待示下……”

    张邦昌这才恍然解除了化石的状态,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的,突然站起来大喝道

    “拟表,替我上奏冀州大捷……”

    只是说道“大捷”的时候,他的面皮就不免微微抽搐,语气也很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某家率下,行台军民戳力奋战,貌似决堤陷没敌营……”

    “遂于信都城下,大破南逆新军数部,杀获各万,缴械无算……”

    “残敌四亡败走不可追……”

    “又有地方军民义士,沿途讨缴……”

    “敌势尽没而不可收……”

    说到这里,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某就不信,这满地水泽泥沼的,都中来人还能就地一一给我探查明白了。”

    “都督……”

    一名掌书记,小心{长}风{文}学 fw.翼翼的请示道

    “城外营中,只有数千刑州乱贼,连一只像样的火器,都没有缴获。”

    “此事该如何寰圆……”

    “我真是养了一群酒囊饭袋么……”

    已经略微振作起来的张邦昌,重重哼了一声道。

    “那就打开行台的武库,我记得里头还有千余只老旧铳子,”

    “与渡口缴获的那些旗帜一起送到洛都去把……”

    然后,他想到什么,又继续补充道。

    “若是斩首不够,那就想办法从别处再凑一些好了。”

    “我记得地方上,亦有不少无良之民,投效协力过南逆的。

    “小人明白了。”

    众人纷纷恍然大悟状点头称是

    “此外大督,常胜军那里,需要好生沟通摆平才是,……”

    又一名幕僚提醒道。

    “这些丘八子,很有些内通洛都的门路,倒也是个麻烦……”

    张邦昌骤起眉头,轻捻下颔,行台麾下虽然还有不少军马,但大多数是账面上,与这只常胜军根本没得比,起码对方在面对那只“满万不可敌”时,虽然有所损伤,但总算还能比较从容而退。

    虽然敌寇已退,但河北尚有多处匪患未平,日后还有更多借重和依仗的地方,倒也没有多少强压对方的底气和资本。

    他心中已经闪过如此诸般的念头,却用目光在这班幕僚亲信身上扫视过去。

    “你们都有什么想法,不要再藏着掖着……”

    “此事倒也好办……”

    另一名幕僚福至心灵的拍手道

    “料想军中奔走驰策,所求不过是”

    “需得用大量的财帛,让他们封口不言。”

    “善……”

    张邦昌的表情,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那就再替我多拟一份文书把……”

    随后,他们就东面行台之名,颁下最新的训令,然后以庆祝大捷和犒劳军中所需的名义,再次把城中好好收刮了一遍。

    黄河岸边,南军大撤退的各种遗弃物,外加上北军各部人马,大肆抢劫和火拼之后的满地狼藉,依旧历历在目。

    而在十几里外的下游,焚烧过后只剩下光秃秃,没在水中根茎的芦苇丛里,而侥幸逃的一命的呼延灼,浑身湿漉漉的从河摊里,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了其来。

    掉进河水里被顺流冲下的那一刻,他浑身冰冷刺骨的,差点儿就没被冻僵过去,好在他身子骨打熬的足够好,在军中又有用冰雪搽试身子的习惯。

    因此拼命挣扎着总算将身子活动开来,重新浮上水面顺流拨打着水花,将自己冲到岸边的浅滩上,用尽最后一点爆发力,从泥泞中挣扎着上了岸……

    只是当他在残存的芦苇背后,稍稍休息有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就呼呼的河风吹在身上,不停的带走了残存的体能和热量,让他再次变得步履维艰而动作僵硬起来。

    好在,他总算人品再次爆发了一会,韦丛里的动静总算惊动了,那些犹自不死心,还在四散岸边搜寻些什么的土团军。

    如获至宝的将他给架了回去,准备当作奇货可居的俘获。来与上面讨价还价,为此,呼延灼没少吃了些苦头。

    他不得不努力表明了身份,又费了些口舌让对方相信,自己乃是行台配下的大将,此番援手之功必有厚报和补偿,于是额外获得一勺子热汤水和破旧的干衣服裹身,这才重新缓过气来。

    然后还得到趴在一只骡子上休息的待遇,虽然连个垫子和鞍具都没有,臭烘烘的皮毛和跳蚤,直接膈应这他又痒又麻,但总算可以热乎乎的好好休息一下了。

    仅仅用了一天时间,他们就遇到了行台派来的人马,由一位熟悉的都虞侯带领着,急忙表明了身份,并且宣称有事关那只敌军的重要事项,继续向大都督禀告一二。

    然而他不说还好,一说到那只敌军对方就变了脸色,随后迎接呼延灼的,不是劫后重逢的热情问候和优待,而是当场由数名铁青着脸的健壮军士,恶狠狠的拉下骡子,按在地上五花大绑套上枷锁的待遇,

    并且当场宣布了,呼延灼身为行台下将领,不思报效君恩,却暗中通敌丧师,图谋不轨的罪行。

    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呼延灼恍然天都塌了下来,又仿佛要被气炸了,他即是忿怒又是悲愤的,还想争辩呼喊着什么,却被人一竿子敲晕过去。

    待到重新醒来时,却是已经身陷囹圄,被锁拷在摇曳的囚车之中,呼延灼犹自有些眩晕的摇晃挣扎着撑起身子来。

    “呼延都监?……”

    却一个沙哑的声音,幽幽的在他耳边响起。

    “你也来了啊……我早该想到的……”

    呼延灼用了好一会才适应了囚车里的光线,找到声音的来源。

    “加亮先生?……”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同样被镣铐,披头散发,浑身肮脏靠在囚车一角的人,好容易才将对方分辨出来。

    作为同属行台的下僚和将领,虽然一个在内参赞佐计,一个在外领兵行伍,但呼延灼对于这位平素很有些道骨仙风,据说满腹经纶,通晓六韬三略。以古时诸葛武侯为偶像,表字学究,别号“加亮先生”,权领冀州长史的吴先生,还是有所印象的。

    毕竟,他在大都督张邦昌辟招的幕僚和谋佐之中,也是数得上字号的人物,很是出过些主意和陈条的。

    “你怎生沦落此处啊……”

    呼延灼强忍着头中,残存的眩晕感和恶心,继续疑问道。

    “难道行台那里,出了什么大变故么……”

    “却是我咎由自取的结果罢……”

    对方有些自嘲的道。

    “总想着算无遗策,却算不了自身的安危和身边的人心……”

    突然囚车停了下来,让他们猝不及防的滚撞在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来。然后四周爆发出一阵喊杀声,以及纷乱脚步奔逃远去的声响。

    半响之后,囚车就被人从外头给打开,露出几张陌生的包头脸孔来,只是他们手上拿着的刀枪,还滴着犹有余温的鲜血。

    他们扫视了几眼之后,自念了几声晦气之后,信手砍断固定在囚车上的镣铐,就呼啸着四散而去,对这两位囚徒不管不问了。

    犹豫再三,呼延灼还是决定,搀扶着那位吴先生下了囚车,慢慢的离开了道理。

    只在远处的山头上,一小队人马,也在打量和观望着这一幕,微微叹息道。

    “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只要这一逃,通贼的罪名,相关人等的就坐实了吧。”

    “就算能够活着跑去陈情辩白,也在没有人信他了……”

    “关键还是吴加亮啊,大都督特意交代的,一定要做的手尾齐全”

    “那个呼延灼,不过是个添头……”

    “谁叫他恰逢岂会呢,成了不该存在的关碍了。”

    “不过,若是暴毙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太显眼了……”

    “还是费些心思,让他就此畏罪潜逃好了,”

    “这样日后处置起来,更加事出有名不是。”

    “该我们前去收尾了。”

    然后他们纷纷上马,驱策着坐骑,开始追上了上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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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p;&nbp;&nbp;&nbp;被穿越者所改变数百年后,大唐的辉煌与荣耀已然不再,大6中央王朝玉遍布诸羊大洲的海外唐人诸侯的矛盾,却已经不可妥协,一个充满黑暗与血泪的绵连乱世,能够为新的穿越者终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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