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9章 慕婉华，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慕婉华也没想到刚刚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人会是她，她的注意力一直在急救室那边，压根没注意到别的。
沈纤雨反应过来后，失声尖叫，“慕婉华？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声尖叫，也引起了霍靖岩的注意。
他回头看过来，看到那个人的时候，脸部神色并未有什么大的变化。
今天的两番打击已经足以让他崩溃，不管再发生什么，都难以引起他的动容。
“沈小姐……”慕婉华对她的称呼，还停留在过去的二十几年，说完后又觉得不妥，遂改了称呼，“霍夫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满脸的担忧掩藏不住，看得出来，是真的着急。
无论如何，毕竟，是当初爱过的人。
就算后来他们各自成家，爱恨两清，但也不至于一丝情分都不剩。
沈纤雨声音尖锐，“慕婉华，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年，她精心设计了那场车祸，除掉了这颗眼中钉，纵然依旧没能得到那男人的心，但好歹，也过了二十几年平静的生活。
如今这个死去这么久的人却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如何能接受？
“当年，有人救了我。”慕婉华眼底溢出平静，时过境迁，她早已放下了心头的恨。
陷在过去出不来的，只有沈纤雨自己而已。
沈纤雨神情悲痛，看着她，忽然讽刺的笑了出来。
霍雄，这就是你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他对她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却不知，人家早已将他抛在了脑后。
沈纤雨抬手指向她，“谁让你过来的？你怎么知道他在抢救？”
慕婉华没有理会她的针锋相对，目光焦急地望向急救室，“阿雄他……”
“跟你没有关系！”沈纤雨厉声打断她的话，“慕婉华，我不管你到底死没死，但在我和他的心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
她手指指向楼道那边，“你给我滚，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的装作担心，赶紧给我滚！”
慕婉华脸上担忧难掩，“我在这里等等结果吧，我保证不见他。”
这一走，也不知是生离还是死别，她一想到往事，心里就抑制不住的难受。
“呵。”沈纤雨满脸嘲讽，“我说了，在他心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也不需要你的关心。”
她态度强硬，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慕婉华担心事情闹大，最后朝着急救室看了一眼，不得已，只好打算先行离开医院。
却不想，刚转身后面就传来了一道嘶哑的声音，“等一下。”
两人同时看过去，沈纤雨看到许诺的时候，愣了一下。
刚刚觉得那道身影像她，如今看来，应该就是她无疑了。
许诺撑着虚弱的身体，一步步从后面走过来，她身上的病服宽松，与她瘦削的身子显得格格不入。
“诺诺，你怎么会在这里？”沈纤雨渐渐回神，目光滑下去落到她腹部，声音颤抖，“孩，孩子呢？”
第1110章 许诺，你就这么恨我吗？
“孩子没了。”许诺摇摇头，她既已经打算带着孩子离开，就不会再让他们知道孩子的存在。
不然，依照霍靖岩的性子，肯定会强行留下孩子。
而她，是争不过他的。
“什么意思？”沈纤雨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没怎么理解她这话，“怎么会没了？”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许诺眼睫毛轻垂下去，在白皙的小脸上打出抹淡影，“引起了大出血。”
沈纤雨看着她，意外和震惊盈满眼眶。
霍靖岩站在急救室门口，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心里，仿佛被她挖出了一个大口子，疼痛而空洞。
身上，也没好受到哪里去，犹如被刀锯般，浑身上下都在淌血。
这个女人，他是伤害过，但后来也尽全力弥补过，把自己能给的好都给了她，只是，尽管如此，也没能抵消曾经的伤害。
他对她的那些好，到头来都成了她伤害他最好的利刃。
许诺走到慕婉华跟前，“阿姨，您别走了，至少，等急救结束。”
沈纤雨深陷的眸子吃惊抬起来，“许诺，你说这话，是几个意思？”
她面色苍白如纸，先是丈夫病危，继而失去孙子，这两件事已经快要压垮她，许诺说出这话，又是几个意思？
慕婉华站在旁边，也没说话，她惯于隐忍，从不是针锋相对的赢家。
许诺僵硬的站在原地，如果霍雄今天无法挺过这关，留着那个秘密，还有什么用？
她咬了咬唇，没有回答沈纤雨的质问，又叫了声，“阿姨。”
慕婉华心颤抖下，到底是停住了脚步。
许诺张张嘴，那个腐朽的秘密，已经冲到了嗓子眼，但是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霍靖岩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腕，“许诺，你就这么恨我吗？”
恨到，不惜要用这样的方式毁了他。
“阿姨，你留下来吧。”许诺说着，抬起视线看了眼霍靖岩，“你们母子分开二十多年，总不能一直错开下去。”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拐弯抹角，真相就是真相，到了该揭穿的时候，就不必再伪装。
慕婉华闻言，瞬时不敢置信的瞠大了眼眸。
沈纤雨也变了脸色，“许诺，当初你在董事会上的投票我没有计较，是因为我对你还有容忍，但你也不能一直挑战我的底线。”
“妈，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称呼叫了太久，她一时也改不了口，“还记得爸当时跟我说的那个秘密吗？就是说的这件事。”
霍靖岩抓着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恨不得，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知道，她既然下定了决心要说，自己就阻止不了。
但他还是想赌一把，赌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的一点位置。
但凡她心里有他的一点点位置，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残忍的把真相说出来。
许诺疼的皱起眉，却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并未挣扎。
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一点，那她甘愿承受。
第111章 她可真是只喂不熟的狼
“爸跟我说，当年他是迫不得已才与慕阿姨分开，他为了不让他们的孩子在外面吃苦，就偷偷换了孩子。”
“但是这二十多年来，心里始终有不安和愧疚，所以，才会决定将公司交给哥哥，他们出生的时间相近，你们生完后又都没见过孩子，所以谁都没有起疑。”
霍靖岩眼眸中唯一的光，在听她说完后，瞬时熄暗下去。
他想，她可真是只喂不熟的狼。
他那么尽力尽力的对她好，到头来，她就是这样回报的。
沈纤雨嘴唇颤抖，“不可能，这不可能——”
许诺视线转向她，“妈，您要是不信，可以做dna鉴定。”
她不相信她，但总不能不相信摆在眼前的证据。
沈纤雨牙齿咬紧嘴唇，直到咬到血肉模糊才松开，“你是说，霍靖廷……”
“是，”许诺点点头，打断了她的话，“哥哥才是您当年生下的孩子。”
“不可能，不可能！”沈纤雨扯开嗓子笑出来，声音尖锐，刺耳的让人忍不住想捂住耳朵，“我不相信！”
走廊里，不断有形形色色的人经过，看到她这样子，均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
慕婉华也是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个事实，她身子无力的往后倚去，视线一寸寸的盯向霍靖岩，然后，又怔忡的看向急救室紧闭的门。
沈纤雨脑子里不断闪现出霍靖廷的脸，她许久都没回过神，只是始终摇头，“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防了霍靖廷二十多年，一直将他视为自己最大的仇人，处心积虑的对付他算计他，只因为他是慕婉华的儿子。
可到头来，却有人站在这里告诉她，她一直暗中加害的人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自己宠了疼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是她厌恶的私生子？
这个真相，无异于是一盆毫无温度的冷水，直直的泼向了她。
霍靖岩眸子里溢出嘲讽，伴随着清冽与苦涩。
许诺，到底还是把这个真相说出来了。
慕婉华倚靠在墙壁上，双手捧住脸拗哭。
沈纤雨却无法哭出来，接连不断的打击，刺激的她整个人都有些精神失常。
她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像是场莫大的笑话，“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诺看着她眉眼间藏匿不住的悲痛，剩下的那些话堵在喉间，像根鱼刺一样，再也无法说出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心里不会不懂。
无非，是因为霍靖岩的母亲是慕婉华，是霍雄心里真正爱的女人。
沈纤雨想起这些年，无数次霍雄抱着霍靖岩跟她说，这是他最疼最爱的儿子。
那时候她还暗中嘲笑慕婉华，在这场感情中输给了自己。
可谁知道，原来他所谓的“最疼最爱”，里面还隐藏了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原来他爱的，不是霍靖岩，他爱的只是慕婉华的儿子。
许诺掀了掀眼帘，朝着霍靖岩看过去。
他没有她预想中的愤怒，甚至看不出一点点生气的迹象，只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怅然若失。
第112章 如今，他的报应来了
渐渐的，男人眼底满是痛苦。
霍靖岩想起很久以前，当他把许诺带到“诱”的时候，她声音嘶哑的朝他吼，说他会有报应。
如今，他的报应来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份才是光明正大的，所以这些年来，他仗着自己的这个身份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直到今天，这个被他曾放在手心里去宠的女人告诉他，他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身份对换，这何其讽刺。
沈纤雨双手捧住脸，觉得自己真的要崩溃了。
不只是身体的每个地方在痛，就连灵魂，也如同被凌迟了一般。
她没有办法接受许诺所说的这个真相，这不是两个孩子被换掉的问题，而是……
如果许诺没有撒谎，那当初霍雄将孩子换掉的时候，到底将她当成了什么？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却给了她最残忍的一击。
就在不久前，她还联合别人将霍靖廷置于了死地。
“啊——”沈纤雨忽然大吼，她没法面对自己害死了亲生儿子的事实，“不可能，我不相信，他不是我的儿子，不是！”
管家见状，连忙过来轻拍她的肩安抚情绪，“夫人，您先别激动。”
沈纤雨情绪歇斯底里，这个秘密，是她有生以来面对的最大的荒唐。
许诺闭了闭眼，遏制住眼中的酸涩。
这个沉甸甸的秘密被说出来，她的心里，一时也轻松了不少。
她于心不忍，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爸将公司给了哥哥，依照着他的实力，大可不必再受这委屈，可不管您怎么对他，他都没有反击过，妈，您有仔细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沈纤雨没想过。
以前是不想，现在，是不敢想。
“够了！”霍靖岩出声打断她，他咬牙，依稀能感觉到嘴中的腥甜味，“许诺，你说够没有？”
她甩开他的手，“霍靖岩，我只想当个局外人，不想蹚你们霍家这浑水。”
从最初，她就不应该牵涉进来。
不然，今天也不必抽身抽的这么艰难。
霍靖岩阴戾目光盯紧许诺，他五指收拢下，似是想要握住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他盯着慕婉华看了眼，然后一语不发的大步离开。
慕婉华喉间哽咽，本想迈步去追，但犹豫了下，还是作罢。
就算追上去，又能说什么？
他从未将她当过母亲，而她也从不知道有他这个亲生儿子的存在，哪怕对靖廷，她都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霍靖岩走得很快，颀长的身影在地上拉出道影子，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慕婉华重新靠回墙上，她目光空洞，像是灵魂都被抽空一般，瞳孔被急救室的灯映照的通红一片。
许诺也感觉心神俱疲，撑着力气迈开脚步，准备回自己病房。
但刚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了沈纤雨的说话声，“许诺。”
她脚步一停，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你刚刚说的……”沈纤雨犹豫了很久，这才把话问出口，“是真的吗？”
第113章 因为，亏欠
她这么一问，慕婉华也抬头看向了她。
许诺闻言，眸子黯了下，她累的几乎直不起腰，随随便便一点重量都能把她给彻底压垮。
“我没有撒谎。”许诺摇摇头，细碎的声音溢出喉咙口，“我答应过爸，会帮他保守这个秘密，但是现在，我守不住了……”
这个秘密，犹如千斤重，压在她的身上，她承受不住。
想到近日来发生的事情，许诺眼眶里渐渐湿润，“如果爸知道一些最近发生的事的话，应该也不会怪我说出来，毕竟，很多事他也是不想看到的。”
沈纤雨目露嘲讽，“他既然这么疼靖岩，当初又为什么什么都不留给他。”
许诺抬了抬头，心里，到底还是觉得难受。
过了会儿，她才徐徐转过身，看到沈纤雨满脸的悲忸，也跟着忍不住涌起苦涩，“因为，亏欠。”
他没有给霍靖廷应得的东西，还让他背负着私生子的身份在外二十多年，受尽亲生母亲的排挤和加害。
不管怎么说，就算他不爱这个孩子，但他也是他的父亲。
亏欠？
沈纤雨扯了下唇角，忽然觉得这件事真的讽刺。
她目光从慕婉华身上扫过，这会儿，连与她针锋相对都没了力气。
“他还能有这点良知吗？”她眼中的色泽黯淡下去，自嘲的勾了下嘴角，“他把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交到我手里，让我去疼去爱，将他当成是命，却把我的孩子……”
沈纤雨眼睛内刺痛一片，“他明明知道我有多恨霍靖廷，有多么想让他死，可这么多年来，他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从未阻止过。”
她心头百感交集，原来一个男人无情的时候，竟能狠到这种地步。
慕婉华头垂下去，将哭声埋在臂弯间。
两人的悲伤，在这寸狭窄的空间内蔓延。
许诺往后走了两步，不想再继续留下去。
霍靖岩已经提出了退婚，而她也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
从此以后，他们霍家的事，就一概与她无关了。
她一直想努力的当一个局外人，不想掺和进他们家的复杂，也一直在尽量的划清界限。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可是为什么，刚刚霍靖岩用力捏住她手腕的时候，她痛的，不仅仅是身体？
还有，心。
……
夜，渐渐深了。
霍靖廷艰难撑过第二轮毒瘾发作后，整个人犹如死过一遭。
顾南乔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抱着他不敢松手。
毒性越来越强，他承受的痛苦与折磨，也一次比一次更烈。
直到临近黎明，他才渐渐恢复些力气，她一夜没睡，眼睑下方泛出一圈青黑。
霍靖廷眼帘隙开道缝，嗓音沙哑的叫了声，“小乔。”
顾南乔回过神，连忙扶起他，“现在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他摇摇头，嘴角勉强勾了下，“好多了。”
“我去帮你再倒杯水。”床头那杯，已经凉了。
顾南乔说着，便要起身，霍靖廷连忙抓住她的手腕，“不用……陪我会儿。”
第114章 找到小豆芽
他额上冷汗未褪，她伸手探了下，还好，温度并不烫。
霍靖廷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抬起手，缓缓抚上她的脸，“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事。”顾南乔喉咙哽咽，摇了摇头道，“这东西，能戒掉吗？”
霍靖廷好看的侧脸微微沉下，薄唇紧抿，微皱的眉峰呈现出隐匿的暗涌。
蒋乾跟他说，戒不掉。
一旦沾染上，就得承受一辈子。
但这答案，他说不出口。
刚想着岔开话题，他放在床头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顾南乔帮他拿过来，看了一眼屏幕，显示是徐硕。
霍靖廷按下接听，声音里透出难以掩饰的疲惫，“有孩子的消息了吗？”
“已经救出来了，”徐硕语气听上去有些激动，“确实在二少爷那里，孩子平安无事。”
确定无恙后，霍靖廷这才松了口气，“马上送过来。”
“好。”
挂了电话，他随手把手机扔回去。
顾南乔也听到了刚刚两人说的话，眼圈不由有些发红，“小豆芽找到了吗？”
“嗯。”霍靖廷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没有受到伤害，徐硕很快就送过来了。”
顾南乔眼眶微有湿润，心里积压着的那块沉重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
酒吧。
重金属的dj音乐刺的人耳膜隐隐作痛，几瓶烈酒下肚，霍靖岩烂醉如泥。
但却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左手拿着酒杯，依然拼命往嘴里灌。
一同前来的玩伴见状，不由笑道，“二少今儿个怎么了这是？心情不好？”
霍雄住院的消息封锁，也没有媒体报道，外面的人并不知情。
霍靖岩没说话，继续往嘴里灌酒。
玩伴害怕他这样喝下去会出事，伸过手欲要拿他的酒杯，“酒喝多了可是伤身的。”
霍靖岩避开他的手，冷冷丢出一个字，“滚！”
“咋的，吃枪药了这是？”
霍靖岩冷眼瞅着眼前的一切，一杯一杯的灌酒，纯粹是发泄。
包厢内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男男女女不断碰杯，甚至，有的人已经在镁光灯下开始上演激情戏码。
玩伴见他心情不好，也没继续劝，回到原位置坐好，伸手招呼了个女人，“沈卿，别喝了，先去陪陪二少。”
女人应声“好”，随即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霍靖岩那边。
起先，她只是站在他身边，还以为他是跟他未婚妻吵架了，但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和许诺吵架的次数不少，但从没这样过。
霍靖岩灌酒跟喝水一样，旁边已经空出了好几个酒瓶子，要再继续下去，难保不会出事。
喝完后，他又伸手，准备开一瓶新的。
沈卿见状，连忙上前将他的酒杯抢过来，“二少，真的不能再喝了。”
霍靖岩头痛欲裂，瘫倒在沙发上，也没有力气同她争抢。
沈卿看向刚刚喊她的那个玩伴，“这样喝下去也不行，我先送他回去吧，你们玩着。”
男人看着霍靖岩烂醉如泥的样子，点点头道，“好，路上注意安全。”
第115章 我是私生子
沈卿拖着霍靖岩，准备送他回去，他却躺在沙发上，不肯离开。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拽至跟前，两人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霍靖岩坐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给你讲个笑话，想不想听？”
沈卿心有疑惑，面上却笑的不露声色，“什么笑话？”
“我是私生子。”
包厢里面的音乐依然震耳欲聋，但人说话的声音却能听个清楚。
沈卿一愣，差点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回过神后，她继而笑开，“二少，是我喝醉了，还是你喝醉了？”
霍靖岩改为搂住她的腰，俊脸凑到她颈间，嗅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姿态亲昵，“我没喝醉。”
“……”
他重复一遍，“沈卿，我是私生子。”
沈卿看着他，目光闪烁了几下，心里暗自纳闷，这开的是哪门子玩笑？
谁不知道他是霍家受尽宠爱的正牌太子爷，怎么就跟私生子扯上关系了？
霍靖岩自嘲的勾了勾嘴角，继续说下去，“怎么，是不是觉得很不敢置信？说实话，我也觉得很不敢置信。”
是不敢置信。
抛开金爵继承人上的意外，霍靖岩在霍家受宠，这可是阑城人尽皆知的秘密。
他语调沉重，“这二十几年来，我受尽宠爱，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份是光明正大的，可今天，忽然有人跟我说，我是私生子，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而且，告诉他的人，还不是别人，是他的女人。
沈卿脸上一片难以相信的错愕，红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霍靖岩确实喝醉了，但说这番话，却并不像是信口胡诌。
“二少，”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安慰他，“可你父亲疼你，这总不是假的。”
“呵……”男人冷笑一声，露出嘲讽的神情。
酒吧内的光线幽暗，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一团化不开的阴霾浓雾。
霍靖岩又开了瓶酒，直接仰头灌下去。
沈卿看不过去，又伸手将他的酒瓶夺了过来，“别喝了，我先送你回去。”
“回去？”霍靖岩眉宇间一片寂寥，自嘲的叹息了声，“我回哪去？”
沈卿拿过放在沙发上的挎包，费力拉起霍靖岩的身子，将他修长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然后踉踉跄跄的走出去。
走到停车场后，打开后座的门把他塞到里面。
“去酒店……”霍靖岩手掌撑着头，半躺在后座上，“我不想回家。”
沈卿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行。”
他现在喝成这样子，也不太适合回家，沈卿网上预约了一家附近的酒店，然后把他送过去。
霍靖岩烂醉如泥，站都站不稳，她一路扶进去，去前台拿了房卡后，然后又扶着他去了房间。
进去后，将他人丢在床上，她揉了揉自己的肩，酸得厉害。
在酒吧内待了那么久，两人身上的烟酒味都很浓，房间里的味道瞬间变得刺鼻起来。
沈卿踢了踢躺在床上的男人的腿，“你记得洗个澡，我先回去了。”
第117章 他舍不得她
霍靖岩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却觉得有些断片，只有零零碎碎的几个画面。
想到最后，也没能想起来。
酒精的后劲很猛，他头痛欲裂，回到房间内，在床边坐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沈卿也跟着他一起回来，看着他憔悴的脸色，薄唇几度张开，最后又无声无息的合上，一语未发。
霍靖岩朝她伸出手，“车钥匙呢？”
“你要做什么？”沈卿下意识的问，“你去哪里我送你吧，你喝了很多酒，不能自己开车。”
“我没事。”
她还是放不下心，“但是……”
他打断她，“把车钥匙给我。”
语气中的坚决明显，两人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沈卿到底是没能犟过他，把车钥匙交到了他手里。
霍靖岩拿了车钥匙，脚步匆匆的离开酒店，头也没回。
黎明时分，路上的车并不多，他将油门狠狠踩在脚底，车子犹如离弦的箭一般。
一百码，两百码——
霍靖岩一手掌控着方向盘，一手摸出手机，找出许诺的号码拨过去。
白天对她说的那句退婚，其实，到底还是一句气话。
他狠不下心，哪怕她亲手杀了他的孩子，他都狠不下心真的跟她断掉。
他们订婚之后，几乎一直都是在按部就班的走着，走到今天，他不知道对她是不是爱，但是他很明确自己的心里，并不想让她离开。
有些不舍和眷恋，在酒醉之后，格外铭心刻骨。
第一遍，她挂了电话。
霍靖岩不死心，又继续打第二遍，她依然没接，毫不犹豫的挂了。
就这样，打了十几遍之后，她没有再挂，而是直接关了机。
霍靖岩双眸猩红，他还是不甘心，点开信息栏编辑了条信息，注意力全部投放在了手机上，
并未察觉到，前面路口的红灯，以及道路左侧驶来的大型货车。
……
医院内。
沈纤雨来回在走廊里踱步，被接二连三的事折磨的憔悴无比。
这次抢救的时间格外长，她已经不知道在急救室门口等了多久。
慕婉华也没有离开，安静的坐在一旁，耐心等候里面的消息。
沈纤雨这会儿也没心思跟她吵，心里百感交集，难以用语言形容。
走了会儿，感觉有些累了，这才在临近急救室的长椅上坐下。
又过了约莫十几分钟，急救室门上的红灯才熄灭下来。
主任先从里面走了出来，十几个小时的抢救下来，他也已经累得精疲力竭。
沈纤雨忙起身上前，“主任，怎么样了？我丈夫没事吧？”
主任将口罩摘下来，叹了口气道，“霍夫人，这一次的手术，我也不敢保证到底是不是成功了，霍先生的病情已经极度不稳定，现在只是暂时维持着生命体征，你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吧。”
“准……准备什么？”沈纤雨声音颤抖的问。
“后事。”主任说出两个沉重的字眼，“他的心脏现在基本起不到作用了，一点点的刺激都能使心脏骤停，所以就算能睁开眼，也一定要让他的情绪保持稳定。”
第118章 出车祸
沈纤雨后退两步，身子栽倒在长椅上。
她以为，这次还能像之前一样有惊无险，却不想，是真的一点点机会都没了。
慕婉华也坐在椅子上没动，心里那一点点的希望被粉碎掉，身上几乎没有温度。
……
许诺去隔着玻璃看了看孩子，然后往自己的病房走去。
她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的事，先让孩子在保温箱里住几天，等生命体征稳定了，就出院，然后离开阑城。
以后，彻彻底底远离霍家的是是非非。
可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混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同时，还伴随着医护人员着急的喊声，“让一下，让一下——”
许诺下意识的往旁边靠了一下，给医护人员让开条路。
白色的推床从她眼前匆匆而过，上面躺着的人浑身是血，她不敢多看，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
但眼角余光，却还是不小心触及到了躺在上面的人的侧脸。
悬着的点滴瓶随着医护人员着急的跑动而不断摇晃，透明的药水被注入男人手背的静脉里。
许诺瞠大眼眸，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晰，对上的却是霍靖岩紧闭的双眼。
她眼睁睁的看着医护人员将他推入急救室，双腿仿佛落地生根，无法挪动半步。
刚刚，是自己眼花了么？
霍靖岩……他不久前还好好的，刚刚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怎么可能是他？
沈纤雨跟在救护车的后面，显然是刚刚得到消息，“靖岩，靖岩！”
慕婉华也如梦初醒般哭的难以自抑，她跟着跑上前，想要去拉他的手，却被沈纤雨一把推开。
霍靖岩的脸并没有在许诺的视线里停留很久，只晃了下，便迅速消失在了她的眼底。
许诺脑子发懵，仿佛一道惊雷轰然袭来，连意识也在逐渐淡化。
她想起过往的时日，霍靖岩不高兴的时候连名带姓的喊她，一遍遍许诺许诺的叫。
但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只剩回音。
昔日他恃宠而骄，飞扬跋扈无法无天，脸上从不会露出烦恼的表情，永远都是一副盛气肆意的样子。
许诺双手捂住脸，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犹如灭顶一般。
……
霍靖岩没想到，自己命会这么大。
当那辆大货车撞来的时候，他是没想过自己还能睁开眼睛的。
抢救结束后，医护人员将他送进观察室，沈纤雨跟着一起进去，寸步不离的在床边守着。
观察室隔了一层巨大的玻璃，慕婉华站在外面，紧张的望着里面的情况。
霍靖岩睁开眼，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寸神经都传来痛意，他目光瞟过四周，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沈纤雨坐在床沿，脸色憔悴的看不出一点血色，“靖岩。”
霍靖岩却没应声，目光直直的看着站在窗边的慕婉华。
沈纤雨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起身走到观察室门口，“别再出现在我们一家人面前，滚。”
慕婉华见霍靖岩没生命危险，也算松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过来。”
第1119章 婚事作罢
慕婉华见霍靖岩没生命危险，也算松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过来。”
“不需要。”沈纤雨想也不想的回道，但想到不久前许诺的话，语气又瞬时软了下来，“改天再说吧，你先回去。”
说完，没等她接话，便回了观察室。
慕婉华看着她回到病房，在霍靖岩的床边坐下。
他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依然没有收回视线，过于直白的目光盯得她心里有些难受。
这是她的亲生儿子，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霍靖岩躺在床上，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妈，许诺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她？”沈纤雨皱眉，“你是怎么出的车祸？”
霍靖岩闭起眼睛，似是不愿回答。
“好，我先不问你。”沈纤雨也没逼他，“不过既然这样，你和她的婚事也作罢吧，反正还没结婚。”
霍靖岩陡然隙开眼帘，眼底闪过一抹悲凉。
他拼尽全力的想去挽回，为此，差点把命都搭上，难道，还是无济于事吗？
沈纤雨见状，连忙开口，“你赶紧休息吧，医生说你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颅内受损，还有血块没取出来。”
霍靖岩抿起嘴角，眸子，幽暗深邃下去。
他想起许诺说出那个秘密时的无情，想到她肚子里七个多月的孩子，想到是她说自己选择不要了，心底的疼痛几乎抑制不住。
这种痛，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
……
华灯初上。
入了夜，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医院也没了平时的嘈杂。
沈纤雨太久没有休息，挨到下午终于承受不住，被医生喊去挂了点滴。
管家留在观察室，守着霍靖岩。
许诺睡完一觉醒来，去观察室看了一下。
她不知道霍靖岩是怎么出的事，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似乎，也没有多问的必要了。
许诺站在观察室的门口，透过那扇巨大的玻璃看过去，视线所及之处，刚好是霍靖岩的病床。
他似乎睡了过去，面色很安静，只是眉头始终紧皱着，没有舒展。
病房内的光线很暗，只开了盏床头的小灯，没多久后霍靖岩睁开眼睛，嗓音虚弱的叫了声，“管家。”
管家听到他的喊声，连忙上前，“二少。”
许诺视线定格，落在霍靖岩的身上没有移开。
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会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么多事，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男人由于长时间未进水，唇瓣已经干裂，声音也哑得厉害，管家连忙倒了杯水，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冷着。
霍靖岩只觉得喉咙口干涩的难受，“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晚上了。”管家回答道，“夫人去挂点滴了，说输完液就过来。”
“不用。”他轻轻摇下头，“你让她好好休息吧，我没事的。”
“好。”管家把水杯递过去，“那您有事的话记得喊我，我就在观察室里。”
霍靖岩没再应声，喝了口水后，目光无意识的略过周围，却遽然发现了站在外面的许诺。
第1120章 他对她的好，她全都视而不见
熟悉的脸，猝不及防的映入他眼帘。
他心跳失控的颤抖下，没办法，他没法像许诺那样狠心，也做不到真的对她绝情。
许诺眼睛酸涩，红得厉害。
霍靖岩定定的看着她，其实两人间的距离也不过几米，可就是这短短的几米，却像是一道难以跨越的万丈深渊。
他对她的好，她全都视而不见。
他对她的坏，她却是加倍奉还。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的在一起是因为婚约的捆绑，那后来呢？
霍靖岩自嘲的笑了下，心里，酸胀难言。
许诺低下头，无尽的绝望蔓延上来，满面都是无助的神色。
她想起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那会儿霍靖岩对她的态度是真的差，他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而她却过早的体会到了人情冷暖，性子一直不温不火。
霍靖岩潭底一片模糊，目光被氤氲出的薄雾给打碎。
他闭上眼，突如其来的黑暗隔绝了她的脸。
她想分手，那就分手吧。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非谁不可。
许诺，我没有你，照样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许诺看着他阖起眼帘的安静模样，抬起手捂住嘴。
她难受的难以自抑，却说不上来，这难受是因为什么。
片刻，身后忽而传来一阵低低的脚步声。
许诺站在原地没动，目光依然望着观察室里面，霍靖岩也没有睁眼，仿佛，不管什么，都已与他无关。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最后，感觉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许诺才转过身，慕婉华的脸映入眼底。
她怔了下，而后主动开口打招呼，“阿姨。”
“许小姐，”慕婉华有些局促不安，对于眼前这个女孩子，她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名字，是霍靖岩的未婚妻，“靖岩没事吧？”
“应该没事了。”她摇摇头，“已经醒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慕婉华走过来，在观察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下，许诺站着没动，身上的力气，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这都是我一个人做下的孽，为什么要牵连这么多的人？”
一种压抑窒息的感觉从每寸神经袭来，许诺轻扶她的肩，“阿姨，您别怪自己。”
“许小姐，”慕婉华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哽咽，声音也嘶哑无比，“你知道靖廷住在哪里吗？”
许诺怔怔出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要说出金陵园的话，难保慕婉华不会找过去，到时候，万一知道霍靖廷也出了事，该怎么接受？
“我不知道……”许诺低了低头，敛了眼底的情绪，“没有听说过。”
“当年我也是出了车祸，其实那时候，我是有机会回来的。”慕婉华悲痛恸哭，整个人沉浸在无垠的悲伤里，“是我自己，选择放弃了。”
许诺没有说话。
她自顾自说下去，“尽管我和阿雄对彼此有情，可他结了婚，在外人看来，我就是第三者，没有人会愿意心甘情愿的一辈子背负着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所以我放弃了，连五岁的靖廷都放弃了。”
第1121章 孩子没死，他们两个也都活着
许诺倚靠在墙壁上，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
她想到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心里，对她当年的做法并不怎么认同。
就算霍靖廷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可这秘密，当年谁都不知情，她明知自己的孩子是沈纤雨的眼中钉，却还是将他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这种做法，不能说是不自私的。
“车祸后，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我也没有再回过阑城。”慕婉华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无情，只觉得痛不欲生。
沈纤雨输完液，然后过来观察室这边。
许诺眼帘本来垂着，盯着地板失神，直到视线里多出一双腿，伴随着熟悉的气息。
她抬起脸，目光刚好与沈纤雨的对视上。
沈纤雨盯着慕婉华，眼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怨怼，“你和霍雄，你们……”
她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对霍靖廷做的事情，只觉得整颗心像是要跳出胸口，“慕婉华，你会有报应的！”
即便努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她声音里的痛苦和悲愤还是掩饰不了。
她宠了疼了二十几年的儿子，是自己最恨的那个人，而自己一心想要置于死地的人，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个现实犹如千斤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沈纤雨没再理会外面的两个人，迈步进了观察室。
霍靖岩躺在床上还没有睡，看到她走进来，有气无力的打了声招呼，“妈。”
“靖岩。”沈纤雨看到他这样子，眼里憋了许久的泪再也忍不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霍靖岩勉强勾下嘴角，“您也多休息，别太累了。”
“我知道。”沈纤雨点点头，她张张嘴，却欲言又止，似是想问什么，又不好开口。
霍靖岩一眼猜出她的心思，“妈，你是不是想问孩子？”
沈纤雨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握紧，“是，那个孩子……”
“孩子还活着。”霍靖岩打断她，“我那天骗了你，孩子没死，他们两个也都活着。”
沈纤雨咻然抬头，满面难以置信的神色。
“徐硕第二天就找过去了，”到了今天，他也总算是能跟她说实话，“顾南乔应该没事，不过老大受伤很严重，孩子……我让人带回来了。”
沈纤雨微微咬了下牙，眼睛里面闪烁出晶莹泪光，她强自冷静，忍下心中的激动，然后将脸别向一旁。
这个结果，她没敢想过。
她找了肖占，这一次就是打算将霍靖廷置于死地的，没想过给他活命的机会。
却没想到，事情竟还能有转机。
霍靖岩想到之前手下汇报给他的消息，“而且，两人应该已经回来了，妈，您有空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最后那句，他说的也有些难。
“靖岩，”沈纤雨握住他的手，“你爸现在病情难料，妈已经承受不起你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出事了，不管怎样，以后都小心点。”
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了二十几年的脸，这本应是她最恨的那个私生子，却因为霍雄的一己私欲，而阴差阳错了这么多年。
第1122章 我不是你的儿子
但是现在要她像是恨霍靖廷那样去恨霍靖岩，她也做不到。
就算不是亲生的，但毕竟有着二十多年的母子情分，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彻底割裂。
……
这一晚，金陵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纤雨将门敲响的时候，顾南乔正在洗澡，霍靖廷听到声音，从卧室里出来开门。
打开门后，门外站着的人的脸映入眼帘。
霍靖廷看到是她，下意识的想要关门。
沈纤雨连忙伸手挡住，她跨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霍靖廷，近乎贪婪。
霍靖廷却冷冷移开了视线，“你来做什么？”
“靖廷，”沈纤雨上前步，拉住他的手臂，“许诺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才是我的儿子，靖廷，我……”
她话未说完，霍靖廷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脸色冷漠，对她的话没有半分动容，仿佛，早已知道。
沈纤雨深吸了口气，这才继续说下去，“靖廷，对不起，我……”
“我不是你的儿子。”霍靖廷打断她，“你不用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我更没有想过跟你扯上什么关系。”
“靖廷，我……我知道自己做错过很多事，其实……其实以前我也没想过真相会是这样。”沈纤雨情绪不稳，连句话都说不利落。
她想到自己以前的那些所作所为，只觉后悔不已。
霍靖廷站在门口，手臂上的伤口到了这会儿还在隐隐作痛，“没有什么真相，你也不用费那个心思去弄清楚。”
沈纤雨知道想让他接受自己不容易，甚至，很艰难。
她举起手中一份文件，“这是我让管家去做的我和靖岩的亲子鉴定，结果显示我们不是母子关系。”
越说，她的心里越痛，仿佛在滴血一般，痛的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无论真相怎样，她和霍靖岩之间，毕竟有着二十多年的母子亲情，这二十多年，不是一个真相就能磨灭的。
哪怕，这个真相很重要。
她将自己一辈子的心血都用在了霍靖岩的身上，为了他，甚至不惜三番五次的去对付霍靖廷。
数不清多少次，想要了他的命，只为成全霍靖岩。
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意识到自己错的这么离谱。
霍靖廷视线下移，落到她手中的文件上，一直紧抿的嘴角忽然轻扬了下。
随即，声音也扬高了些，却充满嘲讽，“几张纸而已，能证明什么？”
“……”
“霍夫人。”他一字一句的叫她，“你做过什么，需要我再重新提醒一遍吗？”
她一次次的将他置于死地，这一次，连他的女儿都不想放过。
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对她既往不咎？
那些事，都已经镌刻在了他的脑子里，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
沈纤雨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霍靖廷最后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的关上门。
一道门板，将彼此的视线隔绝，沈纤雨身子一歪，靠到旁边的墙壁上。
手里的几张纸也无力的从手中滑落，她眼中的沉痛和寂寥掩饰不住。
第1123章 不计较过往
沈纤雨弯腰将那几张纸捡起来，抬起手欲要再敲一次门，但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她转身下楼，一步步走的僵硬无比。
下楼后，将手中的鉴定书撕的粉碎。
现在，即便鉴定书出来，也没了任何作用，一切在她眼里，都成了空。
她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自私，这一生她都在为自己而活，但到头来，却也不过是个被丈夫欺骗了几十年的可怜人而已。
她抬起手捂住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透过指缝浸湿了手背。
……
回医院的时候，慕婉华还没有离开。
沈纤雨看到她站在玻璃前朝观察室里面望的样子，一语未发，推开门走进去。
慕婉华看到她身影，连忙跟上去，双手紧紧扶住观察室的门，态度与哀求无异，“你就让我看看靖岩吧，我看一眼就放心了，如果他真的没事，那我以后保证不会再打扰他。”
她在沈纤雨面前低头低了一辈子，哪怕到了今天，也还是习惯性的站不起腰。
沈纤雨回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霍夫人，你给我个机会行吗？”她哽咽的哀求，“我求你，我求你让我看他一眼。”
当年她选择离开时，已经下定了决定，这辈子无论过的是好是坏，都不会再与霍雄有半点纠缠。
她做到了，整整二十多年没有回来。
但是如今她的亲生儿子躺在里面，她却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沈纤雨看到她通红的眼圈，欲要关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疲惫的收回了手，转身走了进去。
慕婉华见状，连忙跟上她的脚步。
……
金陵园。
顾南乔洗完澡出来时，小豆芽刚刚睡着。
她手里拿着条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床边走。
走到近前，霍靖廷将她拉过来坐到自己腿上，然后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帮她擦掉头发上的水，又用吹风机吹干。
她一只手搂抱住他的肩，“刚刚谁敲门？”
霍靖廷动作未顿，连脸上的神色都没有一点变化，“没谁。”
顾南乔见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也没有多问。
她另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臂，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伤口还用纱布包扎着，到底是不是如他所言，也不得而知。
但看到他的精神状态，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帮她吹干头发后，霍靖廷将吹风机放到一旁，将她拥入怀里，轻轻喊了声，“小乔。”
“嗯？”
他下颌靠在她肩头，“你还记得，在山洞中跟我说过什么吗？”
顾南乔一时没怎么反应过来，“什么？”
霍靖廷看着她脸上的疑惑，将她说过的话重复一遍，“你说，如果我们能活着出来，那以前发生的那些事，不管是什么，都不计较了。”
“……”
经他这么一提，她这才想起来。
是，在山洞的时候，在看到他被疼痛折磨的只剩下一丝微弱气息的时候，她是说过这么句话。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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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4章 梦到你跟我说，我做爸爸了
霍靖廷见她沉默不语，一时，也猜不透她的心思，是同意了还是反悔了。
两人半晌无语，最终，还是他没沉住气，“小乔？”
“你觉得，我真的能做到对从前既往不咎吗？”
霍靖廷听到她这语气，紧张染上眉梢，“你答应过的。”
“……”
她低下头，没有回答。
男人见状，似是真的有些着急了，连名带姓的叫了一声，“顾南乔。”
“……”
她还是不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都仿佛没听到一般。
霍靖廷握紧她的手，将五指嵌入她指缝间，“你答应过的。”
“好了。”见他一脸紧张，她没忍住扬了下嘴角，“我记得，又没否认，你紧张什么。”
他还是没怎么放下心，“那还当真吗？”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或许，也有可能是因为当时的情况。
人在逆境中，总会不自觉的对身边的人产生强烈的依赖，何况他身受重伤，如果说只是为了安慰他所以才那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啊……”顾南乔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薄唇凑到他耳边，低笑着说了声，“看你以后表现。”
有些耿耿于怀的事，在生死面前，太过微不足道。
她永远都忘不了在山洞中的那一刻，自己的心情绝望到了什么地步。
他连闭一下眼睛，她都怕得要死，害怕这一闭上，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那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陷在过去走不出来是有多可笑。
既然不会分手，既然早晚都要迈过去那一步，那她何不早点走出来？
……
一周后，许诺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去的途中，经过霍靖岩的病房，门虚掩着，她脚步停顿下，最终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并没有人在。
他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面容很安静，
许诺走到床边，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正欲转身离开之际，垂在身侧的手却忽然被人紧紧握住。
她微微一怔，回头时，刚好对上霍靖岩睁开的双眼。
许诺顿觉眼眶里涌出一股温热，霍靖岩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渐紧，仿佛生怕这一松手，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一般。
她将眼中的泪逼回去，“你没事了吧？”
霍靖岩轻轻摇头，嘴里吐出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没事了。”
许诺轻抿下嘴角，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哽咽声咽回去，“好好休息。”
她说完，试探性的抽了下手，似是想要离开。
霍靖岩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却并没有松开，依然紧紧的。
两人之间隔的距离并不远，近在咫尺，他视线紧盯住她的脸，这一刻，似乎什么都无足轻重了。
霍靖岩指尖松动下，“我刚刚睡了一觉，做梦了。”
许诺站在床边，唇角抿得很紧，没有说话。
“我梦到你跟我说，我做爸爸了。”他目光空洞，神情却隐约裹挟一抹自嘲，“你说，这个梦是不是很好笑？”
许诺看到他眼底的悲凉，心里酸涩难止，只觉得压抑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上来，让她几乎承受不住。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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