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8. 抵达
一路穿出沙尘暴时，日头高升，已然是上午光景。
回头望去，狂风裹挟着昏黄的沙尘掠过天空与大地之间，与他们所处的清净地域仿佛两个世界。
“我们在沙尘暴里缓慢的开了几个钟头才出来，那些整合运动还真是锲而不舍，不过他们好运也到这里结束了。”
周金儒拧开一瓶饮用水喝了一口，眯起眼睛盯着前方整合运动的车队，他们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忽然有一辆车的速度逐渐降低，最后在土路上趴窝了。
微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向博士抛了个媚眼：“博士你是算准他们的车会出问题吧？”
周金儒压根没去接这个媚眼，手中握着水瓶，叹息道：“我们的座驾是从雷神工业高价购买的，防弹防水防风沙，即便走沙尘暴里也不会轻易趴窝，但整合运动他们就不一定有钱买车了，哥伦比亚常规的民用版车辆，价格低廉，因此防护措施比我们就弱了不止一筹。”
整合运动强行突破沙尘暴时，周金儒就已经猜到会有眼下尴尬的局面，沙尘进了机器内部，而且还是老式的源石燃料车子，不趴窝就见鬼了。
随着一辆车停下来，整个车队都停在原地，从车里下来不少人，他们围着趴窝的车转了几圈，似乎在说什么，又指了指跟在后面的周金儒，商议半天后有了结果。
“博士，他们准备干什么？”
砾惊异的看着那些拿工具大刀阔斧的维修车辆的雪怪小队，难道乌萨斯人修车都是如此粗犷么？
过了几分钟，周金儒的脸色变了：“他们恐怕不是在修车，是准备原地把车拆了，将前面一辆车改装成可以搭载更多乘客的改装车，我的天，不愧是乌萨斯人，圣洛都的修车厂都没他们会玩。”
砾疑惑道：“圣洛都是哪里？”
周金儒随口道：“哥伦比亚的一座城市。”
“我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座城市呀……”
“在意细节的都是笨蛋。”
很快，车队重新开动，开在最后面的那辆车的左右两边都拉着两名雪怪小队成员，他们甚至还冲周金儒这边挥手致意。
观摩过一场惊险刺激的现场改装车辆表演后，周金儒确认这些人就是霜星的雪怪小队，霜星极有可能就在前面的车队里。
“博士，冷静啊，我们一共四个人，他们有二三十人，我们打不过的。”
周金儒揉着脸：“我也没想去和他们打，雪怪小队不能有任何损伤，否则我们会面对一个狂暴的霜星。”
他所要做的也就是一路跟在后面，直到圣亚拉尔外围，到时候再想其他办法混进去。
在银狐提供的情报里，莱茵生命在锈带的研究所就在圣亚拉尔，而那座曾经无比辉煌的陆地城市，正由罗素·帝摩斯的帮派把持着，他们甚至连当地的执政官都驱逐出城市了。
“不要动手，不要与当地人发生冲突，我们走了几百公里的路，人困马乏，进城后找个地方休息，然后再找情报部的干员会合。”
眼看着距离圣亚拉尔越来越近，周金儒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脸认真的表情，他的目的很明确，寻找并带走塞雷娅赫默等人。
暂且不知道整合运动在这里有什么打算，目前双方没有直接矛盾，周金儒为了接人，连暴君袭击煌小队的冲突都可以先放一放，在他的心中，干员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另外发讯息回去，询问弑君者怎么才能联系到整合运动的其他干部，她可以回家了，前提是她的朋友愿意交换霜叶，不过事先说明，如果霜叶有什么损伤，那么弑君者就会有什么损伤。”
砾轻笑道：“博士真的很在乎干员啊。”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嘁，博士你敢把这些话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么？”
微风十分不屑，博士只有在个别情况下才敢表露真实的自我，比如现在这样。
周金儒闭上嘴巴，他现在的处境十分微妙，微风不久前找了个机会，跑到后座来，与砾两人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送葬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让博士加油。
这种情况还怎么加油……
于是她们达成了临时协议，用各自的本事折腾周金儒，除了碍于脸面不能有进一步动作外，被两名资本雄厚的干员夹在中间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周金儒也不是没有挣扎过，他问送葬人连续开车几个小时，需不需要他来替换一下，结果被对方直接拒绝了。
他的挣扎很快得到了两位女性干员的热烈回应。
“格蕾丝，没有维娜在身边，你实在是太……”
周金儒想了想，将“热情”两个字又咽了回去。
“博士你不要想多了，对于我来说，博士是照亮黑夜的光明，指引前路的灯塔，我愿意……”
“千万别，我没有那么伟大。”
周金儒打断了微风接下来的话，出身维多利亚古老家族的她，在博士与维娜之间左右摇摆，一边是自我的追求，一边是家族使命的传统，如果更进一步，那就意味着将她的心撕成两半。
“我也只是一个人，你们总把我想象的太过美好。”
周金儒看着砾，砾眼中的色彩不言而喻，她将真名告知博士时，就已经从心底向博士效忠，将身心以及一切的一切都献给博士。
又是一个傻姑娘。
半个钟头之后，前方的车队行速放缓，地形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隐约可见耸立云端的建筑群，车轮下的道路由土路转换为了钢铁铸就的大道，只是这条大道却是锈迹斑斑，弥散着铁锈的气味。
“看来这里就是曾经的辉煌大道了。”
周金儒向车窗外看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漆黑，红锈，坡度渐陡，宛若横跨天地的桥梁。
这条大道是如此的气势磅礴，它仍旧蕴藏着昔日的荣光，还能听见那跨越时空的山呼海啸，移动城市的核心底盘就从这里落地。
“我要是哥伦比亚官方，也会对这座城市无可奈何，它应该是辉煌大道，哪怕现在破败不堪，它也曾经无比辉煌。”
章99. 现状
自从踏进圣亚拉尔的范围内，雪怪小队就再也看不见后面的尾巴了。
“大姐，他们离开了。”
霜星点点头，如果尾巴继续跟在后面，前方自然有人会对付他们。
“我们安静地进城，领袖现在应该在等着我们。”
另外一边，周金儒所乘坐的越野车开进了一条岔路，他一路跟过来走到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追整合运动，而且霜星有恃无恐，前方肯定有更大的麻烦，索性就先绕开再说。
他随口问道：“有没有联系上暗索他们？”
微风盯着终端机的屏幕，摇头道：“暂时还没有，这里的信号很强，但不同于圣马丁，也不同于哥伦比亚其他地方，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破解。”
周金儒面无表情，罗德岛干员似乎都有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习惯，见了什么东西，第一想法是怎么破坏。
他们在某种观念上达成高度统一：
哎呀，好麻烦，让我炸/破坏/消灭了它。
周金儒看向窗外，正午的阳光到达时也会变得昏暗，城市上空的厚实云层连成一片，看上去好像要下雨了，在哥伦比亚的西北，下雨是一件不常见的事。
“我们要抓紧进城，把准备好身份证明都拿好，记住我们一共有三重身份，哥伦比亚萨克逊侦探事务所的专业顾问，莱茵生命的特殊调查员，罗德岛的特派支援小队，什么身份好用就用什么。”
其实前两个身份在离开圣马丁后就失效了，周金儒后来又找两名当事人续了一段时间，因此现在还能继续使用。
沃尔顿没什么意见，哥伦比亚并不待见锈带，只要周金儒不拉着锈带扯旗造反，大可以放罗德岛去找整合运动的麻烦。
罗伯茨就没想法了，他正为了拿不到被冻结的股份而即将被扔在极地喂企鹅而发愁，巴不得有罗德岛跟着一起搅局。
“莱茵生命的身份优先使用，我们先找塞雷娅她们，根据暗索最后一次传回来的情报，赫默就在研究所里工作，塞雷娅似乎在一家学校担任体育老师，伊芙利特就在那所学校上学。”
周金儒翻看着文件，这份情报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现在当事人近在咫尺，他的心情格外激动，但是也伴随着更大的疑问。
暗索等情报部干员为什么会突然失联？
“博士不用担心了，暗索可是你说过的线索大师，肯定在深入调查某些事情，暂时无法和本舰联络。”
面对微风的安慰，周金儒只是点点头，内心的担忧始终未曾平息，从他踏入这座城市开始，敏锐的感知时时刻刻都在被挑拨着。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很不好。”
正在开车的送葬人同样说道：“我也是，我也感到很不安。”
“你可能是太累了，一路上都是你在开车，你应该好好休息。”
送葬人除了开车就是休息，休息完了继续开车，周金儒想摸一次方向盘都没机会。
送葬人抿着双唇：“蛇屠箱小姐告诉我，您的车技很差，经常撞车。”
周金儒一听这话，额头青筋凸起，他奋力争辩道：“龟龟说我经常撞车是因为我们在本舰下层玩碰碰车，她经常被我撞！”
“那也是撞车。”
“阿葬！碰碰车你懂么，这是一种娱乐游戏，本来就是用来撞的，如果碰碰车不碰撞，那我为什么不去玩躲避球？！”
周金儒暗暗发誓一定要带送葬人好好玩一次，让他体验一下被撞的找不着北是什么滋味！
“你们别吵了，我们要进城了。”
前方道路的坡度逐渐消失，一个巨大的路卡挡在前面，这条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而已，因此在通过时格外轻松。
微风回头望着比常规建筑大两倍的路卡：“很少见到这么大的路卡。”
周金儒看着简易地图：“因为我们走的是货运通道，这条路本来是走运输车的，正常行车都走整合运动走的那条路。”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摩挲着，地图是情报部干员手绘的，精确度有些问题，但大致上可以对得上号。
“我们前面有一个列车站，不过已经废弃了，现在停在那里的废弃列车都是无家可归者的临时居所。”
“所以我们的目的地就是废弃列车版的贫民窟？”
周金儒摇摇头：“不是，情报部的据点在列车站的正对面，那里有一家维修工厂，平时修车，偶尔也修人。”
“修人？”
砾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周金儒抓着头发，认出地图上歪歪斜斜的字体是暗索留下的，没好气道：“的确是修人，因为维修工厂还兼职私人诊所，你以为他们都是拿着钳子和改锥修人的么？又不是汽车人……”
他看着地图上写着“修人”两个人，半恼道：“以后暗索的文化课程成绩必须达到‘良’才能让她出任务，字丑就算了，一句话写错三个字，实在不行我亲自教她。”
微风闭上眼睛，心说博士你的字也有问题吧，签名签得歪七倒八，别的想模仿你签字都模仿不来，某种意义上也算一种创意？
越野车行驶在圣亚拉尔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也许现在是工作时间，毕竟锈带是机械工人的大本营。
十几分钟后，列车站的轮廓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布满铁锈的骨架依旧能看出它曾经的气派，长久没有修缮的大门破败不堪，停靠在废弃铁轨上的列车车头早已不知去向，车厢一节又一节向远方延伸，偶尔可见探出头来的流浪者。
街道的冷清，基础设施的缺损，曾经无比辉煌的城市时时刻刻都在透露着苍老的气息。
“听说这座陆地城市是建立在一座山上的，当初的哥伦比亚削平了山头建立的城市。”
“但是它依旧被它的国家抛弃了。”
一路寻到维修工厂，门可罗雀的厂门前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年轻人，他正闭着眼睛靠在门前晒太阳。
周金儒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发出的光和热都被云层遮挡了大半，真正能落在地面的少之又少。
他拉开车门，双脚踏在坚实的地面，舒展着发酸的筋骨。
“嘿，你们这有没有648？”
那名一直坐在地上的年轻人睁开眼睛，狐疑地的盯着面前的四个人：“首次来店里，648套餐双倍返利。”
周金儒一脸古怪：“有了648，我的手中又握住了希望。”
年轻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摘下别在耳后的香烟叼在嘴里：“跟我来。”
砾不明所以：“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周金儒面不改色道：“一种全新的接头暗号。”
然而他的心底却用能用的一切问候语将自己问候了个遍。
他当初脑子抽了才想到这一出，幸好没有把“真正的刀客塔可不能临阵脱逃啊”这句话搬出来，要说出那些话是需要勇气的……
嗯，以后要改。
一行四人跟着年轻人进了维修工厂，厂房里充斥着难闻的气味，到处都堆放着废弃的零件，只有两个维修点看上去还算整洁。
他们穿过厂房，到达最后面的办公场地里，又越过一道门，来到私人诊所的里侧。
微风恍然大悟：“原来维修工厂和私人诊所就隔了一道墙？！”
就在这时，他们右侧的办公室门裂开一条缝，带他们来的那名年轻人示意他们可以进去。
周金儒郑重道谢：“谢谢。”
“为本舰服务是我的荣幸。”
年轻人腼腆的笑着，随后转身离开。
送葬人抢先一步挡在周金儒面前，他用枪托推开门，没有发现危险，而他的动作也惊动了办公室里的人。
“什么人？！”
办公室里有两个情绪源，一个情绪源受到了刺激，另一个一直处于平稳状态。
“是我们。”
送葬人迎着对方手中的枪口，直到对方放下武器才将周金儒让进来。
“自己人，不用这么紧张。”
周金儒踏进门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且双手还握着泰瑟枪的维多利亚皇家侦探，罗德岛狙击干员兼情报部专员，梅。
“啊，博士亲自来了？”
情绪波动较大的情绪源是梅，那另外一个情绪源是暗索么？
周金儒站在门口，指着里屋的房门：“方便我进去看看么？”
“方便，太方便了，幸亏你们来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暗、暗索她……”
梅一急，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看来这段日子真的把她急坏了。
“好了，我知道了，这是给你礼物，我这里还有很多。”
周金儒从口袋里抓了一把鲜香奶糖塞进梅的手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身后的微风跟着一起来。
他进入办公室已经有几分钟，一直在用天赋探测那始终处于平静的情绪源，情绪引导失效了一般，怎么都无法勾动对方的情绪，他仿佛面对的是一层厚实的冰面。
“暗索，我进来了。”
周金儒也没有敲门，拧开门把手，走进去，这是一间小型的诊疗室，各种医疗设备都较为齐全，卡特斯姑娘正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瘦骨嶙峋，眼窝深陷，一头紫色的长发也不复鲜亮。
“我在门口等你。”
周金儒转身出来，将空间让给更加专业的微风，看着呆立在门口的梅，询问道：“你们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梅眼圈泛红，她也很茫然：“我不知道，我们一起来到这里调查塞雷娅女士和她的亲属，调查出结果后就耐心的等待本舰的支援，忽然有一天，暗索不知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总是在说胡话，我以为她没睡好，只要好好睡一觉就能恢复，谁知道后来她就一睡不起了……”
周金儒微微眯着眼睛，耐心道：“你好好回忆一下，暗索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或者吃了什么东西。”
虽然不排除源石病发作的概率，但是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罗德岛外派干员时，会给感染者干员发放特效药物用于抑制源石病，即便是拉普兰德那样的危重症感染者也能暂时压制病情。
暗索经过数次洗血后，她的感染程度小幅降低，自由行动毫无问题，再加上特效药，周金儒认为应该不是源石病发作。
梅说不出所以然来，周金儒只好将暗锁最后出现的地点记下来，他稍后会去现场查看情况。
此刻微风也完成了她的工作，从病房里出来，一脸严肃：“可以确认不是源石病，暗锁的感染程度维持原状，但她的意识却陷入了梦境。”
“梦境？”
周金儒的腔调都发生了些许变化，他自己毫无自觉，但周围的几名干员却听得真切。
“不是昏迷，不是沉睡，她在做梦，且无法从梦中醒来。”
“能不能通过外在刺激？”
“不行，除非你想得到一名轻微痴呆的干员。”
在这类问题上，微风的态度十分严厉，她直接回绝了周金儒的想法。
“她和维娜当初的情况类似么？”
“我不知道。”
标准答案。
“行。”
周金儒不再为难梅，因为情绪探测的结果是她没有说谎。
梅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圣亚拉尔，但暗索的状态让她无法确认在途中会不会发生意外。
周金儒揉着脸，他认为很有必要在外派干员执行任务时，队伍里配备一名医疗干员。
“告诉我塞雷娅她们的具体位置，我想去看一看。”
梅听见周金儒的要求，迟疑不定道：“博士现在就要接触她们么？”
周金儒皱眉：“有问题？”
“莱茵生命的研究所被当地帮派成员监视，赫默医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来了，塞雷娅女士多次前去拜访都被告知对方不想见她。”
“伊芙利特呢？”
“她休学了，和赫默医生在一起。”
难怪塞雷娅不顾前隙都要去拜访，除了赫默外，她还想见一见伊芙利特。
周金儒心中有了计较：“我只见塞雷娅就可以，告诉我那家学校的位置。”
梅随即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唰唰写下一行字撕下来交给周金儒。
“阿葬你留在这里，你的实力最强，我相信你；微风照看一下暗索，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砾，我们一起去，见见老朋友。”
章100. 人人都爱塞赫
“塞……”
“塞雷娅……”
“塞雷娅老师！”
低头沉思的体育老师回过神来，眼中有了些许光彩，转头看向呼唤自己的同事。
“卡特老师，有事么？”
今天的塞雷娅老师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运动服，她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卡特接连叫了她几声才反应过来。
“塞雷娅老师，是不是又和奥利维亚女士吵架了？”
塞雷娅老师和奥利维亚女士之间的关系全校都知道，刚开始也不是没有人追求过英姿飒爽的塞雷娅，只不过追求者都被她打趴了，此后奥利维亚女士的出现才解开了师生们心中的谜团，原来她早就心有所属。
她们相处得并不融洽，奥利维亚女士是莱茵生命研究所的职员，长久以来都没有什么时间露面，两个人若即若离的样子着实让人捏了把汗，幸亏她们还有维系关系的纽带。
“伊芙利特同学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上学了吧？”
卡特老师关切的表情让塞雷娅颇为惭愧，她对伊芙利特的关心要少一些，问题是赫默主要负责伊芙利特的生活起居和健康安全，塞雷娅最多只能多看一眼。
“我们教导处的老师们都说你应该主动出击，你想啊，奥利维亚女士是研究学者，她长年和研究器材打交道，在社交方面没什么经验，你只要制定一个完善的计划，拿出诚意来，抱住她，哭一场，后续的问题就不大了。”
又来了。
塞雷娅承认卡特老师是一个为学生负责的好老师，同时也是这所学校的良心之一，可她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爱关注一些八卦新闻，自己和赫默之间的种种纠葛又正好中了对方的红心，因此才在空闲的时候为她出谋划策，尽管没什么用罢了。
“卡特老师，我会和赫默好好谈谈的，伊芙利特的身体不太好，她能多休养一段时间，我也觉得能放心一些，我今天还会再去一趟研究所的。”
据塞雷娅了解，今年已经三十四岁的卡特老师曾经是哥伦比亚的一名特工，她结婚已有七年之久，爱人是一名哥伦比亚的退役军官。
在哥伦比亚早些年的战斗中，卡特老师的身体器官遭到重创，丧失生育能力，因此夫妻二人在双双退役后进入锈带的圣亚拉尔第一中学任教，换句话说，也叫退休养老。
“那你一定要抓紧了，幸福就在手中，一不小心就会从指缝间溜走，到时候再说后悔就太晚了。”
眼看着就快到上课时间，卡特老师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离开办公室，塞雷娅重新陷入思绪中，她还是担心伊芙利特的身体状况，这一次赫默拒绝见她的时间太长了，足足十一天，难道伊芙利特的病情开始恶化了么？
塞雷娅抬起头看了一眼排课表，她今天下午原本还有两堂体育课，不过都在午间休息时被两个班的主课老师要走了。
那就提前下班吧，再去一趟研究所，也许赫默今天就愿意见她了呢？
收拾收拾东西，塞雷娅换上日常服装，准备离开学校。
就在她即将走出教室办公室区域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喊：
“塞雷娅老师！”
“卡特老师，你不是有课么？”
塞雷娅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卡特老师，实则在心中感慨不愧是前哥伦比亚特工，穿着高跟鞋还能跑这么快，真厉害。
“的确有课，我忘了拿课件就回办公室去，接到一个传达室的内线电话，说门口有人要找你，一男一女。”
“谢谢，我正好离开，那，明天见。”
“嗯，加油啊，早点和奥利维亚女士化解矛盾，获得幸福。”
听着同事的祝福，塞雷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笑了笑，转身离开。
她想着自己从莱茵生命离职已经很久了，按理说不会有前同事来找自己，而且她在锈带也没什么朋友。
思前想后，她将目标放在了罗德岛制药公司的身上，或许是他们呢？
前一段时间也从新闻上看到了圣马丁的事件，得知了博士重新回到罗德岛的消息，那个男人……塞雷娅其实没什么好感，信任归信任，但好感是不可能有的。
她是保守派，而博士是激进派，双方的观念天然冲突，如果不是伊芙利特的病情需要罗德岛制药公司的帮助，塞雷娅觉得自己不会搭理他们。
至于莱茵生命和罗德岛制药公司合伙演的一出戏，掩护伊芙利特逃到罗德岛，只能说那是一场拙劣的表演，因为双方本身就有秘密协议。
塞雷娅走到学校大门前，她第一眼看见的是靠着墙壁的粉色头发女孩，这个姑娘她是认识的，罗德岛的特种干员砾。
马路的对面，一名高个子男人高高举着两个蛋筒跑过来，他也看到了塞雷娅。
“塞雷娅你来得这么快？”
这个男人正是罗德岛的博士，只不过，他现在的样子和塞雷娅印象中有很大的差别。
而且，他开口的第一句很熟络，没有将自己当外人，仿佛他们之间已经相处很久了。
塞雷娅很不习惯，淡然道：“原来是博士和砾，有什么事？”
这极为冷淡的对话落在周金儒的耳中，他的心中一阵苦涩，梦境世界里发生的种种依然历历在目，他晚上做梦都会梦见还在战场上，醒来时才知道原来只是一个梦。
这是他回到罗德岛后第一次见到塞雷娅，与梦境世界里的接触是两回事。
“塞雷娅，开门见山吧，我知道这很突然，我现在想知道你和赫默她们愿不愿意回到罗德岛。”
这个人怎么回事？
塞雷娅压住心底的惊异，眼前的这个人，难道是替身么？
他不会用商量的口气讲话，更不会犹豫不决，他消失了一年多，他变得不像他了。
“暂时不会考虑，不过我正要去见赫默，博士也跟着一起来么？”
咦？
周金儒惊了，他原本以为没戏，塞雷娅不会轻易答应他，但现在怎么突然又转到赫默身上了？
章101. 无法说出的秘密
“好啊，那我们就一起去找赫默，她和伊芙利特以及白面鸮在研究所吧？”
周金儒心中想归想，涉及核心问题可一点都不含糊，他的本意就是找回莱茵生命一家子，此时当然不会退缩。
他的心中还有另一个想法：
之前梅提到过赫默拒绝见塞雷娅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莫非塞雷娅认为单独前往很有可能被拒绝，拉着自己一起去会增加筹码？
“这是砾的，这是你的。”
他将手中的两个蛋筒都分出去了，塞雷娅也没拒绝。
不过她在是否上岛这个问题上始终没有松口，周金儒感到了阵阵压力。
他走在塞雷娅的身侧，并排行走，没有受到任何威压，比起梦境世界里那个强大的塞雷娅，现在的她实力要逊色许多，不知道有没有掌握解放力量。
梦境世界的塞雷娅解放力量后的龙形态着实惊艳到了周金儒，一拳一脚间撕裂大地，爆锤源石矿脉，强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周金儒承认自己还是一个强力党，对力量有着某种痴迷。
“博士，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根据你的面部表情，你应该在拿我和什么人比较，结论是对方比我强大。”
周金儒：“……”
他使劲地揉着脸，这是他在锈带第二次被读脸，再这样下去，还不如戴上那个遮住面容的头盔呢，否则干员们看他一眼就猜出他在想什么，万一有什么成年人的念头，岂不成了现场直播？
他努力辩解道：“我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你不要误会，我看到你现在过的还不错就很开心了。”
“这句话也是真话，你的模样和以前一样，但精神面貌却有天翻地覆的改变，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奇怪。
塞雷娅皱起眉头，博士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拿自己和某人比较，同时又对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而且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都好理解，但合在一起就糊涂了，博士身上的谜团真多。
周金儒看着小口小口吃着蛋筒的砾，又看看满脸疑惑的塞雷娅，一个很好满足，另一个是保守派，这两人天生走不到一块，也就不用担心后院起火的问题了。
说实话，随着返回罗德岛的干员越来越多，馋他身子的干员有增无减，多个干员暗中较劲，后院起火是常有的事，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又无力改变局面。
“塞雷娅，我要提醒你们一声，我这次来到圣亚拉尔是跟在整合运动的后面来的，而且还是霜星的雪怪小队，我们曾经有一支小队在特南州以北的区域遭到塔露拉的袭击，暴君很可能就潜藏在城里。”
塞雷娅眼神微凝：“整合运动么，他们在锈带想做什么？”
“走私，我已经在龙门主导的卫星城战场上见过他们从哥伦比亚走私过去的新式装备了，你应该知道，一套可以大幅度提升身体素质的装备，代价是使用者的生命，叫烈火装置。”
这个名字是周金儒从银狐那里听来的，可惜的是她那里没有存货，而从圣马丁的飞鹰帮那里缴获的装备也仅仅是阉割版，没有什么太大的参考价值。
“原来是烈火装置，博士你应该打赢了吧？”
周金儒苦笑着竖起一根手指：“当时只有一套烈火装置，我和干员们拼了命才打赢，如果当时再有一套，我们就会出现伤亡了。”
塞雷娅想了想，解释道：“使用烈火装置的人会逐步被源石占据身体，使用者的精神状态会变得极度不稳定，如果有阿米娅那样的精神爆发，击败使用者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思路就跟榴弹可能炸不动重坦，但是能击伤车组成员一样，问题是现在罗德岛真正掌握精神系法术的只有阿米娅，周金儒自己是个半吊子，而且他也不可能让阿米娅以身犯险。
“塞雷娅。”
塞雷娅转过头，博士从刚刚开始就很奇怪。
“我能抱一下你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来吧。”
塞雷娅主动抱住周金儒，两个人一沾即离，她歪着头：“博士现在满意了？”
“我很满足，塞雷娅，你要用力去追你的鸟儿，趁她还在你的天空尚未远离时。”
周金儒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稍微松开些了。
塞雷娅皱眉：“博士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们明明相爱，没道理爱不到结果。”
我不想看到你站在一幅她的油画前，摩挲着她的脸，仿佛她就在你的面前。
塞雷娅回绝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博士最好不要插手。”
有些话，周金儒无法直接说出口，每当他准备说时，话到嘴边会下意识地说成别的内容，他的头皮一阵阵地刺痛，似乎有什么正在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
当初惊蛰也说过类似的话，说出来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向罗德岛表明在梦境世界里，博士被干员刺杀了。
塞雷娅严肃道：“博士，我和奥利维亚之间不仅仅是理念的冲突，情况很复杂，不是你或者别人能理解的，只能由我们自行解开，任何外力的介入只会加剧矛盾激化。”
但是你们之间的关联却是伊芙利特，她既是矛盾也是证明你们彼此的见证人。
周金儒不了解炎魔计划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将该说的话都说了，剩下的只能交由塞雷娅自行领悟。
从圣亚拉尔第一中学到莱茵生命研究所只相隔两条街，他们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了研究所门前。
周金儒习惯性地展开天赋扫描，发现了几个缩在角落里的监视者，他们对自己和砾的到来十分意外。
就在他展开天赋的瞬间，塞雷娅似乎察觉到什么，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好敏锐的感知，塞雷娅对精神系的法术这么了解么？”
周金儒一惊，能感知到他的情绪探测的人屈指可数，罗德岛有一个阿米娅，龙门有一个鼠王，现在还要加上塞雷娅。
祝大家都能抽出w
如题。
希望大家抽卡开心，推图顺利，过好五一小长假。
章102. 两个木头凑一起
对于塞雷娅的造访，年轻的黎博利研究学者本来不想搭理，但当她看到站在瓦伊凡女士身后的两个人时，不禁变了脸色。
赫默对罗德岛的了解很少，她曾经在陆行舰上就职干员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研究中心，剩下的那点生活琐碎也都在食堂和员工宿舍之间奔波。
“是博士啊，他怎么会和塞雷娅混在一起？”
赫默关闭通讯视频，不禁有些慌乱，她不善于交际，尤其是在面对老朋友时，就会显得格外僵硬。
“赫默，你怎么了？”
个头几乎和研究学者一样高的萨卡兹女孩走进来，她疑惑地看着赫默，不理解是什么让平时就很严厉的黎博利女士变得如此拘谨。
“啊，伊芙利特，你来了？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赫默在慌乱中惊醒过来，随手整理着有些乱的办公桌，其实也没有几样东西，却让她来回收拾了两遍。
“不对，赫默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是不是塞雷娅来了？”
“不是……”
赫默下意识的否认，她抬起头，伊芙利特的眼睛看过来，两人对视的瞬间，赫默不禁侧过头：“是她，还有博士，我……”
“博士？！”
伊芙利特眼前一亮，惊喜道：“他回来了？！”
萨卡兹女孩来回走了两步，开心地笑道：“哈哈，我们一起去见他吧，他失踪了好久，我还以为他被整合运动抓走了，白面鸮姐姐上次还骗我说博士已经死掉了，我要去告状！”
“哦，哦，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博士，我们就一起去见一下他吧，真的好久不见了。”
赫默摘下眼镜擦拭着，甚至还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一面小镜子找了找，整理仪容仪表，她的这一番动作落在伊芙利特的眼中，萨卡兹少女只会认为她在打理羽毛。
片刻后，在莱茵生命研究所的会客区，他们一行人终于见面，期间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塞雷娅坐在周金儒的身边，她的对面就是面无表情的赫默，而伊芙利特正缠着周金儒，丝毫不见生分。
周金儒一边和伊芙利特打闹，一边偷着眼观察赫默和姗姗来迟的白面鸮，前者依旧保持着研究学者的古板，古怪，以及毫无情趣，后者正摆着一张扑克脸在赫默与塞雷娅之间来回观望着。
“你试试这个，事先声明，这东西是狠辣的，你别……”
伊芙利特手中捏着一颗辣味糖，直接撕开包装塞进嘴里，甚至周金儒都还没来得及解说完。
萨卡兹少女伸出大拇指：“博士身上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以前你就是这样。”
“以前的我是哪样？”
“只以胜利为目标，不在意一些细微的损失，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这些话不像伊芙利特能说出来的，因为游戏里的小火龙伊芙利特其实连字都认不全，赫默也不像能当好启蒙老师的角色，她连照顾自己都很困难了。
玩家们习惯将伊芙利特称之为小火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莱茵生命的一对CP，其实人家的种族是萨卡兹。
“不对吧，是谁告诉你这些话的，竟然这么评价我么？”
周金儒摆出一副佯怒的表情，小火龙并不认账：“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告诉你，赫默说过，博士是一个很会记仇的人。”
周金儒慢慢转过脸看向赫默，对于这位一手主导了炎魔计划的研究学者，他很难说有怎样的看法。
一方面是她忠于研究，另一方面是研究学者常年沉醉在研究中，道德底线的观念在他们过于理性的思维里已经变得非常模糊，再加上莱茵生命本身就是武器贩子，种种原因最终催生出了小火龙这样的……副产品。
炎魔计划的主体实验内容的结果，周金儒只从银狐那里得到只言片语，结合罗德岛的线人掌握到的情报，初步推论这项实验大致上是成功了，而伊芙利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副产品。
否则等待赫默就不只是流放这么简单了，她的下场不会比喂企鹅的罗伯茨好到哪里去。
周金儒想起他初次见到银狐的那个晚上，小姑娘在他的面前歇斯底里的表现，纵使有很多表演的成分在里面，但也能感受出她内心的不甘与愤怒。
“博士，你不要误会，赫默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她有40%的可能是在证明你的做事原则，有40%的可能是在想伊芙利特灌输正确的是非观，15%的可能是在称赞塞雷娅的保守，5%的可能是在没话找话。”
周金儒闭上眼睛，他实在想不出白面鸮说这些话时到底是怎么样的判断，她可能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怎样才是真正帮人说话，而不是用一堆概率来戳当事人的老底。
幸亏他也不是一个心眼极小的人，对于这一番让人尴尬的解释一笑置之，比起语言上的冲突，他更想做一件事。
只见博士起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白面鸮的额头点了一下，顿时白面鸮困惑的眼神里被羞涩所占据，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棒读道：“错误发生！”
塞雷娅原本还在和赫默对峙，当她看到触碰白面鸮的博士时，默默在心底收回了对他的改观，原来博士还是那个博士，一切都没变。
没有什么比戳白咕咕更让人兴奋了.jpg
“错误发生！”
“错误发生！”
“错误发生！”
周金儒连戳了好几下，连坐在一边的砾都看不下去了，出声组织道：“博士别玩了，我们是来办正事的，再耽搁下去天就快要黑啦。”
周金儒悻悻然的收回手指，看着面色红润的白面鸮，尴尬道：“我有点怀念过去的感觉。”
幸亏这里的几个人都认识，要是一个陌生男人这么戳白面鸮，早就被塞雷娅提着衣领扔出去了。
“好了，在座的各位，我们说正事。”
周金儒将对塞雷娅说的那些内容赘述一遍，他其实对莱茵生命一家子直接上岛没什么信心，说白了，现在的她们除了无法解决源石病，也没什么太大的需求。
塞雷娅本身不会答应，她说陪同来找赫默的最大原因还是单独前来根本见不到人。
“博士，现在圣亚拉尔的环境刚好能达到普通人和感染者之间共存，阶级平等，没有互相敌视，虽然彼此冷漠，但是，这依然是和平的体现。”
周金儒摇摇头：“整合运动在这里，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他们来到这里肯定另有目的，看他们在圣马丁的所作所为，以及此前的各种举动，我认为他们集体来这里，不是为了度假。”
赫默沉默着，她始终没有说话，将这一份沉默带给了在座的几个人，包括要周金儒讲故事的伊芙利特。
周金儒深深吸了一口气，话已至此，他无法强迫赫默做出选择，便岔开了话头：“罗德岛的情报部干员正在监视整合运动，现在有些麻烦需要你们的帮忙，塞雷娅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曾经是莱茵生命的防卫科主任，但你在医学上也有很深的造诣。”
赫默瞪了一眼塞雷娅，追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麻烦？”
莱茵生命和罗德岛制药公司虽说都是医疗企业，但双方的侧重点不同，因此在专业领域没有太多的共同点。
赫默在入职罗德岛之前对源石病的研究并不怎么出色，但是在入职罗德岛之后，她加入到凯尔希医生的课题研究里，获得长足的进步，在圣亚拉尔这样医疗条件不怎么优秀的地方，竟然是首屈一指的博学者。
周金儒很快将暗锁的遭遇讲述一遍，此前梅表现得那么无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不认识莱茵生命一家，也不敢轻易暴露身份，便落入束手无策的境地。
但现在不同了，周金儒可以凭借身份来请求赫默塞雷娅伸出援手，而且他还有莱茵生命调查员的身份在，这一点着实让塞雷娅吃了一惊。
“听起来这种症状很像嗜睡症。”
“不，完全不同，在梦境里无法自拔，暗索的神经系统很可能出现了问题，她的感染程度本来就很高，病情的扩散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金儒摇摇头：“医疗组的干员对暗索进行初步检查，发现她的源石病一直控制的很好，不存在病情扩散的情况，我必须提醒你们一句，如果在医学上没有答案，甚至没有解释，那就说明两者之间没有共同点。”
“博士你的意思是？”
赫默本来想反驳，她一想起博士曾经的身份，卡兹戴尔的研究学者，源石病领域一等一的专家，便收起了心底的那一分轻视，博士这样的人虽然有时候很可恶，但在专业方面却是滴水不漏的。
“我不能说绝对就是这样，所以才需要几位的帮助，毕竟我们人手有限，短时间内能来到圣亚拉尔的干员也就只有区区几人。”
在来之前，周金儒在越野车上尝试过联系本舰，最终失败了，信号无法发射出去，难怪梅根本联系不上罗德岛。
按照原本的计划，罗德岛入驻特南州的小队里，有五支作战小队陆续向圣亚拉尔前进，剩下的继续警戒在外围，为深入锈带的同事们保证后路。
理论上，阿米娅会坐镇特南州。
但是周金儒觉得小兔子不可能闲得住，之前几次行动都将她排除在外，已经引起了她的不满，她的成长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她今年十六岁，也正是需要证明自己的年纪，周金儒不会拒绝她的需求，甚至还会帮她站在更高的位置。
“那好吧，正好我今天也有时间，我稍微整理一下东西，稍后就跟随博士前往临时据点吧。”
赫默想了想，觉得不能袖手旁观，好歹曾经也是同伴。
伊芙利特忍不住问道：“赫默，今天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就不用回来休息了吧？”
赫默看了一眼小火龙，什么都没说，与白面鸮两人一同返回办公室整理需要携带的器具。
周金儒微微点头，看来赫默默认了伊芙利特的话，她本身也是一个不懂怎么拒绝的人，再加上对伊芙利特的偏爱，因此一些不过分的要求也是尽量能答应的都答应。
“伊芙利特，你应该多听赫默的话。”
赫默离开后，塞雷娅说了一句，但她的话被当作耳旁风飘过去了。
伊芙利特哪里是因为天黑了不想回来，时隔一年多后再次见到博士，她实在想听故事，赫默讲的那些都很无趣，大多是关于医学方面的小常识，小火龙听起来像天书，根本不懂其中的妙处。
“要赫默讲有趣的故事实在是为难她了，她的娱乐领域还是一片空白。”
周金儒看向塞雷娅，这一位似乎也没什么娱乐方式，半斤对八两，她俩能凑到一起还真是绝了。
“博士，我……”
周金儒摆摆手：“人各有志，我支持你们的决定，我不是在强迫谁做出选择。”
为了打破窘境，他再次转移话题：“能和我说说圣亚拉尔现在的境况么？”
莱茵生命在此处的影响受限，塞雷娅又不再是莱茵生命的职员，因此在讲述境况方面，所涉及的内容不会超出这座陆地城市。
“……目前我所知道的情况就只有这么多，圣亚拉尔一直处在帮派治理的状态，执政官本赶走以后，哥伦比亚再也没有派遣新的执政官过来，我想备选名单里的人也一定都很害怕吧，万一过来的第一天就被帮派干掉了呢？”
塞雷娅罕见地开了一句不怎么好笑的玩笑，如果说表现，她大概也想在伊芙利特的面前表现一个好大人的模样吧。
“我之前了解过，圣亚拉尔收纳了不少来自外地的工人，这件事你有了解么？”
塞雷娅思索一番，摇摇头：“我在第一中学所接触到的人并不多，如果博士想知道有什么奇闻异事的话，我倒是在学生们中听说了不少关于‘大船’的传闻，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时候能坐上大船。”
章103. 打不过就加入
“大船？”
船这个字在周金儒的印象里就是陆行舰那样的移动城市，罗德岛本舰可以算得上是小型移动城市，它现在所利用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空间，剩下的那些还在封锁中。
“大船是指的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他们说的是游艇一类的旅行载具，总之不会是移动城市，因为辉煌大道已经停工很久了，不但失去了原本的铸造功能，而且连启动地火的控制室都被摧毁了。”
这件事周金儒有所耳闻，哥伦比亚在最后一艘移动城市的底盘落地后就下令摧毁了控制室，圣亚拉尔失去建造陆行舰的能力，原本的地位也一落千丈，直到被抛弃，成为无人问津的锈带。
“原来不是移动城市，说实话，我以为罗素偷偷建造了一座移动城市。”
“这是不可能的，博士，因为没有物质基础，哥伦比亚对锈带不管不顾，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尤其是大量钢铁、有色金属、稀有建材这一类大宗商品，更是把控极其严密，这一点在各国都是如此，只有国家力量才有可能铸造出移动城市。”
塞雷娅的解释也在周金儒的意料之中，移动城市在起航时代之后就是各国的根本，牢牢掌握在手中的目的也是为了巩固地位。
“这件事暂时就先这样吧，看，赫默她们出来了。”
赫默和白面鸮拎着医疗箱走出来，脱去一身白大褂，只穿着常服，赫默摘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呆。
周金儒偷着眼看向塞雷娅，兴许钻石女士就吃这套呢？
想归想，他也没忘了正事，在等待两名医生期间，他通知了送葬人将越野车开过来，比起招摇过市的慢慢走路，他更倾向于坐车。
“博士，你是什么时候回到罗德岛的？”
“不久之前吧，期间发生的事情挺多的，一时也说不清楚。”
伊芙利特也听说过周金儒在圣马丁做的那些事，新闻和报纸上记载的只言片语不能满足她的好奇，便缠着周金儒讲述更多当初发生的事情。
周金儒就在车上稍微讲了讲当时发生的事情，当谈及莱茵生命机动作战部队时，塞雷娅的情绪发生些许变化，又快速恢复正常。
“当时我们面对的是深海议会，他们似乎在圣马丁举行了什么仪式，最终从水幕一样的大雨中召唤出了一个很古怪的怪物。”
周金儒至今还记得那水母一样的怪物占据机械巨人后，快速将对方改造成深海怪物时的场景。
“我在担任防卫科主任期间的确听说过这支作战部队，博士，其实罗德岛也有类似的机构，你没有了解过么？”
周金儒听着塞雷娅的话，暗暗心惊，原来凯尔希不但掌握着一支秘密小队，更有这样针对深海怪物的力量，可她此前从未提及，周金儒也没有任何机会接触。
他面对一直都是繁重的琐事，哪怕阿米娅也是一样被各种各样的业务缠着脱不开身，连罗德岛的武装力量都是后来从杜宾那里知晓的。
“也不能怪博士不知道，凯尔希医生有自己的顾虑，博士既然知道烈火装置、破冰者、还有北极星护盾，那现在可以透露一点，这些装备其实都是有原型的，莱茵生命在这方面只是仿造而已。”
昏昏欲睡的赫默忽然睁大了眼睛：“塞雷娅！”
她突然拉大的分贝也吵醒了同样低着头打瞌睡的白面鸮，可爱的黎博利姑娘睁着眼睛，周金儒甚至可以读出她眼神里的困惑。
塞雷娅冷冷道：“事到如今你还当自己是莱茵生命的研究学者么？”
周金儒：“？”
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先吵起来了，便开口拉架：“先说正事，你们暂时消停，要吵也别现在吵。”
赫默看在周金儒的面子上没有和塞雷娅发生争吵，而是在一旁认真地听着。
送葬人从后视镜里看到周金儒暗中做的手势，很默契地降低车速，并且开始绕着目的地转圈。
周金儒又问道：“塞雷娅你说那些装备都是有原型的，可以具体一点么？”
“看来博士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简单说一点。”
塞雷娅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金儒，那眼神里似乎有着什么暗示。
“在我们有历史记载之前，这片大地上曾经有过人类的痕迹，他们没有兽耳也没有尾巴，更没有其他种族的特种，纯粹的人类。”
塞雷娅死死的盯着周金儒，仿佛是在说他就是纯粹的人类。
“我听说过这些，后来人类中诞生了一个终产者，奴役大地，但最终被亚种们击败了，从此泰拉世界开始严禁机械智能的过度开发，以及还限制了可可豆的种植。”
周金儒的举一反三都来自槐琥寄给他的龙门高中课本，这些都是泰拉世界的历史，独立于游戏之外的世界观，周金儒对此一无所知。
“呵呵，是的，但书上的内容并未说明另外一个事实，在终产者诞生的陌生年代，大地上的人们一直在对抗某些难以理解的存在。”
“深海？！”
塞雷娅并未正面回答：“根据现如今掌握的情报，深海议会所引起的种种异像，与当初人类所对抗的诡秘属于同一个类型。”
“现在正面对抗的深海不是阿戈尔人么？”
斯卡蒂与幽灵鲨同属深海猎人，阿戈尔族人一直在与某种特别巨大的存在对抗，以至于斯卡蒂的武器和战斗方式都特别粗犷。
“博士，在一百年前，第一件被诅咒的装备被发掘，于莱茵生命成型前一直在大地上流传，因为该装备死去的无辜者甚多，所以莱茵生命成立后便组建机动作战部队，开始漫长的收容被诅咒物的工作。”
周金儒一下子明白过来，不禁苦笑起来：“原来是这样么，作为保守派的你肯定反对研究这些诅咒物，但莱茵生命高层非但没有终止研究，反而仿制出了类似的装备，现实版的打不过就加入么？”
章104. 吵架和打架
“打不过就加入……”
塞雷娅咀嚼着周金儒说出的几个字，不禁眼前一亮，这家伙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总能一针见血地说出问题的本质。
周金儒却转向赫默：“塞雷娅说的这些是莱茵生命的禁忌么？”
赫默有些艰难的摇头：“并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所有研究人员都知道这些，我们的机动作战部队近些年来牺牲很大，绝大部分诅咒物都在失落的废墟城市里，只要各国的移动城市继续对废墟城市深入开发，他们就会源源不断的将诅咒物带回大地。”
“忘了告诉你们，现在负责锈带的调查工作的机动作战部队负责人罗伯茨就在不远的边区城镇，他似乎查到了一点深海的痕迹，深海在哥伦比亚境内活动频繁，希望你们也多加注意。”
周金儒刚刚说完，旁边的砾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腰侧：“博士，再开车绕圈，我们就能绕圣亚拉尔整整一圈啦！”
你别说出来啊，我正要让送葬人返回据点。
周金儒只好尴尬地笑着，他作为博士真丢人，经常被自己的干员拆台。
但砾却丝毫不见歉意，反而凑近了几分，悄悄在他耳边吐气：“博士生气了么？”
“没有，我不生气，你不要靠得这么近。”
周金儒伸手去推开砾，未能成功。
“博士你想怎么惩罚我呢？”
前排的白面鸮忽然捂住了伊芙利特的耳朵，引得小火龙一阵不满。
周金儒自认为不是圣人君子，假如总是被干员这样暗示，他担心自己哪一天会突然舍弃底线。
“好了，别闹，到地方了，下车。”
送葬人将车子停稳在路边，周金儒逃也似的拉开车门下车，狼狈的模样落在车上众人的眼中，砾伸出舌尖轻轻舔着嘴唇，目光一直锁定在博士身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赫默和塞雷娅是最后下车的，而塞雷娅似乎一直在等赫默，两人僵持了一分钟，最终还是以塞雷娅的妥协而告终。
面对瓦伊凡女士拉开车门和伸出的手，赫默理都没理，拎着沉重的医疗箱跳下车来。
塞雷娅去接赫默的医疗箱，赫默侧身躲开，拒绝对方的好意。
“赫默，我们之间真的不能好好相处么？”
塞雷娅的面色没有变化，但语气里却带着恳求的意味。
“塞雷娅女士，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另外一边，躲在墙角处偷看的伊芙利特暗暗担心：“她们一直都是这样，时好时坏，你什么好办法？”
她问话的对象正是同样蹲在墙角偷看的周金儒。
此时的周金儒摆出一副狗头军师的嘴脸，手指轻轻捻动着下唇附近的空气，仿佛那里有一小撮胡须。
“其实很简单，我找华法琳弄一些有趣的东西，然后把她俩关在一个房间里，事情就成了。”
“根据数据分析，此事的成功率高达77%，一天以内赫默医生会因为体力消耗过多而无法工作，因此需要提前请假。”
周金儒面色古怪地转过头，白面鸮棒读式的回答落在他的耳中，却有着别样的意味。
“鸮鸮你的数据是从哪里来的？”
“……错、错误发生，无法回答！”
白面鸮的脸蛋一下子红透了，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眼神慌乱的转到别的方向。
“他们经常这样吵架么？”
伊芙利特注视着塞雷娅和赫默，并不知道白面鸮的变化，听见周金儒的问题，不假思索回答道：“只要她们见了面，大部分时候都在吵架，有时候还会关在房间里吵，然后白面鸮姐姐就会让我出门，把家留给她们俩，过几个小时再回来。”
“呃，你确定她们真的是吵架么？”
伊芙利特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怀疑本大爷的判断么？！”
“没、没有。”
周金儒果断闭嘴，毕竟有些事情还不能解释给尚未成年的伊芙利特听。
他隐约得出一个判断，这两个人的关系也许并不想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么差。
“我得加把劲了，只要一直努力，她们总有一天会和好。”
周金儒反对道：“你千万别说这些话，什么加把劲，什么道路一直延伸，说出来就麻烦大了。”
伊芙利特：“？”
博士说的这些话，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就迷糊了。
“快看，她们好像真的吵起来了。”
赫默拎着医疗箱气鼓鼓地加快脚步，塞雷娅跟在她的身后，似乎在解释着什么。
伊芙利特叹了口气：“只是吵架还没什么，幸好不是打架。”
周金儒捏着下巴：“也许她们打架的时候你不在家。”
“不可能，赫默是医生，她不可能打的过塞雷娅，而且如果真的动手，家里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面对伊芙利特的斩钉截铁，周金儒遗憾地表示小孩子可能还听不懂这些，有时候打架不一定是真的打架。
他转过身，看到的却是红着脸，两眼发直的白面鸮，不停念叨着：“错误发生！错误发生！错误发生！”
鸮鸮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好东西”啊……
等到两位吵完架的医生走进维修工厂，绕过几条走廊，来到地下诊所的深处，这出闹剧总算暂时告一段落，她们进入状态。
此时微风正坐在办公桌前写诊疗报告，她借着地下诊所医疗器材对昏迷不醒的暗索做了简单检测，得出的种种结论都是暗索的生命体征正常，但无法从昏睡中醒来，换个词叫植物人。
“如果在罗德岛的话，凯尔希医生应该会有办法。”
正当微风感慨时，博士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有大人有小孩，看样子似乎都认识。
微风看到塞雷娅和赫默时，一眼就认出了她们。
“塞雷娅医生！”
“赫默医生！”
赫默看着微风，眼神仿佛在问这就是最新入职罗德岛的医生么？
“来自维多利亚的专业医生，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
周金儒简单介绍了一句，双方都是医生，理应不会有什么隔阂，而且大家都是务实派，就更不用担心。
章105. 彩虹醇
在场的四名医生表现出极其专业的职业素养，直接将周金儒赶了出去，开始她们的工作。
“博士你跟在后面做什么，你现在又不是医生。”
砾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端来一杯水给他。
周金儒盯着水杯看了半天，上一次给他递水的人偷偷下药，这杯水如今出自砾之手，他的心中不禁有些犯怵。
“博士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么？”
砾扁着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她从周金儒的手中夺过水杯，轻轻喝了一口：“看，没有问题吧？”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有点应激反应。”
周金儒苦涩地笑着，接过水杯，在砾期待的眼神中喝掉杯中水，他忙了几个小时，也有些口渴。
如今天色已黑，维修工厂也早早关门，不甚宽敞的道路上亮起微弱的灯光，仅有寥寥数人快步走过街道。
“锈带比我想象的还要没落。”
周金儒站在维修工厂的门口，他身后有一道小门，正好用来进入，因此在吃过晚餐后他可以出来转一转。
“博士，如果只是散步的话，我可以陪同。”
砾的请求被婉拒了，周金儒只想一个人走几步，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周金儒的情绪探测一直都展开着，除了被建筑物遮挡外，每一个从范围内经过的人都会被侦测到。
“圣亚拉尔说是工人的聚集地，为什么人数这么少？”
他想了想，说不定是因为工厂人停机器不停的缘故，那些工人为了生计往返在工厂与宿舍之间，一整座城市都变成工厂以及工厂的配套，市民也变成工厂的一份子。
“就像当初的东北。”
周金儒走了几步，看见一家便利店，推门进去，看到是懒洋洋的营业员正坐在收银台前看电视，她目不转睛的模样，像极了大学时追剧的室友。
随便拿了几样东西，周金儒来到收银台前，发现营业员仍旧没有回过神来，他不禁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收银台，发出“咚咚”的声响，这才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收银员尴尬地转过身，开始结账，就在她将所有商品都装进袋子里时，随手从收银台底下拿出一样小东西丢了进去。
这一幕正好被周金儒看在眼中，他随手找出对方丢进去的东西：
一件只有手掌长度的物品，包装还算可以，看上去没那么廉价。
“这是什么？”
他向收银员发出问题，对方一脸茫然地看过来。
“先生你不是本地人么？”
周金儒抿着双唇，哪有收银员说话这么直白的……
对方也意识到说话方式不对，连忙解释道：“这是一件小赠品啦，有好几种口味，杨桃味道的，西瓜味道的，还有榴莲味道的，先生您喜欢哪一种？”
“这是……口香糖？”
周金儒更疑惑了。
“它能缓解精神压力，还能让您睡个好觉，做个美梦。”
“圣亚拉尔很流行这种零食么？”
“是啊，它叫彩虹醇，很多人都很喜欢，先生你也会喜欢的。”
周金儒微微点头，拎着一袋子零食转身离开，当他站在便利店外面时，面无表情的走在路上。
刚刚那个便利店店员有问题，他一直都开着天赋，从他进便利店到“惊醒”店员，对方的情绪始终没有发生变化，一个普通人是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这么完美的。
而且……
“做一个美梦，又是做梦啊。”
他的手中攥着“彩虹醇”，仔细想想，每一个博士都对彩虹有别样的偏爱，毕竟谁都不喜欢十连开包蓝天白云。
“这座城市的人都在做美梦，他们到底是有多喜欢做梦。”
周金儒苦笑着，等他回到维修工厂门前时，砾坐在一张椅子里等他。
“博士回来了？”
“我只是买点东西，你不用这么紧张。”
他将手里的东西交给砾，用一些零食来收买姑娘是最佳选择，前提是姑娘愿意被收买。
“她们那边有没有结果？”
砾跟在周金儒身后，点头道：“检查已经结束了，正在据点里休息，博士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结果。”
“那就好，有结果是好事。”
周金儒加快脚步，来到休息室里，正好看到塞雷娅她们围坐在一起汇总诊疗结果。
微风招呼周金儒过去：“博士也来一起听吧。”
她的体力消耗过多，连笑容十分勉强。
周金儒坐在微风的身边，塞雷娅在他的对面，低头看报告：“除了源石病有所加重外，基本没有看到其他明显症状，暗索的昏睡应该和她自己的精神有关系。”
赫默低着头，正在打瞌睡，周金儒也没去打扰她，便和塞雷娅探讨道：“微风说这种情况不能通过外力来干扰，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塞雷娅沉思片刻，斟酌道：“既然暗索在做梦，她被困在梦境里，等她的潜意识明白自己在做梦后，应该就会醒来了，一般人们做梦都是这样的。”
周金儒担忧道：“我看她的样子不会轻易醒来啊。”
他将手中的彩虹醇摆放在桌面上，又问道：“你们有见过这东西么？”
“彩虹醇？”
塞雷娅皱起眉头：“这东西在圣亚拉尔很常见，几乎人人都有，不过我不喜欢糖，没有碰过，听说具体作用是缓和精神压力。”
一直在打瞌睡的赫默睁开眼睛：“我也没有过吃过，我因为种族天赋的缘故，基本不会失眠，所以彩虹醇对我没什么用。”
周金儒的视线越过两人，看见白面鸮正在给伊芙利特讲故事，低声道：“那就是说白面鸮也没有吃过了。”
微风疑惑道：“口香糖真的有这么大的功效？”
他的动作引起了那两人的注意，伊芙利特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眼就看见桌上的彩虹醇：“原来是这东西，我吃过一次，同学给我的，晚上睡觉后做了一个美梦，醒来时挺失落的。”
“你吃过？”
赫默顿时睡意全无，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章106. 暗索的美梦
伊芙利特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小声道：“赫默我不是故意的，我做了一个美梦，我很喜欢那个梦，但再好的美梦也只是梦，不是现实。”
周金儒觉得暂时可以放开小火龙吃彩虹醇的过程，他更好奇结果：“你做了一个什么样的美梦？”
伊芙利特看看塞雷娅，又看看赫默，语气里带着憧憬：“我梦见赫默和塞雷娅和好了，我的病也好了，我们都是好好的，一直幸福地生活在这里，然后我就醒了。”
“做梦是人的潜意识在作祟，伊芙利特的梦境跟她心中所想的基本一致，只要你们和好，就是她的梦想成真。”
白面鸮这时也没忘给在场的两人一记助攻，周金儒暗戳戳地竖起大拇指，鸮鸮真不愧是CP头子，天然的僚机。
本就脸皮薄的赫默大感吃不消，急忙寻找房间去休息，她说明天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完成，周金儒也只好由她去。
直到赫默带着伊芙利特离开，周金儒才对一直坐着不动的塞雷娅建言献策：“塞雷娅你这样太被动了，你始终都在让赫默自己做选择，她是个研究学者，最容易钻牛角尖，你该出手时就出手，千万不能犹豫，有时候你要替她做决定。”
塞雷娅一脸难色：“博士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塞雷娅，你不能一直这么拖着，你的鸟儿还在你的天空，不要等她一去不回你再追悔莫及。”
周金儒会感觉自己操碎了心，既然塞雷娅说她没有做好准备，他也不能强求，毕竟感情的事，急不来。
“都去休息吧，我还想再看看暗索。”
他起身往病房走去，推开门，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卡特斯姑娘，她那瘦削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正在做一个美梦。
“一个美梦么？”
周金儒半跪在病床前，按在姑娘的手背上，她睡得香甜，宛如童话故事里睡美人，没有病痛没有悲伤，徜徉在彩虹般的美梦中。
“梦里见。”
周金儒撕开彩虹醇的包装，吃掉一颗彩虹醇，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一阵倦意席卷而来，陷入睡眠。
他的意识被一片黑暗裹挟着，朦胧间，他仿佛听见了茫茫多的人在说话，人们各说各话，吵闹得如同一万只鸭子在他的耳边嘎嘎乱叫。
等到周金儒能控制自我意识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市井中央，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是哪里？”
他似乎记得自己是在……
正当他思索身在何处时，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涌上来，他立即意识到自己不能过度思考某些问题，否则会出现意外。
一转头，他看到的是车站牌，上面写着两个大字作为前缀，龙门。
“我竟然在龙门？！”
周金儒吃了一惊，就在这时，原本热闹的街道忽然寂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周金儒，几秒钟后，市井又恢复了生机，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我不能思考过多的问题，不能让意识发出惊叹之类的情绪，而且我是在别人的梦境里，梦的主人防范意识很强，我应该是在……暗索的梦境里。”
原来这里就是暗索的美梦？
周金儒大感意外，暗索的美梦不在雷姆必拓，竟然在龙门，要知道龙门对感染者也不怎么友好。
“不知道在这里我能不能见到陈、星熊以及诗怀雅。”
周金儒暗自想着，他的脚步不停，混在人群中，凭借天赋稳定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漏出一点异样，他现在要寻找暗索究竟在哪里。
“一个人的梦境里，永远都是以自己为核心，我只要通过一些细节，寻找梦境的核心就能找到暗索的位置。”
他这样想着，随便坐在路边的早茶摊前，随手掏出钱包，还真掏出了不少钱来。
“来一份报纸。”
除了吃东西外，他还在买了一份报纸，随意地摊开看着，上面的字符大多都是凌乱的，混在一起跟乱码一样。
“暗索的文化知识不高，她能看懂报纸，但看不了太深奥的内容。”
周金儒耐心的向后翻看着，果不其然在第四版找到想要的内容。
“来自雷姆必拓的公主正在龙门市政大厦访问，得到魏彦吾的高度重视。”
合上报纸，周金儒的表情已经变成“囧”字形，报纸上所说的雷姆必拓的公主，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暗索了，她在梦境里会将自己想象成公主么？
正在周金儒发呆之际，早茶摊送来一碗馄饨，淡红色的汤散发着腾腾热气，撒上一点辣椒，配着滚烫的温度，馄饨口感香醇，吃的周金儒浑身冒汗，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爽。
“原来这就是暗索对龙门馄饨的看法，看来有必要让食堂在早餐点单里加入龙门经典早点了，喜欢吃辣的干员也不在少数，应该会受欢迎。”
周金儒吃完东西，起身离开，他也没忘了将报纸带上。
现在他的目的地非常明确，龙门市政大厦，暗索就在那里。
龙门的标志性建筑是金融大厦，它的市政大厦在另一个方向，高度略逊色于前者，但重要性却远超前者。
周金儒基本不用问路就能找到，毕竟龙门的高层建筑只有两栋，很好辨认。
在路上他也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几个人的下落，在暗索的梦境里，鼠王是不存在的，李楠也不存在，企鹅物流只听过名字，没有人实际见过，此外陈和星熊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但诗怀雅并不存在。
“看来暗索的心里还是有芥蒂的，毕竟她被陈和星熊抓过无数次，即便是在罗德岛也改不掉喜欢从别人身上顺走东西的习惯。”
周金儒不止一次被暗索光顾办公室时摸掉饭卡，一开始暗索只是觉得好玩，后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真实情况：
博士身上多出来的几张饭卡其实都是为她准备的，希望她能多吃点，保证身体摄入足够的营养，从那之后，周金儒的饭卡再也没少过。
“好人难做。”
这是周金儒心中的唯一想法。
章107. 童话故事
梦境世界里的龙门仿佛童话世界里的美丽家园，在这里既没有源石病的困扰，也没有来自成年社会的种种恶意，生活在这里人们安居乐业，各自有着美满的生活。
周金儒一路走来，他的感触良多，暗索的梦中原来想象的一直都是最美好的事物，还有就是她自己变成了雷姆必拓的公主。
他站在一家修车店外面，距离目的地有一段距离，前方道路被龙门近卫局封锁，而且他还看到了正在巡逻的星熊，只不过星熊似乎并不认识他，视线只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两秒就挪开。
“在这个世界里，我变成了路人，看来在她的心中，真的不想认识我。”
周金儒苦笑着，他记得暗索曾经说过，宁愿不认识他，他还以为只是说笑，没想到是真的。
这样一来他就没有混进去的机会了，凭他的实力恐怕不能在星熊手上讨到什么好处。
“但是我必须要找到暗索。”
修车店门前停靠的一辆黑色机车，钥匙还插在上面，周金儒左右看看没人，翻身跨坐上去，拧动车钥匙，缓慢拉动转盘，机车迅速窜上街道，一路向市政大厦开去。
另外一边，星熊正在接听对讲机，皱眉道：“公主殿下不见了，我们这边没有发现，老陈你千万要注意不能伤害到她，她现在可是我们的贵宾。”
星sir将“贵宾”两个字咬得很重。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呼啸声，只见一辆黑色机车在道路风驰电掣，一头撞向自己的封锁带。
“拦住他！”
星熊来不及放下对讲机，冲着骑手大吼起来，她隐约觉得驾驶机车的青年似乎在哪里见过，偏偏记不起来。
周金儒拉着转盘，短时间内加速到一个很夸张的速度，前方的封锁其实是很薄弱的，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他们仅能在道路放下隔离带，对两侧更为开阔的平地束手无策。
“龙门近卫局不应该只有这么多人，他们的封锁带对于一个想要硬闯的人来说，形同虚设。”
周金儒皱着眉头，假如不是暗索想岔了，那就是近卫局更多的人在别的地方忙更为重要的事情。
星熊的吼声注定是徒劳无功，她只能看着那辆黑色机车绝尘而去，将自己的手下远远抛在身后。
“老陈，老陈，有一辆黑色机车往你那边去了，你注意拦住他，不要让他靠近市政大厦，对，他很有可能和公主殿下的失踪有关系……什么，你看见公主殿下了？！”
迎面而来的强风吹在身上，周金儒的外套鼓起，他紧盯着前方的越来越近的市政大厦，似乎有什么正在呼唤着他过去。
其实刚刚冲卡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他此时才有心思想起来，星熊的实力存在很大的问题，假如是现实世界的里的星sir，很有可能在一瞬间就举着般若冲过来，而不是像刚刚那样只是小跑两步，直接放他进来。
他正向前急速猛冲，忽然看见一位光着脚丫在道路上跑路的小姑娘，她的身后还有着大批的近卫局，为首的正是陈。
这又是怎么回事？！
穿着一身华服的正是暗索，她的手中拎着一双高跟鞋，一眼就看到减速停靠过来的周金儒，大喊道：“你快帮帮我，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钱！”
“上车！”
周金儒也没多想，让暗索先上车再说，但他很快就发现暗索被那身很华丽的连衣裙限制了行动。
“这该死的衣服，一点都不方便，我一定会把那个裁缝罚到破产！”
周金儒：“……”
量身定做的礼服不是用来剧烈运动的，暗索的话只会让衣匠崩溃，人家也没想到公主殿下你会在大路上奔跑啊。
他不再犹豫，双腿撑住车身，弯腰伸出双手，将暗锁抱起来放在身前，两个人贴的极近，暗索身型娇小，竟然被他拥在怀里。
公主殿下一下子涨红了脸，本想大发雷霆，但一想到近卫局已经近在眼前，她若是再不逃跑，肯定又要被抓回去，她烦透了，做一个公主太累了，偶尔也想放假。
“你不要太放肆！”
暗索微微直起身体，她的头顶在周金儒的下巴，一对长耳朵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低头，别影响我开车。”
周金儒的眼角瞥见陈近在咫尺，若是一记拔刀，他的刚性护盾虽然能护住自己和暗索，恐怕瞬间就会将身下这辆车报废。
瞬间踢掉脚撑，发动机车，调转方向，向大路猛冲过去，一下子将身后的近卫局远远甩开。
“咳咳咳！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逃跑！”
陈恶狠狠的盯着逃跑的两人，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将他们拦下。
“迅速调整计划，一定要抓住他们，公主殿下有三长两短，恐怕会引起严重的外交争端！！”
……
四十分钟后，黑色机车停靠在一条小路边，周金儒正靠坐着机车，饶有兴趣的看着撕扯衣服的暗索，哦不，应该是雷姆必拓的公主殿下。
“你盯着我做什么？！”
暗索不满的瞪回来，周金儒侧过头，摸着鼻子，面色古怪：“公主殿下真的不是认识我么？”
“谁会认识你啊，庶民！”
刺啦。
暗索撕掉一截裙摆，展现出一双雪腻的长腿，洁白的脚掌踩踏在脚掌，引得姑娘一阵蹙眉。
“好疼。”
周金儒起身走过来，他的动作引得公主殿下一阵警惕。
这里是偏僻的小路，一个柔弱的姑娘面对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警觉一些实属正常。
“我警告你，庶民，你不要做什么危险的举动，我和我的国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威胁怎么看都毫无魄力，而且还是带着可怜巴巴的颤音，真是用最怂的语调说出最狠的话。
周金儒不言不语，在暗索面前蹲下，拿起被她扔掉的裙摆，撕下一截，伸手去握姑娘的脚掌。
“你、你要干什么？！”
暗索一惊，后退半步，脚心的刺痛让她蹙着眉头，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幸亏周金儒眼疾手快，起身向前抱住了她。
“别动，我先做简易包扎，随后再去找点药物，公主殿下是千金之躯，千万要小心。”
周金儒将她放在路边，再去触碰她受伤的脚掌时，小姑娘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若非周金儒提前握住了脚踝，她恐怕会直接踢在他的脸上。
周金儒从车上取来一瓶饮用水，边处理伤口边问道：“只是一些划伤，你为什么要逃跑？”
“要你管！”
“好，公主殿下说了算，我不管。”
他手上动作飞快，娴熟得让姑娘大感意外：“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我上过战场，杀过人，也杀过怪物。”
男人抓起她的高跟鞋，将细长的后跟狠狠砸在地面，硬生生将一双华贵的高跟鞋砸成了一双平底鞋。
“你！”
“我什么？”
周金儒替她将鞋穿好，没好气道：“穿高跟鞋跑路，亏你想得出来。”
他的动作，说话的语气，还有淡然的神情，都给了暗索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应该是认识的，而且很熟，关系也很不一般。
姑娘咬着牙：“我们认识么？”
“不认识，纯路人。”
周金儒扶着她站起来，脚心火辣辣的疼痛缓解了很多，尽管还有些疼，但已经不是那么痛苦。
“你真的上过战场？”
“嗯。”
“战场是什么样子的？我看过小说，战场好像是英雄辈出的地方，传唱着勇气的赞歌。”
现在的暗索似乎真的变成一个公主，她所掌握的那些常识全部都丢得一干二净，也许这就是她真正想要的生活吧。
周金儒摇摇头：“你说勇气的赞歌，那是真的，英雄辈出的地方，也是真的，但战场是一个很残酷的地方，残酷到每一秒都在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他抱起暗索，将她放在后座，这次公主殿下没有再反抗。
“真的么？”
“真的，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周金儒轻笑了一声，重新发动机车，淡然道：“你可以抱住我，放心，我不收费。”
一个奇怪的人，可能他说的都是真的吧。
暗索有些不情愿的从后面抱住周金儒，她还从未如此亲密的接触一个陌生的男人，明明他们才见面不到一个钟头，却熟悉的好像一别经年的老友。
将脸贴在男人坚实的后背，没来由的安心，似乎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周金儒低头看着紧紧抱着他的手臂，拉动转盘，迅速提高速度冲上大路。
梦境世界的暗索显然并不认识他，似乎他的身份在这里被洗掉了，但暗索见到他时却并不排斥，否则在一瞬间他就应该被弹出梦境。
周金儒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带着暗索脱离梦境，他只能带着她继续前进，直到机会来临。
驾驶着机车返回龙门市区，似乎在市政大厦前发生的一切并未影响到这里，一样的车水马龙，一样的人声鼎沸，一样的生机勃勃。
“我们要去哪里？”
一路上都没有开口的暗索忽然问道。
周金儒看了一眼路牌：“我们先去找一家诊所。”
他开着车缓慢的在闹市区移动着，凭借着记忆，找到一家诊所，先给姑娘上药。
等到卡特斯女孩一瘸一拐的拉着他的手走出来时，眼角含着泪，呜呜的抱怨道：“你骗我，真的很疼。”
“医用酒精消毒当然很疼了，防止伤口感染，你不想因为感染而不得不截肢保命吧。”
公主殿下顿时脸色一片煞白，她一想起自己失去双腿，只能靠着轮椅行动，心中就是一阵恐惧，但转念一想，立刻就明白过来，当场捏着拳头给了身边的男人一拳。
“你又吓唬我！”
软绵绵的一拳落在身上不痛不痒，周金儒还是一缩身体，装作很痛的样子。
“我们去吃东西吧，这都中午了，我早就饿了。”
暗索打了周金儒一拳，一脸不爽：“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吃饭，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想泡我？别忘了，我是公主，你是庶民，我们之间是没可能的。”
“是是是，我是庶民，我没有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我们去吃东西吧。”
面对男人的软硬不吃，暗索叹了口气，她也的确是饿了，从逃跑到现在只喝了一点水，什么都没吃，人又不能水饱，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根本不容她拒绝。
两人在龙门的街头游荡着，很快找到一家干锅店，物美价廉味道绝佳。
听着周金儒的夸奖，暗索吸着不断钻进鼻子的香气：“你真的很熟悉龙门啊。”
“我在龙门呆过一段时间，别的不会，就找地方吃东西了。”
周金儒和暗索坐在对着街道的落地窗边的席位上，他看着菜单，一片浆糊，但他还是口头点菜，并且叫了一道驴肉火烧来。
“驴肉火烧？”
周金儒面带微笑，捏着手指：“我一直想吃，但始终没有机会，我有一个上司，她很讨厌这道菜，所以我连提都不敢提。”
“干涉下属饮食的上司都是混蛋，要不要我帮你解决掉她？！”
暗索一脸的义愤填膺，似乎她对饮食也有着某种执念。
“不不不，干掉上司还不至于，我又不是某只蟑螂。”
“蟑螂？”
“没什么……”
周金儒心头一阵好笑，驴肉火烧什么的，只能在梦里想一想了，真要是被阿米娅听见，恐怕他作为博士也得去扫一个星期厕所。
干锅很快送上来，周金儒看着热气腾腾的食物，抓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面色微变，对面的姑娘小心翼翼道：“怎么了？”
他的面部表情迅速演变成略显痛苦的模样：“太辣了。”
“有么？”
暗索也夹起一块，她的眼神更奇怪了：“我觉得味道还可以啊。”
不，其实这一锅菜，一点味道都没有，暗索，你其实没吃过，不知道味道，所以我也吃不出味道。
周金儒打定主意，等到回到罗德岛，一定要让角峰大叔做一次干锅，让暗索好好尝尝味道。
章108. 龙门假日
周金儒没怎么动筷子，他喝着热开水，看暗索独自吃了半盆。
说起来泰拉世界的种族也仅仅是名义上的种族，他们本质上还是人类，因此才对诸多食物没有禁忌。
当然，某个不喜欢红烧兔肉以及驴肉火烧的兔子除外。
“你，怎么不吃啊？”
暗索很快意识到自己吃得太着急了，坐在对面的男人一直都没怎么动。
“我需要集中精神思考，吃太多会影响我的思维。”
周金儒面含微笑，他举起水杯轻轻喝了一口，没有味道的食物吃起来还要伪装出美味的样子，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负担。
当然，他也没打算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便主动转移话题：“公主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想法？”
他指了指外面，不知道何时，街头多了不少龙门近卫局的警员，他们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
暗索脸色微变，埋头吃东西，尽量遮掩自己的样貌，低声道：“我只是想放个假，想放松一下。”
周金儒好奇道：“你作为雷姆必拓的公主，连放假休息都不能自主安排么？”
暗索板着脸：“庶民，你难道想打听皇家要事么？”
周金儒连忙摆手：“没有的事，我怎么会主动打探皇家要事呢，公主殿下说需要放假，我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是不相信公主，只是想开开眼界。”
暗索放下筷子，盯着周金儒的脸，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张纸巾，不满道：“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阿光，这是我的代号。”
“阿光……”
暗索默念着这个代号，她总有些熟悉的感觉，却怎么都说不上来究竟在哪里听到过。
“竟然只敢告诉我代号。”
周金儒举起双手讨饶，他的确想过报上自己的名字的，但就在开口的刹那，意识里闪出一丝恍惚，他及时将“周金儒”三个字咽了回去，恐怕在暗索的潜意识里并不愿意听见他的真名。
“代号就代号吧，看在你能带我逃跑的份上，我就跟你说一些，记住，不能外传，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面对恶狠狠的卡特斯姑娘，周金儒唯有应和的份，他静静地听着公主殿下讲述自身的遭遇：
即便作为公主也没有多少空闲，她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学习，而且即便是有舞会或者酒会，也都是在各种各样的上层人物之间来回盘旋，丝毫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我实在是烦透了，尤其是这次来到龙门，魏长官举办了一场又一场酒会，他的夫人似乎特别偏爱炎国风格的装扮，甚至还送了我一件，我实在受不了了，只想给自己放一天假。”
周金儒听到这里，心里明白过来，暗索在梦里让自己变成公主，但公主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还真以为小说里的那些整天浸泡在鲜花、酒水以及音乐里的公主都是真的？
假若有那样的公主，估计也是当作联姻的筹码扔出去。
他无意打破一个姑娘的幻想，一切顺从她的意愿，既然她想放假，那就放假，她想放轻松，那就一起玩到天亮。
曾经他唯一的娱乐方式也仅仅只是一款手游而已。
“公主殿下的意愿就是我的职责，我对龙门尚且有几分熟悉，不如就带着公主您好好参观一番吧？”
“你真的不是想泡我？”
暗索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周金儒。
周金儒：“……庶民怎么敢对公主殿下有非分之想。”
“也对，你的身份成谜，我也只知道你的代号，谁晓得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金儒的心里憋着一句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既然你怀疑我的身份，为什么又要我带着你逃跑，还跟我来吃东西呢？
暗索话锋一转：“既然你是自愿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周金儒没有再吃东西，看着暗索风卷残云般消灭食物，他起身从餐厅员工休息间里“借”了一顶鸭舌帽扣在暗索的脑袋上，把她的长耳朵做了一些不知道能骗过谁的伪装，引得姑娘一阵白眼。
“只能先这样了，近卫局那些人不麻烦，我唯一担心的是星sir和陈sir，如果她们一起过来，我可没把握挡住两个人。”
周金儒满意地看着暗索现在的样子，披着一件灰色的外套，勉强遮掩住身上的礼服，裙子那部分就没办法了，他现在也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带着一顶不起眼的鸭舌帽，长耳朵被压在脑袋两侧只露出一点耳朵尖。
“太丑了。”
“难道你想现在就被抓回去？我可以自己跑，但你就不行了，不过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被抓回去也不会怎么样，就是以后不会再有机会逃跑出来了。”
暗索虽然不满自己现在的造型，但是一想到被抓回去后的凄惨后续，便打定主意即便结局无法改变，也要在它来临前好好享受一番。
“好吧，庶民，一切就听你的了，只要你能让我过的开心，好处不会少了你的。”
卡特斯姑娘用力地拍打着周金儒的肩膀，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您这边请。”
其实两人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的那辆机车不能再用了，不然会引来近卫局，他们只好另外寻找载具。
周金儒的规划很简单，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他们最好的去处并不是什么展览馆，文化馆，那种地方对于雷姆必拓的公主来说毫无吸引力，而龙门唯一值得称道的娱乐场所便是游乐园了。
正巧周金儒就和暗索去过那里，双方的记忆里都有印象，此时正是游客络绎不绝，近卫局不方便搜查的地方，也是绝佳的去处，没有之一。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怎么去，目前所处的位置与游乐园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因此寻找一辆移动工具迫在眉睫。
周金儒站在路口左右看看，朝着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走去，花几元钱买了一包烟，徒步返回，他无视了暗索瞪过来的目光，伸手撕开包装抽出一支塞进嘴里，这时才意识到忘了买打火机。
“兄弟借个火？”
他对着一名骑在电驴上看终端机的青年人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对方的手指间也捏着一根香烟。
“来。”
对方也没有拒绝，伸手掏出打火机，给周金儒点上。
周金儒吸了一口，烟味很淡，他上次抽烟还是在大学宿舍里，后来抽烟是什么感觉都忘了，此时回忆起来，说不出的感慨。
“兄弟这辆电驴买了多少钱？”
“这个？很贵的。”
周金儒掏出钱包，随手抽出一叠纸币，叼着香烟：“够不够？”
青年警惕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说够不够吧。”
周金儒背对着暗索，手指却悄悄指向她：“帮个忙，你懂的。”
钱是够了，而且还多出不少，只不过花这么多钱买一辆车真的值得么？
当青年看到周金儒身后的暗索时，当场就明白过来，这世上多的是傻缺为了博红颜一笑不惜付出惨痛的代价，眼下这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有钱赚何乐不为？
“兄弟你今天算撞着人了，我看好你。”
青年一手接过钱，一手将电驴让给周金儒，他大可以用这笔钱去买一辆全新的，功能更强大的。
周金儒随手扔掉香烟，皮鞋踩着烟头，转身招呼道：“来吧，我们抓紧时间。”
暗索咬着下唇，不情不愿的走到他的面前，低声道：“你刚刚把这辆车买下来了？”
“一辆电驴，小意思，你总不至于让我当街抢车吧，这里是龙门，龙门崇尚的是讲规矩，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有何不可。”
电驴的速度远远不如机车，却比机车要灵巧许多，周金儒带着暗索在道路上缓慢的开着，即便碰见近卫局的人也都认不出他们的身份。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这辆车的费用我会还给你的。”
暗索的小脸贴在周金儒的后背，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
“我不用你还钱，而且这辆车我也不是一用就扔了。”
周金儒随口回答道，他的眼尖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侧面走了出来，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正是此前被他甩在后面的星熊和陈。
“你快低头！”
他急忙呼唤一声，暗索连忙将脸埋得更深了，双颊更是一阵阵发烫，她竟然在陌生的国家抱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这还有半点公主的模样么？
此时星熊正和陈走在一起，她们追寻一路也没能找到逃跑的公主，只找到了那辆机车，后续的线索还没有头绪。
“老陈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看那个男人也不像坏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是老江湖了，怎么这么大意？”
面对上司的斥责，星熊一脸淡然，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转过头，正好看到一辆电驴从她们面前开过去，而开车的那个男人正是此前带走雷姆必拓公主的人！
“老陈你快看！”
星熊大喊一声。
陈不情愿地看过去，当她看到电驴时，没好气道：“你不是不喜欢电驴么？”
“哎呀我没说电驴，我说的是开电驴的人，后座上坐着的不就是公主殿下么？！”
听星熊这么一说，陈立即醒悟过来，匆忙向四周看看，只看到一名正在送快递的小哥开着三蹦子路过。
星熊不由分说，冲上去抓着快递小哥的衣领，急促道：“近卫局办差，征用一下你的车！”
旁边的陈毫不犹豫地跑到另外一边，坐在副驾驶，指着前方周金儒的背影：“快追！”
此时周金儒早已发现了身后的异样，顿时猛拉转盘，提升车速企图甩开身后的陈和星熊。
然而电驴的速度是有限的，他已经将转盘拉到了极限，速度也只达到机车的一半。
后面的星熊和陈更是苦不堪言，送快递的三蹦子能有多快的速度？
“阿星赶紧追啊，我们快跟丢了，你到底行不行？！”
耳边尽是陈的大呼小叫，星熊一脸无助：“我已经开到最快了，速度就只有这么快，你以为三蹦子的电机是飞机引擎？！”
一前一后的你追我赶一时间变得极为诡异。
周金儒的方向依然是游乐园，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他看着电驴的电量消耗，只够他们去的，到时候离开游乐园还要另想办法。
“哇，她们还在追，你开快点啊！”
“我已经很快了，我又不能让这玩意飞起来！”
周金儒也是气闷，他最终还是借着龙门市区的几条暗巷将身后的三蹦子甩开了，带着暗索一路往目的地去。
“唉！”
陈一脸不爽地从副驾驶跳出来，三蹦子开进暗巷后就卡在中间进退不得，只能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由于卡在狭窄的墙壁之间，星熊灰头土脸地爬出来：“老陈，你认为他们应该是去哪里的？”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另外还有接应的同伙吧。”
陈冷着一张脸，可惜她的脸色星熊根本不看。
星熊拍着沾在头发上的尘土，若有所思道：“这条路是去游乐园的，我怀疑他们的真正目的只是去玩乐而已。”
“真的？雷姆必拓的公主会为了玩，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跑路？”
星熊叹了口气：“老陈，不是谁都有机会享受生活的，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会被压得喘不过气，兴许他们就是去玩的，不如我们也去吧？”
“那我们也去看看吧，要不要叫上队里其他人？”
“我看不用，近卫局的人去多了，反而会打草惊蛇，游乐园的游人很多，万一引起骚乱，他们再混在其中逃跑，我们就很被动了。”
星熊遥遥看向游乐园的方向，呢喃道：“而且，老陈啊，你不觉得那个男人，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么？”
“这怎么可能，我没印象。”
陈伸手拦下路边的一辆计程车，拉开车门时，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星熊征用的这辆三蹦子该怎么办，近卫局的高级警司当街抢车这件事，恐怕第二天得上龙门日报的头条吧？
章109. 梦总会醒
龙门游乐园里，周金儒带着暗索坐了云霄飞车，也进过奇妙屋，他们一起开碰碰车撞别人，在人工湖面划船。
“今天玩得怎么样？”
周金儒将一支冰淇淋递给卡特斯姑娘，她正毫无形象地瘫坐在路边的长椅里，玩了这么多项目，体力消耗过多，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很开心，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不知道怎么，周金儒发现暗索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
他抬起头看着悬挂在西边天空的夕阳，感叹道：“我们应该还能再玩一个项目，随后你就要回去了。”
“嗯，我要玩那个，之后我就回去了。”
公主殿下指着远处的摩天轮，她曾经多次看过去，似乎对这项娱乐活动有着偏爱。
另外一边，陈扶着星熊的肩膀，面色煞白，抱怨道：“我们不是来找公主殿下的么，为什么会在这里玩起来？”
星熊打着哈哈：“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不是一直都在看着公主殿下么？”
她所指的方向正是周金儒和暗索，这两人远远地的观望着，并未靠近。
“幸亏他没有对公主殿下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否则一定无法离开龙门。”
星熊摆摆手：“老陈你太严肃了，容易衰老的，看，他们去摩天轮了，我们也一起去吧。”
这话一出口，陈抬起头，盯着星熊的眼睛，似乎想在她的脸上寻找问题的答案。
陈暗暗吐出一口浊气：“阿星，我怀疑你根本就是在借着工作来玩的，说吧，你今天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没有，你不要误会。”
“我怎么会误会呢，你是不是看到我和诗怀雅走得太近了，所以心生不满？”
“怎么会，你们是同学，老同学之间走的近一些不是正常的事情么？”
陈缓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盯着星熊，斩钉截铁道：“你不对劲！”
“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星熊压根没有打算回应，拉着陈的手向摩天轮的方向跑去。
她们的一系列小动作都被周金儒的天赋侦测到了，只不过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没有靠近对方，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周金儒和暗索一同上摩天轮，舱门关上的瞬间，夕阳的余晖洒在卡特斯姑娘的脸上，白皙的面容镀着一层醉人的光泽，倘若他们是一对情侣，那么现在就是告白的最佳时刻。
“真好。”
暗索看着远方迷人的景色，眼神迷离，这一刻，仿佛连时间的流淌都变得极为缓慢，世界为他们停滞。
“有了夕阳，离月就不远了。”
周金儒笑着说了一句，他抬起头，看向暗索，却发现姑娘的脸颊挂着两行泪痕。
“公主殿下，你这样，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了。”
暗索没有说话，只顾着摇头，她伸手去抹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无声的流泪变为泣不成声。
“再哭就不美了，公主殿下。”
周金儒半跪在暗索的面前，他事先准备的湿巾派上用场，只是在劝说姑娘流泪这件事上，他束手无策。
暗索红红的眼睛看着周金儒，无声的眼神里仿佛有着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了两个字。
“博士。”
周金儒低下头，重新抬起来，笑容却依旧不变，他知道真正的暗索在这一刻终于回来了。
“我在这里。”
姑娘捂着嘴，回忆.asxs.点滴滴，一阵阵羞耻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快晕过去了。
庶民啊，公主啊，一起逃跑，一起玩耍，她觉得在梦里做了一切想做的事情，却有些迷恋其中，不愿离开，也许停留在梦中就会拥有一切。
但是，梦总会醒的，梦与现实的差别只在睁开眼的一瞬间。
“公主殿下，你醒来后，睁开眼后看到第一个人，应该就是我。”
暗索的脸顿时红透了，现在再听见公主的尊称，就跟公开处刑一样，实在太丢人了。
“博士，你不许把梦里的事情说出去，否则我就把你做梦都想吃驴肉火烧的事情告诉阿米娅。”
周金儒脸色大变：“你竟然威胁我！”
他旋即笑出了声，又说道：“那我们就算有共同的秘密了，以后是一条战壕里的同志。”
暗索吭哧一声笑了出来：“是啊，我们以后就是一伙的了，对了，博士，等醒来后，你记得提醒我两个字。”
“什么？”
“上船。”
周金儒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你放心，塞雷娅她们就在据点里，现在没有什么地方比我们这里更安全了。”
卡特斯姑娘凑近几分，她看着周金儒的脸，表情里带着些许迷恋，她是多么想把这一刻永远停下，变成只属于她的世界。
可是，梦总是要醒的。
于是，梦醒了。
然而在周金儒的眼中，却是另外一幅画面！
梦境宛如镜面一般破碎，碎成一片又一片的水晶，照射着心底的种种画面，想要的，渴望的，统统投射在他的眼前，挣脱温暖美好的梦境，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以及勇气。
他的身影消失的瞬间，看见无数扭曲蜿蜒的触手伸了过来，穿透美好梦境的碎片，贪婪的将一切吞噬。
原来梦境，也是会吃人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周金儒揉着阵阵发昏的脑袋，眼前发生的一幕幕还在脑海中回旋，两侧的太阳穴阵阵刺痛。
他坐在椅子上太久了，以至于全身酸痛，勉强支撑起身体，来到暗索的病床边，面容瘦削的姑娘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他，双唇张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不用着急，你昏睡的时间太长，让身体适应一下，我叫医生来。”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姑娘扎着点滴的手挣扎着抓向他，周金儒不得已只好留下，示意她安心，安抚她的情绪，另外使用终端机联系微风。
从他睡去到醒来，过去四个小时，不知道谁给他披了一件外衣，在梦境里去过去了一整天。
几分钟后，微风匆匆赶来，她还没来得及穿好外套，见暗索苏醒，不由惊喜道：“不愧是博士。”
章110. 伊桑
对于她们几名医生而言，博士在源石病领域研究堪称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面对疑难杂症时，她们还需要研究，实验，但博士出马，迅速就能取得成效，眼下就是这种奇异的情况。
不光是微风，就连听见消息后迅速赶来的莱茵生命一家子也敬佩不已。
“博士是怎么做到的？”
赫默的惊叹更加激起白面鸮眼中的困惑，而塞雷娅已经将注意力放在尚未能说话的暗索身上了。
“慢慢张开嘴，对，就是这样，慢慢来……”
周金儒见这里已经有专业人员，他转身离开，出门后伸着懒腰，舒展酸疼的身体。
几名医疗干员的到来同样也惊动了一直处于警戒状态的送葬人，他快走几步跟上走向门口的周金儒。
“博士那边有好消息了？”
“人醒了，目前还在修养阶段，对了，我们的人什么时候能赶到？”
尽管才刚刚赶到，可周金儒的心底却没有一丝安全感，这不光有整合运动，还有不知道是敌是友的罗素。
送葬人微微摇头：“支援暂时无法赶到，他们被路上的沙尘暴挡住了，在一段时间内这里只有我们。”
“那我们应该更加低调才行。”
就在周金儒准备低头认怂时，送葬人说出了另外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博士，在下午的时候，有三波人向这里试探，他们分属于不同的帮派。”
周金儒顿时头疼起来：“可是这里只有一个帮派领袖。”
他想兴许是他寻找塞雷娅她们时惊动了这里的大佬。
“尽量再小心一点，保持克制，还有通知我们的人，禁止使用彩虹醇，那东西不太正常。”
周金儒一想起那些密密麻麻滑腻的触手，总有种难言的恶心。
在他的印象中，只有深海议会那些怪物才会有这些东西。
“我饿了，这里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么？”
周金儒摸着肚子，希望能找到一些吃的，正巧送葬人的厨艺还算不错，便动用起自己的特权，指使他做夜宵。
对此送葬人唯有答应的份，他觉得作为干员，有必要完成博士交代的任务。
两个人一同来到维修工厂的小厨房倒腾起来，锈带这地方物资不像移动城市那样充足，但是一些易于保存的食物还是有的，再加上微风事先准备的各种配料，很快，一盘拉特兰风格的冷面便出现在周金儒的面前。
“这就是异世界版本的意大利面么？”
周金儒咽了一口唾沫，他想起自己还有一瓶龙门特产的辣酱在车上，趁着送葬人做第二份之际，回去拿东西。
泰拉世界的拉特兰对应的是现实世界里的教皇国，如今的教皇国早已被意大利吞并，不复存在，因此周金儒认为拉特兰冷面约等于意面也没什么大问题。
就在他兴致勃勃地拿着辣酱返回时，却发现自己桌上的冷面似乎少了一些，而且搁在面条边的一块炸肉排也不知去向。
“怎么回事？！”
送葬人闻声而来，皱着眉头问道：“发生什么了？”
“我的面少了一点，难道被人偷吃了？”
周金儒下意识地看向四周，除了他和送葬人外，一个人也没有。
“博士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么？”
周金儒坚定地摇头，他一口没尝，拿了辣酱回头，却发现食物少了，肯定有问题。
他从正面走过来，偷吃冷面的小贼断然不可能从那里离开，因此只有可能还在这里。
“我真傻，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周金儒一拍脑门，他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从梦境中醒来后，他感到一阵阵恶心难受，便没有开启天赋，被偷吃的小贼躲过去后，还是没有开启天赋，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哦？”
送葬人饶有兴趣的看向博士，他对这个男人的一切都很好奇。
“让我看看。”
周金儒站在小餐厅门口，用情绪感知飞快扫描一遍，除却送葬人之外，他发现了一个陌生的情绪源缩在角落里。
“有点恐惧，有点紧张，还有点喜悦。”
他的袖口里滑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个陌生的情绪源，二话不说扣动扳机，一发子弹打在对方身前的墙上，震耳欲聋的枪声回荡在狭窄的室内。
“别开枪，别开枪，千万别动手！”
一个矮个子的身影浮现在他们眼前，一脸惊恐的模样。
这时，塞雷娅破门而入，一脸的煞气：“发生什么了？！”
这一声枪响惊动了维修工厂以及私人诊所不少人，与此同时，无数双盯着这里的眼睛也开始了各自的情报传输。
周金儒的确想低调，但眼下的情况却不允许他低调，他只是一时间没有开天赋，结果敌人就混到他的面前来了。
在小餐厅里偷吃东西的不是别人，正是伊桑，别人不认识他，周金儒却是认识的，然而现在伊桑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游戏里，伊桑投奔罗德岛的原因是整合运动实在待不下去了，但眼下的情况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整合运动还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物资不再紧缺，大多数感染者也能活下去，伊桑没有理由投奔过来，他现在的身份与游戏内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先抓起来，审讯一下怎么回事，不用担心他跑了，有我在，他跑不了。”
周金儒看着这场闹剧收尾，也没心思再吃东西，便回到病房查看暗索的状况。
塞雷娅与他并肩同行，塞主任由衷道：“博士和以前相比真的不同了。”
“我能得到你这一句评价真不容易。”
周金儒板着的脸色稍微缓和，他和塞雷娅是同一类人，保守派之间有天然的好感，因此态度也柔和许多。
“那是个整合运动，他应该是幽灵组长那一类兵种，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打探情报是好手，你是莱茵生命的防卫科主任，知道应对这类有特异能力的人应该怎么处理吧？”
“博士，我目前还不是你干员。”
塞雷娅强调了一句。
“好吧，我以个人的身份请求你帮忙，作为交换我会帮你搞定赫默。”
“成交。”
章111. 我也有一种古老礼仪
周金儒：“……”
塞主任，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以为你是坚定的保守派，为什么在赫默身上就变得如此圆滑？！
他发现自己小看了塞雷娅。
两人在走廊岔路口分别，周金儒独自往暗索的病房去，他站在房门口，思前想后还是推开门。
暗索见他进来，挣扎着身体想要起身，周金儒快步上前，将她安慰躺平在病床上。
“先别起身，你睡的时间太长了，身体机能需要时间来恢复，不用这样。”
“博…博士。”
暗索张开双唇，吃力地吐出两个字，她现在的状态连说话都非常费力。
微风此时正好从门外进来，手里抱着一套衣物，见周金儒在房内，连忙道：“博士先出去吧，我要给暗索换衣服，你在这里很不方便。”
“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
他刚走两步，背后传来微风不抱怨声：“叫你干什么，欣赏姑娘是怎么换衣服的么？”
周金儒一时气结，两步踏出门，随手将门关上。
微风似乎对他很有看法，不知道是出于哪些方面。
“哎呀，博士还真是迟钝，微风小姐是因为你总是能招惹女孩子所以生气啊。”
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神出鬼没的，周金儒愣是没能及时发现。
他今晚的状态很不正常，经常忘记开启天赋侦测情绪源。
“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周金儒摇摇头，他揉着眉心，时间早已过了午夜十二点，脸上难以掩饰的精神疲惫。
砾没有继续纠缠风花雪月的问题，低声道：“我刚刚出门一趟，发现盯着我们的眼睛不少，博士那一枪惊动了不少。”
“我知道。”
周金儒点点头。
整合运动能把人送进他的据点里，说明对方早已知晓这里，问题是他的身份有没有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
罗德岛制药公司和整合运动能在圣亚拉尔和平相处，双方能维持脆弱的平衡，恐怕最大的原因是这座陆地城市的主人，罗素。
但暴君塔露拉是那种愿意遵守规则的人么？
周金儒在这一点上保持怀疑，他认为暴君此行另有目的。
“好消息是接下来不会再有人试图混入其中，坏消息是我们隐蔽的企图车底失效了，接下来我们会走向明面。”
周金儒知道接下来又到了扯虎皮的时候，而现在他的身上就披着好几张虎皮。
首先萨克逊的特殊顾问这层皮不能用，在锈带亮出哥伦比亚官方的旗帜只会适得其反，他担心自己表明身份后，走在路上会被愤怒的市民套麻袋。
“我们有莱茵生命的特殊身份，再加上罗德岛制药公司，圣亚拉尔再怎么敌视哥伦比亚官方，也不会对治病救人的医生怎么样。”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微风的声音：“好了，博士你可以进来了。”
“一起看看同事？”
“当然啦，毕竟我们都是特种干员。”
砾越过周金儒，推开门，但是她的出现并未让还在恢复期的暗索感到心情愉悦，反而情绪更加低落了。
“暗索小姐安心养病，我先回去休息了。”
砾悻悻然的转身离开病房，她临走前也没忘了明目张胆的在周金儒的侧脸亲了一口，随后飘然而去。
周金儒很无奈：“我没反应过来。”
微风捏紧了拳头，恨恨道：“她太嚣张了！”
这股风气难道不是你先引起的么？
周金儒偷偷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他将注意力放在已经换好一身干净衣物的暗索身上，卡特斯姑娘原本就瘦弱的身材更是瘦骨嶙峋，看得周金儒格外心疼。
“回去以后你必须休假三个月，不许出任务。”
他是博士，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他来派发任务，即便是罗德岛领袖阿米娅也得在这方面退让。
“博士，博士！”
暗索抓着周金儒的手，努力地从嗓子里憋出一个个字眼，急得她满头大汗。
“慢慢说，我在听。”
周金儒半跪在床边，他耐心地倾听着，根据暗锁说出来的一个个字眼来推断她真正想表达的内容。
“上船，但是圣亚拉尔并没有真正的船，只有前造船厂里的一条锈蚀的龙骨，可圣亚拉尔的市民却在积极议论着上船。”
周金儒将这段话重复出来，暗锁惨白的脸上舒缓几分，她将搜索到的情报交给博士，剩下的就都交给这个男人，她相信他。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注意这方面的情报，你要做的是好好养病。”
周金儒又和暗索聊了几句，基本都是他在说，暗索睁着大眼睛注视着他的侧脸，最后在微风的催促声中，卡特斯姑娘终于肯松开紧紧抱住的右手，放周金儒离开。
走在空旷的走廊里，周金儒叹息道：“我还可以再陪她一会儿。”
“难道你想猝死么？”
微风看了一眼腕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你必须睡到天亮，暗索的身体没有大碍，长久卧床导致身体虚弱，你是不是认为她快不行了？”
“你今天说话怎么也这么刻薄？”
周金儒停下脚步，看着微风，他记得这姑娘是个挺温柔的人啊。
“我不知道，我心里就是很烦，你不是擅长安慰别人么，那你也来安慰安慰我啊！”
微风瞪着眼睛，那眼神里似乎又有着某些期待。
“那，我也有一种古老礼仪，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啊？！”
微风的脸蛋腾一下子就红透了，语无伦次道：“不、怎么可能，你不要乱说，我不相信。”
她是第一个有此殊荣的人么？
微风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她的脑海里想了很多很多，拼命想要逃跑，双腿却好似被钉在地板上，怎么都无法挪动，眼睁睁地看着博士慢慢接近。
近了，更近了。
哎呀。
她急忙闭上双眼，脑袋里一片浆糊，失去了思考能力。
然而……
“无论碰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消除……”
周金儒双手扶着微风的肩头，慷慨陈词，年轻的医生睁开无神的双眼，那空洞的瞳孔，仿佛在控诉他的无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