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 终究，还是错付了
周金儒表情严肃，看似稳如老狗，实则内心慌得一批，他哪知道杰西卡有没有亿万家产等着继承，游戏里杰西卡的个人资产一直都是薛定谔状态，谁都知道她很有钱，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钱。
就拿春节的皮肤来说，同样都是新衣服，小老虎诗怀雅谨慎使用个人预算购买，而杰西卡却只当做日常服装……
杰西卡心中也是一阵慌乱，她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家，博士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盯上自己，就是因为亿万家产吗？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在意你到底有多少钱，我现在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周金儒急忙在话题彻底跑偏之前及时往回拉，继续道：“杰西卡你知道现在的整合运动为什么还能保持稳定的战斗力吗？”
这个问题就彻底难住富婆猫猫头了，她平日里都在黑帮训练，执行任务，这段时间也一样，哪里会去了解整合运动？
看着猫猫头诚实的摇头，周金儒侃侃而谈：“整合运动能维持现在的战斗力，都是因为有雪怪小队在背后开垦土地，种出来粮食，有了稳定的食物源，吃饱肚子，整个组织才能稳定的运行下去。”
“但是说实话，我不太相信这是一个袭击了切尔诺伯格的组织能做出来的事情。”
周金儒调查过圣亚拉尔，作为灰色地带的锈带，保留了相当一批粮食，库存变得丰裕起来的罗素才敢收拢那些因为圣马丁的黑暗之夜而逃到锈带的人。
换言之，当初塔露拉做出的决定，至今还在影响着世界，作为扇动翅膀引起风暴的蝴蝶，周金儒就差当面问清楚龙女为什么会那么做了。
“博士需要我做什么，调查整合运动么？”
周金儒沉吟两秒：“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杰西卡，我希望你能借助上一次混进整合运动的契机，深入其中，帮我探听清楚整合运动在切尔诺伯格的那个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
杰西卡听得头脑发昏，原来博士希望她能穿插进整合运动里，当一名卧底……
“我不是要你去正面和塔露拉对抗，雪怪小队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即便你被发现身份也不会怎么样，而且，也不是真正的卧底，我需要有一个人充当我和雪怪小队之间的传声筒。”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杰西卡对此表示怀疑，她没有和雪怪小队打过交道，而博士看起来已经轻车熟路了，便下意识道：“博士想投奔整合运动么？”
周金儒被噎了一口，心说杰西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堂堂罗德岛博士，怎么会加入整合运动。
杰西卡话一出口，也意识到自己乱说话了，连忙捂住嘴，可怜巴巴的看着周金儒的脸色。
“我没有生气。”
周金儒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站起身，往车外走去，遥望着远方那艘中型陆行舰，淡淡道：“我们和整合运动维持着表面的平衡，然而一些事情是瞒不住的，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充当了怎样的角色，杰西卡，我会给你一个合适的名义去雪怪小队那里，去把我们的霜叶赎回来，顺便给雪怪小队的孩子们带一些礼物，可以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用当卧底，只是带一两句话，杰西卡咬着下唇，轻轻点头，算是同意，紧接着又问道：“我一个人去么？”
面对紧张的猫猫头，周金儒笑道：“当然不是，我安排一名干员陪你一起去。”
……
……
下午三时许，一辆运输车载着装满龙门币的手提箱和一些礼物，离开罗德岛驻地后，向整合运动阵地前进。
杰西卡目瞪口呆的看着满满一个纸箱的糖果和蜜饯，旁边摆放着一台手摇式发电机，一台光盘播放器，还有一堆印着塞壬唱片的字样，看都看不懂的光盘，相比较之下，那一箱子钱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博士，你还说你不想加入整合运动，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些礼物……”
陪同杰西卡的干员正是缠丸，鬼族姑娘正在擦拭着明晃晃的薙刀，嘴里念叨着有一场硬仗要打。
“缠、缠丸小姐，我们不是去打架的。”
杰西卡是去接霜叶的，不是留下一起当俘虏的，但看缠丸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大有一言不合就大片刀砍下去的架势。
缠丸手上的动作听了下来，疑惑道：“博士的意思不是说让我把敌人都杀光吗？”
杰西卡崩溃道：“当然不是啊，缠丸小姐，那是雪怪小队啊，有寒霜术师和霜冻源石虫，还有可怕的整合运动干部霜星，我们就两个人，加上司机先生不过三个而已，打不赢的，你稍微冷静点啊！”
“可是博士说让我保护你的安全，一定要把你完整的带回来……”
完整的……
杰西卡仰起头看着车顶，嘴巴微微张开，仿佛有透明的猫猫头冒出来。
终究，还是错付了。
运输车来到整合运动的营地前停了下来，几名武装人员围拢过来，个个手持利器，凶神恶煞，然而还未等他们接近，从驾驶座的车窗里竖起一杆白旗，司机毫无抵触的摇晃着旗杆。
“投降的？”
一名武装人员盯着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只见他穿一身罗德岛干员近卫干员的制服，一手扶方向盘，一手举着白旗。
“我们和贵方的霜星小姐有一个约定，麻烦通报一声，就说交赎金的人来了。”
“我们要先检查一下车辆，以及装载的货物！”
司机将白旗一扔，果断跳下车来，大方道：“请便，我们是带着诚意的，霜星小姐要的那些东西，千万别弄坏了。”
在车厢里的杰西卡和缠丸已然发觉车辆停了下来，外面的谈话听不清，只知道有人在敲车门。
“让我先下去。”
缠丸拦在杰西卡前面，拎着薙刀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面对突然出现的一名白发女子，还拎着比她人都高的武器，几名武装人员顿时神经紧绷起来。
章10. 一些特产（补更）
“什么人！”
“放下武器！”
“哇啊啊啊啊啊啊！”
缠丸警惕的盯着这些武装人员，身后杰西卡也跟着跳下车厢。
杰西卡看到几名全副武装的整合运动，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信：“请交给霜星小姐，车里还有给她的礼物。”
一名武装人员指着杰西卡和缠丸，又指了指旁边的运输车司机，瓮声瓮气道：“我去向霜星干部求证，不要放跑了他们。”
杰西卡见司机先生从容不迫的模样，不禁好奇道：“司机先生，你不害怕么？”
司机摇晃着白旗，淡然道：“我见过比这更加危急的场面。”
“哦？”
“我以前是开飞行器的，直到杜宾教官在我的飞行器上吐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开飞行器了。”
哦……
杰西卡默默的后退两步，与司机保持距离，看来罗德岛干员都是一些危险人物。
不多时，那名跑进去求证的武装人员回来了，眼神奇怪的看着杰西卡，一挥手：“放他们进去，霜星小姐说没问题。”
杰西卡和缠丸上车，运输车缓慢的开进整合运动的营地，在一名走在前面的武装人员指引下，一路开进了雪怪小队的分区。
从进入分区后，杰西卡注意到整合运动就从灰白色的服装变成了纯白，他们正围坐在一起晒太阳，见有陌生的车辆进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十分钟后，杰西卡在一栋经过加装工事的三层小楼里与霜星见面。
“好冷啊。”
杰西卡和缠丸走进霜星的办公室时，骤降的气温让她们齐齐哆嗦了一下。
坐在办公桌前，竖着长耳朵的白兔子看过来，手边正摆放着那封博士手写的信件，她说：“你们就是罗德岛派来送赎金的人？”
这句明知故问的开场白让杰西卡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旁边缠丸将左手拎着的钱箱扔在桌面上，冷冷道：“这是霜叶干员的赎金，还有买你一条命的赏金。”
“约瑟夫，点一点。”
霜星抬起雪白的下巴，目光一直停留在杰西卡的脸上，似乎对那些钱一点都不在意。
“听说，你们带了一些礼物是给我的？”
跟在后面的司机先生抱着比他人还要大的纸箱走上前来，平稳的放在霜星的面前，介绍道：“糖果来自龙门的林记糖果屋，各种口味都有，蜜饯来自林记糖果屋的分店，这是发票。”
“另外还有来自维多利亚的播放器一台，罗德岛自行组装的手摇式发电机一台，各国电影光盘若干，请霜星小姐查收。”
霜星听的真切，挑起眉头：“我说过要这么多东西吗？”
“霜星小姐。”
杰西卡鼓起勇气：“博士说，你们整合运动闲暇时很无聊，除了讲故事就是讲故事，这些只是一些小礼物，让生活不那么无聊，不是讨好更不是糖衣炮弹，如果你不想要，我们可以带回去。”
霜星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左手托着脸颊，话锋一转：“听说他是炎国人，炎国人的规矩是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去，是对主人的不尊重，替我谢谢你家博士，东西我就收下了，不客气，我愿意帮你们这个忙。”
杰西卡点点头，心里记着博士说的话，霜星肯收下东西，说明双方达成第一步共识，第二步，由她来完成。
猫猫头忍着寒冷，上前两步，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只包装精制小盒子，推到霜星的面前。
“首领！”
正在点钱的约瑟夫警惕的看过来。
霜星淡淡道：“继续点。”
“是。”
白兔子一只手按在小盒子上，抬起脸看向杰西卡：“这是什么？”
“博士送给霜星小姐的一点小礼物，来自林记糖果屋的特产，他很喜欢，晚上加班时提神用的。”
“哦？”
霜星抿着双唇，表情看不出喜怒，好半天才缓缓道：“谢谢了。”
“那……”
“霜叶在外面等你们，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
霜星闭上眼睛，杰西卡和缠丸转身离开，在小楼前看到了沉默不语的霜叶。
“霜叶小姐，我们回家吧。”
霜叶看向杰西卡和缠丸，都是很久不见的同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嗯。”
阳台上，一道目光正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首领，我在钱箱的里面发现了这个。”
藏在纸币下面的一个铁盒子里，摆放着一支针剂，说明书上的内容很简单：
靶向药物，第二方案。
霜星收回目光，手中还捏着那封信，看向那支针剂，淡淡道：“东西收下，钱送到领袖那里，通知后勤检查发电机。”
信的内容只有一串数字，准确的说是一个通讯号码。
“你到底想干什么……”
“霜星小姐。”
一声呼唤传来，去而复返的杰西卡，站在办公室的门口，静静的看着霜星。
……
……
霜叶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道等她醒来时，发现霜星不但没死，自己又一次变成了俘虏。
沃尔珀姑娘整个人都不好了，郁闷了好几天，直到今天罗德岛干员来赎人，她才感觉重新活过来。
打败宿敌的感觉很微妙，既有成就感，也有空虚感，她一时间找不到方向了。
霜叶认为自己下一个目标应该是连续打败两次霜星，结果这话一出口就被白兔子堵回去了。
她问，你难道就这么想杀了我么？
霜叶哑然，她当初砍下去的那一斧子，雪怪公主明明有能力躲开，却还是硬吃了下来，其实是让她赢的。
真说双方的实力差距，除了偷袭外，霜叶沮丧的发现不管怎么努力，与霜星的源石技艺特性相近的她，根本没有机会。
于是她就在霜星眼皮子底下多呆了几天。
“我这样回到罗德岛，应该要进行审查吧？”
缠丸点头道：“审查是走程序，只是证明你没有问题，放心吧。”
还有一个问题，霜叶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道：“那，缠丸，杰西卡小姐去哪儿了？我好像没有看到她上车，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没有，杰西卡小姐有其他任务，我们就不用多问了，博士另有安排。”
章11. 三个人的时光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彻底落入地平线，结束一天工作的阿米娅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周金儒的休息车门前，犹豫再三，迟迟不肯敲门。
先开门的是周金儒，手里正拿着罗伯茨留下的那本小说，将阿米娅迎了进来。
他的休息车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脱下来的外套挂着车门把手上，摆放在床头柜的纸杯里冒着热气，几份临时文件散落在床头。
阿米娅皱了皱鼻子，肩膀松垮下来，翻身躺在床上，叹息道：“博士，这里的麻烦好多啊。”
周金儒坐在矮墩，背靠车厢，小说倒扣在双膝，看向一声声叹气的阿米娅，笑道：“要帮忙吗？”
“不要。”
面对领袖的倔强，周金儒不去争辩，摸了摸鼻子：“其实现在烦心的人不只是我们，你想，哥伦比亚吃个哑巴亏，西进计划需要圣马丁作为桥头堡，需要大量重工业产业持续输血，不然就只能坐拥金山银山却拿不到分毫好处，如今桥头堡圣马丁没能彻底收回，蕴藏着重工业潜能的锈带也丢了，国策维持不下去，怎么办？”
“呜呜~”
“再说三国干涉，维多利亚面临多王之争，德拉克、瓦伊凡以及阿斯兰之间的纷争不断，小伦蒂尼姆与伦蒂尼姆（注1）之间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此次为圣亚拉尔发声，已经在消耗它的潜能了。”
周金儒合起小说，将封面展示给阿米娅，继续道：“乌萨斯的情况更糟，老皇帝为了维持帝国，不得不将贵族们捆绑在战车上，发动一场又一场战争，最后的恶果还是要乌萨斯来吃，因为持续战争的缘故，让一批新贵族迅速崛起，也让一批旧贵族失血过多，新皇即位，双方脆弱的平衡已经很难维持，所以最后发生了切尔诺伯格的惨剧。”
阿米娅盯着封面的书名，呢喃道：“战争与和平？”
“是啊，还记得那几名乌萨斯的孩子么？天天说着想要取代我的索尼娅，没落的新贵族大小姐娜塔莎·罗斯托夫，那几只熊孩子。”
“说熊孩子实在太失礼了，博士，即便是闲聊也要尊重干员啊！”
周金儒把书塞进阿米娅的手里，看着小兔子微微起伏的胸脯，心说同样都是兔子，为什么暴行的身材那么有料，阿米娅就很一般呢。
就在这时，阿米娅的目光投射过来，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微微眯起眼睛：“博士？”
“哦，没事，我走神了，那几名乌萨斯的孩子都不在罗德岛，古米去了炎国，凛冬和真理返回乌萨斯，我听猎蜂说过她们的事情，唯独没有听到早露的消息，你有么？”
阿米娅双手举着小说，盯着封面：“早露小姐去旅游了，她说想转换心情，最后一次联络的地点在卡西米尔，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离开罗德岛，还有一个人留在这里。”
“苦艾？”
“嗯，苦艾小姐无处可去，自治团的孩子离开时，她没有跟着走，今天下午她跟杜宾一同前往圣亚拉尔的城区，如果博士想见她的话，我可以叫她过来。”
周金儒摆摆手：“暂时不用，她能去城区，真的没问题么？”
“有些事情只能靠时间抹平，苦艾小姐穿上那身制服时，应该就做好准备了吧。”
“原来是这样。”
天色彻底黯淡下来，罗德岛的营地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走动的干员，分批去食堂吃饭。
周金儒和阿米娅的饭盒已经有人送过来了，送盒饭的人让他们大吃一惊。
“你们都在？”
一如既往淡绿色衣裙的凯尔希站在车外面，手里还拎着三个人的饭盒。
阿米娅急忙爬起来，由于她的手拿着大部头小说，一时间身体失去平衡，扑倒在周金儒的身上，偏偏周金儒屁股底下的矮墩不稳，两个人一同翻滚在车厢地板上。
不知道为什么，周金儒隐约感觉有些刺激，仰起脸，看着凯尔希面无表情的样子，勉强解释道：“意外，你都看到了，一切都是意外。”
“那你能不能给我带来更多的意外？”
嗯，凯尔希好像话中有话……
周金儒没敢细想，扶着阿米娅站好，自己也爬起来。
凯尔希仿佛没看见阿米娅红红的脸蛋，一步踏入车厢，分发各自的饭盒，坐在床边，淡淡道：“你们在聊什么？”
“三国干预，已经说到乌萨斯了。”
周金儒边说话边打开饭盒，今天的晚餐是面食，爆炒的小青菜散发着蔬菜的清香，还冒着热气的面里隐约可见荷包蛋的身影，酱色的汤汁淋在面上，饭盒边还放着一包辣酱。
他已经忍不住咽口水了。
凯尔希点点头：“那叙拉古就不用说了，他们正忙着和拉特兰吵架，为了所谓的正统法理。”
“为了证明谁才是罗马正统……”
阿米娅的长耳朵抖动着：“罗马？”
“没什么，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头而已。”
周金儒捏着叉子刺破荷包蛋，金黄色粘稠液体流淌出来，透着一股鲜香，的确是他爱吃的食物。
小兔子看着覆盖在食物上的青椒和胡萝卜，面露难色，一双眸子在周金儒脸上扫来扫去。
没办法，她实在不喜欢这两样，要她吃这些，简直是在为难她。
“阿米娅，膳食营养要均衡……”
周金儒已然发现阿米娅的为难，将饭盒递过去：“没关系，缺少哪一样，可以通过其他食物进行补充，如果吃饭不是为了享受，那就没有意义了。”
“诶嘿嘿。”
阿米娅开心的将不想吃的青椒和胡萝卜叉给周金儒，又换回两块肉。
凯尔希见状，无可奈何的叹息道：“跟你坐在一起吃饭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平时和周金儒一起吃饭的干员多到数不过来，甚至莫斯提马在时，都会凑过来借着吃饭讨要新的故事，而凯尔希，则很少出现在食堂，大多数时候都在办公室里解决问题。
“凯尔希医生，天上很冷，不如一起享受生活吧？”
不知道为什么，周金儒发现凯尔希看他的那一眼，似乎带着些许的幽怨。
章12. 口香糖
长夜过后的圣亚拉尔勉强维持着秩序，而维护秩序的正是罗素·帝摩斯组建的联合帮派。
大船在破碎大道的消息不胫而走，就像冬天从乌萨斯西北冰原南下的寒风，快速迅捷的吹遍大地，所有市民都知道了大船的存在，同时，也了解到前领袖的逝世。
老虎虽死，余威尚在，罗素的影子仍然牢牢控制着城市。
微弱的路灯下，一个身披外套的男人拎着酒品，醉眼朦胧的扫了一眼贴在告示板里的海报，嘟囔道：“大小姐就在大船上，那些混蛋就想着怎么自立门户了，要是帝摩斯先生还在，早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下来了！”
他的声音虽然轻微，却被隔着一堵墙的罗德岛干员听在耳中。
坐在临时指挥部的诗怀雅伸展着酸疼的身躯，毫无形象的打着哈欠，将手头的一张纸递过去：“已经查明，一个灰色夹克的小帮派准备向哥伦比亚官方投诚，毕竟这里还是哥伦比亚的地盘，有些事情不好明着说，这里相当一部分人都有类似的想要，只要日子还能过的去，即便不能登上移动城市也没有影响。”
“诗怀雅小姐，你应该休息了，城市的疏散已经延缓下来，如果……”
诗怀雅摇摇头：“没有如果，我的身体我有数，只是熬夜而已，问题不大。”
她站起身，轻轻捶着后腰，伸手拨开窗帘一角，目光透过窗户，看向陷入黑暗的城市，侧脸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憔悴。
“坚雷教官，你是哥伦比亚人，你对这个国家最了解，你认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坚雷站在办公桌前，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诗怀雅递给她的文件，缓缓道：“用一些表面上还能说得过去的利益来收买那些意志不够坚定的普通人，打压在圣亚拉尔有一定权势的人，必要时采取强硬手段进行绑架、破坏，甚至是暗杀。”
诗怀雅转过身，叹息道：“无非就是老三样，拉一派，打一派，分化一派，但这些都要建立在圣亚拉尔不会出现成建制的武装力量把控的情况下，说实话，我不认为罗素·帝摩斯会没有后手，他虽然死了，他留下的遗产仍然在正常运转。”
自从离开军队后，坚雷心中就已经没有多少留恋，她是一个标准的哥伦比亚人，却和传统哥伦比亚人有本质的区别。
坚雷撩起耳边的发丝，笑道：“诗怀雅小姐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小姐么？”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诗怀雅瞪了一眼坚雷，然后义正言辞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罗德岛以后能更好的发展，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坚雷摇摇头：“这是真话，用真话当假话就没有意思了。”
诗怀雅有些泄气，抱怨道：“即便我说了真话又怎么样，他的身边有那么多人，一个个千娇百媚，实力各有千秋，我怎么比得上，我是大小姐不错，可就算以后继承家产，也不能任着性子来，能给他的帮助就更小了，你看看我的竞争对手都是些什么人，维多利亚的王室，萨科塔的天使，还有那个堕天使，到处乱飞的信使，唉，还不如不给我希望……”
诗怀雅很累很累，很久以前，她追着一个人去了维多利亚皇家学院，可到头来，人家收获了瓦伊凡迷妹舍友一枚，回到龙门后晋升局长，天降鬼族搭档形影不离，只有她越走越远。
为什么赢一次这么难，还是说她根本就赢不了？
坚雷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诗怀雅小姐，我好像听博士说过一次，他说你的身份大有问题，所以才会出现到处被人赶超的现象。”
诗怀雅警惕的抬起头：“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是混血儿大小姐，金色头发，还有一个多音节的名字，输定了啊。”
咯咯咯咯咯。
小老虎捏着拳头，指关节嘎嘣乱响，咬牙切齿道：“这件事我记住了，回头我会找他问个清楚，谢谢你的提醒。”
“不，你最好忘了是我告诉你的……”
坚雷的额角留下一丝冷汗，隐约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
……
“感谢各位的援护，我们要进行近距离勘测，请注意周边的安全。”
罗德岛天灾评估小组正在对圣亚拉尔的一处地下源石矿脉矿井进行勘测，周围的灯光打的很足，灯火通明，就跟白天似的。
杜宾点点头，让预备组维持警戒，因为一旦出现源石矿脉衍生生物，他们就将进行爆破与镇压。
“苦艾小姐，这是你的武器，我对蚀刻法阵进行了简单的维护。”
穿着一身修改后的罗德岛制服的苦艾从史都华德手中接过左轮，其实这把左轮是她的法杖。
“史都华德，你的手艺还真不错。”
苦艾赞叹着，她发现经过维护的法杖，精准度提升了一截。
“都是一些小事。”
史都华德眉宇间闪过一丝忧郁，他们预备组的组长玫兰莎在一个月前返回维多利亚后，便于罗德岛失去了联络，以至于现在预备组出动时，需要抽调一名干员来补充战斗力，连杜宾教官都亲自上了。
还好只是帮助同伴进行勘测，这种任务他们执行了少说也有几十次，对各种情况处理轻车熟路，即便碰到一些危险，只要炸掉矿井，撑到天亮，阳光直射后，问题自然解决。
“史都华德先生，你看上去很不开心？”
“还好，今天要熬夜了，要来点口香糖么？”
苦艾点点头：“什么味道的？”
“有榴莲味和草莓味的。”
“榴莲味？”
苦艾愣了两秒，苦笑道：“口味这么重么？”
“哈，为了提神，口味重一点没问题，博士为了提神，经常吃辣味糖，又酸又辣，我带了一颗，你想体验一下么？”
酸辣糖啊……
苦艾摇摇头，她还没到跟自己的味觉过不去的地步：“就草莓味的吧。”
接过口香糖，撕开包装，轻轻咀嚼着，香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散开。
“不错吧？”
“嗯。”
杜宾的目光忽然投射过来：“口香糖哪里来的？”
“额……”
章13. 快跑
杜宾的灵魂拷问让史都华德与苦艾愣住了。
史都华德如实道：“买的。”
杜宾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追问道：“本舰有一条全新建立起来的零食网络，你的口香糖就是从那里来的？”
“杜宾教官也想来一点么？”
史都华德拿出口香糖，杜冰接过一片，仔细看着包装纸上的文字标识：“哥伦比亚特产，果然是坚雷卖给你们的。”
对于零食网络，教官们都有所耳闻，甚至有些人还专门下了订单，可露希尔对此是有些不满的，奈何建立零食网络的人有稳定的供应渠道，更加接地气的价格，广受干员们好评，连凯尔希医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杜宾看到这片口香糖时，立即就想到了坚雷，看史都华德尴尬的表情，便确认了的确是坚雷所为。
“保持警戒。”
见杜宾转过身，史都华德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一切都在计划内。
另外一边，坚雷捧着一杯咖啡，鼻子里痒痒，扭头打了个喷嚏。
正在闭眼休息的诗怀雅眼角扫过去，眉头一挑：“前几天淋雨生病了？”
坚雷吸了吸鼻子，疑惑道：“没有啊，我的身体不容易生病，为什么会突然打喷嚏？”
沃尔珀女士不明所以地想了半天，始终没能想明白原因，只好就此作罢。
诗怀雅忽然想起一件事，关于罗德岛里新建立起来的零食网络，眼前的坚雷教官似乎就是大头目，便好奇的问道：“坚雷，你在商业上很有想法嘛，那么快就让零食网络遍布全舰的干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容诗怀雅不感兴趣，坚雷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凯尔希医生都默认了零食网络的存在，手段犀利可想而知。
坚雷一听这话，忍不住叹息一声，苦笑道：“你如果是这么想的，那就真的错了，我的零食网络的确是建立起来，可我是新加入罗德岛的干员，还只是一名教官，攻坚作战都很少参与，哪有那么大的能量摆平可露希尔？”
“哦？”
诗怀雅彻底清醒了，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眼神里充满求知的渴望：“原来幕后还有大老板，到底是谁，说说看，其实我也想参股的……”
坚雷压低了声音：“我只负责安排供货渠道以及销售订单，私人订制的服务都是博士在做，凯尔希医生就是他的大客户……”
“哇哦……”
诗怀雅的双眸顿时失去高光，倘若是这两人在背后主导，她就无法插手了。
“为什么。”
坚雷仿佛没有听见诗怀雅语气里的失望和冰冷，解释道：“上次可露希尔搞的大减价活动让博士很不开心，好像是因为给凯尔希医生买的衣服出了问题。”
“原来是这样，可露希尔那个女人我是了解的，中间商吃差价，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衣服能让博士这么生气啊？”
坚雷抿着双唇，微微摇头，眼神里尽是“你最好不要知道”的意思，诗怀雅果断闭嘴不再过问，好奇心害死猫，她是菲林不错，可她是老虎，不是小猫。
啊呜。
一时间，办公室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诗怀雅抬起手，办公桌边的警铃，陡然响了起来！
“这里是诗怀雅，有……”
坚雷打起精神，询问式的看向诗怀雅，临时指挥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沉声道：“矿场出事了。”
……
……
圣亚拉尔的矿场大多都处于废弃状态，极少数还在正常工作，工作效率只有正常情况下的一半，一方面是前一个世纪为了能源过度开采，另一个方面是后一个世纪这座城市的发展就处于停滞状态。
“果然是一个世纪以前的老式设备，只在一些国力贫弱的国家才能见到，他们拿这些东西开采源石矿脉，安全程度低的可怕，可以说是拿人命来换的资源。”
下矿的后勤干员头顶着照明设备，身着防护装备，说话的声音传入身后队员们的耳机，在这样寂静黑暗的环境下，说话有助于解除心理压力。
“我的祖父是雷姆必拓人，一个善于挖洞开矿的老卡特斯，前一段时间休假我回了一趟家，雷姆必拓工业化很彻底，采矿用的全自动化设备，只有极少数的工作人员，效率也很高，但我的祖父不太高兴。”
身后的同伴疑惑道：“是因为使用机械化设备导致更多的工人失业了么？”
“有这方面的原因。”
他笑了一下：“过去发生过一次经济危机，后来的复苏让龙门币成为了主流货币，同时也改变了世界的原有格局，彻底拥抱工业化的雷姆必拓有雷神工业那样强大的军民两用产业，传统产业受到挤压，老人们日子不太好过啦。”
正说话间，猫着腰走在前面的后勤干员注意到戴在手腕的仪表闪烁着红灯，这意味着他们进入到一片源石颗粒浓度较高的区域，长期在这里工作的旷工只可能是感染者，而且还活不长，很快就会因为感染程度不断攀高而悲惨的死去。
“这可不妙啊，下矿之前矿场的负责人说没有这么高的浓度。”
哪怕穿着防护设备，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支撑太久，除非他们这一对六个人都不要命了。
很遗憾，勘测任务没能完成，他们现在必须原路返回。
“不能再前进了，立即返回升井。”
走在最前面的后勤干员迅速做出判断，退回到一半距离时，他忽然发现检测源石颗粒浓度的仪表还处于红色警报阶段，包括队伍最末端的那名干员，一行六人的仪表全部都是红色的。
“我们下井时并没有这种情况，而现在却都爆表了，浓度还在上升，发送紧急讯号，通知地面的干员，让他们检查其他小队勘测矿井是不是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有那么一瞬间，一丝灵光从脑海闪过，眼下这种情况，只在一个地方发生过。
切尔诺伯格。
地质灾害类型的源石天灾。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咆哮：
“快跑！”
章14. 智者千虑
周金儒是被响彻营地的警报声吵醒的。
第一个念头是整合运动打进来了？
第二个念头是深海又跳出来搞事情？
拉开车门跳下来，一眼就看到举着法杖跑过来的格雷伊，佩洛男孩用法杖做光源，照亮了一大片没有被临时路灯覆盖的黑暗区域。
周金儒抓着头皮，他终于想起来格雷伊其实是怕黑的，小男孩认为黑暗里有一些古怪的东西。
“博士！”
周金儒三步并两步迎上去，大声道：“怎么回事？！”
“阿米娅小姐说十七处矿井发出警报，极有可能是源石矿脉再次狂暴了。”
圣亚拉尔大大小小一百多处矿井，罗德岛这点人只来得及去破碎大道周边的十七处矿井勘测，结果现在十七处都发出警报了，可想而知剩下的那一百多处到底是什么情况。
临时指挥中心，阿米娅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耐心的听着从城市里发回来的简讯，看到周金儒从外面进来，伸出左手向下压了压，示意自己还没有处理完。
周金儒坐在她的对面，仔细的打量着工作状态的阿米娅，等她接听完简讯后才问道：“现在需要立即转移么？”
他问的是不远处那三条隔离带里面的源石矿脉。
“暂时不需要，目前还没有发现破碎大道出问题，博士，我已经确认过情况，圣亚拉尔的矿井大多都出问题了，少数没有发现情况的矿井还是因为资源枯竭，城市在多年以前就做了爆破封井处理。”
但是现在的局面不容许他们爆破封锁，因为根本问题没有解决，盲目封锁只会让这座陆地城市变成一个巨型炸药桶，不用点火，过几天自己就炸了。
“通知帝摩斯那边了么？”
“通知了，但圣亚拉尔现在很混乱，城市里只有一半的区域还能维持电力系统，因为不久之前发生过一次地震，设施老旧的城区处于半瘫痪状态。”
“好吧，”周金儒搓着双手，“现在又到我出场的时候了么？”
阿米娅哭笑不得：“博士别这么任性，凯尔希医生不许你离开营地，你等下跟我一起转移，剩下的都交给干员去处理。”
“对了，关注一下整合运动，看他们会在这样的局面里做出什么选择。”
以前发生过一次类似的场面，当初的切尔诺伯格下场可不太好。
阿米娅低声道：“博士，我现在可以和你站在一起了么？”
“你是说这样么？”
周金儒看着悬挂在板房里的电子屏幕，无人机已经升空，这座看似安静的城市，正在受到致命威胁。
“阿米娅，这次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哥伦比亚方面不可能提供任何意义上的帮助。”
“嗯。”
周金儒指着一架低空掠过的无人机拍摄的画面：“优先派一支小队去这所中学进行疏散，塞雷娅曾经在这里任教，大多数学生都是寄宿制，倘若地质灾害演变为天灾，他们一个都跑不出来。”
他的右手抓着电话机，迅速拨通一个号码，不多时，对面传来阿斯克管家苍老的声音。
“阿光先生，晚上好。”
周金儒哪有时间跟他客气，直截了当道：“阿斯克先生，麻烦安排贵方的帮派维护秩序，根据我们的经验，这次地质灾害极有可能演变为天灾，请加派人手保护粮仓，并且抢运一部分出来，加速对市民的疏散，我知道你们的本事，现在三国干涉圣亚拉尔独立，你们就不要继续装傻了，把该拿出来的东西都拿出来，相信我，拥有成为移动城市摇篮的圣亚拉尔才有资格获得外界强有力的干预。”
对面的阿斯克管家停顿了片刻，缓缓笑道：“阿光先生，你说的话，跟老爷讲的相差不多，该做的事情我们都会做，谢谢你的善意。”
放下电话的周金儒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坐在对面的阿米娅看出了他的心事，劝解道：“博士，你经常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虽然我们只是制药公司，但在这方面一直都保持着执行力，圣亚拉尔的局面会变成这样，相信帝摩斯先生早就准好了预案。”
“哪有那么简单，罗素不可能做的面面俱到，圣亚拉尔的独立除了来自外界的支持外，还必须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这方面涉及武器弹药，人力储备，粮食医药，情报收集，战术方针，战略计划，缺了一个环节都不可能成功，所以说这是一条不归路，他既然把整合运动拉来，就是做好了准备，以及最坏的准备。”
周金儒喝了一口热水，目光停留在阿米娅的脸上：“最后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圣亚拉尔必须竖起一杆大旗，让锈带人聚拢在大旗之下。”
阿米娅探出双手，握住周金儒的手：“帝摩斯小姐。”
“罗素真是煞费苦心啊，倘若是别人，他也不放心，毕竟人心浮动，最容易因为外界而改变，人都是自私的，哪怕一颗七窍玲珑心也会被私心污染，长出烂肉，先前第一步就是帮凯莎立人设，连我们的皇家侦探梅小姐都被凯莎的善良和真诚感动了……”
“梅小姐探听的情报都是凯莎的正面形象，诱导我下意识地勾勒出一个尽善尽美的凯莎，就跟市民们所知道的那样，甚至还要完美。”
周金儒看着阿米娅十根手指戴着的指环，衣袖的缝隙里露出来的黑色源石结晶，反过来握住她的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罗素把所有环节都安排好了，甚至还有备选方案，好一出请君入瓮，将罗德岛和整合运动都套在这里，偏偏错漏了一点。”
“什么？”
“锈带人被哥伦比亚压了一百年，从争取应有的权力到保住手头一点可怜的生存空间，最后只期盼还能继续平静的生活下去，软弱的锈带人只需要哥伦比亚放出一点点利好便会放弃继续抵抗，罗素竖起一杆尽善尽美的大旗还不够，还必须拥有钢铁一样的武装力量。”
“就像林晓熙。”
章15. 喂猫，红也要
周金儒说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阿米娅听进去多少。
“我不知道帝摩斯先生做了多少安排，但是现在，我只想呆在博士身边。”
周金儒失笑道：“阿米娅，我不能陪你一辈子的。”
虽说外面还在响着警报，但罗德岛干员们却分毫不乱，观察手就位后，除却留守本阵的人员外，多支小队向城区进发，前方的求援点都发送到各位干员的终端机上，他们各自奔向目标即可。
“通知PTRS发布次级任务，完成救援的小队立即转移，哪里的救援任务没有完成就向哪里靠拢，我们的队伍化整为零，最后还要重新汇聚成一股力量。”
阿米娅盯着屏幕：“无人机已经升空，极境干员的小队带着移动基站出发了，保证前方通讯流畅。”
周金儒点点头，起身往外走，身后传来阿米娅的声音：“博士，你去哪里？”
“我去看一眼煌，医疗组的人大多都出门了，她应该很寂寞。”
目送周金儒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阿米娅拿起手边的终端机，低声道：“红，跟着博士，如果他想进入城市，一定要拦住，发信号通知我们。”
周金儒不知道阿米娅的安排，但他很快就发现身后多了一个情绪源。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走进临时搭建起来的医院，沿途顺着门牌号找到了煌所在病房，向里面看了一眼，大猫正趴在床上，一头水泻般的长发铺在枕头边。
“还醒着么？”
大猫猫侧头看过来，做了个鬼脸，表示自己没睡。
周金儒推门进去，一股难闻的药味扑面而来，不禁皱眉道：“通风器没开？”
“没有，前几天下大雨，进水了，通风器坏了。”
“为什么没有返回罗德岛本舰治疗？”
“我身为高级资深干员，这个时候走了好像很丢人诶。”
周金儒伸手抓起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只橘子，慢慢剥开，没好气道：“你是伤员，伤员就要好好养伤，养伤觉得丢人，送命才不丢人么？这点道理你应该懂啊。”
“不懂。”
大猫猫赌气的鼓起脸，一双眸子却盯着周金儒手里的橘子，露出溢于言表的渴望。
“不懂没得吃。”
周金儒捏着橘子瓣就往嘴里送，快到嘴边时，望着煌逐渐失去高光的眼眸，心满意足的笑出了声，平时他可打不过煌，高级资深干员有的是资本跟他不讲道理，只有现在能稍微欺负一下大猫猫。
将橘子瓣递到煌的面前，男人笑道：“天亮后我就安排专车送你回去，这里很快就会变成前线了，不安全，我也不放心。”
煌盯着橘子瓣，眼神就像盯着玩具的猫，张开嘴向前咬过去，谁曾想那只手向后一缩，让她咬了个空。
“姓周的！”
微微收缩的瞳孔里充斥着凛冽杀气。
周金儒咧开嘴：“开个玩笑，给你，都是你的。”
煌一动不动，只是盯着他。
周金儒没法，自己招惹的事情，自己收尾，手指向前挪动少许，橘子瓣近的快要沾在煌的唇边了。
啊呜。
大猫猫这一口险些咬到男人的手指，幸亏他缩手快了一秒，才免除一场血光之灾，不过大猫猫对这个结果显然并不满意。
“我听说你在破碎大道和大哥对峙了？”
那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情，几个老朋友出场，各自拼了一记，都有所保留，默契十足。
煌吃着橘子，闷声道：“大哥肯定被塔露拉蛊惑了。”
“我也见过他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周金儒撕下第二瓣橘子，递给煌，这次没有再戏耍她。
煌不说话，病房里气氛有些沉闷，周金儒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随口道：“当初在切尔诺伯格，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多少意外啦，一切都在按照阿米娅原定计划进行，博士你连那时候的记忆都忘了么？”
“不，我只是不太肯定……”
煌动了动身体，忍不住抱怨道：“我再也不想趴着了，胸口挤压的好难受。”
周金儒面无表情的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谁让煌的资本过于雄厚，以至于趴下时会挤压到呢……
隔壁华法琳都馋哭啦。
低下头，两手空空，橘子都进了他的肚子，煌只分到两块，眼神无比幽怨。
周金儒哭笑不得，当他去拿第二只时，大猫猫扭脸道：“不吃了。”
“那好吧，我先走了，好好养伤，明天送你会罗德岛，不要有抵触情绪，早日恢复健康……”
话说到一半，煌打断道：“阿光，你又在念台词了。”
面对那双明亮的眼眸，周金儒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得吞吐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三米高的煌，吼声能吓死源石虫的煌，从几百米高空跳下来的煌，总有一个是真的吧？”
“不，只有喝醉了在舰桥旗杆上跳舞的那个才是真的。”
两人相视一笑，却又沉默下来，好半天，煌期期艾艾道：“你总是这样，到底要错过多少次才敢正面回应？”
周金儒歪着头，起身缓慢后退：“不知道，我总有一种感觉，一切都不太真实，我尽力想弄明白，也许有一天我会正面回应。”
煌没有出声，直到周金儒打开病房门准备离开时，她才开口道：“博士。”
“嗯。”
“有一件事你也许可以关注一下，当初凛冬干员她们几个在彼得海姆中学到获得罗德岛救助前的这段时间里，似乎有一个炎国男人帮助了她们，古米离开罗德岛后去炎国，除了打探博士的消息外，也有寻找这个救命恩人的打算。”
周金儒挑起眉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原因，难怪古米会和凛冬她们分开独自前往炎国。
“我会注意的，谢谢。”
走出病房时，正好和在门口的红撞了个满怀。
红的脑袋顶着周金儒的胸口，嘟囔道：“博士偏心！”
“我怎么偏心了？”
“红也要博士喂。”
周金儒：“？”
他投食煌是因为人家受伤不能动啊，你活蹦乱跳，怎么也要人喂？
章16. 蓝衣杰克帮
“好了好了，不要打扰煌休息。”
周金儒拉着红的手往医院外面走，路过转角时发现临时医院门口停着一辆机车，车钥匙还插在上面，心中一动，仗着身高优势，揉着红灰白色的头发，手指不断按下少女毛茸茸的尖耳朵，男人低声道：“博士带红去兜风好不好？”
红虽然享受周金儒的抚摸，却也没忘了阿米娅的嘱咐，拒绝道：“不行，阿米娅说博士不能离开营地。”
“我没说离开营地，就在营地里兜风，以前我和我的舍友最喜欢晚上开着车在市区兜风，缓解一天的压力，红要不要也试试？就我们两个人。”
两、两个人……
如果只是在营地里兜风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阿米娅没说不能兜风。
红的心里出现了两个二头身的红，一个红说只是兜风而已，还是和博士单独两个人，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另一个红思索片刻后，说你说的对，于是她们达成了共识。
鲁珀姑娘小声道：“博士千万不要离开营地哦。”
“放心吧，我不会开车离开营地的。”
周金儒做贼似的，左右看了一眼，翻身上车，扭腰探出双手，抱起红，将她放在自己身前。
啊啊啊啊啊！
这个位置！
红的后背贴在博士的胸口，稍微抬起头就能顶到博士的下巴，简直……
呼呼呼。
鲁珀姑娘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周金儒拧动车钥匙，一脚将脚撑踢上去，开着机车上了大路，不过他也遵守约定，没有离开营地，机车引擎轰鸣，车速并不快，清凉的夜风吹满衣襟，吹散身上的燥热。
红正靠在博士的怀里，就听见博士用柔和的嗓音说道：“红想体验一下开车的感觉么？”
开车么？
红的驾照是罗德岛颁发的，能不能在哥伦比亚用还是两说，不过现在的圣亚拉尔也没人查驾照，周金儒不在乎，红就更没有必要在乎了。
“红，你抓着龙头，抓稳，我觉得你可以。”
红这时感觉晕乎乎的，自然而然握住转盘，就在她即将提速时，身后的男人握住了她的手。
“红，你相信我么？”
“什么？”
周金儒的身体前倾，压在红的身上，双手握住扶手，拉动转盘，身下引擎轰鸣声大作，机车猛然提速，蹿到破碎大道，踏着风，往城里冲了过去。
一瞬间，凉风吹在脸上，红清醒过来，发现问题大条了，她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阻止博士进城。
猎狼人纵然有上百种制服敌人的办法，但没有一种是用在博士身上的，而且，这么快的速度，贸然停车弄不好还会发生事故，投鼠忌器。
周金儒不知道红内心的想法，但能从她的情绪里辨别出愤怒和茫然，开着车向前猛冲，短短十五分钟就从破碎大道开进了圣亚拉尔市区，车速放缓，因为身边的车辆开始变多起来。
“红，你看这些车辆，都是往外逃的市民，这座城市正在面临严重的地质灾害。”
周金儒将车停在路边，从一侧的武器袋里抽出一把制式长刀，没有发现盾牌，看来这辆车的原主人是一名近卫干员。
红不作声，低着头生闷气。
周金儒将长刀挂在右手边的钩子里，方便随手就能抽出来使用，便继续开车前进，但没过多久就不得不减速。
他们来到一处关卡前，几辆车横在两侧塞住主干道，中间架着栏杆，七八名手持弓弩的人员站在高处封锁道路，而栏杆前，帮派成员正在收过路费。
“几位兄弟，这地界，帝摩斯先生从来没有收过路费啊。”
正在收钱的一名帮派成员睁圆了眼睛：“我们收的不是过路费，是保险金，这条路归我们蓝衣杰克帮保护，走着安全，出了事，蓝衣杰克帮为你出头！”
周金儒差点气乐了，这年头过路费都收的这么有商业头脑，他上次从这里路过时，也没见到谁设卡收费，罗素才死没几天，就有不懂事的跳出来坏规矩了。
此时路卡前还有七八辆车等着过关，周金儒这一打岔，放行速度自然延缓，便有人不满的将头探出车窗，大声指责他不过路卡就别耽误他们这些赶时间离开的人。
红抬起头，一双冰冷的眸子扫过去，身前周金儒察觉出异样，握住她的手，示意不用着急。
等到那几辆车一一通过后，几名蓝衣杰克帮的马仔一步三抖走到周金儒面前，鼻孔仰的比天高，哼哼道：“过卡一个人一百刀，你这两个人，三百刀。”
周金儒愣了愣：“不对吧，我看刚刚过去的那几辆车，保险金也就十刀，而且，一个人一百刀，为什么我们两个人就三百刀？”
“他们是出城，你是进城，不一样！”
为首的一名马仔盯着红精致的小脸，心中起意，伸手去抓周金儒的肩膀：“那位小妹妹一百刀，你个子大，一个顶她两个，三百刀没毛病！”
这么精致的姑娘还真不多见，尤其在圣亚拉尔这样地方，真想……
他的手并没有想象之中抓住面前青年的肩膀，反过来被对方的手捏住手腕，动作快的眼前一花，胳膊一阵酸麻剧痛传来，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点子硬！”
这是他的第一念头，第二念头还未到来时，只听见一声呼唤：“别杀人。”
刹那间，惨叫声不绝于耳，扑通扑通，连连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
马仔吃痛，口中大喊道：“蓝衣杰克帮不会放过你们的！”
话音未落，铁钳一样捏着他手腕的手松开了，然而下一刻，仓啷一声，长刀出鞘，寒光一闪，刀背落在他的肩头，砸的他一个踉跄，险些趴在地上。
“博士，打晕十一个，跑了六个。”
马仔眼前发黑，听见那红衣女孩冷漠的声音，心头一震，压在肩头的刀背也更紧了。
周金儒也没看清红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就跟闪电似的，一转眼就打倒一片人。
他瞧着跪倒在地的马仔，笑道：“给个话，要死要活？”
请一天假
淋雨了，有点不舒服，周末补。
章17. 天堂太远，哥伦比亚太近
蓝衣杰克帮的马仔吓坏了，被刀背压着也不敢动，嗷嗷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投降！”
周金儒一开始也没打算杀人，所以才让红打晕拦路的帮派成员，听见马仔求饶，手腕一番，用刀身拍着对方的肩膀：“起来，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是是是，我一定全无保留说出来。”
马仔从地上爬起来，眼角瞥见那些被打昏的同行，浑身一颤，心想这下算碰见硬茬了，穿着红色外衣的小女孩看着人畜无害，实则实力强大，这么近的距离，多半是跑不掉，而且……
他盯着抵着肩膀的长刀，锋利的刀刃轻轻一划，自己就得把命丢了。
那些蓝衣杰克帮的成员早已作鸟兽散，周金儒也不担心他们跑回去报信，抓着面前的马仔，眼里尽是笑意：“在这里堵路多久了？”
“不多，一……两天。”
“帝摩斯先生刚死，你们就跳出来破坏规矩？”
一听见这话，马仔差点哭出来：“我就是个当小弟，哪有资格破坏老教父的规矩。”
周金儒嗯了一声，看见红开着机车过来，随口道：“我不在乎是谁收买你们的，给你们老大报个信，把路障拆了，如果我回来时发现路障还在，我就把他拆了，蓝衣杰克帮，我记住了。”
周金儒缓缓后退两步，翻身上车，开进了一条巷子里。
红的尖耳轻轻摩擦着他的下巴，后视镜里透出少女困惑的表情，周金儒抿着双唇，严肃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心慈手软？”
车速降低，男人揉着少女的头发：“因为这是锈带人自己的事情，我做得再多，也是一个外人，锈带想拿回一百多年前丢掉的东西，让被打断的脊梁立起来，不经历血与火的考验是不可能的，必须由他们拿着武器去抗争，去流血，最后才能真正站起来。”
车轮在潮湿的地面转动，扬起一片黑色泥点，大灯照射出的灯光飞向远方，引擎的轰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圣亚拉尔的厂区平日里没有什么人，只有无处可去的流浪汉在此栖息，而经历了那一夜后，连流浪汉都少了许多，相当一部分都加入了整合运动。
根据干员们的报告，整合运动散布在这座城市里，看到爱国者和梅菲斯特在一起行动，有一位老军官的压制，肆意放纵的小男孩收敛了许多。
顺便一提，周金儒没有在任何一份报告里看到浮士德的踪迹，他像影子一样消失了，迟迟没有出现。
“我们的目标是莱茵生命研究所，赫默受伤后一直在休养，塞雷娅害怕乱动会崩裂伤口，所以就没有挪地方，送葬人和炎客还有红云都在那边，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周金儒的话没能让红恢复精神，鲁珀少女嘴上不说，心里一直在埋怨他擅自跑出营地，还是拐着她一起出来的，回去后肯定会被凯尔希医生教训……
“那我们就不回去了？”
周金儒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未曾想怀里的姑娘心动了一瞬，想着如果两个人去浪迹天涯会是怎样的景象，不禁又缩了缩身体。
越向城区深处前进，周金儒对这座城市的认知就越深一分，深知圣亚拉尔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改变的时候，车辆看不到几辆，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上了年纪的房屋建筑，抗震能力差，那天晚上的地震垮塌了不少，受伤者不计其数，而这些都是他此前没有顾及的。
种种条件的限制，让疏散行动陷入泥潭。
“幸亏那些矿场都在城市对面。”
周金儒的庆幸没有持续多久，他遭到了第二波拦路抢劫的帮派。
“停车！停车！”
“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他们有两个人！”
前方马路两边的围墙里忽然开出几辆车拦住去路，与蓝衣杰克帮如出一辙的拦路手段，只不过这次围过来的人更多，武器的种类也更加繁杂。
“博士，还是不能杀人么？”
周金儒微微点头：“尽量不要。”
拉着刹车，右脚撑着地面，看向对面从车里鱼贯而出的帮派成员，握紧了挂在机车一侧的长刀。
“圣亚拉尔可不是当初的切城啊，这里没有整合运动肆虐，也没有被天灾破坏，你们拦路抢劫的样子，像极了到处都是混乱的天神之城（注1）。”
周金儒躺了几天，骨头都快生锈了，他是一个坐不住的人，在营地里被阿米娅和凯尔希限制，现在出来还不天高任鸟飞？
一柄长刀在手中上下飞舞，斩落两支射过来的箭矢，脚下步伐沉稳，刀斧临身也全无畏惧，身形一转，叮叮当当抡了一圈，荡开正面看过来的刀和斧，侧身从两人中间闪过，动作之快，那两名马仔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恍惚间，周金儒发现自己原来已经这么强了，自从变成感染者后，他的全方面能力都有极大的提升，赶超资深干员所欠缺的也就是作战经验。
噗通。
噗通。
刀背砸在两名马仔的后颈，两人齐齐瘫软倒下，转过身，红已经击晕数人，那几名站在车顶的射击手没有一个能逃脱，剩下的也都作鸟兽散，转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红发现了一个活口。”
……
……
丹尼斯是一个胆子很小的男孩，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七岁，初中毕业后早早进入工厂当了学徒，无奈工厂的业绩连年下滑，若不是有老教父的支撑，他可能连工作都找不到。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教父的离世，圣亚拉尔陷入短暂的混乱，工厂停工，他为了生计不得不加入奥斯维德的帮派做一名马仔，这样还能混一口饭吃。
不巧的是，他们在抢劫两名路人时，本以为等了一晚上终于能开张了，没想到阴沟里翻船，被对方打倒轻易打倒数人，只好战术转移。
一直呆在车里的丹尼斯没敢动弹，直到外面没动静了，他才敢抬起头向车窗外看一眼，然而他看到的，是一个女孩子冷漠的脸。
啊！！！
丹尼斯吓的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车里，身体抖如筛糠，指着车窗外那张女孩子的脸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啦。
“红发现了一个活口。”
这句话更是将丹尼斯惊的几乎当场昏过去，假如他就是那个活口，那就说明外面的人都死了，按照惯例，他也要死了。
咔嚓！
只见有人从车外敲碎车窗，探进一只手将车门打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红你别吓到别人，我们在这里没有杀任何人。”
说话的男人站在车门口，冲着瑟瑟发抖的丹尼斯露出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笑容：“出来吧，问你几句话，别紧张，我们不是什么好人。”
你这样说我就更不敢出去了。
丹尼斯看着男人手中的长刀，忍不住一缩脖子，猫着腰从车厢里挪了出来。
周金儒抓着男孩的衣领，玩味道：“看来你不想和他们当个好汉。”
丹尼斯瞄了几眼倒在地上的帮派成员，不知道他们的死活，然而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颤声道：“先生，我什么都没干，我是无辜的，不要杀我！”
不知道为什么，丹尼斯不敢看这个男人的眼睛，多看一眼，他心中的恐惧就会加深一分。
“我问，你答，听明白了么？”
这是周金儒今晚第二次说同一句台词，感觉自己像个活不过三集的反派。
丹尼斯已经快哭出来了，他是个沃尔珀人，个子偏矮，既有种族特性的原因，也有小时候营养不良的缘故，总之，身高只到男人胸口的他，竹竿一样的四肢，看起来弱不禁风。
“你是那个帮派的人？”
“奥、奥斯维德帮。”
“你们帮在这里抢劫路人多久了？”
“才一天，今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参与……”
周金儒挑起眉头：“说出个缘由来。”
丹尼尔愣了愣，小声道：“奥斯维德老大说那些有钱的富人们都去大船上享福了，他们肯定不会吝啬给我们一笔小费。”
周金儒又问道：“你们就没想过一起上大船？”
“没、没有，”丹尼斯偷偷看着周金儒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大船不是我们这样的穷人能去的，船票钱很贵，而且名额有限。”
周金儒笑容可掬，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这也是那个奥斯维德告诉你的？”
丹尼斯点点头，又快速摇头否认，说话越来越流畅：“很久以前，我的妈妈就告诉过我，不要对大船有任何奢望，老大，不，奥斯维德只是重复了一遍，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大船不是我们能去的。”
“你的老大在骗你，大船谁都可以去，帝摩斯先生没有做任何限制，只要想上船，都可以去登记，带着你的家人去吧。”
周金儒叹了口气，松开手，看得出面前这个半大的小子没什么见识，轻而易举的就被所谓的老大忽悠住。
其实也不能怪，生活在圣亚拉尔的大多数人都对上船没有抱什么希望，从他们的祖辈开始就在向孩子们灌输移动城市是有钱人才能去的地方的观念，这些想法的源头，也都来自哥伦比亚官方对锈带的压制。
不光是肉体上的压制，连精神上也要进行阉割。
“我现在能理解为什么罗素那个老家伙会火急火燎的展开行动，甚至不惜和深海展开合作。”
周金儒推了一把丹尼斯，示意他赶紧走人，转身走向红。
罗素的所作所为是不得不为，作为锈带的教父，他对本地的情况了如指掌，深知没有圣马丁牵制的哥伦比亚会对锈带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假如他再不行动，锈带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正如他们所聊过的那样，哥伦比亚官方对锈带是降维打击。
在周金儒的心中，林晓熙和罗素是同一类人，前者见过梦境世界后，踏着时代的浪潮，只相信自己，最终走上了机械飞升的道路，利用深海，对抗深海；后者拿着一手烂牌，硬生生打出四六开的局面，与整合运动背后的黑手做利益交换，让乌萨斯、维多利亚和叙拉古联合承认圣亚拉尔的独立，哥伦比亚措手不及，栽了个大跟头。
不可小看天下人。
就在周金儒准备离开时，那名男孩去而复返，追在后面大喊道：“先生！先生！我能跟您一起走吗？！”
“你跟我走？”
周金儒拍着机车车龙头：“你跟不上我的。”
“我会努力跟上您的，先生，听您的口音，您不是本地人吧？我从记事起，就在这座城市里乱跑，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现在到处都是黑灯瞎火，您应该需要一位向导。”
有意思。
周金儒看着男孩的眼睛，饶有兴趣道：“那你怎么跟上我？”
“您稍等。”
男孩转身跑开，从黑暗里开了一辆侧三轮摩托，款式相当老旧，车身缠着各色的线，看上去还是经过改装的。
这种车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属于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车型。
“我应该能跟得上您的速度。”
“好吧，那你的父母怎么办？”
“两年前我就没有父母了。”
“抱歉。”
周金儒沉默了两秒，摸着红的手，鲁珀姑娘坐在后座，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
“我去莱茵生命研究所，你认识吧，前面带路，不要耍花样。”
“怎么会，莱茵生命研究所是吧，我认识路，请跟我来。”
侧三轮摩托的引擎发出一阵巨响，排气管里喷出一道烟柱，缓慢提速，绕过前方挡住道路的车辆，上了大路。
周金儒的机车紧随其后，正式认识到这名男孩的名字叫丹尼斯·盖，今年才17岁，驾车娴熟，交流通畅，思路也很清晰，而大多数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丹尼斯，我姑且算是商人，我们现在是雇佣关系，我会支付你佣金的。”
“好的先生，前面可能有麻烦，等下您一定要听我的，以免发生流血争斗。”
丹尼斯说话的音量很响，盖过机车引擎发出的噪声，周金儒甚至听出了一丝颤音。
章18. 骑墙派
“前方有什么？”
丹尼斯犹豫了片刻，降低车速，停在路中央，遥指前方：“福特·杜克的人就在前面，当年哥伦比亚指派一位市长空降圣亚拉尔，杜克作为当地帮派头目，第一时间投奔新市长，后来新市长被帝摩斯先生赶出锈带，杜克又改换门庭，如今帝摩斯先生逝去……”
“这个叫杜克的家伙又起来造反了？”
周金儒差点没笑出声，所谓的福特·杜克，哪边势力强大他就投奔哪边，已经不是墙头草能形容的了，简直就是风滚草，风往哪边吹他就往哪边倒。
丹尼斯见周金儒不但没有压力，反而发出一阵轻微的笑声，不禁加重了语气：“阿光先生，我不清楚您的依仗，但老杜克在圣亚拉尔确实有些实力，也就只有帝摩斯先生能压制他。”
“那你要怎么带路，绕路么？”
丹尼斯稚嫩的脸上显露出一丝郑重：“现在城里相当混乱，如果只是带两个人混过去，我还是有把握的，可之前……奥斯维德帮已经有了警觉，我担心会出现意外，所以请您不要做任何出格的举动，我们只要混过去就可以了。”
“可以，按照你说的办。”
周金儒有些看好这个名为丹尼斯的小伙子，他没有说谎，如果上船是一个希望，那么他就会一直向着希望前进，直到达成目的，或者彻底失败。
如果信念破灭了怎么办？
那就再给他一个好了。
丹尼斯伸手在侧三轮里面摸了摸，拽出一套衣服递给周金儒，意思是让他身后的红穿上。
红的大红色外套以及姣好的面容实在太显眼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外乡人，丹尼斯的担心是正确的，在周金儒被蓝衣杰克帮拦下来时，就是因为对方注意到了红。
“丹尼斯，你知道这座城市正在陷入一场灾难么？”
丹尼斯沉默两秒，点头承认道：“我知道，您是想问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不在乎对么？”
周金儒越发欣赏，帮红穿好衣服，其实也就是一件浆洗发白的工作服，还有几处有缝补的痕迹。
“我们在这里熟悉一切，每一条街道，住在身边的人，您知道的，锈带居民的流动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们是陆地城市，可能一户普通市民的邻居从生到死都住在一起，我家的邻居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很多年前就来到这里，住了几十年，从不离开家的半径十公里以内的范围，外面的世界对于我们来说是陌生和不友好的，所以我们宁愿留在这里，也许灾难不会降临呢。”
这不是懦弱，而是一种自我保护。
周金儒反问道：“那你想出去看看么？”
丹尼斯摊开双手：“我对您的提问毫无保留，这座城市已经没有我的亲人，只有为数不多的朋友，甚至只能算搭伙过日子的同伴，说实话，如果我能离开这里，我愿意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也许外面未必就比这里好，但我还是想看一看。”
话说到这里，周金儒更加满意了，他倾向于将这个小伙子推荐给阿斯克老管家，也可以考虑罗德岛将其吸收了。
“我们该走了。”
随着一声催促，他们一前一后驶向福特·杜克帮派的领地，周金儒注意到老杜克的帮派和前面他碰见的两个帮派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几乎是同样的操作，占据主要道路，收过路费。
“嘿，丹尼斯！”
丹尼斯正在试图和路障前的帮派成员交涉时，一声呼唤从道路一侧的三层楼房阳台上传来，很快，一名和丹尼斯差不多年纪的男孩跑了下来。
周金儒在后面看的很清楚，呼唤丹尼斯的男孩个子比前者还要矮一些，但体型却壮了不止一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鲍曼，你怎么在这里？”
丹尼斯紧张的向名为鲍曼的男孩身后看了一眼，那里是周金儒和红的方向，他拉着鲍曼的手臂，走到路边，小声询问着。
鲍曼并没有发现丹尼斯的紧张，看着朋友兴奋道：“丹尼斯这几天你跑到那里去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现在已经加入老杜克的帮派，你知道么，他承诺所有帮派成员都能上船！大船，真正的大船！我们也能成为移动城市的市民了！”
面对鲍曼的兴奋，丹尼斯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个问题，一条胳膊勾住朋友的脖子，压低了声音：“好吧鲍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现在接了一单生意，有两人想过去，你能不能帮忙？”
“是那两个人么？”
鲍曼眼珠一转，看向停在路中央的机车，笑道：“小事一桩，交给我吧。”
另外一边，周金儒看着勾肩搭背的两个人，情绪感知一直在探测着。
“丹尼斯很紧张，他认识对方，正在和对方交涉，他们一起看过来了，对方的情绪有些惊讶，不过还算轻松……丹尼斯的心底有一丝愤怒，这是怎么回事？”
周金儒正看着，丹尼斯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塞进对方的手里，胖子男孩跑开了，对着拦路的帮派成员说了些什么，有人向这边看过来，片刻之后，胖子男孩向这边招手，示意可以通过。
“先生，可以走了，我们保持低调即可。”
丹尼斯的低声话语让周金儒多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你给了多少钱？”
“不多，刚好够三个人的路费。”
“刚刚那个是你的同伴，他有没有提起招揽你？”
丹尼斯沉默两秒，摇头道：“我不可能加入老杜克的。”
“为什么？”
“帝摩斯先生对我们都有很大的恩情，老杜克想取代他，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人都明白老杜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三个人开着车前进，一路过了路障，并未发生想象中的拦路事件，这让周金儒松了口气，他的运气总不至于差到过三个路障都被拦下来。
“这件事谢谢你，但具体报酬要等到达莱茵生命研究所才能给你。”
“是的先生，这很公平。”
就在这时，红在后座悄悄捏着周金儒的后腰，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回事？”
“红嗅到一股外来者的气味。”
周金儒挑起眉头：“外来者？和我们一样的外来者么？”
“不，是很强大的味道，他们与锈带格格不入，红很讨厌。”
红的提醒让周金儒再次用情绪天赋扫了一遍，可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现象，等到他彻底离开路障的范围，略微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
“好像的确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隐藏的很好，没有插手的意思，不过一直在保持警惕。”
周金儒的直觉一向很准，丹尼斯说老杜克曾经和哥伦比亚有合作，那么现在没有帝摩斯压制的他，极有可能再次寻求合作，难免会隐藏一些高手或者武器装备。
锈带的水一直都是这么浑，只不过之前都被光芒万丈的帝摩斯遮掩了，它是公认的灰色地带，连整合运动都在这里销售粮食和走私装备，可想而知的混乱。
过了福特·杜克帮派的路障，距离莱茵生命研究所就不远了，周金儒还是第一次从一条陌生的路过去，一路都有丹尼斯指引，否则他真的会迷路。
半个钟头后，两辆摩托停在研究所门前，周金儒长长出了一口气，看到研究所的灯光他就知道这里还是安全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湛蓝纸币，数了几张递给丹尼斯：“这是你应得的。”
而丹尼斯却只拿了其中的一半，对着周金儒深深鞠躬：“先生，我想跟着您，我会很多技术，机械加工，机床操作，还有中级电工，如果您需要我战斗，只需要给我一把武器……”
“你真的这么想，你是锈带人，应该知道不能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你不怕我转手把你卖了？”
“我不怕，您不是那样的人。”
丹尼斯的眼神坚定，他见过一些不大不小的人物，也见过真正的大人物，工厂的车间主任就是不大不小的人物，厂长是大人物，但真正让他崇拜的还是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帝摩斯先生。
今晚，他见到了另外一个大人物，尽管对方什么都没说，他还是认出来了。
面前的阿光先生随手打翻了奥斯维德帮，丝毫不在意会不会被保护，即便在面对强大的福特·杜克帮，也表现的非常轻松，仿佛这两个帮派在他的面前就跟灰尘一样，随手一拍就能打散。
机会就在眼前，丹尼斯绝不会放弃。
“好吧，其实我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我原本也想留下你，不过我更推荐你去帝摩斯小姐那里找一份工作，而不是我这里。”
周金儒没有拒绝，带着红转身走向研究所，一边敲门一边对着门前的监控做手势，希望里面的人能及时发现自己。
……
……
暗索的脸色苍白，躺了好几天后终于能下床行走了，她从前来查房的微风那里得知，圣亚拉尔城里发生了重大变故，博士他们在破碎大道狠狠干了一架，甚至还干出一艘陆行舰……
陆行舰是怎么干出来的她不知道，但微风脸上的寒意她可看得清清楚楚。
“博士啊，他是个大忙人，整天忙着到处乱跑，甚至不带医疗干员就上战场了，忙到连一句留言都没时间说，哦，我没有生气，真的没有，我很好，好得很。”
望着微风离去时，头顶近乎实质化的黑气，暗索在心底悄悄为周金儒捏了把汗，这么大的怨念，微风小姐一定很生气吧。
她在研究所的大厅里走了几圈，感觉身体稍微恢复一些，但彻底恢复还需要时间，便站在闭路电视前看着屏幕里播放的电影。
几句无聊的对白无法打动暗索的心，不知不觉，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半个月以前，那时候她还躺在病床上，做了一个还算美好的梦。
在梦里，她变成了公主，真正的公主，但当公主的感觉很糟糕，每天都有见不完的大人物，学不完的礼仪，还有各种各样的公务，连休息时间都要被严格控制。
她终于明白原来当一个大人物这么累。
后来，暗索碰见了一个带她逃跑的男人，逃避命运，享受闲暇时光，一起吃饭一起休息一起玩耍，梦的最后，她发现那个男人就是博士……
啊，好羞耻。
入戏太深，不但称呼博士为庶民，而且都没有怎么好言相向。
“啊！”
正在胡思乱想的暗索忽然感觉长耳朵的耳根被人从身后抓住了，不由身子一软，险些摔倒，身后的人及时扶住了她。
“暗索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么，要不要请塞雷娅来看一看？”
转过身，暗索看着满脸疑惑的伊芙利特，之前抓住她耳朵的也正是小伊芙，听见别人说她脸红，不禁轻轻拍着脸，细声细语道：“没有啦，等一下就好了，不用担心，不是生病。”
“真的么？脸这么红，而且还很热，不要紧么？”
“没事啦。”
暗索快步离开，走进了卫生间，捧了一把冷水泼在脸上，清凉的水流滑落脸颊，她的双手撑着池子，抬起头，镜子里是一张看上去很幼的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可是我已经成年了啊，卡特斯都是这样，个子不高，身形很小，看起来和小孩子一样，我记得博士以前就很喜欢小孩子，现在也是，经常抱着泡普卡进出办公室，他倒是想抱杜林，可杜林每次都不让他抱，诶嘿嘿。”
一不小心又想的入神了，暗索擦干水痕，匆匆离开卫生间。
当她来到休息大厅时，看到的是一名身材瘦高的男人正站在那里，身边还跟着伊芙利特和红色外套的鲁珀少女。
他的出现好似从天而降，没有一点点预兆，暗索的瞳孔急剧收缩，胸膛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原本已经消退的红晕卷土重来。
不行了。
呜呜！
卡特斯姑娘转身就跑，消失在休息大厅的尽头。
周金儒刚刚探出手想打招呼，半个字还未发出，只见暗索飞快的跑掉了，弄得他一脸茫然。
“我有那么可怕么？”
章19. 你听我解释
伊芙利特吸着鼻子：“我也不知道，从刚刚开始暗索姐姐看起来就很奇怪了。”
周金儒暂时将暗索的奇怪表现放到一边，他在进入研究所时，发现之前走的那条通道似乎遭受了非常严重的破坏，造成的坍塌堵塞了道路。
关于这个问题，伊芙利特给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回答。
“博士你说这条通道啊，那是梅尔姐姐的战术支援造成的，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所以就……反正不用我们赔偿。”
不用赔偿是一件好事，但梅尔的战术支援是怎么回事？
梅尔的咪波有那么可怕么？
周金儒在心底暗暗记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绝对不能轻易招惹梅尔，虽说人家在游戏里是莱茵生命的小透明，但一手爆炸物却是高玩大神的掌中法宝，和玩无人机的麦哲伦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好吧，这几天你们一直在研究所里没有出去？”
伊芙利特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点头道：“是的，这里挺安全的，那些人都不敢来这里闹事，而且还有塞雷娅在，不管什么麻烦，她都能轻易解决。”
但她唯独不能解决赫默。
周金儒悄悄加了一句。
不得不说莱茵生命财大气粗，即便在锈带这种地方，依然能在研究所里囤积大量物资，除了封锁研究所不能外出，他们的吃喝用度都可以得到保证，并且能维持好几个月，研究所的地下防御结构甚至能支撑一场中型天灾，直到等到外界的救援。
周金儒想到了一部分，但是没有想到那么多。
“赫默的伤怎么样？”
“恢复的还算可以，白面鸮姐姐每天都在照看，还有就是塞雷娅……”
伊芙利特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下来，引起周金儒的注意，萨卡兹少女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她们之间的关系稍微好了一点，后来又变得跟以前一样糟糕了。”
“为什么，塞雷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
少女抓紧了衣角：“因为我。”
“你怎么了？”
“我掌握了一部分炎魔的力量，塞雷娅说是一件好事，而赫默认为不应该这样，她们没有吵架，反正就是很不好，我能感觉到。”
周金儒眉头一挑，抓起伊芙利特的手臂：“我看看。”
手指触碰到体表的源石结晶时，理智缓慢下降了两点，说明影响不大，体内的源石颗粒浓度也趋于平稳，这就奇怪了，伊芙利特说掌握更加强大的力量，但这份力量并没有加重她的病情，和源石病领域得出的结论出现了明显的偏差。
伊芙利特是萨卡兹人，而不是玩家们下意识认为的瓦伊凡，她天生对源石较为敏感，否则当初也不会被莱茵生命选做人体与源石融合的实验目标。
“你说你和炎魔融合了？”
伊芙利特看向周金儒，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是的，我好像听见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话，和以前不一样，我没有感受到疼痛，也没有难受，更没有发疯。”
这就更奇怪了，小伊芙的病症与源石病晚期的症状类似，只不过晚期患者会听见一个疯狂的声音，仿佛脑子里多出了一个自己，从而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伤害自己和他人，这也是泰拉世界普遍歧视感染者的原因之一。
现在小伊芙听见的却是一个充满理智的声音，甚至告诉她可以融合来自炎魔的力量……
周金儒了解到这件事发生在伊芙利特脱离梦境之后，恰好那个时候是他向梦境里的炎魔状态下的伊芙利特灌输大量理智没多久，难道这件事跟他的理智有关系？
“我现在无法做出准确判断，我想应该不是一件坏事，具体的可以等回到罗德岛后，在凯尔希医生的帮助下，进行一次彻底的诊疗。”
周金儒嘴上不说，但心底却认为这可能是一个历史性的发现，兴许他的理智可以帮助感染者恢复正常的生活。
两个人走了两步，直到他们站在一间个人休息室门前，周金儒才意识问题有些不对，他明明说的去看望赫默，赫默受伤后一直住在病房里，为什么伊芙利特会将他带到个人休息室？
“博士，我、我答应了别人一件事，不要怪我……”
伊芙利特忽然后退一步，猛地推了一把周金儒，随后向后跑开了。
周金儒猝不及防之下，伸出右手想要撑着门板，但是没想到房门是虚掩的，他脚下一个踉跄，急忙侧身旋转，右脚已经向前踏出，左脚一拧，整个人撞进休息室里，最后停在一双黑色靴子面前。
“身手不凡，身手不凡哪。”
黑色长靴的主人口中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周金儒抬起头，看到是将头发盘起来的沃尔珀姑娘，手中正拎着沉重的黑色法杖，美丽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仿佛下一刻就会将法杖砸下来。
你们医疗干员在打人方面一直都很行的。
周金儒站直了身体，心想微风现在给他脸色看也很正常，当初走那么着急，就有避开她的意思。
自己这个博士当的可就实在太难受了，明明有那么多干员表示了爱慕，偏偏一个都不能接受，换做是别人，恐怕早就上垒了。
“微风，你听我解释。”
微风向前一步，抬起头，用鼻梁对着周金儒的下巴，眼中尽是“你说吧，我看你怎么编”的意思。
周金儒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而微风却不依不饶的探出法杖，将房门关好，让个人休息室变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我发现了一件事，一直不知道说给谁听，我现在也很苦恼。”
罗德岛的博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干员的脸色，缓慢将深藏在心中的疑惑讲述出来。
“事实上，我在精二后就注意到了不对劲，你、维娜、砾，还有很多很多干员，你们对我的感情，我都明白，但情况可能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微风的瞳孔逐渐失去高光：“你是在向我炫耀有很多姑娘都在追求你么？”
章20. 塞主任，要勇敢面对
当然不是。
但周金儒现在不能解释，再怎么解释到了微风的耳中都会变成狡辩。
他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说：“微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么多干员明明是第一次见我，却对我提不起戒心？长得帅，地位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微风没有说话，仔细端详着周金儒的脸，长相的确没的说，一头浓密的黑色短发修剪的整齐，面部没有留胡须，下巴刮得发青，看上去非常干练，精神气也充足。
两人靠的这么近，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微风忍不住后退半步，小声道：“那你也不用说的这么郑重其事，哄哄女孩子不会么？”
“不，微风，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精二后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似乎天生自带某种特性，让见到我的人都产生好感，明白么，我现在分不清到底是我吸引了你们，还是我自带的特性吸引了你们。”
周金儒必须掰开揉碎了解释给微风听，在他的眼中，让他人产生好感的特性很好形容，也就是之前解锁过的留言，灯塔特性会让深陷黑暗的人产生好感，也会让敌人更加关注到自己。
说穿了，加30点魅力。
说到这里，微风的脸色终于好看一些，但她依然用法杖指着周金儒：“你是说，你不确定我们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完全是因为你的魅力太强了，被你吸引的姑娘甚至都没有深入了解你？”
她轻轻啐了一口：“我从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人，不过这么说起来，你的确是那个干员口中的混蛋博士，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们都快把你夸成一朵花了，你还在这里纠结这些问题。”
周金儒摇摇头：“我想应该没有人能接受别人和自己共享男友吧？”
“当然不能！”，微风警觉的抬起头，眼中流转着危险的色彩，“难道你还想照单全收？”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而且，也不会有人允许出现这样的局面，你说对吧。”
“阿光，你是博士，你也要记住，这件事不算完，我能体谅你不做任何主动回应的苦衷，但你不应该辜负那些爱你的人。”
微风放下法杖，倚在墙边，伸手替周金儒整理着衣领，白皙的脸蛋微微泛红：“你这个混蛋，总是这样，难怪维娜上次跟你从圣马丁回去后，一直跟我说想找个机会打你一顿。”
“不会太久的，我有种感觉，这种局面不会太久了。”
周金儒想了想，还是探出手紧紧抱住微风，随即松开，小声道：“谢谢你。”
“放开我，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不像维娜那样热烈，你在我的心中就是在迷雾中指引道路的灯塔，没有别的。”
微风的声音越说越低，最终沉默下来，被抱住时想反抗，松开后又有一丝迷恋，真是奇怪的感情。
“我明白我在做什么，但现在不是继续说这些的时候。”
周金儒绕开微风，拿起个人休息室中央那张桌子上的水壶，往嘴里倒着凉开水，喝了半壶水，心满意足道：“你知道伊芙利特的情况么？”
“不了解，塞雷娅拒绝让我对进行查看，所有的诊疗都是白面鸮和她在做。”
“跟我想的一样。”
周金儒随手拆下挂在腰间的双枪，继续道：“回去后，你可以向凯尔希医生提出申请，资深医疗干员以上都有权限了解一部分真相，以后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
“为什么？”
面对微风的疑问，周金儒进一步解释道：“源石植入人体的实验不止莱茵生命在做，他们弄出来的装备已经不再局限于将源石嵌入人体，这一点我们的装备部很清楚，砾之前穿的那套装备就是去除了源石直接对人体增幅效果后的产物。”
虽然最后也没能派上用场。
他总不能让砾去面对塔露拉吧，就算换成深海大议员费迪南也不合适，当初连深海状态下的塔露拉都跪了。
“现在说另一个问题，我们要脱离研究所，和破碎大道的本部会合，通知所有干员准备行动，这座城市很快就不再安全了。”
周金儒进入圣亚拉尔后，不管是身后的阿米娅或者是城里的诗怀雅都没有给他发送解除危机的讯息，说明这座城市一直处于危险状态，而且一路上也看到不少正在向城外逃难的市民，他不能等到天灾真的降临才安排干员撤退，况且这里还有一个重伤员赫默。
微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终端机：“我发出通知。”
“交给你了，我去看一眼赫默。”
周金儒走到门口，看着微风一脸纠结，又好气又好笑道：“这次不是要跑路，我之前答应塞主任帮她搞定赫默，现在看来是不成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还得塞主任亲自出马才行。”
出了微风的房间，周金儒长长出了一口气，他说的那些话不是在糊弄人家，就跟以前玩过的游戏里，叶奈法说什么都要解除杰洛特的许愿一样，他想如果自己没有了天生魅力，干员们还会对他青眼有加么。
当他出门时，却看到红站在门口，灰色大尾巴轻轻摆动着：“红，不会反对博士的。”
“好孩子。”
周金儒摸着红的头，问道：“已经弄清楚赫默医生的病房在哪里了么？”
“知道。”
有红在前面带路，周金儒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赫默的病房，此时塞雷娅正站在走廊里，踌躇不定，进退两难。
“塞主任，怎么不进去？”
塞雷娅看过来，犹豫道：“赫默看见我就会生气，我们直接见面恐怕不合适。”
见塞雷娅毫无意外，周金儒就知道伊芙利特已经将他过来的消息传开了，送葬人和炎客估计也在来的路上，还有解除梦境后来到这里的红云。
“塞主任，有些事情担心是没用的，必须勇敢面对，就像现在这样。”
周金儒拧开病房的门，没想到病房门先一步打开了，站在门口的竟然是赫默本人，而伊芙利特正在赫默的身后朝他挤眉弄眼。
祝高考的莘莘学子一切顺利！
提前祝各位一切顺利，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留下精彩的一笔，尤其是在今年的特殊情况下。
高考过后，我们加十更来庆祝一下。
祝愿各位的人生都能越活越精彩！
2020.7.6
太岳
章21. 我们并非无计可施
当事人突然露面，周金儒尴尬的站在原地，松开门把手，自觉地向侧面让开。
勇敢面对是塞主任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况且看赫默的脸色，似乎来者不善，周金儒果断将局面交给塞雷娅去处理。
“我找小伊芙有点事情，你们进去聊，走廊里人多眼杂，很不方便。”
周金儒一把将伊芙利特拽出来，推了一下塞雷娅，示意两人赶紧进去，有什么悄悄话千万别让他听见。
赫默接腔道：“博士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于是事情就这么成了。
砰的一声，病房门紧锁，伊芙利特还想趴在门边偷听，周金儒哪里肯给她机会，一边拉着孩子一边嘀咕道：“大人交流，你就别偷听了，回头赫默再生气，伤势恢复缓慢，你怎么办？”
“诶，诶，博士，你说她们会说什么话？”
周金儒停下脚步，一脸高深莫测：“她们都是莱茵生命的前职员，相信有很多恢复伤势的办法，秘密太多，我也不好多猜。”
话都说到这份上，萨卡兹少女恋恋不舍地回望着赫默的病房，最后还是跟着周金儒走了。
伊芙利特毕竟是孩子天性，很快就从沮丧中恢复过来，炫耀道：“博士，我现在有更强大的力量了，是不是可以帮你更多的忙？”
理论上，周金儒不应该否认，肯定孩子的努力也是做家长的义务，但他还是保留了几分看法。
“我认为是这样的，但你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还需要进行准确的评估，你知道的，力量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自然无往不利，用的不好，则会伤人伤己。”
见周金儒没有否认，伊芙利特忍不住兴奋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做你的助理了，只要做你的助理，赫默就管不到我……”
她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果然还是小孩子，一点心事都藏不住，获得力量后想的是成为博士的助理，借助这一层身份来对抗赫默。
不过周金儒还有其他的想法，便问道：“平时你的文化课程都是赫默在负责么？”
“以前是这样的，但自从来到圣亚拉尔后，我就上学去了，平时都是塞雷娅在帮忙，她好闲的，大多数主课老师都会要走她的课，博士，所有的体育老师都是这样么？”
周金儒闪烁其词道：“差、差不多吧。”
看来体育老师经常被生病缺课都是大宇宙的意志，哪怕到了泰拉世界也是这样。
“是么？”
“是的，塞雷娅除了平时教课外，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伊芙利特掰着手指头：“还有很多，辅导我的课程，教我写字看书，还会教我一些基础拳法，防身用的，但是我觉得没有什么用，我连微风姐姐都打不过，她太厉害了。”
周金儒表情一滞，心说孩子你跟谁比不好，偏偏跟医疗组干员比武力，她们是正常干员么？
“这样啊，你以后尽量不要跟医疗组比攻击能力，让她们专心干医生的工作就好了。”
萨卡兹少女总感觉博士的话怪怪的，就是想不出哪里不对。
两人离开病房区后往休息大厅的方向前进，微风召集干员在那里集中，正等着博士过去了解情况。
但就在半路，一名须发花白的老研究员拦住了他们。
“阿光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周金儒对这位老先生没什么影响，只记得当初在研究所时有一面之缘，只不过现在是人家的主场，他也唯有客气的份。
“阿光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有几套设备想要捐给贵方，以我个人的名义，当然，我只有一点小小的要求。”
周金儒笑了笑：“免费的都是最贵的，如果可以，我愿意支付给老先生一笔租借费，也是以我个人的名义。”
“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如果可以，贵方将设备使用的记录复制一份寄给我就可以了。”
这倒没有什么问题，周金儒一时间想不出拒绝的借口，只好问道：“是什么样的设备？”
老研究员看着他，委婉道：“阿光先生是源石病领域的专家和天才，但在生命科学方面恐怕就力有不逮的了，这些设备会和赫默她们一起送往罗德岛，不如交给更专业的人士来处理？”
“我没有意见，一切按照常规流程进行。”
“好，再见。”
老研究员行事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交代完事情后转身就走，倒是让周金儒有些意外。
虽然对方刚刚的说辞很不客气，但捐助的设备是实打实的东西，即便他不明白，难道罗德岛就没有其他干员了解么？
只是莱茵生命释放的信号就很耐人寻味了，他们显然并不想直接放弃赫默等人，同时也不愿意浪费更多的时间，毕竟人体嵌入源石的实验已经是过去式了。
“只要想往罗德岛塞人塞东西，来者不拒。”
周金儒向来信奉一条真理，糖衣炮弹打过来，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
况且，罗德岛的背后还有凯尔希呢。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周金儒拉着伊芙利特的手走进休息大厅里，先前没有见到的干员都来集合了，送葬人和红云站在一起，炎客抱着长刀站在一边，微风的身后跟着梅，还有其他几名干员混在人群里。
“百十人队伍，战斗力非常可观。”
周金儒默默做出一句评价，看向红云：“圣亚拉尔的疏散情况怎么样？”
“博士，圣亚拉尔的北方和东方很少有居民，那里以前都是聚集的工厂车间，废弃已久，从梦中醒来的市民大多都是往那个方向疏散。”
这可不妙，圣亚拉尔的矿区大多也都在北边，现在几个小组正在抓紧时间抢险，不知道能不能在酿成更加严重的灾害前止住。
“也就是说，那条龙骨就在城市博物馆的地下？”
“是的，根本就没有挪动，只是将展览中心的地下打出通道，深深藏在地下。”
其中也包括了大量用于支撑梦境仪式的参与者，他们睡在一起做梦，红云到来后，罗素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们的行动，故意留下暗门，让睡梦中的人们醒来，终止梦境仪式。
红云犹豫着，直到送葬人握住她的手，才有勇气将下面的话说出口：“博士，现在城市的疏散已经停止了，罗素·帝摩斯的死讯公开后，原本凝聚成一团的帮派四分五裂，到处都是拦路抢劫和拉人头壮大自身的帮派，这座城市已经陷入无秩序的混乱状态。”
周金儒的视线从摆在茶几中间的地图上挪开，看向红云：“你想说，既然这座城市已经陷入混乱，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应该抓紧时间带着自己的东西，赶紧离开，对么？”
“博士……”
“我没有否认你的意思，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两个问题，一个是我们离开后，还处在爆发边缘的源石矿脉怎么办，另一个是还在本地活动的整合运动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周金儒站直了身体：“我很清楚，这里即将是一个翻版的切尔诺伯格，相信在场的各位都有听说过那场惨绝人寰的灾难，甚至是亲身经历过，说实话，我已经不记得当初发生过什么，但我知道，如果我们现在走了，就跟那些提前得知消息抓紧跑路的乌萨斯贵族一样。”
“我不是说要逃跑。”
红云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被周金儒听见，送葬人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是要给她坚定的勇气。
“我也没有说你要逃跑。”
周金儒笑了笑，轻轻拍着红云的肩膀，轻声道：“我很高兴你能说出心里的想法，说实话，这需要很大的勇气，红云，你还记得当初你在叙拉古救下的米莎么？”
“嗯。”
“她一定向你描述过天灾是什么样子的，源石从天而降，将普通人变成感染者，将感染者变成疯子，人们引以为傲的文明在天灾面前不值一提，秩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地狱一样的世界，彬彬有礼的绅士变成低劣的凶手，高挑美丽的小姐也变得野蛮不堪。”
周金儒的话说得风轻云淡，而在场的一些干员却脸色微变，显然是有亲身经历的人。
他继续说道：“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如果我们置若罔闻，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数十万人死于非命，或者成为感染者，在没有食物和医疗条件的旷野里死去，我担心在座的各位晚上会睡不安稳啊。”
周金儒望着干员们：“做我们该做的事情，面对天灾，我们并非无计可施，一切行动按照常规天灾处理，相信诗怀雅那边也在尽力安排相关事宜。”
散会后，周金儒一个人坐在茶几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地图，名为丹尼斯的青年站在不远处，惶恐道：“阿光先生，这座城市真的会被天灾摧毁么？”
“我不知道，因为一切还没有发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莱茵生命研究所正在开始转移的准备工作，他们需要联系外界的武装力量，需要车辆需要时间，而罗德岛这支百十人的队伍，需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我会派遣一支队伍从这里向破碎大道进发，拥有一定的战斗力，你就跟着一起走，有问题么？”
“那您呢？”
“我还有其他工作。”
丹尼斯深深对周金儒鞠躬，走到休息大厅的角落里，不再打扰他。
听见他们对话的伊芙利特抓着周金儒的衣角：“你要去干什么？”
周金儒揉着少女的头发，手感颇硬，而且温度也不低：“需要有人盯着整合运动，也需要有人观察天灾，我们只要撑到天亮，就会多出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来转移，从这里到破碎大道没多远，一个上午的时间足够。”
“不，我是说你，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当然不，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带你们回去，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有塞雷娅在，还有这么多的干员，只要不是塔露拉出面阻拦，我就很放心，即便是天灾也挡不住塞雷娅，她很强的。”
毕竟塞雷娅一个人就是三幻神啊。
周金儒不会告诉伊芙利特，当他开启灯塔时，会照亮方圆几公里区域，效果稍弱与阳光直照，能压制躁动的源石颗粒。
他起身往外面走去，没有回头看，在他的身后，一道目光正注视着他的背影。
……
……
“升井！升井！”
随着几声咆哮，聚集在矿场边的干员急忙将下矿的同伴从井下拉上来，几人身上的源石颗粒探测器一直闪烁着猩红的光芒，看上去格外吓人。
“井下的情况怎么样？”
杜宾上前两步，急忙问道。
“呼呼呼，很不好，源石颗粒的浓度极具上升，这是浅表层地质灾害的征兆，快炸塌矿井！”
杜宾回身看着正在忙碌的干员：“正在做，快一点！”
“应该还有时间。”
“但愿吧。”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通讯科干员在众人的耳机中通报道：“正在检测十七处矿井中，十七座矿井发生紧急情况，请各位干员严格遵照员工手册，迅速撤离现场，再通报一边……”
杜宾脸色一白，当他们听到这条讯息时，位于破碎大道的总部也已经知晓了，遍布于圣亚拉尔东北方向的十七座矿井几乎同一时间发生紧急情况，说明一场地质灾害难以避免，弄不好还会演变成新的天灾。
“撤离！撤离！”
杜宾顾不上许多，拽着还坐在地上的勘探干员往运输车跑。
“杜宾教官！”
举着盾牌的卡缇惊恐的喊了一声，只见杜宾身上的源石监测器发出了猩红的光芒，不光是杜宾，在场的每一名干员的监测器都开始发出警报。
“便携式空气净化器！”
不用她喊，干员们自觉戴上随身的面罩，可面罩能应对的情况是有极限的，他们都在面临感染程度上升的困境。
坐在副驾驶的杜宾盯着监测器仪表盘指针定格在45刻度，她很清楚，不是现场的源石颗粒浓度达到了45刻度，而是监测器能探测到的极限只有45刻度。
“开快点！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