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7. 艾雅法拉的消息
23:10
罗德岛支援小队与第四小队全员返回营地，早有医疗组干员准备好担架车，从车厢里抬出伤员，往营地深处移动。
当周金儒走出车厢时，狂风掀起他的上衣，吹散一身的热气。
亚叶和微风从他的身边跑过去，她们都是凯尔希点名的医疗干员，为那名叫菲尔的小女孩进行紧急手术。
“博士，我和伊芙利特先回去，有情况就联系。”
塞雷娅带着小火龙走了，不过这个时间点，赫默应该已经和第二批撤离的人员一起离开圣亚拉尔。
周金儒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身后跟着一名医疗干员。
来到指挥车前，正看见阿米娅站在门口，两人对视一眼，周金儒正准备开口，只听见阿米娅说道：“博士辛苦了，检查的事情先放一放，谢谢。”
医疗干员张了张嘴，只好离开，毕竟阿米娅小姐是罗德岛的领袖，她说的话很有分量。
“博士，你答应过我！”
一进门，耳边就传来阿米娅的抱怨声，小兔子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眼泪汪汪，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周金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却被无情的拍开，只好抓着自己的头发：“阿米娅，我没有违反约定，干员们也安全回来了，你要知道，我们为难民的撤退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如果不是他们返回，你就想一个人去面对庞贝源石虫么？”
周金儒叹了口气，诚恳道：“下次不会了，再相信我一次。”
“最后一次。”
阿米娅吸着鼻子，握住博士的手，低声道：“没人要求你做那么多。”
“我也是为了晚上能睡的安稳。”
为了打破眼下的让人难受的气氛，周金儒主动岔开话题：“我不在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特殊情况？”
阿米娅的长耳朵抖了抖，调整心情，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文件说道：“这是维多利亚发布的通告，你先看一眼。”
周金儒已经在车上看过电子版，在拿到书面通告时又看了一遍，内容基本没有差别，唯一多出来的一句话是在本条通告发出的同时，调查团就已经在路上了。
“看来维多利亚挺重视的，本着对公民负责的态度，调查团彻查整个事件发生的始末。”
周金儒玩味的笑着，将文件丢在办公桌上，惬意的伸长双腿。
阿米娅坐在他的对面，认真道：“我觉得现在维多利亚已经骑虎难下了。”
周金儒眼神发亮：“继续说。”
“他们对圣亚拉尔有所需求，但没想到塔露拉个人的行为诱发了天灾，对于一个陆地城市而言，天灾的爆发是毁灭性的，就算现在的自然选择愿意继续履行承诺，那也会大打折扣。”
周金儒听到一半，表情古怪：“自然选择？”
“啊，我忘了说，自然选择是圣亚拉尔移动城市核心城的名字，帝摩斯家族已经公开了新的命名，整个移动城市继续沿用圣亚拉尔。”
“还真是自然选择。”
阿米娅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维多利亚的尴尬是三国的缩影，乌萨斯不可能派人，叙拉古只是挂名参与，真正想要利益的维多利亚拿不到，哥伦比亚迫于三国的威胁，既想放弃失去了一半人口、机器和土地的圣亚拉尔，又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锈带离开领土范围。”
“还有这场天灾，没有天灾的陆地城市对于哥伦比亚而言是想丢丢不掉的包袱，现在丢掉这个包袱，还能收获包袱撕破时散落出来的物资，对于他们而言，想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实在是太难了，毕竟哪个选项看上去都很诱人。”
阿米娅身体前倾，求夸奖的可爱样子溢于言表，周金儒忍不住笑道：“不错，你说的都对，因为不可抗力而失去大半利益的三国，用一个不接受管理的锈带换取大量源石资源的哥伦比亚，还有获得自由但丧失一半潜力的圣亚拉尔，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都只拿到一半甚至更少。”
“我们都知道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但罗素·帝摩斯先一步将车门焊死，导致谁都不能中途下车，还要一起喊GKD……”
阿米娅肯定道：“虽然我没有和那位帝摩斯先生见面，但他的做法真的非常狠辣，愿意跟他走的人都活着，不愿意跟他走的人基本都死了，没有给哥伦比亚留下任何分裂圣亚拉尔的机会，骑墙派和等等派都死在这场天灾里，甚至连逃出来的人都极少。”
“他可比龙门的魏大人狠多了，魏大人眼里有龙门，能包容那些反对他的人，但罗素眼里只有愿意跟他站在一起的人。”
阿米娅最后的话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什么意思，周金儒没有仔细去想，看着电子屏幕上不断滚动的讯息，问道：“我们的撤退流程走的怎么样了？”
他回到营地时，发现此前一直在移动的区块停止了，似乎还在准备阶段，但这场天灾并不等人，因此罗德岛提前进入撤退状态，后勤人员和部分伤员都已经撤离，目前来看一切还算顺利。
“我不知道，也许他们还在等待什么吧，博士，我们是最后一批撤离的人员，在凌晨两点前后离开圣亚拉尔，还有一个多小时。”
周金儒暗暗松了口气，既然阿米娅已经将时间定下来，那么一切就按照她的计划表走就行了。
“帮我接通自然选择核心城，有点事情我想问一问。”
很快，连线接通，耳机里传来阿斯克管家清晰的声音：“阿光先生，晚上好。”
周金儒看了一眼同样带着耳机的阿米娅，她正仔细的听着双方的对话，便开口道：“阿斯克先生，现在不是互相问候的时候，你们的移动城市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开始移动？”
“是这样的，阿光先生，自然选择核心城需要多个区块用来承载市民，以及日用物资，连接区块是一项专业工作，所以进展缓慢。”
对于阿斯克回答，周金儒一点都不意外，罗素囤积的粮食、武器装备、电子设备都是在为了眼下的局面准备的，其时间漫长的能用年来形容，一环扣一环，缺一不可，这是一场长达十数年之久的谋划。
“罗德岛制药公司已经没有继续停留在本地的必要，我们即将开始转移，希望贵方一切安好，能逃离这场天灾。”
周金儒用铅笔在手边的笔记本里写了“普罗旺斯”四个字，阿米娅心领神会，开始文字呼叫普罗旺斯。
阿斯克认真道：“圣亚拉尔感谢贵司做出的积极贡献，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合作空间。”
“帝摩斯先生答应我的事情，我一点都没忘，合作是肯定的，对了，阿斯克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
周金儒斟酌着词句，缓慢道：“基于眼下的情况，凯莎小姐并不能全盘掌控圣亚拉尔，阿斯克先生，我认为你完全有能力接管这座移动城市……”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愿意一直当帝摩斯家族的管家？不用这么隐晦，阿光先生，我和罗素相处十几年，凯莎对于我而言，同样也是孩子。”
“哦，原来如此。”
周金儒听出了阿斯克话里的意思，不再多说什么，挂断通讯，阿米娅好奇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凯莎其实得叫阿斯克一声小妈，这乱的，不提也罢。”
周金儒刚说完，忽然就发现阿米娅脸颊泛红，捂着脸不敢看人，连忙道：“快停止你的有端联想！”
小兔子平时多好的孩子，怎么到这里就变了？
初雪的画！
他猛然想起自从初雪当了本子画师，不但画她哥哥的本子，还游走在干员之间，了解各位干员之间的恩怨纠葛，甚至有一段时间里经常缠着莫斯提马，研究企鹅物流外加拉普兰德之间的关系图。
周金儒试图制止初雪的行为，但最终都失败了，一度不敢去想银灰知道这件事后的样子。
“阿米娅，以后那些漫画少看，尽量不看。”
小兔子点头如啄米，然而在周金儒看来毫无悔改之意……
就在他们交流时，普罗旺斯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见满脸通红的阿米娅和博士说着悄悄话，不由也开始有端联想，丢下一句打扰了，转身就跑。
“普罗旺斯，你回来！”
周金儒一声呵斥，让刚刚跑出几步远的大尾巴狼停下脚步，折返回来，嘿嘿笑道：“博士，你找我？”
“没别的意思，先说说危机合约吧，最后一批难民已经运送到区块上，罗德岛散布在四周的干员小队正在收拢，我们即将离开这里，我找你，想了解一下完成度怎么样了。”
发现博士并不是兴师问罪，普罗旺斯心里稍安，拿出随身的笔记本，翻看了几页：“博士，完成度并不高，罗德岛在本次危机合约里基本都在做护送难民的工作，没有深入灾区中心拯救更多的人，并没有直面多少危险，因此机密圣所给予的资源报酬不会太多。”
如果这就是机密圣所给出的答案，周金儒也就认了，毕竟不是游戏里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凹，完成多少算多少，难不成机密圣所还能给他发一套带镀层的奖章？
尽管圣亚拉尔城里有整合运动，但双方没有打起来的动机，根据情报部干员提供的情报来看，整合运动也在圣亚拉尔难民的转移工作中做出不小的贡献，作为一家医药公司，没有必要对一个感染者组织发动袭击。
况且双方都和帝摩斯家族有合作关系。
阿米娅忽然说道：“不，博士，机密圣所没有要求对整合运动进行攻击，尽管罗德岛之前跟他们有一些冲突，但是……整合运动几乎全员都在，即便想动手，也没有机会。”
塔露拉、爱国者、霜星、W、浮士德、梅菲斯特以及弑君者，外加泥岩，全员到齐的整合运动，罗德岛没有任何动手的机会。
周金儒摆摆手，别说阿米娅从心，就连他都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普罗旺斯，我叫你来还有一件事，你说你带来了艾雅法拉的消息，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当初艾雅法拉离开罗德岛后，没有通讯，没有回信，什么都没有，一度失去联系，后来才有分部的干员发现她在调查一些地质灾害，但始终未能取得联系。
一听见艾雅法拉的名字，普罗旺斯的表情严肃起来，声音冷峻：“博士，我希望接下来的对话严格保密，切勿外传。”
周金儒起身，向前一步，将指挥车的车门拉上，阿米娅同时开启规格最高的通讯保密措施，示意普罗旺斯放心，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
“博士，我最后一次见到艾雅法拉小姐是在维多利亚境内，她正在调查一起地质灾害事件，那里的一座活火山引起奇特的自然现象，在凌晨的两点到四点之间，附近几个山头都能看到有荧光闪烁，甚至一些当地的人宣称看到了会飞的怪物。”
周金儒疑惑道：“她在进行一次勘探活动？”
“当地的奇特景象引起了一些探险家的关注，其中就包括我的同僚，但他们很快就返回机密圣所，说这些景象只是那些村民的误传，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艾雅法拉小姐呢，她去哪儿了？”
普罗旺斯深深看了阿米娅一眼：“不知道，天灾信使们都说没有看见她，但是根据我的调查，艾雅法拉小姐极有可能卷入了一场危机。”
“理由。”
那双眼睛的深处，仿佛能看见一丝火苗窜动，普罗旺斯忍不住心头一颤，莫名地感到一阵害怕：“博士，艾雅法拉小姐在进行勘探调查前，会在附近的城镇购买很多物资，很幸运，我在那里帮助过一对情侣，他们说看到艾雅法拉小姐和当地地质调查部门发生过争吵，后者要求她停止勘探调查，并且放弃在维多利亚的一切调查活动。”
章68. 普罗旺斯的惆怅
周金儒不是没有派人寻找过艾雅法拉的踪迹，罗德岛各国分部都没有相关消息，没想到普罗旺斯送来的消息还不是一个好消息。
“看来艾雅法拉的勘探工作没有停止过，经常出入一些危险地带，导致我们的人根本找不到她。”
周金儒和阿米娅对视一眼，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我不想问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告诉我，你有你的顾虑，这件事背后牵扯的应该是维多利亚的根本利益，否则他们不会做出驱逐一名地质学家的举动，现在这里只有三个人，你不必担心，不会外传，罗德岛的通讯技术，我们还是有信心的。”
普罗旺斯沉声道：“博士，我认为应该立即着手安排寻找的人员。”
“我们原本有一队人手在维多利亚，问题是已经失去联系了，分部也没有任何回应。”
周金儒揉着眉心，无比头疼，眼下的危机还没有解决，结果又来了新的问题。
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后，男人抬起头，目光坚定：“我给你分派一个人手，她自称是军情九局培养的顶级特工，素质不错的信任，情报部的调查员，维多利亚她应该熟。”
“只有一个么？”
周金儒摆摆手：“还有一个，微风也跟你走，她的出身是维多利亚旧贵族，会有所帮助的。”
至于维娜，周金儒没想过，阿斯兰在维多利亚的地位相当微妙，她既然是从维多利亚的首都逃出来的，那么就没有自投罗网的道理。
一个相当能打的医生，一个还算有点本事的情报人员，一个经验丰富的天灾信使。
周金儒仔细思考后，如果这个组合再翻车，他就该考虑当一条咸鱼了。
阿米娅将名单记录下来，认真道：“普罗旺斯小姐，干员微风正在进行一场手术，梅已经随着第二批撤离的人员返回罗德岛本舰，你只有等到所有人员都到齐后才能出发，这个过程不会太长的。”
周金儒跟着点头，他想起了什么，忙说道：“这次跟着我外出执行任务的干员，本季度奖金统一上调20%。”
罗德岛的领袖警惕起来，盯着博士的眼睛：“为什么，上调奖金需要理由吧，我记得你们只是执行一次普通任务。”
“发吧，偶尔也要给员工一些福利，毕竟他们干得不错，未录入简历的干员按照临时协议发放。”
阿米娅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难道是他想错了，当初的麦并不是没关？
子系统的记录里也找不到相关记录，莫非是虚惊一场？
说出去的话，周金儒不可能收回，加奖金的事情必须要办，否则怎么让人当场失忆？
“博士，这条建议你还是在闭门会议里提出吧，我不能签字。”
加钱不是不能加，博士的表现太过反常了，他怎么会突然要求给干员加奖金？
阿米娅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一丝诡异，尽管手头没有任何证据，她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压下来，说不定以后能弄清其中的原委。
周金儒无法解释阿米娅的疑问，罗德岛的领袖在一些事情的决议上有一票否决权，除了凯尔希，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凯尔希……
普罗旺斯尴尬的看着这两个人，他们真的当她是空气么？
“博士，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周金儒主动打破沉默：“目前的安排就是这样，我觉得艾雅法拉能有如今的成就，本领非凡，她一定还在什么地方呆着，放心吧，没问题的。”
“我只是想尽快去找到她，毕竟她那么崇拜你，知道你回来的消息，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返回罗德岛的。”
“那当然，那可是我的小羊啊……你不用担心，我们离开哥伦比亚后，陆行舰就会起航，向维多利亚边境前进，会提供一定的帮助。”
普罗旺斯疑惑道：“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阿米娅摇摇头：“不，我们此前的预案中就准备前往维多利亚，重启留存在那里的护卫舰。”
原来是这样，既然罗德岛的行程早已安排，普罗旺斯也就心安下来，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鼾声，转头看去，博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阿米娅的食指按在唇边，示意普罗旺斯不要乱动，两人静悄悄的离开指挥车。
“博士一个人睡在里面没有问题么？”
“让他睡吧，这些天他都没睡好。”
阿米娅的长耳朵抖动几下，仰起脸，一滴雨水从高空坠落，在她的鼻梁摔的粉碎。
“要下雨了？”
“是衍生灾害，我们的速度要抓紧了。”
……
“……前辈？”
“前辈？”
“前辈，睡着了么？”
少女一声声呼唤在周金儒的耳边回荡，听着让人心情愉悦，吃饭都能连下两大碗。
没有人能拒绝种田！
没有人！！！
“前辈，快醒一醒啊！”
小羊，我的小羊~
周金儒被少女摇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印入眼帘的是一头粉色短发，穿着紧身衣的少女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呼喊道：
“前辈，体力快溢出了，作为舰长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哦，快去逢魔之时刷玛娜吧！”
然后，他就躺在地板上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刚刚谁推我？
他身下的地板又晃动了一下，外面隐约传来嘈杂的呼喊声，周金儒终于清醒过来，哪里是有人在推他，分明是外面出事了！
“我怎么睡着了？”
他连忙拉开车门冲出去，一眼就看见从正面跑来的阿米娅，小兔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喊道：“博、博士，快跑，天灾加强了！”
此时的天空中正飘着小雨，在这样的天气里下雨是极不正常的表现，密集的雨点落在地面，很快就打湿了一片泥地。
周金儒一把抱住阿米娅，大声问道：“现在到底怎么样？！”
“我们现在正在脱离圣亚拉尔，区块的移动速度很慢，而天灾……”
周金儒想阿米娅的身后望去，在罗德岛营地的灯光照射下，他看到的是数条粗壮的云柱，不，那根本不是云柱，是龙卷风！
狂风吹得阿米娅的长耳朵折在脑后，还有她脸上浓郁到散不开的担忧。
“我记得移动城市的目的就是为了逃离地下矿脉，地质灾害怎么忽然间变成风灾了。”
周金儒觉得天灾方面的事情没有道理可讲，连普罗旺斯那样的天灾信使都只能按照经验说话，更别说他这个半吊子了。
“现在的问题是什么？”
“地底的源石矿脉会破坏区块，有一部分伴生怪物已经出现在地表，我们刚刚就遭到了袭击，不过现在危机已经解除了。”
遭遇袭击应该是一场意外。
周金儒这样想着，他揉着有些僵硬的脸：“也就是说，地下的源石矿脉不断延伸，追着区块的地基不肯放？”
他难得的用上了拟人的修辞，因为这些东西怎么看都像是有智慧的。
阿米娅点点头：“自然选择核心城正在加速，但眼前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当然没有解除，如果已经成功甩掉身后阴魂不散的源石矿脉，那他就不会因为摇晃而睡在地板上了。
“通讯科接自然选择核心城的专线！”
终端机的屏幕上很快浮现出阿斯克的身影，这位上了岁数的老者同样表情严肃，开口道：“阿光先生我已经听说你们遭到袭击的事情了。”
周金儒没好气道：“你们的消息真灵通，我也是刚刚才听说我们被袭击了。”
“开门见山吧，核心城拉着区块一起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身后那些怪物准备怎么解决？”
“这也是我想说的，罗德岛的朋友有没有把握解决掉那些东西，我们需要时间。”
“现在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也要争取时间，阿光先生，我的要求并不算高，你们所在位置是破碎大道的外围，守住那里，你会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
周金儒沉默了一瞬，咧开嘴：“我想要的东西，你未必肯给我。”
阿斯克正准备说什么，只见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女挤开他，占据了整个屏幕：“阿光，你们离核心城最近，除了解决那些怪物，还能顺便保护核心城的安全，我能信任你么？”
“不能！”
周金儒抓着头发，当即回绝了少女的请求：“凯莎，罗德岛撤离了一部分人手后，留在这里的人数不足来时的一半，核心城太大，我守不住！”
这是一句实话，如今还留在区块上的罗德岛成员，除了一些后勤人员外，就只剩下他们有限的一百多人，大部分人员都随着第二批人员撤走了。
“不，凯莎小姐，如果只是守住核心城，罗德岛能够做到，只要你们肯开放部分权限，占据地形优势的情况下，撑到离开天灾范围还是不成问题的。”
阿米娅抢断了周金儒的话，她的表述显然给了凯莎一剂强心针，但也带来新的问题，如何让帝摩斯家族完全信任罗德岛，毕竟他们手上有一座完整的移动城市。
“可以，我以帝摩斯家主的身份，同意你的请求，这是一场相互扶持的合作，我们应该彼此信任。”
关闭通话时，周金儒瞪着眼睛：“阿米娅，说好保持中立的呢？”
“是啊，我们一直保持中立。”
小兔子坏坏的说道：“我们还在天灾的威胁之下，共同合作逃生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还有机密圣所的危机合约傍身，所作所为无可指摘，而且……我是不是坏了博士的好事？”
“没有。”
“别说没有！”
周金儒语重心长道：“阿米娅，这下我们真的要跟整合运动合作了，帝摩斯家族左右逢源，一边拉着整合运动，一边拽着罗德岛，眼下这么大的麻烦，他们会放着拥有强大武力的整合运动不用么？”
“所以他们才需要我们！”
阿米娅挺起胸膛：“我上一次在拜访凯莎·帝摩斯时，观察过自然选择核心城的内部构造，基本和我们的罗德岛没有两样，只要他们肯共享部分权限，我们等同于在罗德岛作战，干员们对地形相当熟悉，帝摩斯家族还能提供额外帮助，为什么不呢？”
所以你应该再要一点好处！
后面这句话周金儒放在心里没说，对于一贯行事狠辣的阿斯克来说，索要合理的报酬比口头的承诺更能让他放心。
这里是锈带不错，可这里同样也是哥伦比亚，无私奉献只会让人觉得是不是图谋不轨。
“好吧，既然是你的选择，我无条件支持。”
周金儒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愿意配合阿米娅的一切行动。
暂时留在破碎大道的罗德岛干员开始着手构筑防线，将无用的车辆围成一个圈，并且在后方数百米之外的安全位置架设火炮。
“好了，这下真的要打防守战了。”
周金儒望着在小雨里忙碌的干员，他们熟练的将防雨布挂在架子上，以免源石炮弹受潮，并且开始调整射击角度。
普罗旺斯正一脸复杂神色的走过来，她眼里都是这些大家伙，惆怅道：“说实话，在今天之前我以为罗德岛还是和以前一样，以干员小队为主要作战单位，可是……”
大尾巴狼颤抖着手指：“这些东西你真的要拿来对付那些源石怪物么？”
“怪物不会讲道理，所以我才会用它们来对付怪物，愿意讲道理的人，我很愿意讲道理，炮弹不是为他们准备的。”
周金儒蹲下来，轻轻抚摸着钢铁铸成的武器装备，嘴角含笑：“125毫米陆战炮，在别的地方不好弄，但是在哥伦比亚，只要我肯花钱，总有人愿意给我想要的东西。”
尤其是圣马丁的各位绅士们，他们可是很乐意将这些可爱的东西折旧卖给我啊。
博士跟以前不一样了……
普罗旺斯忽然想起地灵说的话，她说博士变了很多，又有很多没变的地方，总体来说，的确是同一个人没错，但一个人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应该是经历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吧。
地灵的直觉一向很准，普罗旺斯深信不疑。
章69. 明码标价
凌晨1时许，自然选择核心城的外围，天空中飘荡着数以百计的无人机，其中大多数都携带着拍摄实时画面的摄像头。
“侦查范围之外的地方要千万小心，别去那些黑暗的地方。”
一架飞行速度较慢的无人机里，传出周金儒的声音，这要归功于诗怀雅，她虽然已经随着第二批撤离人员离开了，但用于放大音量的无人机却还留在这里，立即就被周金儒征用了。
缩在掩体后面的杜宾叹息道：“我不喜欢这东西，每次那个诗小姐拿着它大吼大叫时，好像谁听不见似的。”
同样蹲在附近的霜叶没敢吭声，她听博士说过，诗怀雅嗓门大是有原因的，河东狮吼用在老虎身上也一样合适，反正都是菲林。
外面的风很大，还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经历了那两场大雨的霜叶，实在提不起什么精神头。
杜宾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如果不是情况紧张，他们应该不用面对这些危险。
这半天功夫周金儒也没有闲着，将作战现场交给阿米娅后，他来到凯尔希的医疗车外面，如今的医疗车外面多了一辆印着急救仓字样的车子，车门紧闭，可以从车窗看见里面的灯光亮着，应该还在进行紧张的手术。
红挡住了他的去路，鲁珀少女表示不能再接近了。
“凯尔希医生说她需要保护病人的安危，禁止非医疗人员接近，必要时可以采取武力。”
红眨了眨眼睛，身后的尾巴轻轻的摇晃着，探着可爱的小脑袋，在他的身上嗅了嗅：“红嗅到了狼的气味！”
“是普罗旺斯。”
红眼前一亮，尾巴甩的更欢了。
周金儒摸着少女的头，手指轻轻夹住毛茸茸的尖耳朵，按下去又竖起来，心情无比愉悦：“等回去后，你们好好交流。”
他将“好好交流”这四个字咬的很重，红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随后周金儒转身离开，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内容，没什么比凯尔希点头更重要了，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人影从急救仓后面闪出来，小声询问道：“他走了？”
红看着一直躲在后面不敢出来见人的菲林人，疑惑的歪着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小，有些事情很难解释的，我担心我一见了他，就不敢做后面的事情了，心一横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到了需要心一横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横不起来，对于你来说可能很简单，毕竟你将他当做家人……”
粉头发的菲林人靠在医疗车门口，忍不住发出一声又一声叹息，引起了红的关注，少女小声问道：“你害怕博士？”
“怎么可能，我怕他？不可能的事，我为什么要害怕他。”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他？”
“因为我们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当初有那么一点赌气的成分，但这么多年走下来，早就没了回头的机会……哎，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菲林人钻进医疗车，不再做声。
红站在门口看了几秒钟，心想如果真的这么后悔，为什么没有及时挽回呢？
时间来到深夜里最为黑暗的时候，斜风细雨吹打在钢铁铸成的道路上，潮湿的地面散发出锈蚀的气味，刺激着一些人敏锐的嗅觉。
“阿嚏！”
杜宾又打了一个喷嚏，接过旁边苦艾递来的纸巾，使劲的擦着鼻子。
“谢谢。”
她只来得及道一声谢谢，毕竟在这里多呼吸一口气对于佩洛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苦艾依然穿着那一身军大衣，她原本的制服经过柏喙的改造后，与这件大衣融为一体，看上去稍微能显露出一点个性。
少女手里握着左轮改造的法杖，面色阴沉，一声不吭的靠在掩体后面，杜宾从她的神色里隐约读出来了什么。
“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有半点可能，博士早就用炮口对准那些整合运动了。”
这位切城幸存下来的孩子心中对整合运动一直带着强烈的敌意，上次在内城区转移那些学生时就差点打起来，幸亏博士及时赶到才化解了危机，如今知道罗德岛间接和整合运动合作后，心情无比低落。
苦艾沙哑着声音：“杜宾教官，我知道的，博士和阿米娅都有苦衷，我没有怪他们。”
博士……
苦艾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博士了，记忆里上次见面还是在罗德岛的情报部，也就是被称之为会客室的地方，那是一年多之前的事情了。
比起那时候，现在的博士少了阴冷，多了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苦艾心里想着，盘踞在心头的那一丝苦涩与痛苦悄然散去，心情也不由自主的畅快了许多。
“听初雪小姐说，只有在想念所爱之人时，才会有这样的心情，可是我才见了博士两面，为什么……”
不管苦艾小姐心中多么不解与纠结，她旁边的杜宾没有读心术，什么都不知道，只看她的表情从阴沉变得缓和，再到现在莫名的惊愕，心想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打算偷偷摸摸找整合运动同归于尽？
“苦艾，现在的整合运动已经很强大了，而且几乎所有干部都在这里，我们这点人打不过的，你千万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实在不行，就暂时脱离战场吧……”
“不！”
苦艾本来还在苦思冥想，但一听见杜宾说让她离开战场，顿时拒绝了这个提议，倔强的抬起头：“我不会再退缩了，我也有我的信念，不会给博士和阿米娅小姐惹麻烦的！”
轰！
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毫无征兆的，钢铁浇筑的地面，被残暴的破开一道口子，从地底生长出源石晶簇，与此同时，正在缓慢移动的区块下方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噪音，就像猛踩一脚刹车似的，开始减速，外城区还没有来得及拆除的建筑像积木一样被惯性推倒。
杜宾二话不说，扣动信号枪的扳机，泛着红光的信号带嗖的一声飞向半空，炸成了绚烂的烟花。
不到十秒，数架无人机从后方飞过来，悬浮在杜宾这条防线的上空。
苦艾疑惑道：“我们还在等什么？”
“等待战术支援。”
杜宾话音刚落，她口中的支援从空中呼啸而来，罗德岛装备部精心打造的源石炮弹雨点一样落在被源石结晶突破的地带！
苦艾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旁边的杜宾一把拽住少女的衣领，将其拖倒在掩体后，随后地面开始猛烈颤抖，爆炸声轰鸣不绝于耳，一时间苦艾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撒在自己背部，并且还在不断的落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少女被身边的教官拉起来，两个人都是一身尘土，看着彼此大眼瞪小眼。
那些突出地面的源石结晶被炸的粉碎，甚至连地面都低了一层，最终什么都没有剩下。
苦艾有些茫然，原来这就是战术支援么？
“这就是你的战术支援？！”
阿斯克瞪着眼睛，眼前这个男人信誓旦旦的说战术支援几乎没有危害，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结果下一秒就是一轮炮击，如果不是因为弹药储备有限，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并不怎么先进的火炮因为炮管过热无法继续射击，他恐怕会再打一轮！
周金儒平静的喝着红茶，咂咂嘴，认真道：“阿斯克先生，我既然坐在你的面前，就说明我对你们没有威胁，刚刚那些只是常规战术支援，至少问题已经解决了，对吧？”
常规，呵呵……
阿斯克觉得自己再年轻十岁，一定不会放过他！
周金儒侃侃而谈：“你别看这种战术支援比较邪道，其实它是面对蔓延的源石结晶的最佳选择，你难道要派人冒着生命危险去炸掉那些东西，还是说你打算再放弃一部分区块？！”
自然选择核心城的会客室里，周金儒放下茶杯，扭头道：“再来一杯，谢谢。”
阿斯克挥挥手：“给他把红茶茶壶拿来！”
周金儒：“……”
这位老人紧盯着周金儒的眼睛：“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放弃了一部分区块？”
“整合运动告诉我的。”
周金儒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嘴角含笑：“你们拒绝了罗德岛为圣亚拉尔安装区块连接处的请求，那么就是有备选方案了，连猜都不用猜，整合运动的人在帮忙对吧？”
阿斯克沉默不语。
“浮士德？”
阿斯克依然沉默。
“我的人见过他，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一直在工作，圣亚拉尔之前打的天翻地覆都没有露头，是这样的吧？”
“你想说什么？”
周金儒摇摇头：“我很敬佩你的选择，但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坐在这里是以个人的名义，与罗德岛无关，也与自然选择核心城无关。”
“具体点。”
“那几名维多利亚的机师应该都被关在核心城里，我要见他们，至少见其中的两位，这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阿斯克摇头拒绝：“办不到，那些人已经被转送出圣亚拉尔，他们应该在返回维多利亚的路上。”
“我以私人的名义赞助圣亚拉尔一批抑制源石结晶蔓延速度的药物。”
阿斯克皱眉：“阿光，这不是钱的事……”
“新建一条药物生产线，优先供给圣亚拉尔，价格……好商量。”
“我记得他们当中有两个人因为水土不服闹肚子，暂时留在医务室了，我去问一问，你留在这里等消息，等下小姐可能会过来，你说话注意点。”
周金儒放下茶杯，杯底见空，靠着柔软的椅子，长长出了口气。
这世上大部分东西都是可以明码标价，问题是价钱有没有到位。
他承诺新建的一条生产线，本来就在罗德岛今年的计划进程里，从维多利亚取回寄存的护卫舰后，生产线肯定要增加两到三条，销路不是问题。
圣亚拉尔独立后，不亚于一切从头再来，除了来自三国的援助外，也急需得到世界认可，罗德岛优先抛出的橄榄枝，阿斯克再怎么老奸巨猾，不怕他不上钩。
圣亚拉尔是罗素一辈子的产业，是无数锈带人的诉求，背后的期望，新生后的担忧，又岂是一句独立就能抹平的？
龙门治理起来比圣亚拉尔怎么样？
魏彦吾不照样花了二十年兢兢业业的打理着。
至于一开始说什么维多利亚的机师已经送走了，那都是糊弄人的，周金儒确信这几个人不可能轻易离开，阿斯克的话，无非就是等他开价。
你开价，我就接，双方一拍即合。
“我刚刚听见你和阿斯克叔叔的对话了。”
周金儒不用回头也能听出是凯莎进来了，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这次没有着急喝下去，而是说道：“一点小问题，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少女一头淡金色发丝披散在肩头，眼神里尽是疲惫，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休息了，她还是穿着那身黑色外套，衣服敞开着，内衬一件白色衬衫，看着相当英气。
“你没骗我？”
“没有，我不会骗你，之前那次，我很抱歉。”
周金儒想了想，当初罗素警告他不要接近凯莎是有道理的，因为面前这个姑娘就是由他的潜意识在罗素的引导下勾勒出来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有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
“真的？”
“真的，我是圣亚拉尔朋友，罗德岛也是，这一点我没有必要骗你。”
少女伏在桌面，双手托着下巴，盯着桌面，闷声道：“我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我的父亲，爸爸他明明已经不在了，我却还能感觉到他就在我的身边，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甚至没有多少感伤。”
周金儒深以为然：“我也认为罗素先生那样的人，不应该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消失，但是眼下，这座城市需要你，没有时间想太多。”
凯莎眼前一亮：“你也是这么想的？”
陪领导吃饭，未归。
如题，今日无更。
更新不会少，加更不会少。
敬上。
章70. 串通好的
周金儒一愣，凯莎显然只听进去了前半句，他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问题，眼前的大姑娘，内心实则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关注点跑偏实属正常。
“凯莎，以后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哪怕眼前这个姑娘对圣亚拉尔只有象征意义，她的存在依然是不可缺少的。
将锈带人拉出泥潭的后，要面对的大量问题，罗素留下的家底再怎么深厚，也有消耗殆尽的一天，他们要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
凯莎揉了揉眼睛，打着瞌睡：“阿光，我觉得你比我懂很多东西，今天阿斯克叔叔让我在摄像机前讲话，我尝试了很多次才勉强录制成功了。”
周金儒想着，阿斯克要录制的画面无非是凯莎在帝摩斯庄园里讲话，让惴惴不安的锈带人能安心。
“慢慢来，一回生二回熟。”
现在的凯莎还不具备成为领袖的条件，因此大事小事基本都是阿斯克在处理，罗素当初托孤真不容易。
凯莎歪着头，语气里带着希冀：“阿光，要不你来帮我吧，你和阿斯克叔叔一定合得来，！他也不用那么累了。”
周金儒失笑道：“你忘了我还有一个罗德岛么，阿米娅你也见过，论身份，她还是我的顶头上司。”
“这样啊，如果你来帮我，阿米娅一定会很伤心的。”
凯莎略微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情绪：“那我就不强求了，你一定要保护好阿米娅啊。”
周金儒轻笑道：“那是我的职责。”
门口传来阿斯克的声音：“看来你们聊的不错？”
周金儒回头，看到阿斯克走进来，先前见他还带着手杖，现在早已将那玩意丢到一边去了，走路时虎虎生风，精神气十足。
“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你们这么多年过得不容易。”
阿斯克叹息道：“岂止是不容易，老爷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把头发染白，因为只有一个暮气沉沉的锈带教父才不会刺激到哥伦比亚。”
他看向凯莎：“小姐，我和阿光先生需要讨论接下来的发展前景……”
凯莎问道：“需要我离开么？”
“不，凯莎，你跟我们一起来，”周金儒摇摇头，目光转向阿斯克，“她既然坐在这里，就有权力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阿斯克低声道：“会不会太早？”
“阿斯克叔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凯莎站在两人中间，阿斯克闭上双眼：“阿光，他们都说你会带孩子，看来没有说谎。”
会不会带孩子，周金儒并不在意，只是说道：“年龄小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三个人离开会客室，走在灯光明亮的通道里，不时能看见来回奔走的工作人员，这些人动作迅捷，毫不懈怠，认真的做自己的事情。
阿斯克问道：“有什么感想？”
周金儒如实道：“帝摩斯先生留下了很多东西。”
“老爷留下的东西只能帮我们渡过眼前的难关，后面还有更多的麻烦。”
圣亚拉尔是一座锈带城市，变成移动城市后，其本身的属性并没有发生改变，且不说陆地城市丢掉的那部分无用的产能外，跟随着核心城一同移动的区块里，保留的机械设备只占了一定比例，剩下的大多都是走农业生产路线，他们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生存，其次才是活的更好。
周金儒想了想，如果换做别的组织还真的不好说，但在这里的除了罗德岛外，还有整合运动，先不说后者风评怎么样，光是那支雪怪小队创造出的生产能力就足以让人眼红，也就是说他们有能力帮助圣亚拉尔渡过初期的难关，至于后面怎么解决提高生活水平，那就看独立城邦自己人的本事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阿斯克：“冒昧的问一句，当初给帝摩斯先生制定计划的人是谁？”
“不知道，老爷什么都没说，我没有任何了解。”
周金儒却不打算就此罢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是不是我？”
“阿光先生十年前多少岁数？”
“我不知道。”
没有说谎，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阿斯克很冷静，将自身的情绪控制的很好。
“开个玩笑。”
周金儒继续向前走，心里却有了另外一番想法。
有人提前准备好了一切，所有的计划都在按照对方设计的路线前进，偶尔会出现一点偏差，但很快就被时代的浪潮抹平。
也就是说，在过去十年的某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成为泰拉世界的骨折点……
周金儒不得不怀疑那个人是不是自己，因为他已经见到了另外一个自己，脚下这座核心城还是另外一座罗德岛。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东西，连自己都算计，硬生生弄这一出干嘛，难道就为了弄死一个深海议会的大议员？”
正当他发散思维时，阿斯克忽然问道：“罗德岛接下来要去维多利亚么？”
这不是什么秘密，阿米娅在此前的会谈里就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圣亚拉尔，停靠在圣马丁泊区的本舰已经开始做起航准备，也就意味着这座移动城市一旦脱离天灾覆盖的范围，他们就会起航离开哥伦比亚。
“那么，贵司想好怎么面对那些大贵族了么？”
周金儒微微皱眉：“我们的目的只有取回护卫舰，并不打算在维多利亚停留多久，罗德岛无异于插手维多利亚的事务，事实上，我们在维多利亚基本没有生意伙伴。”
维多利亚有自己的医学科研院，就像哥伦比亚的莱茵生命，罗德岛没有任何插足的想法。
如果不是当初凯尔希主张压缩罗德岛的日常消耗，将护卫舰寄存在维多利亚的皇家港口，罗德岛根本不会向维多利亚移动半步。
周金儒看过一年多以前的会议记录，凯尔希的动作非常具有迷惑性，她似乎对罗德岛的衰败早有预见，甚至提前做好了相关准备。
全知全能的凯尔希，是这个道理么？
几分钟后，他们站在了核心城的宿舍区，这里被临时改造成了访客住所，说是访客，不过是软禁而已。
“阿光，你相见的人就在里面，我猜你的精力有限，一次只能见一个人，所以慢慢来吧。”
周金儒不禁多看了阿斯克一眼，对方似乎已经猜到他的真实打算，也就不再多说。
他推开面前的房门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极为简单的宿舍装扮，一张木桌边放着一把椅子，衣架就在门侧，占据房间三分之一空间的是靠右侧墙壁的木板床，床边坐着一名捧着厚厚书籍的男人。
男人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微变：“阁下想做什么？”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只问两个问题，问完就走。”
男人颇为紧张，因为眼前这个瘦高的青年就是俘虏他们的那名指挥官！
周金儒拉过椅子，大大咧咧的坐在维多利亚机师的对面，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很简单，维多利亚在一年内，有没有发生什么较大的地质灾害？”
就是这个问题？
机师愣了两秒，还以为要问什么军事机密，或者一些涉密情报，没想到竟然对方想了解的只有地质灾害。
但去年到现在并没有发生什么地质灾害，他也无从答起，只好摇头表示不知道。
周金儒揉着眉心，明面上他的第一个问题宣布告吹，对方没有说谎，或者连说谎的条件都不具备，因为每一名蒸汽机甲的机师都是维多利亚宝贵的财富，绝大部分时候都生活在军营里，很少外出，也就对不那么重要的自然灾害没有多少了解。
“第二个问题，你们在宣誓时，效忠的是谁？”
这个问题就更简单了，甚至都不能算问题，机师立即回答道：“我们效忠的是阿斯兰国王陛下！”
“好，现在没有问题了，再见。”
周金儒转身离开，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维多利亚的机师暗暗松了口气。
随后周金儒又来到第二个房间，如法炮制一番，最后站在阿斯克的面前，表示自己可以离开了。
阿斯克疑惑道：“阿光，你的两个问题之间毫无关联，能问出什么？”
周金儒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了自然选择核心城，在返回罗德岛营地的路上，他想了很多。
这两个问题的确毫无关联，因为它们指向的是不同的目的，前者是在问维多利亚的天灾，后者是在问维多利亚的统治者。
前者两名机师都说不知道，说明维多利亚本土确实没有发生震惊全国的天灾，普罗旺斯所说的活火山出现异常情况，很可能只是一场闹剧，小羊的失踪，应该另有隐情。
后者……
如今坐在维多利亚统治地位的依然是阿斯兰，也就是维娜的种族，但她却一直流亡在外，迟迟不肯回去，说明情形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
两名机师都坚定的表示效忠阿斯兰，充分说明阿斯兰的地位未曾动摇，那么问题来了，跟随着他们一起来到圣亚拉尔的赦罪师，却是一名实打实的萨卡兹人，且对蒸汽机甲的机师拥有指挥权……
周金儒目光幽幽，轻轻在手心写下一个人的名字：特雷西斯。
“现在去维多利亚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能指挥军队的萨卡兹人，仍然效忠阿斯兰的军队，这两者摆在一起，只能说明他和阿斯兰绑在一起了，或者说阿斯兰不得不和他绑在一起，毕竟维娜还在我的身边，阿斯兰守护者的话不可不重视。”
“所以说……问题还是出在我的身上。”
周金儒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为什么所有人都非常有默契的偃旗息鼓一年多，那已经不叫转折点了，叫骨折点。
就在返回营地期间，忽然听见罗德岛营地的方向又响起一轮炮声，忙问道：“这是第几轮炮击？”
“第三轮，博士还停留在自然选择核心城期间，发生过两次炮击。”
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车窗上，让视线变得极为模糊，周金儒没有办法，只好摇下车窗，一股强风裹挟着雨水涌进来，淋了他一身都是水。
“区块移动的速度在减慢，说明底盘被侵蚀的程度太高了，整合运动就没有应对方案？！”
其实周金儒已经错怪整合运动了，他们那点经验都是当初攻击切城时累积的，究竟有多少能用都是未知数，更别说准备预案。
“还是让我们来。”
周金儒抓着终端机，大声道：“阿米娅，我已经离开核心城，所有人按照第二套方案进行，抽调部分人手去区块连接处，准备配合圣亚拉尔人拿回底盘！”
“博士，我们现在抽不出人，区块地表多处出现源石结晶刺穿的情形，大大拖慢了移动速度，罗德岛正在尝试解决这些问题。”
“我再想想办法！”
阿米娅的话落在周金儒的耳中，让他更加头疼，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第二个号码，他此前未曾联系过的号码。
对面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您、您好，您是……”
“是我。”
“啊，啊，是博、不，阿光，有什么事么？”
周金儒继续道：“你在叶莲娜的身边？”
“我……啊，叶、叶莲娜小姐？！”
弱气的声音发出一声惊呼，显然是通讯设备被夺走了，与此同时，对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是你，你想做什么？”
“能不能告诉我，浮士德有没有把握重新拿回底盘？”
“不关你的事。”
周金儒并不气馁：“我不知道你们和圣亚拉尔有什么协议，但是请整合运动的各位好好思考一下，这座移动城市丢光了区块，就算能逃出天灾的覆盖范围，失去区块，失去物资，失去人口，失去造血能力的移动城市，顷刻间就会被虎视眈眈的各国吃干抹净，是这个道理吧？”
对面冰冷的声音沉默了两秒，周金儒隐约能听见她的呢喃：“你跟那个龙女怎么说同样的话，串通好的么？”
章71. 再见霜星
周金儒现在哪有心思和霜星玩你问我答，直接顺着对方的意思回答道：“是的没错，你猜对了，塔露拉跟我是老相好，我们一起吃一起睡，心有灵犀！”
“我要杀了你！！”
对面传来一声咆哮，透着终端机的扬声器都能感觉到霜星的怒气。
周金儒却问道：“你不会真的想杀了我吧？”
随后是长达十秒的沉默，白兔子才冷冷道：“如果你再当着我的面满嘴胡话，我就先冻死旁边这只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她送来我身边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好了，吵也吵了，闹也闹了，现在说正事，浮士德究竟有没有把握拿回外城区的底盘，圣亚拉尔带出来的城区不多，丢一块少一块，每一块都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如果你们整合运动想长线投资，最好拿出真本事。”
周金儒可以想象杰西卡在霜星身边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冻的），他的话主要是让霜星关注浮士德的动作，毕竟地面有行军姿态无可匹敌的爱国者，还有鬼神莫测的深海塔露拉，W和她的萨卡兹雇佣军说不定也在，源石矿脉伴生的怪物想要冲突整合运动防线，难比登天。
唯一的弱项出在了浮士德那里。
移动城市区块的底盘构造相当复杂，除了留给源石发动机外，还留有大片用于日后改装的冗余空间，也就是说，源石矿脉生长出的结晶侵蚀了这片相对封闭的空间，导致移动速度减缓，被后面天灾追上。
周金儒的猜测，因为罗德岛的下层就有类似的空间，而且龙门也利用过这些冗余空间，甚至弄出了一个人工湖湾。
作为哥伦比亚移动城市的摇篮，在他们所保留的技术里，圣亚拉尔的区块建造工程极有可能复制了当初的工艺，由于他们的施工是在幕布下进行的，没有时间验收，没有机会测试，匆匆上线带来的问题也相当麻烦。
等了半晌，霜星低声道：“我不知道。”
标准答案。
周金儒捂着头，拍着司机背后的椅子：“转向，去整合运动营地……叶莲娜你现在已经离开雪怪小队的营地了么？”
白兔子瞬间警觉：“你想干什么？！”
周金儒理直气壮：“我找你们解决问题，罗德岛腾不出手，就我现在比较闲！”
“我警告你，别打什么主意，就算我不动手，领袖也会干掉你的！”
她可记着梅菲斯特说过，在核心城里时，领袖伤的比较重，都是那个男人造成的。
终端机里报出一个地址后，霜星主动挂断了通话，后视镜里透出司机一脸的纠结：“博士，这样不好吧，我们和整合运动并不和睦，而且，阿米娅小姐说过，你不能乱跑的。”
“我去接杰西卡，这不算乱跑，现在到处都是麻烦，能解决一点是一点，阿米娅会理解我的。”
“我觉得不会……”
“开车！”
最后司机畏惧强权，老老实实的将车开进了整合运动的营地，在门前还发生了另外一出小插曲。
两名整合运动武装人员守在门口，见黑暗里开出了一辆高级轿车，便拦在前面，质问是从哪里过来的。
“我和霜星小姐是朋友，这次是受她的邀请过来解决麻烦的，这里有她的联系方式。”
武装人员将信将疑的拿着终端机，看着表面的罗德岛贴纸，顿时脸色一变：“你是罗德岛的人？！”
“区区一名微不足道的后勤人员。”
“不可能！后勤人员为什么会受到霜星首领的邀请，你是间谍吧！”
周金儒愣住了，原来武装人员这么机敏么？
就在他准备继续解释时，终端机里传出霜星愤然的声音：“他是我请来的，放行，有问题我负责！”
两名武装人员面面相觑，只好让开道路，周金儒拿回终端机时，还听见两个人低声的对话：
“霜星首领怕不是个间谍吧？！”
“霜星首领好歹能弄出粮食填饱大家的肚子，我看弑君者才是真的间谍，每次出战都在战场上逛街，难怪她总被罗德岛干员又拉又推的玩弄，还乐在其中……”
周金儒：“……”
莫非弑君者真的有某种爱好？！
不是很懂.jpg
几分钟后，深入虎穴的周金儒见到了霜星，这是他第二次如此接近的站在霜星面前，一如既往的穿着白色衣裙的霜星正死死的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记在脑海里。
“罗德岛的博士，在做正事之前，我先问你一件事。”
“什么？”
周金儒的注意力集中在不远处的杰西卡身上，猫猫头穿着一身雪怪小队的服装，还带着整合运动的袖章，一看就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好同志。
霜星用力一拍面前的木箱，额头白皙的皮肤下青筋凸起：“你好好听我说话！”
“你先说，我听着。”
“你之前是不是和泥岩那支小队接触过了？”
周金儒眨眨眼睛：“有什么问题？”
“他们回来后，说泥岩重伤，暂时不能见人，甚至没有得到领袖的首肯就直接退出战场了，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周金儒并没有正面回答：“龙女有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一起干掉一只庞贝源石虫，十米高那种，她从高处摔下来，应该就是那时候受伤的吧，这么严重，有生命危险么？”
“真不是你？”
“真不是我。”
霜星神情低落：“老头子派人去了，没见到人，他们好像将泥岩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爱莫能助，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弄？”
两个人碰头后第一件事说的是泥岩，这是周金儒没想到，他急于将话题拉回来，毕竟时不我待，便问道：“先说浮士德，区块那边应该都是他负责，现在怎么样了？”
霜星眼神古怪，到底谁才是整合运动，为什么你比我都了解？
她不禁有些气闷，哼哼道：“还在忙，圣亚拉尔的人太久没有经历这些事情，进度比想象中慢不少。”
章72. 整合博士
慢是正常的事情，相比较破坏，建造和维护才是重头戏。
周金儒不知道上次给霜星的E计划到底有没有执行，他也没敢多问，转身看了几眼，四面透风的棚屋外，数名雪怪站立在附近，不时有人瞅着眼睛看过来，好奇首领这边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你们种植的庄稼拯救了很多感染者。”
“那也比不上你们，大善人，我们这些农场里出身的人最多能让感染者不至于饿肚子，但他们依然会因为感染程度过高而痛苦的死去。”
周金儒假装没听见霜星语气里的揶揄，只是说道：“治病救人是我们的本职，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感染者，所有人的病情都能痊愈。”
听到这里，霜星抱着胳膊，忍不住嘲笑道：“原来你这样的人也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如果没有感染者，那些贵族们如何区分人与人的差别？庞大的帝国从哪里榨取资源？区区一家医药公司不可能真正治愈所有感染者的。”
周金儒意外的看着霜星，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姑娘，能从她的口中听见近乎于控诉的话语，说明她已经渡过了还抱有幻想的年纪，真正进入到扮演反抗者角色的状态里。
罗德岛有机会研制出治愈感染者的特效药么？
毫无疑问的。
没有，永远都不可能。
如果有，那罗德岛就走到了灭亡的那一天。
源石病，也就是矿石病，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既是苦痛，又是恩赐，能治愈它的存在，只有神。
人是不能拥有这种手段的，如果有，就会被从肉体到灵魂的消灭掉。
正如那一句戏言：
懂的都懂，背后牵扯的利益过多。
罗德岛是中立的，不偏向于任何一方的，拥有注释感染者定义的超然地位，各国尊重，各国视为座上宾，相对应的，它也失去了再次变得伟大的机会，除非……
除非它主动放弃超然地位，走下神坛。
周金儒知道那一天还远远没有到来，用一句很有逼格的话来说，他和凯尔希都在等待那个孩子长大，在此之前，所有苦难都由他们来共同承担。
自从他站在罗德岛的控制中枢，自从他戴上了属于博士帽子，那他就已经主动将一切责任扛在肩头。
霜星不满道：“你怎么总是盯着我看？”
“我觉得你好看……”
周金儒话音刚落，连忙侧身闪躲，甚至动用了主观时缓的能力，只见一坨冰渣子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霜星瞪大了眼睛：“如果你再这样胡说八道，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没问题，你说了算。”
得到肯定的承诺后，霜星这才收回手，看周金儒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两个人的打闹更加引起了雪怪们的好奇，他们开始聚集在一起，对着棚屋里的一男一女指指点点，连旁边的杰西卡都暂时忘记了。
“走吧，先去解决底盘的麻烦，现在的圣亚拉尔不能丢区块，大量人口不能仅仅靠救济口粮过日子。”
“你也去？”
“我既然站在这里，就是为了解决麻烦，你难道真以为我和弑君者一样喜欢逛街？”
听见弑君者的名字，霜星神色有些复杂，抿着双唇：“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逛街，但是这些话别挡着她的面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就在霜星准备召集人手时，周金儒伸手拦住了她：“别招人了，就我和你两个人去，你的这些雪怪都是宝贝，丢一个我都舍不得。”
霜星忍不住纠正道：“雪怪小队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舍不得？”
“我们打个比喻，这些雪怪，都是跟你从乌萨斯冰原的农场走出来的吧，一路风风雨雨走了那么久，如果发生一场战斗，丢了一半人，你愿意？”
“作战时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所有人都死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霜星有些不敢看这个男人的眼睛，转过脸，低声道：“我不知道。”
过了这么久，他好像一点都不怕冷，明明穿的那么单薄，那个杰西卡的孩子早就受不了躲到一边去了，他却还站在自己身边。
奇怪……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和你去！”
“大姐，我和你去，我不怕死！”
“大姐，所有雪怪都会和你在一起！”
雪怪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站在人群中间的周金儒心情无比复杂，在游戏剧情里，霜星因为过度使用能力昏厥，雪怪小队为了掩护她撤退，留下来阻击魏彦吾的黑索，最后全军覆没，导致霜星苏醒后得知真相，自杀式攻击阿米娅、煌和灰喉，最终身死。
如果有机会，他想将这支雪怪小队保存下来，从游戏剧情来看，他们的本性并不坏，只不过是被时代的浪潮裹挟着前进的可怜人。
塔露拉没有继续攻击龙门倒是给了他一定的操作空间。
“不用再说了，所有人按照原定计划行事，注意安全。”
霜星强硬的阻止了雪怪小队跟随的打算，代价是他们将仇恨值都转移到了周金儒的身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大姐也不会抛下他们。
“谢天谢地，你总算明白生产人员比战斗人员更加重要了，毕竟没有人能饿着肚子持续作战。”
周金儒毫不在意周边的雪怪能杀死他的目光，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霜星更加重视雪怪，同时引导她将雪怪小队从作战人员转向为保留作战能力的后勤人员。
霜星举起手，雪怪们逐渐安静下来，白兔子环顾四周，大声道：“你们的自信呢？！领袖在这里，大爹在这里，我们的同伴都在这里，他只有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无法形成威胁，明白了么？！”
白兔子主动帮他开脱，倒是个不错的开始。
周金儒心中暗自得意，但就在这时，霜星转身看向他，上下打量一番：“你这身衣服不行，太惹眼了，必须换一身！”
“给他照着大熊的身材拿一套衣服来，别忘了我们的袖章，是吧，整合博士。”
她将后面四个字咬的很重，很重。
章73. 我们大姐也是
雪怪小队的衣服再怎么样也不是女装，周金儒没理由拒绝霜星的好意，至于最后那句整合博士，他也没放在心上，难道以后就一直呆在整合运动？
对于周金儒的跃跃欲试，霜星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言语上的挑拨能激起他的情绪，没曾想对方却一副试试就试试的模样。
“整合运动的衣服穿在身上，不能掩盖我一颗罗德岛的心。”
听见这个男人哼出的曲调，霜星脸色当即一垮，恨恨的磨着后槽牙，打算给他一个教训。
披上一身雪怪的外衣，周金儒戴好兜帽，伸手索要道：“有没有面具，我看你们大部分人都有面具。”
“没有，你难道还怕别人看见你的脸？”
“那倒不是，接下来我们去的地方，不能没有一点防护，帝摩斯家族肯定提供了一些装备，这点东西就不要吝啬了吧。”
霜星微微摇头：“现在就不用了，等到地方再说，我记得你不是感染者吧。”
周金儒挺起胸膛，振振有词道：“我是研究源石病的顶级专家，怎么会害怕感染者，每一名感染者都是我的病人。”
说着话，他探出手抓住霜星的右手，手感很冰，贴近身体时能感觉到逼人的寒意，但周金儒并不惧怕这些，他甚至感觉不到霜星的特殊体质带来的严寒。
令他意外的是，握住霜星的手，理智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下降，换句话说，现在的霜星的感染程度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了。
周金儒面色不变，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让杰西卡带给霜星的注射药物是罗德岛紧急救治方案里，靶向药物的第二套方案，目前还在临床试验阶段，但效果是真实存在的，现在的霜星应该就是用了那支针剂。
两人肢体接触的时间很短，只有两秒，霜星挣脱出来，平静道：“十八万龙门币我会还给你的。”
“先欠着吧，现在的雪怪小队有富余的资金用于还钱？”
整合运动的多名干部里，弑君者刚刚脱离罗德岛，还欠着一屁股债，当然，她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霜星用了昂贵的治疗针剂，最起码十八万，依她的性格，多半不会赖账；
塔露拉不用说，龙女有自己的办法控制感染程度；
浮士德和梅菲斯特，周金儒不想问；
最后是爱国者老爷子，理论上，不动用来自血脉的力量，感染程度不会急剧上升，因此周金儒也不会贸然跟他接触，毕竟在游戏里，凯尔希、迷迭香和阿米娅联手都打不过他，差一点就杀死阿米娅，其战斗力堪称最为顶级的存在。
“你救不了所有感染者。”
“我没想过能救所有人，但有些时候救一两个人，只要他们活着，就会拯救更多的人。”
霜星沉默着，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就在周金儒准备趁热打铁时，站在他面前的整合运动干部猛然右足踩踏地面，刹那间，以她为中心，周围半径二十多米的范围内，所有人的双腿都被冰霜缠绕，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周金儒脸色微变，霜星突然发难肯定不是针对他，白兔子的情绪很稳定，现在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发现了某个人或者事物！
他也没闲着，情绪感知展开，迅速锁定了一名情绪出现异常的目标，对方正缩在简易棚屋的外面。
几乎在同一时间，霜星也找到目标，两人向外面走去，没曾想撞在一起，差点因为地面的冰霜而滑倒。
“先抓人！”
“你怎么能动？！”
霜星眼角一跳，难道是因为用了罗德岛的治疗药物导致自身实力下降，连罗德岛的博士都控制不住，他根本就没有被冻住，冰霜到他身上没能持***就消散殆尽了。
周金儒顾不上许多，从衣服里抽出手枪，拉开保险直接向外面奔去，一系列动作做下来，棚屋外面的
陌生情绪源吓得立即大喊道：“别开枪，是我！”
穿着一身整合运动外套的伊桑举起双手，凭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霜星后脚跟出简易棚屋，盯着突然多出来的伊桑，神色微变：“你是幽灵组长那边的人，为什么会在我的营地里？”
她的右手藏在背后，大有直接灭口的打算，毕竟罗德岛的博士出现在这里，说不定已经被发现了，现在外面这么乱，死一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伊桑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周金儒的身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出现在整合运动里面，还穿着雪怪小队的衣服，只好祈祷他不是整合运动的间谍，否则自己的小命就算交代在这里了。
万万没想到，博士竟然是整合运动……
伊桑感觉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千钧一发之际，周金儒垂下枪口，盯着伊桑的脸，轻声道：“自己人。”
这一句“自己人”落在伊桑的耳中，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因为博士是对着霜星首领说的，也就是说，实际情况应该反过来，霜星才是罗德岛安插进整合运动的间谍！
天啊，竟然连霜星都被策反了，看来脱离整合运动是正确的选择，药丸！
但霜星不是这么想的，当听见周金儒说自己人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谁跟你是自己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传出去别人会误会的！
随后，白兔子回过味来，看向这名幽灵组长的眼神都变了。
罗德岛的博士说自己人，说明幽灵组长是罗德岛的人，而幽灵部队一直都是由弑君者带领的，换句话说，弑君者才是罗德岛的人！
得出这个惊人结论的霜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真的能吸到凉气么），难怪弑君者喜欢在战场上逛街，看起来经常被罗德岛干员欺负，弄不好就是在勾三搭四的出卖整合运动，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不久之前，弑君者被罗德岛俘虏了，然后又以极为诡异的方式逃回来，恐怕就是一次掩人耳目的行动。
再结合弑君者被俘虏后，不但没有吃苦，还养胖了，甚至源石病都得到良好的医治……
嗯，就是这样。
霜星认为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已经从外表到内里认出弑君者的真实面目，柳德米拉再也不能用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孔欺骗组织了！
旁边的周金儒也是一脸震惊，旁边这两人一言不发瞪着眼睛，情绪悄然发生了多次变化，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觉得有必要打破僵局，抬了抬下巴：“你来这里做什么？”
伊桑小心翼翼地瞧着霜星的脸色，虽然他已经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但这两位看起来准备做什么事情，还是不要暴露，即便认出来了也要装作不认识。
伊桑小声道：“芙兰卡小姐委托我来看看杰西卡小姐情况，她们很担心她。”
原来是这样。
周金儒点点头：“杰西卡等会儿跟我行动，你告诉芙兰卡和雷蛇不用担心，一切安好，我们完成任务后就回去。”
看，猜的没错吧，博士在这里果然是有任务的，还是联合霜星首领这样的高级干部一起行动，说不定是什么大事！
伊桑的内心颇为激动，没想到误打误撞地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作为参与者之一，他认为自己在见证历史。
看着这两个人的交流，霜星咬着下唇，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天弑君者从罗德岛的看守里逃出来时，说领袖派遣一名幽灵组长去接应她，但领袖后来表示不记得这件事，由于不太重要，大家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
不行，她还要再试探一下。
霜星沉声道：“那天释放弑君者干部的人你认识么？”
面对霜星问题，伊桑稍微动了动脑筋，但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问，可放出弑君者的人的确是他没错，那是凯尔希医生的指令啊。
伊桑下意识的隐去了凯尔希指派的事实，回答道：“是的，弑君者干部就是我去接引她的。”
实锤了。
柳德米拉就是罗德岛派来的间谍！
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万万没想到弑君者竟然是罗德岛的人，长久以来困扰整合运动的问题得到了解释。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不光是霜星一脸若有所思，就连附近的雪怪们都在窃窃私语：
“没想到弑君者干部竟然有这样的身份。”
“难怪她总是输，上次还被俘虏，我看是回家吧。”
“人在整合心在罗德岛，啧啧啧。”
周金儒：“……”
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弑君者跟罗德岛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啊，他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
“大家听我说，弑君者跟我们罗德岛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不要误会，不要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并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
一丝古怪的氛围在雪怪们之间蔓延，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而罗德岛的博士那番生硬的解释，听起来更像是在肯定大家的猜测。
弑君者果然是罗德岛的人。
他们达成了共识。
周金儒一脸惆怅，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明明他很用心在解释了，柳德米拉和罗德岛真的没有关系啊，你们为什么就不信呢，既然这样，就反过来说，你们应该就相信了吧。
他深深吸了口气，叹息道：“好吧，既然这样，我就承认，柳德米拉是我们的一位好同志。”
雪怪们深以为然的点头，就连霜星都是果然如此的表情，事情走到这一步，周金儒终于明白过来，一切都跑偏了，仅仅是因为两句跨服聊天，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弑君者被默认为罗德岛干员……
但愿她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很快，渐渐平静下来的雪怪们发现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们的大姐似乎跟这个博士走的也很近，难道说……
听萨卡兹雇佣军那边说，他跟那个疯女人W也关系匪浅，两个人还搂搂抱抱的。
雪怪们被一个接一个令人发狂的事实刺激的头脑发昏，怎么一夜之间，整合运动一半的干部都跟他有关系？
领袖塔露拉也太惨了吧，身边六名亲近的干部，三名都跟罗德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就怕哪天领袖早上醒来，吃过早饭后决定清除混在队伍里的间谍，一转眼，身边只剩下梅菲斯特和浮士德，其他人都跑了。
感受到身边霜星越来越浓重的怒意，周金儒连忙挥手，将伊桑赶走了，他现在没时间过问这件事传回去后会引起怎样的波动，如果再不安抚霜星，可能就要面对白兔子冲击，以及爱国者护女心切的长矛打击了。
“霜星，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都这样了，你还想解释什么？”
杰西卡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好冷，也好害怕，不小心发现了博士的秘密，会不会被灭口。
噫呜呜噫，好想回家。
周金儒举起双手：“好吧，我们还是赶紧去解决眼下的麻烦，再怎么争吵也没有结论，我相信谣言止于智者，我……你干嘛？！”
他连忙闪躲开霜星扔过来的冰坨子，对方却不依不饶地继续攻击。
幸亏附近都是雪怪，周金儒闪身混在人群里，霜星投鼠忌器，满脸怒气追在后面，由于有雪怪的干扰，她追也追不上，打也打不中。
就在两人相持不下时，一名雪怪从营地外面走进来，喊道：“首领，车已经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同伴拉了他一把，指着前跑后追的两个人说道：“小声点，你没发现大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么？”
“他们在玩躲避球么？”
雪怪怎么也看不出大姐有多高兴，他觉得自己应该错过了什么，忙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同伴一脸高深莫测：“刚刚有幽灵组长承认了，弑君者干部是罗德岛的人！”
这并不让人意外，整合运动内部在很久以前就有类似的猜测，雪怪追问道：“然后呢？”
“我们大姐也是。”
章74. 浮士德的赏识
灯光昏暗，空间狭窄的地下超大源石发动机组控制室里，戴着空气过滤装置的工程人员费力的搬运着粗长的电缆，尽力让功率下降到70%的发动机组重新开足马力工作。
中等身材的弩手从发动机组的缝隙里钻出来，一只脚踏在嗡嗡作响的风扇挡板上，冲着下方的工程人员喊道：“拿一把大号管钳给我！”
别看这位弩手的声音稍显稚嫩，他在机械工程方面的功力可不浅，而且不要命，即便去一些危险的地方也毫不推辞。
工程人员迅速找来一把包裹着墨绿色橡胶皮套的管钳递过去，弩手抓着东西返回维修现场，面具下一双眼睛在纷杂混乱的电缆间扫了几遍，很快确认了目标。
圣亚拉尔的区块地下结构较为混乱，安装的设备要落后市面一个档次，制造工艺也不行，但在弩手眼中，他们的水平竟然已经和切城一部分区块的发动机组持平。
锈带人拼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么好，而切城的落后，只能说明他们机构腐败，要不然，为什么W的萨卡兹雇佣军能轻易的融化城市防卫部队？
说起切城发生的事情，弩手忽然想起他在这里工作，还有另外一名同伴陪同，但自从他们进入地下后，那名同伴就失踪了。
可能去摆弄她的新玩具了。
弩手默默叹了口气，将拆解下来的管道重新接好，收起散落在周围的电子工具，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然后转身往外走，但愿受到损伤的发动机组能正常工作。
不知道现在地面什么情况，半个钟头前还有猛烈的震动，现在却已经寂静无声了，真令人担忧。
当他重新爬出发动机组的内部结构时，看到一名瘦瘦高高的雪怪站在不远处，正注视着自己，看来霜星的小队过来支援了，至少是一件好事，雪怪们还是很可靠的。
弩手将管钳丢下去，接着再从高处跳下来，招手道：“帮忙搬一下东西，跟我去下一个地方检修！”
只见那名雪怪愣了一下，走过来，毫不费力的单手将管钳抓起来，同样戴着面罩，只能看见一双有着灰色瞳仁的眼睛。
别看这人身材瘦削，宽大的雪怪外套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可力量着实不小。
弩手不禁多看了他了两眼，随口问道：“霜星首领也来了？”
“她没有下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嗯？
雪怪不都是用“大姐”或者“首领”来称呼霜星么？
弩手不动声色的将手按在腰间的弩弓上，往前走了两步：“霜星首领在上面做什么？”
“首领说下面太热了，不想来。”
原来是这样。
弩手的手指悄悄离开武器，霜星的特殊体质导致她不喜欢过于炎热的地方，区块下面的源石发动机组散发着大量热量，眼下情况特殊，通风口处于封闭状态，导致温度进一步上升，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弩手也不愿意呆在这种昏暗逼仄的地方蒸桑拿。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前者本就沉默寡言，后者不愿主动找话题，于是气氛保持沉默，直到他们来到第二处源石发动机组。
“以前见过这种东西么？”
“略知一二。”
“哦？”
弩手眉毛一挑，迅捷的踩踏着凹凸处，爬到机器上面，看了一眼仪表，喊道：“把工具带上来！”
只见身后传来几声闷响，雪怪飞身爬上来，将随身携带的工具递给弩手，并说道：“不停机检修没办法从根本解决问题。”
“不需要，只要让它暂时能动起来就行，要检修也要等离开天灾覆盖的范围。”
雪怪若有所思道：“我认识一个工程师，她每次检修时都能闹出很大的动静，大力出奇迹。”
“正常，乌萨斯人都喜欢大的东西，越大越粗犷就越喜欢。”
弩手一边工作一边说着，时不时从雪怪手中接过工具，比起这名雪怪不一般的见识，更让他好奇的是对方为什么这么懂机械工程。
“我说过，那个工程师，她经常弄一些小花招，引诱我过去找她，我有时也跟着她去检修，耳闻目染就学了不少东西。”
雪怪那种暧昧的语气，听上去是一个旖旎的故事。
弩手的工作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拧上最后一颗螺丝钉，站起身满意的点点头：“好了，我们走吧。”
“问题解决了？”
“没有，我拆了限制器，这边的发动机组会进入过载状态，但是不用担心，圣亚拉尔的制造工艺落后，他们很清楚这点，所以留足了冗余资源用来承受过载，我估计过载80%都属于正常情况，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学到这套技术的，我在乌萨斯时就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面罩下，周金儒满脸都是汗水，浮士德话在他的耳中还算动听，毕竟他真的在解决问题，这位少年弩手可是整合运动里少见的良心。
至于圣亚拉尔人技术，只要给足价钱，不怕不卖。
周金儒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两套对应不同情况的方案来获取这套技术，他跟在浮士德后面，仔细打量着少年。
他应该死在龙门才对，被灰喉杀死，但由于塔露拉突然开着核心城跑路，梅菲斯特和浮士德袭击龙门的方案受到制止，他活下来了，并且活到现在。
“你从一开始就在观察我，难道以前没有见过我？”
浮士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不愧是擅长远程射击的弩手，感知相当敏锐，即便周金儒隐藏的再好，都会被发现。
“见过，只见过几次，毕竟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很少有机会能和干部站在一起。”
“别紧张，我能察觉到你的视线，是因为种族特性，你做的很好。”
浮士德斟酌着字词，继续说道：“技术人员不应该被埋没，如果你不想继续在雪怪小队，我可以推荐你去工程组，那边正缺人。”
周金儒：“……”
妈耶，在整合运动得到浮士德的赏识，升职加薪就在眼前，怎么办？
章75. 战略计划
想归想，答应是不可能的。
周金儒谨慎道：“我觉得霜星首领很不错，而且我们雪怪花费不少精力来种植粮食，维护农用机也是很重要的工作，饿肚子的事情，最好再也不要发生了。”
“不勉强，你们的工作也很重要，以后核心城那边人员更多，消耗量更大，任务还很繁重。”
浮士德说这些话，是为了化解之前突发奇想的挖人举动带来的后续影响，如果让霜星知道他在背地里挖雪怪的墙角，面子上不好看。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知道通用计划么，也就是E计划，这次离开圣亚拉尔后，领袖准备在组织内部推行的计划。”
周金儒没有吭声，E计划是他在上次被霜星抓住时，提供给她的，没想到整合运动内部效率这么高，现在就打算推行了？
“E计划，不需要再研究研究么？”
浮士德摇摇头：“通用计划是领袖在切城时提出的，那时候组织内部混乱，编制不够清晰，各部门职能重叠，一个身材臃肿的人无法做出灵巧的动作，但现在不一样了，通用计划可以帮我们整合被浪费的产能，深度挖掘潜能，领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你一定有机会大展拳脚的。”
这些话相当于领导透底，告诉底下人抓住机会，好好干，跟着领袖走，好处多的是。
但在周金儒的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
浮士德没有说谎，他口中的通用计划在整合运动内部已经出现了一年多，还是由塔露拉亲自提出的，更夸张的是，通用计划的一部分细节跟周金儒提供给霜星的那部分高度重合。
周金儒没有将通用计划的全部都写给霜星，他认为只是一部分内容就足够整合运动消化一阵子的，没想到人家内部已经有了几乎完美的计划。
有点尴尬……
但是问题不大，任何计划和方案都需要结合实际做出调整，生搬硬套只会浪费精力，对已有的产能造成无法估量的破坏，这种错误是被写进教科书里的。
整合运动还在摸索阶段，毕竟感染者里想挑出几个能力出众的人还是很难的。
而罗德岛的内部对于通用计划也在进行深入研究，经过改良的产能用在为前线小队提供战术支援上，其他部分，说实话，很难处理，一家医药公司想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需要的不仅仅是努力，还有机遇，人才，缺一不可。
所以周金儒才死乞白赖的要和圣马丁的教育部门达成协议，哥伦比亚对学习高中课程的学生进行考核，按照规定发放学历，而那些有意愿继续深造的学生，哪怕是感染者，也由罗德岛做背书，提供学费，让他们去其他国家的大学继续学习。
感染者也是人，只要人还活着一天，就必须有所求，从根本化解矛盾，至少可以让他们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他不可能出去转一圈就能带回来无数人才，怎么办，自己造吧。
此非一日之功。
幸亏罗德岛的底子还在，才让他有制造条件的机会。
但现在整合运动也开始实行通用计划，着实让周金儒感到意外，不仅仅是塔露拉为什么会有这套计划，还有他们的胆魄。
整合运动的名声在泰拉世界几乎是人人喊打的，连正常的做生意都要走灰色途径，更别说摸索自己的道路了，可谓举步维艰。
“事倍功半和事半功倍么？”
周金儒自嘲的笑了笑，他暗暗在心中记下，泰拉世界的人民未必就不如他这个穿越者，不要看低了他人，弄不好要吃大亏的。
两人在继续巡查的途中碰见一队工程人员，他们走的匆忙，似乎在前面碰到了什么事情，浮士德抓住其中一位的衣服，忙问道：“怎么回事？！”
“首领，前面出现了底盘穿孔，有伴生怪物正在攻击设备！”
“攻击设备？”
浮士德扫了一眼身后的雪怪：“正常，那些东西看到什么就攻击什么，没有东西攻击就相互攻击，最终全部死掉才算到头。”
他记得弑君者似乎就在不远处，如果前方遭到伴生怪物的袭击，那么她应该正在反击。
事实上，弑君者的确在攻击那些伴生怪物，由于区块底盘高度的原因，导致体型矮小的源石虫上不来，所以晶簇怪物就成了攻击底盘的主要成员，这些家伙不但移动速度快，而且攻击手段多样，稍不留神就会受伤，甚至导致感染程度大幅提高。
弑君者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领袖带给她的这套装置相当好用，闪烁范围增加了不说，连间隔都大幅缩短，以后即便再碰到那些罗德岛的干员，也不会再轻易的被欺负了。
想到这里，柳德米拉不禁更加喜悦了，身形一闪，躲过四只晶簇怪物的攻击，手中的匕首刺进其中一只的后颈，手腕轻轻一转，便将对方的头部切断。
砰！
一支弩箭从远处飞来，将另外一只打的粉碎，弑君者定睛一看，正是浮士德站在远处射击，只不过他的身后怎么还跟着雪怪？
莫非霜星也在这里？
这倒是一件稀奇事，霜星那家伙从来不参加集体行动，也不让雪怪参加，怎么今天就愿意了？
站在浮士德身后的周金儒尴尬的伸出双手：“我没有远程攻击能力，也没有带武器，不如……”
“去安全的地方，这里不需要你。”
浮士德的身体里散发出一阵迷雾，整个人看上去若隐若现，手指不断拨弄着弩弓，又射出去一箭，打碎另外一只晶簇怪物。
威力很大，普通攻击造成的伤害就这么大，浮士德的强化程度很高啊。
周金儒默默注视着浮士德，又看向远处的弑君者，连续三次闪烁不带间隔的，飞快掠过战场，从容不破，就跟……
逛街一样。
难怪整合运动的几名干部都看你不爽……
浮士德抬起弓弩，一道紫色的光芒迸发，射穿两只晶簇怪物后，将生长在底盘里的源石晶体打的粉碎。
周金儒眼神一凝，发觉到一丝不妙……
章76. 无法拒绝的提议
浮士德是弩手不错，他又不是术师，弩箭离弦命中目标，穿透力极强，去势不减，直接射在底盘内壁上，留下一道深陷的凹痕。
源石矿脉侵蚀底盘不假，浮士德也成为了它的帮凶。
发射过一次箭的浮士德也意识到了问题，他终究不是近战人员可以精准控制攻击距离，此处地势狭窄且重要设备极多，他的任务是维修，而不是拆机器。
失去了浮士德的支援，此前格外飘逸潇洒的弑君者顿时压力倍增，即便有装备的增幅，体力消耗也成了大问题。
浮士德的脸色有些难看，弑君者体力不支他是看在眼里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拿到新玩具的同伴已经玩了一段时间，能力增幅就意味着消耗相应提升……
“这个笨蛋！”
浮士德拿出自己的对讲机，扔给身后的雪怪：“快通知上面的人下来帮忙！”
周金儒接住对讲机，二话不说点头就跑，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电子设备贴在对讲机背面，然后才开始呼叫霜星。
几分钟后，满脸挂着寒霜的白兔子姗姗来迟，两人见面就是劈头盖脸一句话：“能不能把你的人管好，不行就领回去吧，她在我们这里只会捣乱！”
周金儒摊手道：“杰西卡是个好姑娘，她一直都很安静，也很听话。”
霜星瞪着眼睛：“不要装傻！”
哪怕是炙热的环境在寒霜面前也要退缩，周金儒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正在降低，但他就算被冻成冰雕，也要发出否认的声音：“弑君者真不是罗德岛的人，你误会了，我要她干嘛，逛街么？”
“我不信。”
周金儒：“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们看上去倒像是在吵架，女方问男方另一个女人是什么关系，男方极力否认，女方不信，男方崩溃……
“你不要想那么多好么，我跟弑君者真的没有关系！”
不行，再这样下去，被爱国者知道了，多半要被捅。
他只好在霜星再度发难前转移话题：“咱们再吵下去，可以给弑君者和浮士德收尸了。”
“还不至于。”
浮士德阴冷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浑身散发着灰雾的弩手现在他们面前，用手里的弩指着周金儒，抬了抬下巴：“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过就往回退了两步，竟然听到这么劲爆的八卦！
弑君者是罗德岛的人！
霜星可能也是！
见鬼了……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一转眼，整合运动都要分崩离析了。
岂止是劲爆，浮士德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透过面罩，周金儒发出嗡嗡的声音：“你误会了，弑君者不是罗德岛的间谍，一切都是误会。”
“我在问你是谁！”
浮士德的弩散发出深紫色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洞穿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体。
他才不在乎弑君者到底是谁的人，那是领袖应该头疼的问题，不过…如果对象是弑君者的话，恐怕领袖也不会有多头疼。
周金儒发出一声叹息：“好吧，我承认，我是罗德岛的一名后勤干员……”
“不，你不是！”
浮士德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区区一名后勤干员能让她这么上心？！”
他指的是霜星。
周金儒还没有来得及反驳，霜星抱着胳膊，冷冷道：“浮士德，注意你说话的分寸，罗德岛现在不是我们的敌人，你面前这个男人为我们带来了相当可观的利益，仔细想想，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至少两万支低于市面价一成的抑制源石病的针剂，还不够么？”
浮士德语气一滞，弩弓上的紫光消散，涩声道：“代价呢？”
“矿产，稀有金属冶炼，以及部分原材料批发销路。”
“就这些？”
浮士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年多以来，整合运动购买治疗源石病的药物全部都要通过黑市，没有正规医药公司愿意接受订单，所以他们一直承受着溢价20%的高额支出。
日子过的很艰难。
现在罗德岛肯让利这么多，浮士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因为他们此前还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霜星究竟付出了什么，才从让罗德岛接受订单？
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浮士德看霜星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你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啊？！”
浮士德你能不能不要脑补那么多啊！
周金儒觉得有必要趁霜星还没反应过来前解释清楚，否则他的处境就很艰难了，好不容易才刷了一波白兔子的好感，千万不能半途而废。
“浮士德，这批针剂不是给你们整合运动的，不要误会，罗德岛和整合运动之间的矛盾并没有消除，作为一家国际医药公司，我们始终致力于改善感染者和非感染者之间的冲突，药剂会优先卖给圣亚拉尔，后续交易由你们之间完成，和罗德岛没有半点关系。”
周金儒很清楚缺少收入来源的整合运动不会拒绝他的提议，同时，圣亚拉尔也需要订单来启动独立城邦的长久停滞的机器。
他也在为即将建立的生产线找订单，还没有开工就已经将其中一条生产线一年的产能都换成了各种资源。
问题暂时解决了，即便是浮士德这样的好汉，也要在金钱和生存面前低头。
毕竟现在的整合运动家大业大，还不断有感染者投奔他们，压力不小。
霜星没想明白浮士德之前说的话到底有什么意思，只好暂时放在一边不去想，疑惑道：“我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话音未落，只听见前方弑君者的惨叫声由远而近：“救命啊！”
她仓皇逃窜的模样像极了一条被撵着跑的狗，慌不择路，连续闪烁，一头撞在周金儒的身上。两个人翻滚成一团。
周金儒胸中闷着一口气，本来戴着面罩就呼吸不畅，被弑君者撞翻时，面罩意外滚落到一边，便忍不住喘了几口气，只见同样倒在一边的弑君者爬到一半，盯着他的脸，愣住了。
章77. 无意赴死
“怎么是你？！”
弑君者失声叫道。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整合运动的营地已经被罗德岛攻陷了，要不这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浮士德眉头一皱，看来弑君者的确认识自称后勤干员的男人，而且还对他的出现表示惊讶。
但弑君者并不这么想，抬起头看见站在旁边没有太多动作的霜星和浮士德，脸色就变了，莫非就是这两个人将罗德岛的博士引进来的？
“你们……你们……”
她颤抖着手，指着罗德岛的博士和两名整合运动干部，嗓子干哑，说不出话来。
在浮士德看来，揭穿真相比想象中来的更早，弑君者是罗德岛间谍的事实如此明朗的摆在面前，她因为被发现身份而说不出话来。
实在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霜星和浮士德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汇，微微点头，确认了某些事实。
看着两名干部眉来眼去，弑君者心想自己要遭，如果这两人真的搭上了罗德岛的线，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灭口了。
难以想象，组织内部有这么大的漏洞，难怪此前数次作战都以失败而告终，家里出内鬼了。
她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领袖。
眼看着整合运动干部之间即将发生内讧，周金儒站起身，挡在三个人中间，一脸怒气，吼道：“你们能不能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
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叛徒！”
他们再次共同发声。
一只晶簇怪物冲过来，被周金儒身后的虚影捶飞，这个场面看的浮士德眼角狂跳，一下子对眼前男人的身份有了新的猜测。
“不会吧……”
周金儒毫不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指着弑君者的胸口：“她，是你们整合运动忠诚的干部，绝对不是罗德岛的间谍，对灯发誓，我没有半句谎言。”
哈，这出双簧演的真妙，但是你以为这样我就相信了么？
弑君者一脸“你们在糊弄人”的表情，丝毫没有发现自身的危机。
周金儒继续道：“霜星也不是罗德岛的人，我可挡不住爱国者的攻击。”
弑君者抱着胳膊，冷眼旁观，演，接着演。
“浮士德就更不是了，我早晚要打死梅菲斯特那个小鬼。”
浮士德眼神一凝，举起弩弓，思前想后一番，最后还是垂下武器。
周金儒环视着四个人：“现在谁还有问题？”
霜星和浮士德站在一边，弑君者站在另外一边，前者没有再说话，后者一脸不屑，周金儒站在中间，挥挥手：“现在干活！”
浮士德站着没动，看向霜星，嘴唇蠕动，意思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霜星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真是他？”
浮士德睁大了眼睛，不久之前还想着推荐这个男人去工程组，现在想一想……要不还是背后放一箭算了，实在太丢人。
现在更荒唐了，罗德岛博士为什么会混进整合运动？
周金儒一脚踏入遭受到攻击的地下室，周围三四个晶簇怪物同时停止攻击设备，转而向他冲来，别看他现在赤手空拳，身后的人形虚影相当强悍，一拳一脚轻而易举的就将晶簇怪物打的粉碎，半径五米内没有任何敌人能接近。
“消耗的是刚性护盾，我仍然不明白虚影行动的原理是什么，如果干员们的虚影对应是他们的种族，那么，我的种族是人类？”
人形虚影悬浮在他身后，引得三名整合运动干部纷纷将好奇的视线投过来。
霜星握着法杖，运用自身的源石技艺封闭被源石结晶刺穿的孔洞，她的出现让封闭空间里的气温骤降，从炎热难耐变得清爽凉快，并且温度还在下降。
游弋在附近的浮士德惊讶道：“你的融合率控制住了？”
“暂时的，感染者的命运不是靠药物就能控制的。”
砰！
又是一声巨响，周金儒重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暂时没有那些怪物了。”
霜星注意到此时他的身后没有人形虚影。
“弑君者，去通知外面的工程人员进来，抓紧时间封堵缺口。”
没有人回应，但周金儒的情绪扫描里发现一个情绪源正在高速向出口移动，看来弑君者获得了新的能力。
“她出去了。”
两名干部保持沉默。
周金儒靠在设备边，仔细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几只怪物同时攻击他，人形虚影轻易击碎那些怪物，同时他的刚性护盾下降了。
在没有承受攻击的情况下，刚性护盾下降，是否可以视为召唤人形虚影时，消耗的是护盾的额度？
还有一件让人在意的事情，那些怪物在冲过来时，发出一种诡异的声音，似乎在叫喊着一个字，听起来是……鱼？
“你们该走了。”
浮士德忽然说道。
霜星的封堵工作已经到了尾声，她用源石技艺将破损口冰冻起来，暂时解决问题。
周金儒盯着他的眼睛：“你确定能保证区块的底盘一直都在我们手中？身后就是天灾，稍微慢一点，几十万人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浮士德语气笃定：“我也在这里，如果这里出问题，第一个死的人是我，我现在还不想死。”
跟那个在龙门赴死的浮士德完全不同，他的眼中还有希望，为什么，他看到的希望是塔露拉带来的么？
塔露拉发生转折的那个时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金儒探出手，轻轻拍在浮士德的肩膀上，随后和霜星穿过鱼贯而入的工程人员返回地面。
浮士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理论上，他开启灰雾后，源石技艺会让身体进入无视阻挡的状态，拍肩这个动作，应该做不到的。
问题是他的身体僵住了，灰雾好似失效一般，根本没起到任何效果。
“怎么会这样？”
周金儒不知道浮士德内心的震惊，当他跟着霜星离开区块地下空间时，隐约看到不远处一道身影正矗立在灯光与黑夜的交界处，向他致意。
“领袖……”
“塔露拉。”
她仍然站在那里，周金儒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确定这个女人嘴角一定含着笑意。
这是一个有趣的画面。
章78. 早有觉悟（补更1）
“真是一个有趣的画面。”
龙女站在暗处，轻声说着，目送那两人远去，身后则是一脸委屈的弑君者。
“柳德米拉，我毫不怀疑你对组织的忠诚，说实话，他们认为你是间谍，应该是误会，同样，你认为他们都是罗德岛的人，也是个误会。”
“领袖……”
弑君者无比感动，如果连领袖也不信任她，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龙女的话没有停，继续说道：“我上次的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
如果塔露拉不提出来，弑君者情愿已经忘了，可现在问起，她没有再回避的余地。
“领袖，我还没有考虑好，我就算去罗德岛卧底，也不会被他们信任的。”
“嗯，我不逼你，你再考虑考虑。”
龙女右手扶着佩剑，走进黑夜里，淡淡道：“今晚天气不错，你若是没地方去，可以呆在我的身边。”
今晚天气不错么？
雨点忽大忽小，狂风吹的正猛烈，身后就是紧追不舍的天灾，艰难求生的人们还不知道明天的命运如何。
弑君者茫然的点点头，跟在后面。
领袖应该看到罗德岛的博士和霜星站在一起，他们走的那么近，真的没有问题么？
耳边响起领袖冷淡的声音：“柳德米拉，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在乎他们之间的关系？”
“嗯。”
“如果他们的举动会对整合运动造成威胁，我保证驻扎在这里的整合运动会尽全力向罗德岛进攻，至少能将他们赶出圣亚拉尔，但是他们之间那点秘密是为了让寻求谋生而加入整合运动的感染者活的更好，我没有理由出手，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我被称为暴君，并不是残暴凶恶。”
“领袖，我没有这种意思。”
塔露拉笑了笑：“这个原因有很多人知道，我希望你也能记住，我被称为暴君，是因为我是德拉克，红龙德拉克。”
在古典文学中，龙一直都是最为顶级的存在，而红龙血脉，则是维多利亚曾经的王室，现在占据王位的是一群狮子。
弑君者的脑海里想了很多，自己家的领袖原来还有这显赫的背景，难怪能那么从容的解放力量。
她的手指不仅摩挲着腰间的配饰，正是有这东西才能让她模拟解放力量，不管是连续闪烁，还是强化护盾值和行动速度，都是相当不错的能力。
种族不够强大，天生就失去了解放力量的潜力，只能靠外物来强化，浮士德也是这样，依靠这条特殊的腰带模拟解放力量。
“柳德米拉，不要过分依赖那条腰带，它依然是试用款，莱茵生命对它的开发不够彻底，你能感觉到力量强大，其实在透支体能，不慎使用，甚至会造成生命缩短。”
透支生命又怎么样，感染者还能老死在床上？
弑君者早有觉悟。
她伸出一只手，雨水打在掌心，飞溅的水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很快就被狂风吹干。
同一片天空下，周金儒脱下雪怪的外套，边走边说道：“控制好你的力量，源石融合度的确会强化术师的力量，但代价是你的生命，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你真以为感染者能老死在床上？”
霜星转过头，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以至于周金儒弄不清她现在是什么情绪。
他说道：“活着才有希望，你不能一死了之，想想那些雪怪，爱国者先生，爱你的人还有很多。”
白兔子注视着罗德岛的博士，过了许久，长耳朵抖动两下，表情不再那么僵硬：“我的病情我了解，实际上，一年多以前我就该死了，多亏了老头子，我才能活到现在，当然，你给的针剂也很有用，我应该还能再多撑一段时间，但感染者总是要死的，我有心理准备。”
听见这些话的周金儒内心一阵狂喜，肯定是信赖刷上来了，破冰行动初见成效，还要再接再厉。
“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啰嗦，跟老头子一样。”
周金儒想起了什么，提醒道：“过一段时间，会有人去你们那里进行实地考察，别把人赶走，也别伤害人家。”
霜星皱眉道：“你又想弄什么花样？”
“别问，不是坏事。”
交代完事情，周金儒准备带着杰西卡返回罗德岛营地，结果他的司机找不到了，只好又开始找司机，最后发现人家跟几名雪怪拼酒，被喝趴下在桌底……
“没事，没事，我真的没生气，不会因为他跟乌萨斯人喝酒生气的，帮个忙，抬进车里，我开车带他回去。”
周金儒面无表情的坐在驾驶位，身边是瑟瑟发抖的猫猫头。
博士肯定生气了，比霜星还要可怕！
返回罗德岛营地的路程还算顺利，他进营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车停在路中间，指着走过来的几名干员说道：“你们把后座里那个家伙抬下来，名字报给杜宾，按照干员手册里上班时间喝酒处理。”
“怎么了？”
匆忙赶过来的普罗旺斯一脸疑惑，博士这么生气，难道是司机酒驾了？
“酒驾？不是，他跟乌萨斯人喝酒，喝的还是伏特加，被人喝躺下了，车是我开回来的。”
大尾巴狼咽了口唾沫，这是多大心啊，跟乌萨斯人喝伏特加……
“行了不说这个，营地情况怎么样，阵地还安全么？”
普罗旺斯点点头：“十五分钟前，自然选择核心城和区块同时加速，照这个速度，撑到天亮应该没问题，太阳出来我们就安全了。”
博士没说话，死死的盯着她，盯的普罗旺斯浑身鸡皮疙瘩，连忙问道：“怎么了？”
“你不说话，我觉得可以撑到天亮……”
浮士德把区块地下的源石发动机组的限制器都拆了，通过过载来强行提升速度，能跑多远周金儒不知道，但他清楚，事后维护工作能把圣亚拉尔人烦死。
“辛苦一下，保持警戒，我去找阿米娅。”
“阿米娅也在找您。”
周金儒一听这话，不禁头疼起来，但愿小兔子能看在另外一只兔子的份上放他一马。
章79. 旧日
当周金儒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指挥车时，正看到阿米娅打包行李，一副准备回去的模样。
“原来是博士啊，你的东西砾和安洁莉娜收拾好了，到时候放在你的房间里，她们收拾的很仔细，应该不会丢东西。”
想象中的暴风骤雨并没到来，周金儒却没有因此而松口气，经过几个月的相处，阿米娅什么脾气他已经摸的很清楚了，看起来没有生气，其实心里一直念个不停，跟他一个脾气。
“我从整合运动那边回来，有些事情需要注意……”
阿米娅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现在说不合适，博士，还是等到闭门会议上再说吧。”
绝对是生气了！
周金儒十分笃定，他并没有因为阿米娅拒绝而什么都不说，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慢慢道：“塔露拉对整合运动的改造正在进行，目前还不够彻底，一旦等她完成改造，拥有一座核心城的整合运动将会成为一股吸引感染者的力量，没有人能忽视他们。”
阿米娅没有说话，但长耳朵抖动着，表示她正在听。
“根据我的观察，他们有意进行一场改革，温和的改变自身的定位，从一个劣迹斑斑的暴力组织转化成拥有武装力量的地方组织，其中包括组建新的机械工程力量，加强对外贸易，积极与有需求的移动城市交流，提供相应的雇佣军服务。”
换句话说，塔露拉在切城的某个时刻，把手里的剧本扔了，重新拿了一本占地为王的剧本，从一场轰轰烈烈的即时战略变成了慢节奏的经营模拟……
阿米娅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声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是塔露拉打算慢慢来，在我的故乡有一句话就是专门形容她这种行为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既然两人已经开始对话，阿米娅也就没有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半身前倾，长耳朵几乎顶在周金儒的脸上，冷冷道：“博士是不是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没有，不喜欢，不要误会。”
周金儒的否认三连脱口而出，当初放走伊桑时就知道他会把消息传回来，总不至于灭口吧……
“那博士很喜欢白色的卡特斯？”
这句话已经带着强烈的怨念了，仿佛在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兔子了。
“一切都是意外，你知道的，我失踪前跟霜星有过接触，雪怪说过的那句‘你们的首领是兔子，我们的首领也是兔子，所以停手吧’，你应该还记得吧，我认为他们是合适的突破口，至于霜星的事，我的确有点私心，但不会影响公事。”
周金儒说了很长一段话，并且仔细观察阿米娅的表情，说到私心时，她的表情出现了一丝不协调，尽管已经竭力控制，但还是被周金儒察觉到了。
从年龄上来说，霜星比罗德岛大部分干员都要大，阿米娅的异常反应难道是卡特斯之间的醋意？
他赶忙在这个话题上踩刹车，保险起见，不能继续聊下去了。
“现在营地里情况怎么样？”
阿米娅不再收拾东西，其实她也没有多少东西要收拾，便坐下来，用双手撑着下巴：“其实还好，就是源石炮弹消耗过大，得不到补充，现在剩余储备量不足一半，干员们原地固守，怪物和源石结晶都被炸碎了，他们没有出击的机会。”
罗德岛的领袖仔细想了想，好像现在他们的作战方式和以前有很大的区别，以前都是近战顶在前面，各种远处输出单位火力全开，医疗负责救死扶伤，现在不一样了，无人机到处游荡，发现敌人后传输回即时画面，五分钟内第一轮炮击有效的对敌人造成毁灭性打击，然后是第二轮，第三轮，最后才轮到干员上去补刀。
“能冲破我们三层火力网覆盖范围的都是英雄好汉，应该给他们光荣的结局。”
按照护盾值来说，顶着炮火还能冲到阵前的敌人，说明热武器已经无法产生有效杀伤了，这时候就需要干员们去解决目标，在这之前，绝大多数敌人都会被火炮炸碎，或者干脆吓破胆逃跑，根本不足为惧。
当然，周金儒弄出来的新花样，只能用在一些缺乏监管的地区，或者干脆就是在荒野里，就拿龙门来说，魏彦吾会容许罗德岛拉着八门陆战炮进市区么？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大力发展的新式武器生产线就能派上用场了。
“阿米娅，那些小玩意你有没有带着？”
小兔子点点头，从办公桌下面拽出一条战术腰带，右侧后腰的部分搭载着四枚投掷武器，其中三枚源石手雷，一枚闪光弹，其实周金儒的还想再弄一枚烟雾弹，但装备部表示那玩意还需要再实验，也就没有实装。
周金儒望着那条腰带，叹息道：“我弄这些东西，并不是崇尚暴力，而是让那些动歪心思的人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说话。”
现在每一名干员手里都有这些小玩意，就连凯尔希那边他也送去了一些。
“对了，凯尔希医生那边的手术完成了么？”
“暂时还没有，我不清楚情况。”
阿米娅双手平放在桌面，将下巴搁在手背，眨眨眼睛：“博士今晚还有什么收获？”
周金儒将和自然选择核心城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寻求合作是一件事，解决问题是另一件事，后者还要牵扯到整合运动，不容他不小心谨慎。
“我原本打算给整合运动挖坑的，没想到他们手上竟然有完整的计划，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少走很多弯路，加速整合自身的力量，形成强烈的认同感，塔露拉作为强人，她的存在会让很多感到刺痛，之前有些人还能装死，可现在不得不面对事实了。”
周金儒揉着额头，发出一声叹息，塔露拉作为暴君，其种族德拉克可以让很多人觉得有利可图，也可以让很多人如坐针毡，整合后的整合运动有多强大的力量，针对她的反扑就会有多强大。
“算了，不是我们的事情，想了也没有用，我就在这里休息，有事叫我。”
周金儒趴在桌子上，几乎和阿米娅面对面，他还记得几个小时前自己就是趴在这里，醒来时躺在地板上……
阿米娅稚嫩的脸蛋微微泛红，看着面前的男人闭上双眼，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真的为了另外一只卡特斯生气么？大概不是，她真正生气的原因是他又在孤身犯险，这毛病多半是改不了，就跟凯尔希医生说过的那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凯尔希医生跟博士一定认识了很久吧，听说你们以前还办过探险团，去世界各处的遗迹探险，后来，后来探险团解散了，你们就一直留在卡兹戴尔。”
阿米娅轻声说着话，这些都是她从凯尔希医生的只言片语里总结出来的，还有就是华法琳医生说漏过一些，总之，他们的过去如果当事人不愿提起，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别人再知道了。
她很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所以说，博士，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是回到你们共同发现的遗迹了么？”
少女静静的望着对面的男人，安静的只剩下他们平缓的呼吸声。
……
……
周金儒做了一个梦，他平时不怎么做梦，但自从来到圣亚拉尔后就经常做梦。
这个梦相当古怪，甚至可以说有些掉san，他梦见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长着黑色石头的人形树木，人头狗身的怪物，鲜血淋漓的连衣裙，七根手指的断手，还有很多无法形容的东西。
可能是他的意志经受过二十四字真言的锤炼，看到这些玩意时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强烈不适。
让周金儒感到心安的是他身后的人形虚影自动浮现出来，那些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东西纷纷退让开。
梦境里没有地面，甚至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他飘浮在半空中，好似游荡在宇宙深处，偏偏头顶的太阳又照射下光亮，让他能看清眼前的诡异怪物。
“你能看清这些东西么？”
一个虚幻飘渺的声音从他的身体里飘荡出来。
周金儒没有回答，根据一些都市怪谈的经验，保持缄默才是最佳应对方案。
“你应该能看清，你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的一部分。”
忽然间，周金儒身后的人形虚影飘荡到他的面前，伸出右手，抓向他的胸口，就在周金儒的视线里，这只右手直接没入胸膛，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向外拖拽。
恍惚间，他有种意识被剥离的感觉，不禁回忆起那年阑尾炎开刀，打了麻醉针之后，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随着人形虚影向后移动，手中捏着一团黑雾，从周金儒的胸口抽离出来，抛向远处。
意识重新控制身体，周金儒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那个被揪出来的黑雾，它在远处变幻着形状，时而变为一汪清水，时而变为一名妙龄女郎，时而变成浑身邋遢的糟老头子，时而变成一块坚石。
渐渐的，黑雾里传出不明所以的嘶吼声，仔细辨认后会发现是一个单一音节，翻译成周金儒能理解的语言后，变成一个字。
鱼。
鱼鱼鱼鱼鱼鱼鱼鱼……
黑雾在阳光下逐渐收缩、凝实，最后，形成一个状态不稳定的人形黑影，那嘈杂的嘶吼声在黑雾化为人形时消失了。
紧接着，黑影发出了理性的声音。
“会飞的鱼，真让人羡慕。”
周金儒依然没有说话，在他的眼中，黑影里浮现出无数东西的画面，石头、木棍、贝壳、有色金属，乃至于森白的骨头。
“我们的时代已经无人知晓，我们一切的努力都随着船只沉没而坠入无底深渊，在漫漫黑潮中，一条鱼又能做的了什么？”
他的声音并非单纯的人声，还混杂着各种性别各种年龄的声音，仿佛是一个混合体。
“比起你的翅膀，我们的船穿过漫长的黑潮，磨砺出最坚韧的精神，打造出近乎永恒的躯体，可一切努力都不能阻止我们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坠入无底深渊前，我们无比渴望一双飞跃命运的翅膀，会飞的鱼，外来者，我们到底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拥有像你一样的翅膀？”
黑影慢慢向他靠近，每靠近一分便透明一分，直到完全消散，只留下一句悠长的叹息：
“一条正在渗水的船，即便有经验再怎么丰富的船长，也不可能走到旅途终点，不论你飞多少次，都无法独自解决问题，我们在无底深渊注视着你，祝福你，也诅咒你。”
头顶的太阳黯淡下来，原本显露出点点星光的天空，骤然放射出无限光芒，原来那些星光并非星辰，而是一只又一只眼睛，或大或小的怪物将他围在中间，孤立无援的他深刻感受到浸入灵魂深处的绝望。
“灯塔。”
一声轻呼从他的口中传出，头顶闪过一道强光，堪比那炙热的太阳，璀璨的金光压倒了一切怪物，刺穿那些诡异之物。
他醒了。
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脑海里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吓的阿米娅连忙叫喊起来：“博士你怎么了？！”
“我没事，暂时没事。”
周金儒嗓音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来，拿起阿米娅递过来的保温杯灌了一大口，温水顺着喉咙流淌进胃里，昏沉的精神恢复了一些，
在同一时间，圣亚拉尔旧城区，缓慢发展的天灾骤然加速，仿佛有了意识一般，追赶在移动城市后面，地底闪过一道强烈的火光，耀目的赤红色岩浆冲天而起，无数燃烧着烈焰的石块划破长空，雨点一样飞向移动城市！
周金儒扶着车门，注视着天空中的火雨，喃喃道：“我看到了，不过你搞错了，鱼儿敢于上岸，所以人才会诞生，如果没有一只鱼儿敢于上岸，人类将不复存在。”
章80 天将明1
熊熊燃烧的火球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天际，在漆黑的夜空里无比引人注目，火山爆发般的岩浆浪潮飞向天空，泼洒在大地上，渺小的人在天灾面前显得格外脆弱，这一幕被无数人看见，恐慌疯狂蔓延，占据人们的心脏。
周金儒扶着车门，气息仍然紊乱，他还没从梦境里的绝望中走出来，见阿米娅站在自己身边时，沙哑道：“阿米娅，我感受到了，现在它是冲我来的。”
“是我们。”
阿米娅握住他的手，试图给他力量，一双澄澈的眸子里印出男人的身影：“我们不止一次面对天灾，每一次都能安然无恙，任何时候你都不是孤军奋战。”
“谢谢。”
周金儒回应了一声，一步踏出去，站在地面，狂风席卷的大地，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脸，每呼吸的一口空气，都在刺痛身体器官，已经融入大气系统的源石颗粒，在这一刻充满了敌意。
他能感受到敌意，无处不在的敌意。
“问一下自然选择核心城那边，移动速度能不能继续拉升。”
其实移动城市的航速已经很快了，距离中型移动城市群的最高速度只差一步之遥，即便再有提升也不会快到哪里去。
他的问题迅速通过自然选择核心城传达到整合运动那边，浮士德摇头否定道：“不行，如果再快，还没有达到正常航速的区块会受到拉扯，导致四分五裂，徒增牺牲，而且继续提速会对发动机组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他的潜台词是你们不能再遭受更大的损失了，追在后面的天灾未必就能造成多大的危害。
“不，这次天灾是不一样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白发的龙女走过来，扫了一眼浮士德，随后说道：“其实可以继续提速，贵方制造发动机组还没有完全进入过载状态，九成新的东西可以试试，逐步加大过载，保证在达到80%过载前有70%的发动机组是完好无损的，降至普通航速后有60%的发动机组能正常使用，对于移动城市来说不是不能接受。”
“领袖！”
龙女淡然道：“即便只有60%的正常速度，也比被天灾追上强，有些时候一些损失是必要的，钢铁零件这些东西花钱就能买到，有技术工人就能制造，什么都能损失，唯独不能损失人。”
这时候浮士德才注意到弑君者跟在领袖的后面，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出错了，弑君者并非间谍。
几乎所有整合运动成员都对塔露拉有着无条件的信任，她说出的话就是真理，比如现在认为可以继续加速，那么技术人员就会立即着手去办这件事，片刻都不会停留，更不会质疑她的判断。
“我现在就去……”
“不，你留下，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就行。”
塔露拉将浮士德留了下来。
很快，她的决断得到了圣亚拉尔方面的赞同，继续过载也只是时间问题。
“萨沙，你和柳德米拉之间的误会，需要解决，我认为她对组织是忠诚的，并非罗德岛的间谍，对此你还有什么疑问？”
“没有。”
轰！轰！轰！
浮士德话音刚落，远处的夜空里，高速飞行的流星大部分都落在移动城市的区块上，声势浩大，连同脚下的地面都在猛烈颤抖着。
一瞬间，浮士德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似乎错估了这场天灾的威胁，如果保持正常速度航行，至少在两到三个小时内无法摆脱天灾彻底爆发的威胁，而在这几个小时里，究竟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柳德米拉，你呢？”
弑君者低声道：“一切都是误会。”
“好。”
龙女风轻云淡道：“都是同伴，没有什么是不能坐下来说的，但现在不是围在桌子前吃点心打牌的时候，柳德米拉，你的幽灵部队全面接管各个区块的要点，包括罗德岛控制的区块，一旦出现人类无法掌控手中的防线时，立即报告给我。”
“萨沙，你的幻影弩手队伍，随时支援那些需要帮助的地区，至少要等他们能稳固防线时才能后撤。”
这跟之前的应对策略完全不同，水来土掩的方案被彻底抛弃，取而代之是坚决抵抗的命令。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疑惑，过去的天灾不过是无意识的渗透，相对温和，现在的天灾打算硬撞上来，具体的还是等到以后再说吧，执行命令。”
“是。”
“是。”
得到命令的整合运动不止浮士德和弑君者，雪怪小队和游击队会合的霜星及爱国者也聚在一起商讨问题。
“老头子，我得到的指令是支援罗德岛控制的区域，对他们的防防区全覆盖式的支援，领袖难道是在试探我和罗德岛之间的关系？”
“不。”
温迪戈摇摇头，庞大的身躯坐在地上，即便如此他也只比养女稍微矮一点。
“天灾，造成，危机。”
“你是说领袖针对的是这场天灾？”
温迪戈目光深邃：“游击队，指令，控制，自然选择，附近，所有连接点，不得后退。”
霜星心头一动，难道领袖想乘机夺取圣亚拉尔的控制权？
爱国者一眼就看出养女的心思，微微摇头：“不，她说，一旦，无法挽回，必须，保证，自然选择，顺利，逃脱，所有，牺牲，都值得。”
那座从梦境里出来的移动城市，在领袖心中，那么重要么？
一时间，霜星无法理解为什么塔露拉会下达这样的命令，战斗还没有开始就认为烈度很高，牺牲者不在少数，甚至做好最坏打算，扔下所有区块、物资及人口，也要保证核心城的生存。
“老头子，注意安全，我知道你的种族特性非常强大，但人力终究是有极限，即便你是萨卡兹，你认为自己是魔族，也不能否认自己是人类。”
什么时候一向冷言冷语的养女也学会关心人了？
爱国者有些诧异。
“哎，我不跟你说了。”
霜星正准备走，她刚迈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认真道：“如果真的发生了需要核心城独自逃离的局面，你和游击队就保护他们撤离吧，不用来找我，我比你厉害，会想办法逃走的。”
“我，会去救你，这是，父亲的，责任。”
霜星的表情渐渐消失，冷淡道：“我们不是父女关系了，我不承认。”
说完话，卡特斯姑娘一甩头发，转身离开，与雪怪小队一同前往罗德岛的防区，独留下爱国者一个人还停留在原地。
凝视着养女远去的背影，温迪戈猩红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感情，重复道：
“我会救你的，这是，父亲的责任”
……
……
“无人机全部升空，不要在意损失，我们不存在任何损失！”
随着阿米娅一声令下，罗德岛营地里，无人机顶着狂风开始摇摇晃晃的升空，很快便密密麻麻的一片飘浮在头顶。
脚下的区块明显在提速，圣亚拉尔那边也说即将达到过载饱和，他们和天灾比速度，抢时间，所要等的，也正是天亮前这几个小时。
“注意观察那些流星的落地位置，一旦出现晶簇怪物，不惜弹药，全部摧毁！”
随着无人机升空，越来越多的画面出现在指挥车里的电子屏幕上，除了前面几个因为移动城市骤然加速未能命中的流星外，越来越多后来出现的流星呈现出大弧度飞跃的情况，也就是说它们有很大概率会落在区块上，至于落地后会不会变成怪物，阿米娅这边已经做好最坏打算。
“博士，阿米娅，你们都在？”
从休息区赶过来的塞雷娅走进指挥车，看到两个人正坐在一起商议着什么，她进来了都没有注意。
周金儒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让塞雷娅略微感到惊讶，更好奇他到底碰到了什么。
“塞主任，是这样的，我想请你作为队长，带领一支小队，对那些可能出现的晶簇怪物进行清剿。”
“可以，没问题，这也是我的职责。”
塞雷娅一口应承下来，她想了想，反问道：“指挥作战不是博士的工作么？”
周金儒叹息道：“我可能碰上一点麻烦了。”
“我记得凯尔希医生就在这里吧，有麻烦就应该找她，凯尔希医生善于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
塞雷娅的话是不错，但凯尔希到现在还没出急救仓，她们正在进行一场手术，根本腾不出手。
“……情况就是这样，我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妥协，幸亏你没有说出自己跳下去，让天灾不再继续追赶之类的蠢话。”
塞雷娅捏着拳头，大有“你说错话，我就亲自纠正你”的架势。
砂锅那么大的拳头，周金儒确认自己开着刚性护盾，被塞主任打一拳纠正错误拳，多半会从指挥车飞出去，至于飞多远，要看塞主任用了多大力。
“后面的天灾之所以狂暴，都是因为我，我猜想如果有怪物登上移动城市，第一时间应该会来找我，所以我想暂时去一个人群相对稀少的地方，至少保证出现大规模战斗时，不会伤及无辜。”
周金儒说完，认真观察塞雷娅和阿米娅的神色，倘若这两个人没有反对，自己的计划就能进行下去，否则还要再想办法。
“会有一定的危险，用你的话来说，作为拉仇恨的人，一定会被打的最惨。”
塞雷娅仔细思考着，认真道：“我们都会帮你，只是对付一些源石怪物，现在还停留在移动城市上的罗德岛干员完全可以应对，而且身后还有圣亚拉尔人的支持。”
周金儒摇摇头：“你知道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哪怕晶簇怪物的数量再多一点，我们也能应对，实在不行就向我开炮，密集的炮击根本轰不开我的护盾。”
听到这句话，塞雷娅的嘴角抖了抖，大概除了你也没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好想打他一拳。
“博士担心的是再出现天灾变异，圣亚拉尔的旧城区从地质灾害转变为风灾，那些龙卷风到此刻还在肆虐，然后是不久前发生的火山爆发，喷发的燃烧岩石像流星一样砸在区块上，幸好没有出现远程投射的晶簇怪物。”
“接下来极有可能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旱天雷，密集的，威力巨大的雷电不断劈下来，产生爆炸，引起可燃物猛烈燃烧。”
凯尔希出现在指挥车外面，慢慢走进来，她的动作很慢，周金儒能感觉到她已经很累了，掩饰不住的疲惫，却依然用意志支撑着。
他立即起身，拎起椅子往回走，放在凯尔希面前，双手按在这个女人的肩头，要求她坐下。
周金儒几乎没怎么用力，就将凯尔希按在椅子里。
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周金儒怀疑她是不是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只是多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凯尔希继续说道：“按照常理来说，圣亚拉尔并非建立在一座火山上，不该出现火山爆发的情况，但它确实发生了，要让一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变成一定会发生，所要花费的力量非同一般。”
她又看了一眼周金儒，不知道为什么，疲惫的眼神里多了许多让人疑惑的意味，那是一种怜悯？
“让移动城市提升航速是最正确的选择，距离越远，天灾威力就越薄弱，无力覆盖的情况下，它会采取局部打击的方法，我们只要见招拆招就能解决问题，它扔多少东西上来，我们就打倒多少东西，直到移动城市彻底离开天灾能辐射的范围。”
凯尔希说的很轻松，仿佛问题已经迎刃而解，但周金儒知道，他们正面临一个就摆在眼前的麻烦。
“现在的天气情况，不允许出现旱天雷，可以排除，剩下那个怎么解决？”
塞雷娅神色凝重，因为眼下的局面，最适合诞生一种特殊的天灾形式，也是所有天灾里最麻烦的一种。
茫茫多的火山尘埃伴随着源石矿脉破碎后飘散在空气里的源石晶体，形成了持续多日，久久不散的，极难清除的……有毒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