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8. 不解之缘
军用弩威力之大，轻而易举就能射穿一名没有防护的成年人胸口，可是令乌萨斯人难以理解的一幕发生了，那个男人竟然未卜先知般徒手接住了弩箭！
这怎么可能？！
他的手是钢铁铸成的吗？！
咔嚓。
清脆的声音传来，彻底将已经呆滞的乌萨斯人拉回现实！
那个男人不仅接住弩箭，甚至轻而易举折断了！
“杀死他！”
有人大喊一声，随即扣动扳机，又是一支弩箭离弦，可就在最后一刻，强烈的眩晕感让瞄准方向出现了偏差，弩箭偏离方向，落点在半米外的墙上。
下一秒，穿着龙门警司制服的男人如同魅影一样，瞬间来到他的面前，乌萨斯射手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凌空而起，天旋地转，重重摔在墙上。
“先杀了那个小鬼！”
话音刚落，一个硕大的拳头砸在喊话的乌萨斯人的脸上，脖子向右拧出诡异的角度，强壮的身躯扑倒在地。
半分钟内，周金儒击倒两人，剩下的三个人惊恐的举起武器，一边后退一边呼喊同伴。
“听说你很喜欢硬汉？”
他大步向前。
对方满头大汗，紧闭嘴巴，不停地倒退。
周金儒继续向前。
乌萨斯人左右看了一眼，陡然间发出巨吼：“乌拉！！！”
三个人一拥而上，扑了过来！
周金儒双腿微微弯曲，右手紧握，滑步向前，拳头捶在中间那名乌萨斯人的胸口，对方口中喷出鲜血，整个人倒飞回去，撞碎了一堵墙，被埋在砖石下面。
左右两名乌萨斯毫无畏惧，抽出短刀朝着周金儒砍了过来。
当！当！
周金儒抬起双臂，以刚性护盾硬扛，刀刃落处荡漾着微光，他反身抓住一个乌萨斯人的手臂，用力一扭，只听见咔嚓一声轻响，手臂呈现出反曲的角度。
啊！！！！
乌萨斯人发出痛苦的嘶吼，双眼通红，作势反扑！
周金儒一脚踢在他的后腰，转身挡住另一名乌萨斯人的攻击，揪着对方的衣服，掌心喷涌出一股气浪，将其从窗台扔了出去。
之前被打飞的乌萨斯首领吐出一口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头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头发，然后重重磕在墙上。
砰！
砰！
砰！
一行血痕在砖石墙上流下可怖的印记。
“你真的是硬汉吗？这墙很硬，你忍一下，跟它比一比。”
砰！
周金儒松开手，乌萨斯人的身体在他面前瘫软倒下，可楼板和楼梯处都传来叽里咕噜的叫喊声，急促的脚步发出很大的动静。
他跑到小老虎面前，却发现小女孩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只是呆呆地捂着耳朵。
“闭上眼睛，听话。”
“嗯。”
小老虎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随后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到处都是闪烁的警灯，周围站满了穿着制服的警司，只能看见抱着她的男人胡子拉碴的下巴。
……
十五分钟前。
梁辉眼神极其怀疑，低声问道：“你说什么，我们谈判专家在半路遭到抢劫了？！”
“梁sir，这事过于吊诡了，谈判专家被匪徒抢的只剩下一条裤衩，简直匪夷所思！”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人就在后面，我已经让人暂时看住了，还没有几个人知道。”
梁辉点点头，郑重道：“你做得对。”
既然谈判专家在后面，那么，进烂尾楼的人是谁？
啊！！！！
就在这时，烂尾楼里传出一声惨叫，瞬间吸引了守在楼下的警员们的注意力，没过两分钟，有一个人影从四楼的窗台摔了下来，只听见沉闷的撞击声后，殷红的血液缓缓流淌，形成一片骇人的血泊。
“梁sir，是那些绑匪！”
梁辉连忙接过望远镜，仔细瞧了一眼，当机立断：“立刻组织突击队，向烂尾楼进攻，快！”
“可是……”
“没有可是，出了问题我担着！”
“是！”
焦急等待的龙门警员们轰然而动，纷纷拿出武器往烂尾楼冲去。
“快看，那边有人！”
“他想干什么？！”
“哇，他跳下来了！！！”
梁辉感觉今天遭遇的一切都在挑战自己的认知，先是诗怀雅家族的小公主被乌萨斯人绑架，再是一个奇怪的家伙冒充谈判专家，现在他又从十几米高的位置跳下来，完好无损。
周金儒管不了别人的想法，既然诗怀雅安然无恙，他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诗怀雅小姐，希望今天的遭遇没有让你对警司这个职业感到恐惧，祝你今天过的愉快。”
“你叫什么，我给你钱，我有很多钱！！！”
不管诗怀雅怎么呼喊，男人头也不回的钻进人群里，如同水滴回归海洋，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老虎暗暗握紧了小拳头，一定要找到这个家伙。
另外一边，梁辉目送周金儒离开，并未阻拦，更没有出面询问，他巴不得这一位早点走，若是被追问到是谁救了小公主，总不能说是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吧。
周金儒挤出混乱的人群，找了一条偏僻的巷子，迅速脱掉制度，就在他打算加快脚步离开时，一丝风沙吹落在身边。
“您来的真快。”
“我只是很熟悉龙门而已。”
林舸瑞站在不远处，二十年后老态龙钟的鼠王，摆在今日却是年富力强，一点都没有和蔼可亲的模样。
作为魏彦吾的左膀右臂，鼠王可谓掌握了龙门阴暗处的一切，他正密切关注着眼前的瘦高男人。
“从龙门到米诺斯，我从未听说过有关于你的传闻。”
周金儒笑了笑：“这片大地也从没有人能踏遍每一个角落，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流浪者，你每天都会忘记成千上万件事，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忘了？”
林舸瑞缓缓摇头：“我的记忆力很好，我会记得任何对龙门有帮助或者有威胁的人，你抓住那个女人，又救了小诗怀雅，我会提一个令你满意的条件。”
周金儒和林舸瑞对视着，过了几秒，他低声道：“这么说，魏长官今天已经抓到大鱼了？”
章99. 魏彦吾和科西切
魏彦吾放了好长的线，连文月都拿出来当诱饵，却迟迟不肯露面，摆明了要钓大鱼，既然鼠王都在自己面前现身，说明最危险的情况已经过去了。
诗怀雅被绑架相对于那条大鱼来说，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林舸瑞瞳孔微微收缩，却说道：“让我请你吃一碗鱼丸，如何？”
……
魏彦吾表情严肃，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他为这一天等了太久。
有些事情不能遗忘，有些仇恨要深刻在内心，有些后悔会压在心底一辈子。
如果有可能，他要亲手杀了那个人。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人在里面？”
“是的，他进去后一直没有出来，这栋房子每一个出入口都有三组人员看守，另外六名狙击手随时待命。”
魏彦吾点点头：“好，你们继续待命。”
他起身往外走，属下忙问道：“长官，您要去哪里？”
“我亲自去，不必跟来，这是命令！”
“……是。”
这个人，他必须独自面对，也是为了心中的魔障。
无数双眼睛看着龙门的执政官走向那栋建筑，伸手推开门，踏入其中，所有人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魏彦吾眼中所见尽是杂草丛生，庭院内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正厅的门开着，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阴影里。
“又见面了，我的老伙计。”
灰色长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肤色苍白的男人缓慢走出来，望着对面的魏彦吾。
“你不该回来，至少不该来到龙门。”
“这里……有我很多宝贵的回忆，龙门，真是令人怀念啊，我怀念我们当时的那些美好时光，你，我，她，还有爱德华，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
魏彦吾的眼神变得极其锐利，指着对面的男人，语气森然：“你，不要提起他们，你，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他们因你而死，科西切，科西切公爵！”
科西切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在说一件轻描淡写的事：“老朋友，爱德华的死，你要承担责任，他是被你所杀，我记得他还有一个孩子由你抚养，有这回事吗？”
魏彦吾不说话，气势猛烈翻涌，忽然吹起一阵风，灌满他的大衣。
科西切的双手交叠在身前，轻笑道：“呵，我倒忘了，老朋友，你的剑气需要凝聚力量，时间越久，威力越大，从你进来到现在，应该已经蓄势待发了吧？真不错，你的进步真大。”
风速变大了，压向地面，庭院内杂草尽低伏。
刹那间，魏彦吾抬起手，一缕剑气从他的指尖迸发，撕开空气，朝科西切的面门射去。
公爵轻轻侧身，凌厉的剑气擦着他的脸，斩断了几根发丝，最后打在身后的门上，木板门轰然破碎，漫天飞舞的木屑散落在地面。
“你真想杀了我。”
“你该死，既然你来到龙门，我会亲手杀了你。”
庭院内剑气纵横，魏彦吾挥舞双手，与那个温文尔雅的他判若两人，一道道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剑气将破旧的老房子打的支离破碎。
科西切左右闪躲，即便如此，干净整洁的衣服也被划开几道口子。
魏彦吾看准机会，一指向前，抵在公爵的胸口，剑气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血液像喷泉一样涌出来，科西切后退两步，后背靠着面目全非的墙，无力的坐在地上。
成功了？
恶名昭彰的科西切公爵就这么死了？
魏彦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终于亲手杀了这个家伙，替爱德华，也替妹妹报仇。
“老朋友，你赢了。”
科西切低声道。
“你还记得这栋房子吗，我们那时候就住在这里，爱德华还没有爱上你的妹妹，我也没有成为你的敌人，我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彼此相爱。”
“闭嘴，你这个怪胎，我真后悔认识你，甜言蜜语的毒蛇，要不是因为你，他们也不会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魏彦吾拧起眉头，为什么这条蛇还没有死，出血量足以让一个人致命，公爵却仍然能谈笑风生。
“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什么还没有死？”
科西切公爵的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笑容：“如果你想看见我死，那么我就会死，这样能让你满意吗？”
不对！
这条毒蛇诡计多端，绝不是他表面上这么简单！
魏彦吾连连射出剑气，将科西切打的血肉模糊，可是公爵的声音仍然清晰的传来。
“老朋友，我在龙门多个地区安放了足以毁灭区块的源石炸弹，你可以来炸我，也可以去拯救那些平民，选择权在你手中，就像那时候一样……做一个好人，或者做一个忠于自己的人。”
情知遭到戏耍的魏彦吾脸色很难看，转身跑出大门，他的出现让守在附近的家臣们松了口气。
“快，命令各地的暗哨立即对隐蔽角落进行搜查，小心有炸弹，通知林舸瑞，我要见他！”
科西切，你究竟想做什么？！
……
天空似乎开始下雨了。
晖洁躲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她可能在怪我为什么总是针对那个大小姐，我只是不想看见她被欺负，难道我做错了吗？
小塔坐在门口，看向外面，屋檐下淅淅沥沥的滴着小雨，滴滴哒哒的雨点声总能让她的内心获得平静。
“你在想什么？”
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
小塔转过头，看见披散着白色头发的男性正站在自己身边，最近一段时间，这个人经常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他似乎有很多想说的话，却始终等自己先开口问。
“我什么也没有想。”
“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什么？”
男人轻声道：“一个关于你父母的故事。”
“你想说是魏先生杀死我的父亲，逼我的母亲改嫁，最后她郁郁而终？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想再听，你除了挑拨离间还会做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你的母亲，魏彦吾的妹妹，在丈夫和亲哥哥杀死后，被迫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才有了你的妹妹陈晖洁，这是事实，郁郁而终也是事实。”
小塔烦躁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章100. 余则林的理念
白发男人撑着伞，在小塔的注视下走进雨中，温和的声音还停留在她的耳边。
“我知道你对我说的话有很大的疑惑，炎国有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如果真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就跟我来，我会将一切展现在你的面前。”
真相？
小塔知道真相是什么。
她的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最亲的亲人就是妹妹，舅舅对她还不错，还有舅妈，都挺好的。
为什么还要追求所谓的真相？
她在心底拼命告诉自己，真相没有那么重要，这个家伙一定另有目的，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不需要改变现状。
如果知道了真相，她又要如何面对舅舅一家，还有晖洁？
小塔知道自己在动摇，她已经动摇了几个月。
真相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吗？
小女孩从椅子里站起来，望着白发男人，伸手抓住了靠在一边的雨伞。
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雨伞？
也许早就做好决定了吧。
嘭。
小巧的儿童伞绽放开，塔露拉走进雨天，她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当她渐渐走远时，小陈正在二楼的窗口看到这一幕，小小的脑袋里充满疑惑，今天没有下雨，为什么姐姐要打伞，她要去干什么？
……
香榭丽酒店的某处房间里，和师妹一起打游戏的九耀猛然抬起头，眼中青色火光摇曳。
旁边握着手柄的琉璃忙问道：“怎么了？”
“不好，我的法术被撕开一条缝隙，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立刻扔下手柄，外套也来不及穿，转身推开门就往外面跑，现在屋檐下时，明明晴空万里，他却不敢再前进半步。
这是精神系源石技艺，手段相当高明，若没有任何准备进入其中，被影响了认知也无法察觉。
究竟是谁要这么做？
“师兄！”
九耀仿佛没听见，身后蓬松的一条粗长尾巴瞬间分裂成九条，他的脸上也浮现出充满野性的纹路，神色冰冷：“你不必管，我不能轻易放走此獠！”
“可是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文月公主，既然她安然无恙，其他事情都不该由我们过问！”
“不，师妹，你错了，此獠当着我的面将人诱走，不论结果如何，对学宫来说都是颜面扫地，我既行走在大炎，不可视而不见！”
九耀张口，一缕缕青色火焰喷出来，像是被什么浇灭了，只在地面留下一片焦黑。
两人眼中的晴空万里迅速被阴云所笼罩，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一股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九尾狐一言不发，冲入雨水里，寻了一个方向，猛追过去。
“师兄！”
琉璃追之不及，她也不敢跟上去，因为文月公主还在这里，他们两个不能全部都离开。
就在黎博利姑娘不知所措之际，忽然看见一老一少打着伞，走进雨中，似乎是炎国的贵客。
“屏蔽天机之术，着实有趣，连我的视线也被阻挡，来着绝非等闲。”
余则林干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布鞋被雨水打湿也不以为意，闲聊般继续问道：“中天，昨天我们在龙门外环遇见的那个四先生，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老师您说他是妇人之仁。”
“那是我说的话，你也觉得他妇人之仁？”
张中天思忖再三，回答道：“当断不断，心慈手软，确实是妇人之仁。”
余老头走在街头，看着因为下雨而连忙奔走，导致狼狈不堪的行人，叹了口气：“你啊，空有一身功力，却不愿意多用点心思，不过也不能怪你，军人只需要有服从就行了，不需要拥有思考能力，你们想多了，军部的老爷们就该睡不着觉了。”
“您说的是。”
“中天，即便这样我还是要跟你说，我站在大炎的大理寺卿角度，面对那种欺压百姓的帮派，以雷霆手段快刀斩乱麻，虽说杀得人头滚滚，却能在极短时间内镇压混乱的局面。
杀人的刀未必就能起到正面效果，我今日杀一百个，明日就能站出两百个活不下去的可怜人，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杀的越多，潜在的风险就越大。
中天，倘若有一天，你能镇守一方，要明白一个道理，杀的再多，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堵不如疏，待民如治水，切不可乱造杀孽。”
“老师，您为何要杀那些人……”
余则林深深看了这位学生，淡然道：“魏彦吾执掌龙门，一方称王，虽然能抗击外敌，但于国家，弊利难分，他的妻子又是东国公主，和外国权贵牵扯不清，变数过多，他若有朝一日分疆裂土，大炎该如何应对？
可防君子，不防小人，中天，要以国为重，我杀百十人，彰显国威，大炎前大理寺卿在龙门遇袭，击毙匪徒，三司定会介入调查，监察司来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走，龙门必然受到钳制，魏彦吾再有心思，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可是那位四先生，他是一个极其特殊的人。”
说完这些话，余则林缓缓出了口气，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合适，语气里多了几分伤感：“中天，你我的缘分，今日要尽了。”
……
“老董，两碗鱼丸。”
林舸瑞带着周金儒来到外环的某条街头，正看见董记鱼丸店出来摆摊，当即要了两碗鱼丸。
“此处鱼丸极其正宗，少有的佳肴，不可不品尝。”
周金儒望着热气腾腾的鱼丸推到自己面前，心想上次吃董记鱼丸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很傻很天真的萌新刀客塔。
“这味道确实不错，回味无穷，啧啧，董老伯，鱼丸配方卖吗？”
“你吃便是，还问配方？”
林舸瑞的眼神古怪，这位四先生似乎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张口就要买老董独门鱼丸配方。
周金儒摇头晃脑一番，伸手张开五指笼罩在碗的上方，涌动的气流很快将温度降下来，不用再等就可以吃。
“鼠王肯定不会只想请我吃一碗鱼丸，有什么话就说吧。”
“年轻人，你为什么不能多一点耐心呢？”
章101. 魏彦吾的软肋
我可不年轻。
周金儒吃了一口鱼丸，也不去反驳鼠王的话。
他问道：“那个女人，什么都没审出来？”
“她变成傻子了，脑袋里面的记忆只剩下三岁之前的。”
“我想也是。”
很久之前，周金儒抓了一个命运天平的成员，从对方在梦境中留下的痕迹直接杀到人家老巢大闹一番，给对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吃一堑长一智，命运天平自然也不会再放任如此之大的漏洞，肯定会加几道保险。
鼠王林舸瑞问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一群自诩能操纵命运的兔崽子，本事不小，在这方面的确有所建树，我追了他们很久，没想到在龙门又发现了。”
操纵命运？
鼠王听了心底发笑，如果真的能操纵命运，那么这片大地就不会这样混乱不堪了。
命运天平几十年一来默默无闻，就像原地解散消失了，不过周金儒一直都不相信，他们能间接控制维娜，说明就藏在暗处，而1077年的龙门，正是这片大地的大变局之一，另外一个地方在乌萨斯的冰原。
“一般来说，命运没有那么容易控制，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最简单的鉴别办法就是确认最近有没有出现过于巧合的事件，一次巧合是运气好，两次巧合是幸运女神掀开了裙子，那么第三次巧合呢？”
周金儒吃完了鱼丸，抹抹嘴巴，从口袋里摸出钱包，还沉浸在思索中的鼠王摆摆手：“记在我的帐上。”
“那我就不客气了。”
鼠王愿意买单，他还能抢着给钱？
就在这时，远处快速开来了一辆车，两名穿着制服的行动人员下车后快步走过来，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周金儒，随后在鼠王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者神色一变，睁大了眼睛。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的，魏长官正在找您。”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周金儒见状，摆摆手：“不必在意我。”
“不，你跟我来，如果你说的那些关于命运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现在就有一件和命运息息相关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
周金儒吃了一惊，下意识道：“科西切来了？！”
鼠王眼神微微一凝，不动声色道：“你知道科西切公爵？”
“他正是命运的一环，在哪里，快告诉我！”
……
魏彦吾板着脸，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骇人的气势，他一身剑气散去，神威却不减反增。
“从香榭丽酒店那边得到消息，塔露拉小姐一个人离开，现在不知去向。”
炎国贵族缓缓转过脸，语气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是说一个还不到上小学年纪的孩子，轻而易举的离开明哨暗哨的重重包围，还能做到不被别人发现？！”
“……是的，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根据东国学宫的琉璃小姐指出的情况，疑似大规模精神系源石技艺覆盖了香榭丽酒店，导致几乎所有人员的认知都出现了偏差。”
“知道了，命令龙门所有出入口全部关闭，所有警署人员出动，另外，城市警卫部队也出动，必须要找到塔露拉，以及弄清楚是谁带走了她！”
属下唯唯诺诺的离开，魏彦吾一个人站在窗边，慢慢握紧了拳头，尖锐的指甲刺进肉中，他咬牙切齿道：“科西切！！！”
他必须杀死科西切，亲手杀死，为了死去的爱德华，为了郁郁而终的妹妹，也为了塔露拉和陈这对姐妹。
带来痛苦的根源，正是这条卑鄙的毒蛇！
“不，科西切应该不是独自来动龙门的，他没这个胆子，现在龙门极为混乱，难免有吃里扒外的混蛋……”
龙门警员和警卫部队全员出动，科西切恐怕瞧不上，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魏彦吾目光深邃，仔细的从每一个细节中找出破绽，正在他思考之际，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文月慌张道：“彦吾！不好了！小陈也不见了！”
什么？！
小塔不见了，怎么连晖洁也不见了？！
刹那间，魏彦吾险些将话筒捏碎，他强压下怒气，耐心的问道：“晖洁会不会躲在哪里，你再找找，孩子顽皮，她说不定是累了，在哪里睡着了。”
“好，好，我再找找，应该不会有事的，我等一下在打给你。”
挂了电话，魏彦吾彻底坐不住了，从衣架上拎着大衣披在身上，他不能继续呆在办公室里。
“小塔，晖洁，你们两个千万不能有事啊。”
……
对于魏彦吾来说，那两个孩子就是他的一切，他的愧疚和痛苦都源自于此，尤其是补偿心理，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们。
作为舅舅，他是合格的。
但作为哥哥和朋友，他却是不及格的。
科西切很清楚这一点，要想在龙门激怒正意气风发的魏彦吾，那两个孩子就是他的软肋，当然，龙门也是。
“我们会给魏彦吾三个选择，他想要塔露拉，还是陈晖洁，亦或者是龙门，三选二，这很仁慈。”
穿着笔挺的乌萨斯军装的科西切走在前面，他身后不远处就是打着伞的塔露拉。
后者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你想告诉我什么？”
科西切蹲下脚步，轻声道：“我打算让魏彦吾亲口告诉你真相，你想知道的真相。”
“你在说什么？”
“你所在意的真相。”
“不！”塔露拉用力甩开手中雨伞，雨点打湿了她的头发，“我不想知道真相！我要回去！”
科西切指着道路：“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我并没有拦着你，更没有用绳子绑住你。”
他循循善诱道：“塔露拉，你为什么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呢，你之所以会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你的内心对真相的渴望。”
雨水从塔露拉的脸颊滑落，她的迷茫更加浓重，她的嘴上说着不在乎真相，可是内心深处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我……”
“嘘。”
科西切的食指压在唇边：“我们有一位朋友已经到啦。”
章102. 黑色的雪
九尾狐一脸冷酷的表情，眼睛从塔露拉的身上扫过：“阁下，这不符合规矩！”
“我想这是一个误会，因为我从来没有强行要求这个孩子跟我走。”
“孩子，跟我来，小姐在家里等的着急了。”
九耀伸出手，他和塔露拉之间还不到二十米，以六七岁孩子的速度，走过来最多只需要半分钟。
“我……”
塔露拉迈出第一步，她的身体却顿住了，心底忍不住一阵烦躁，理智告诉她应该回去，但情绪却占据上风。
舅舅虽然嘴上不说，对自己始终小心翼翼，还有舅妈，甚至刻意偏向于自己，他们的所作所为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小塔不是个单纯的孩子，她很小就学会保护自己，思考能力也比寻常孩子更丰富。
她很难说服内心，父亲的死，和舅舅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些事情舅舅从来都避而不谈。
她该恨魏彦吾吗？
那晖洁该怎么办，晖洁，晖洁……
科西切脸上带着淡淡笑容：“这个孩子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她不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更不是大人们的提线木偶，她有权知道真相，以及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真正死因。”
“闭嘴！”
塔露拉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听见公爵的话时，挥舞着手臂，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站在对面的九耀拧着眉头，他是东国学宫的神子，对人家的家务事，理应回避，但此刻却不得不为，不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孩子落入贼人手中。
“孩子，你不要听信他的花言巧语，你与魏长官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一起说呢？”
九耀嘴上说着话，右腿向前踏出一步，双手向前猛推，骤然间，大片青色火焰铺天盖地压像科西切公爵，塔露拉则因为身高原因，并未遭到攻击。
科西切的身体就像虚幻的影子，在九尾狐发动攻击的刹那，从他的面前消失了。
“你看见了吗，他们想杀了你，害怕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塔露拉的耳边回响起公爵的声音，她看着向自己扑来的九尾狐，转身就跑，兴许是因为害怕，兴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孩子！”
九耀心急，再去追时，忽然发现一片雪花落在脸上，冰冰连连，寒意深入骨髓，就连青色火焰都萎缩成一团。
这是什么？
黑色的雪花？
一道寒光朝着他的面门闪过来。
九耀连忙后退，只见一柄军刀裹挟着黑色气焰，将他之前站立的地方撕开深深的沟壑！
全身包裹在怪异装甲内的强大战士站在不远处，手中正握着刀刃宽厚的军刀。
很可怕！
九耀忍不住浑身颤抖，他在学宫深居简出，极少外出，更没有经历过高烈度的战斗，因此出现了强烈不适。
那名战士却没有抢攻，在确认九尾狐无法追赶后，尾随塔露拉而去。
可他留下的黑色冰雪却凝固在地面，久久难以散去。
……
“这是……天外邪魔？！”
余则林眯起眼睛，他和张中天在一旁观察，直到带来黑雪的战士出现，余老头紧锁的眉头才稍稍舒缓。
张中天就没有那么冷静了，浑身翻涌着汹涌的气息，冷冷道：“看来乌萨斯人对龙门贼心不死啊！”
“冷静，至少我们已经知道乌萨斯是怎么看待龙门的了。”
“老师，难道我们只在旁边看着？”
余则林微微摇头：“再等等，魏彦吾的底牌绝对不是一个东国学宫的神子，否则他也不会坐到今天的位置，而那个乌萨斯的公爵，他的目的也不会只是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由于魏彦吾对塔露拉一直是严密保护的态度，因此外界对她的了解知之甚少，根本不清楚真正身份。
“那个女孩子，看起来也就只有六七岁年纪，六七年前发生了什么？”
他还在回忆，张中天却深深鞠了一躬，引起余则林的疑惑。
张中天恭敬道：“老师，请您谅解，我是一名武官，武官有责任保家卫国，有责任驱逐任何侵犯大炎领土的外国武装人员，这是我的天职，恕我只能陪您到这里了。”
余则林的声音放大了不少：“你想去送死？荒唐，此处是龙门，自有魏彦吾来处理，你要去逞什么英雄？！”
张中天站直了身体，转身追向乌萨斯人离去的方向。
余则林站在大雨里，胡须轻轻颤动，喃喃道：“简直荒唐，那是乌萨斯的核心力量啊，你是武官，所以就可以因为天职，义无反顾地去送死？”
他猛地将雨伞摔在地上，仰起头，任凭雨水打在干枯的脸上。
陛下不愿意看见大炎和乌萨斯发生冲突，因此在诸多事情谨小慎微，秉承陛下意志的文官体系自然不会主动挑起争端，武官却对一些小摩擦的退让感到不满。
堂堂大炎，为何处处受制于人？
……
张中天，就像他的名字，如日中天，和太阳一样，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其实他已经不年轻了，人到四十，身体各项机能都在走下坡路，况且他还是武官，耗损更比一般人大。
作为大炎的武官，绝对没有退缩两个字，更不会容忍别国武装人员在本国境内胡作非为。
这对武官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可他从心底不觉得余则林的做法有什么问题，文官有文官的顾虑，这很正常，毕竟治理一个国家要依靠的还是文官体系。
但是，武官也有武官必须要尽的义务。
他何尝不知道全身披着黑色盔甲的强大战士是乌萨斯的核心力量，这更说明那个小女孩的身份绝非等闲。
如果不能阻止乌萨斯人带走那个小女孩，那他们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张中天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追在后面，虽然手无寸铁，可一身功力犹在，有把武器叫如虎添翼，没有也不受影响。
“休走！”
武官开口，舌尖炸响春雷，右脚猛踏地面，整个人凌空而起，如一步登天。
章103. 皇帝的利刃
他挥出双掌，两道雄厚的气浪拍向科西切公爵，塔露拉俨然也在覆盖范围内。
那名披着护甲的强大战士闷哼一声，右手瞬间拔出长刀，迎着张中天的掌风，划出一道漆黑的刀光。
轰！
刀光和掌风撞在一起，震得地面的积水炸出几米高的水柱。
张中天落在地面，双腿向前迈步，速度丝毫不慢。
“炎国人。”
军刀归鞘，战士伸手向前虚虚一指，暗红色的光球在他指尖凝聚，几乎在同一时间，张中天面前猛烈炸开，可怕的威力将地面都掀起，露出路基下的潮湿泥土。
这里是大炎领土，他绝不敢出全力！
张中天虽然被爆炸波及，这点伤害连他的护盾值十分之一都不到，更不可能造成致命一击。
可对方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而且还有装备优势，若不小心应对的话，他没有半点胜算。
炎国武官一掌劈开路边的护栏，截取一段金属管道，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手指轻轻在金属管道表面一抹，火苗蹭蹭直冒，张中天转身扑向乌萨斯人，举起临时武器砸下去。
乌萨斯战士抬起军刀，以刀鞘挡住对手的攻击，厚重的面罩下，呼吸着冰冷的气息。
他的右手拔出军刀，速度极快，只是一瞬，便将烧红的金属管切断。
可就在这时，张中天早已松开手，一掌轰在乌萨斯人的胸口，即便再怎么坚固的护甲，也被气劲轰的震颤不已。
乌萨斯人连退三步，感受着滚烫炙热的内劲横冲直撞，面罩下发出一声叹息：“你是炎国四大家族的子弟？”
“哼，你倒知道的很清楚。”
“呵呵，你们有多少力量，帝国早有了解，方叶张许，家族传承的源石技艺各有特色，唯独火劲是不变的。”
张中天喝道：“狂妄之徒，竟敢犯我疆土！”
“魏彦吾打下这座城时，也没见你们派一兵一卒帮他一分一毫，他打赢了乌萨斯，你们炎国倒想认他了。”
张中天轰出一掌，冷冷道：“大炎国策，岂是你能知晓的，有种过来受死！”
……
“魏长官，繁华大道那边出现激烈战斗，已经发现乌萨斯人，数量是三人。”
魏彦吾听着电话里属下汇报的情况，指挥大批车辆往繁华大道前进。
已经找到小塔了，可是小陈在哪里还不确定。
“林舸瑞，你在哪里？！”
“我已经出了九龙，正在往市区走，很快就到繁华大道！”
“拦住那几个乌萨斯人，一定要拦住他们！”
魏彦吾的咆哮震得鼠王的耳膜一阵刺痛，对于乌萨斯人，他真的深恶痛绝。
“抱歉，现在的局面非常糟糕，我们必须要去繁华大道。”
周金儒坐在车内，脸上表情看不出悲喜，他终究还是错过了科西切诱拐塔露拉的事件，原因也很简单：
诗怀雅被绑架，他去救诗怀雅，事后被前来询问命运天平由来的鼠王堵住，在此期间，科西切展开行动。
非常自然，没有半点不和谐的地方。
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每当想要改变历史时，历史都会按照原有的轨迹进行下去，他也会变成历史事件中一个不起眼的注脚。
或许是因为方式不对，但周金儒真的没有重复试错的余地。
繁华大道，在那里，魏彦吾和科西切将会展开决战，结果是胜负不分，科西切带走塔露拉，陈因此对魏彦吾心怀怨恨。
雨点打在车窗上，嘀嘀哒哒，这场雨似乎越下越大了。
……
张中天的战斗技巧明显更高一筹，在适应了乌萨斯人进攻方式后，他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打得对方节节败退，但因为拖延的缘故，科西切带着塔露拉已经走远了。
“闪开！”
“炎国人，你还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
张中天越战越勇，自身的气势也更加强盛。
乌萨斯战士却平静地问了一句：“炎国人，你的力量不是可以无限制使用的，从战斗开始的那一刻，你每打我的一次攻击，消耗的都是你的生命潜力，到现在为止，你已经消耗了多少寿命？”
张中天举起双掌，从外表来看，他比半个小时前，头发白了不少，虽然气势强盛，可身型肉眼可见地发生变化，正如对方所说，每使用一分力量，消耗的都是生命潜力。
常规水平的攻击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乌萨斯战士，张中天很清楚，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的使用消耗寿命的力量。
张中天的声音沙哑：“那你还有多少时间？”
“你说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知道我的底细，难道我就不清楚你的根底？！怪物，你的呼吸机里还有多少抑制剂？！”
乌萨斯人低头看着仪表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闪烁着猩红的灯光，也就是说，他还能活动的时间已经可以用秒来计算，如果不能及时撤离龙门，那么他将永远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
“炎国人，如果我要走，你绝对拦不住我！”
“真的吗？”
他为什么如此笃信，难道背后还有什么底牌？
乌萨斯战士不敢多做停留，虚晃一刀，转身就走，可他刚走没几步远，只见一团青色火光从后面追赶上来，瞬间将他吞没。
凄厉的嘶吼响彻繁华大道的是上空，传出去很远。
九耀脸色铁青，操纵的狐火告诉他，乌萨斯人并没有被杀死！
骤然间，黑色光芒占据了视野内所有的空间，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扑通！扑通！扑通！
周围安静的他们都能听清自己的心跳。
那黑色光芒扩散到一定程度后，竟然开始缓慢收缩，重新凝聚！
远在几公里之外的魏彦吾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
另外一边。
鼠王叹息道：
“邪魔被放出来了。”
“邪魔会出现在龙门？”
“有人携带了邪魔碎片，他们贪婪邪魔的力量，却不知道连自身也会变成邪魔的一部分，那些对抗邪魔的人，终究也会堕落成邪魔。”
章104. 君子以自强不息
黑光一层层覆盖了视线内所能看到的一切，可怕的气息溢散出来，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这不是属于人类的力量。
张中天勉强支撑起身体，挺拔的脊背多了几分佝偻，他消耗了太多的生命潜能，此刻感到阵阵力不从心。
身为大炎军官，理应为了守卫国家付出生命，他的眼睛盯着半跪在地上不动的乌萨斯战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在龙门留下这家伙，那么大炎对乌萨斯就有了钳制手段，连龙门都要乖乖接受大炎控制。
一丝猩红的光芒从乌萨斯战士的面罩下发出，甚至都能听见异域强者冰冷的呼吸。
“炎国人，你很强，可是你的强大是通过消耗生命来获取的，即便短时间能战胜我，你也会死在我前面。”
“少说废话！”
张中天虽然感到吃力，但高强的功力尚未退去，再加上东国学宫的九尾狐和即将到来的龙门高手，他根本不用拼死作战。
“不，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就会死在我的面前。”
乌萨斯战士话音刚落，靴子踢起地面的积水，抽出军刀，裹挟着暗红色的刀气砸下来，声势远比之前浩大。
锋利的风吹在张中天的脸上，他不禁神色微变，短短几分钟内，对方的力量竟然出现了极大程度的增幅，比消耗生命更加可怕。
他连连后退，乌萨斯人的刀气几乎贴着脸，砸在地面，瞬间掀起一块马路，碎石块到处飞溅，甚至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这就是邪魔的力量？！”
九耀一边掩护张中天，一边用狐火干扰对方的进攻，他在学宫了解过乌萨斯掌握了某种力量，此时亲眼见到时，大为震撼。
乌萨斯战士冷冷道：“可怜的人，你们在帝国的保护下而不自知，如果没有我们在北方挡住邪魔的入侵，这片大地早已变为邪魔的乐土。”
百年前那场抵御邪魔入侵的战争，这片大地所有国家都没有置身事外，不是只有乌萨斯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张中天知道大炎根本不屑于借用邪魔的力量，武官们，乃至于学习燃烧生命功法的士兵们，宁愿消耗生命，提前迎来死亡，也不愿意沾染那些可恶的血魔。
“呵呵，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大炎以自身为根本，不惜以命相搏，何惧邪魔？”
余则林人未到，声先至，他这一句话，令人心振奋。
“卑微的凡人，沐浴在帝国的光辉下吧。”
乌萨斯战士举起军刀，以他为中心，浓重的黑雾扩散开来。
张中天根本不敢接触，闪身后退。
再去寻找敌人时，发现黑雾中已空无一人。
“跑的真快！”
他想追，身体摇晃了两下，虚脱地跪倒在地。
余则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中天，你先休息一下，魏彦吾已经带人追上去了。”
警车的鸣笛声有远而近，纷纷避让那黑雾，从两边向前追去。
……
那是黑雾。
魏彦吾看的真切，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他不是没见过，但这种情况下，对方仍然敢在龙门动武，足见其傲慢。
“追上去，死死咬住，不惜任何代价，必须将乌萨斯人打倒，否则龙门将永无宁日！”
简直岂有此理，事到如今，难道龙门是对方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就在这时，开在前面的车忽然被掀飞了，重重的倒扣在路边，车里的人生死不知。
一名浑身散发着黑雾的披甲战士挥舞着军刀，锋利无比的刀气轻而易举就能从中间切开警车，来不及躲闪的警员被切断肢体，血水喷洒出来，凄惨的嚎叫声不决而鱼儿不绝于耳。
魏彦吾一脸冷酷的表情，没有任何阻止警员继续进攻的意思。
“他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不清楚我们的警员正在面临重大伤亡？！”
一名年过半百的高级警司用力拍打着车门。
“难道我们这些家族支持魏彦吾，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要建立近卫局，还不是想边缘化我们，现在又要顶着巨大的伤亡继续进攻，摆明了就是想消耗我们的力量，好在以后一脚踢开我们！”
“别说了，他魏彦吾要是没有我们这些龙门太平绅士，根本就不可能在乌萨斯的疯狂袭击下站稳脚跟，只能说他也是我们选中的。”
另一个人脸色阴晴不定，阴恻恻地说道。
大量警车从后面赶上来，将乌萨斯战士团团包围，纵使对方有天大的本事，要杀出重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魏彦吾冷冷的看了一眼，指挥自己乘坐的车越过包围圈，继续向前追，他真正的目的是科西切，而并非其他阿猫阿狗。
……
科西切公爵走在前面，小塔跟在后面，他们正在离开龙门。
随着距离移动城市的出口越来越近，小女孩开始变得不耐烦，她停下脚步，质问道：“你说的真相在哪里，你又想带我去哪里？”
“当然是带你去找真相，有时候真相是一种长了腿的生物，你越找它，它跑的越快，你越追不上，但是你如果停下来，它就会追上你，不管你怎么回避，它终究会呈现在你的面前。”
不远处传来刹车声，扎拉克人和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走下车，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鼠王平淡道：“真巧，我们又见面了，科西切公爵，我以为永远不会在龙门看见你。”
“灰色的林，我的朋友，你也是来见证那一段真实历史的吗？”
“当然不是，我对那些根本没有兴趣，我是来请你离开的。”
科西切的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点头：“我当然会离开，而且很快就会离开，现在的龙门已经不欢迎我了。”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黑衣男人向前踏出一步，整个人拉出一道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小塔。
好机会！
如果能在这里将塔露拉截住，她根本不用跟科西切去乌萨斯，也不用经历那些苦难，更不会被不死者诅咒。
章105. 残酷的真相
周金儒的眼前寒光一闪，他立即原地起跳，以更快的速度向侧面闪避。
只见一把军刀横在塔露拉的面前，又是一名乌萨斯战士，随着对方的到来，天空飘着黑色的雪花。
这就是借用了邪魔力量的乌萨斯秘密力量吗？
光是站在自己对面，周金儒就感觉到内心那股已经平息的冰冷开始蠢蠢欲动，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即远离，调整自身的状态，但他的内心有着强烈的愿望，根本不想离开。
科西切平静道：“这位朋友，礼貌是一种好文明。”
“灯……”
周金儒刚想发动灯塔，他就算拼着再次重伤，肉体崩溃，也想在这里就将不死者消灭。
但是！
那名乌萨斯战士从身后拉出来一名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陈？！
科西切的目标是塔露拉才对，为什么会连陈也抓住了？！
魏彦吾搞的什么保护，两个孩子都落在不死者手里？！
不对……
如果不死者的目的是塔露拉，他根本没有必要拖延这么长时间，抓到人，抢在魏彦吾赶到之前离开龙门，泰拉大地荒野无边无际，要找两个人简直难如登天。
也就是说，科西切的真正目的是陈晖洁，抓住塔露拉只是一个意外，一个不得不如此的意外？！
周金儒猛然发现自己揭开了一个谜团。
可现实情况摆在他的面前，小塔和小陈这对姐妹都落在不死者手里了。
鼠王盯着公爵：“科西切，这两个孩子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你抓她们做什么？”
“我亲爱的朋友，抓这个字太粗暴了，我根本没有用任何强迫的手段，她们是自愿来到我的身边的，塔露拉想知道她父亲去世的真相，而她的妹妹，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只是在担心姐姐。”
塔露拉板着脸：“晖洁，你来做什么，回去！”
“姐姐……”
小陈胆小地看了姐姐一眼，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塔露拉转头又对科西切说道：“你让她离开，她根本就是个拖油瓶！”
“你这样说你的妹妹，她会难过的。”
一辆车停在十几米之外，披着一身灰色大衣的魏彦吾钻出车门，就这么站在雨中。
“科西切，你骗了我，你不是第一次骗我了。”
塔露拉看着舅舅，小脸一僵，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乌萨斯公爵摊开双手：“也许，我们应该坦诚一点，说实话，我只是在帮一个孩子了解她想知道的事情。”
魏彦吾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临，同样看向小塔，声音温和了几分：“你想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心乱如麻的小塔大声喊道。
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她想带着妹妹回去。
科西切用最平静的口吻，讲出了小塔最不愿意听见的话：“这个孩子想知道她的父亲是怎么去世的，她想知道真相，关于爱德华的真相。”
“我不想知道。”
魏彦吾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抹平了大衣表面的褶皱，没有生气，也没有其他情绪，他仍然看着小塔：“孩子，你真的想知道这些吗，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问，我一定会回答。”
鼠王喊道：“老魏！”
龙门掌控者抬起右手，阻止扎拉克人继续说下去。
塔露拉神色复杂，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科西切，鼓起内心全部的勇气，努力平静声音，却仍然带着一丝颤抖，她问道：“舅舅，爸爸是因病去世的吗？”
你如果不想告诉我，可以骗我，你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你说爸爸是病死的，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问半句。
魏彦吾目光深邃，瞳孔倒映出小女孩期盼的眼神，可他却缓缓摇头：“不，爱德华不是病死的，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了……”
别说了……
塔露拉脸色惨白，嘴唇微微发抖。
“我说过，如果你想知道，我就会告诉你一切，我觉得你也有资格知道真相，小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别说了……
魏彦吾仿佛没有看见塔露拉哀求的目光，接着说道：“爱德华的死，和我有关，是我亲手杀死了他，这就是真相。”
塔露拉脑海里一片空白。
在她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父亲的印象，可是从照片上看见的那个人，再从他人口中了解到的那个人，渐渐清晰，又很模糊。
她想，她的父亲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
和母亲相爱，家庭和睦，也许还抱过她，只是她那时候太小了，根本没有记忆。
有时候，塔露拉会拿着凭感觉描述出的那个人，坐在床边，在脑海里一点一点描画形象，猜想神情和动作，以及会说什么样的话。
虽然爸爸去世了，但她终究是有爸爸的。
“为什么……”
塔露拉努力发出声音，张了张嘴，却只有悲痛地低鸣。
舅舅一家对她真的很好，比对晖洁还要好，她起初还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后来才隐约感觉到，可能是舅舅刻意的补偿。
魏彦吾平静道：“为了龙门。”
“为了龙门？”
“对，为了龙门。”
你为了龙门能杀死最好的朋友，我的父亲，那是不是也能舍弃一切？
塔露拉嗫嚅着双唇，年幼的女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科西切满意的看着这一幕，感叹道：“老朋友，你是一个能为了龙门舍弃一切的人，即便是爱德华，即便是你的妹妹。”
“你这条毒蛇，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最该死的就是你，你还有胆子站在我的面前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我当初真该一剑杀了你！”
魏彦吾冷酷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该让两个孩子来承担！”
他们身后，一阵猛烈的爆炸，整个移动城市的区块都在颤动，宛如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站在一边的周金儒见乌萨斯战士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科西切和魏彦吾身上，当即发动精神冲击，同时，手腕一翻，一把左轮握在掌心，枪口对准科西切。
章106. 孤独的龙门总督
他是一个局外人，不像魏彦吾有那么多顾虑，枪口瞄准科西切时，丝毫没有犹豫，立即扣动扳机，钢芯子弹高速旋转，穿破空气，射向乌萨斯公爵的心脏。
突然起来的枪响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距离最近的魏彦吾也动了，猛地冲向……塔露拉！
一刹那，周金儒和魏彦吾擦肩而过！
“你竟然……”
在那一秒钟内，周金儒心中惊愕，他的目标是陈，原本以为魏彦吾会和自己一样，向最看重的陈晖洁伸出援手，可是在这一刻，才知道魏彦吾想救的人是塔露拉。
魏彦吾不可能知道神秘的四先生想做什么，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的心思就放在塔露拉身上，而不是更近一些的陈晖洁！
周金儒顾不上许多，再想和魏长官打配合已经来不及了，双腿用力，整个人凌空而起，同时收回枪口，对准清醒过来的乌萨斯战士，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确认科西切有没有被打死。
乌萨斯战士也不是易与之辈，军刀横在身前，面对周金儒的子弹，乒乒乓乓连续格挡了四发，右臂抡起军刀，笔直的砍向身前的小陈晖洁。
在主观时缓的加速下，他距离小姑娘只有两米，一伸手就能够到，当即横过身体，用肩膀迎着军刀撞上去，并且以身躯护住小陈晖洁。
当！
一声巨响。
锋利的军刀砍在黑衣男人的身上，发出钢铁般的碰撞声，虽说撕开了衣物，却没有伤到他分毫。
周金儒将小陈晖洁护在身后，侧头看了一眼砍在自己肩头的军刀，身前陡然浮现出一名悬浮在半空的人形虚影，抬起腿轻描淡写的踹在乌萨斯战士的胸口，后者像离弦的箭一样倒飞出去，在地面犁出一道深沟后，撞翻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厢式货车！
这种程度的攻击还没有办法穿透刚性护盾的防御。
稍稍安心的周金儒立即抱住小陈晖洁，关切道：“有没有受伤？”
小姑娘呆呆的看着他，仿佛被刚才的景象吓住了。
“现在没事了。”
周金儒伸出手想触碰小陈晖洁的脸，手指悬在半空时，慢慢停住了。
他现在的样子，不适合和他人有过多的交流和接触。
可就在周金儒准备放弃时，小姑娘忽然张开双臂，用幼小的身体给了他一个拥抱。
有那么一瞬间，周金儒感觉自己的状态稳定了许多，渐渐控制住内心深处的残暴情绪。
“我们现在就离开。”
周金儒抱起小姑娘，快速移动到鼠王的身边，后者也是一脸紧张的神情。
“我会保护好晖洁的，你放心。”
鼠王实力超群，一手控沙源石技艺攻守兼备，要保护一个小孩子，易如反掌。
可小陈晖洁却大喊道：“我不要走，我要姐姐！”
……
另外一边，科西切低头盯着胸口的子弹孔，殷红的血液正从里面流淌出来。
魏彦吾表情严肃，他根本不信诡计多端的公爵会这么轻易就被一发子弹干掉，要真是这样，科西切早就死了十七八次了。
“老朋友，你找来的帮手，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公爵神情自若，没有半点痛苦，更没有濒死时的虚弱感。
“让我们坦诚一点吧，你应该庆幸站在这里的并不是我的真身，否则即便是你，即便是林舸瑞超群的防御能力，我们也一起在大爆炸中灰飞烟灭了。”
“科西切”逐渐变得虚幻，从所有人面前消失了，而街头的另外一边，又走出来一名乌萨斯公爵，同样的外形和服饰，就像模子里刻出来的，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中多了一条腕带。
“老朋友，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如果我的心脏停止跳动，它就会爆炸，至于威力，我想你也很清楚，龙门虽然不至于被全部毁灭，但大半人口都会跟着我陪葬。”
魏彦吾抿着嘴巴，他差一点，就能从科西切手中将塔露拉救出来。
这条狡猾的毒蛇，似乎早就预料到眼下的局面，做了几手准备，拿龙门来威胁自己。
科西切似乎看出了魏彦吾的心思，轻笑道：“老朋友，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么，你很在乎龙门，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在乎龙门，它就是你的一切，就是你存在的意义，你为了这座移动城市可以杀死朋友，舍弃亲人，你的眼中只有龙门。”
乌萨斯公爵牵着塔露拉的小手，一步步后退，原本因为魏彦吾的命令而封闭的出入口，缓缓打开，离开龙门的道路通畅了。
倒在厢式货车残骸里的乌萨斯战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出来，只见他胸口的护甲被踢的粉碎，淡淡的黑雾溢散出来。
另外一名乌萨斯战士也拖着沉重的身躯，出现在同伴的身边。
魏彦吾根本没想过凭那些宗族势力的人手就能拦住乌萨斯的精锐力量。
“姐姐！”
小陈晖洁一下子挣脱了鼠王的手，拼命跑向跟着科西切离开的塔露拉，她被魏彦吾一把抓住，最后忍不住哭了出来。
周金儒望着魏彦吾的背影，也许很多人都觉得龙门总督不近人情，觉得他过于冷酷，对亲人也冷血无情。
但只有在那个擦肩而过的瞬间，周金儒才明白魏彦吾是什么样的人。
他对爱德华的死，不是不后悔。
他对妹妹的改嫁，不是不心疼。
龙门的魏长官实在太难了，独力支撑起一座移动城市，所面对的都是豺狼虎豹，老友日渐凋零，即便还活着的也有了隔阂。
可是他必须走下去，这条路是不能后退的，哪怕众叛亲离，哪怕孤身一人。
他可以后悔，但绝对不能低头，也不能认错。
既然不能认错，那索性就都不认了，要错就一错到底。
可是魏彦吾始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再强硬，也无法停止内心的愧疚。
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扑向塔露拉，他想补偿那个孩子，可是命运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周金儒想着，也许魏彦吾站在爱德华和妹妹的坟墓前时，才会从高高在上的龙门总督变回做错了事的朋友，以及满心后悔，却找不到亡羊补牢机会的兄长吧。
章107. 下一站，切尔诺伯格
“你要回国了吗？”
“是的，我后天就会和叔父一起走，不过我是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想的。”
村田茂认真的将画稿用塑料袋一层层包好，生怕受到半点损伤，这些就是他的命根子。
消失了几天的小林宗信夫妇姗姗来迟，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距离龙门市区的那场冲突过去了两天，警队伤亡人数多的离谱，某一条街上，几乎家家挂白，丧乐连成一片。
不巧的是周金儒正好住在附近，因此这些声音不免随着风飘进耳朵里。
“这日子要过一阵子才能好了。”
房东也没急着赶人，她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周金儒给老友倒了两杯水，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找到什么了？”
“我不是说过要在东国办一家学园吗，这些天都在为了菜谱奔波，运气好，终于收集齐了。”
周金儒听小林宗信这么一说，先是一愣，疑惑道：“难道你们去找传说中的厨具？”
“传说中的厨具，那是什么？”
小林宗信也不在意周金儒说什么，伸手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认真道：“这既是我们的成果，你想看看吗？”
周金儒将信将疑地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山的味道，海的味道。
行吧。
将笔记本还给小林宗信，后者看了一眼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琳琅微微点头：“要不你跟我们去东国吧，一定有适合你的环境。”
周金儒笑了笑，他还真没想过去东国，感叹道：“算了吧，我不想再去给你们打工了，我接下来的行程是乌萨斯，至于去那里，等到了地方再说吧，会给你们写信的。”
“那好，就这样。”
送走小林夫妇后，周金儒拎着行李箱，将钥匙还给房东，离开暂住地。
走在龙门街头，他想着，现在已经是1077年了，去乌萨斯也只有一个目的地，他要弄清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切尔诺伯格。
石棺。
以及，凯尔希。
“董伯，来一碗鱼丸。”
一个人坐在长椅里，吃着热气腾腾的鱼丸，喝完最后一口汤，离开时将钱留在桌面。
周金儒走后没多久，鼠王急匆匆赶来，望着零散的钱，轻轻叹了口气，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此刻，龙门总督府内，魏彦吾正在和陈谈话。
“你怪我没有救下她，我想这件事可以由你来做，我可以教你本事，磨砺你的爪牙，将你变成更加优秀的人，然后，你会怎么选择，那是你的事。”
“不要逼小陈了，她还小！”
文月冷着一张脸，难得发脾气的她，看起来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
魏彦吾闭上嘴巴，也许对晖洁来说，太早了。
“对了，那个四先生呢？”
文月注意到小陈晖洁的眼中一道亮光，便低声道：“他走了，林去追，没追上。”
魏彦吾目光深沉，最后淡淡道：“走了也好，随他吧。”
……
在这一天离开龙门的人不在少数，东国的客人匆匆离去，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炎国的前大理寺卿带着学生踏上归途。
余则林看着比自己年轻不了多少的学生，心中一阵叹息，明明应该用在抵御邪魔的力量，却偏偏浪费在那些乌萨斯人身上。
陛下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尽量不要和乌萨斯发生冲突，断绝了武官们的想法。
张中天此举，会换来同僚们的支持，同时也会变成攻讦的对象，对他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外派，只要大炎和乌萨斯之间一直保持现状，他就永远都不要回来。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名主战派，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余则林很快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他不想知道，也不能知道。
但愿新任的大理寺卿能做好工作。
听说是一名擅长雷法的官员，雷霆执掌公平正义，希望会带来新的转机。
……
跟在去乌萨斯的车队里，周金儒听着龙门最近的传闻。
秦汉武馆的大师兄输给了廉子虚，有人说他是故意输的，因为廉子虚的父亲当年要在龙门开武馆，踢馆时被当时的秦汉武馆掌门人打成重伤，回去后没几年就死了，廉子虚挑战秦汉武馆的目的也有一部分是为了父亲。
龙门的啤酒行业迎来新的冲击，新成立的峯驰物流为了迅速打开局面，为每一位客人配送快递时都会附赠一瓶啤酒，属于烧钱开拓市场。
龙门近卫局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成立了，魏长官就是第一任局长。
周金儒听了一阵，自己找了个地方睡觉，闭上眼睛时，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都随之远去。
……
1077年的年末，切尔诺伯格的发展远超同时代的其他移动城市，在维多利亚人还在纠结是否用源石燃料的车辆代替马车时，他们就已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当龙门绝大部分城区都还带着旧时代的影子时，乌萨斯的边境城市于夜晚降临时，点亮了城市灯光，黑夜再也不是阻挡人们交流的阻碍。
周金儒穿过安检口，来到这座既陌生也熟悉的城市，它呈现出最繁华的样貌，仿佛一朵盛开的鲜花。
谁又能想到在二十年后，这朵鲜花会被另外一团烈火摧毁的一干二净呢？
“欢迎来到切尔诺伯格。”
比卡西米尔的商业城市都要先进的广告牌展示着这座城市的热情。
作为外来者，周金儒想起找一处地方休息，他很快就发现的家庭旅馆。
“先生，您是从维多利亚来的？”
维多利亚的身份证明依然管用，旅馆主人明显多了几分尊重。
“一间房，不是长租，也许我不会在这里住太久，只要能找到新的工作，。”
“当然可以，在切尔诺伯格，到处都是机会，鲍里斯爵士向市民们保证，今年会再增加超过十万个就业岗位！”
“那太好了。”
周金儒礼貌性的笑着，拎着行李箱上楼。
章108. 怪物们应该相爱
1078年1月。
乌萨斯的冬天比想象中还要寒冷，周金儒穿着厚厚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他哈着气，从房子里走出来，骑上自行车去上班。
邻居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到门口的信箱取报纸。
蹦蹦跳跳的小女孩看见周金儒从门口路过，欢快道：“叔叔早上好。”
“你也好，小路易莎，今天要去上学吗？”
路易莎双手叉腰：“当然不！今天是周末啊！”
“那真是太好了。”
周金儒告别了小姑娘，继续上路，他在切尔诺伯格的一家诊所工作，虽然薪水不高，但很稳定，而且平时也很清闲。
主要是这里偶尔会收治不小心感染了源石病的感染者，当然，这在切尔诺伯格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乌萨斯帝国对感染者向来严苛，但真正执行到基层时，总会有疏漏，或者是人为制造的漏洞。
周金儒认为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人，作为医生，应该为了患者的病痛做最大的努力，绝对不是因为每周三、周五和周日，凯尔希都会在这里做义工。
绝对不是！
等他赶到诊所时，门才打开，菲林女人拿着扫帚在门口扫雪。
“你来晚了。”
“路上堵车。”
扫帚停了下来，她看着腕表：“现在是上午六点四十五分，还没到上班早高峰，而且，堵车能堵到非机动车道？”
周金儒停靠好自行车，全然不在意凯尔希的质问，走了这么长的路，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相处。
“你是想问我在路上发生什么，所以才会迟到吗？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会感受到了。”
大猞猁的手紧紧握着扫帚的长柄，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在，关，心，你。”
“好了不说这个，我们今天要去哪里？”
凯尔希转过头，淡淡道：“贫民窟，这个月的第十三例感染者，他们很快就瞒不住了。”
“你担心切尔诺伯格的军警会伤害他们，所以准备进行转移工作？”
周金儒听出凯尔希的言外之意，她不是在跟自己商量，而是已经做好决定。
但在冰天雪地里离开基础设施还算完备的移动城市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曾经有很多觉得自己能撑下去的可怜虫在温度极低的荒野里变成了一具冻的梆硬的尸体。
“好吧，我们准备出发，谁来驾马车？”
“你来。”
周金儒点点头，跟诊所的负责人说了两句后，从马厩里牵出马车，他看见车厢里已经放好了两箱医疗药物。
他爬上车架，抓紧缰绳，但凯尔希并没有钻进车厢，而是坐在他的身边。
“这个冬天会死很多人，你要注意。”
凯尔希直视前方，侧脸一如既往的好看，她的美丽需要用心去感受。
“用心驾车，你的眼睛应该看着路，而不是我。”
“你好看。”
“驾车！”
周金儒立即收拢心神，谁让凯尔希说了算呢。
马车从一条被积雪塞满的道路行驶，车轮轧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周围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同于市区，贫民窟的人每天都要为了生计而工作，只有工作才能买到养活一家人的口粮。
这座城市的繁华与他们无关。
“这个冬天太冷了，每天都有人撑不下去。”
“我知道。”
他们来到指定的地点，当两名医生拎着医疗箱走在纵横交错的贫民窟时，无数双眼睛从窗户的夹缝里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的病人是一名矿工。
周金儒觉得不论在怎样的年代，矿工都是高危职业，尤其是在泰拉大地，感染源石病的概率比普通人高几百倍。
“这种天气里，矿场仍然开工？”
“是的，据我所知，切尔诺伯格几乎所有堆放源石原料的库房都已经满载了，鲍里斯准备了大量矿石能源。”
周金儒沉默了，他的举动引起了凯尔希的怀疑，看着他的脸，两个人以沉默来对视。
“矿场有问题？”
“……”
“这个问题和我有关？”
“……”
“鲍里斯准备开拓一条新的商业路线？”
“不。”
凯尔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抱歉。”
“你的状态怎么样？”
随着时间不断接近他活跃的年代，周金儒自身的状态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他大多数时候都在休息，只有在面对凯尔希时才会表现出轻松的一面。
“不太好，但我还能坚持住，也许很快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我想我们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因为时间快到了。”
凯尔希抿着双唇，轻轻用肩膀顶了一下周金儒，小声道：“走了将近一百年时光，你就想说这些？”
“不然呢，凯尔希，我们两个怪物应该相爱才对，你想听这些吗，我可以每天都说给你听，真的……”
“不用了，谢谢。”
推开简易棚屋的木门，一股带着呛人味道的热气扑面而来，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勉强能用一些可燃物作为取暖工具，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环境进一步恶化。
凯尔希在这方面是专家，她为病人进行诊治，手法娴熟，周金儒只能在旁边打下手。
“情况真的很不好，他们不能继续在这座移动城市呆下去了，随时都有被送到冰原农场等死的风险。”
“你想办法吧，我会帮你的。”
“嗯。”
临回去的路上，他们约定下周三再一起出诊，最迟这个月就要将送感染者离开切尔诺伯格。
“小心鲍里斯侯爵。”
“我会的。”
下班后，周金儒回到居住地，他给自己准备了一条面包，一锅蔬菜浓汤，以及一块煎肉排，这些完全符合他现在的生活条件。
就在用过餐后，房门被人敲响了，原来是邻居造访。
“四先生，我和莉莉娅明天就要回到研究所，所以下周还是要拜托你……”
年轻夫妇长期在切尔诺伯格的研究所工作，无暇顾及家庭，他们一开始将小路易莎交托给一位老人，后来老人去世，恰巧周金儒搬过来，在经过一番考量后，决定拜托他。
章109. 逃亡记
“路易莎是个好孩子，她很听话的，我想，你们在研究所工作，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就算是为了孩子吧。”
“我们会的，谢谢您，四先生，您真是一位友善的先生。”
送走了邻居，周金儒将碟子扔进水池，这种温度下，他一点都不想下冷水洗碗。
他总觉得住在隔壁的夫妇看起来很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但在研究所工作，基本没有什么好的下场。
可是就算想提醒，他也无法说出口，但愿凯尔希能提前察觉异常。
第二天，周金儒路过邻居家时，发现莉莉娅并没有去研究所上班。
“四先生，是这样的，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要等到下午才回去。”
“没有关系，傍晚放学时，我会去托幼所接孩子的。”
时间过得飞快，冬季的白天格外短暂，才五点多，天色就已经昏暗下来。
因为诊所里没有病人，周金儒收拾好东西先一步离开，这里的人都知道他要去就接孩子放学。
跨上自行车，周金儒在路边骑行，他发现平时很少见的宪兵突然多了不少，急匆匆的，似乎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他不禁加快了速度，当来到托幼所时，负责放学的老师一看见他，脸色就变了。
“四先生，请跟我来。”
周金儒心中一凛，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妙，一句话不说的跟在后面，他在一处偏僻的教室里看见了小路易莎，小家伙睡着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孩子就在这里，四先生，现在情况紧急，请听我说，你们最好不要回去，可能宪兵已经包围了你们的住所，但你们也不能留在这里，他们随时都会找到这里！”
“研究所出事了？！”
周金儒暗叫一声不好，他昨天还想提醒凯尔希，结果今天就出问题，小路易莎的父母可能都已经遭遇不测……
“谢谢你，帮了大忙了，我会想办法的。”
周金儒迅速解下腕表，塞进那位老师的手中：“请不要推测，这块表是我在龙门买的，金表，款式稀有，应该能换不少钱。”
老师也不推辞，随手叫腕表塞进口袋，急促道：“快从后门走吧！”
周金儒叫醒了还在睡觉的小姑娘，一把将她抱起来，低声道：“小路易莎，跟叔叔玩一个游戏好吗？”
小女孩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发出声音，就像睡着了一样，明白吗？”
小路易莎点头，她还是很喜欢和叔叔玩游戏的。
“好孩子。”
周金儒从包里拿出自己在诊所里穿的外套，披在孩子身上，他的衣服又宽又大，将小路易莎整个遮在下面，然后飞快从后门离开。
他刚离开托幼所，身边开过两辆宪兵车，不过因为天色昏暗，没有人看清在黑暗中行走的周金儒。
现在全城都很紧张，鲍里斯已经对研究所下手，他不但进行了屠杀，而且还对研究人员的家属下毒手，里应外合的正是叛徒谢尔盖。
不知道谢尔盖有没有想到，二十年后会有一个幸存下来的孩子以“弑君者”的代号，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也不知道凯尔希怎么样了。
周金儒带着小路易莎徒步返回居住地，他想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宪兵队没有在家里找到人，那么肯定会搜索经常去的地方，已经完成搜索的区域就会因为思维惯性变得空虚。
此时，居住区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周金儒的情绪侦测也没有发现埋伏，他快速拿出钥匙打开门，摸黑收拾东西。
他能在冰冷的环境里撑住，但孩子还小，她需要保暖的衣物，食物，还有干净的饮水。
“我早些年行走在这片大地时留下的东西基本都能用，食物不用担心，还有孩子的衣服。”
周金儒翻身从窗户跳出去，跑进小路易莎的家里，飞快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返回自己的家，带着小女孩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几辆车从远处开了过来，目标似乎就是他们所居住的房屋。
“这里已经搜过了，没有人，旁边这家人是一名医生，根据诊所那边的口供，似乎也没有回来。”
一名军官模样的男人踱着步，走到周金儒家的门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用火柴点燃，借着微弱的火光，他向房子里面看了看。
跟在后面的宪兵恭敬道：“少校阁下，要不要再搜一遍？”
少校吸着烟，炎亮的烟头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他吐出一口烟雾，将烟头扔在地上，皮靴用力碾了几下。
“不用了，一名医生也走不了多远，他还要带一个孩子呢，早晚会抓住他，我们走。”
三辆车又开走了。
躲在房子里周金儒抱住小路易莎，他能感觉到孩子轻微的颤抖。
“叔叔，妈妈答应我做晚餐的，她还没有回来……”
“没事，不用怕，没事的。”
周金儒站起身，一只手将孩子抱起来，再把背包和皮箱背在身上。
他们必须离开这里，那些人已经知道了自己带着小路易莎，正四处搜查呢。
离开住处时，夜色正浓，周金儒快步穿行在狭窄的小路，他的目的地是贫民窟，只有在那里才能甩开紧追不舍的宪兵队。
毕竟宪兵老爷们也不太愿意去环境脏乱差的贫民窟。
深夜十一点，有惊无险地抵达目的地，推开一间无人的废弃棚屋的门，周金儒有点失望，这里是他和凯尔希约定的藏身处，现在没有人来过，说明凯尔希还没有脱身。
“叔叔，我饿了。”
小路易莎没有吃晚餐，此刻已经是深夜，她早就饿了。
周金儒连忙从背包里拿出玉米罐头，借用火焰源石技艺加热，放在小女孩面前。
“叔叔你呢？”
“叔叔吃过了。”
周金儒在藏身处找到了一箱罐头，吃的东西暂时不用麻烦，喝热水就更简单了，他唯一担心的是那些宪兵会找到这里来。
吃过东西，小路易莎困的睁不开眼睛，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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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110. 亡命天涯
周金儒的脸隐没在黑暗里，他睡不着，坐在床头，抱着怀里的路易莎。
切尔诺伯格的研究所事件发生的这么快，鲍里斯爵士一早就盯上了研究成果，可作为所长的凯尔希却没有跟自己说半个字，难道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能应付过来？
路易莎，这个孩子，就是二十年后的亚叶。
周金儒一开始没认出来，但到了现在，他的反应速度再慢也想明白了。
最迟明天清晨，他们要想办法出城。
寒冷的一夜过去，天色还很暗，周金儒推醒了小女孩。
小路易莎在睡梦中呢喃道：“妈妈……”
当她醒来时，却发现周围漆黑一片，身边的人也不是她的妈妈莉莉娅。
“嘿，路易莎，不要再睡了，叔叔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周金儒能感应到小女孩惊慌的情绪，努力安抚道：“叔叔带你去找妈妈，你一定要听话。”
“我的妈妈在哪里？”
“叔叔也不知道，但是，你还记得曾经和爸爸妈妈去过的那个度假村吗？就是切尔诺伯格城外的小村庄，我们先去那里，也许莉莉娅会在那里等我们。”
路易莎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不哭也不闹，这一点让周金儒很欣慰，也感到不安。
她应该苦恼，这是她的特权。
“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
其实他们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周金儒将旅行箱里的东西挑选出能带走的，剩下的扔掉，又从棚屋的角落里找来一顶旧帽子，宽大的帽檐几乎将小路易莎的脸全部遮住。
临走时，顺手将一条麻绳缠绕在右臂。
他背上背包，牵着路易莎的手，轻轻推开棚屋的门，走进夜色里，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儿。
凌晨三点的贫民窟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几声咳嗽，穷人们缩在家里，尽力用体温撑过寒冷的夜晚。
周金儒走过几遍，大概记得路，他们要出城，必然会经过安检口，如果鲍里斯爵士准备赶尽杀绝，那么现在切尔诺伯格绝大部分的出城口一定都站满了人，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但是，有一个地方会是例外，那就是贫民窟这边的源石粗矿出入口。
切尔诺伯格堆积了大量源石矿原料，不知道用来做什么，处于思维惯性，频繁进出车辆的安检口，不可能采用严密的盘查措施。
周金儒现在要打的就是时间差，等到贫民窟这边反应过来，他们再想走，可能就要杀出一条血路来了。
“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你抱紧叔叔，闭上眼睛，不要看，更不要在意其他声音。”
“嗯。”
小路易莎听话地点头。
周金儒觉得自己和小孩子还是挺有缘分的。
他带着小女孩快步从一条陈旧的街道走过，此时天色蒙蒙亮，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
忽然发现前面一大群人围拢在一起，大多都是衣衫破旧的劳工，香烟味和咳嗽声混在一起。
“鲍里斯爵士的悬赏，但凡能抓住悬赏海报上的这个人，死活不论，都能得到一千帝国币。”
“一千帝国币，那我岂不是现在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哈哈哈，做你的梦吧，你怎么会拿到爵士大人的悬赏呢？”
众人一阵哄笑。
周金儒远远看了一眼，悬赏海报上的头像是一名成年男人，戴着面具，只露出下巴。
他在出门时，特意将面具拿下来，换上一副黑色胶框眼镜作为伪装，以乌萨斯人刻板印象，多半不会将自己现在的样子和画像上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两个人迅速离开，他们站在一处十字路口，周金儒分辨着方向，忽然一队穿着黑色警卫队棉服的士兵匆忙跑了过来，对周围的人进行逐一盘查。
“怎么来得这么快？！”
周金儒微微吃惊，警卫队比他预想的要快了几个小时。
很快，两名警卫人员端着利刃走过来，将沿途的劳工推搡得东倒西歪，他们发现了带着孩子的周金儒。
因为在这破破烂烂的地方，瘦瘦高高的他实在太醒目了，如同鹤立鸡群。
“你，转过来。”
周金儒微微低着头，他极不情愿的转过来，两名警卫一边看着手里的通缉令，一边对比他的脸，眼神里充满警惕。
其中一个警卫不动声色的将手按在腰间的胶辊上，他的动作自然也落在周金儒的眼中，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陡然间，周金儒猛地抬起拳头砸过去，直接打在最近的警卫的鼻梁，血液一下子从鼻孔里流淌出来。
另一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喊，周金儒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瞬间击倒。
瘦高的男人二话不说，一把将路易莎抱起来，朝着路边的小巷子里钻进去。
“抓住他！抓住逃犯！”
“爵士大人悬赏一千帝国币！”
“站住，别跑！”
周金儒顾不上许多，翻身越过杂物堆，双手抓着两边的筐子推倒在地，阻挡后面的追赶者。
狂奔了将近两百米距离，只见前面是一条死路，一道围墙挡住去路。
他连忙解开右臂的麻绳，一道又一道将路易莎和自己捆在一起。
小姑娘紧紧抱着他，身体轻微的颤抖。
“别怕，叔叔一定带你找到妈妈。”
周金儒回头看了一眼在几十米开外的追兵，全力发动主观时缓，三步并作两步，狂奔到围墙前，一脚蹬在墙面，整个人凌空而起，十根手指抓住两米多高的墙头，翻身越了过去。
可身后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这就意味着会将周围的警卫全部吸引过来。
他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在贫民窟中穿行，寻找离开路。
“快，就是他，抓住他！”
狭窄的巷子里，几名警卫人员涌了过来，人人手中都有明晃晃的刀子。
鲍里斯爵士的悬赏反正是死活不论，把人杀了带回去也能完成任务，为什么要抓活的？
这一大一小都只有死路一条！
周金儒喘了一口气，表情冰冷，迎着敌人冲了上去。
几步路后，他们撞了一个照面！
章111. 杀杀杀杀杀！
警卫举起砍刀向周金儒的脖子砍过来，角度调转，又快又狠！
不管这个男人是闪避还是格挡，都能给他造成致命一击！
不料周金儒连躲都没躲，他抬手张开五指，用手掌对着刀刃，非但没有被砍下半只手，甚至还抓住了砍刀。
而且，他的速度，明显比警卫更快，右腿照着腹部就是一脚，在狭窄的空间内，踢一个人，撞翻了两个人，连砍刀都被夺走了。
“他只有一个人，一起上！杀了他！”
周金儒反手握住砍刀，面对几名敌人，不退反进，凶猛的就像一头怪兽！
他先是踏在倒地的乌萨斯人胸口，对方立即口中喷血，温热的血液沾满了他的裤腿。
“杀！”
男人低吼一声，扑上去，左臂挡住两把砍刀，握在右手的武器劈头盖脸将最近的警卫连脖子带胸腔砍出一道缺口，血水像喷泉一样泼洒出来。
他手腕一拧，刀刃的尖头又捅进了另外一个警卫的肚子，左手扼住对方的咽喉，双腿发力，向前猛冲。
“来啊！来啊！”
连续击毙三名警卫，周金儒身上沾满了血，惨死的尸体倒在身后，他狰狞的样子宛若魔鬼，喉咙里更是发出疯狂般的吼叫，吓的剩下的两名警卫连连后退。
这种亡命徒根本不是人！
同僚的惨死吓坏了他们，心中犯怵，觉得根本没必要跟这种不要命的狂徒舍命相搏，一千帝国币和性命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
渐渐退却的警卫人员给了周金儒极大的机会，他立即向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记得不错的话，今天早晨六点，第一班车队就会离开切尔诺伯格，他们的机会就在那里。
浑身是血的周金儒分不清自己究竟到了哪里，他撞进一道门时，发现里面都是吃早饭的劳工，此时他的样子非常吓人，除了血之外，还拎着一把凶器。
“别紧张，我马上就走，出口在哪边？”
有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帘布。
周金儒二话不说，冲了出去，期间还确认了路易莎的状态，小女孩握了握他的衣服，表示自己没问题。
他想过了，如果再有追兵，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鲍里斯对研究所下手是得到了乌萨斯高层的暗示，但这种行为不值得提倡，而且还会成为新贵族攻讦的靶子，如果出现非常夸张的伤亡，鲍里斯的精力就会放在捂盖子上，给逃亡争取更多的时间。
“快，来这边！”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周金儒警惕的看过去，发现原来是他之前打算和凯尔希一起转移的矿工感染者，当即跑过去，可是当他转进一条小路时，发现周围冒出来不少衣衫褴褛的人。
那名矿工忽然面露凶光，猛地从兜里掏出一把改锥，捅向周金儒的肚子。
周金儒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当然不能让对方得逞，因为身前就是路易莎。
他奋力侧身闪避，改锥也偏了方向，插进墙里面。
周金儒来不及多想，急速用看到的刀背抽在矿工的脸上，其他人已经冲到面前，张牙舞爪，哪怕赤手空拳也要抓住他。
可他又怎么会让这些人得逞，抬手一刀将其中一个人的头砍了下来，血从颈腔里喷出来，无头的躯体扑倒在地。
这一幕吓住了另外几名暴徒。
周金儒却不依不饶，又杀掉一个人后，暴徒们终于崩溃，四散奔逃。
他回过神，看着倒在地上的矿工感染者，对方的脸上被抽出一道血口子，血沫正从伤口里溢出来。
“我和凯尔希医生救了你的命，你却想杀了我？！”
矿工感染者张了张嘴，血液流淌，睁大了眼睛：“你们这些秃鹫，只想吃我们肉，呵呵，你值一千帝国币，只要杀了你，我们以后都能过上好日子……”
没等矿工说完，周金儒已经用刀刃割断了他气管，他捂着喉咙，在雪地里抽搐，很快就不动了，而此时，瘦高男人早已走远。
天很冷，风很紧，可周金儒的心更冷，他在这里没有朋友，更没有支援。
人人都想要他的人头换赏钱，哪怕是他曾经帮助过的感染者，也会为了能生活的更好，选择杀死他。
跑出巷子，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空地上停着不少拉满货物的马车，这些都不是周金儒的目标。
他继续向前跑，翻过一道铁栅栏门，在里面看见了十几辆停在广场上的内燃机车辆。
飞快从一辆辆车旁边跑过去，接近车库的位置有一名员工正在给一辆车添加源石燃料，他看见周金儒时，吓了一大跳，连燃料枪也扔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跑了。
“滚吧。”
周金儒也不想去追，他随手将加燃料口关闭，走到车门前，一拳打碎车窗玻璃，将手伸进去打开车门。
这辆车是可以开的。
周金儒确认情况后，让路易莎坐在副驾驶，自己爬进驾驶位，用旧衣服堵住车窗，开始打火。
“路易莎，趴在我的腿上。”
随着车身一阵颤动，周金儒将路易莎按在自己腹部，用背包护在她的身上，一脚踩在油门，车迅速开出了停车场。
另外一边，运送城市工业原料的出入口正在等待车队出发，只见一队骑兵匆匆赶来，神情冷酷的士兵冷冷道：“这里已经被鲍里斯爵士的直系部队接管，你们没有资格动这里的所有东西，立即离开！”
负责人脸色一变，立即嚷嚷起来：“你不能这样，你知道这是谁的产业吗？”
可是一支锋利的弩箭很快让他永远的闭上嘴巴，这凶残的一幕让其他人果断逼近嘴巴，扔下所有东西离开。
“关闭出入口，快，关闭出入口！”
出入口的闸门缓慢放下，只要堵死了这里，没有一个人能从这座封闭的移动城市离开。
呜！
远处，响亮的引擎轰鸣声呼啸而来，速度似乎比闸门放下的速度还要再快一点。
“挡住那辆车，挡住那辆车，任意攻击，死活不论！”
刹那间，聚拢在闸门附近的警卫纷纷对急速冲过来的车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