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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暖     味香txt下载     味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6章 还治其人之身

    沈香苗眯了眯眼睛。

    不由得轻声冷笑。

    既是这般的话,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呢。

    吕氏很快便将沈香苗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白色的布,年前用来扫房顶用的绑着竹竿的小扫帚,横着再绑上一个,将那白色的布,横着竖着的包一包,便有了个人形。

    沈香苗试了试高度,将那布条结实的捆在了竹竿上:“差不离了。”

    吕氏倒是有些不安:“这捆的跟谷子地里头吓鸟的假人一样,跟真人差远了呢。”

    “不像不要紧,只要有那个模样便好。这人深更半夜的干这个事儿,心里头也是有些犯嘀咕的,生怕自个儿这番举动万一引了真鬼上来的,不晓得心里头有多害怕的,咱们只需稍稍吓他一吓,保准便吓到了。”

    沈香苗兴致勃勃的说道,将那准备好的竹竿“稻草人”小心的拿了起来,打开门,悄悄站在了房檐底下。

    与吕氏一起,两个人合力,将那长长的竹竿,慢悠悠的竖了起来,快到房顶时,刷的一下,猛地往上一伸。

    只见那在院落中晃动的白影先是停了一下。

    紧接着便是“哇呀”一声的惊叫,再来便是乒乒乓乓的似乎因为恐惧而摔倒在地,接着从屋顶上滚落下去的声响。

    最后便是“嘭”的一声,估摸着是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再后来,便是连声响都听不到了。

    想来是摔得太狠,但又不想喊了痛惹人过来围观,强忍着不出声。

    也是,这房子连墙带顶的,咋的也有十尺的高度,从这般高的地方摔下去,自然是会摔得不轻的。

    房子的后头是原先开荒的土坡,虽说当时担心房子受潮,将那土坡都铲平了,但土质算是松软,加上这背阴地方大雪未消,摔下去却是并不会有大碍。

    而且,对于这种黑心肠的人,沈香苗还真是不关心他的状况。

    反而是因为听到方才上头的声响,拧了眉头:“这稀里哗啦的,怕是把屋顶的瓦片都踢落了好几个呢,明儿个还得找人修缮一番。”

    沈香苗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能就这般算了,这坏了她家的屋顶,说什么也得出了瓦钱才成的。

    而且这人今儿个摔得这般惨,明日身上一定带了伤,想要找出来元凶,倒是不难。

    沈香苗抿嘴直笑。

    天狼听到动静,醒了过来,一脸警惕的跑了过来,汪汪叫了几声。

    沈香苗轻声唤了两声,示意天狼过来,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它的大脑门:“你这厮晚上睡得也忒熟了歇吧,先前竟是不曾发觉有了人在使坏,这会儿听着动静才醒,若是往后家里头遭了贼,你也这般大意不成?”

    天狼似乎听懂了沈香苗的话,更是感受到深深的责备,十分委屈的瞪大了双眼,脑袋往下一耷拉,俨然是一副做错事儿,等着挨罚的小孩一般。

    “也不能怨天狼,狗虽说看家护院的,可天狼却是不同,白天还来回送铁蛋,也是累的很,晚上自然也容易瞌睡。”吕氏瞧着天狼那可怜巴巴的模样,颇为不忍心的替它说情。

    沈香苗跟吕氏扮了一个“我晓得”的鬼脸,随后依旧一脸的认真:“这次娘替你说话,也就算了,下次可不能这般大意了呢,成了,赶紧睡觉去吧。”

    沈香苗说罢,温柔的拍了拍天狼的大脑袋。

    天狼似听懂了一般,方才那满脸的阴霾一扫而空,先是蹭蹭沈香苗的鞋子,接着撒欢儿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最后乐颠颠的跑到温暖的窝里头蜷缩成了一团,甚至,不忘记把铁蛋给他准备的小垫子往身上叼了叼,随后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瞧,还是个会享受的呢。”沈香苗笑的前仰后合。

    吕氏也是跟着直笑。

    “成,这般晚了,赶紧歇着吧。”吕氏收拾了方才做的那个唬人的假人,喊沈香苗赶紧进屋。

    沈香苗应了一声,拢了拢身上的外衣,笑着回了屋,临关门前,瞧了瞧天狼似乎也睡熟了,不由得又笑了笑。

    倒是入睡的快,当真是会享受呢。

    不过,这天狼既是这般和人同起同睡,对看家护院的事儿也并不太熟悉,估摸着原先养天狼的主家,怕是就是当宠物狗给养的呢。

    就是不晓得,那主家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将天狼要回去。

    沈香苗脸上的笑容略淡了一下,关上了门。

    第二日的时候,沈福海来接时,一同来的沈文韬瞧见那院落里的瓦片碎片,不由得有些惊奇:“昨晚又刮这么大的风?这瓦都掉下来了几片?”

    沈香苗轻笑,将昨晚的事儿和沈文韬与沈福海略说了一说:“上头估摸着得坏了好几片的瓦呢,还能拜托三叔帮着寻个泥瓦匠来,将屋顶给拾掇一下了。”

    “掉了个把的瓦片,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我便能给修好,待会儿去家拿了长梯来上去弄一下便好。”沈福海眉头拧的老高:“只是这大晚上在你们家装神弄鬼这事儿却是着实可恶,先得好好找出来这人是谁才成呢。”

    大晚上装神弄鬼的,吓坏了人可如何是好。

    说什么也不能轻易饶了这人。

    只是昨晚不曾当面抓到,回头再找怕是也有些难了呢。

    “三叔倒是不必担忧此事,我心里头有数,这两日得了空便将那人找出来,好好惩治一番,最不济还得将这瓦钱要了回来呢。”沈香苗笑道。

    沈香苗素来是“睚眦必报”,必吃不得亏的那种,自然这事儿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沈福海晓得沈香苗这是有了自个儿的主意,便没有再说,只盘算着待会儿修屋顶,重新上瓦片的事儿。

    “说起来,昨儿个发生了这等事儿,我觉得香苗姐还是要仔细一些才好呢,谨防着那些个心思叵测的人使了什么坏招才行。”到了沈记忙活了一会儿的沈文韬,越想今天这个事儿,越觉得有些后怕。

    这得亏是有人装神弄鬼的想吓唬人呢,若是想谋财害命的,那可如何是好?

    乔大有和黄越正在旁边美滋滋的便喝茶水便吃兰花豆,忽的听到沈文韬说这话,顿时都竖起了耳朵,十分紧张:“沈家小弟说这话,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第347章 难尽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人装神弄鬼的吓唬人罢了。”沈香苗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带过。

    “竟是有这等事儿?”黄越这眉头拧的比那山还高,更是急的不行:“这可不能轻易便饶了那人呢,沈家小弟这话说的有理,今儿个装神弄鬼的,改日若是谋财害命,那该如何是好?”

    “是啊。”乔大有也跟着点头:“这又是年关的,难保有人生了歹意,我瞧着沈家妹子你不如就请个护院吧,如若不然的话,黄大哥,你去沈家妹子家里头住上两天,给镇镇场子,往后必定便没人敢打主意了呢……”

    黄越起初对于住沈香苗家里头还有些犹豫,觉得到时候那人若是回来后知道此事必定会心存不满,迁怒与他。

    但仔细想想,若是沈香苗这有什么差池的话,那便不仅仅是迁怒,而是有性命之忧了。

    再怎么说也是事出有因,到时候解释一番说不定不但不会被责骂,还会换来一通的奖励,黄越觉得还是暂且不用理会着虚无的事情,直接点了头:“嗯,这个法子倒是可行。”

    “沈姑娘,不晓得你家可有额外的屋子来住?若是没有也无妨,灶房啥的我也都能将就将就,棉被我自个儿带便好,也不必麻烦沈姑娘,到时候估摸着也就是劳烦沈姑娘晚上多帮我烧锅热水,我喜欢喝些茶水,茶叶的话沈姑娘便不必准备了,我自个儿可以带过去……”

    这黄越说的越多,沈香苗越觉得无奈。

    这不大的一件事,竟是引发了这般的后果,当真是……

    一言难尽啊。

    沈香苗颇为无奈的打断了黄越的话:“不必这般麻烦,这装神弄鬼的人是谁,我这心里头大约也是有数的。”

    “这人既是用这装神弄鬼吓唬人的法子来,那便是也有碍于面子不想撕破脸的意思,或者是不敢和我正面起了冲突的考虑,既是这般,那这人必定是不足为惧。”

    “至于乔大哥你们所说的什么谋财害命的,那便更是没有的事了。虽说我家盖了新宅院,院落也算是宽敞,可在村子里来说却也算不得大户,即便是有歹人想谋财,怕是也不会落在我们家头上。”

    “这盖宅院费银子是众所周知的,多少人家都是积攒了一辈子的积蓄才盖了一处新院落,这歹人一瞧见新盖的院落,指定便晓得这家已经花光了银子,再没有旁的闲余银子了,也就绕道走了。”

    “再者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人都是有各自的命数的,若真遇到穷凶极恶的歹人,别说让黄越住到我家里头来,怕是月满楼上下都去给我们家帮忙的,这也扛不住,要不然这市面上怎么有那么多灭门惨案的故事流传?”

    “说来说去,其实也就是一句话,若是无事那便是无事,若是真有事的话,怎么着怕是也不成的呢。家里头也有天狼在,一张嘴叫两声的,怕是就没人敢近身了的。”

    “你们啊,放宽心就好了。”沈香苗一边笑着,一边拿了盘子过来,从地下的瓷盆里头舀了一盘的麻辣花生上来:“一直吃兰花豆,怕是也吃腻了,尝尝这麻辣花生,这两日新做的。估摸着下酒是最好的呢,你们尝尝看。”

    沈香苗说着,将那麻辣花生递了过去。

    黄越与乔大有原本就觉得沈香苗所说的话十分有道理,加上沈香苗态度着实坚决,便不再说方才的事儿,只将这麻辣花生接了过来。

    麻辣花生,应该是是物如其名。

    单是看,便能瞧见里头有红辣椒段、花椒、八角什么的,就能想象出来这花生必定是又麻又辣的,而且白白的,已经成了两瓣的花生仁表皮上也沾染了一层淡淡的棕红色,瞧着十分鲜亮,让人看着便忍不住拈了一颗丢进了口中。

    酥、香、辣、麻……

    这是麻辣花生在口中咀嚼后依次感受。

    而总结起来简单些来说,就是好吃。

    乔大有忍不住眯了眯眼:“好吃的很,这别说当下酒菜,就平常当了零嘴来吃,也是好得很呢。”

    “是。”黄越十分赞同,说话间仍然不忘丢颗花生进口中慢慢的吃。

    “好吃就成,今儿个做的很,就是先试一试,等这两日我掌握熟练了便将这麻辣花生一人和你们分一些,拿了回去慢慢吃。”沈香苗抿嘴笑道。

    麻辣花生的做法不算特别难,先是将剥壳洗干净的花生仁放倒加了盐、花椒、麻椒、辣椒段、八角等调料的水中煮,晾凉入味后,将花生仁用粗麻布搓的掉了红皮,包好后放在院子里头冷冻上一夜,冷锅冷油炸到微微泛黄后放了花椒辣椒小火煸炒,最后出锅了放盐和白砂糖调味即可。

    这样的麻辣花生,刚出锅的时候称不上酥脆,但放凉之后却是香酥无比,越吃越好吃。

    虽说这麻辣花生不难做,可沈香苗却是许久不曾做这样的菜,现如今头一次做出来虽说还算成功,却也并不算熟练,味道也自认为有些欠缺。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乔大有一边说,一边吃上一颗花生,忽的便又笑了起来:“不过这麻辣花生这般好吃,在咱们月满楼里头倒是也十分适合下酒呢,估摸着也会卖的十分好呢。”

    时值接近年关,三五成群来喝上几杯小酒的人不在小数,而这香酥无比的花生米最是适合下酒,指定会卖的极好。

    如乔大有所说,这麻辣花生一开始卖,是大受好评,也是喝酒的桌上几乎必点的一道菜,时常不到晚上便卖完了。

    “这麻辣花生卖的这般好,真是该多做上一些呢。”沈文韬瞧着乔大有、何盛等人时不时的便要回绝一些要买麻辣花生的客人,尤其自个儿还要和一些人解释说麻辣花生没有了,便觉得这是眼巴巴的瞧着银子跑了,顿时有些替沈香苗着急。

    但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觉得话说错了。

    开门做生意,那便是想着赚钱的,沈香苗又岂是那种懒惰不肯赚钱的人?

第348章 说笑

    沈文韬摸了摸鼻子道:“不过香苗姐这般做指定是有这般做的道理,莫不是还像从前一般的,让人惦记着,所以才准备的这般少?”

    沈香苗听了这话,噗嗤笑出声来:“我倒是想说是这样,也显得我足智多谋一些。可惜这回真不是这般,而是这麻辣花生,看着做法简单,可里面搓花生米那层红衣,实在是太麻烦了些,要拿粗麻布来搓才能搓的干净,虽说我教了我娘用粗麻布做成手套的模样戴在手上这样方便省劲一些,可即便是现如今家里用着人帮忙,一个下午也剥不了太多,倒是想多卖,可实在是做不出来这么多……”

    原来,竟是这般。

    沈文韬颇为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经历了这几日的大晴天,地上的雪此时都化了个干干净净,路上也干了许多,只是这会儿正是三九的天,却是越发觉得有些冷。

    沈香苗身上的棉衣有被吕氏加厚了一层。

    这样一来,即便是晚上搭黑回去的路上,冷风阵阵,也不觉得丝毫的冷。

    倒是沈文韬,似乎对身上的厚棉衣有些不满。

    “我娘今儿个让我穿了最后的棉衣,感觉当真是成了一只球了,动弹一会儿都觉得累得慌。”沈文韬捏了捏身上的棉衣,笑道。

    “小兔崽子,让你穿厚一些还不是怕你冻着,你倒好,倒是抱怨起来了,没良心的。”沈福海赶着牛车,听到身后沈文韬在那抱怨,反手就是一个爆栗子。

    沈文韬吃痛,赶紧捂了脑袋:“爹你下手忒狠了些,我可是你亲儿呢。”

    “你娘也是你亲娘,啥都给你这个小兔崽子准备好,回头还要被你这个小兔崽子在这抱怨,岂不是更亏的慌?”沈福海的脸上,都带了些许的怒气,说话的语气更是十分不喜,瞧着这模样倒是真生气了。

    平日了沈文韬就算再怎么顽皮,沈福海知晓沈文韬的性子,不过是说道两句,可这会儿生了气,沈文韬自个儿也知道个中缘由。

    “我不过是和香苗姐说笑嘛,再者也是有些卖弄的意思不成?”沈文韬嬉皮笑脸的把自个儿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随后眯了眯眼睛,促狭道:“说起来,爹还是偏向着娘呢,若是换作我,平日里有人埋怨你,你指定是说是我的错,我这会儿开玩笑说了一句,爹就护着娘,出手打我呢,这谁近谁远,还真是一目了然呢。”

    被这般说,还是被自个儿的儿子这般说,沈福海不由得脸红了一红,顿时恼羞成怒,伸手又想招呼沈文韬几下。

    沈文韬赶紧往沈香苗这边躲,一边躲一边求饶:“我错了还不成,往后再不敢开这般的玩笑,爹莫要生气了。”

    求饶的话既是说出了口,那便不好再追究了,沈福海冷哼了一声,收回了宽厚的手掌。

    沈文韬扮了个鬼脸,嘻嘻一笑。

    一旁沈香苗也是抿嘴直乐。

    牛车很快进了村子。

    这会儿天黑透,天儿又冷,这个时候几乎没人出门,路上自然也没什么人。

    偶尔有一两个提了灯笼的,沈福海看到时都让牛车走的慢一些,免得碰到了人。

    “沈三哥。”忽的有人喊住了沈福海。

    沈福海举了举手中的灯笼往前照了照,看到了同样提着灯笼的沈光耀。

    “是光耀兄弟,找我有事?”沈福海笑着问道。

    “是来找香苗的,知道你们平日里大约都是这个点儿往回家走,便在这儿等着了。”沈光耀笑着冲沈香苗道:“族长这两日小孩子心性的想吃你们沈记里头卖的天蚕土豆和糯米藕,我老早就想着去镇上买,可这一来一去的花费时间过长,族长一人在家我总归不放心,二来呢这糯米藕倒是罢了,凉着吃无妨,天蚕土豆我也怕凉了不好吃,便寻思着直接到你家里头去买,也不知道有没有现成的。”

    “这些时日糯米藕我教会了我娘如何做,我娘一般半晌午就蒸上了,这会儿估摸着有现成的,只是刚煮好的还是得放在汤汁里头泡一泡,等入了味儿才好吃。倒是这天蚕土豆坐起来不难,家里头有土豆,回去给你现炸、现拌了就好。”沈香苗笑道。

    随后又说道:“光耀叔也不必来回跑了,在家里头等着就成,我回去做好了之后给族长送了过去。”

    族长沈远堂德高望重,从前有关沈香苗的事儿也都处置的十分妥当,让沈香苗敬重不已,而且沈远堂的确年事已高,身边还是有人在为好。

    “不必如此麻烦,我随你们一起回家去,待会儿弄好了直接拿走便好,我再怎么说脚力快,回去的也能早一些,免得族长等急了呢。”沈光耀半开了玩笑。

    沈香苗自然也是晓得沈光耀这是不想麻烦她们,见他坚持,便点了头:“也好。”

    “那光耀兄弟上来坐,牛车咋的要快一些。”沈福海说道,沈文韬赶紧将车上的东西归拢了一下,给沈光耀让了地儿。

    牛车缓缓前去,很快便到了沈香苗的家门口。

    到了家里头,沈香苗便将那糯米藕捞了几个出来,又炸了一些天蚕土豆,收拾好了给沈光耀。

    买的分量有点多,沈光耀来的时候带的食盒却是装不下了。

    “这糯米藕便用这个瓷盆来盛,光耀叔先端了回去吧,今晚上这般晚的不必送过来,等白日有空送过来便好。”沈香苗笑道。

    “也成。”沈光耀倒是不客气,拿了东西付了钱告辞。

    第二日清晨时,沈香苗与吕氏连带着早早过来帮忙的沈文韬正忙着做卤味和准备其他吃食时,便听着门口传来“嘭嘭”的敲门声。

    声音急促而粗鲁。

    “怎的我爹现如今拍门也用这么大的力气?”沈文韬只当着沈福海来了,笑着要去开门:“待会儿可得说一说我爹,他力气又大,要是把门板给拍下来了,那该如何是好?”

    沈文韬开了玩笑,应了声:“来了。”

    伸手便去抽门栓。

    “且慢。”沈香苗张口喊道,更是快走了几步过去拦住沈文韬:“先不要开门。”

第349章 冲突

    “哦?这是为何?”沈文韬自然是十分不解。

    “听这力气和拍门的声响,不像是三叔。”沈香苗微微皱了眉:“而且,若是寻常人着急喊人,拍了这几下门还没人来应门,一般都会喊上一声,可这人也不出声,估摸着是不想让人知晓他的身份,怕我们知晓了就不给开了门。”

    沈文韬一听这话顿时十分紧张:“那该如何是好?”

    吕氏也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

    “要不,我这会儿就从那边院墙那里翻出去,回家喊我爹来?”沈文韬出了主意。

    “倒是不必,还不晓得这人到底是谁呢,说不准也只是我多想了呢。”沈香苗说着,将院子里头的矮梯搬了过来,架在了墙上:“我先上去瞧瞧,看看是谁在哪里拍门。”

    “还是我去,我麻利些,哪怕是直接跳了墙头也不怕。”沈文韬平日里爬高上低的惯了,爬树上房这都是家常便饭,这会儿自然是当仁不让了。

    “嗯。”沈香苗也就没有阻止,与吕氏一同扶稳了梯子。

    沈文韬如猴子一般,十分轻松的便爬了上去,脑袋露出墙头,张望了一番之后,又十分轻松了跳了下来。

    “外头是什么人?”吕氏急忙追问。

    “不认识。”沈文韬答道,又补了一句:“四五个人,都从未见过,肯定不是咱们村子里头的人,为首的那个瞧着长得尖嘴猴腮的,不像是什么好人。”

    尖嘴猴腮?

    沈香苗顿时心思一动:“莫不是左脸上还长了一颗痣?”

    “嗯,对。”沈文韬连连点头,顿时十分惊奇:“香苗姐,你如何晓得?”

    “不是如何晓得,这人啊,倒是见过的。”沈香苗抿了抿唇。

    不单单是见过,还打过交道,起过了冲突。

    见沈文韬与吕氏均是十分不解,沈香苗张了口解释:“那日文武早些回家去了,并不曾见过这人,娘却是见过的,就是那日来接柳老夫人时,三个人其中的一个,也就是柳老夫人最小的小儿子,柳关厚。”

    吕氏听罢,顿时恍然大悟:“是了,当时见着的三个人里头,有一个人便是这般模样,只是,这柳关厚来咱们家作甚,莫不是因着柳老夫人那事?”

    “八成是这般。”沈香苗点头,同意吕氏的猜想。

    “那若是这般的话,那该如何是好?”吕氏顿时不安:“那咱们可不能开了门去,那柳家的几个人瞧着不是好相与的,今儿个来指定也是不怀好意的,咱赶紧想了法子应对才成呢。”

    吕氏颇为不安的跺了跺脚:“不如,咱们就这般不开门,让他敲了去,权当家里头没有人。”

    “倒是能躲得了一时,只是待会儿铁蛋还要出门上学堂,三叔也要过来的,若是那些人和三叔吵闹起来,怕是三叔一个人在外头也要吃亏。”沈香苗微微垂了眼皮,转身向沈文韬说道:“这回估摸着还真是得让你爬回墙头了。”

    从最后头的院墙那跳出去,再从后墙绕过去,去喊沈福海,让他多找些人来,这样一来便是能应对了。

    “嗯。”沈文韬点头,然后就去搬梯子。

    梯子还没架好呢,外头突然便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你们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沈光耀端着白瓷盆走了过来,瞧见沈香苗家中站着几个生人,而且各个瞧着凶神恶煞的,顿时提高了警惕,大声喝道。

    柳关厚瞧了瞧沈光耀,嘴角泛起一抹的嘲讽:“小毛孩子,滚一边去,别碍着大爷我在这办正事儿。”

    说罢,便是啐了一口。

    言行粗鄙,一瞧便不是什么好人,沈光耀越发觉得这里头有事:“我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若是想欺我沈氏族人,趁早歇了手,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

    听了这话的柳关厚先是拧了眉,随后却是嗤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沈光耀的肩膀:“毛都没长全的小子,还想对爷我不客气,我倒是瞧一瞧,你如何对我不客气?”

    说罢之后,眼睛一横,伸手便给了沈光耀胸口结结实实的一拳:“去你娘的,黄毛小子还敢跟爷我叫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玩意儿,再在这瞎叫唤,小心爷我送你见阎王!”

    这一拳来的又急又快,沈光耀猝不及防,接连往后退了两步,最后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手中的白瓷盆不曾拿稳,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瓣。

    这哐当的声响,听起来是尤其的刺耳。

    沈香苗隔着门虽说看不到什么,但也听的出来外头的人是沈光耀,而此时应当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事,终究是因她而起,不能让旁人替他受了罪去。

    沈香苗咬了咬牙。

    此时她原想开门,但考虑着这会儿院落里还有吕氏、沈文韬、铁蛋等人,若是开了门怕那些恶人不由分说的上来动手,便住了手,丢下一句:“你们先好好呆着,不要轻举妄动。”随后便麻利的爬了提子,到那墙头上之后,唰的跳了下去。

    吕氏见了之后,大惊失色,赶紧伸手去拉门栓。

    “二伯娘,你先不要动,香苗姐也是害怕那些人冲了进来不晓得要做什么事儿,也是为了你和铁蛋着想。”沈文韬赶紧阻拦。

    “可香苗在外头。”吕氏自然是不放心的,但一想到沈文韬说的话,又有些犹豫,思索片刻之后,将那梯子架到了角那:“文韬,你带了铁蛋先出去喊你爹来帮忙,我去帮香苗,你们放心,家里头有天狼在,光天化日的,那些人也不敢如何。”

    这会儿了,自然是容不得大家在这推三阻四的,沈文韬连声答应,赶紧带了铁蛋翻墙出去。

    吕氏则是哗啦一声打开了大门。

    天狼出了门便是一通的狂吠,得着人便要扑,柳关厚等人便是连连躲闪。

    “光耀叔,你没事吧。”沈香苗落地之后,便瞧见了坐在地上的沈光耀,急忙伸手去扶。

    “我没什么大碍。”沈光耀小声答道,从地上站了起来,却是因为胸口挨了一拳,此时十分疼痛,扯了一下嘴角。

    吕氏赶紧走了过来,帮着沈香苗一起扶起了沈光耀,往后退到了大门处。

第350章 不好惹

    天狼自是十分凶猛,一番叫喊加扑咬的,其中一两个已是不小心被抓破了衣裳,吓得柳关厚等人往后退了退。

    “你们有什么事儿,尽管冲我来便是,别拿了旁人撒气。”沈香苗冲着那些人喝道。

    “自然是要找你的。”柳关厚直言不讳的答道,瞧了瞧沈光耀,颇有些不屑:“若不是这个小兔崽子在这里生事,我也不至于找他麻烦,说白了就是自个儿自找的,不关爷的事儿。”

    说罢之后,柳关厚话风一转,斜眼瞧着沈香苗道:“我说沈姑娘,你这些日子,可是把我给害惨了呢,就因为你那些不着调的话,我那两个不着调又狠心的哥哥姐姐可是没少折磨我,这会儿更是直接把我从家里头撵了出来,说是什么不交出来东西,往后没有好日子过!”

    “这东西我是不曾拿了,却平白被你诬陷了去,这笔账咱们倒是该算一算了。”柳关厚冷哼一声。

    “你说这话当真是好笑的很,我只是给你们分析了一番罢了,说是有可能被柳老夫人弄丢了,更有可能被黑心的路人给摸走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你们三个人其中一个起了私心。这些话平心而论可都是就事论事,而且只字片语中也从未提过你便是那个起了私心的人,是你的兄长与姐姐不理会我说的其中两个可能,只怀疑最后一项不说,还把你当做怀疑对象,这怎么说都是你兄长与姐姐的事儿,为何最后便成了我诬陷你?”

    沈香苗义正言辞道。

    柳关厚顿时一噎。

    他怎能不晓得是柳慧娴和柳关亭那两个不着调的在这瞎胡闹呢,可现如今到了这个份上,柳关厚平白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心底里憋着气呢。

    可柳慧娴和柳关亭是两个不好惹的主,他是无论如何也惹不起的,也只能把气撒到沈香苗的身上来。

    结果这沈香苗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急的柳关厚脸都涨红了:“暂且不说这个事儿,说说我娘身上的东西,我思来想去的,总还是觉得你兴许偷拿藏了起来,今儿个来,就是来找东西的。”

    “至于那东西,我早已说过,你在这儿胡搅蛮缠的,又是何道理?我倒是瞧着你就是存心来撒气的,随便找了个由头罢了吧。”沈香苗喝道。

    柳关厚脸色一白。

    他的确有这个心思,这气要撒,一个由头不行,那就随便再找上一个来,反正这事儿绝对不能这般算了。

    而且,柳关厚的确还是想来找一找东西。

    虽说这都可能像沈香苗所说的那般有着其他可能,而且沈香苗若是拿了东西,应该不会又是去叫了他们,回头又是敲竹杠的。

    可眼下找不到那样东西,无论有无可能,还是先找找才能心安,再者既是来了,不给沈香苗找些不痛快的话,他心里不就太不痛快了些?

    “说的那些有的没的的也是无用,这事儿怎的也得公正一些处置才成,既是你说你不曾拿了这东西,而我却是有所怀疑,这样僵持不下也不是个事儿,既是如此,你便让我们去你家里头搜上一搜,若是当真找不到,那我们便走人,这样也能证了你清白不是?”柳关厚扯了扯嘴角。

    说话时,眼中飘过一抹戾气。

    既是搜东西的话,这搜的过程中,毛手毛脚不小心,也是常有的事儿。

    再说说了的话,这东西大家伙都不晓得究竟是什么,回头若是真找不到,便找了最值钱的一口咬定就是他要找的,到时候沈香苗也没法……

    柳关厚打了这样的主意,心底里泛起一抹的冷笑。

    沈香苗脸色顿时沉了一沉。

    然而,不等沈香苗开口,沈光耀却是先拧了眉。

    起先他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便询问了吕氏一番,再得知事情大概,且听到眼前柳关厚的话时,却是喝道:“你非官非吏,凭什么能进来搜家?再者说了,我听说你也是不知晓这东西是何种模样的,到时候随意指了东西说是自个儿,那该如何?”

    心思一下子便被说中,柳关厚脸色顿时一白,咬牙切齿的瞪了沈光耀一眼:“兔崽子,就你话多,活腻歪了不成?”

    沈光耀咬了下唇,冷眼瞧着眼前这几个人。

    嚣张跋扈,出言不逊,出手伤人,又心存不轨,若是不加以阻止,任由他们胡闹,怕是要出了大事,也会丢了沈氏一族的脸面。

    沈光耀思量片刻之后,从怀中摸了竹哨出来,搁在嘴边,吹了几下。

    尖锐的竹哨声,立刻便响了起来,飘荡在河西村的上空。

    “小兔崽子,没得吓了爷一跳,弄这聒噪的声响出来烦爷,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柳关厚伸手过来揪沈光耀的衣领子

    天狼“汪汪”的叫喊着便要扑过来撕咬,吓得柳关厚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口中却是骂骂咧咧:“小兔崽子,你给爷等着,多管闲事的家伙,老子让你好看……”

    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响了一阵之后,突然戛然而止,柳关厚呆愣愣的瞧着拿着铁锹、木棍、锄头等赶过来的村民,不由得往后躲了躲。

    “出什么事儿了!”几个为首的壮汉将手中的锄头放下,连声问道。

    这会儿沈福海也赶了过来,扯了嗓门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随后冲柳关厚等人喝道:“香苗好心救了人,现如今却是被忘恩负义的人纠缠不清,今儿个又是个来找事儿,这种人简直没有半分的良心!”

    村民们一听,顿时炸了锅。

    好心救人,还要被人污蔑,这搁谁头上也咽不下这口气去。

    “大老爷们,忘恩负义,也不怕老天爷发怒让你不得好死。”

    “莫不是欺辱他们家孤儿寡母的不成?实话告你,我们姓沈的都是一家人,别想着欺负了我们任何一个人去!”

    “就是,这等没心肝的玩意儿,走路小心被雷劈死!”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语,又是十分愤怒,生气时更是时不时的晃晃手中的家伙什,吓得柳关厚和几个人蜷缩在了角落里,不敢吭声。

第351章 溜之大吉

    “你们,不能仗着人多势众的,就欺负我们外来人!”柳关厚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我们何曾欺负过你们?”沈远堂的声音,忽的响起,拄着拐杖在旁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我倒是只瞧见了你出手伤人,口不择言!”

    沈远堂说着,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敲了一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般模样,显然是动了气,众人皆是住了口,不再吭声。

    “族长。”沈光耀走了过来,扶住了沈远堂:“我方才见情形不对,吹响了竹哨,可以说是擅自做主,还请族长责罚。”

    这竹哨,是遇到紧急事情时,通知所有族人前来的信号。

    相比较口口相传和四处喊人来说,竹哨来的快,声音尖锐,传的远,是十分适合作为信号来用的。

    凡是听到竹哨声响,族中男子都会放下手中的活儿,紧急集合。

    竹哨既是有如此大的权利,因此只能族长所有,平日里都是族长下了命令才能使用,不能随意吹响。

    “这些人来势汹汹,若是迟了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儿,你做的没有半分错处,咱们沈氏的族人,可不是让人随意欺辱的。”沈远堂说道,冷冷的目光落在了柳关厚这些人的身上。

    沈远堂气势凌厉,连柳关厚都不由得禁了声,回过神来之后,问身边的人:“这老头是谁?”

    “瞧着这架势,估摸着是沈氏的族长,听说有个儿子在外头做官,都要升到府城里头当大官了呢,在这里威望不小,里正对他都十分客气,据说县丞也得给上三分颜面呢。”身边有知情的小声对柳关厚说道。

    这样背景深厚的族长都出了面,柳关厚自然是不敢造次,和颜悦色,甚至带了巴结的神情,笑道:“原来是沈族长,久仰久仰。”

    “这事儿呢,方才也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我并无任何欺负沈氏族人的意思,更没有想过找茬……”

    “哦?”沈远堂打断了柳关厚的话,重重冷哼一声,斜眼瞥了他一眼后,再看了沈光耀:“老夫倒是头一回听说,这伤人后,说一句纯属误会便妥了的。”

    沈氏的人受了伤,身为族长自然是要护着,替他出头,方能让沈氏的族人心中踏实,更为身为沈氏族人而骄傲自豪,往后也更能为整个族人的荣耀出力。

    更别说,受伤的人是沈光耀。

    沈光耀虽说不是沈远堂的亲孙子,却是自个儿的亲弟弟留下来的唯一一根独苗,自小便是在沈远堂身边长大的,比着那些虽有血缘关系,但自小便不养在自个儿身边的亲孙子、亲孙女来说,沈光耀比他们对沈远堂来说更重要。

    因而,一瞧见沈光耀明显被打了一拳的模样,沈远堂顿时气愤不已。

    村民们也是怒不可遏。

    不晓得是哪里来的人,跑到沈氏一族的地盘上撒野,甚至如此嚣张的对族人大打出手,而且还是族长的孙子,平日里在村子里头也算是十分有威望的沈光耀,这让大家咽不下这口气。

    “族长,也不用和他们这般废话,既是他们出手伤人,那咱们便打了回去好了。”一人大声提议,往手掌上“呸”的啐了口唾沫,搓了搓掌心,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锄头。

    这话一出,吓得柳关厚等人的脸煞白一片。

    好家伙,这要是真动起手里,这些人蜂拥而上的,还不得去了半条命?

    那四个跟着柳关厚来的人,这会儿叫苦不迭。

    要能想到闹了这般大的乱子出来,别说一人二两银子了,就是二十两也不能来,这舍了命的买卖,挣得的银钱给谁花去?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颇有些悔意,而同时也都做了一个决定,抬起脚,拔腿就跑。

    “这都是姓柳那家伙的主意,不关我们的事儿……”

    四人一边喊一边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而那些村民猝不及防,完全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瞧着这四个人溜走,便觉得懊恼不已,但瞅着柳关厚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松口气的同时,也就将方才心中的悔意,全然都加在了柳关厚的头上,看他的眼神越发的不善。

    柳关厚暗骂那几个人不厚道的同时,渐渐感受到周围的腾腾杀气,不由得心里头咯噔一下,待周围人将他团团围住时,更是吓得腿都开始打起了哆嗦。

    柳关厚这会儿也顾不得所谓的脸面了,连连冲沈远堂与沈光耀作揖赔罪:“说起来都是我的错,误伤了沈小兄弟,是我的错,我的错……”

    随后,瞧着沈远堂神色依旧不悦,索性握了拳头,朝着自个儿的胸口“咚咚”便是两拳:“知道沈小兄弟指定是大人有大量,不忍心对我还手的,那我便自个儿打自个儿几拳,算是让沈小兄弟出气……”

    打了自个儿几拳之后,柳关厚生怕沈远堂还不解气,赶紧解下了自个儿身上的钱袋子,往外掏了掏,最后索性将那钱袋子整个捧在手上:“沈小兄弟,是我今儿个一时冲动伤了你,这银子您拿去看大夫,剩下的拿去喝茶。”

    “我们不是仗势欺人,这银子你收了回去,我们不要。”沈光耀冷哼了一声:“只是往后再不许到我们这来撒野闹事!”

    “这是自然。”柳关厚连声的答应。

    沈远堂瞧着柳关厚那副前倨后恭的模样,越发觉得厌烦,不耐的摆了摆手:“既是如此,还不快滚。”

    柳关厚咬了咬下唇,心底里暗骂了两句。

    白跑了一趟不说,什么事儿都不曾半成,还丢了这么大的颜面,当真是心有不甘。

    “沈族长,这一码事归一码事,是伤了沈小兄弟不错,可我方才也认了错,也打了自个儿,瞧着沈小兄弟的模样,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那这事儿咱们便不再提。”

    柳关厚到底是不甘心的,大着胆子说道:“可有关我娘丢失东西那事,却是不能就这般含糊过去,我这会儿怀疑这沈姑娘偷拿了我娘的遗物,还请沈族长能够公正严明,查明此事。”

第352章 留步

    “滚!”沈远堂依旧是一声冷喝。

    柳关厚的怒火这下子便腾了起来。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他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般被人羞辱,还能忍气吞声不成?

    柳关厚恼了,这会儿倒是也豁出去了,挺直了腰板,喝道:“我现如今是为了正事儿,你二话不说便让我滚,可是仗势欺人,欺负我这个外人不成?”

    “哦?”沈远堂眯了眯眼睛:“你倒是还觉得委屈了?也罢,那我来问你,你怀疑香苗偷拿东西,可有证据?”

    “不曾……”柳关厚摇头。

    “无凭无据,为何怀疑香苗偷拿你娘的东西?”沈远堂冷哼一声:“既是如此,我是不是该怀疑你今日来有杀人之嫌,该扭送你去见了县丞,让县丞秉公处置?”

    “你凭何血口喷人?无凭无据的,怎的就要说我想要杀人?”柳关厚自是不满沈远堂所说的话。

    “那你无凭无据,凭何说香苗偷拿了东西?”沈远堂斜了柳关厚一眼。

    柳关厚顿时哑口无言,片刻后道:“既是争执不下,那便让我进屋子里去搜一搜,到时候也算是真相大白。”

    沈远堂捋了一下长须,道:“那你将丢失那东西的模样画了下来,我派了人去搜,这样倒是公正严明。”

    “可我不曾知晓那东西是何模样,又如何能画……”柳关厚急了,话也是脱口而出。

    沈远堂一听这话,顿时瞪了眼睛:“荒唐!老夫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说自个儿不晓得自个儿丢了什么东西的,你既是不知道丢了什么,又怎知道拿东西就是丢了?又如何能找呢?我看你就是来找茬闹事的!”

    “你还有何话可说?”沈远堂气的重重朝地上杵了一下拐杖,喝道:“若是依旧说这些有的没的戏耍我们,我便要你尝尝我们沈氏族法的滋味!”

    “我瞧着也别说那么多的话了,直接打上一通的板子,便老实了。”

    “是呢,不然就扭送到里正那里,看看这寻衅滋事,污蔑旁人,还打了咱们的人该治什么罪!”

    “得,你们说的这些都麻烦,依我看倒不如直接这会儿揍一顿的,也让他晓得咱们沈家人不是好欺负的,免得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来恶心咱们。”

    “是啊,是啊……”

    声讨声不绝于耳,声音越来越大。

    沈远堂的盛怒,加上村民们的不满,柳关厚这次彻底是怂了。

    论理他是不占理,论人脉关系,这沈远堂瞧着势力颇大,瞧着也是一心想给沈香苗出头的,到时候自个儿怕是沾不得一丁点的便宜。

    “成,我走,我走……”柳关厚灰溜溜的,猫了腰的便要走。

    “慢着!”沈远堂又是一声怒喝:“再说上一句,若是有人不知好歹敢伤了我沈氏一族的人,老夫断断不会轻饶!”

    这话,分明便是警告柳关厚莫要打了寻了旁的时候去找沈香苗麻烦的主意。

    沈远堂声音响亮,周围村民又是纷纷附和,柳关厚不不由得心底一沉,纵使是有诸多的不满,但也只能压在心底里,灰溜溜的走了。

    既是事情摆平了,沈光耀便让村民们都散了。

    众人纷纷与沈光耀、沈远堂告别回家。

    忽的,人群中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句:“要我说啊,这事儿也得怪沈香苗,没事管上那么多闲事作甚?惹了一身事端,让光耀受了伤,族长动了气不说,还让咱们为此忙活……”

    此话一出口,村民们皆是一愣。

    听到这话的沈光耀和沈远堂先是一怔,随即又有些怒意。

    “方才是谁说这事错在香苗身上?”沈远堂大声喝道。

    粗民们纷纷去瞧方才发声的人,最后,众人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而那个人不是旁人,正是沈福田。

    沈福田瞧着众人那诧异、不解、甚至有些恼怒的目光落在自个儿身上时,脸都涨的通红。

    怎的这般多的傻子,莫不是都觉得该给自个儿自找麻烦不成?

    沈福田暗地里握紧了拳头。

    沈远堂瞧着沈福田,也是略有些讶异。

    虽说他也是晓得沈福田一家与沈香苗家关系一向紧张,但沈福田平日里一直给人了木讷,不善言辞,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印象,现如今明晃晃的说了这话出来,着实是令人惊诧。

    但,若是仔细想想,这沈福田说不准便是那种心思重,善于拿了旁人当枪使的人,方才说的那句话,也颇有想引发旁人附议的目的,只是大家并不像他一般自私自利。

    沈远堂想到此处,看沈福田的目光,便带了许多不满。

    沈福田也察觉到沈远堂的不悦,讪讪的说道:“我方才只是情急之下……我也是心疼光耀兄弟,若不是这些人来找事儿,怎的平白无故的让光耀兄弟挨了打?”

    沈光耀在沈远堂心里头分量颇重,沈福田盘算着说这样的理由,沈远堂兴许便能心软不追究此事了。

    然而,沈福田却看到沈远堂的脸色,越发的冷冽。

    沈福田不由得心头一紧:“说起来,今儿个那人也是个怂的,被一番斥责之下瞧着咱们人多势众便不敢吭声,灰溜溜的走了,可若是来人权大势大的,有心找麻烦之下,说不准给咱们全村人带来灭顶之灾呢……”

    沈远堂不由得眯了眯眼。

    谁说这沈福田木讷不善言辞,这不是能言善辩的很么,句句说的头头是道的,若是不知情的,怕是都要信了他的话了。

    只可惜,沈福田越是这般,沈远堂越发觉得他方才的话,就是故意为之,对沈福田就越发的厌恶。

    但眼下,却也不是训斥沈福田居心叵测的时候。

    而且,在好心救人惹麻烦与置之不理躲清闲一事上,原本就是一件十分有争议的话题。

    沈远堂收起了自个儿的怒气,将冰冷愤怒的眼神从沈福田的身上挪开,清了清嗓子,喊道:“诸位,留步,老夫还有话要说。”

    村民们闻言,纷纷驻足,转身重新围了上来。

    “诸位,今日之事,的确最初因沈香苗路上救了柳老夫人一事而起。”

    沈远堂声音洪亮,语气郑重,听的人也都聚精会神。

第353章 认罚

    “或许,便有人认为若是香苗当初不去管柳老夫人,便没有了今日的麻烦事,也躲得清闲,免得还整日提心吊胆的担忧柳家人是否会上门找茬。”

    “而且,从镇上回来的路,是一条主路,平日里可以说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在少数,兴许是香苗救人之前,已经有许多人经过且看到了柳老夫人,但并未伸出援手帮忙,兴许便是出于方才所说的想法。”

    “是,置之不理,的确可以少惹许多的麻烦事,乐得清闲自在,没有半分的纷扰。”

    “只是,大家试想,若是那日躺在冰冷地上的不是柳老夫人,而是你们自个儿,或者自个儿的爹娘、家人,你们指定便是想着若是有人伸出援手帮上一把,那该多好?但是若是所有的人都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态,这世间也便没有了好心之人,当你们自己个儿或者自个儿的爹娘、家人摔倒也好,生病也罢,躺在地上起不来的话,便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想必所有的人都不愿见到那般场景,更不愿这世间变得如此冷漠。所以,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不能眼睁睁的瞧着旁人陷入困苦之中而置之不理。我们应该能帮便帮,能救便救,这样才能让自个儿心安,也能在咱们需要旁人伸手之时,旁人也会习惯的伸手。”

    “诸位家中想必都供奉神灵,初一十五想必也都烧香拜佛祈求家人平安,然而若是平日里不曾做上一件好事,菩萨佛祖又如何会眷顾?诸位试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沈远堂这番话出口,方才还有些疑惑的村民此时都幡然醒悟,不由得点了点头。

    甚至还有些人,窃窃私语了一番。

    “是啊,族长说的对,若是今儿个你家田里跑来了野猪乱踩一通,我不曾说与你听,改日我家田里被牲畜糟蹋了,必定也是没人知会我一声的。”

    “谁说不是呢,这原本就是好人好报,做了好事,往后都是有好报的,要不说这香苗家里头现在过得越来越好呢,估摸着就是好事做的多呢……”

    “人在做,天在看,咱们做啥,老天爷心底里都有数着呢!”

    “……”

    瞧着这会儿众人不但想通了此事,也一致觉得此事做的十分正确,沈远堂的神色和缓了许多,再次清了嗓子道:“此事,算是到此为止,大家伙都散了吧……”

    村民们再次纷纷散去。

    沈福田混在人群里头,也想着赶紧走人。

    尤其是听到有人不屑的说道:“有些人自私自利惯了,这倒是没什么,藏在心里也就罢了,还非得说出来,真是丢脸啊。”这样的话时,越发觉得脸上挂不住,低了头准备赶紧走。

    “哎,我说大伯,你这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莫不是腿伤着了?”沈香苗不知道何时,拦住了沈福田的去路。

    沈福田脸色顿时一白:“哪里有,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好好的?怎么瞧着走路这般不稳当呢?”沈香苗仔细打量了沈福田一番,随后眯了眯眼睛:“瞧着大伯这脸上也带了伤的,像是擦伤什么的,莫不是……”

    “莫不是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沈香苗话一出口,沈福田脸色越发苍白了,额头上竟是浮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咧了咧嘴角,道:“这话说的,我没啥事,跑房顶上干啥?”

    “这就说不准了,说不准大伯闲的没事儿干,想着去房顶上溜溜弯,或者,大半夜的跑人家的房顶上,装神弄鬼的吓唬人?”

    沈香苗说这话时,目光如炬,沈福田不敢和她对视,赶紧低了头去。

    瞧着这心虚的模样,前几日装神弄鬼那人,百分百是沈福田了。

    沈远堂本打算在沈光耀的搀扶下离开,瞧着沈福田和沈香苗两个人在说话,而且一个是一副做贼心虚,一个是气愤难当的模样,便停了下来:“出了何事?”

    “前几日,有人大半夜的爬到二伯娘家屋顶上,拿了木杆子挂上衣裳,装神弄鬼的吓唬人呢,结果最后自个儿吓到了自个儿,从屋顶上摔下去了。瞧着这模样,这事儿十之**是大伯做的呢。”沈文韬见状,插嘴道:“估摸着就是眼馋心热二伯娘家盖了新房子,所以想着整些事儿出来,往后传出来些房子不干净的闲话出来,让二伯娘一家名声受损呢。”

    “竟是有这等事?”沈远堂的眉头便拧了起来。

    沈远堂是读书人,一直不信鬼神之说,先前对于沈福田一家连同徐栓子指使黄大仙儿说沈香苗是妖精一事,沈远堂便十分不满,现如今沈福田又做出这等事,让他越发气愤。

    “沈福田,我来问你,这事儿是不是你做的?”沈远堂怒喝道。

    若是旁人问了他,沈福田指定是摇头否认。

    只是现如今,沈远堂这骇人的气势,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加上一直这么站着,伤着的那条腿酸楚不已,站立不稳,噗通便蹲坐在了地上。

    “这般模样,倒是不必问了。”沈远堂道:“罚你去祠堂,跪上三天!”

    “是……”沈福田哀哀的应了一声。

    “说起来,那日大伯一番胡闹,倒是打碎了我家屋顶上好几个瓦片,还害的三叔在我家忙活了半天收拾。”沈香苗幽幽的说道:“虽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既是弄坏了旁人的东西,便是要赔的,不在乎大小,只在乎警醒。”

    “这话说的不错,在乎警醒,若是只觉得是小事儿便不了了之,表面瞧着是大度,实则是坑害了人,往后这人便觉得犯错不必受惩罚,往后岂不是得寸进尺,没了章法?”沈远堂转而冲了沈福田道:“再让你出三百文钱给了香苗家,作为修补屋顶之用,你可认罚?”

    族长都发了话,不认罚便是自找麻烦。

    沈福田木然的点头,随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回家去了。

    “今日之事,多谢族长。”沈香苗对沈远堂连声道谢,又转向沈光耀:“还连累的光耀叔因为我挨了打,我这心里头实在是过意不去。”

第354章 愧疚

    “身为沈氏一族的人,自然要担起保护族人的责任。”沈光耀笑道:“香苗你千万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说起来,我打算了你家的新瓷盆,我这心里头才算是过意不去呢。”

    “碎碎平安嘛,光耀叔这一摔,保准给我家摔了福气过来。”沈香苗笑了起来。

    众人也被逗得忍俊不禁。

    而沈远堂此时,拉了沈香苗低声说道:“香苗丫头,你年纪虽小,却是十分聪慧的,我方才的话你应当也听的清楚,人是要多做善事,只是,我现如今再与你多说一句,这做善事也得量力而为。”

    “就好比是你在河边看到有人落水,不远处就有大人,你现在要做的是去喊身强力壮的大人来救人,而不是自己下水。”

    “你家没有男丁,孤儿寡母的,真的是惹上的事端,那便是极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沈远堂说完这些,漠然的叹了口气:“和你说这些话,倒显得我有些小人之心,自私自利,但话又说了过来,就权当这是我的一些私心吧……”

    沈香苗抿了唇。

    这些话,沈香苗晓得,沈远堂说的艰难,完全也是为了她着想的。

    “族长,我晓得了,往后我行事会注意分寸,不让族长为我忧心。”沈香苗答道。

    “好,很好。”

    和聪明孩子说话,便是这般的省心省事,只说上一遍就好,不必费心费力的解释,沈远堂喜欢的便是沈香苗的这份聪慧。

    “昨晚那土豆吃起来不错,入味的很。”沈远堂忽咧嘴道:“待会儿回去便尝尝那糯米藕去。”

    “糯米不好消化,晨起吃的话,还是少吃一些,族长喜欢这天蚕土豆,回头我多做一些送去。”沈香苗笑道。

    “最好再加些卤腐竹。”沈远堂笑道。

    “成。”沈香苗点头。

    倒是一旁的沈光耀拧了眉:“族长,大夫前几日可是说了你可不能再喝酒了,当心身子。”

    “快过年了,这一年到头了,总得让我老头子乐呵两天吧,你这成天管着我,还不能自在两天了?”沈远堂杵了杵手上的拐杖,喝道。

    这模样,颇像是生气闹脾气的孩童一般。

    从前每每看到族长,看到的都是十分严肃的表情,因而对沈远堂也都十分畏惧,现如今看到这一面,均是诧异万分。

    察觉到众人的讶异,沈远堂轻咳了一声,和众人告了别,在沈光耀的搀扶下,慢慢往家里头走。

    剩下的人也往院子里头走。

    沈福海见没什么事来,便说回去套车来,准备拉东西往镇上走。

    “方才,真是吓死人了,还好族长出了面,也站到了你这边。”吕氏拍着胸口,一脸的心有余悸:“如若不然,真不想到要出怎样的乱子。”

    “是呢。”沈福海也是有些担忧,但很快又咧开了嘴:“不过现如今应该也没什么大碍,族长既是已经发了话,我瞧着那柳关厚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不敢再生什么事端了。”

    吕氏点了头:“嗯。”了一声。

    虽说如此,但是难保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若是到时候恼羞成怒之下,怕不晓得要有什么麻烦事。

    吕氏依旧有些担忧的看了沈香苗一眼。

    沈香苗的心里泛起了阵阵的苦涩,最后艰难的开了口:“娘,三叔,文韬,你们可怪我?”

    三人转头,瞧见沈香苗脸上的愁容与苦楚时,俱是吓了一跳。

    平日里,沈香苗素来都是十分温和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即便是遇到什么事儿,脸上没了笑意的时候,也都是坚定与决绝,断然不会像此时一般,带了满满的颓意。

    “这话怎么说?”吕氏与沈福海均是有些不解。

    “此事,究其根底来说,是因为我当时伸手搭救了路边的柳老夫人,这便是最初事情的开端,若是我当时不曾管这等闲事,如旁人一般径直走了过去,便没有后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其二,是我自作多情,想着让柳老夫人减轻些心里的重负,冒充了所谓的薇丫头和她说话,便有了后来的托付一事……”

    “如若不是我当时临时起意,若不是当初我……”

    沈香苗越说,神情便越低落,声音也越来越小。

    她此时,可以说内心复杂,十分复杂。

    当初无条件的去帮柳老夫人,替柳老夫人完成心愿,这些可以说来自她内心的执念,一份对曾经班主任对她们那些毫无血缘关系的学生无私奉献的钦佩与感激。

    然而此时此刻,自己的这份执念,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后果。

    令家人担忧,令不相干的人卷入风波,往后还要承担起随时都有可能受到危及的不安。

    这让沈香苗都感觉到无比的难受。

    自小她便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又因为长期的困难生活,可以说练就了完全自力更生,不依附别人生活,甚至不需要别人帮忙的生活,这样的生活让她自立自强的同时,也觉得麻烦别人或者给别人造成困扰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尤其是现如今的这种状况。

    虽说原先沈香苗也和旁人起过争执,结过仇怨,给自己或者身边的人带来了一些困扰。

    但与从前那种被动还击来说,这次,却是主动去揽下了这件麻烦事。

    因此,沈香苗才觉得十分不安。

    瞧着从前一向开朗活泼的沈香苗,这会儿心事重重的,吕氏心里头顿时不是个滋味,拉过沈香苗的手,温柔的说道:“此事你不必如此心怀愧疚。”

    “娘觉得你做的事没有半分的错处,若是娘的话,兴许也是这么做,就拿你来说,若真是将那柳老夫人扔在路上不管或者拉回家里头来之后,眼睁睁的瞧着那些个不孝子将她的唯一遗愿夺了去,估摸着你心里头也是不安。”

    “凡事还是要随心,随良心。”

    吕氏微微一笑,伸手将沈香苗紧蹙的眉头轻轻的抚平。

第355章 听闻

    “至于你此时心怀愧疚,无非就是觉得让我们惶恐不安,觉得拖累了我们。”吕氏抿了抿唇:“可你既是我的闺女,这便是我应有的。”

    “而且眼下你如此会做生意,咱们家现如今日子越过越好,不愁吃穿不愁银钱,还住上了这般好的宅院,这般好的日子可是往常想都不敢想的,若真是论起来,娘可是沾了你莫大的光呢。”吕氏笑道:“要依你那般说,我还是好好谢谢你才成的。”

    沈福海在一旁也帮腔道:“是这么个理儿,香苗你心里头可别有什么计较,咱们是一家人,不说这个,不管你做什么,三叔都站在你这一边。”

    “我也是。”沈文韬适时的插了一句话。

    “还有我。”铁蛋也毫不示弱。

    四双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沈香苗只觉得方才那颗入坠冰窟的心,顿时暖成了春日的骄阳。

    这大约,便是亲人之间的温情与无条件的信任吧。

    沈香苗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眼角处也显露出了点点的笑意。

    见沈香苗这般,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成了,得赶紧忙活起来了,这个点儿了,饭还没有给你们做好呢,怕是要耽误你们往镇上走了呢。”吕氏说着便去系上了围裙:“这会儿时间也紧,怕是来不及煮粥来吃了,摊个鸡蛋煎饼,煮点棒子面糊吧,配上豆酱来吃。”

    鸡蛋饼,简单易做,磕了鸡蛋,加了盐、水和白面,搅拌成稀稀的面糊,均匀的到平底锅上,摊成圆饼,片刻后翻了面,两面金黄便好。色泽金黄,喷香扑鼻,软糯可口,营养又足,十分适合晨起来吃。

    棒子面糊,将磨的细细的,过了筛子的棒子面,加点水搅拌成糊,倒入锅内烧开的水中,开后再煮上一会儿,那浓浓的棒子面香便飘荡了满屋子。

    这两样搭配起来,趁热了吃,舒坦。

    尤其是配上豆酱,初秋时腌好的黄豆酱,留到了这会儿,气味越发的香浓,口感也更加醇厚,在煎饼上涂上薄薄的一层,酱香十足,可以说是越吃越想吃了。

    以至于沈文韬一口气吃了三个鸡蛋煎饼,到装好东西出门时,依旧还打着饱嗝,引得其他人接连发笑。

    沈文韬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只摸鼻子。

    可是,那又如何呢,只能说二伯娘这厨艺太好了!

    因为这柳关厚的事儿,吃早饭吃的晚,到沈记的时间,自然也就比平日晚了一些。

    到那的时候,乔大有和何盛难免问了两句。

    沈香苗只打着哈哈扯了个谎:“今儿个起晚了些,因而来的晚了点。”

    沈香苗平日里十分勤恳,即便天儿不好,也不会来的很晚,像今儿个一般的算是十分少见的。

    乔大有顿时有些担忧:“莫不是沈家妹子身子不适?这几日天冷,易得风寒,还是要当心一些。”

    “嗯。”沈香苗应了一声:“倒是没什么大碍,这会儿也没觉得什么,乔大哥不必挂心。”

    看沈香苗也不像是有大碍的模样,乔大有也就不甚在意。

    沈文韬在一旁,耷拉了一下眼皮。

    转眼过了晌午,吃完晌饭后,是最暖和的时候,沈香苗趁着人不多的时候,解下了身上的围裙,交代沈文韬看铺子,自个儿则是往药铺子走去。

    先前因着柳老夫人的事儿,沈香苗曾拜托了杜仲大夫打听那位薇丫头的事儿,前几日忙也不想催本就繁忙的杜仲大夫,沈香苗便一直也不曾去问,今儿个柳关厚这么一闹,沈香苗心里头始终是有些不安,想着早些打听到这位薇丫头,早些将柳老夫人的东西给了她,这事儿也就算是妥了。

    当然,去药铺子的时候,沈香苗记得带了兰花豆、麻辣花生还有杜仲大夫平日里爱吃的一些卤味。

    到了药铺子那,可巧杜仲大夫在药铺子里头,瞧见沈香苗过来,招呼她坐下,喊沈文武端了茶过来。

    “给杜大夫和水生哥,文武带了些吃的过来。”彼此关系熟络的很,沈香苗也就不客套直接说明了来意:“还有就是想问一下杜大夫可打听出来那薇丫头的下落了。”

    “说起这个……”杜仲大夫清了清嗓子,道:“我四处打听了一番,倒是知道了些事儿,这薇丫头是柳老夫人最小的一个女儿,全名叫做柳慧薇,听说从小生的是花容月貌,又是一张巧嘴,能说会道,十分惹人喜爱,因着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生的又与柳老夫人像了七分,因而柳老夫人与柳老爷十分疼爱她,娇生惯养的,视若掌上明珠一般。”

    “从小悉心教导,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就连厨艺各个都不曾落下,柳小姐又是聪明好学的,可以说是多才多艺,又生的漂亮,未等柳小姐及笄,这说亲的媒婆恨不得把柳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了,而柳家家底当时也是不薄,又是宝贝女儿选夫婿,也是格外的上心,精心挑选,自己比较之下,订了县里头一位姓巩的人家。据说巩公子仪表堂堂,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中了举,往后前程不可限量,家中又是书香世家,家风清正,对柳小姐又是一见倾心,巩家对柳家也好,柳小姐也罢均是十分满意,两家一拍即合,交换了庚帖,定下了婚期。”

    “在外人看来,这便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羡煞旁人,只是在成亲之期将至之时,这柳小姐竟是忽然和旁人私奔了,柳老夫人与柳老爷发现之后,派人将柳小姐和与她私奔的花匠抓了回来,训斥一番,将那花匠给痛打了一顿,花匠几日之后便全身高热不治而死,而那柳小姐也是寻死腻活的,三番几次的上吊、服毒甚至拿刀子割了手腕,抵死不肯成亲……”

    “柳老夫人与柳老爷算是爱女心切,将这门亲事给退了,可那柳小姐因着花匠身亡一事,心情郁郁寡欢,据说十几岁的年纪,宛若老人一般,白发苍苍,到了后来便是疯言疯语,柳老夫人与柳老爷四处求医均是不得治。”

第356章 可悲可叹

    “最后听说偏远小山的一座寺庙中有一位神尼,医术超群,道行高深,便千里迢迢的去寻了,结果到了那地方,神尼却说柳小姐有佛缘,若是带发修行,便能活命,往后也能成了常人,只是在此期间不能与家人相见。柳老夫人与柳老爷虽说不舍,但为了自个儿闺女的性命还是将柳小姐留在了那里,添置了许多香油钱,留下了许多财物,才回了家。”

    “三年之后,柳老夫人与柳老爷思女心切,也顾不得神尼的叮嘱,便前往寺庙中探望,但到那了之后却发现,那寺庙早已坍塌,听附近的村民中,神尼早在一年以前带了徒儿云游,不曾归来。”

    “柳老夫人与柳老爷在那个地方待了半年,四处打探,且留下了家丁,并与村民们留下了信物,只说若是见到柳小姐,务必送信给他们,定有重谢。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也就是说,这柳小姐这会儿,下落不明,若想找到,怕是比登天还要难上许多。”

    杜仲大夫说完这些,自个儿也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柳慧薇的命运,可以说令人觉得可悲,更觉得可叹。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怪不得柳老夫人神志都有些不清楚时,仍旧还记得柳慧薇,还希望祈求到她的原谅。

    柳慧薇一事,怕是就像是心中的一根刺一般,深深刺了进去,完全没入。

    平日里瞧着无事,但是一碰到便觉得刺痛无比,而且时日长了,那道刺更是引起了溃脓腐烂,痛彻心扉。

    柳老夫人,怕是在往后的时日里都十分懊悔当初自个儿的决定。

    这柳老夫人,也是可叹可悲。

    膝下两子两女,不孝顺的便有三个,唯一一个算是合心意的小女儿,却是因为婚姻一事,最终落了的一个下落不明的地步。

    然而,在旁人口中走南闯北,积累下多年财富的柳老夫人,在教育子女一事上却是如此的失败。

    这当真是可悲可叹。

    沈香苗听完了杜仲大夫的话之后,不由得唏嘘一番,沉默了许久。

    杜仲也是紧锁眉头,表情阴沉。

    半晌之后,沈香苗才抬了头道:“杜大夫可打听出来,那声名在外的神尼,法号是何?”

    柳慧薇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太少,而且也不排除往后改名换姓,或者被神尼赐了法号的,怕是打听不出来什么,但若是久负盛名的神尼,那便是不同了。

    知道的人多不说,而且这神尼云游四海必定也是时常帮扶穷困贫弱之人,说不准美名已经传遍了四海,若是能打听到这位神尼,那便是好说了。

    杜仲大夫晓得沈香苗的用意,笑道:“说起来也是凑巧,当时我打听柳小姐的事情时,到是不曾想过透过打听那神尼的下落来打听柳小姐,只是从旁人口中说这神尼医术超群,便好奇打听了一句,旁人到是还真是晓得的,这神尼法号满慈,只是据说神尼云游四海,居无定所,怕是……”

    怕是很难找到了。

    尤其是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即便是有大笔的银钱,怕是也打听不到。

    如若不然,柳家当时家底丰厚,柳慧薇又是柳老夫人最疼爱的小女儿,不说倾尽财力也算是耗费巨资,但最后仍旧是没有任何的结果。

    柳家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沈香苗这个不过是略有些富裕而已的人家了。

    杜仲觉得,沈香苗虽说是好心,最后怕是要满满都是失望了。

    “香苗丫头也不必太过于执拗此事,对于柳老夫人来说,误把你当做柳小姐的弥留之际,从你口中听到了原谅二字,走得时候便是心安了。算起来,你已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善事。”

    “至于能不能找到柳小姐,这只能是看天意了,你也奈何不得的,这只能说是命了,强求不得。”杜仲大夫担忧沈香苗因为此事而情绪失落,安慰道。

    “嗯,这事的确是强求不得。”沈香苗咧了咧嘴唇,嘴角浮了一抹轻松的笑容:“不过若是有缘,说不准便能遇到的。”

    “嗯。”杜仲大夫虽说觉得这事儿可能性极低,但瞧着沈香苗那一副希冀的模样,便顺着沈香苗的话应了一句,点了点头。

    “说起来,柳老夫人已经去了几天了,后事安排的如何了?”提及此事,沈香苗颇为尴尬:“我原本想着上门吊唁一番,可想起柳家三姐弟对我态度十分恶劣,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也不晓得后事办的如何了?”

    柳家三姐弟认钱不认亲娘的模样,沈香苗是看在眼里,对柳老夫人的后事一事十分担忧,真的害怕这三个畜生一气之下将柳老夫人置之不理。

    原本也想着让黄越去打听一二,但想想黄越那个孝顺至极但同时又是麦秸秆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也怕黄越去了之后闹出什么事端来,将原本简单的事儿变得复杂,便也就没和黄越说这个事。

    思来想去的,最终也只能接着向杜仲大夫这个在清水镇甚有威望,柳家那几个不识数的人不敢拿他如何,且人脉十分宽广的人来打听了。

    “这个你到是不必担心。”杜仲大夫捋了一下胡须,道:“虽说起初柳家那几个不着调的还真动过不该有的心思,想着随便找了棺椁草草下葬了事,可柳老夫人的表弟恰好年前归乡,得知自个儿的表姐去世之后,便直接到了柳家主持大局,柳老夫人的表弟功夫在身,平日里做的又是押镖走镖的生意,性子直爽,三两下把将这几个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说起来今儿个便是头七,怕是明儿个就要出殡了。”

    既是有人主持那局,这事儿便是无碍了。

    沈香苗顿时松了口气。

    在药铺子这又坐了一会儿之后,瞧着杜仲大夫神色倦怠,便不打扰他,告辞走了。

    到了沈记之后,沈文韬瞧着沈香苗回来时,顿时喜出望外。

    “香苗姐,你可算回来了,一直想着去上茅房的,都只能忍着。”沈文韬便说便捂了肚子,手忙脚乱的解了围裙便往后院方向走。

    沈香苗看着沈文韬小跑的模样,顿时有些担忧:“该不会吃坏了肚子?”

第357章 骂街

    可是细细想起来,今儿个晨起是在她家吃的早饭,吃的是一样的东西,晌午在月满楼吃的又是同一桌子的菜,沈香苗到是不觉得肚子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因而对于沈文韬忽的像闹了肚子的模样觉得有些奇怪。

    但仔细想想,觉得每人体质不同,即便是同样的饭菜,兴许沈文韬吃了便觉得不对付,也可能是沈文韬平日里总是惧热,干活时又喜欢脱了夹袄,就连喝水都不爱吃热水的缘故。

    沈香苗正思付这事儿,旁边何盛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番:“这个沈文韬到是越发的见外了,想去茅房的话,喊我帮着盯会儿摊子不就好了,何必非等眼巴巴的等着香苗姐回来?”

    何盛这声嘟囔声音极低,又因着隔着远,沈香苗不曾听到。

    只是何盛嘟囔完之后越发觉得心里头不得劲,越想越觉得不爽快,觉得无论如何也得去问问沈文韬。

    问问为何与他如此见外,莫不是不信了他的人品不是?

    何盛心里头有事,三步并做两步走的便到了后院,在茅房附近等了好一会儿的工夫,也不见沈文韬的人影,最后忍无可忍的打算去瞧瞧沈文韬是不是闹肚子闹得太厉害,晕倒在茅房里头了,可走近茅房一瞧,茅房门口,却是不见木牌子。

    因着月满楼的人多,这上茅房若是一开门瞧见旁人如厕的模样,那总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此方怀仁便将茅房门的内侧挂了一个“有人”字样的牌子,若是有人如厕,便将那牌子挂到门口去,如此一来到是避免了尴尬。

    现如今,没有木牌子,那便是说明茅房里头没人。

    何盛原本还寻思着是不是沈文韬情急之下顾不得挂牌子,随后去敲了门,没有任何回应之后开了门去瞧,果然发现里头时空无一人的。

    这样倒是奇怪了。

    他与沈文韬几乎是前后脚到了后院的,这沈文韬竟然不在茅房里头。

    而且,何盛找遍了其他地方也不曾见他的踪影。

    莫不是,这小子跑了出去玩耍不成?

    何盛瞧着那关上却不曾挂锁的后门,摸了摸鼻子。

    日子一天一天的逼近过年,眼瞅着便是要祭灶。

    各家各户的开始为过年做准备,收拾屋子,洗涮衣物等,各家都忙的不亦乐乎。

    镇上开始卖起了灶糖,有带芝麻的也有不带芝麻的,但无论是那种,咬起来都是酥脆,十分甘甜,只是嚼到口中时有些粘牙,半天还咽不下去。

    大人们不甚喜欢,只是毕竟是祭灶的,只吃上两口而已,可对于孩童来说,这样的甜食可是每年到了此时最喜欢的东西了,几乎各个都举着长长的一根,咯嘣咯嘣的咬。

    沈香苗也特地去买了灶糖回来,分给沈文韬了一些:“这些带了回去吃吧,我买的多,刚好也不必买了。”

    沈文韬也就不客气的接了过来,道了谢,瞧着那米白色、泛淡黄,上头又蘸着一层芝麻的灶糖,没忍住先拿了一根吃了起来。

    瞧沈文韬吃的欢快,沈香苗抿嘴笑了笑,将自个儿家与沈顺通、杨氏家的灶糖份额留下来之后,剩下的分给了月满楼这边的伙计们。

    伙计们大多是大老爷们,眼下虽说是祭灶,可总觉得大男人的去巴巴的买了灶糖来吃,颇有些贪嘴的意思,总觉得有些丢脸,便一个个的也都没去买。

    眼下沈香苗送了灶糖过来,这倒像是瞌睡之时有人送了枕头过来,大家表面一番客套之后,便各自也都拿了些来吃。

    吃的时候,自然是没忘记说些感谢沈香苗的话,直夸沈香苗思虑周祥,待他们亲和。

    除此以外,大家也倒是谈起了一则趣事。

    “听说了么,柳家的柳老三,今个儿在街上骂街呢。”

    “今儿个祭灶,骂街这等行径,也不怕得罪了灶神爷?”

    “这事儿,也不能怪柳老三不顾忌这些,今儿个刘老三骂街的时候,脸上可是带了伤的,鼻青脸肿,乍看上去要跟猪头一般,分不清个眉毛鼻子眼了呢。”

    “好端端的怎的成了这般模样?”

    “不晓得,听说是晚上被人套了麻袋,一通乱揍,压根看不清楚打人的是谁,再说柳老三自个儿也不是什么善茬,知道自个儿平日里也不正派,得罪了不少的人,就更找不到这打人的是谁了。”

    “这就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反正柳老三也不是什么好人,挨打就挨打,挨打了还能安生一段时日,省的祸害乡邻。”

    “是呢。”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个事儿,沈文韬经过过听到这话,越发的欢喜,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往上扬了又扬。

    沈香苗瞧见沈文韬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你吃个灶糖也能欢喜成这个模样?”

    随后又问了一句:“瞧着那边热闹,说笑什么呢?”

    “听说是上回来咱们家闹事的柳关厚,无故被人晚上套麻袋打了,今儿个在外头骂街呢。”沈文韬说这的时候,眉飞色舞,眼珠子似乎都要飞出来的模样:“真是痛快呢。”

    虽说因着柳关厚是来家找事的无赖,这会儿吃了亏,沈文韬自然是欢喜的,只是眼前这模样,欢喜的似乎有些过了。

    又想起前几日的时候,沈文韬如厕半晌,迟迟再回来的事儿。

    沈香苗眯了眯眼睛,冷不防的促狭道:“是件欢喜的事儿呢,不过当时打人时,自个儿拳头也受了些伤了吧。”

    “怎会,黄大哥他们都是拿了棍子的,上头也没有裹布,脸上虽是见伤其实下手并不重,为了就是让那柳关厚……”

    剩下的那半句“过年时丢脸”的话还未说出口,沈文韬顿时呆愣住,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沈香苗勾了勾唇角。

    果真和自个儿所料的不差呢。

    “你那日说什么肚子痛,是不是就是借机溜了出去和黄越商议此事去了?”沈香苗拿一旁的巾子擦了擦手,瞧着沈文韬,慢条斯理的说道。

    沈文韬十分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香苗姐,你都知道了……”

    说罢之后便急急的解释了一番。

第358章 八卦

    “我也就是瞧着那柳关厚实在是嚣张的不行,这才去找了黄大哥说了那日晨起的事儿,黄大哥自然是气愤难当,我们便商议着给了那柳关厚些许教训,就想着晚上背后套了麻袋,打上一通,这样他也不会晓得是谁下的手了。”

    沈文韬说完,瞧了瞧沈香苗,看她面色似乎不悦,便住了口,不吭声了。

    片刻之后,才又开了口:“香苗姐,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成了,这事不能说你有错,你也别放在心上,只是往后这事儿还是和我商量一二的好。”沈香苗拍了拍沈文韬的肩膀,道。

    今儿个不过是打了柳关厚一通,不算什么大事,可沈文韬到底还是年幼,阅历也浅,许多事还不晓得利害,黄越虽说义气但有时候却也是个爱冲动的,两个人凑在一起怕是头脑一热,不知晓要做出什么不计后果之事,若是往后惹了大乱子出来,那便是不好了。

    沈香苗觉得,还是提醒一番为好。

    瞧着沈香苗似不生自己的气,沈文韬便松了口气,将手中的灶糖递给沈香苗:“瞧着香苗姐一直也不曾吃灶糖,还是吃上一节,今儿个过节呢。”

    “我不算爱甜食的,这灶糖着实是太粘牙了些。”沈香苗拧着眉,无比为难。

    对于粘牙的东西,沈香苗总有种嘴巴都张不开,嚼完之后更是觉得腮帮子都酸疼无比,想想便觉得难受,便拒绝了沈文韬的灶糖。

    “那好吧。”沈文韬记得沈香苗平日里的确是不爱吃糖的,便也没有勉强,只指着沈香苗包好的灶糖道:“香苗姐方才不是说要给孟大哥那送些灶糖过去?要不我这会儿帮你跑趟腿去?”

    “成,那你便去吧。”沈香苗点头。

    沈文韬拿了灶糖便风风火火的去了。

    只是,片刻的工夫过后,便又回来了。

    不过,回来时回来了,只是手中的灶糖不但没少,反而手里又多了一些旁的吃食。

    而且沈文韬那脸上,笑容满的几乎要溢了出来。

    瞧着沈文韬手中拿着的旁的灶糖还有驴打滚,霜糖红果等吃食,沈香苗便笑:“莫不是孟大哥不收这灶糖,还给你多回了些东西回来?”

    “香苗姐聪明绝顶,不过这事儿啊,只猜对了一半。”沈文韬神神秘秘的,顺手亮了亮手中的驴打滚。

    这驴打滚,孟记糕饼铺子里头是不卖的,这应当就不是孟维生送的了。

    可是这霜糖红果,沈文韬是最爱吃的,孟维生是晓得的,又是孟记里头卖的东西,所以这霜糖红果应该是孟维生送的。

    既是有旁人送的,又有孟维生送的,而且是和孟维生关系好到能将孟维生的朋友待若自己朋友一般,孟维生又不需要这灶糖的话……

    那么,原因怕是只有一个了。

    “莫不是,冯姑娘来了,这驴打滚怕是就是冯姑娘给你的吧。”沈香苗眯了眯眼睛,笑道。

    沈文韬先是一愣,接着便冲着沈香苗竖了大拇指:“香苗姐就是香苗姐,厉害,不佩服不行。”

    “不过,香苗姐又是如何看出来的?”沈文韬惊叹之余,又有些讶异。

    “这有何难得,你吃的驴打滚孟记里没有,可见不是孟大哥送给你的,但你最爱的霜糖红果却是有的,这便是孟大哥送的了,而且孟大哥既是不要这灶糖,那便是说明已有人给了他灶糖,这几个联合起来的话,便是有一个人来给孟大哥送了灶糖,而且看在你和孟大哥关系不错的份上,还送了驴打滚给你,这样的人,除了孟大哥的母亲之外,怕是只有冯姑娘一个人了。”乔大有在一旁搭话道。

    “是这么回事。”沈香苗点头,随即又略有些诧异的问道:“乔大哥说的倒是不差,只是我不曾记得那日时,乔大哥有和我们一同去孟记,你是怎么知晓冯姑娘之事的?”

    “这个嘛,黄大哥说的。”乔大有到是半句没撒谎。

    沈文韬一听这话,斜眼看了乔大有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乔大哥就这么轻易把黄大哥给卖的,往后黄大哥若是被人说了长舌妇,那该如何……”

    乔大有此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却是无奈的摊了摊手。

    的确是没法,只要面对沈香苗,乔大有便不忍心撒谎,实话更是脱口而出。

    这两个人的小动作,全然落在了沈香苗的眼中,令她不禁扶额。

    还以为只有女人爱八卦,看来这男人也是一样的嘛。

    只是,既然都八卦起来了,那索性八卦到底,毕竟这也是有关孟维生的终身大事,身为好友是该关心一下。

    “你去那里时,瞧着沈姑娘神色如何,可称的上是高兴?”沈香苗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有孟大哥,对沈姑娘如何?”

    “这个啊。”沈文韬啃了一口手中的霜糖红果,想了想方才自个儿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道:“冯姑娘瞧着高兴的很,嘴角一直带着笑,眼睛都亮晶晶的,对我更是客气热情,带来的吃食都想着往我手里头塞呢。只是孟大哥对冯姑娘如何,这便是不好说了……”

    “哦?这如何说?”乔大有急忙追问。

    “不晓得该如何说,说不上来,就是总觉得奇怪的很。”沈文韬有些犯难的搔了搔头皮,道:“孟大哥对冯姑娘吧,说热情吧,也算是热情,一直帮着端茶送水的,可细细论起来,孟大哥也不与冯姑娘多说话,即便是说话也是匆匆说完,随后便转了身赶紧忙别的,偶尔孟大哥看冯姑娘时,若是碰到冯姑娘看他,便赶紧别过脸去……”

    “总之,就是奇怪的很。”沈文韬说完,又是咔嚓一口的红果。

    “这,算是好还是不好呢?”乔大有顿时十分不解:“听说先前孟大哥可是不曾答应冯姑娘这门亲事的,那这会儿算是答应了呢,还算是不答应了呢?”

    乔大有说话时,沈文韬便一直瞧着他,随后猛的拍了下大腿:“对,我说怎么总觉得有些熟悉,说起来,孟大哥这会儿给我的感觉,和从前一段时间,乔大哥给我的感觉挺像的,都带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劲儿。”

第359章 酸菜鱼

    “怎的好端端的,扯上我做什么?”乔大有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脸顿时红了一红,十分不自然的别过脸去。

    而此时,沈文韬瞧见乔大有的模样时,眼前一亮,十分欢喜的说道:“对对,就是这个样子,方才的孟大哥也有点乔大哥此时的模样呢。”

    此话一出,乔大有的脸就越发红了,嘟囔了一句:“忽的想起来,似乎掌柜的方才找我来着,我去瞧瞧是什么事。”

    说罢之后,拔腿就走。

    这个模样,倒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沈文韬有些不明所以,沈香苗却是笑的直不起腰来。

    “乔大哥这是怎么了?”沈文韬摸了摸鼻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香苗半晌才止了笑:“小孩子家家的,你自然是不懂了。”

    沈文韬一听这话便撅了嘴起来,嘟囔道:“我也不小了,而且香苗姐不过也比大上两岁罢了,怎的总感觉比我懂的多似得……”

    片刻之后,沈文韬仍旧是有些不死心的缠着沈香苗追问:“香苗姐,那你说说,这孟大哥和那冯姑娘,这往后到底是算什么呢?”

    “估摸着,怕是咱们又要多一位嫂子了吧。”沈香苗这次倒是不曾遮掩,直接说了自个儿的猜测。

    “是嘛。”沈文韬虽说有些不解沈香苗到底是如何看出来这孟维生已经应下了冯姑娘的这门亲事,但对于年岁这么大还未曾娶亲的孟维生来说,沈文韬觉得是件好事,也替他高兴的很。

    今个是祭灶,也是小年,晚上外出的人少,大都在家过节,因而这酒楼的生意自然也就差了许多,沈记却是生意大好,卤味很快卖空,收摊回家。

    今儿个的沈福海来的比平常早,沈香苗和沈文韬也没在月满楼吃饭,直接回了家去吃。

    沈香苗的家里头,吕氏在家已经准备了一桌的家常好菜。

    家常豆腐、土豆炖鸡块、以及跟着沈香苗学会的糖醋排骨,还有一道同样和沈香苗学的圆子汤,主食,则是吕氏做的葱花油饼。

    “还有条鱼,特地选的是没刺的黑鱼,择洗干净了,就是不知道该做成啥,这鱼不便宜,我这厨艺不行,也怕给做坏了,就说留着你回来做。”吕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嗯,我来做吧。”沈香苗答应着,瞧了瞧那条已经收拾好的鱼,顺手拿了刀过来由鱼尾入刀,沿着鱼胸骨将鱼切成两半:“便做上一道酸菜鱼吧。”

    沈香苗还不曾做过这个菜,吕氏也就还不曾听过,但但凡沈香苗做的菜,那必然是好吃的,便也就没有追问,而是去忙着热馒头。

    沈香苗麻利的将鱼肉片下来,鱼头、鱼骨都切了断,随后将鱼肉片放了盐、鸡蛋、生粉、料酒、油等抓匀腌制。

    鱼头鱼骨煎两面金黄后加了水,大火烧开,小火慢炖,熬出奶白色的鱼汤。

    锅内油五成热时放了姜、蒜以及随身厨房内的泡椒炒香后,加了同样来自随身厨房中的泡菜,继续翻炒,片刻之后,这泡菜的酸爽辣味便渐渐渗了出来,随后倒入用鱼头、鱼骨等熬煮出来鱼汤,放些盐、白砂糖、胡椒粉、白醋等,大火烧开。

    当锅内泛着淡淡金黄的汤汁开始翻滚,加入腌好的鱼片,煮上片刻,待鱼片熟且鱼肉不要老时便可以出锅。

    最后则是浇油。辣椒、葱花炒的喷香的油,直接淋在已经出锅的鱼片上头,滋啦一声,油脂的香气,混合着鱼肉以及酸菜的香味,一下子喷涌而出,而那汤汁也瞬间变得鲜亮诱人。

    “这便是酸菜鱼?”等这道菜端上桌上,吕氏连连惊叹。

    铁蛋也是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瞧着那诱人喷香的酸菜鱼,直咽口水,但此时吕氏还没发话开饭,只能忍着肚子里头的馋虫。

    “瞧着铁蛋也是饿坏了,今儿个比平常吃饭要晚上一些呢,便开饭吧。”沈香苗笑道。

    “嗯。”吕氏点头。

    但即便是姐姐和娘都发了话,铁蛋还是等着吕氏与沈香苗都动了筷子之后,才去夹那心心念念的酸菜鱼。

    鱼肉十分鲜嫩,入口即化,而滋味更是十分美妙,酸、辣的口感在口中交替出现又相互融合,难分彼此却又结合的恰当好处,吃上一口只觉得舌头顿时都鲜活了起来,赶紧又夹上一口来吃。

    铁蛋虽说还是孩童,却是能吃辣的,再加上沈香苗做这道酸菜鱼时放的辣椒比平常的要少上一半还要多,味道顶多算的是微辣,寻常人都能接受的程度,铁蛋自然也就吃的更加不亦乐乎。

    而除了这道酸菜鱼以外,其他的菜也十分美味。

    土豆炖鸡块十分入味,糖醋排骨也是十分好吃,最好吃的当属这道家常豆腐。

    家常豆腐做的是类似于白油豆腐的那种做法,属于清香味十足的,豆腐下锅之前,吕氏记得沈香苗曾经提醒过豆腐要先搁水里煮一煮,去一去这豆腥味,做出来的豆腐不曾有豆腥味,越发好吃。

    菜好吃,分量做的也不算多,三个人倒是也不剩下什么,骨头赏给了天狼,外加一大块的**骨,比平常的分量还多,天狼自然也是吃的欢天喜地。

    这便是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的过个小年了。

    吃完了饭,铁蛋照例是温书练字,沈香苗和吕氏则是忙活起来。

    除了明儿个沈记做生意的东西以外,还要将黄豆挑选干净,泡到水里头去。

    常言道,二十五,磨豆腐。

    这是到了现代社会仍旧念叨的习俗,在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例外。

    而年前磨豆腐,其一是因为旧时代的人大多生活穷苦,到了过年时间也就招待亲戚和年夜饭时能大鱼大肉的吃上两顿,在过年期间的其他日子里,主要依靠豆腐这种蛋白质丰富的食物来改善生活,补充营养。

    其二呢,豆腐,有个腐字,谐音为福,这磨豆腐也有祈求福运,图吉利的意思。

    只是虽说二十五磨豆腐,但是对于大部分人家来说,家中不一定有能做的下整个过年期间所吃豆腐的大锅和磨具,小石磨磨豆子的速度更是十分的慢,而且很多人自个儿做不好豆腐,大都也就到村中的豆腐磨坊那轮流去做,自己备豆子和烧火用的材草,到时候给了磨坊的主家一些辛苦钱便好。

第360章 磨豆腐

    一般过了二十,便开始有人家张罗的开始磨豆腐,其他的人家也跟着开始排队,轮到谁家去做,便去做,也不能完全能精准把握就在二十五这一天。

    毕竟只是图个吉利的名头,最重要的还是过年能吃上好吃的豆腐,大家大都也就不拘泥于这一天。

    吕氏这会儿就泡上了豆子,那便是说明明儿个估摸着就是排到她家做豆腐了,说起来也算是十分幸运。

    只是……

    “这豆子……”沈香苗有些奇怪,印象中秋种时,家里只种了花生,旁的却是没有种的,家里头更是没有往年的存粮,这豆子是哪儿来的。

    “你三叔三婶送来的,原本啊,你三叔三婶呢是说一整个豆腐,他家就算是往文韬舅舅姥姥家送一些,自个儿家也吃不完,咱们家人少更是吃不了太多,于是我们一合计就说两家磨一个豆腐便是够了。”吕氏一边往豆子里头加了水,一边解释道:“原本你三叔说让你三婶在家泡豆子便好,可你三婶说,既是磨豆腐讨个吉利,那咱们家也少拿点豆子泡泡,也算是咱家磨豆腐,得福气了,我便拿了些豆子回来泡,等泡好了,明儿个一起和你三婶去磨豆腐去。”

    磨豆腐的过程看似简单,却又复杂。

    先是将泡好的豆子在石磨上磨成浆汁,随后将浆汁用略稀的棉布过滤,滤到锅里的便是豆汁,滤出来的渣便是寻常虽说的豆腐渣。

    豆汁在国内彻底的烧开,随后倒入到大盆里头,拿了发酵好的酸浆水进行点化(有些地方用石膏),这样,雪花片状的物体渐渐形成并凝结,成为了脑花一样的小团状,这边的人便称为豆腐脑,剩下的清水状的便叫做“浆。”

    将这些豆腐脑和“浆”都倒入门板打造的方形模具中,里头衬上一层棉布,随后捆绑起来,重物施压,将“浆”挤出去,剩下的豆腐脑因为大力挤压的缘故,便形成了寻常所吃的豆腐。

    而这,也是浆水豆腐,有地方也叫老豆腐,劲道爽口,无论是刚做出来热着站了辣椒酱来吃,还是做菜,油炸、做汤都是十分好的。

    而这样复杂的制作豆腐过程,又是一家挨着一家的一直做,豆腐作坊的主家断然是忙不过来的,推磨、烧火的工作,自然也就交给了前来磨豆腐的人,吕氏说要去磨豆腐,也就是帮着去烧火,和张氏做个伴。

    “估摸着,等你明儿个晚上回来时,就有热豆腐吃了,明儿个上午便磨了豆子,到了半黑天,你三叔也不耽误去接你们,今年赶的点实在是好。”吕氏笑道。

    “嗯。”沈香苗应了一声,抿嘴直笑。

    靠近年关,家家户户开始备年货,这酒楼的生意比着往常冷淡了许多,月满楼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相比较其他的小饭馆来说,生意还是要好上许多,而且来带菜回家吃的客人比往常多了许多。

    瞧着月满楼人气颇旺,月满楼上下自然是高兴不已。

    月满楼生意好,方掌柜挣钱,这到了年底给伙计们的犒劳自然是少不了的,方怀仁平日里又是出手大方的,绝对不会少给,因而月满楼上下巴不得月满楼生意越来越好。

    而沈记的生意,这几日好的不得了。

    快到年关,这年夜饭,初二到初七都是招待亲戚的时候,这凉菜卤味是桌上少不了的,因而都早早的开始备下来这些东西。

    什么猪头肉,卤猪肝,卤豆腐,卤藕片的,每个来的时候都会买上一大包,又因着沈香苗的麻辣花生是炸的,比这卤花生米更容易存放,又是酒桌上必备的东西,麻辣花生米也卖的甚好。

    虽说沈香苗考虑到过年的缘故,准备的卤味吃食比平常还多上一半,却也往往是卖到下午便卖完了。

    生意好,人来人往,沈文韬忙的不可开交,更是乐得笑开了花。

    与月满楼、沈记这的人来人往,热闹不已相比,此时的德顺楼冷清的就像是冰窖一般。

    原先因为想着搅和了月满楼的生意,肖万德听了底下伙计的话派了人去月满楼哪里捣乱,结果被告到里正那里,又因为先前照搬月满楼的菜式,事发之后态度嚣张辱骂里正等缘故……

    最后肖万德不但赔了方怀仁一笔银子,还被勒令关门休整,要年后才能重新开门做生意。

    这德顺楼是酒楼,开门做生意的地方,这关上一天的门便是要亏上一天的银钱,这不是要了命了么?

    尤其是瞧见月满楼那生意好的不得了,这肖万德眼红的都要滴出血来。

    最终在德顺楼转了许多圈,咬碎了半颗后槽牙之后,拿了根上好的野山参去求里正,最终将德顺楼的开门时间往前提了提,在腊月二十三这天重新开了门。

    原本肖万德想着年前能赚上些钱,可不曾想,这即便是开了门,生意依旧冷清无比,每天来的人一把手都算的出来。

    “这往后,日子怕是没法过了!”肖万德一阵的烦躁,举着手里的酒杯,将那高粱酒一饮而尽。

    原本想着年前赚一笔钱,特地寻了这醇厚味美的高粱酒来想着大卖一笔,结果几乎都没卖出去什么,倒是让自个儿喝上了不少。

    想起这个,肖万德越发的烦闷。

    “肖老兄,你的日子若说没法过,我的日子就好过了不成?”坐在他对面的柳关厚也是哭丧了张脸:“被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天天折腾不说,前几日还被人套了麻袋,到这会儿也找不出是哪个兔崽子做的,真是倒霉透顶了!”

    柳关厚脸上的伤这会儿还没好,红红紫紫的一片,又因为喝了酒脸涨的通红,越发显得狰狞可怕。

    听到柳关厚在这发牢骚,肖万德也是撇了撇嘴,同时对柳关厚也深表同情。

    虽说他肖万德这段时日接连吃瘪,那也是吃了死对手的亏,那也是个外人,可这柳关厚却是频频被自个儿的亲姐姐、亲哥哥刁难,的确是让人心里头不舒坦。

    想想待自个儿不错的姐姐,以及声称能给自己做了仰仗的姐夫,肖万德觉得自个儿还算是不错,看柳关厚的眼神也就越发的带了怜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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