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不痛快
胡康应自然是受宠若惊,道:“大哥不必这般费事,不过就是流了些血罢了,平日里小磕小碰的也都是难免的,不妨事的。”
“受了这般重的伤,还说无事?”宋全友语重心长道:“再者说了,你这也是秉公办事受的伤,于公于私都不能不管不顾,你快些坐下休息片刻,等德威拿了药之后赶紧上了药。”
这般关怀备至,胡康应自然又是满脸的感激。
沈香苗瞧着这模样,到是冷笑了一阵,目光在宋全友身上打了个转儿后,收了回来,嘴角的寒意越发浓重。
这个宋全友,倒是个有能耐的。
按说方才她和胡康应、宋德威两个人在外头起争执,发出的声音足以让屋内的宋全友听到,可宋全友并不曾露面,也不曾出手帮忙。
反而在事情全部结束之后,对胡康应百般安抚,大施恩惠,让对方对他感激不已从而对他越发尽心尽力。
这样一来,到是不置身险地,却又能轻松受益,当真是打了极好的算盘,也足以说明这宋全友是个有些心思的。
也是,若是没有分毫的心思,能忍了当时葛长柏一事,一直到了柳关厚生事时才想着一并发作?分明是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回头又能将自个儿择的干净,不得不说这宋全友颇为厉害呢。
沈香苗看宋全友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的谨慎。
宋全友自然是察觉到了沈香苗的目光,却也不去看沈香苗,反而是对胡康应说道:“康应老弟你还是去后院里头清洗一下,一会儿这血结痂怕是衣裳就粘上去扯不掉了。”
“成。”胡康应点头,转身往后院走。
此时,这里也就只剩下了宋全友与沈香苗两个人。
宋全友抿了口茶水,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沈姑娘请坐吧。”
沈香苗也不客气,大喇喇的坐了下来。
宋全友见状便笑了起来:“沈姑娘当真是贵客呢,都说贵客难迎,这话一点也不假,连请两次才请了过来呢。”
“鸿门宴,自然是不能轻易来的。”沈香苗淡淡的回应道,接着耸了耸肩:“只是宋里正说我是贵客,我却是不晓得里正待客之道如此特别,五花大绑,进门连茶水也不能喝上一杯,令人叹为观止。”
“沈姑娘身手敏捷,若是松了这绳子,怕是不晓得沈姑娘又要掏出刀子擀面杖的,若是伤了我可如何是好?”宋里正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沈香苗却是嗤笑了一声,片刻后,慢条斯理的说道:“宋里正知晓我拿了刀子和擀面杖,那方才必然是瞧见了我们在外头的打斗,可那个时候宋里正瞧见自个儿兄弟、侄子受伤却无动于衷,这份从容当真是令人钦佩啊。”
沈香苗说的是从容,其实暗指的是冷血。
宋全友神色一僵。
而此时正准备走进来的胡康应,听到了这话时,不由得一愣,握了握拳头,不曾迈步走进来。
“咱们也不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是说些正事为好。”宋全友颇为不自然的岔开了话题。
而沈香苗,恰好瞥到了站在那边的不曾往里走的胡康应,冷笑一声,道:“怎么能是些有的没的,莫不是在宋里正眼里,你的兄弟便是可有可无的?”
宋全友咬了咬嘴唇。
这个沈香苗,当真是牙尖嘴利,不好对付,怪不得柳关厚接连吃亏,连胡康应都曾经吃瘪。
万不可掉以轻心呢。
宋全友稳了稳情绪,道:“还是先说说沈姑娘你的事儿吧,说说你偷拿柳老夫人东西一事。”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啊,我还以为宋里正是要说我方才伤了你兄弟的事情呢,看来对于宋里正来说我伤了你兄弟倒是不足以追究的,反倒是柳关厚一事更为重要,看来什么事儿在宋里正心中分量重一目了然了。”沈香苗扯了扯嘴角。
既是知道此时宋里正不怀好意,自个儿此时无法逃脱,那也绝对不能乖乖顺从,怎么的也得离间一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让这些人心中不痛快才成。
眼瞧着沈香苗一直都绕着这个事儿打转,可以说句句扎心,不由得有些头疼扶额,片刻后板了脸道:“我现如今和你说有关柳老夫人丢失的东西一事,你为何顾左右而言它,莫不是心中有鬼,想着狡辩不成?”
“说起来,宋里正也是如此,似乎也一直不曾回答我的问题,莫不是宋里正也是心中有鬼?”沈香苗扬眉冷笑。
“你……”宋里正的耐心此时被消耗殆尽,“嘭”的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强词夺理,若再巧言吝啬狡辩,小心我动了刑罚!我来问你,柳老夫人丢失的东西,你现如今藏在何处?劝你还是乖乖的交了出来,如若不然,便是一顿板子伺候!”
见宋里正动怒发火,沈香苗觉得自个儿的话倒是也说的差不多了,便不再提胡康应一事,而是冷笑道:“这倒是有些意思,宋里正既是要主持公道,这总得让柳关厚前来与我对峙,再调查一番探究事实真相,怎的宋里正张口便问我东西藏在哪里,而不是问我是否拿过,莫不是宋里正打一开始就认定了我是偷了东西的贼人?没有人证物证,宋里正竟敢如此判断,我是该说宋里正你是神人呢,还是该说你糊涂,还是该说你居心叵测呢?”
这一番话,说到了关键处,宋里正脸色又是一白。
对于这样遇事毫不惊慌,还能冷静的处置事情的沈香苗,宋里正平日里的那些心思此时似乎都没有了丝毫用处,反而因为沈香苗这三言两语,惹得怒火中烧,失了方寸。
宋里正也是知晓此时不该动怒,免得一时气愤之下做出不明智的举措,但此时却是顾不得那么多,指着沈香苗喝道:“大胆,事到如今你竟是还不知错,还在这里强行狡辩!偷拿柳老夫人身上的传家宝,今日又持刀伤人,哪一样都足以把你交到县丞大人那里开堂问罪下了大狱,现如今也就是念及都是相邻的份上,你也曾对柳老夫人始于援手,算是功抵了部分罪过,免了牢狱之苦。”
第377章 多说无益
“现就令你归还柳家传家宝玉如意,再罚了二百两银子,以儆效尤。若是你认了罪,在这上头画了押倒也罢了,若是执迷不悟,不知悔改,便打上二十大板,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宋里正喝道,口中的唾沫飞溅了出来。
沈香苗十分平静的听着宋里正说完,心底里泛起了一抹的冷意。
果不其然,就是冲着她的钱来的,恼羞成怒之下,所以想坑了她的银两,当真是十足的恶棍一个呢。
沈香苗冷哼道:“到了这个份上,一切还不是凭你这张口说了算?”
“你这意思,也就是说你不认罪了?”宋里正喝道:“若是不认,这板子也就上了身,到时候皮开肉绽,也就怪不得我手下不留情面!”
沈香苗抿唇。
眼下到了这个地步,一番皮肉之苦,怕是逃不脱了。
白白挨打,还要被逼迫签了这子虚乌有的证词,这对于沈香苗来说是绝对做不到的事儿。
可若是向宋全友这种十恶不赦的恶人面前低头示好,再求脱身,沈香苗又觉得阵阵恶心。
只希望此时大家能够尽快发觉她失踪一事,尽快的找到这里来为好。
沈香苗咬了下唇。
自沈香苗出去之后,沈文韬便在沈记,百无聊赖的嗑起了瓜子,一边等着沈香苗带了那美味的金屋藏娇回来,可等啊等,等啊等,始终也不见人回来。
“这沈家妹子去了可有段时间了,怎的还不回来?”乔大有在门口张望了一番,看不到人影,不由得感叹道。
“是有段时间了,可能在那和孟大哥说话吧。”沈文韬倒是不甚在意。
毕竟平日里说起话来总是时常会忘了时间,孟维生又是喜欢和沈香苗探讨些糕点的做法什么的,难免会时间长些。
乔大有却总觉得有些不安,将手中的抹布放在桌上:“不成,我还是得去瞧一瞧的好,这心一直突突的跳,总觉得不安。”
说着,乔大有抬脚就要出门,可刚走了两步,险些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乔大有站定后,急忙道:“不好意思,没看路,你没事吧。”
“不妨事,我也是走得急,没看路。”孟维生看到是乔大有时,笑道。
乔大有和沈文韬看到孟维生出现在月满楼,皆是一愣。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看我,莫不是我脸上长了花儿不成?”孟维生晃了晃手中的食盒,道:“给你们带了新做的金屋藏娇,你们拿去分一分吧。”
“孟大哥,香苗姐呢?”沈文韬拧着眉问道。
“沈家妹子?不晓得啊,不在这儿么?”孟维生顿时莫名其妙。
“可方才香苗姐拿了卤味说去给你和孟二哥送一些的,老早就走了的,怎的你不曾见过她吗?”沈文韬急急的问道。
“不曾,我一直在铺子里头,不曾见了沈家妹子,刚刚才从铺子里头出来的。”孟维生答道,似察觉到什么一般,低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乔大有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忽的跺了跺脚:“糟了,八成啊,是被宋里正给带走了!”
“那咋办!”沈文韬急的险些掉了眼泪下来。
“你先别急,文韬你赶紧去找了黄越大哥来,我和掌柜的知会一声,让他赶紧去找了里正一趟,说说情什么的。”乔大有说道:“孟大哥,你便赶紧沿途打听一下,看看是否有人瞧见沈家妹子往哪儿走了,这宋里正也是个老狐狸,就怕他不在家里头,在外头找了地方。”
“嗯!”沈文韬和孟维生应了之后,急匆匆的便出了门。
乔大则是赶紧去找方怀仁去了。
大家各自行动,不多会儿的功夫,又重新在月满楼碰了头。
“我去瞧了,这宋里正不在家里头,说是吃了晌饭后便出去了。”方怀仁拧着眉头道。
黄越也跺了跺脚:“我寻了一圈,也不曾找到宋全友那个老匹夫,就连胡康应、柳关厚也不在家里头,这事儿指定和他们脱不开干系。”
“我打听了一番,路边几个摆摊的说瞧见一个年轻男子和沈家妹子说了会儿话,说是什么沈三叔的车撞了人什么的,沈家妹子便急匆匆的跟着他走了。”,孟维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孟维生的话一出口,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心里一喜。
莫不是,事情还有转机,沈香苗只是随着那个人去找沈福海去了?
就在这会儿,外头哞的传来了牛叫声,接着沈福海便跳下了牛车走了进来:“今儿个路上遇着一个老汉,瞧着可怜便送他回了家,因而来晚了些,文韬,香苗,咱们快些走吧。”
听这话,显然沈福海并不曾撞了什么人,更是不曾见了沈香苗。
兜兜转转了一圈,这事儿还是和那三个人脱不开关系!
只是眼下,却找不到人在哪里,这令人头疼无比。
沈福海瞧着众人都是一脸阴沉的模样,顿时一惊:“出了何事?”
“爹,香苗姐,香苗姐不见了……”沈文韬强忍了眼中的泪,不让自己哭出声。
什么?
外头还未来得及迈步进来的人影,先是一怔,接着便握紧了拳头。
“沈姑娘,还不打算签字画押?”宋全友冷眼瞧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沈香苗,颇有些不耐烦。
沈香苗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看这个样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宋全友伸手招呼了一下,胡康应与宋德威对视了一眼后,伸手去拿了板子过来。
“沈姑娘,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面了。”胡康应阴测测的笑了一笑。
起先他在门口听到沈香苗那些话时,一度以为真如沈香苗所说的,宋全友不过是只看重钱财和自个儿利益的自私自利之人,可在宋全友亲自为他包扎伤口,不嫌弃那些血污不说,险些还心痛的掉下了眼泪来,胡康应便觉得方才那些话不过是沈香苗的挑拨离间之词,全然信不得的,因此对沈香苗也越发厌恶。
“事已至此,也不必多说话了,我瞧着这也是个油嘴滑舌的。”宋德威晃了晃手中的板子:“和这种人打交道,多说无益,还是板子来的快些。”
第378章 授受不亲
胡康应先前是吃过嘴亏的,也是怕了沈香苗的牙尖嘴利,此时对宋德威的话更是十分赞同,握紧了手中的板子,与宋德威一左一右的站好,准备开打。
这通板子,终究是躲不过去了么。
沈香苗咬紧了牙关。
忽的,外头传来了“咚咚咚”的拍门声。
声音急切。
这个点儿,是谁?
宋全友等三个人,互相望了一眼。
“莫不是……”胡康应有些担忧是不是黄越等人找上门来了。
“不会,我带这丫头来的时候是仔细瞧过了的,不曾有人跟来,更是不曾有人瞧见。”宋德威答道。
若不是那些人,那会是什么人?
胡康应想出来会是谁,倒是宋全友摆了摆手,道:“别管是谁,去瞧一瞧也就是了。”
“是呢,二叔说的极是,我去瞧一瞧。”宋德威手中的板子也不放下,拿着便往院子里头去,径直到了大门前。
“谁啊,拍的这般急,报丧……”
最后一个“那”字还不曾出口,更是不等他去拉门栓,只听到“嘭”的一声,门板瞬间便支离破碎,一大块的木板更是从脸边“嗖”的一下飞了过去。
宋德威惊得呆在了远处,紧紧抱住了手中的板子,只看到一个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寒意的青年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但就在刹那间的功夫,自个儿便是“嘭”的飞了出去。
“外头是怎么了?”宋全友和胡康应接连听到了两声巨大的“嘭嘭”响声,不免觉得心惊肉跳的,更重要的是听不到了宋德威的声音了。
“我去瞧瞧。”胡康应说道,放下板子要去瞧个究竟,可还不等他迈了步子,只见“哗啦”一声,门被打开,接着便是瞧见一个人信步走了进来。
来人鹰目挺鼻,生的是俊秀无双,气宇不凡,只是身上带了浓浓的寒意,令人不由得心生惧意。
但无论他是谁,竟然擅自闯了旁人家中,这便是不对。
“你乃何人,竟敢造次!”宋全友率先反应过来,指着那人便是一通怒喝。
来人听到宋全友的声音,显然十分不耐烦,打手一挥,身后迅速的便跟了上来几个人快速的跑了进来,将宋全友与胡康应团团围住。
明晃晃的刀剑,立刻便抵在了两个人的喉咙处。
胡康应和宋全友从来还未见过这样的架势,顿时吓得抖若筛糠,脸色煞白。
身着月白色衣衫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并不瞧着这两个可憎之人,径直走到被捆了手脚,摁压在长凳上的沈香苗身边,一个横抱抱了下来。
沈香苗顿时觉得身子一轻,心猛地缩到了一团,但感受到温暖宽阔的胸膛时,又莫名觉得安心。
“怎么每次遇到你时,都是被绑起来的模样?”
声音低沉,又满都是熟悉感。
这是……
沈香苗这才去打量身边的人,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时,扯了扯嘴角:“陆少爷此言差矣,说起来,这是第三次见面,我被绑起来,不过也就是两次。”
第一次见面是在月满楼,当时沈香苗还是个一道菜要了狠价的小厨子,还是自由之身,并未受到任何的胁迫。
“陆泽轩”摸了摸鼻子:“沈姑娘记性倒是不差。”
“这是自然。”沈香苗颇为不以为然,随即脸微微一红,道:“陆少爷打算何时把我放下来?”
“陆泽轩”这才意识到自个儿此时还抱着沈香苗,“哦”了一声之后,将沈香苗仔细的放了下来,手中更是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薄薄的匕首,将沈香苗手腕和脚踝上的绳子小心且快速的割断。
没了绳子的束缚,沈香苗顿时觉得轻松许多,只是手腕与脚踝处因着长时间的捆绑,血液不同此时突然割断了绳子后,觉得阵阵发胀,发痒,发痛。
尤其是手腕处,更是被宋德威拿木棍硬生生的打了一下,此时更是觉得疼痛难忍。
沈香苗轻轻揉搓着伤痛处,痛的她不由得咬紧了下唇,翻开衣袖一看,果然瞧见手腕处已是红肿一片,瞧着触目惊心。
在一旁的“陆泽轩”自然也是瞧见了沈香苗的伤势,顿时拧了眉,一把捉住了沈香苗的手腕:“怎的伤的这般重?”
说着,便从腰间摸了一个白瓷瓶出来,打开后挖了些出来,便往沈香苗的手腕上轻轻涂抹。
一边涂一边埋怨:“怎的伤的这般重。”
怎的伤的这般重……
这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说的沈香苗忍不住拧了眉。
她是一个年幼且柔弱的小姑娘,对方是三个成年男子,她此时还活着不曾被打了残废已经算是万幸了,受点伤那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更何况,那还有个瑟瑟发抖的伤的比她还重。
明明已经很厉害了,却被眼前这“陆泽轩”一通埋怨,仿佛她不堪大用一般,这让沈香苗觉得十分不爽。
而且……
沈香苗忽的脸微微一红,将自个儿的手缩了回来,嗫喏道:“自个儿来便好。”
说罢,便从“陆泽轩”的手中夺过了药膏,自个儿仔细的涂抹起来。
“陆泽轩”瞧着沈香苗这般样子,到是饶有兴趣的摸了摸鼻子。
这害羞的模样,也颇为有趣呢。
沈香苗此时已背过脸去,不曾看到“陆泽轩”的表情,只是此时的她颇为有些懊恼。
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在沈香苗的前世,也不曾让异性就这般捉了自个儿的手腕,更何况是在这样男女大防的封建社会?
这般“亲密”的举动,落在旁人的眼中不晓得要说些什么。
方才也是气着了,几乎忘了这一茬,现在幡然醒悟之后顿时觉得羞愧难当,沈香苗的脸几乎是红到了脖子根儿,咬了下唇,颇为不安的抬眼瞧了瞧屋子里其他的人。
那些先前还十分好奇加八卦的瞅着自个儿主子心疼一位姑娘且细心周到的帮她涂药,正各自猜想着其中不为人所知的关系时,一看到沈香苗的眼光瞟了过来后,都迅速耷拉了眼皮。
俨然一副“我什么都不曾看见”的模样。
友安这会儿轻咳一声,算是化解尴尬,问道:“公子,这三个人该如何处置?”
第379章 厚颜无耻
“杀了。”
从“陆泽轩”的口中,轻飘飘的吐出这两个字来。
身为里正,不为一方乡里造福,却是妄想图谋不轨,鱼肉百姓,这样的人留着也是个祸害,到是不如直接送去见了阎王,早些为自个儿做过的恶事受尽刑罚。
“是。”友安领命,冲其他人挥了挥手,其他人得了令便要将宋全友和胡康应拉下去。
两个人从最初的瑟瑟发抖已经变成了脸色惨白,踉跄难行,
尤其是宋全友,双腿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低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说罢,生怕这些人出手伤了他,抖抖索索的将怀中的银钱全都拿了出来,道:“这些都给你们,若是不够,我家中还有几百两白银,统统都给了你们去,只要能饶了我这条命便好……”
“几百两白银?”
“陆泽轩”不由的眯了眯眼睛,道:“小小里正,家中竟是有几百两白银,想必平日里必定是搜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这般为非作歹,还留你何用?”
“友安,亲自带了这些人去见了县丞,传了我的意思,务必让县丞秉公处置!从严处罚!”
眼下律法严格,尤其皇帝对贪墨一事深恶痛绝,律法中更是明文规定,若是贪墨两百两以上,便可以处以极刑。
若是依照律法来算,宋全友的下场,到是比一刀杀了还要更加痛苦。
宋全友站也站不住,瘫坐在了地上。
但他倒也不是个笨的,能从方才的话中大略得知眼前这位年轻男子并非什么绿林好汉,似乎像是官场之人,灵机一动,道:“大人,大人,我也是受人蒙蔽,并非有意要去为难沈姑娘,这是柳关厚那小子在我面前哭诉不已,我误以为沈姑娘犯了偷窃之罪,这才审问沈姑娘而已……”
若是能把所有的事儿都推到柳关厚头上的话,兴许还能保了一条性命也说不定。
对于宋全友这样的人,“陆泽轩”都懒得多说半句话,只是将桌上那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纸“唰”的一下扔在了地上。
友安自然是会意,将那纸从地上捡了起来,拍在了宋全友的脸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你是何居心昭然若揭,此时还想推诿到旁人身上不成?”
说罢,冲其他人招了招手道:“快些带走,免得看到这人碍眼!”
“是!”手下几个人应了,随后将这宋全友与胡康应两个人推搡着带了出去。
外头的宋德威这会儿还在院子里头躺着,早已晕死了过去,被两个人抬了起来,往外运。
“去,把方才这个人口中虽说的柳关厚一并抓了起来,即刻送到县衙,让县丞即刻严审此事,依法治罪!”友安吩咐道。
“是。”为首的一个人应了,领着其他人急匆匆去了。
交代完了事情,友安折返回去,到门口时想了一想,还是没迈步进去,只是站在了门口侯着。
而此时屋子里头,“陆泽轩”正瞧着沈香苗在那给伤痕处涂药。
沈香苗斜眼瞥见他的专心致志,不免心生恼怒,瞪了一眼道:“登徒子!”
“陆泽轩”摸了摸鼻子,摊摊手满脸的无奈:“沈姑娘这可就冤枉我了,我也不过是担忧沈姑娘的伤罢了,可没有旁的什么意思。”
虽说“陆泽轩”方才行为不检令沈香苗心中生了些恼意,可“陆泽轩”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一把是事实,沈香苗速来对待事情的态度是一码归一码,便冲“陆泽轩”行了礼,道:“多谢陆少爷出手相助。”
态度诚恳,显然发自肺腑的感谢。
更重要的是,比着上次沈香苗和他一同被绑架时,沈香苗想要逃脱却险些中了那些贼人布的陷阱,他便施以援手,救了沈香苗一次,而沈香苗当时也是丢下一句“多谢”之后转身便走的状况来说,不晓得要好上多少。
“陆泽轩”不由得将身子挺得更直,笑容满面,轻声道:“举手之劳罢了,沈姑娘倒是不必如此客气。”
这次,倒是十分的洒脱,不像上次一般还要想着让她做上一桌菜什么的作为报答。
沈香苗扬了扬唇角,对这“陆泽轩”好感增添了几分,将方才他那登徒子的行径,暂且从小本本上略划了一划。
人无完人,优点大于缺点,还是可以。
沈香苗觉得“陆泽轩”整体还是不错,算是可交之人。
但沈香苗很快发现,自个儿似乎想的太简单了些。
“陆泽轩”说罢后,话锋一转,道:“只是呢,我既是救沈姑娘于危难之中,这恩情可以说重于泰山,沈姑娘也会一直记着这个恩情整日想着如何报恩,这倒是给沈姑娘增添了不少的烦恼,不如沈姑娘这会儿直接报了恩,也好了了沈姑娘心头的一桩事。”
“说起报恩呢,沈姑娘最擅长的莫过于做菜了,不如沈姑娘再给我做上几桌好菜来,也算是报恩了。”
果然,最后扯来扯去的还是如同上次一般,扯到了做菜上。
这个“陆泽轩”果然是响当当的吃货,任何时候都不忘记吃。
沈香苗对“陆泽轩”这种张嘴问别人要还恩的行为表示略有些不屑,尤其是看到他脸上那种得意洋洋的笑,颇像是奸计得逞时的那种窃喜,顿时扯了扯嘴角。
只是,“陆泽轩”救她是真,而且与上次被他拖累不同,这次是实打实的被他救了,的确也是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非但如此,这个“陆泽轩”显然势力不小,张口便要令县丞严审此事,那往后这几个居心叵测的恶人从此便不能再到处作恶,此举算是造福乡里,给清水镇做了一件大好事。
两者无论那一项都可以说令人称赞。
至于登徒子的行径,以及厚颜无耻的做派……
也罢也罢,还是那句话,人无完人,小毛小病的,也就忍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沈香苗将那丝不屑压到了心底里,开口问道:“做菜乃我看家本事,倒是不成问题,只是不知道要做上几桌菜?”
“陆泽轩”笑道:“不多,一百桌也就好了。”
第380章 小性子
一百桌……
这就算每天做上一桌,每天吃,也够吃上三个多月了。
这“陆泽轩”也真是敢狮子大开口。
见过厚颜无耻的,到是不曾见过像他这般如此厚颜无耻的。
偏偏还无法拒绝。
沈香苗内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暗地里白了“陆泽轩”一眼。
“陆泽轩”则是摸了摸鼻子,暗地里偷笑。
脸颊微红,杏目圆睁,一张樱桃小口更是微微抿起……
这生气的模样,倒是也觉得好看的紧呢。
“陆泽轩”看了会儿,呵呵一笑,道:“沈姑娘不必如此着急生气,这一百桌不过是我随口一说,逗沈姑娘的罢了。若说这菜的话,做上一桌也就是够了。”
沈香苗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接着顿时又略有些羞愧。
这“陆泽轩”原来只是开玩笑罢了,自个儿却是因此责怪他厚颜无耻,倒是颇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而且,“陆泽轩”这次可以说是救她于危难之中,论起来便是救命之恩重于山,这么重大的一个恩情,仅仅只是一桌菜着实是说不过去。
一是因为心存愧疚,一是因为觉得一桌菜委实过少,沈香苗思索了片刻道:“一桌菜倒是不多,不但是不多,甚至可以说有些少了,不如这样,但凡陆少爷想吃的菜,我必定绝不推诿,一定给做,这样如何?”
“如此甚好。”
“陆泽轩”听闻沈香苗的话后,扬了扬眉,嘴角的笑意渐渐浮了出来。
只是这抹笑,怎么看都有些计谋得逞后的那种得意洋洋。
沈香苗心底里忽的腾出了一个猜想。
莫不是……
“沈姑娘果然是性情之人,但既是沈姑娘这般盛情,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陆泽轩”笑道,狡黠的笑道。
这句话,这幅神情,可以说是清清楚楚的证明了这一切。
“陆泽轩”分明是以退为进,故意让她开了口。
这样一来,既是得了好处,又不会落得一个携恩图报的名声。
这个算盘,倒是打的好呢。
沈香苗斜了斜眼睛。
“陆泽轩”则是摸了摸鼻子。
外头一直守着的友安,这会儿则是无奈的扶了扶额。
自家的主子,为了能多吃顿这沈香苗做的饭,容易么?
沈香苗乘坐的马车到达月满楼门前时,天都黑了。
乘坐马车,若是平常的话,沈香苗自然是十分灵巧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可今日因为脚踝处被绳子勒的生疼,这会儿怕是一跳定会疼的钻心痛。
思索片刻,沈香苗手扶了马车的车厢,准备下车。
但手腕处的伤比脚踝处还要更重一些,这一用力更是疼的钻心,令沈香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便缩了回来。
一只手,悄无声息的伸了过来。
沈香苗瞧见了这只手的主人那张带了浅笑的俊朗面孔。
只是,因着方才被他算计的事儿,沈香苗怎么看都觉得这张脸可憎无比,就连脸上的笑,都觉得透着浓浓的阴险算计。
这样的人,还是尽量远离的好,若是沾了半分,不晓得到时候又要被算计了什么去。
“男女授受不亲。”沈香苗颇为冷淡的答了一句,准备硬忍着疼痛,跳下马车。
“小性子倒是不少。”
“陆泽轩”微微挑了挑眉,嘴角笑容却是不减,伸出的手迅速却是迅速的穿过了沈香苗的腰间,胳膊用力便将沈香苗拦腰给抱了下来。
这样一来,倒是有些像紧拥的模样了。
又是这般轻薄的举动。
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沈香苗的脸“腾”的红了半个,咬了下唇瞪了“陆泽轩”一眼。
“陆泽轩”倒是混不在意,反而轻声“警告”:“你伤势不轻,若是不仔细养着,怕是这年都不好过,怕是又要令你娘亲幼弟担忧一番,还是仔细为好。”
说罢,将沈香苗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地上,伸手扶着沈香苗的胳膊慢慢的往前走。
隔了棉衣,现如今在月满楼的也都是没什么外人了,而且瞧着“陆泽轩”的模样的确是为了她着想,骨子里还是现代人思想的沈香苗便不再吭声,任凭“陆泽轩”扶了她走进去。
今天二十九,过了正午时月满楼已经是关门不再做生意,这会儿前堂里头连伙计都走了七七八八,只剩下方怀仁与乔大有,再有便是因着担忧沈香苗的安危还不曾回去的孟维生、黄越以及沈福海与沈文韬父子俩。
几个人正一脸焦急的在前堂里坐立不安,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尤其是乔大有,拍了桌子便站了起来:“我还是再去找一圈吧。”
虽说也不见得能找得到,可也总归比着在这干等着强,而且若是万一能找到,岂不是更好。
“我和你一起去。”孟维生占了起来。
黄越却是摆了摆手,道:“你们这会儿去找也是无用,而且陆少爷既是已经去了,这事儿便是妥了,大家就不必再忧心了。”
“话说的轻巧,那陆少爷不过就是个富家少爷罢了,能有多大能耐?”乔大有率先便有些不满,看了黄越一眼,道:“再说,你这会儿不也是坐立难安的?”
黄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他这会儿的确是坐立难安不假,只是他不是因为担忧沈香苗的安危。
毕竟“陆泽轩”已经来了,必定会处置了此事。
他现在担忧的是“陆泽轩”既是来了,那他就该遭殃了。
从前可是信誓旦旦的将保护沈香苗的事儿应了下来的,现如今可以说没办好这个事儿,这后果……
不敢想!
黄越越发觉得有些慌张了。
乔大有只以为黄越是有些心虚,哼了一声,抬脚便往外走。
刚到门口,便瞧见了沈香苗和另一个人慢慢的走了进来。
而那人,正是“陆泽轩”!
看样子,还真是无恙了。
乔大有顿时喜出望外,赶紧迎了过来:“沈家妹子,你没事吧,那些人,可曾为难了你?”
问罢后,更是瞧着沈香苗似乎走路步子有些不自然,惊道:“可是受了什么伤?”
“无事,无事。”沈香苗连胜应道:“乔大哥不必担忧,现如今可以说一切无恙了,宋理正等人已被带往县衙审问,这一切,也是多亏了陆少爷。”
第381章 想死的心都有了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乔大有闻言,可以说是几乎到了喜极而泣的地步,不由得擦拭了一下眼角。
接着编冲“陆泽轩”连连作揖:“多谢陆少爷。”
“陆泽轩”瞧着乔大有这激动无比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
看这样子,他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
“陆泽轩”冷冽的目光,便落在了随着众人一起过来迎沈香苗的黄越身上。
黄越顿时冷汗涔涔,也不敢去看“陆泽轩”,更是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身子,大有一副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
“陆泽轩”不由得冷哼了一声,目光中寒意更重。
黄越越发惊恐,却也是晓得一味这般躲避,怕是到时候会罚的更重,便只好硬着头皮抬了头起来,对“陆泽轩”歉意一笑,无比谄媚道:“陆少爷。”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的也不会让他太难堪了些吧。
黄越这般想,嘴角往上咧的更狠了一些,尽量让自己笑的更狗腿一些。
然而,“陆泽轩”显然并没有因此减少丝毫的愤怒,反而脸上寒意更浓,鼻翼中更是发出冷哼声。
黄越顿时惊恐无比的再次低下头去。
而其他人正围着沈香苗嘘寒问暖,询问事情经过后,连连向“陆泽轩”致谢。
同时越发觉得黄越所言不虚,这“陆泽轩”不但富有,且颇有权势,于是看他的眼神中更是多了许多崇敬。
眼下时辰不早,沈香苗经历了这场事情后,神色也瞧着十分倦怠,沈福海便提议早些回去,好让她早些歇着。
“既是如此,那我便送沈姑娘回家吧。”
“陆泽轩”提议道:“外头风大,一来免得沈姑娘吹着冷风受了风寒,二来沈姑娘身上有伤,马车也更平稳一些,于伤势有益。”
这自然是好的。
毕竟经历了这么一场事端,想必就算是平日里处处不逊于大人的沈香苗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到外头冷风一吹,的确是容易生病。
只是沈香苗过了年便是十三,若是放在有的人家,怕是都到了说亲的时候,与“陆泽轩”这个成年男子共乘一辆马车,孤男寡女的,倒是不妥。
因此,沈福海倒是颇为犹豫,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此事,便去瞧沈香苗的脸色。
沈香苗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
虽说她毕竟是现代人思想,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但此时身在封建社会的古代,还是要遵守此时的基本生存法则。
还不等她张口,“陆泽轩”却先说道:“瞧着沈姑娘的堂弟也是年幼,也是经不得风吹的,不如一同乘坐马车好了。”
有了沈文韬同行,那便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与沈香苗声名自然也是无害。
这样一来,倒是再无任何不妥。
沈香苗颇为有些狐疑的瞧了瞧“陆泽轩”,心底里略犯了嘀咕,这人当真是有意思。
出手便救了她,可以说是好人一个,可方才那副算计她的模样,当下就想直接拖出去乱棍打上一通,这会儿又是一副真心实意的替她着想,甚至连细微处也替她思量妥当。
这个“陆泽轩”,在第一次被人绑架知晓他并非真正姓陆时便觉得匪夷所思,这会儿越发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了。
“沈姑娘这般瞧我,莫不是我脸上有花儿不成?”“陆泽轩”笑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多谢陆少爷罢了。”沈香苗笑道:“这等小事还要劳烦陆少爷,着实让我心中有愧。”
“陆泽轩”嘴角带笑,回道:“区区小事,沈姑娘不必言谢。”
沈香苗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随后,便是分头行动。
沈香苗与沈文韬一起上了“陆泽轩”的马车,沈福海将东西装妥当后,赶了牛车在前头引路,友安驾了马车在后头跟上。
目送牛车、马车依次离去,孟维生也告辞离开,乔大有与方怀仁准备彻底关了大门。
可转头便瞧见黄越正愁眉苦脸的站在前堂中,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黄大哥。”乔大有这会儿颇为有些难为情。
方才还因为不相信黄越所说的话,讥讽了他两句,后来瞧见这“陆泽轩”果真似乎有十分有能耐的,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这会儿趁着无人,便小声对黄越说道:“方才我说话难听,黄大哥可千万不要忘心里头去。”
“怎会,你的脾气我还不晓得?不过是担忧沈姑娘罢了,不妨事的。”黄越和乔大有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的,自然是晓得乔大有并非刻意针对他,自然也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听黄越这般说,乔大有顿时松了口气,可看到黄越似乎还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时,又十分好奇:“黄大哥,沈家妹子现如今都无事了,你不必再如此紧张,放宽心便好了。”
“恩,恩,放宽心。”黄越呵呵苦笑了一阵。
沈香苗是无事了,关键是,他还有事呢。
瞧着方才“陆泽轩”的满面怒气,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黄越这会儿,当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此时马车正跟着牛车,慢慢的走着。
友安驾车功夫极好,马车缓慢平稳的行驶,不曾感受到任何的颠簸,十分的舒适。
三个人坐在车内,倒是没什么话说,气氛倒是颇为有些尴尬。
好在沈香苗和“陆泽轩”都不是脸皮薄的,倒是不觉得怎样,唯独沈文韬觉得有些坐不住。
一是因着三个人就这般傻傻的坐着,一声不吭的着实让人难受的很,二来呢,论起来这是头一回做马车,还是这般好的马车。
车里头软座靠枕样样不缺,比在床上还要舒服,而且那马生的高大,瞧着神采奕奕,皮毛更是油光水滑,一瞧便是极好的马。
他实在是想坐在车前头去,感受一下这样神骏的马匹是如何拉车行走的。
忍耐不住的开了口道:“陆少爷,请问我可以到前头去同那位大哥一起么?”
“自然。”“陆泽轩”毫不迟疑的点头。
沈文韬顿时喜出望外:“多谢陆少爷。”随后便去瞧沈香苗,征求她的意见。
第382章 高抬贵手
“去吧。”沈香苗也没拒绝。
小孩子好奇心,常有的事儿,在确保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倒是可以满足。
沈文韬顿时欢欢喜喜的跑到了前头去,同友安坐在了一起,时不时的同他说上几句话。
沈文韬心思活络又是会说话的,倒是哄得友安与他聊天聊得甚欢,时不时的还笑上两声,听着十分欢快。
“你堂弟倒是个活泼的。”“陆泽轩”笑道:“与你倒是不同。”
这是说沈香苗少言寡语。
的确,上了马车之后,除了方才对沈文韬说了一句话,两个字以外,沈香苗的确是不曾开口说过半句话了。
沈香苗闻言,倒是嗤笑了一声。
“莫非沈姑娘觉得我所言不对?”“陆泽轩”问道。
“这到不是,只是我觉得陆少爷脸皮颇厚。”沈香苗促狭的笑了笑,道。
“这,从何说起?”
若是说之前以退为进,讹诈她了不少菜肴的话,这个他倒是愿意承认。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沈香苗厨艺太精,他实在是难以控制自己的食欲。
“陆少爷,陆泽轩,富甲一方的陆家二少爷?”沈香苗颇为玩味的念叨了两声之后,笑道:“我记得上次和陆少爷一同被绑架时便是已经猜过,陆少爷本名不是这个,兴许连陆这个姓氏都不对,可偏偏陆少爷你听着我们一口一个陆少爷时,却没有丝毫的别扭,这不是脸皮厚是什么?”
“你说这个啊。”
“陆泽轩”摸了摸鼻子,道:“这个倒是无妨,陆少爷这个词,我也是当得的。”
果然是脸皮比城墙的拐角还要厚。
沈香苗撇撇嘴。
“陆泽轩”则是轻笑道:“我本名姓卢,全名叫做卢少业,若是以地方口音读起来,和陆少爷又有何分别?若是仔细论起来,我在家中排行也是第二,这声陆二少爷自然也是当的的。”
卢少业……
呵——呵——呵——呵。
沈香苗再次扬了扬眉,半笑道:“卢少爷,卢二少爷……看起来卢少爷不但是足智多谋,也甚为幽默呢。”
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可以说讥讽意味十足。
很显然,这是完全不信呢。
卢少业摸了摸鼻子,颇为无奈:“说了实话反倒是没人信了。”
“陆少爷的话,或真或假,难以分辨,自然是不能全信。”沈香苗扯了扯嘴角,颇为不屑。
得,这般模样,是彻底不信了。
看来自个儿故意逗了她一下之后,似乎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后果呢。
不过,无妨,无妨,往后还有的是时日。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沈姑娘现如今不信我倒是无妨,往后时日长了便也就知晓了。”卢少业笑道。
沈香苗扯了扯嘴角:“陆少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卢少业被噎的哑口无言,再次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
果真还是伶牙俐齿的模样,丝毫不减,而且还有更进一步的趋势呢。
卢少业斜眼看了沈香苗一眼,摸了摸下巴。
沈香苗则是一言不发。
两个人便这般沉默不语,车厢里顿时安静异常,静得掉下来一根针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般的安静,气氛自然也显得冰冷异常。
尤其是听到沈文韬和友安在外头的窃窃私语和低声说笑时,越发显得两个人在里头尴尬异常。
沈香苗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似卢少业压根不在一旁一般。
而卢少业也沉默不语。
这般过了许久。
卢少业终究忍不住开了口道:“沈姑娘就没什么话要和我说么?”
无论是好话也好,坏话也罢,这能说话便是说明关系尚能缓和,可这话都不说的话,那便是打心眼里的厌弃了。
卢少业觉得,无论如何也得先说了话为好,若是沈香苗不想说话,那便找了话来说。
毕竟是他理亏在前,放低些姿态也是无妨。
“陆少爷让我说话,那我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有关黄越一事。”沈香苗眯了眯眼睛,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黄越便是听了陆少爷你的话,所以才跟在我身边的吧。”
“沈姑娘睿智。”卢少业闻言,略勾了勾唇。
确切来说,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
上次,便迅速识破了他假装富家少爷,引那些人上钩,故意被绑架的事,现如今到是又看了出来他指派黄越一事。
这样聪明睿智的姑娘,自然也是讨人喜欢的。
卢少业勾起的唇角自然而然的泛起了笑容。
沈香苗撇撇嘴道:“只不过黄越忽的变了性子之时,我便有所猜想,却不敢肯定,更不敢胡乱下了定论。方才瞧黄越对你颇为畏惧,见到你时更是十分惶恐,内心便是有了定论。”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但凡有心的,都能看的出来,陆少爷不必这般夸赞我,倒是陆少爷才称得上足智多谋这个词。”
沈香苗莞尔一笑。
巧笑倩兮,沈香苗生的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更是生的十分灵动,笑起来时模样十分的好看。
只可惜这笑容里带了那么几分的狡黠。
分明是若有所指,也让这笑容少了几分的温婉。
但是,这样一来,倒是别有几分的味道。
卢少业轻笑,道:“沈姑娘此言差矣,我这些不过是小伎俩罢了,自然是不敌沈姑娘的大智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卢少业竟是还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依旧神色柔和,毫无半分做作姿态的与她说话,真是不知道该说这卢少业是为了能吃上几顿美食而能容忍呢,还是该说着卢少业有些“受虐”本性呢?
但无论是哪一个,都让沈香苗颇为有些无语。
“不过说起来,沈姑娘突然提及黄越一事,应当也是有事要与我说吧。”卢少业笑道。
果然是睿智,这点也轻松看的出来。
沈香苗抿唇,沉默片刻后,最终将与这卢少业之间的“过节”抛之脑后,轻声答道:“正是有事与陆少爷说,确切来说,这事也算的上是求。”
“求字当不得,沈姑娘说了便是。”卢少业倒是大方,话说的十分爽快。
“黄越一事,还请陆少爷高抬贵手。”
沈香苗轻声道,随后便迅速抿了抿唇。
第383章 冒失
“哦?”卢少业轻挑了眉。
“黄越既是陆少爷的人,是陆少爷派来护得我周全,以求往后还能吃得到我所做的菜,既是如此,我今日并无大碍,且今日之事错并不全然在黄越一个人身上,平日里黄越也是尽心尽力,可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仅因这事便重加责罚,一来不公,二来失了人心,往后陆少爷也失了威望,可以说大大不妥。”
“因而这事儿,还望陆少爷三思而后行。”
沈香苗郑重说道。
方才瞧着“陆泽轩”看黄越时,神色颇为震怒,而黄越始终战战兢兢,沈香苗便晓得接下来肯定情况不妙。
而黄越平日里对沈香苗的确是照顾有加,沈香苗也时常礼尚往来,两人关系颇为融洽,可以说互相视为朋友。
而今日事发之前,又是沈香苗将黄越劝了回去的,若是因此黄越受了责罚,她心中自然是于心不忍。
因而沈香苗开口提了此事。
见“陆泽轩”不吭声,沈香苗咬了下唇。
虽说方才使了小性子,对这“陆泽轩”颇为有些不理睬,是因为他算计了一番的缘故,心中有些不喜,但此时毕竟是求了他来的,该有的姿态还是有。
“此事论起来也是我贸然开口了,若是陆少爷觉得为难的话,不如我便做上几道菜来换?”
公平交易,绝对不吃亏。
沈香苗觉得这样应当可行。
卢少业一听这话,眉头都拧了起来,脸上更是阴沉一片。
他“略使”小计让沈香苗应了下来做菜一事,沈香苗便有些不悦,可她此时却又肯以做菜来换了黄越的减免惩罚,这样孰近孰远,倒是分的一清二楚,这让卢少业心中十分不爽。
甚至现在就想把黄越揍成猪头,心里头才觉得解气。
可仔细想想,这事儿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自个儿与沈香苗算起来不过是见了两三次,上次状况又十分不好,身份问题更是不明朗,沈香苗对他不了解,加上方才他的确是玩了心眼,这沈香苗最是爱憎分明的,一码事归一码事的来说,见他这般有心计,自然十分不喜。
而那黄越呢,平日里一直和沈香苗接触甚多,彼此脾气秉性十分了解,又都是同一个镇上的,知根知底,自然关系更好。而沈香苗既是开了口替他求情,显然说明平日里黄越肯定也是尽心尽责,因而沈香苗便拿了他当做“自个儿人”来瞧的。
这样一想,卢少业的心中略略平衡了一些。
但一想到黄越到底还是失了职责,又得了沈香苗的偏心,这心里头的火气却又是压了压不下去。
可这会儿,若是撒了火气,回绝了沈香苗的话,倒是让她对他越发不喜,心中的疙瘩更是越来越大。
眼下,还得忍气吞声,做了大度之人为好。
卢少业这般告诫自个儿,尽量让满腹的怒火渐渐平息之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十分温和的笑容出来:“这事儿原本便不是大事儿,我方才也是说了,沈姑娘张口便是,也就是说,但凡你张口的,我必定会答应,又何须拿了东西来换呢?”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应下了这件事,答了这句话之后,卢少业内心里却是将这笔账都算到了黄越的头上。
哼,你小子,给我等着些!
而听闻“陆泽轩”说了这话时的沈香苗,倒是先愣了一下。
原本以为这“陆泽轩”也是有些算计的,在这事儿上必定也会再敲上一笔,不曾想倒是这般干脆且大度的应了下来。
沈香苗不由得抬眼瞧了“陆泽轩”一眼。
卢少业轻笑:“沈姑娘这是不相信我方才所说的话?沈姑娘放心,我往后绝对不会在沈姑娘面前有旁的额外心思,所言也断然不会有任何的虚假,沈姑娘放心便是。”
沈香苗连声道谢:“多谢陆少爷。”
“我姓卢,全名卢少业。”卢少业纠正道。
显然他一来是变相的弥补之前“算计”之事,二来呢是要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他自己便是真正的名叫卢少业。
沈香苗迅速便知晓了这其中的用意。
而卢少业这般用心良苦,对她更是十分宽厚,加之之前的出手相救,此时倒是消除了大半沈香苗心中最初对卢少业的些许不满。
“多谢卢少爷。”沈香苗纠正了用词。
也说明了自个儿对卢少业此时的态度。
卢少业见沈香苗说话语气甚为和善,便晓得自个儿这事儿处理的十分妥当,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果然是故作大度得人心。
只是,他怎么总觉得这小小计谋,有些后宅妇人常用手段的意味呢?
卢少业颇为有些无奈,尽量的甩了甩头,将心里这十分“不妥当”的猜想尽力甩了出去。
接着,便是找了旁的话题来转移自个儿的注意:“说起来,明儿个便是大年三十,瞧着月满楼的模样今儿个便是关了门,想必沈姑娘的沈记明儿个也是不开门的吧。”
“恩,明日起到初七,都打算在家歇息几日,等初八了再开门营业,和月满楼时日一样。”沈香苗答道。
“这倒是有些可惜,原本还想着能在这几日吃上几道沈姑娘做的菜,不曾想月满楼和你沈记都关门歇业,这倒是令我觉得颇为遗憾呢。”卢少业颇为遗憾的说道。
“毕竟过年,这倒是没了法子。”沈香苗歉意道,倒是随口问了一句:“卢少爷家就在附近住?”
听声音,可不太像是本地人。
本地人说话,乡音极重,即便是说了官话的,也能听的出来浓厚的尾音。
可听卢少业说话,却是字正腔圆的,完全没有半分的本地乡音,怎么都觉得不像是本地人的。
可若不是本地人的话,总得要回家过年去的吧,又如何会说出这几日想吃菜的话出来?
沈香苗总觉得颇为奇怪。
“今年有些事,便不回家过年了,想着这些时日在清水镇待上一待,打发些时日。”陆少爷答道。
“哦。”沈香苗应了一声。
随即便觉得方才自个儿的话说的略有些冒失了。
第384章 顺毛驴
这卢少业显然是极有身份之人,先前的卧底一事,今日对友安说的那些话来看,官场之上也十分有势力的模样,这样的卢少业显然是比较繁忙,忙于正事不能回家过年的事情也是有的。
常言道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又是对于当下人来说,非常重要,一家人团圆的除夕与新年,卢少业不能回家团圆想必心中也是有些烦闷,已是十分可怜了,偏偏自个儿还要点了出来,戳中他的心事。
沈香苗于心不忍,道:“卢少爷若是想吃菜的话倒是也不是不可,待初一之后,大可以到我家来做客,到时候卢少爷想吃什么菜,但凡能做的出来的,必定给卢少爷做了来吃。”
卢少业一听便有推辞之意。
“这就太麻烦沈姑娘了,我还是不在这个时候叨扰沈姑娘,以免忙上加忙,索性我要在清水镇呆上一些时日,倒是也不差这几天,等沈姑娘年后重新开业也来得及。”
他近些年以来一直奔波各地,对民情风俗也是十分了解,知晓过年时正是各家各户繁忙之时,有各种的规矩要守,各种的亲戚要去串门,还要招待各种亲朋好友,十分繁忙。
卢少业自然不愿沈香苗太过于劳累。
“这倒是无妨,我母亲娘家偏远,倒是不必和外祖一家走动,我上头也不曾有了姑姑,也就不必费心招待,除了年三十晚上的团圆饭以外,怕是也就是我是母亲幼弟一起过年,谈不上繁忙劳累,若卢少爷想吃,到了家中做客倒是也有精力招待。”沈香苗说道。
语气柔和,态度诚恳,与最初那针锋相对的模样,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卢少业脸上的笑容层层荡漾了开来,心中更是乐开了花。
果然还是要坦诚相对的好,往后当真不能耍了什么小心思来,免得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了不痛快。
卢少业在感叹自己策略无比正确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另外一件麻烦事。
这丫头显然是个顺毛驴,凡事得顺着来,万不可对着干,如若不然……
卢少业不敢深想,赶紧把思绪拉了回来:“如此,那便有劳沈姑娘了。”
“那我便初四时上门叨扰了。”说罢,对沈香苗拱了拱手。
“好。”沈香苗点头:“只是不知晓卢少爷可有想吃的菜式,我也好早些准备准备。”
“沈姑娘瞧着安排便好,毕竟但凡沈姑娘所做,必定美味。”卢少业扬了扬眉梢。
自上次尝了沈香苗所做的菜式,卢少业对她的厨艺十分赞赏,此时也不例外。
“那好。”沈香苗对自己的厨艺自然也颇为自信,脑中更是迅速确定了几样菜式,只等着到时候准备便好。
似乎是因为方才化解了小过节的缘故,沈香苗与卢少业之间的谈话也变得融洽起来,随意闲聊了几句。
聊到了沈香苗现如今所做的生意上。
“沈姑娘厨艺好,所做卤味吃食味道自然美味,想必生意也很好吧。”卢少业问道。
“还好,勉强糊口。”沈香苗笑道。
这话,原本只是谦虚之言,卢少业听了后却是微微阴沉了脸色。
距离上次一别,可以说是大约半年的时日过去了,这半年里,沈香苗瞧着是长高了一些,但瞧着也清瘦了不少,必定是因为忙于沈记生意,劳累的缘故。
而看这模样,沈记似乎还不怎么挣钱。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卢少业略思付了片刻后,道:“依沈姑娘的厨艺,别说开一个小小的卤味吃食铺子,哪怕是开一个大酒楼也是绰绰有余,不如我便介绍沈姑娘一个好去处,每日不过是做几道菜而已,便能衣食无忧,沈姑娘意下如何?”
“只是这般的话,怕是就要离开清水镇了吧。”沈香苗反问道。
“是。”卢少业点头。
“那便多谢卢少爷的好意了。”沈香苗笑道:“我此时并不想离开这里,幼弟还在学堂读书,母亲也逐年年迈,都还需要我来照顾,着实是脱不开身。”
“可既是幼弟要读书,更是需要到了更大更繁华的城市去,有更好的学堂,更好的教书先生,也能确保你弟弟往后有所成就,出人头地。母亲年迈要颐养天年,繁华之地养身之物也更多,应该来说更加有助益才对。”卢少业对沈香苗的想法表示颇为不理解。
沈香苗闻言,抿嘴便笑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一首劝学诗却成为世代流传的话,也成为读书之人信奉的至理名言,觉得读书便能出人头地,往后便能飞黄腾达。然而我却只希望幼弟读书明事理,知对错,往后不做愚昧之人罢了,却并不奢求他往后所谓的出人头地。”
“卢少爷说繁华之地教书先生更好,的确,那样一来的先生的确是饱读诗书,但饱读诗书的却不一定是品德出众的好先生。大槐树村的苏先生,学识见地品行样样俱佳,做幼弟的老师十分合适。”
“再者便是母亲颐养天年一事,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便是舒心,若心情舒畅,这自然而然也就身体健壮,活大岁数。现如今母亲在家中,守着我和弟弟,周边有和睦的四邻,心情自然是舒畅无比,偶尔下田略料理一下田中的活,也算是活络筋骨,日子可以说过得还算舒心。若是真是到了那繁华之地去,远离家乡,心中自然忧闷无比,即便是锦衣玉食,豪宅大院怕是也难以弥补,反倒是于养身无益。”
“因而我还是觉得在这里挺好。”
沈香苗笑道,接着略显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再者呢,我胸无大志,并不想着做大生意,挣大钱,现如今的生意可以说能让家人过上还不错的日子,便是足以了,并不想再去追求过多的银钱。”
卢少业听完沈香苗的这番言语,怔了一怔。
怔怔然并不是因为沈香苗的这番话令他震惊。
其实这样的言论其实算不得稀奇的,毕竟他曾见过许多学术大儒,也如此淡薄名利,看透世间的许多东西,但那些人毕竟算是历经世事,博览群书,才有了这样的见地。
第385章 要紧事
但沈香苗实质上论起来不过是一个乡野姑娘,年龄又小,却有这样的见地与胸怀,而且说话时的那份淡然与洒脱,不得不让人佩服。
果真,与自己猜想的那般,这沈香苗不但聪慧,不但厨艺精,更重要的是境界。
是的,境界。
卢少业看沈香苗的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几分的赞赏。
笑道:“既是沈姑娘有所打算,那我倒是不必多言,只是如此一来沈姑娘着实是太劳累了些,而且沈姑娘厨艺精湛,想必也十分喜爱做菜的吧,若是每日只忙碌这些琐事的话,怕是也不能静心研制厨艺,这样一来倒是有些可惜了。”
“这倒不是什么烦心之事,现如今沈记的生意基本稳定下来,和我一起打理生意的文韬现如今对现做的吃食做的也都十分熟练,我盘算着年后请了人来做活,让文韬试着接管铺子,这样一来我便能轻松许多,不必日日都去盯着铺子。也有精力再去钻研些新菜出来。”沈香苗笑答。
“沈姑娘果真事事都思虑得当。”
看起来,凡事都已经思虑妥当,一步一步的安排好了,当真是不必他操心呢。
卢少业顿时略觉得有些失落。
但仔细想想方才沈香苗说的话时,却又是心思一动。
即使如此,那另外一些小事便由他来安排好了。
沈香苗并非察觉到卢少业的心思,只笑道:“称不上是思虑得当,不过是走一步说下一步的事罢了。说起来的话,卢少爷此时敢以真面目示人,上次一事,想必是已经成了吧?”
上次之事,卢少业化名陆泽轩,一路张扬行事,甚至大散钱财来吸引那些绑匪的注意,明明身手矫捷,功夫莫测却装作一副不会拳脚功夫的模样,为的便是降低对方的戒心,最后成功让那些人上了勾。
一步一步做的都十分的严密,可以说是滴水不漏的计策,表现的更是没有半分的纰漏,但凡见过他的人都认定他便是以为纨绔不可一世的富家少爷。
如此谨慎小心的行事,想必那事十分的重要,而现如今的卢少业却毫不掩饰自个儿的势力非凡,更是愿以真实姓名示人,那便是说明先前的事儿已经告一段落了。
“基本上。”卢少业轻笑。
但笑容里却还是略带了些许的无奈。
上次他故意被绑架,顺藤摸瓜抓到了幕后主使,将这个以绑架富商权贵后人,大比要挟钱财,且美名其曰劫富济贫,实则不过是单纯的收刮钱财挥霍一空的败类们一网打尽,因此得到了皇上的褒扬和赞赏,但卢少业却又很快发现,事情并没有完全结束。
这背后,还有更可怕的事实在等着他去揭开。
因此,他在处置完那件事之后,马不停蹄的到了这里。
“那倒是要恭喜卢少爷了,而且我也放心许多,不必再担忧被卷入此类事端了。”沈香苗半开了玩笑,抿嘴直笑。
看来,上次之事还是让沈香苗心有余悸,以至于一直心有不安了呢。
卢少业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的盘算可以再增加一项。
随后两个人便又闲聊了几句旁的,但也不过是有关菜式和吃食一类的,旁的便不曾再提。
很快,便到了沈香苗的家门口。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不等友安开口说话,沈文韬便撩了帘子道:“香苗姐,到家啦。”
沈文韬说着从马车上蹦了下来,一手一直撩着帘子,另一只手便等着扶沈香苗下马车。
这个活儿被人抢了去做,卢少业心底里不由得嘟囔了两句,从腰中又摸了一个白瓷瓶来递给沈香苗:“先前给沈姑娘那瓶是活血化瘀的良药,每日抹上两次,早一日晚一次,不出三日便能好全。而这瓶是去疤痕的药膏,每日日中用上一次,七日之后皮肤便能恢复自然不留半点疤痕,沈姑娘一定要记得用。”
说罢,卢少业不管沈香苗是否应下啊,不由分说的便将药膏塞到了她的手中。
这也是没有了拒绝余地,沈香苗也就没有过分客气:“多谢卢少爷。”
“不必如此客气。”卢少爷摸着鼻子戏谑的笑了笑:“早日养好了伤,也能早些吃到沈姑娘所做的美味佳肴不是?”
沈香苗莞尔一笑,下了马车后礼貌性的客套道:“天气寒冷,不如卢少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走?”
“那倒不必了,我还有事在身,不能久留。”卢少业婉拒道。
现下天色已晚,沈香苗必定是十分劳累,手腕伤势又重,不能再过多操劳,而且毕竟沈香苗家可以说是上有寡母,自身又是年轻姑娘,他一个年轻男子独自到他家中,着实不合适。
而且,他的确还有要事要去处置呢。
卢少业想起这件要事时,不由得便抽了抽嘴角。
原本也就是礼貌一番,沈香苗见卢少业这般说,便没有再出言挽留,只说了些“路上小心,回见”等类的话后,目送卢少业马车远去。
随后便与沈福海、沈文韬一起往院子里头走。
吕氏因为在灶房里头忙着将晾凉的花卷、馒头、豆包、红薯包等都收拾起来搁到缸里头,选阴凉地儿冻起来,不曾来得及提前去开门,这会儿听到大门开了,便赶紧过来帮忙。
“今个回来的这般晚?”吕氏习惯性的问了一句,帮着搬竹篓和箩筐。
“今天……”沈香苗略顿了一顿。
这事儿说了,怕是吕氏又是一通的担忧,肯定也因为她受伤一事心疼不已。
但若是不说呢,怕是吕氏仍旧记挂着上次柳关厚到家中找茬一事,会时常担忧此事还不曾解决。
索性眼下有关柳老夫人之事可以说是彻底的解决,往后柳家也好,宋理正也罢怕是往后都不敢再找他分毫的麻烦。
沈香苗思索片刻后,还是将此事和吕氏说了。
说归说,不过是大致说了一说,轻描淡写的,听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儿一般。
沈香苗话说的轻巧,让吕氏也没那么多的担忧与害怕,但事关自个儿的闺女,吕氏自然还是唏嘘不已:“竟是有这等事情,真是不敢去想若是真出了事儿,该如何是好……”
第386章 难得糊涂
“眼下不是没事?一切都好端端的,我不曾有事,而那些人也会被治了罪,而且有了他们的例子在先,往后怕是也没人再敢无中生有,蓄意害人了。”沈香苗安慰了一番:“说起来,今日之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是这回事呢,这往后柳家也能消停,再不敢以此事胡搅蛮缠了。”沈福海也在一旁帮腔:“而且这陆少爷的名头一传了出去,往后必定也没人再敢欺负咱们香苗,算是好事一件呢。”
“这陆少爷可以说是帮了大忙呢,香苗,那咱们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才成呢。”吕氏提议道。
“恩,我晓得,这卢少爷喜爱吃我做的菜,我便许了他但凡他想吃的菜必定做了给他吃,卢少爷近些日子似乎还要在咱们这里呆上一些时日的样子,我便邀请了卢少爷初四到咱们家来吃饭,算是回报恩情吧。”沈香苗笑答。
“这倒是不错。”吕氏点头。
沈福海却是颇为有些不解:“卢少爷?不是陆少爷么……莫不是我先前听岔了不成?”
“应当不是,我听着也是陆少爷呢,我记得最先这陆少爷半年前到月满楼和黄大哥起争执那回,我也是听的乔大哥他们说的分明,说是陆家二少爷,陆泽轩什么的。”沈文韬努力的回忆着自个儿先前的记忆,最后十分肯定:“我应当不会记错的。”
“你是记得不差。”沈香苗这会儿哑然失笑,不晓得该如何解释了,只能说道:“先前那事是事出有因,总之他姓卢,往后称呼他为卢少爷便是,至于个中缘由,还是不要再去细细追究了。”
沈香苗到这会儿也不晓得这卢少业究竟是何身份,现在能知晓的也只是人是正派,瞧着非富即贵,大约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其他的,她便不知晓,更不想去打听。
许多时候,不适合刨根问底。
沈香苗这话一出口,沈福海率先点了点头:“是不能去问个仔细,这卢少爷手眼通天的,一看就是大人物,这人一旦身份贵重了,脾气秉性总归摸不准,加上总有些不能对外说的事儿,咱们是平头老百姓的,打听的那般仔细自然是要惹人不悦,若是哪句话说的不得当了惹得人家生了疑什么的,怕是还会招灾呢。”
“是这个理儿。”吕氏也点头:“香苗往后也得仔细些,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咱们这会儿既是也不晓得人家的真正身份,也就不要再刨根问底的去打听,这人活着,最可贵的就是难得糊涂啊。”
“娘,三叔,你们放心便好,我晓得分寸,有关卢少爷身份一事,并未过多言语。”沈香苗答道。
沈香苗行事向来知晓分寸,比许多大人更是要强上许多,这点倒是不用过分担忧。
沈福海这会儿叮嘱起沈文韬来:“你时常跟着你香苗姐做活,凡事也得长些心眼,不要什么话都说,免得给你香苗姐给麻烦,给咱们家惹出祸端了。”
“爹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了,自然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沈文韬挺起腰杆,拍了拍小胸脯,道:“方才我在马车上时,也不曾问了什么,只是闲聊了几句罢了,听友安大哥说了一些外头的奇闻趣事的,旁的我便再没有说什么。”
沈文韬虽说心思也好,见地也好比着沈香苗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但却也是个知晓分寸,算是有眼力见的,关键时刻还是不会惹了事儿去。
沈福海晓得自个儿儿子的脾气秉性,便点了点头:“你晓得便好。”
又闲聊几句,将该卸的东西都卸下去之后,沈福海与沈文韬便往家走。
吕氏与沈香苗略收拾后,开始吃晚饭。
“今儿个新蒸的馒头。”吕氏笑呵呵的给沈香苗与铁蛋递了过去:“你的是红薯包,你的是豆包。”
最后自个儿拿了个葱花花卷:“我的呢,是花卷。”
这三样分别是他们三个人最喜欢的花样馒头了。
红薯包,将切了细细的红薯粒用白砂糖拌了,加上几颗去了核的红枣进去,像包包子一般包进面皮里头去,揉成没有褶子的圆陀,搁在笼上蒸便好。
待外头的面皮熟了,里面的红薯和红枣、白砂糖也就彻底的融合到了一起,甜滋滋,软绵绵,加上红枣的清香甘甜,吃起来十分的好吃。
红豆包的做法和这个也基本相同,用的是整颗红豆泡好煮熟后连同红枣一起包进面皮,蒸好后便是甜滋滋的红豆包。
而且这红豆包与里头是细细沙沙的豆沙包不同,吃起来能嚼到整颗的红豆,更有大快朵颐的畅快之感。
而那葱花花卷,用荤油配了花生油加入胡椒、孜然、辣椒粉、葱花等熬成的油,均匀的抹在擀好的面皮上,卷成卷后切成块,再拧上半圈。蒸好后一层一层的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瞧着好看,吃起来更是滋味十分丰富,即便是不配菜,也能趁热吃上一两个方觉得解馋。
而除了这三样主食以外,还有十分丰盛的配菜。
水晶皮冻,筋道爽口,炸的豆腐干切成的豆腐丝与白菜心拿葱丝凉拌一下,也是清香味美,土豆炖鸡块,滋味浓郁,带了淡淡的辣味,甚是开胃。
晚上不曾煮了粥,而是用昨儿个新炸的萝卜丸子烧了一个丸子汤。
所有的搭配十分恰当,分量更是十分适宜,一家子吃的是不亦乐乎,更是其乐融融。
而另一边呢,则是气氛阴沉,令人头皮发麻。
黄越正站在一旁,胆战心惊,十分不安的盯着自个儿脚边的青砖缝隙,感受到自个儿后背上正汇聚着一颗一颗的汗珠,汗珠又很快汇聚到一起形成一股汗水,从后背滑落。
非但如此,额头上此时也是冷汗一层,汇聚起来之后甚至流到了眼睛里,黄越也不敢伸手去擦,只能眼巴巴的受着眼中的酸楚刺痛感。
瞧着黄越一言不发,卢少业脸上寒意便更重了几分,冷哼了声,道:“说说这半年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吧。”
第387章 傻子
黄越听着这卢少业语气十分不善,越发的害怕了,险些膝盖一软跪了下来,稳了稳心神后,怔了一怔,险些把自个儿的牙给咬碎了,最后抬了头惶恐不安的问道:“陆少爷,您方才问的啥?”
原本卢少业盘算着,清水镇不过是个小地方,瞧着民风也算是淳朴,不曾有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这黄越又是这儿的地头蛇,对这里的事儿甚为了解,镇上的人也都给上几分面子,一些小事也能轻松解决,派了他去保护沈香苗,是最合适不过的人。
不曾想,这黄越简直是不堪大用,最后竟是出了这样的事。
想想今日之事,若不是他适时出现,沈香苗必定少不得一番的皮肉之苦,不晓得要受多大的罪过。
果然当初派了黄越这小子在沈香苗的身边,是个败笔。
卢少业瞧着一脸懵懂茫然的黄越,身上的寒意越发浓重。
浓的黄越离得老远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虽说方才真的是过于紧张害怕,不曾听清而且忘记了问他的是什么话,可好在黄越不是个傻得,自然是晓得这“陆泽轩”动怒和今日沈香苗险些受灾之事有关,急忙解释道:“陆少爷,今儿个的事儿的确是怨我,是我不曾护得沈姑娘周全,您要打要罚,我心甘情愿,也无话可说。”
这幅态度,倒是诚恳,比着一上来就急忙解释错不全在他的说辞要讨喜的多。
卢少业脸上的寒意顿时略轻了些,冷哼道:“倒是知晓自个儿的错处,还算是不差。”
黄越闻言,心中顿时一喜。
看来自个儿方才的策略也是正确,一味解释倒是容易让人反感,觉得他是在推卸责任,没有半分的担当。
反正在“陆泽轩”眼中,已经对他动了怒,与其解释后惹得对方更加生气,倒是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错处,还能落得一个好的印象。
黄越越想越沾沾自喜。
卢少业瞥了一眼,接着问道:“那你便再说说看,你还犯了何错?”
旁的错?
黄越自个儿都也是一怔。
除了今儿个这事儿,算是赶巧了他不曾在沈记这边守着,以至于宋全友等人有机可乘,其他的,黄越自个儿还真不晓得还有什么旁的错了。
论起来,自得了吩咐以来,可以说是尽心尽力的一直守在沈香苗身边,脏活累活抢着干,来人但凡瞧着有些不善的苗头就赶紧撵走,可以说是问心无愧的。
可现如今“陆泽轩”却问他知晓不知晓自个儿犯的旁的错,黄越一时是真想不出来了。
瞧着黄越再次一脸茫然的模样,卢少业心中的怒火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再次被点燃,但还是略忍了忍,冷哼道:
“瞧你这模样,也是不晓得自个儿究竟错在了哪里,也罢,那你还是说说看这半年里都发生了何事吧。”
黄越先是茫然自个儿究竟错在何处,这会儿听到“陆泽轩”问他半年里发生了何事时,更是不晓得究竟该从何说起。
正在犹豫之间,黄越忽的瞧见了“陆泽轩”那阴沉的脸色,吓得一惊,顿时口不择言道:“这半年里,倒是也不曾发生何事,小的打理的铺面生意也还好,不曾出了什么事儿,也赚了些银两,家中母亲也还健康……”
卢少业听着黄越絮絮叨叨的说些有的没的的事,脸色顿时阴沉的如同锅底一般。
说他傻,还真是傻起来了。
一旁的友安这会儿都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道:“少爷哪里要问的是你的事儿,少爷要问的,是有关沈姑娘之事。”
黄越一听这个,先是一愣,接着恨不得给自个儿两个嘴巴子。
是啊,“陆泽轩”在意的是人家沈香苗,问的便是有关沈香苗之事,他还在这儿巴巴的说自个儿的事儿……
脑子莫非被猪吃了不成?
黄越既觉得懊悔,又觉得难堪,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半晌后才略恢复了些自然,瞧着“陆泽轩”那阴沉的脸色,暗暗下了决心,觉得自个儿无论如何也得给自己挽回些脸面来,免得被人看低了去。
紧咬了牙关。黄越稳了稳情绪后,对着“陆泽轩”十分狗腿的咧嘴一笑,道:“说起沈姑娘这半年里的事儿啊,那可得给陆少爷好好说上一番了。说起来,自那日我从县城回来之后,便马不停蹄的来找了沈姑娘表明追随左右的意思,谁知那日来月满楼寻沈姑娘不得,后来得知沈姑娘到了西街去买牛了,我便一路追到了西街去。”
“到了西街后,结果发现沈姑娘买了牛后,遇到个碰瓷的,非说自个儿被沈姑娘牵着的牛撞断了腿,沈姑娘英明睿智岂能被这些人蒙骗,三言两语识破了对方的诡异,还让对方当中丢人现眼呢。”
“可那人恼羞成怒之下却是要对沈姑娘大打出手,那巴掌眼瞧着都要落在沈姑娘脸上了,可沈姑娘可是吃素的?说时迟,那时快,沈姑娘不晓得从哪里拿了一根擀面杖出来,对着那人是哐哐一顿乱揍,揍得那人是哭爹喊娘的……”
“那场面,那身手,那个干脆利索,沈姑娘当时真是威风八面,令人佩服!当时我就觉得,往后跟着沈姑娘,绝对是我的福分,心甘情愿,追随左右!”
黄越口沫横飞的,说的是绘声绘色,连说带演示的,倒是颇有几分还原当时场景的模样。
卢少业也安静的听,神色自然也是越发和缓。
黄越见自个儿得了好,说的也是越发起劲。
“这事儿啊,还只是其一呢,这往后的事儿就更是显得沈姑娘厉害了。”
黄越随后将接下来的几件事儿也都大致讲给了卢少业听。
从孟记开张将那几个心思叵测之人好好收拾一通,到与德顺楼之间的竞争,沈香苗的运筹帷幄,再到家中与大方之间的纷争处置,还有最后有关柳家和宋里正之间的周旋。
一桩桩,一件件,都和卢少业说了个清楚。
“沈姑娘聪慧机敏,心思奇特,可也是个嫉恶如仇的,嘴皮子功夫厉害,身手也是不差的,到了这会儿,若是单挑,我还真没瞧见一个能敌过沈姑娘的!”
第388章 无言以对
“这话我可是说的毫不夸张,沈姑娘真的是厉害的不得了,单沈姑娘这一个人可得顶上我们十个,又是个心地善良,平日里待人周到的,厨艺又好,平日里做的吃食,美味无比,又十分大方,我平日里都没少得到沈姑娘的照顾呢。”
黄越美滋滋的说道。
这些话,再最初说的那些场景时,虽说偶尔也有夸大的成分,多说了几句,但这最后几句的赞美之词,却是实打实的由心而发。
自这么久的相处,黄越是打心眼里觉得沈香苗当真是厉害的紧,真心的敬佩万分。
卢少业听了黄越讲了一大通后,伸手摸了摸鼻子。
原先知道沈香苗是个不简单的,算是厨艺佳又颇有胆量,也算是聪慧的。
眼下听黄越这般一说,越发觉得沈香苗堪称有谋略,有胆识,有大智慧之人。
当真是越发觉得这沈香苗不一般了呢。
卢少业的嘴角,渐渐泛起了一抹笑容。
这抹笑容落在黄越眼里,让他越发欢喜。
看起来,这是说到了点子上,搔到了这“陆泽轩”的痒处了呢。
黄越沾沾自喜之余,便想着再添上一把火上去,笑道:“当真不是我吹嘘,遍观十里八乡的,哦,不,哪怕是周遭几个县城,府城里头的,怕是也不曾有人能和沈姑娘相比的。”
说罢之后,犹自觉得不太够火候,神神秘秘的说道:“沈姑娘生的又好看,周遭不晓得多少人都喜欢沈姑娘那。”
黄越本以为,说这句话,既可以凸显沈香苗明珠一般光彩夺目,惹人喜爱,又变相夸赞了“陆泽轩”眼光极佳,是一句属于一石二鸟的话。
说罢之后,自然是等着被夸奖。
可卢少业听到这句话后,刚刚扬起的嘴角,顿时一僵。
如若不是黄越提醒,他险些忘记了呢。
将沈香苗救出来,带到月满楼之时,便看到过一个好像是月满楼伙计的一个人,十分担忧沈香苗的模样。
而且,当时似乎还有一位年轻人,看沈香苗的目光也颇为不一般。
卢少业想起这件事,便觉得有些烦闷,可偏偏这话又难以启齿,让他越发觉得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看黄越的目光也渐渐带了些寒意,鼻翼中更是发出轻轻的冷哼声。
黄越登时一愣。
自个儿又是哪里说错了什么话?
可思前想后的,怎么都觉得不曾说错呢。
黄越越发惶恐,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狗腿,道:“陆少爷,您还有什么话想问?您问就好。”
卢少业心里头烦闷,看到黄越这满的都要溢出来,谄媚无比的笑容,心里头越发觉得烦躁。
这个黄越,当真是……
无言以对。
无语归无语,这该知道的话还是得知道:“方才在月满楼里的那个姓乔的伙计,是什么人?还有一旁那个,又是何人?”
“陆少爷问的是乔大有和孟维生?”黄越反问。
卢少业却是默不作声,并不说话。
那便是默认了。
黄越见此,不由得心底里笑了笑,更是知晓了卢少业的用意。
但也没敢点破,只笑着回道:“乔大有是月满楼的伙计,也是月满楼掌柜方怀仁的外甥,平日里对沈姑娘极好,不过却是从未做过半分逾越之事,对沈姑娘也只是兄妹之情,年前已经和村子里一位胡姓的姑娘订了婚的,年后开了春便要成亲了。”
也就是说,这乔大有,并没有什么问题。
卢少业微微眯了眯眼睛。
“倒是那孟维生,说起来和沈姑娘还是有些渊源。”黄越顿了一顿,想刻意卖了个关子,但瞧着卢少业神色略变了一变,便赶紧接着说道:“听说最初之时这孟维生不过就是街上一个卖烧饼的,沈姑娘最初到镇上卖卤味时便在他的摊位旁,这一来二往的便熟络了,随后沈姑娘到了这月满楼里头来,而那孟维生不晓得从哪里学了什么锅盔的做法,生意顿时好了许多,随后又和沈姑娘合伙在一旁开了孟记的糕饼铺子。”
“现如今那糕饼铺子听说是沈姑娘买的铺面,本钱两个人合伙出,平日里由孟维生那小子来经营,最后得了银子两个人分,沈姑娘平日里也会时常教了孟维生些稀奇糕饼的做法。”
也就是说,两个人关系似乎十分亲密了。
卢少业的眼睛,眯的越发细长了。
“不过陆少爷你也不必担心,这孟维生呢,虽说平日里瞧着跟闷葫芦似的,对沈姑娘往常似乎也颇为有意思,可现如今也是定了亲的,是个性子泼辣的姑娘,据说两个人现如今相处融洽,怕是年后不久也要开始准备成亲一事了。”黄越笑道。
“陆少爷放心便是,这些事儿,我平日里也都盯着呢,断然不会生出旁的事端来的。”
到了这会儿,自然是不能忘记邀功的。
听罢了这话,卢少业已经眯成细缝的眼睛,缓缓睁开。
看黄越那张脸时,颇显无奈。
说这黄越笨吧,倒是也有聪明的时候。
若说着黄越聪明吧,却又是时常愚不可及,令人无话可说。
整体来说,虽说不堪大用,却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吧。
如若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让沈香苗开了口为他求情了。
想起方才应了沈香苗的那句话,卢少业也不想再找黄越麻烦,道:“成了,也没旁的话要问了,你自个儿的错处,沈姑娘也替你求了情的,看在沈姑娘的面上,我也不再追究,只是往后你还得尽心尽责的跟着沈姑娘,断然不能再有任何的错处,如若不然,决不轻饶。”
“多谢陆少爷,多谢陆少爷体谅。”黄越连连道谢。
“这句话,你该向沈姑娘说。”卢少业哼道。
“是,这是自然,绝不会忘的。”黄越又是连声答应。
要说这沈姑娘当真也是够意思的,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忘记替他求了情去的,这等重情重义之人,必得好好回报才成。
黄越下定决心,往后必定更要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去待沈香苗的好。
看“陆泽轩”似乎也没什么话要说了,黄越便识趣的拱手告辞:“陆少爷若是无事了的话,我便不叨扰陆少爷了。”
第389章 千年的狐狸
“慢着。”卢少业示意他稍等片刻,接着冲友安摆了摆手。
友安赶紧递上了一个红布包过来。
卢少业接过,伸了手出去:“这个拿去,也算是奖赏你这些时日的辛苦。”
有了奖赏,黄越自然是连声道谢接了过来。
摸着是不大的东西,可拿到手里这分量却是出奇的重。
黄越颇为诧异,也是想瞧瞧这出手阔绰的“陆泽轩”会赏赐了什么东西给他,便偷偷的翻起那红布的一角去看个究竟。
然后,便瞧见了那红布映衬下,越发显得金光灿灿的金元宝。
看这模样,这颗金元宝,怎的也有五六两之重。
现如今这黄金换白银,虽说不是一两黄金换一百两的白银,却也是能换上十几两的白银的,这四五两的黄金,便是能换上几十两的白银。
黄越所经营的赌坊,虽说一年能见到不少的银钱,但抛去各项的开支,各方打点,几个兄弟再分上一分的话,落到黄越手中的话,一年也就十几的白银,这“陆泽轩”一出手便是大几十两的白银,几乎够了他三四年的辛苦所得,自然是喜出望外。
更多的也是感激不已。
“多谢陆少爷奖赏。”黄越连声道谢。
“给本少爷做事,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这次也是你做事不周,算是有所克扣,往后尽心尽力的话,自然是只多不少。”卢少业道:“待合适时机,我便替你在县城里谋上一份好差事,往后也算是有所依靠。”
黄越在镇上虽说开个赌坊算是能挣些银钱,但总归做的不是长久生意,这天儿说变就变得,生意自然也是说不能做便不能做了的,若是往后能谋个正经的好差事的话,那便是一辈子的铁饭碗了。
往后奖赏不少,又有机会得份差事,黄越自然是激动万分,连声道谢以外,更是连连拍了胸脯:“陆少爷放心,交代给小的的事儿,必定竭力做好,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我姓卢,往后叫我卢少爷便好。”卢少业缓声道。
黄越先是一愣。
自个儿先前,分明记得他曾自报家门,说是富甲一方的陆家二少爷,陆泽轩的,怎的突然又姓卢了呢?
可仔细想想,这富贵权势之人的事儿,还是少打听为妙。
而且,瞧着现在这卢少爷的模样,也不像是先前见到的那张纨绔张扬的面孔,说起来,此次见到时,更觉得眼前这卢少爷似乎颇有城府的样子,身上时常散发的寒意也令他心惊胆战的,跟先前的人似乎不是一个人似的,也是奇怪的很……
也罢也罢,这事儿还是少打听为妙。
甭管他是陆少爷还是卢少爷,只要是能给他奖赏又能做好事的少爷便是号少爷。
“卢少爷,小的记下了。”黄越识趣的答了一句。
这次,倒是聪明了一回。
对于关键时刻还不算犯糊涂的黄越,卢少业倒是也颇为满意,挥挥手道:“成,下去忙自个儿的事吧,过年了,多给家中添些年货,置办些东西,多多孝敬父母。”
“哎。”这番话,说的黄越又是心中一暖,感恩戴德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主仆二人。
友安将已经凉掉的茶水换上了新茶,递给了卢少业:“公子尝尝这新茶。”
卢少业接过,抿了一口,随后便放了下了茶杯。
友安顿时有些失望,嘟囔一句:“这茶是公子最爱的龙井,就连泡茶的水都是我在竹叶上收集的雪水,更带了清香味道,原以为公子必定要说这茶好喝,不曾想公子竟是半分也不曾尝了出来呢。”
卢少业摸了摸鼻子:“哦?是么。”
随后便拿过茶杯又喝了一口,顿时感觉到清香味盈满唇齿,“嗯”了一声,道:“的确,清香甘甜,好茶。”
“公子说的是茶,还是人?”友安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自然是说茶,怎的还扯到了人上头去?再者说了,这里又有什么人?”卢少业微微扬了扬眉。
“自然是……”友安眨了眨眼睛,呵呵直笑。
卢少业斜眼瞪了友安一眼,喝到:“怎的你也如此多嘴多舌起来,莫不是身上皮痒了不成?”
友安自幼时便一直跟在卢少业身边,可以说伴随他长大,虽说是仆主,更像是朋友,有时间说话也不必那般忌讳身份,随意许多,更是可以偶尔开上一两句的玩笑。
眼下见卢少业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友安便收了收笑道:“公子,倒也不是小的我多嘴多舌的,只是您这表现的也实在是太明显了一些。就方才那模样,怕是黄越那个二傻子都瞧得出来了。”
“要说公子你可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罗,在京城可是令人闻风丧胆,连夜半啼哭的小儿听了公子的名讳都吓得不敢再哭了,在这里不但是平易近人的富家少爷,到更像是羞涩无比的有情郎了。”
卢少业闻言,抬了抬眼皮:“我如何成了冷面阎罗,这其中缘由,你又不是不知,又何故提及此事?”
这各种缘由,可以说难以提及之事,更是无力反抗,需徐徐图之一事。
更是卢少业心中的一块心病。
友安意识到自个儿说错了话,急忙解释一番:“小的性子直,说话不会拐弯,公子也别怪了我,我也只是提醒公子,这般的袒露身份,又是这般的性子好说话,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了,怕是也就不会害怕公子了呢。”
提及这些人,卢少业倒是冷笑道:“他们不害怕自然是正好,最好觉得我年轻气盛,好糊弄,若是能觉得我这名声不过是依靠姑姑所得,那便再好不过了,他们越是不畏惧我,也就越是掉以轻心,越容易露出狐狸尾巴来。”
“公子睿智。”友安赞道。
“睿智倒也是谈不上,这也不过我自个儿所想罢了,那些人到底是千年的老狐狸了,早已幻化人形,想捉了尾巴出来,怕是十分难了呢。”卢少业笑道,将那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那该如何是好?”友安顿时犯了难。
第390章 睿智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卢少业答道。
模样从容镇定,嘴角更是泛起了淡淡的笑容。
看这模样,倒像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了。
友安便不再多问,只是帮卢少业续上了茶水。
“说起来,明儿个便是三十,这会儿若是启程赶路,估摸着明儿个晚上也是赶不上吃团圆饭了呢。”
“既是赶不上,那便不回了。”卢少业满不在乎。
更何况,他原本就没打算回,这次刚好赶上这个事情,便更有理由不回了。
“可若是不回的话,老夫人那……”友安颇为担忧。
“理她作甚。”卢少业不屑的扯了扯嘴角:“一个继室罢了,真拿自个儿当正经的老夫人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那种身份的人自是不能入了公子的眼,只是小的担心若是她到处败坏公子的名声,说公子没规矩,不知孝道。”友安踌躇道:“现如今公子本就辛苦,若是再因名声所累,小的就怕公子往后日子过得更难。”
“你的心意我晓得,名声这种东西却是对我丝毫无用。”卢少业扯起的嘴角满是嘲弄与不屑,片刻后,笑道:“难得能在外头轻松过个年,也不要说这些事儿令人烦心了。”
“我听说在这附近有处山泉,水温常年温热,不少富商贵人都在那山泉附近休了宅院,不如咱们去那里逍遥两天。”卢少业笑道。
“是。”友安点头。
自家公子是自个儿见过的最聪慧有计谋之人,听他的自是不会差的。
“记得盯一盯这宋里正之事,再者便是将咱们到了这儿的消息放了出去。”卢少业补充道。
盯了宋里正这事儿,友安自然能够理解。
毕竟卢少业对沈香苗这个厨艺精湛之人颇为上心,这些人既是当时想对沈香苗不理,这必定要叮嘱一番,从严处罚。
倒是要将他们的行踪放了消息出去,友安倒是十分纳闷。
既是要捉那些人的纰漏,早些将这些人的真面目揭露出来,那势必要小心谨慎的趁其不备最好,可若是这会儿早早的让那些人知道公子来了此处,岂不是让那些人有了防备,早早开始做了准备?
友安颇为不解的看了看卢少业。
卢少业轻笑:“那些个老狐狸,平日里都早早防备的,怕是难以让咱们捉到了错处,既是如此的话,我到不如放了风声出去,让他们既知道我到了这里,但我却又迟迟不肯去找他们,他们必定会有些慌张,也势必会有所动作。”
那这样的话,便是仔细盯着,说不定便能有所收获。
“公子睿智。”友安想通了这一层,笑着应了下来,接着便去安排这些事情去了。
这个年,还是先轻松几日吧。
剩下的事儿,年后了再说。
至少,也得让他安安稳稳的品尝了沈香苗初四做的一桌好菜再去处置那些烦心事吧。
卢少业微微眯了眯眼睛,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大年三十,各家各户张灯结彩,准备过年。
这晚上的除夕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上一个热热闹闹的团圆饭,老少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沈香苗家自然也不例外。
沈顺通与杨氏老早便说了除夕年夜饭的事儿,也与地下三家商议了一番,最后将这年夜饭定在了沈香苗家里头。
一是家里头宽敞,坐得下,二来呢这年夜饭主要是沈香苗来做,在她家里头,锅啊灶啊的也都用的顺手些。
只是这事儿呢,如同八月十五团圆饭一般,让沈福田和徐氏十分不满。
这不满的原因呢,即便他们俩不说,大家伙也都心知肚明。
一则呢,是因为不在长房摆饭,着实让他们觉得丢脸,再者呢,这做年夜饭无论是在谁家做,东西却是三家均摊的,各家合伙拿了肉、面、菜的合伙来做。年夜饭呢又是一年到头最重要的一顿饭,要的是丰盛好看,菜自然是越多越好,因而做的饭菜顶多也就去上一半而已,会剩下来不少的硬菜,这些菜就算是敞开了吃,怕是也能吃上好几天的。
这年夜饭在二房家摆了,这剩菜也好,做菜剩的肉啊菜蔬的也好,回头指定也就都给了二房的。
依沈福田和徐氏的秉性,自然是难以忍受自个儿拿出去的东西,眼睁睁的瞧着最后落到自个儿一贯的仇敌沈香苗的家中。
两人自然是十分气愤难当,与沈顺通和杨氏说道了好一通,说啥也不肯去沈香苗家中吃年夜饭。
“爹,娘,福田嘴笨不会说,也只能我这个做儿媳的张口说这个事儿,您二老也别嫌我不懂规矩,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放眼搁咱们河西村,哦不,整个十里八村的瞧一瞧,谁家能像咱们家一样,这年夜饭越过老大一家,摆在老二家的?”
徐氏是气愤难当,说的也是慷慨激昂。
一旁的沈福田也是连声点头。
徐氏接着道:“爹,娘,我们两口子没啥本事,现如今家里头过得不宽裕,是不如二房过得好,爹娘想去二房家摆年夜饭,其实也是情理之中,我原本不该开口,只是现如今这事儿不是这个做法的,回头村子里的唾沫星子还不得把我和福田两人淹死?过了年静秋寻婆家的,要是知道这一层,还不得以为我们俩是不孝顺的人,这婆家怕是都说不到好的呢……”
徐氏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通,总之就是想着让这年夜饭摆到他们家里头去。
沈顺通和杨氏听着,面无表情的。
到了最后,沈顺通冷哼了一声道:“咱们那,啥事儿别藏着掖着的,心里头想的啥就说啥,别心里头想着东,嘴上却说着西,这便是没意思了。”
瞧着徐氏和沈福田脸色均是一白,沈顺通越发的有些不屑:“你们俩心里头想的啥,我们这心里头都跟明镜儿似的,瞧得真真的呢,别以为我们岁数大了,就真成了老糊涂!年夜饭这事儿就这般定了,你们俩若是不愿意去可以不去吃饭,这饭桌上少几个人也不妨事。”
这显然已经是放了狠话了。
徐氏和沈福田均是咬了咬嘴唇,心底里气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