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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暖     味香txt下载     味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49章 贤良

    满十年便被放了出去,也就是说,当初知情之人已经都不在王府之中,而在王府之中的,又知情的,就只有那位邹管家了。

    能做到知情却不被处置掉,果然和他方才想的一样,这位邹管家,当真是有些意思了。

    卢少业摸着下巴笑了笑的,颇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王妃贤良,你们倒是有福气的。”

    “这是自然,不怕大人笑话,我们都以到王府来做活觉得福气好呢。”那小厮憨憨的笑了起来,幸福之感,溢于言表。

    的确,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穆王府主子少,唯一一个穆王妃又是深居简出,身子不好的,自是少费上了许多的心力,而且对于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人来说,能有一个帮他们考虑,而且实际上照顾养老的主子,可谓是这一辈子都了无遗憾了。

    卢少业能明白他的心思与喜悦所在,淡淡的笑了一笑。

    而那小厮到是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看卢少业似乎并没有要继续谈话下去的意思,便将卢少业跟前的茶杯添满了茶水,随后便又退到了花厅的门口处。

    又一杯茶水入口,那邹管家再次走了过来。

    嘴角带笑,面容和善,亦如最初刚看到他的时候,似乎方才那些不愉快以及邹管家方才那恶狠狠的眼神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这让卢少业觉得十分有趣,看那邹管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饶有兴趣。

    “卢大人。”邹管家走近了些,冲卢少业道:“王妃虽说身体抱恙,但也说既是卢大人来了,又是非要见她不可,那王妃只能是强撑着和卢大人见上一面上了。”

    “卢大人,这边请。”邹管家,侧过身来给卢少业带路。

    “有劳邹管家。”卢少业抬起了脚步,友安在一旁急忙跟上。

    穿过花厅,前院,甚至还走过了一处的小花园,这才到了穆王府的后宅。

    一路上,邹管家低头带路,虽说每逢门槛或者岔路口时,都十分殷勤的提醒卢少业要当心,或者这边走的话,但其余时间,却是一言不发。

    卢少业则是一路上,时不时的看这穆王府的状况。

    论起来,他是第一次来穆王府的,而这穆王府,也的确是出乎他的所料。

    首先是大的出乎所料,虽说他晓得秦筇慕当初备受皇恩,穆王府更是破格比其他亲王的府邸要大上许多,只是不曾想到这样的大,景致这样的漂亮,比起御花园来说,也是毫不逊色。

    其次,是冷清的出乎意料。

    虽说他也能料想的到,穆王府风光不在,唯有穆王妃在府中的话,的确不需要那么多的人侍奉,但无论如何,对于偌大一个王府来说,一路走来几乎没有看到任何人,就连打扫侍弄花草的下人竟是也看不到。

    而那邹管家似瞧了出来卢少业的疑惑一般,道:“王妃喜好清净,因此府中下人甚少。”

    “王妃深居简出,这是自然。”卢少业应和了一声,但目光却却并没有任何的收敛,依旧是肆无忌惮的到处去瞧,去看。

    那邹管家看了卢少业一眼,微微握了握手掌,但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十分热情的领着卢少业往前走。

    一直到了后院的正堂,邹管家引卢少业走了进去后,冲端坐在上头的人行礼:“王妃,卢大人来了。”

    “微臣卢少业,见过穆王妃。”卢少业行礼道。

    “卢大人请起。”穆王妃缓声说道,抬手示意卢少业起身,一边指了指旁边已经准备好的椅子:“卢大人请坐。”

    随后则是吩咐了邹管家:“看茶。”

    三句话,十分简单明了,声音款款,却颇有气势。

    这穆王妃,是王氏嫡女,自小必定是仔细教导,又当家主母的威严之感,又在穆王府多年,身上必定带了雍容华贵和不怒而威的气势来。

    只是,气势归气势,但这穆王妃的声音,却是十分的沙哑,且听着略有尖细之感,似乎因为染了风寒而伤了嗓子的缘故。

    而且……

    卢少业偷偷抬眼瞧了穆王妃一眼。

    穆王妃,论起来今年应该是有五十来岁的年纪了,而五十来岁的妇人,若是是乡野村妇的话,只怕此时已是老态龙钟了,而京都贵妇,各个都是舍得在保养容颜上花银子的,因而大多到了五十岁的妇人来说,顶多也只能算是美人迟暮。

    而此时的穆王妃,就是如此。

    即便是此时头发花白,脸上有了许多的皱纹,但也是处处透着优雅与端庄之感,脸上的略施薄粉更是将这份优雅体现的淋漓尽致,银丝与乌发掺杂头上的一根碧绿的翡翠发簪,越发凸显了穆王妃的高雅气质。

    这让卢少业心思微微一动。

    “多谢王妃。”卢少业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头,已有下人将茶水端了过来,放在卢少业的跟前。

    “听说……”穆王妃再次张口,但话还未说出口的,便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一直到身边的婢女端了水过来,服用了一颗丸药下肚,穆王妃这才平复了咳嗽。

    再度张口之时,这声音是越发的沙哑起来:“让卢大人见笑了,我原本有咳疾,这些时日又感染了风寒,所以旧疾复发。”

    说罢之后,又是一阵的咳嗽。

    咳嗽之后,穆王妃又道:“因此前两次都婉拒了卢大人的求见,并非是有意推诿,着实是……”

    紧接着,又是两声咳嗽。

    一旁的婢女赶紧又送上了些茶水来,一边帮穆王府顺气。

    “病中叨扰,是微臣的过错,只是穆王妃显然病的不轻,为何不请了太医前来看诊?倘若圣上知晓此事,只怕是要怪责一番了。”卢少业说道。

    “老毛病了,吃些丸药就好,不必过于烦劳宫中。”穆王妃道:“太后身子不好,慧贵妃又已生产,处处都是用太医的地方,我这点子小毛病,实在不宜叨扰太医院了。”

    这样的回答,也算是无可厚非,让人挑不出什么不妥来。

    卢少业笑了起来,道:“穆王妃贤良,处处为旁人思量,着实令人拜服。”

第950章 记错了

    “说起这大夫来,到是叫微臣想起来一件事情来,从前穆王爷时常上战场,身上大小伤不断,而穆王爷却一直身强体健,据说便是因为府中大夫医术高明的缘故,就连现在京都中十分珍贵的金疮药,鹤西归,据说都是出自穆王府的,想来是何等的医术超群。”

    “说来惭愧,微臣平日里时常要抓捕犯人,自是容易受伤,也想求些府内大夫的灵丹妙药,以求关键时刻能保得平安。”

    “这个……”穆王妃话不曾说完,又是一阵的咳嗽。

    一直在一旁的邹管家,突然开了口:“卢大人,王府从前到是有一位名医,是王爷戍守边疆之时带了回来的,医术超群,尤其擅长做这金疮药,只是此人年事已高,加上从前受过重伤,早已在十几年前旧疾发作去世了。”

    大约是因为提到从前伤心事的缘故,走关键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也正是因为此,当年王爷的伤和世子的病,都……”

    “卢大人若是想求些灵丹妙药的话,只怕是不能从这大夫的手中求得了,但从前王府也有不少治刀伤的药,至今也留存了一些,若是卢大人不嫌弃,等下小的让人取一些来,让大人带走就是。”

    这下子,似乎又多了一个疑点了。

    天蚕软甲,穆王爷当时的怒气冲冲,以及此时那位名医的突然去世……

    只怕这些,都是在为了将穆王爷置于死地所做的所有准备了。

    只是,除了这一点以外,这邹管家的态度,更让卢少业觉得疑惑。

    最初的想赶快赶走了他,对他强行要拜访穆王妃行为的憎恶与愤恨几乎都统统的写在脸上,甚至不加任何的掩饰,完全不像是一个下人能做和敢做的事情,但随后他却又能做到若无其事。

    若说这是有城府之人见势不妙后的应对之策,也不是不可以。

    但此时所说的那些话,却让卢少业觉得,其中大有问题。

    十年就会被打发走的下人,以及方才提到那位名医之时,穆王妃适时来的咳嗽,都让卢少业觉得,对方似乎在掩饰了什么,这显然说明穆王府不想让卢少业知道些从前的事情,

    可在这些的极力掩饰之中,邹管家的那句“正是因为如此”显得尤为特别。

    这似乎就是在刻意对卢少业说明,这大夫就是在穆王爷出事之前去世的,这其中必定是有疑点的。

    这样明晃晃的线索,让卢少业有些措手不及,甚至难以置信。

    “有劳邹管家,多谢穆王妃。”短暂的整理了思绪之后,卢少业连声道谢,但仍旧是十分的遗憾:“一位名医竟是因病去世,当真是……”

    “倘若这位名医还在,一直跟在穆王爷身边的话,恐怕……”

    方才那句话是否是他的错觉,还是说的确是邹管家有意为之,此时都需要验证,而卢少业所说的这些话,就是为了从邹管家口中确认一番。

    “陈年往事,还望卢大人莫要再提。”邹管家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继而低声提醒道:“王妃十几年来,一直为此事伤心不已,此时又是身子不适,若是因此伤心过度……”

    “望大人能理解一二。”邹管家拱手。

    显然,他并不想继续说下去。

    身为管家,因为担忧主子伤心,而阻止他提及当年悲惨之事的,这倒是算寻常事情。

    只是,这邹管家说这话时,除了脸上的那层故作落寞与哀伤之感,卢少业更多看到的事惊慌。

    是的,惊慌,十分的惊慌。

    这种惊慌,卢少业非常的熟悉,每每将一件案子的凶手缉拿归案,那人发觉事迹败露之时,以及被逼到走投无路,不得不束手就擒时,眼中所有的,就是这种一模一样的光芒。

    这种惊慌,按说不该出现在邹管家这种担忧主子悲伤过度的人身上,这样也不得不让卢少业多想。

    这个邹管家,是在害怕什么么?

    待卢少业思忖片刻后再次抬头时,那穆王妃也止了咳嗽的,抬头道:“卢大人今日来,应该不是单单为了询问我身子如何,也并非只是为了讨药而来的吧,卢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穆王妃既是如此说,微臣倒也开门见山了。”

    卢少业笑道:“微臣这些时日整理卷宗,发现多年以前穆王府曾经丢失了一样宝物,据说是由天蚕丝所制的天蚕软甲,穿在身上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不晓得后来穆王府是否找寻到此宝物了?”

    穆王妃略迟疑了片刻:“此事的话……”一边看向了邹管家。

    “回大人的话。”邹管家同样迟疑了片刻,后恭敬答道:“从前穆王府的确有这样的一件宝物,也的确是由天蚕丝所制,这软甲穿在身上,韧性十足,能抵御刀枪,因此王爷每逢战事必定会穿在身上。”

    “但这软件虽说作用巨大,却并非是外人传的刀枪不入,百毒不侵那样神奇,不过就不易破损罢了但不易破损,并非是不会破损,天蚕软甲已经有许多年头,更是因为历经许多大小战事,受损颇多,已经难以再抵挡刀剑,因此王爷便命人将这天蚕软甲锁在库房之内,不再用了。”

    “这天蚕软甲并不曾丢失过,想必是卢大人看错了。”邹管家说道。

    “可我当时分明是看到穆王府和天蚕软甲的字样,按说并不会有错,照邹管家的意思,就是这天蚕软甲一直在王府之中了?”卢少业问道。

    “从前一直在王府之中,不曾丢失,此事小的十分确认。”邹管家道:“只是,在几年前,库房走水,许多珍奇宝物都被烧成了灰烬,其中就包括了那件天蚕软甲。”

    “当年那场火很大,连带着王府几间供下人住的房子一并烧塌,甚至因为火势过大的缘故,连带着周边的几处民宅也都遭了秧,此事当时在京都也是影响颇大,卢大人回去查上一查的话,应该能查的到。”邹管家答道。

    “哦?”卢少业摸了摸鼻子:“难不成当真是我记错了?”

第951章 警告

    “自然是卢大人记错了,小的在王府三十多年,做管家已有十多年,这种事情不会有差的。”邹管家再次确认。

    “既是邹管家都这般说了,只能是我记错了。”卢少业站起身来,冲那穆王妃再次行了大礼:“原本只当时穆王府丢了一件传世宝物,若是不查个清楚的话,只怕对不起穆王爷在天之灵,不曾想这只是一个误会,叨扰了穆王妃休息,是微臣的不是。”

    “卢大人言重了,查案乃是卢大人的本分,卢大人也是为了我们穆王府着想,岂来怪罪之说?”穆王妃轻咳了两声,道。

    “谢王妃体恤。”卢少业又是一记大礼,随后道:“既是王妃身子不适,也在病重,微臣便补过多打扰,就此告辞。”

    “卢大人慢走。”穆王妃到是没有丝毫要挽留的意思。

    也是,一个突然登门造访,而且还闹了一场事,非见到人不可的卢少业,饶是谁只怕也是不待见的,穆王妃还能做到礼貌相对,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邹管家,替我送一送卢大人。”穆王妃吩咐道。

    “是。”既是穆王妃不提,邹管家自是也要这么做的。

    “邹管家在穆王府多年,许多的事情到是比我还要清楚许多,我又在病重不宜见客的,往后卢大人倘若再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了邹管家来问,也是一样的。”穆王府再次补充了一句。

    “多谢穆王妃。”卢少业再次谢过,随后跟着邹管家往外面走。

    路上之时,彼此均是都不言语,一直到了大门口处,邹管家才再次开了口:“王府琐事多,小的便送到这里了。”

    “有劳邹管家。”卢少业微微点头,算作致谢,又接着说道:“方才王妃说,往后王府诸多事情,只找你便可,往后只怕是还要多多麻烦邹管家了。”

    邹管家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片刻后,向卢少业赔罪:“卢大人也瞧见了,穆王府虽说不如从前风光,现如今主子也好,事情倒是没有那样多,但下人却也是十分的少,因此反倒是十分忙碌,小的更是这穆王府的管家,许多事情更是要亲力亲为,不见得有太多的功夫能够陪卢大人。”

    “更何况穆王府的事情,小的认为,卢大人不必过多了解。”邹管家说道:“逝者已逝,许多的事情做得再多也是并无任何的作用,眼下还是要多顾及一下活着的人为好。”

    卢少业的目光,略停顿了片刻之后,从那邹管家的身上移了开来,方才略有些耷拉的嘴角,此时也再次上扬:“邹管家所言,我记下来了,邹管家请忙,在下告辞。”

    说罢之后,卢少业翻身上马,甩了手中的缰绳,胯下的马匹,缓缓前进。

    友安慌忙在后头跟上。

    一路上,任由那马匹在街上缓步走着,卢少业则是眯起了眼睛,回想起方才穆王府的种种。

    不会错的,那邹管家,分明是欲言又止。

    明明已经对卢少业有所提点,但是在卢少业想要刨根问底之时,却又信誓旦旦的堵住了他的路。

    而最后那句“眼下还是要多顾及一下活着的人为好”,又满满都是警告。

    警告他不要再去追究从前秦筇慕与世子、郡主之事,否则的话,便是要牵连无辜,让尚存人间之人也无法苟延残喘。

    很显然,这邹管家,是知道底细的,知道整个事情的原委,甚至也想让他卢少业将整件事情查个清清楚楚,将当年的真相***。

    但,因为某些事情,某个苦衷,这邹管家却又不得不将这份心思彻底的给压了下来,还要因为这个顾虑,而不得不阻止卢少业继续调查这个事情。

    甚至为了避嫌,不希望卢少业私下过多的去找他。

    如此一来,到是也就解释了,为何最初邹管家在知晓他的打算,在他执意要去见穆王妃之时,十分恼怒,十分生气,甚至将心中的恼怒与愤恨,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这也就是为何,邹管家做出来了这一系列让卢少业觉得出乎意料,又不太合乎情理之事了。

    想通了这一层,卢少业也就觉得什么都解释的通了。

    这个姓邹的,当真是往后要十分注意才行了。

    卢少业眼皮略垂了垂,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有些严肃。

    能让邹管家如此在意的,是什么?

    他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家人性命,还是说……

    先前卢少业在穆王府之时,看到的那个让他心思一动的一幕再次浮现在了眼前,这让卢少业的瞳孔顿时缩小成了一个圈,瞬间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这并非是短时间便能调查清楚之事,看起来,还需要慢慢来了。

    卢少业这样安慰自己。

    邹管家送走了卢少业,命人关上了大门,接着回去向穆王妃复命。

    “人,都送走了?”

    此时的穆王妃已经从厅堂挪到了暖阁里头,斜倚在软塌之上,信手从一旁拈了一颗果子放入口中。

    整个人似乎懒洋洋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些慵懒之感,但整个人却是神采奕奕,面带红光,与方才厅堂之上咳嗽不断的穆王妃似乎判若两人。

    “回王妃的话,都送走了。”邹管家低声答话,连头也不敢抬。

    “送走了就好。”穆王妃将口中的果子吞下了肚,抬了眼皮饶有意味的盯着邹管家看了许久,片刻后冷哼了一声,道:“你今日似乎不太安分……”

    这话轻飘飘的,但落在邹管家的耳中,却让他觉得似乎有千斤之重,压得他几乎站立不稳,“噗通”跪在了地上。

    “小的不敢!”

    随后,是“咚咚”的几声响头。

    “谅你也没这个胆量。”穆王妃的语气中多了几分的不屑:“这个姓卢的不是省油的灯,往后还是得小心应对为好,该说的话能说,不该说的话……”

    戛然而止,往往给人更多的想象余地。

    这让邹管家越发打了一个寒颤,急忙解释道:“王妃放心,小的已经与那姓卢的说过,小的琐事繁忙,没有空闲与他说这些有的没的。”

第952章 何乐不为

    “哦?”穆王妃询问的目光,落在了邹管家旁边一个圆脸的小厮身上。

    “回王妃的话,方才他的确是如此说的,警告了那姓卢的,别让他总想着调查死人的事情,免得害了自己。”那个小厮答道。

    穆王妃的脸色,这才和缓了许多,但依旧是一副嗤笑的语气:“你到是乖觉。”

    “王妃有令,小的自是言听计从。”邹管家又是一番的表忠心。

    “起来吧。”穆王妃脸上的余怒,总算是彻底消散了去。

    “谢王妃。”邹管家道谢,但是并不起身,又连磕了几个头,道:“小的有一事想恳求王妃……”

    但话并未说完,便被穆王妃打断:“又想去瞧人了?”

    “望王妃恩准,小的这个月,还不曾去过。”邹管家依旧是说的小心翼翼,生怕穆王妃有任何的不满。

    “也罢,去便去吧,见一见人的,说不准,到是想说话了。”穆王妃自言自语了一番,随后又叮嘱邹管家:“只是,你见归见的,有些话可得替我问明白了才行。”

    “王妃放心,小的必定竭尽所能。”邹管家磕头应道。

    竭尽所能?

    不过就是个幌子罢了,只怕是这个姓邹的也晓得,若是那人将话全都说明白了,那那人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为了能让那人活着,即便是那人说了出来,只怕是姓邹的也不肯说。

    不过,这到是正随了她的意愿。

    如此一来,那人不说也是好事,索性不过就是偶尔被训斥一番办事无能罢了,但偌大的一个穆王府,此时都是她的,何乐而不为呢?

    穆王妃想到这里之时,不由得呵呵笑了一笑。

    而那邹管家,则是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这一场的大雪,几乎用了整整七日,地上的雪才完全的融化。

    但虽说大雪融化,少去了那冰天雪地的滑脚之感,但同时而来的,是新的麻烦。

    雪水浸入土地,让土变得松软而泥泞,尤其是经过一晚上的冷冻之后,中午的泥土融化,越发让泥土的泥泞变得更加严重,以至于现在出门都不太方便。

    就连平日里最是欢快的夏冰,都嫌弃出门一踩一脚泥的,只好闷在了家中,与那冬青一起做冬衣,只是夏冰厨艺上颇有心得,这针线功夫当真是差的可以,用冬青的话来说就是针脚宽的,几乎能跑了马车去,索性根本也不让她动针,只让她帮着穿针,做整理丝线的活儿。

    只可惜,这夏冰是个坐不住的,只做了一会儿这样的活儿,便觉得做不下去了,探着头的往沈香苗和水苏这边瞧,看她们两个在做些什么。

    毕竟在吃了晌午饭的时候,就听沈香苗说过,要做什么好吃的什么的,这会子两个人在那里忙活的,必定就是为了那吃食忙活吧。

    夏冰自然要仔细瞧一瞧的,看看究竟是怎样好吃的吃食。

    但脑袋探了过去的,却是什么好吃的都没有看到,反倒是看到沈香苗和水苏在那剥玉米而已。

    将玉米棒上的玉米粒一个个的全都剥下来,将坏的,个头太小的玉米粒全都扔了出去,只留下干干净净,个头饱满且均匀的玉米粒下来,最后用那箩筐那玉米芯上头带的碎末以及玉米须给筛个干净。

    “姑娘,剥玉米粒做什么?”饶是夏冰挠破头的,也想不出来这玉米粒到底能做怎样的吃食。

    若说从前那做的好吃的金沙玉米或者金玉满堂的,用的都是玉米粒不假,但用的是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嫩玉米,吃起来也是鲜嫩可口的那种玉米才对,断断不是这种硬邦邦的,摁都摁不动的玉米来。

    莫不是,要煮熟了做东西吃?

    或者磨了粉的?

    可这些,夏冰觉得应该都不可能。

    所以,最终只能直接向沈香苗来询问了。

    “自然是要做爆米花咯。”沈香苗笑着,一边用箩筐将玉米粒给筛干净,又怕筛不彻底,仔细吹了又吹的,将上头那些浮沫给吹干净。

    “爆米花?”夏冰怔了一怔的。

    “这个你都忘了?”冬青看夏冰一脸的茫然,掩口笑道:“从前咱们可是吃过的,白白的,酥酥脆脆的,玉米粒儿做的,就像是玉米粒儿开花了一般,所以叫爆米花的。”

    夏冰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对了,从前似乎是吃过的,但算起来的话,似乎也就那么一次,吃起来是十分的甘甜美味,香酥可口,当时夏冰还诧异究竟是如何将那玉米粒做成这样好吃的玉米花的。

    现在听沈香苗要做这美味的爆米花的,顿时兴奋不已:“姑娘,要怎么做?”

    “若是想知道,来看看不就晓得了?”沈香苗将那吹完了浮沫,彻底干净的玉米粒儿尽数放到瓷盆里头,端起来往灶房里头去。

    一听到这话,夏冰自是顾不得整理什么丝线了,赶紧放下东西往灶房去了。

    “瞧瞧,一说要做好吃的,吃好吃的,当真是什么也不顾了。”冬青拿起来夏冰随手放在那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的丝线,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方才你不是还在犯愁要给夏冰那比甲上绣怎样的花样,我到是瞧着,什么月季、牡丹,什么桂花兰草的只怕是都不合适,直接绣成爆米花只怕是更适合一些呢。”吕氏在一旁也打趣了起来。

    本是说笑的话,可那冬青闻言,却是眼前一亮。

    别说,这是个好主意?

    这边,夏冰是随着沈香苗到了灶房,按照沈香苗的吩咐,开始烧起火来。

    爆米花,爆米花,这关键在于这个爆字上头。

    所谓爆,必定得是用火的,就好比是那爆竹,就得用火点燃了才成,只怕着爆米花的做法,便是将那玉米粒扔到这灶膛里头,玉米粒爆炸,就成了爆米花?

    夏冰在这一边烧火,一边胡思乱想的,那边沈香苗则是开始了做爆米花的准备工作,准备了玉米粒儿,白砂糖,还有从随身厨房里头取出来的一块黄油。

    放在现代,爆米花是十分常见的零食,而常见的制作方法,除了非常现代的爆米花机以外,便是那种传统的爆米花机,手动搅拌锅或者是葫芦形状不停旋转的压力锅两种。

第953章 爆米花

    而在这个时候这几种器械都并不普及,沈香苗只好采取了最方便,最简单快捷的方法——用炒锅。

    小火融化黄油后熄灭灶膛的火,将玉米粒放入锅中翻炒均匀,让每一颗玉米粒都均匀的沾上黄油液,随后重新烧火,待玉米粒开花时,转了小火,至所有的玉米粒全都爆开以后,熄了火,撒上白糖,搅拌均匀出锅,待那爆米花晾凉以后,便可以直接吃了。

    晾凉后的爆米花,瞧着是白花花的一片,闻起来是满满的玉米清香,吃起来是酥脆香浓,好吃无比。

    更重要的是,吃这个东西,就和那嗑瓜子一样,吃了第一个之后,就会根本停不下来,需得将那一盘全都吞下肚之后,才觉得过瘾。

    “这样的东西,当真是最适合做那闲来无事时的零嘴了呢。”连平日里不甚贪嘴的冬青,都忍不住夸奖了一番。

    片刻后又提议道:“倘若将这爆米花放在孟记里头卖,指不定又会多了一项赚钱的吃食呢。”

    “这法子不错,而且我方才瞧着,这爆米花做法到是也不难,一会儿便是一锅,这样的话,估摸着孟大哥炒上几锅的也就够卖了。”夏冰也随声附和。

    这爆米花简单易做,但是里面却也是有一样东西是现如今并不多得的东西,那便是黄油,如果是自己家来吃,沈香苗还能从自己的随身厨房中拿出来一些使用,也并不引人注目,但若是要大量的贩售,单单是随身厨房中的东西,却是远远不能满足需求。

    但,黄油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替代品的,一般来说,在烘焙的过程中,如果没有黄油的情况下,一般可以用玉米油或者葵花籽油来代替,而在这个时代,虽说玉米油不常见,但葵花籽油却还是可以做到。

    而为了平日里做吃食,沈香苗也就特地让人榨了一小罐的葵花籽油来。

    这个时候榨油没有机械,不能快速的一边出油一边出渣,只能通过十分简单、粗暴的那种物理挤压法,依靠不停的人力撞击来出油,因而这一小罐的葵花籽油来的也并不容易,因此平日里沈香苗并不常用,只是收在了随身厨房里头,以备不时之需。

    但若是往后爆米花要大量贩卖的话,只要出钱,到是也买得到这葵花籽油来,到是也不成问题。

    听夏冰提及要在孟记卖爆米花,沈香苗更多想到的是月满楼,火锅店以及风清县的沈记。

    等菜的时候,来一碟爆米花,吃完饭之后的,再送一些爆米花来,既打发时间,又是香脆可口的,而且玉米粒十分常见,葵花籽油用量又少,整体成本又低,必定会成为众人喜欢的零嘴。

    说做就做,沈香苗有了这个考虑,便接着又去炒了一锅的爆米花来,只是这次不再用黄油,而是用了葵花籽油,待炒好晾凉之后的,端到众人面前,让她们来尝一尝的。

    “嗯,好吃!”

    这是沈香苗听到的次数最多的话,自然也就让她十分的欣喜,但毕竟是没有试过用葵花籽油来做,仍旧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再次确认:“比着方才做的呢?”

    “似乎……”夏冰舔了舔嘴唇的,又丢了一颗爆米花入口,仔细的品尝其中的滋味,又将先前剩下的黄油版的爆米花丢入口中,仔细的对比了两者的滋味,十分肯定的指向了葵花籽油版的那一筐:“婢子觉得,新做的更加好吃。”

    “嗯,婢子也这样觉得。”冬青也跟着点头。

    吕氏也是细细尝了,略拧着眉的,迟疑许久才重新开口道:“两样都好吃,只是若是非要比较个高地的话,头一回做的那筐,总感觉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怪味,但新的这筐就没有,入口十分的平顺。”

    吕氏说罢之后,更是不放心自己的评价,又各自在两个筐中拿了一颗来吃,仔细品尝之后,道:“嗯,是这样的,没错。”

    这样的评论,到是在沈香苗的意料之中。

    所谓黄油,是由牛奶加工出来的,将新鲜牛奶加以搅拌之后上层的粘稠状物体过滤部分水分之后的产物,营养价值丰富,但含脂量很高,主要用于调味品,且不能过分食用。

    从本质上来说,黄油是牛奶的产物,拥有独特的滋味,若是在游猎民族和草原地区十分的常见,但在这里所处的,大部分依靠肉类和豆类食品来补充蛋白质的中原地带来说,牛奶并不是十分常见的食物,而且很多人对牛奶的滋味并不喜欢,因此对黄油的滋味也并不是特别喜爱。

    而口感相对清淡的葵花籽油,更容易让人接受,这也就是为何大家会觉得葵花籽油做出来的爆米花,滋味更好,而黄油做出来的爆米花,却隐约总觉得有丁点的怪味。

    这样一来,反而是正中沈香苗下怀了。

    葵花籽油相对容易得,成本相对也低,而口味也更加受人喜欢,这样一来,便可以大量的做这爆米花,成为人人桌上、手中的小零食了。

    沈香苗打算,明日一早的就先去趟镇上,和孟维生、方怀仁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而吕氏听到晨起就要去镇上,到是有些心疼:“这两日天越发的冷,风又大的,晨起去只怕是冻坏人了的,到是不如晌午边儿去,暖和一些。”

    “早上没开化儿,路也好走,若是等到晌午的时候,只怕是路上全都是泥的,牛车都不好赶,若是路上车轴里头挂满了泥的,只怕是走也走不了了。”

    沈香苗劝说道:“冷到是无妨,穿厚一些不就好了,前两日娘不是给我拿出来了棉衣来,穿上最厚的那件,不就妥了?”

    “婢子给姑娘新缝了暖袖,到时候两只手往这暖袖里头一揣的,也不会动手,夫人放心就是。”冬青安慰道。

    索性这沈香苗决定的事情,别说是天冷了,就算是天上下刀子的,只怕沈香苗也要去的,这种事情只怕是劝也是白劝。

第954章 受人之托

    索性正如沈香苗和冬青说的那样,穿厚一些,再戴上暖袖的,估摸着也就差不多了,只好点了头:“好吧,我再给你准备上一个汤婆子的,这样也热乎一些。”

    “好,谢谢娘。”沈香苗莞尔一笑。

    几个人正说话的,去外头拿茶壶给大家准备茶水的夏冰走了进来:“姑娘,外头有人来了,说要找你。”

    “找我?是什么人?”沈香苗问道。

    “一个年轻人,说是受人只托,来送东西给姑娘。”夏冰笑答:“我瞧着那人面善,外头又冷,就先让他在门口的小房那先坐会儿烤火。”

    “那我去瞧瞧。”对于有人来送东西给她,沈香苗还是颇为讶异的。

    实在是不记得最近有和谁约定好,送东西过来了。

    水苏有些不放心的在后面跟了上去。

    自上次沈巧慧被绑架一事,以及前几日沈福海家中遭遇的那种事,水苏对于陌生人的到来十分警惕,生怕再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来找茬。

    而沈香苗看水苏跟着自己出来,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并未反对,两个人便一起随夏冰去见来的人。

    而那人似乎是听到帘子掀动的声音,已经从门房那里出来,看到沈香苗之后急忙行礼:“小的见过沈姑娘。”

    接着是双手捧着东西递了过去:“小的受人之托,给姑娘送东西来的,请姑娘收下。”

    沈香苗并没有先接东西,而是先开口询问:“小哥可知,是何人送来的东西?”

    “这个小的不知,那人只说,打开之后,姑娘便晓得了。”来人显然十分利索,说话有条有理,且面带微笑。

    对方卖了关子的行为,到是让夏冰有些不心安起来,下意识的就去看沈香苗和水苏,尤其是看水苏的反应。

    毕竟水苏是暗卫,反应十分敏捷,倘若是有危险的话,必定很快能够察觉出来,可此时,这水苏似乎是不曾关注此事一般的,只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做任何的反应。

    是说明此事是她多想了么。

    夏冰在这里胡思乱想的,那边沈香苗到是伸手将那东西接了过来,道:“有劳小哥了,天寒地冻的,进去喝杯茶水吧。”

    “多谢姑娘厚爱,小的还要去旁的地方给人送东西去,就不叨扰姑娘了。”那人十分懂礼,向沈香苗等人告辞,往后退了两步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沈香苗看了看手中的那个似乎十分精美华贵的锦盒,往屋子里走去。

    “姑娘……”夏冰颇为有些担忧:“您不打开看看么。”

    倘若是十分危险的东西,那该如何?

    “不必。”沈香苗微笑答道。

    “这是为何?”夏冰颇为有些不解,虽说沈香苗的性子是个不畏惧任何事情的,但在夏冰看来的,凡事还是得谨慎一些为好,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这个嘛,去问你的水苏姐姐吧。”沈香苗神神秘秘一笑,拿着手中的东西,掀帘子进了屋。

    问水苏姐姐?

    夏冰狐疑的目光看向了水苏。

    这让水苏顿时十分的尴尬。

    原本还以为自己不漏声色呢,不曾想姑娘还是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了呢,这让水苏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到是夏冰,这会子钻了牛角尖的,就是想知道到底为何,拉了水苏的衣袖,道:“水苏姐姐,这究竟是为何?”

    “这个……”水苏无奈的摊了摊手的,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和夏冰说这个事情,最后只能无奈的道:“反正你就知道,这里头不是什么坏东西就是了。”

    不是什么坏东西?

    这让夏冰越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一脸疑惑的进了屋,接着帮吕氏与冬青理手中的丝线。

    只是这满脸的困惑和不解都写在了脸上的,让吕氏和冬青有些不解。

    “这是怎的了?方才不是说有人给姑娘送东西,怎的姑娘回来欢欢喜喜的,你怎的满脸不高兴了起来?”冬青问道。

    夏冰也就把原委给冬青和吕氏说了个清楚,说罢之后拧着眉道:“姑娘和水苏姐姐都晓得,就是偏不告诉了我,这不是要把我给闷坏了?”

    夏冰性子直爽,凡事最是喜欢有什么说什么的,最害怕的便是闭口不言或者让她来猜心思的那种,这样子的确是要将她憋坏了。

    只是这样浅显易懂的缘由,夏冰竟是不曾猜到,这让吕氏和冬青互相看了一眼的,不由得笑了起来。

    看着两个人同样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这让夏冰越发的郁闷了。

    冬青见状的,急忙解释道:“你呀,也是个呆的,水苏姐姐都说了,不是坏东西,姑娘又是欢天喜地的,你说说看,那里头的东西,会是谁送的?”

    夏冰先是满脸疑惑的,接着是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兴奋道:“怎的忘了这茬,这里头的东西,必定是公子……”

    “嘘,你小些声音。”冬青急忙拽住了夏冰:“这般大的声音,是怕姑娘听不到不成?姑娘脸皮薄的,若是听到你们说这话,必定要脸红了呢。”

    “嗯,对。”夏冰急忙掩住了口的,笑嘻嘻的帮着吕氏和冬青接着理丝线,但那眼神,却是时不时的往那屋子里头瞟的。

    就连吕氏和冬青的,也都是嘻嘻笑了笑的。

    而此时的沈香苗,则是在屋子里头,瞧着手中的锦盒,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是的,方才瞧着来人那衣着、谈吐,加上水苏异常的沉默,甚至那人和水苏之间的俨然一副“你懂得”的眼神交流,沈香苗已经完完全全的猜了出来,这锦盒,必定是卢少业派人送来的。

    只是,送来的是什么呢?

    沈香苗没有先打开,而是先晃了晃手中那只不大的锦盒。

    有微微的“哐当”的声音,而且声音十分的清脆,悦耳动听。

    女为悦己者容,沈香苗大约猜得出来了卢少业的心思,也大约猜了出来这里头的东西应该是首饰一类的,随后则是十分欣喜的打了开来。

    是一只步摇,翡翠材质的步摇。

第955章 不差

    为了配合这通体水润透明,水色的翡翠,用的是纯银材质,以那桃花瓣的样式将那翡翠包裹起来,旁边同样用这样的方法做成三排串珠,整体瞧起来,样式十分大方,色泽更是十分的淡雅,乍眼瞧上去感觉并不突出,却是属于耐看的款式,尤其是这银子和翡翠的材质,一眼便能瞧得出来价值不菲。

    步摇好看,更是沈香苗喜欢的那种淡雅不招摇之感,更何况是卢少业送的,沈香苗自是十分喜欢,将头上的绒花拿了下来,改插了这支步摇上去。

    乌压压的头发,不着其他任何的首饰,只用了这样一只色泽与款式皆雅致的步摇来,非但不会显得头发上光秃秃的,反而是因为独有这一只步摇,显得清新淡雅,别有一番美感,十分好看。

    这个卢少业,眼光到是不差。

    沈香苗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的,笑的鼻子尖都有些泛红。

    但看了许久的,却还是将那步摇从头发上拔了下来,重新放到那锦盒里头去。

    到底是卢少业送的东西,沈香苗十分宝贝,不舍得这个样子天天戴着,免得这样的东西,磕了碰了的,再心疼不已。

    但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让沈香苗觉得自己好像是想错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头,时间长的是间隔三天,时日短的,是间隔两天,每到下午之时,就有人前来扣门,说是受人之托,来给沈香苗送东西。

    而所送的东西,可谓是五花八门。

    珍珠的耳坠子,珊瑚的发簪,羊脂玉的镯子,宝石珠子的绢花……

    可谓是各种各样的首饰,各个不重样,且各个都制作精美,华贵中不失淡雅,且各个都十分符合沈香苗的审美与气质。

    这让沈香苗是觉得又暖心又无奈的。

    暖心是因为卢少业的这样贴心,大约是因为上回卢少业问她为何不戴那枚黑檀木发簪之时,而沈香苗的回答是不舍得戴,所以卢少业是觉得沈香苗的首饰太少所以不舍得的戴,这次就陆陆续续的买了这么多的首饰给她。

    而且,与其说买,到是不如说去讨要的。

    这些首饰,各个都不是凡品,即便是沈香苗这种在现代时看到过各种精美首饰的人来说,也不得不感慨此时首饰的制作精美。

    这样的首饰,寻常的地方必定是买不到的,而且那些首饰,尤其是发簪的,许多都在不起眼的地方,刻上了御用的字样,显然这些东西是出自宫中,来在慧贵妃之手。

    只要一想到卢少业满脸堆笑的问慧贵妃要这些首饰之时,沈香苗便觉得十分的好玩,心里头也是越发的暖上了一层。

    而无奈,是无奈卢少业的想法。

    她之所以不戴那枚黑檀木的发簪,并非是她首饰少而不舍得戴,而是因为她本身是并不是喜欢首饰这些东西,更是因为平日里做活时觉得比较麻烦,所以甚少戴,更因为这是卢少业送的,沈香苗越发是不舍得戴罢了。

    不曾想,卢少业竟是觉得这是因为她觉得首饰少才不舍得戴,所以回京之后的,陆续让人送了这么多的东西过来。

    当真是让人有些无奈了。

    沈香苗无奈的摇了摇头的,将那些摆了一桌子的锦盒都合上了盖子,准备收到箱子里头好好的保管。

    只是,忽的又突然想了起来一桩事。

    身边的水苏自不必说,大约是不会将这样的小事一一和卢少业汇报的,到是那些平日里盯着家里头的暗卫们,会不会向卢少业禀告说并未看到她戴所有的东西,如此,卢少业会不会越发的胡思乱想起来。

    是不是送的东西不好,或者她不喜欢,或者送的不够多?

    无论是哪种的想法,估摸着这些东西都会接着源源不断的送来,甚至送的更多,东西也更加的精美华丽。

    虽说沈香苗对于时不时的收到卢少业不远千里特地让人送来的这些精心挑选过的首饰也十分的开心,一颗少女心更是完全的被撩拨了起来,但若是这个架势的送,只怕是不出半年的功夫,她这箱子都要被堆满了呢。

    而且,这些全都是卢少业的一番心思,岂能辜负了去?

    沈香苗想了想的,从那一堆的锦盒里头,挑选了了一只珊瑚的发簪出来,斜斜的别进了乌压压的发丝里头。

    珊瑚通透鲜亮,原本银质的发簪部分尽数没入了发丝内,只留下顶端的那颗圆润的珊瑚在发髻之上,到显得这珊瑚似头发中长出来的一般,甚是好看。

    整体端庄大方,且不张扬,十分符合沈香苗的气质,更是满足了沈香苗想要的那种做活时不成为麻烦的要求。

    戴好之后,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的,这绯红不知不觉间的爬上了脸颊。

    爆米花在当时沈香苗尝试做了之后的第二天清晨,便带去给了孟维生与方怀仁,并商量将这爆米花在孟记和月满楼、火锅店贩售的事情。

    爆米花香甜酥脆,容易做,又好吃,价格低又容易保存,自然是上好的零嘴之选。

    且眼下入冬,地里没有什么农活,家中之人大都闲着,平日里大多都是喝茶闲聊的,这零嘴的需求量自然也就很大了,只是许多零嘴价格不低,寻常的花生、瓜子虽说便宜但也是经常吃,都觉得有些腻味,现下倘若开始卖这爆米花,自是会大受欢迎。

    孟维生与方怀仁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觉得沈香苗提议甚好。

    尤其是孟维生的,更是笑道:“沈家妹子做的这爆米花,旁的我都是不愁,现在愁的就是到时候怕是不够卖呢。”

    “孟大哥可别这样夸我。”沈香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说的可是实话,断断没有夸大半分。”孟维生笑道:“沈家妹子你自个儿说说的,但凡你在孟记上的吃食,哪个不是大受欢迎?沈家妹子若是不信,咱们过几日瞧瞧也就是了。”

    而接下来的几日,可谓的确如孟维生所说的,爆米花大受欢迎。

    便宜,好吃,花不了几个大钱就能买上许多,搁在家里头,老人也好,孩子也罢,闲聊也好,下酒也成,这爆米花可以说万事皆宜。

第956章 沮丧

    如此一来的,这来买爆米花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除了清水镇镇上的,就连周边十村八村的,在听到有这样的吃食时,来镇上之时都会给家里头人捎上一些尝尝新鲜,更是以能买回去爆米花而觉得十分自豪。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的,这爆米花的名气到是比那风飘的还要快,一时间闹得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而月满楼和火锅店这边的,也是根据沈香苗的提议,成为了餐前餐后的小吃,遇到熟客的,更是多送上一些,越发让那些在这两个地方吃饭的人觉得心里头舒坦,又有脸面,以至于现在对于清水镇而言,请客吃饭,必去月满楼和火锅店,其他的地方断然不会再考虑。

    蜀香阁和天然居,稍后也是走了这样的路子,作为餐前和饭后的甜点上了桌。

    如此一来,在等待上菜,或者等人的时候也没有那样的无聊,吃完饭之后的,也多了样吃食让人在闲聊时也没有那样的单调。

    但因为风清县里没有像孟记这般的自己店铺卖爆米花,因此想吃爆米花的,就必须得到天然居或者蜀香阁来,而且这两个地方的爆米花并不单独往外卖,只能在这里吃饭或者老主顾才会吃到。

    人往往是吃不到的东西觉得好吃,吃不够的吃食天天惦记着,这爆米花自然也是如此,越是不容易得到,也就越是让人天天惦记着,想去吃。

    如此一来的,来天然居和蜀香阁吃饭的人,到是比从前多了两成。

    也是,饭菜味道都是差不多的,天然居和蜀香阁还略胜一筹,价位自不必说,现在更是多了这好吃的小零嘴,自是优先考虑这两家的。

    生意好,自是有人眼红,但眼馋心热的,却也是不能奈何,顶多就是背地里头偷偷的酸上两句而已,连咒骂的话都不敢说。

    毕竟现在整个风清县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这柳县令似乎和人蜀香阁的另外一个姓沈的掌柜的颇有交情,想去蜀香阁找茬,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想想从前的那个龚茂实,因为嫉妒蜀香阁的冰皮月饼,总是寻衅滋事的,现在犯了事儿都被关进了大牢,而前些时日的那个小徐氏,因为故意在蜀香阁找事,更是挨了一顿板子,罚了好大一笔银子,气的人家当家的险些修掉了小徐氏的。

    有着两个例子在眼前,谁还敢造次?

    因此,不但没有人敢去蜀香阁和天然居找事,反而是觉得既是天然居和蜀香阁被人柳县令罩着的,那就应该和天然居和蜀香阁搞好关系的,这样往后说不定也能沾点光,讨点好处的,至少说不定也没人敢欺负了他们去。

    更何况,索性都是要吃饭的,到哪儿不是吃,给谁送钱不是送的,去这两个地方还好处多多的,何乐不为呢?

    基于此考虑的,许多商户到是十分乐意去给天然居和蜀香阁捧场,但凡宴请,必去这两个地方。

    也因此的,蜀香阁和天然居的生意,见好的同时,大有越发红火的意思。

    闫世先自然是对沈香苗赞不绝口,但也晓得这赞美的话说多了也是没有太大的用,觉得还是将蜀香阁经营的更好一些,更加赚钱,让沈香苗多拿一些银钱更加实在,也越发卖力的用心管理铺子。

    蜀香阁生意好,众人欢喜,自然也就有人沮丧。

    这里头的,自然就包括惠元楼的掌柜的,文俞元。

    蜀香阁的兴盛和天然居的再次崛起,对惠元楼的生意带来了很大影响,收益只有从前的七成到八成,这让文俞元十分的恼怒。

    本该属于他的银子,现如今白白跑到了旁人的钱袋子里头去,这让文俞元十分不能容忍。

    更何况,倘若不是闫世先的话,这蜀香阁原本就是该他和那沈香苗一起开的,这银子也该是她们两个人一同赚的才对,哪里轮得到闫世先这个不善经营生意之人了?

    越是如此的想,这文俞元的心里就越发的不好受,尤其是看到蜀香阁的生意好,自然也就越发的恼怒。

    恼怒之余,自然也就想做些事情好让自己心中舒坦一些。

    但文俞元自己本身十分的明白,原本就是同行是冤家的,这关系就更难相处了,许多时候有些不得当的无心之失还会惹得众人议论纷纷,流言四起的,更何况做出那种故意针对旁人的事情,势必会让人抓住了把柄,坏了惠远楼的声誉,反倒是得不偿失。

    也因此的,文俞元先前和龚茂实喝酒之时,有意无意的提及了蜀香阁和天然居的冰皮月饼,为的就是挑拨一二,让龚茂实出面前去对付蜀香阁。

    倘若龚茂实有手段,能让蜀香阁为此小栽个跟头的话,他惠元楼自是能够得力,且不必背上骂名,而倘若龚茂实无能,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话,此事也就和他惠元楼无关,能够撇的干干净净。

    更重要的是,能探一探蜀香阁和那沈香苗的底儿,毕竟文俞元也听到了些许的风声,得知这蜀香阁的铺面,是顾家送的,他也想瞧瞧看沈香苗和那顾家究竟关系到了几何。

    这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无论如何都让惠元楼得力的百利而无一害的法子。

    只可惜,龚茂实到底是不中用,直接被小小的沈香苗给收拾的彻彻底底,最终还因为蠢笨的缘故,相信了闫明宽那个笨蛋,最终将自己送进了大牢之中,而且到底也没试探出来顾家与沈香苗之间的牵连。

    好在,有个不知好歹的小徐氏,到是让文俞元得知了柳松岩这边的关系,让他心中有个计较,越发不敢轻举妄动了。

    自然了,文俞元自然不会就此甘心,背地里也是如同当时对龚茂实一般的,妄图挑拨其他相关的铺面掌柜的前去找事儿,可其他人面上都是义愤填膺的,口口声声的说要出口恶气,但一扭头的却是什么都不做,还要眼巴巴的去蜀香阁或者天然居吃上一顿饭,以示友好。

第957章 贵客

    这自是让文俞元越发的有些气愤,但思来想去的却是想不到什么法子来对付蜀香阁与天然居,只愁的这两日唉声叹气的,连酒水都比平常多喝了许多。

    所以韩东成找到文俞元之时,他也如往常一般,坐在桌前自斟自饮,桌上的几样下酒小菜也去了大半,显然一个人在这里自斟自饮的,已是许久了。

    “掌柜的,可算是找到你了。”韩东成一看到文俞元,顿时喜出望外,但闻到他满身的酒气时,却是皱起了眉头:“掌柜的怎的喝了这么多酒?”

    “这几日都没人找我喝酒,若是自己再不和自己喝上一些,岂不是太过于无趣了?”文俞元似自言自语,又似与韩东成说道。

    这分明是因为最近生意下滑而有的怨气吧。

    最近许多掌柜的跑去巴结蜀香阁和天然居,来惠元楼吃饭的次数比从前少了许多,即便是来,那些但凡来便要和文俞元喝上一杯的那些掌柜的,现在也甚少叫他了。

    文俞元所说的,没人找他喝酒,到是也是事实。

    只是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之时,总是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辛酸之感。

    这让韩东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劝慰一番,只叹息道:“掌柜的……”

    “我无事,你不必担忧。”文俞元将杯中的酒尽数倒入了口中。

    不过就是发几句牢骚罢了,酒过之后,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张罗惠元楼的生意,如平常没有任何的不同。

    “对,你急急忙忙的找我,有事?”文俞元的眼睛略微有些红的问道。

    韩东成向来是稳妥的性子,方才看到他进来之时有些慌张,必定是有了事情而来了。

    而韩东成听到文俞元询问他,顿时从叹息中回过神来,急急的说道:“对了,掌柜的,有人找您,您赶紧去换身衣裳吧。”

    这满身的酒气,去见客总归是有些不合适。

    “什么人?”能让韩东成这样紧张,甚至还要这样重视的,到是让文俞元也有了几分的好奇。

    “是贵客……”韩东成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也不敢大声说,只附到文俞元的耳边,低声的说了一句。

    “当真?”文俞元听了韩东成的话,顿时惊的掉了手中的酒杯。

    那酒杯落在盘盏上头,酒水洒了一桌子,一片的狼藉。

    文俞元自是顾不得这些,而是忙着和韩东成确认方才所听到的话。

    “小的如何敢说谎?”韩东成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现下人正在后院里头等掌柜的您呢,您赶紧去吧。”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文俞元连续应了两声,接着也是有些不安的错起了手,赶紧站了起来:“不能让贵客等急了,我这就去。”

    说着,便是要急急忙忙的往外走,甚至连带翻了脚边的凳子也顾不上,蹬蹬的下楼去了。

    这也难怪,毕竟来人身份贵重,是文俞元万万不能怠慢,而且可谓是求之不得的事情,结果不等他千方百计的将人请来,那人却是已经找上门来了,这自然是会让文俞元如此激动了。

    韩东成能理解文俞元的心思,自己也更是顾不得去扶正那翻到的圆凳,赶紧跟着文俞元下楼去了。

    一盏茶,凉了后换成温热的,接着再次凉掉,如此往复两次之后,那辆华丽的马车,离开了惠元楼的后门。

    而文俞元的表情,从最初的激动,欣喜,满怀期盼,到此时则是变成了落寞,严肃,以及满脸的惆怅。

    整个人更是一言不发的,呆呆的坐在了那里,头垂的低低的,连韩东成的两次叫喊都似乎没有听到。

    “掌柜的……”韩东成十分不安,再次唤了一声。

    文俞元这次似乎才有了些许的反应,低垂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半晌之后,才抬起头来。

    脸上的表情似乎越发的落寞起来,就连那眼睛中,红血丝都比方才更多了一些。

    “掌柜的。”韩东成顿时被此时的文俞元吓了一跳:“您没事吧。”

    “我,没事。”文俞元抬起手说道,声音沙哑。

    “那……”韩东成握了拳头,半晌才敢开口询问:“那掌柜的,您要照他说的话去做么?”

    “如若不做的话,岂不是浪费了天赐的良机?”文俞元苦笑。

    可是倘若照做的话,若是没什么到是也无妨,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当真是最坏的那个后果的话,这惠元楼只怕往后在风清县再没有任何的立足之地了。

    尽管那人已经给文俞元了十分丰厚的报酬,更是承诺往后让文俞元在京都开一个更大的酒楼,但对于文俞元来说,惠元楼是文俞元的命根子,若是这样放弃的话,心中实在是不忍。

    但若是不做的话,就是如他方才所说的那样,浪费了天赐的良机,浪费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也罢也罢,所谓舍得,便是有舍才有得,男子汉大丈夫的,如何能够如那见识短浅的妇人一般的婆婆妈妈?

    文俞元打定了主意的,叹息了一声之后,站起了身来,脸上的表情到是比方才轻松了一些,伸手拍了拍韩东成的肩膀:“去吧。”

    “掌柜的?”韩东成扬了扬眉梢:“你是说……”

    “照他说的话,去找到这些人,把该说的话,都说给他们听。”文俞元吩咐道。

    看样子,文俞元已经打定主意要接受这件事情了。

    韩东成虽说心中矛盾不已,不知道做此事到底是对还是错的,但是既然文俞元已经决定了,那他也就没有任何去反驳的必要。

    “是,掌柜的。”韩东成点头答应:“小的这就着人去办。”

    “不,你亲自去。”文俞元强调了一句。

    成败几乎都在这一件事情上,除了韩东成这个办事稳妥之人,文俞元信不得旁人。

    “是,掌柜的放心,小的必定会办的妥妥当当。”韩东成表情严肃了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的,接着便去忙活去了。

    文俞元,将方才翻到的酒杯,重新拾了起来,重新倒上了酒,一饮而尽。

第958章 新吃食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事你们也怪不得我,怪只怪,你们被惹不起的人盯上了,怪只怪,你们的命不好。

    文俞元将手中的杯子,紧握在了手心之中。

    大雪节气的到来,预示着真正的寒冬已经到来。

    陆续的接连下了两场大雪,天气越发的寒冷,比往年更加阴冷潮湿。

    这样的天气,是农家最欢喜,也最忧愁的。

    欢喜是因为瑞雪兆丰年,这样的大雪,完全盖住了已经出苗的冬小麦,让小麦在雪层之下保证一定的温度和湿度,明年的小麦必定是丰收的好光景。

    而忧愁,是因为漫漫寒冬原本就是难熬的,每日里无所事事,加上天气寒冷,也就越发觉得无趣。

    虽说现在天短夜长的,早起不用起的那么早,晚上可以早早的钻被窝躺着,但是着实是没什么事情来做,到是觉得十分的无趣,只能是到处串串门,先聊天什么的。

    旁人百无聊赖,沈家却是一片的忙活场景。

    天气寒冷又不好,各家的铺面现如今都是步入正轨,没什么事情,闫世先也好,方怀仁也罢,还有孟维生,都让沈香苗在家好好待着,不必时常去铺面瞧一瞧。

    就算沈香苗在家实在是无聊之时,想让沈福海赶了牛车的带她去镇上瞧一瞧之时,沈福海也是搔着后脑勺,憨憨笑着道:“香苗,实在是不凑巧的很,这牛啊,这两日大约是天气冷的缘故,受了些凉,没什么精神的,正找了兽医来瞧一瞧的,只怕是不能出门了。”

    面对这样的回答,沈香苗除了扶额的份儿,没有了其他的动作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了,内心更是一阵的吐槽。

    三叔啊三叔,你想扯个谎的,也不必扯这样的谎好吧,几次三番都是这个理由不说,晨起明明还送过卤味往镇上,现在却又说牛病了。

    敢情这牛是说病就病,说好就好的?

    但,沈香苗也晓得,这大约是众人都商议好了,想让她多在家中休息的托词,也算是好心,这让沈香苗实在没有办法去戳穿沈福海的谎言,更是不想拂了他们的一片好意,只好佯装相信了沈福海的说辞,悻悻的回家去了。

    既是不能出门,沈香苗只好在家准备各种各样的新吃食。

    譬如,薯条。

    即便是现代人,许多人都会下意识的觉得,薯条是红薯做的,而实际上薯条里面的薯是马铃薯的薯,也就是土豆。

    土豆削皮洗净切粗条,放盐水浸泡,煮熟后晾干放在外头冷冻上一个晚上,放到油锅中炸成两面金黄的捞出来控干油分就好。

    炸好的薯条无论是撒上细细的盐巴也好,蘸番茄酱也罢,都是到了现代仍旧十分受人欢迎的美食。

    而在此时没有十分普及的番茄酱来说,沈香苗则是用了砂糖山楂酱来代替,同样是红色的诱人色泽,酸甜可口的滋味,配上这香浓无比,外脆里嫩的薯条,十分的美味,到是比现代时吃到的番茄酱,更有一番美妙滋味。

    自然也就大受欢迎。

    除了铁蛋和章弘钰以外,就连冬青和夏冰时不时的都十分惦记这样的吃食,央求了沈香苗来做上一些来解馋。

    除了薯条的,沈香苗更是做了脆脆的蛋卷。

    这也是现代十分常见的蛋糕店或者糕饼店的吃食,金黄色的薄薄的鸡蛋饼,卷成直筒状,看起来是像手指一般的蛋卷,看起来金黄诱人,吃上一口酥脆无比,蛋香十足,上头星星点点的黑芝麻更是增添了几分香味,十分美味。

    而做蛋卷的方法,却也并不难。

    鸡蛋和白砂糖混合起来,打的碎碎的蛋液,与那筛过的面粉、随身厨房中的黄油、洗干净的芝麻、牛奶等搅拌均匀,成为摊蛋饼的蛋液。

    凉锅刷一层薄薄的油,倒入蛋液摊成薄薄的蛋饼,将那平底锅放在烧了小火的灶上慢慢加热,待边缘有些翘边之时翻面煎成同样的程度,趁热将熟的蛋饼卷成筒状,等着晾凉后定型即可。

    稍后洗了锅,让锅变凉之后接着做下一张蛋卷。

    晾凉以后的蛋卷变得酥脆无比,喷香十足,吃起来更是觉得根本停不下来,只想将这美味十足的蛋卷全部都塞进肚子里头才觉得过瘾。

    “这个冬天,有这些,便好过上太多了。”夏冰一边帮冬青捋着丝线的,一边笑嘻嘻的说道,时不时的丢一根薯条进口中。

    冬青瞧着旁边盘子里头装的满满当当的薯条、蛋卷还有爆米花的,如若不是手中还拿着针的,真想扶额叹息一般。

    “你呀,当真是满脑子都想着吃的,就不能想着些正经事情?”冬青无奈叹息道。

    “冬青姐姐可别这么说,这吃可是实打实的正经事,姑娘擅厨艺,我贪吃,这不是刚好配合的天衣无缝?倘若姑娘做出来的东西,没人去吃,姑娘岂不是自尊心大受挫败?我这样的吃,姑娘心里头也高兴的很,也正是因为我满心都想着吃的,姑娘才会更加想去做更好吃的吃食不是?”

    “这么说来的话,应该是我帮了姑娘才对,这样一来,我就是实打实的功臣的。”夏冰扬了下巴,洋洋得意。

    当真是服了夏冰了,这事情到了她的口中,硬生生的将黑的说成了白的,把自己贪嘴一事愣是说的跟立了大功一般。

    冬青越发的无奈,只好抖了抖手中正在做的衣裳。

    今日难得的日头好,外头不冷,光线又好,成日里在屋子里头呆着实在是闷得很,所以冬青便在院子里头做针线活,让冬青帮着打下手。

    而也是因为今天日头好,吕氏和沈香苗去了沈福海家里头陪张氏说话,水苏也一并跟了去,此时的家里头只剩下冬青和夏冰两个人的,在这忙活着做冬日的衣裳。

    做活单调,自是要说笑来打发些时光了。

    “是,当真是功臣,大大的功臣。”冬青笑了起来,指了指旁边,道:“那大功臣能不能赶紧将那些丝线赶紧拿过来,让我赶紧将大功臣的棉比甲给做好呢?”

第959章 是谁?

    “好好好。”夏冰扮了个鬼脸的,将丝线尽数都递了过去。

    而冬青呢,则是在针上快速的串上了丝线,将那棉比甲最后的一些都给缝好,接着抖了抖手中的比甲,招呼夏冰:“大功臣快来试一试,看看你的过年衣裳合适不合适?”

    胭脂红的料子,棉线掺杂着丝线纺织而成的,虽说不如纯缎子面的手感柔软光滑,却是胜在色泽鲜艳,而且料子也比棉线的看起来质地更好。

    这样的料子,既能看的出来是好东西,又没那么的张扬,在夏冰和冬青看来,最是适合她们这种身份人穿了,尤其这样张扬的颜色,是夏冰这种外向的性子最喜欢的。

    更何况,还有冬青的手艺,在那边缘处都滚了边,绣上了几朵芍药花,越发是显得活泼艳丽的。

    这自是让夏冰越发欢喜的将衣裳接了过来,穿在自己身上试上一试。

    “怎么样,好看么?”夏冰穿在身上之后,上下自己瞧了一瞧以后,更是转了一个圈的,让冬青来评价一番。

    夏冰人长得白,身上的衣裳也是月牙白的,穿上这胭脂红的棉比甲,到是越发显得她肤色白皙,原本的娃娃脸也是显得越发的可爱俏皮,宛若是瓷娃娃一般了。

    “好看。”冬青由衷的赞赏了一番,笑了起来:“就像是那年画里头的娃娃一般了,好看的很呢。”

    这样的话,原本是实打实的夸赞,但在夏冰听着,却是忽的皱起了眉的:“冬青姐姐,我到是不晓得了,你是夸我穿上衣裳好看呢,还是说我长得胖呢?”

    “夸你一句到是让你挑出这么多错处来,往后啊,可别求着再让我夸你了。”冬青佯装生了气的,别过脸去,故意撅起了嘴。

    夏冰见状,急忙满脸赔笑的凑了过去:“好了嘛,是我错了嘛,姐姐别生气可好?”

    “哼。”冬青继续装作不高兴,依旧不去看她。

    夏冰到是不放弃的,依旧满脸堆笑道:“冬青姐姐这手艺当真是好,瞧瞧这针脚,既密实又凭证,只怕是再好的绣娘也比不上姐姐呢,尤其是这绣花的手艺,仿佛是一看到就能闻到香味一般了呢。”

    这样红果//果的夸赞,让冬青的脸再也绷不住了,“噗嗤”的笑出声来,伸了手指点了点夏冰的额头,笑了起来:“你呀,当真是服了你了,这嘴上像是抹了蜜一般的,当真是叫人生气不起来。”

    夏冰看冬青不生气了,顿时喜笑颜开起来,搂着冬青的脖子嘻嘻笑着撒起娇来:“还是冬青姐姐疼我啦。”

    夏冰没轻没重的,这搂着冬青脖子的手臂,打闹之中的力气不小,勒的冬青在这里大呼小叫起来:“快放手啦……”

    “没人在就这样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

    忽的传来了一声怒喝,声音尖细,十分刺耳。

    这陌生且让人不舒服的声音,让夏冰和冬青皆是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时,才发现不知道何时,院子里头多了两个人。

    一位是与杨氏年纪相仿,年过五旬的老妇,个头不高,方脸小眼,嘴唇小而薄,微微下垂的嘴角,似乎透着十足的威严之感。

    头发花白,却是梳的油光水滑的,头发上明晃晃的别着几根银簪,耳朵上更是挂着一副银耳坠,身上的衣裳虽说是细布的,却是瞧着十分崭新,更是没有半块布丁。

    而她身边的那位中年妇人,模样和她有了八分分的相似,俨然是她的女儿,面相与她几乎相仿,尤其是那微微耷拉的嘴角,简直是一模一样,同样是细布的衣裳,却穿了一件水连红段子面的裙子,衣裳的袖子微微往上拉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刻意露出来那只看似是玉石的镯子。

    布料对于寻常农家来说十分的贵,这首饰更不必说,这两人这样的一身打扮,到是足以说明这两个人家境不错。

    只是,这两个人,是谁?

    “你们是谁?”夏冰快人快语,张口问道。

    因为方才那老妇人说话的语气十分的不善,因此夏冰的语气也没有客气:“怎的连门也不喊,就这样擅自闯了进来?”

    村中之人,虽说白天时常不关大门,但但凡去旁人家串门的,也都十分注重分寸,会在门口喊上一喊,待有人应了,这才会进门来,即便是站在门口喊半晌没人应的,见门开着也会到院子里头去,但势必也是一边喊着一边进去的。

    为的就是给对方打个招呼,证实自己并非是偷偷摸摸的进门,免得瓜田李下的,引发不该有的误会。

    像眼前这两个人这样一声不吭的就进门来的,已经可以认定为十分不知分寸了,更何况是一进门来,张口就教训她们两个的人?

    别说平日里吕氏与沈香苗都不曾这样训斥过她们两个,即便是她们两个当时的确是在玩闹的有些失了分寸的,也该沈香苗和吕氏这两个主子来训斥,再不济就是也是水苏姐姐或者沈福海一家的,哪里就轮得到这两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在这里大放厥词了?

    更何况这样下马威式的见面,与其说是要训斥她们两个婢女,到是有些要打沈家人脸,刻意找茬的意思了。

    别说是夏冰了,就连此时性子和善的冬青,都觉得心中有些不爽快的,看两个人的眼神也有些不悦。

    “不过就是服侍人的,身份低贱的婢女,说话竟是这般放肆无礼?真是不知道秀娥那个死丫头如何管教的你们!”这次说话的,是那个中年的妇人。

    在喝了夏冰与冬青一通之后,那与她母亲生了同样小的眼睛中的怒火似乎越发盛了起来,低声骂道:“这样好的料子竟是要给低贱的下人们做衣裳,秀娥那个死丫头当真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我瞧着秀娥那个死丫头就是性子太软了,连下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拿捏了,待会儿娘你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她,得让她知道这钱,得花到该花的地方才行,总不能都让这些低贱的下人给掏空了去。”

第960章 没有说错

    “是得好好说道说道才行,我到是瞧着不单单是得说道说道这个,还得说道说道旁的才成。”

    那老妇人眯了眯眼睛的,满脸的盛气凌人:“来了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了,到这会子竟是也不出门来迎一迎,当真是应了那句,有钱了就不正经看人,开始拿眼皮子夹人了?”

    “就是,小时候话说好听着呢,什么孝顺爹娘,尊敬兄长姐姐的,我瞧着说的都是屁话,现在有上几个钱了,连个屁都不放了!”

    “娘,你瞧,这院子,这房子,又气派又宽敞的,都是青砖实木盖的,这院子里头的东西,各个都是不赖的,连这卑贱的下人都能穿上这样好的衣裳,可想那秀娥手里头是多有钱,这样有钱竟是也不给咱们个信儿,更是去瞧也不瞧咱们一眼的,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我瞧着爹娘这么多娘对她的好都白费了,硬生生的喂出来一个白眼狼来,当时真是不如一生下来直接掐死算了呢。”那中年妇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可不得咬牙切齿么。

    自己身上穿着的,都不过是细布的衣裳,一件裙子都是压箱底儿的料子,更是样子已经老气的款式,就这些都还是平日里都不舍得穿,出门才舍得拿来穿上一穿的,平日里做活穿的衣裳,有的甚至还有几块的补丁,难以见人。

    她尚且过的如此辛苦,连衣裳都穿不到一件好的,这个吕秀娥到是好,住这样好的房子不说,连她的下人都能随便穿的这样好。

    这天上地下的差别,自是让她心中愤愤不平,只想着看到吕秀娥时,狠狠的甩她几个耳光,将这些碍眼的布料子撕成稀巴烂,才觉得解气。

    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夏冰和冬青是不认识的,但却是听到了秀娥两个字。

    虽说平日里她们两个很少听到这个名字,但偶然一次在杨氏的口中听到,她似乎就是这样唤吕氏的,也就是说她们口中的秀娥,说的就是吕氏了。

    只是,话里话外的,都在骂吕氏,这让夏冰和冬青气愤不已。

    尤其是夏冰,原本就是个气性大的,听到她们骂吕氏一口一个“死丫头”,更是不停的说他们身份低贱之时,这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蹿,将衣裳的袖子卷了一卷的,就打算和这两个满嘴喷粪的家伙好好理论一番。

    但就当夏冰卷起了袖子,不等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之时,门口却是传来了幽幽的声音。

    “夏冰,冬青,当真是没有主子在家你们就不懂得任何的待客之道了呢。”沈香苗熟悉的声音传来之后,片刻之后,她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一张脸上,甚至带了淡淡的笑容。

    这样的话,让夏冰和冬青略怔了一怔。

    自家姑娘怎样的性子,她们可是十分了解的,最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而且还不隔夜,旁人敢在她的面前说上一句不合适的话,轻则骂了回去,重则动手动刀的,总之就是断然会让对方好看。

    像今日这样,对方都骂起吕氏来了,沈香苗竟然无动于衷,甚至还要教训夏冰与冬青两个人不知道规矩,不懂得待客之道,这自然是令人诧异万分。

    反倒是那老妇与中年妇人,听到沈香苗这样的话,略觉得有些欣慰,但面上却没有丝毫的笑脸,话语更是尖酸刻薄。

    “秀娥那个死丫头人不顶事,到是生出来了这样懂规矩的一个闺女,当真是难得了。”那老妇咧了咧唇角的,道:“不过还是要差那么一些罢了。”

    “嗯,同样都是赚了些银钱的,就忘了根本了。”那中年妇人附和道:“娘,我可是听说了,听说这个丫头目无尊长,不守孝道,将大伯一家视若眼中钉,处处针对不说,后来还将大伯一家送到大牢里头去了。”

    “啧啧,哪里有这样的人,赚了银钱不是说接济亲戚,帮扶乡里的,竟是只想着自己享乐,还将亲戚都推入火坑里头去,当真是连为人都不配了。”

    中年妇人说完了这些,没忘记瞪了沈香苗一眼,喝道:“你叫做香苗是吧,这么大的人了,也是半点规矩没有,还不赶紧请了我们进去喝茶?”

    “喝茶?”沈香苗眯着眼,瞧了瞧眼前的两个人,忽的冷笑了一声:“我看到是不必了,还是先享用一下我们的待客之道为好。”

    说罢之后,沈香苗便冲夏冰与冬青道:“你们两个,还在发什么愣,手里头的不是拳头么,若是觉得拳头不够,那边不都是家伙么,还不赶紧将这大放厥词之人打了出去!”

    怒喝之下,更是振臂一挥,气势十足。

    冬青还在愣着,夏冰却是快速的反应了过来,拿起了旁边的,竹子枝绑成的大扫帚,冲着那老妇人和中年妇人便挥了过去,一边拍还一边故意扫了许多的灰尘起来,口中更是不停的说道:“姑娘说的对,是婢子的错,这样的脏东西在院子里头,当真是碍了姑娘的眼,婢子这就将这些脏东西扫了出去,再往院子里头洒些石灰,去去晦气。”

    冬青这会子也才明白过来,最初沈香苗所说的不过就是反话罢了,所谓的待客之道,那就是看来者是什么人,便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待客。

    倘若是客客气气的,自然也是礼貌有加,端茶递座,理所应当。

    而若是这种毫不客气,一看就是来寻衅滋事的,那应对的办法就是,加倍的将这些无礼还回去!

    冬青方才的怒火顿时也冒了出来,同样拿了一个扫帚过去,和夏冰一起,“哗哗”的往外头扫去。

    一时间,尘土飞扬,让那老妇人和中年妇人不得不往后退,一边咳嗽个不停,一边更是气愤不已。

    尤其是那中年妇人,透过那飞扬的灰尘,指着沈香苗喝道:“死丫头片子,竟是这样无理,你可知我们是何人?”

    “我们可是……”

    “你们一个是我的姥姥,一个是我的大姨。”沈香苗瞥了她们两个人一眼,冷冷答道:“我,没有说错吧。”

第961章 不中用

    是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沈香苗的姥姥钱氏,一个则是钱氏的长女,也就是沈香苗的大姨,吕秀云。

    方才沈香苗正在张氏家中,一边同吕氏一起和张氏说着话,一边在那播着玉米,等着待会儿做了爆米花来吃的,但忽的发现三叔家的白砂糖不够了,又觉得这会子让人去镇上买怪麻烦的,就想着回自己家拿点。

    原本水苏要帮着跑腿,可沈香苗寻思着葵花籽油是她放起来的,怕水苏找不到,又怕她和花生油弄混了拿错,便自己回来拿,结果还不曾进门呢,就听到了这两个人在这里吵吵嚷嚷的。

    吕氏虽说甚少提及娘家之事,但偶尔还是透露了一些信息出来,譬如娘家有母亲钱氏,父亲吕达富,大姐吕秀云,二姐吕秀香,唯一的哥哥吕和成。

    尤其是吕氏每每提及娘家之时,那欲言又止,一脸落寞的神情,几乎已经让沈香苗猜了出来,吕氏从前在娘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吕氏这样任劳任怨的性子,又是什么苦都不肯拿出来说的本性,注定了她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欺软怕硬的社会中,成为旁人欺负的对象。

    而从方才这钱氏和吕秀云的做派,还有两个人口中时不时的提及吕氏的名字刘秀娥,以及那颐指气使的架势,也已经让沈香苗猜了出来,这两个人的身份,更是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说罢之后,沈香苗脸上的寒意到是淡了一些,更多的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似乎这两个人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似乎夏冰和冬青扫地出门的,就是一堆垃圾,而不是两个人。

    这让钱氏与吕秀云愣了一愣的同时,自然是十分恼怒。

    “既是知道我们是谁,竟是还这般无礼,成何体统?”那钱氏怒喝了一声,随手在一旁拾起来的,原本打算抵挡夏冰和冬青手中大扫帚的木棍,重重的杵在了地上。

    那副架势,乍看之下到是有几分大家老夫人发怒之时的模样了。

    “你娘就是这样教你的?怪不得你在村中声誉不好,敢情平日里都是你娘惯出来的!”吕秀云也在一旁帮腔,一边更是指着沈香苗大喊:“在你跟前的,一个是你亲姥姥,一个是你亲大姨,亲戚里道的,难得登上门来走个亲戚的,竟然要被扫地出门,当真是反了天了!”

    “娘,我瞧着既是秀娥不出面,只让她这个闺女在这儿跟咱们无礼,咱们也别和她们废话,只管找她们沈氏的族长去,瞧瞧看着沈家妇这样不尊伦理孝道,到底该不该浸猪笼去。”

    吕秀云一边喝道,一边拉着钱氏往外走,更是不停的给钱氏使眼色。

    钱氏明白,吕秀云这是以退为进。

    吕氏是沈福才的妻子,是沈家妇,沈氏的族长自是能管的,而且这样的事情闹了出去的,沈家的脸面当真是没有地方可以放了的。

    就算吕氏和沈香苗这两个贱人不要脸面,他们还有沈文忠呢,此时读书的沈文忠,往后若是被人说不尊伦理纲常,目无尊长,往后必定是耽误了前程,与仕途无缘了。

    吕氏和沈香苗就算是顾及沈文忠,应该也不敢就这样白白的放了她们两个去找族长,必定会赶紧拦了她们两个下来,端茶赔罪。

    钱氏明白这一层,自是跟着吕秀云往外头走,一边走还一边的喝道:“这么多年,当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出来,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娘和姐姐来了,连门都不出一个,躲在屋子里头当缩头乌龟呢!”

    钱氏话说的难听,又是骂吕氏的,这让原本就护短的沈香苗顿时怒不可遏,索性直接拉了冬青回来。

    钱氏和吕秀云见沈香苗拉了冬青的,脸上顿时一喜。

    尤其是钱氏,十分赞许的看了吕秀云一眼。

    到底是大闺女的,家里头数她最有眼力见,有手段的,只是三两下的,就让沈香苗这个无法无天的有了些许的收敛。

    可不等吕秀云回一个“这是自然”的眼神回去,只见沈香苗虽说是拦了冬青的,但似乎并非是要阻止她的拍打,而是劈手将冬青手中的扫帚给夺了过来,握紧了扫帚之后,冲着那钱氏与吕秀云那尖酸刻薄的脸便拍了过去。

    平日里注重饮食营养搭配,更是注重体育锻炼,每天晨起都在院子里头跑步,更是跟着水苏学些简单的拳脚功夫来,现如今的沈香苗看着是清瘦的模样,手臂上却是有不少的肌肉,十分有力气,挥起扫帚的力道也比冬青也大上许多,可谓又快又稳。

    而一边扑打的,沈香苗一边喝道:“我可是先说好了,这扫帚晨起刚在后院里头扫过鸡笼,若是上头沾了什么该沾的,不该沾的,拍到你们脸上去,也只能怪你们躲的太慢了。”

    这样来势汹汹的,让钱氏和吕秀云吓的不轻,害怕扫帚上头沾上的鸡屎沾在自己的身上脸上的,更是害怕那一扫帚下来,再给自己脸上划上几个血道子的,两个人均是尖叫了跑了开来。

    钱氏到底是年岁大了些,腿脚慢,饶是身体硬朗,也架不住这样的折腾,更何况是心里头又惊又怕的,越发是慌乱起来,这跑上两步的,一不留神左脚绊右脚的,“噗通”摔在了地上。

    原本就是年迈,这下子又是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的,让她“哎哟”的喊疼,爬也爬不起来。

    “娘。”吕秀云先是惊呼了一声的,可瞧着沈香苗的扫帚再次抬了起来,吓得她也顾不得去扶钱氏,一个人麻溜的便跑到了门外头去。

    又怕沈香苗在后头追过来,更是探头探脑的去瞧。

    “老太太,你这大闺女,好像不太管用呢。”沈香苗到是停止了扫帚攻击,却是不忘记往钱氏的心头狠狠的插上一刀。

    的确,关键时刻,光顾着自己跑去了,将她这个亲娘弃之不顾的,这可不是不太管用了,是实打实的实在不中用!

    钱氏又气又羞的,几乎是满脸通红。

第962章 拳头才是硬道理

    这也难怪,生养女儿,为的就是关键时刻,儿女们的报答养育之恩的,到了这样的时候,这吕秀云竟是将她抛在一边不管不顾的,只顾着自己逃跑,无异于是给了钱氏一个响亮的耳光。

    确切来说,比给一记耳光还要让人难堪。

    钱氏恼羞成怒的,立刻破口大骂了起来:“吕秀云,浪蹄子死了不成,敢把老娘扔在这里不管?看老娘回去,不打断你的狗腿。”

    外头的吕秀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钱氏对她们这几个儿女,面上是疼爱的,但吕秀云身为老大却是比谁都清楚,钱氏打心眼里是最重男轻女的,心里头满满都只有吕和成这个儿子罢了。

    从前面上宠爱她与吕秀香的,对吕秀娥那个死丫头爱答不理的,甚至纵容她们两个欺负吕秀娥,但这些吕秀云也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因为钱氏对于最小的吕秀娥竟然不是男丁而心中怨恨罢了。

    而今日这事,实打实的让钱氏生了气了,更是破口大骂的,回去之后一顿责骂当真是少不了了。

    虽说现在早已成为人妇,也已经生儿育女的,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要成家了,吕秀云也算是一把的年纪,但因为丈夫实在是不争气,家里头着实是日子过得不大好,时常还得仰仗娘家帮衬一把才行。

    因此,吕秀云许多时候,也不得不看钱氏的脸色,担忧因为钱氏的发怒而往后少了对家里头的帮衬。

    一想到这些,吕秀云也顾不得其他了,到是也不畏惧沈香苗手中扫帚上的什么鸡屎鸡粪的了,赶紧冲了过去,扶起了钱氏,接着又赶紧的往外头跑。

    钱氏方才就是摔了一跤的,原本就是腿疼脚麻的,现在被吕秀云拖着往外头跑,踉踉跄跄的,几乎是随时都要倒在地上,惹得钱氏又是一通的破口大骂。

    无论骂的多难听,吕秀云也只能是听着而已,只是快速的将钱氏从沈家带了出来,带着钱氏从沈香苗那随时可能落下来的扫帚下逃了出去。

    看两个人是惊慌失措的跑掉,夏冰是乐的直笑:“方才还能耐的不行的,这会子到是被这扫帚吓得连滚带爬的,真是可笑。”

    方才骂骂咧咧的,让夏冰觉得气愤不已,现在看那两个人遭了秧的,这夏冰的心里头当真是比那三伏天喝凉水还要觉得舒畅。

    “这种人,不必理会,看到了直接关上门,和她们争吵都是浪费了唇舌。”沈香苗将手中的扫帚放了下来,冷冷说道。

    奇葩总有神逻辑,掰是掰不正的。

    妄想和奇葩争个高低,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只怕是比登天还难,要不怎么叫极品呢?

    所以,这种人,不必多说话,关上门,任由她在那气急败坏去了,倘若真是看不下去了,那就直接冲上去,痛扁一顿,让她们住口,让自己出气也就是了。

    “姑娘说的极是。”冬青伸手过去“哐当”关上了门。

    “我瞧着回头也别让天狼出去乱跑到处玩了,就让它在门口蹲着,看那两个恶婆娘还敢不敢上门瞎叫唤。”夏冰笑嘻嘻的说道。

    天狼生的高大,一张血盆大口的,只怕是张口叫唤两声的,都能让别人吓的后退几步的,若是敢追过去的,只怕早就吓得腿软,魂飞魄散了。

    “这倒是个法子。”沈香苗完全同意:“总之就是你们两个人记得了,不必理会来人是谁,身份为何,但凡是故意找茬寻事的,就得不客气起来,得让人知道,咱们家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方才你们便是极好。”沈香苗提醒之余的,没忘记夸赞一番。

    “谢姑娘夸赞。”夏冰和冬青笑嘻嘻的应了一句。

    “就是往后这手段还是得更加干脆一些为好,该动手的,就别迟疑。”沈香苗也晓得夏冰和冬青也是有所顾忌,害怕因为自己行为不当,给主家惹了麻烦的,因此特地提醒了一番。

    总之就是口舌之争最是无用,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但凡那些有血性的,还能被人称赞两句,而这种极品奇葩却是实打实的欺软怕硬的,更是贱骨头,越是和她争吵,她们是越来劲,若是不理不睬,她们反而无趣,自己憋出毛病来,倘若再直接动起手来的,她们也就彻底的怕了,反而不敢怎么样你。

    所以,绝对要直接看准了要害,打蛇打七寸,让她们毫无还手之力为好。

    这是沈香苗在长期斗智斗勇之中得出来的真理,无论是前世今生的,现代还是此时,这句话都十分适用。

    而对于沈香苗这样的话,夏冰和冬青也纷纷点头:“婢子记下了。”

    放在当下,许多人大都讲究的是以和为贵,以德报怨,旁人打你骂你,都要做到不还口不还手的,以求不引发矛盾,和和气气为好。

    而夏冰和冬青却能够听明白了这些话,还能对此十分赞同,想必也是平日里耳濡目染的缘故了。

    沈香苗对此到是颇感欣慰。

    “话说回来了,姑娘怎的突然回来了?”有了方才的风波,夏冰这会子才问起来缘由。

    “原本要给三婶做爆米花的,三婶家里没有白砂糖和葵花油,我就想着回来拿一些来。”沈香苗一边说着,一边往灶房里头走。

    “姑娘不必忙,婢子帮您去拿。”夏冰赶紧去灶房里头,去寻那白砂糖的罐子。

    冬青则是去寻那装葵花油的小罐子。

    这边主仆在这里忙碌着的,外头的钱氏和吕秀云,则是彻底的给气了个七窍生烟。

    原本呢,这吕氏当初嫁给沈福才,要了足足十两银子的聘礼,和卖女儿简直没有分别,而钱氏更是自觉沈家也不是富裕的,往后沾不到什么光,索性这关系也不走动,可谓是断了往来的。

    再后来听说沈福才死了,留下吕氏与一双儿女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艰难,这就更让钱氏害怕了,害怕吕氏带了一双儿女回娘家去打秋风,便往外头放了话出来。

第963章 做戏

    大致意思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是已经嫁到了沈家来,断断没有再回吕家张口吃饭的道理。

    而那吕氏呢,偏巧也就没有这个意思,是待在沈家,守着一双儿女的过苦日子,这让钱氏自然是安了心下来的。

    可现在倒好,听说这吕氏家忽的就发达了。

    生养的闺女似乎争气的很,又是开铺面又是和人合伙做生意的,据说那银钱跟扫杨树叶子一样的往家里头进,家里是青砖瓦房,气派的很。

    钱氏自是听得心痒难耐,更是觉得恨得牙根痒痒。

    前者是因为听说吕氏家里头有钱了,她身为吕氏的娘,自是能够捞上一笔的好处,从此以后手里头也松动许多。

    而后者则是因为觉得吕氏发达了便六亲不认,忘了她这个还在那吃苦受累,吃糠咽菜的娘了。

    于是,钱氏和家里头的人一商量,决定先带了吕秀云来,看看状况。

    原本想着,吕氏那个好拿捏的性子,不过就是骂上一通,好好的训斥一番的,必定也就乖乖的请她们当做坐上宾客,好生相待不说,这整个沈家的钱必定也会尽数奉上。

    可不曾想到,到了沈家,压根就不曾看到吕氏的身影不说,下马威都还没有给完,就被吕氏的那个不可一世的闺女给撵了出来,还让她们两个成为结结实实的笑柄,当真是气死人了。

    钱氏气愤不已,吕秀云也是恼怒异常,跟着咒骂起来:“这死丫头片子,竟然这样猖狂,和吕秀娥那个死丫头一丁点也不像。”

    “你还好意思说?”钱氏现在看到吕秀云就觉得十分不顺眼,伸手就往吕秀云的身上招呼了起来:“方才竟然敢把老娘丢在那边不管,老娘白生你这个闺女了?”

    此时的突然追责,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吕秀云还是措手不及,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受着钱氏的责骂,一边试图转移了钱氏的注意力:“娘,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眼下咱们还是快些想想该怎么办吧。”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关键处,让暴躁不安的钱氏顿时安静了下来,低头开始想办法了。

    沈家大门紧闭,想进是进不去了,若是就这样悻悻而归,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老远的跑了过来的功夫?

    也罢,既是那个沈香苗目中无人的,根本不将她们放在眼中,那也就别怪她们不给沈香苗和吕氏丝毫的颜面了。

    钱氏想着,一屁股的便坐在了地上,双手拍着大腿的开始嚎了起来。

    “老天爷勒,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亲娘大老远的来了,连门都不让进,直接就拿扫帚给撵出来了,这世上咋有这种不孝顺的人啊,让我老婆子往后可怎么活啊。……”

    “老天爷,你不长眼……”

    钱氏一边嚎一边哭,大约是时常做这种骂街号丧的事情,这个时候的音调可谓是抑扬顿挫,颇有几分梨园的风采,加上钱氏的声音原本就是又尖又细的,现在更是刻意高声喊叫,声音越发的响亮,只往人耳朵里头钻。

    冬日原本就是田中无事,除了那些个有门路的出去做活赚些过年钱的,其余等人几乎都在家中,尤其是今日这样的艳阳天,许多人都是在家晾晒被褥,趁着这样的好天儿将全家人的衣裳都浆洗浆洗,或者三姑六婆的凑在一起,提前做那过年的衣裳。

    因此,人人正是闲的发慌,又是凑在一堆的,听到这样尖锐且高声的叫喊,自是都十分十分好奇的出来看状况。

    在发现是沈香苗家门口一个老妇人在这嚎啕大哭之时,均是有些奇怪,均是窃窃私语起来,猜测着可能出现的情况。

    到是有几个心善的妇人,看钱氏哭的伤心,口中更是含糊不清的咒骂些什么,又是生面孔,只以为是走到这里丢了钱财什么的,好心询问:“大娘,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钱氏在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话都说不利索,吕秀云这个时候也是掐了自己一把,挤出几滴眼泪来,期期艾艾道:“这位大嫂,你可是有所不知,我们是这沈福才媳妇儿的娘家人,我是她大姐,这是我娘,小妹远嫁到这个地方,数十年来都不曾回过娘家,家母一直念叨,想前来看望,却始终不能如愿。”

    “近日家母身子越发不好,就想着趁着现在还能走动,来看望一下小妹,我便带了家母来寻找小妹,四处打听才得知小妹现在住在这里,便赶紧登门来看望,不曾想这刚进了门的,小妹不见人不说,还让她的大闺女叫沈香苗的,那扫帚给轰了出来……”

    “家母整日的念叨女儿,好不容易寻到了地方,结果是面都不曾看到就这样给撵了出来,因此家母伤心,在这里大哭不已,到是叫大家伙见笑了。”

    “只是,这小妹当真是不懂事,娘终究是娘的,即便是怨恨我们这么多年来不曾看望,不曾帮衬家里头,也不能到面也不见的份上吧,再者说了,我们虽说比不得小妹家里头富足,却也是家有余粮,吃得饱穿的暖的,又不会成为小妹的累赘,为何就不肯见我们呢?”

    这吕秀云不愧是钱氏的大闺女,会做戏的模样简直是一模一样,一边说是一边哭,只揉的一双眼睛都肿了杏子的,瞧着好不可怜。

    吕秀云的这些话,可谓是诉尽了委屈的,更是避重就轻的,不说吕氏为何不回娘家,单单拿了不回娘家的事情来说,最后更是字里行间的指责吕氏与沈香苗现如今是发了财就不顾及娘家死活了,生怕娘家人来打个秋风,沾她们丁点的便宜。

    总之就是,吕氏与沈香苗是那不仁不义不孝之人,需要大家帮着讨个公道回来。

    这让众人是愣了一愣,片刻的沉寂之后,是越发的讨论声音大了起来。

    这一说话,自然也就十分热闹,让院墙里头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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