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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暖     味香txt下载     味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91章 人为

    “这……”秦铭故意拧了眉,只看向苏修远,调侃道:“你这小子,可不许因为是皇上跟前,便要说了是本王的错,且去翻一翻书来,再来回话。”

    “王爷恕罪,小生断断不会记错,这首《春江花月夜》,乃是由张若虚所做,此诗所写的是春日的景致,其语言清新优美,韵律宛转悠扬,给人澄澈空明,清丽自然之感,多年以来被人奉为佳作,实乃脍炙人口的佳作。”

    “此诗王爷从前也喜欢,在誊写收录全唐诗时,便抄在了了第十九页,小生翻看书籍时,看到过一眼,断然不会错的,那本诗集就放在第二个书架,从上面数第二层最左边的位置,王爷一看便知。”苏修远行礼答道。

    秦铭听罢之后,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更是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是你连诗集放在那里,诗在第几页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字断然是不会记错了。”

    说着转向秦铭晟:“是臣弟输了。”

    “既是输了,那便照着方才你所说的,赋诗一首吧。”秦铭晟笑道,看了一旁的苏修远一眼:“你记性到是不差,寻常看管书房的,不过就是略识的几个字罢了,即便是会背些书,记得些诗词的,也不过是记住了而已,可朕方才看你似乎对张若虚所做之诗颇有见解?”

    “承蒙皇上夸赞,小生不胜欣喜。”苏修远跪拜谢恩,道:“小生班门弄斧,皇上不嫌弃,已是小生三生有幸。”

    到是进退有度,颇为谦卑。

    秦铭晟微微点头,目光在苏修远的身上打了个转儿,接着却是看向秦铭,笑道:“你可不要在一旁偷偷躲懒了去,这该赋的诗可不能让你耍赖了去。”

    “古有七步成诗,朕到是也不难为你,只在这一盏茶的功夫,做首诗为好,便以此时此情此景来做,还不能过于敷衍,需得朕点头的才成,若是不然,便将你府上从前母后送你的一株大珊瑚当做赔礼,如何?”

    秦铭故作苦恼:“敢情皇兄是来臣弟府上要东西来了?也罢也罢,看来臣弟需得用心做这一首诗,方能保住府内的东西了,如若不然当真是要被皇兄给搬空去了呢。”

    “古有七步成诗,我便要仿照古人,在这里走上几步,看看会不会有所助益。”秦铭只站起身来,在院子里头踱步起来。

    时不时的更是感慨道:“月光甚美,自然是做上一首以月光为题的诗了,这个嘛,需得容臣弟想想……”

    秦铭一边嘀咕,一边踱步,时而低头冥想,时而仰头观月,时而兴高采烈,时而却又垂头丧气的,把头摇了又摇。

    秦铭晟只在那坐着,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秦铭。

    许久之后,开了口道:“这一盏茶的功夫已到,福王爷这诗可有了眉目?”

    秦铭晟缓步走回来,步子是既迟疑又缓慢,更是拧着眉头直摇头,道:“臣弟才疏学浅,这诗只怕是做不出来了。”

    “也罢也罢,这珊瑚输给了皇兄就是,明日臣弟便命人将东西搬到皇兄宫中去。”秦铭晟俨然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一向才高八斗的福王爷竟是也有认输的时候,更何况是这样快认输?朕到是瞧着,你做不出来诗到是不妨,你身边那个管书房的,到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莫不是已有绝佳诗句?”秦铭晟笑道,看向苏修远。

    “皇上恕罪,小生无意卖弄。”苏修远急忙叩头道。

    “朕不过就是问问你,你不必如此惶恐,既是你已有了佳作,不妨说出来让朕听听。”秦铭晟笑道。

    “多谢皇上。”苏修远站起身来:“小生斗胆,作诗一首。”

    罢了后缓声道:“晚云片琉璃,银盘海底起,无尘素娥立,花影月偷移。”

    秦铭晟闻言,略略点头,双目之中更是闪露些许的欣赏:“这样短的时间内,竟是得了这样好的一首诗,当真是颇有才学之人。”

    说着更是看向秦铭:“到是不曾想,你这王府之中,到是才人辈出?”

    “皇兄到是折煞臣弟了,哪里是才人辈出,不过正好机缘巧合罢了。”秦铭道:“苏修远今年会试落榜,想三年之后再考,但家离京都太远,一来一去的要耽误许久的时日,便索性暂且在京都做事谋生,机缘巧合之下进了王府,臣弟见他颇有才华,更是好学之人,便安排他去管理书房,也方面他读书。”秦铭笑答。

    “落榜?”秦铭晟扬起了眉梢:“这等才情之人,竟是榜上无名?”

    “此事……”秦铭欲言又止:“不说也罢。”

    “有话不妨直说。”秦铭晟抬手说道。

    秦铭脸上犹豫更浓。

    眼瞧着秦铭晟脸色不悦,苏修远忙噗通跪在了地上,直磕了几个头,道:“皇上恕罪,此事王爷着实不好张口,且此事事关小生,小生便如实相告,且此事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小生一人之错,只求皇上莫要迁怒了旁人,更莫要怪责王爷。”

    “还不曾说事,便已是先行求饶,到是可见此事并不简单,你且慢慢说来与朕听。”秦铭晟挺了挺身子,坐直了来听。

    “回皇上的话,小生落榜,并非是因为无才能,更非是因为考试时状况不佳,而是因为人为。”苏修远道。

    “人为?”秦铭晟拧起了眉头:“你是说堂堂会试,竟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此时事关朝政,你且细细说来听听,究竟是何人所为?”

    “回皇上,捣鬼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如今吏部侍郎,卢少业。”苏修远恭敬答道。

    “大胆!”秦铭晟喝道:“肆意污蔑卢侍郎,你该当何罪?”

    “皇上,小生并非污蔑,所言句句属实!”苏修远再次叩首:“小生从前便与卢少业有过节,卢少业更是视小生如鲠在喉,处处针对,只想致小生于死地,好在上天护佑,小生屡次幸免。”

第1192章 胁迫

    “对此等仗着自己颇有官职,肆意欺凌旁人之人,小生是深恶痛疾,更觉得此等为官不贤良之人,在朝中只怕也是四处生事,与朝政无益,实乃皇上乃至黎明百姓之祸。”

    “小生心生着实不忍,但他是官,小生为民,哪里能与他抗衡,只能千里前来京都参加会试,只图自身能够金榜题名,为国尽忠,为朝政出力,届时也能向皇上,向百官乃至百姓揭穿此等阴险之人的真面目。”

    “只是那卢少业,得知小生前来京都参加会试,便再次处处为难小生,小生出身贫寒,来京都无处落脚,得知皇上设下聚贤苑,便欣喜前往,只是那些人早已被卢少业知会过,得知小生前往,便百般刁难,才能不如小生之人都能进入聚贤苑,可偏偏小生却不能前往,那些人更是对小生百般冷嘲热讽,只说小生是无德无才,能进京都已是三生有幸,哪里还能再奢求进聚贤苑?更说小生得罪了卢少业,往后便是再没有了半分的前途可言,在这里呆着也是无用,还是不如早些回家去谋个生计也就是了。”

    “小生受此污蔑,心里头自然是更加卯足了劲儿,也坚信这世间是有公道可言的,因此也越发的奋力读书,只想在会试上头一鸣惊人,好为小生,为所有像小生一样被欺压的寒门子弟讨回一个公道。”

    “原本小生参加会试,一切顺利,对试题也是胸有成竹,颇有信心,可卢少业得知小生考试颇为顺利,心中恼怒,于是私底下收买了小生旁边的考生,污蔑小生在考试期间作弊,贡院的考官更是被卢少业收买,趁机要将小生赶出考场,好在在贡院门口遇到了福王爷,福王爷见贡院门口争执,便询问了几句,那些官员便不敢再造次,只说要仔细再查,再查期间漏洞百出,根本不符合常理。”

    “见事迹败露,那些人不敢再将此事糊弄下去,只再次将小生带回了考场,却只是做了表面功夫,只单独将小生安排在一处,最后的考卷也是被他们额外处理掉,并未进行批判分数,因此也就造就了小生榜上无名。”

    “此番,算是彻底毁了小生的前程,而那卢少业更是不肯善罢甘休,更是瞅准了小生来京都之时,从师父那里得来的几本古籍,找了歹徒来将小生的那几本古籍抢夺走,为的便是让小生从此意志消沉,再不敢与他抗衡。”

    “皇上。”苏修远更是跪拜几次,几乎是痛哭流涕:“此等不良不贤之人着实乃是朝廷之中的败类,皇上需得明察,莫要让此等恶人仗着皇上的恩宠微势,横行霸道,仗势欺人,扰乱天下。”

    秦铭晟听完苏修远的话,只低头沉思了许久,才抬起眼皮,缓声道:“所言当真?”

    “小生所言,没有半分的虚言,望皇上明察。”苏修远再次跪拜。

    秦铭晟此次没有再说话,只是看向秦铭。

    秦铭拱手:“皇兄,此事事关卢侍郎,臣弟初次听闻之时也是十分震惊,毕竟卢侍郎在朝中一向公正严明,没有半分偏袒旁人或者挟私报复之心,因此臣弟便派人细细的前去查问过……”

    秦铭说着,冲一旁的安和道:“将人带上来。”

    “是。”安和领命,冲旁边的人挥了挥手,很快走上前的几个人,依次跪拜在了秦铭晟的跟前。

    “这些是?”秦铭晟不解。

    秦铭指了前面的人,道:“此人负责聚贤苑事宜,叫做何满金。”

    “微臣见过皇上。”何满金先是跪拜一番,接着道:“有关聚贤苑一事,微臣有话要启奏皇上。”

    “你且说。”秦铭晟抬手。

    “聚贤苑是卢侍郎提议所建,原本是为招揽贤良之人所建,为的也是为皇上,为朝廷寻求栋梁之才,此举原本也是好的,只是卢侍郎心思不正,对外宣扬此事乃是他力排众议,更是冒着违抗皇上旨意而建,将这些功劳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致皇上于不贤的地步,更是趁着聚贤苑中有大量栋梁之才之时,招揽那些应试的考生为他效力,为的是往后考生考中之后成为他的党羽,这等结党营私之事,实在是其心可诛,请皇上明察。”何满金叩拜道。

    秦铭晟又是一阵的沉思,接着看向跪在跟前的其他几个人上头。

    而其他几个人,也是看秦铭的眼色,一一开始开口说话。

    首先是那个俨然书生模样,先是叩拜行礼,接着道:“小生名叫白庆书,和那苏修远原本是住在同一个客栈的应试考生,苏修远才学甚好,为人又端正,更是出口成章,小生嫉妒其才华,因此处处与他作对,原本也不过都是些小事,顶多就是讥讽他两句而已。”

    “可那日有人来寻小生,先是给了小生不少的金银,只说让我在考试之时,污蔑苏修远作弊,小生当时便吓坏了,这等断人前程之事,如何做得?便连声拒绝,可对方却说他乃卢侍郎派来的,只因这苏修远得罪了卢侍郎,所以要让这苏修远失了这考试的资格。”

    “且更逼迫小生,说若是小生不从,便如法炮制,让小生从此也彻底断了前程去,小生当时心生恐惧,便只能应了下来,考试之时,说苏修远有作弊之嫌……”

    “小生也实在是受人胁迫,当时迫不得已,小生也是自责万分,整场考试坐立不安,加之有为此事恕罪之心,索性也不好好答题,算是自己也榜上无名,算是对苏修远的赔罪……”

    “皇上恕罪,小生当真是被逼的,担忧性命不保,小生一介书生,家中无财无势,哪里敢跟一介侍郎抗衡。”白庆书说罢,如小鸡啄米一般的,连连磕头。

    而一旁的邹家林,此时也是连连点头,道:“皇上明鉴,微臣有罪,卢侍郎威逼利诱,逼迫微臣在考场之上要治一个叫做苏修远考生的舞弊之罪,若是微臣不从,卢侍郎便威胁微臣。”

第1193章 偷鸡不成

    “只说往后必定在皇上跟前参微臣一本,治微臣一个玩忽职守之罪,卢侍郎掌管百官考评,许多事情卢侍郎一人说了算,微臣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得依了卢侍郎之言去做事。”

    “原本微臣还十分郁闷,这好端端的如何治了人一个舞弊,卢侍郎却交代微臣说一切早已打点妥当,届时会有人揭发苏修远,一旁更是有人作证,让我做个模样,走个过场就好,微臣也只得照做。”

    “期间碰到福王爷为苏修远主持公道,微臣原本以为总算是苍天有眼,见不得此等腌事,也让这无辜书生得了清白,能够好生考试,不曾想卢侍郎得知此事之后却交代微臣事后毁掉这苏修远的试卷,不得放入封卷,如此苏修远没有考试成绩,也必定不会榜上有名。”

    “微臣无奈,只能照做,但心中依旧不忍,加之看完苏修远所答试卷后,更是感慨这明珠被埋没,因此当时偷偷将试卷留了下来,还请皇上过目。”

    邹家林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份试卷来,双手呈上。

    一旁随行的侍卫,快步走了过去,拿过这试卷来,递给秦铭晟,接着又站在了一旁,如方才一般,微微垂头。

    秦铭晟看了一眼面前的试卷,随后道:“行云流水,是不可多得的好文章啊。”

    “正是如此。”邹家林拱手道:“此事虽说微臣牵扯其中,更是做了恶人,恶事,但微臣着实是被逼无奈,但微臣既是拿了朝廷的俸禄,也不忍心继续如此下去,更不想因为一己之私往后被奸人所利用,便前来揭发此事。”

    “且微臣还听说,卢侍郎在此次会试之中,并非只有陷害苏修远这一桩罪行,卢侍郎表面上是为替皇上考评考生仪态,品德,好挑选更能担当重任的栋梁之才,可私底下却是收取了不少考生的贿赂,尤其是名门世家子弟的贿赂,为那些无德无才子弟在品德、仪态上画甲等,好平衡考试时的不足,以此做到榜上有名。”

    “此举让原本公平的考试变得乌烟瘴气,有权有势有钱者,可以高枕无忧,而寒门子弟中又才华且品德高尚者却是没有出头之日,而他卢侍郎却是借此敛财无数,中饱私囊,其心可诛。”

    “皇上明察,必须要治了卢侍郎的罪,好还了朝廷百官还有数百考生的公平公正为好!”邹家林说罢,叩头跪拜。

    秦铭晟又是一阵的沉思,低头半晌都不曾言语。

    一旁的秦铭,递了一杯茶水过去,轻声道:“皇兄,先喝杯茶水吧,菊花茶,醒神的,臣弟让人放了些冰糖进去,不会有苦涩感的。”

    “嗯。”秦铭晟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秦铭看秦铭晟神色和缓,便道:“卢侍郎备受皇兄信赖,现如今竟是做出这样的事情,任是谁都觉得心中失望,皇兄又是重情重义之人,此时恨铁不成钢,也是应该的。”

    “只是此事,臣弟以为,到是不能轻纵了去,到底是居心不良,若是长此以往,任他卢少业结党营私,往后挟天子以令诸侯,那该如何?”

    “更何况,卢侍郎到底也是有仰仗的,慧贵妃一双龙凤儿女,与那卢侍郎也算是有血缘姻亲,谁又能晓得他卢少业有没有谋逆之心?倘若真到了逼宫的那一步,皇兄该何去何从,这整个皇亲又该如何?”

    “臣弟惶恐,有皇兄在,臣弟能做一个闲散王爷,子女享受尊荣富贵,倘若待到那逼宫的那一日,臣弟只怕也是没有立足之地了。”秦铭说罢,又是一阵的叹息。

    心中却是十分的舒爽。

    这一一个个的罪名,一堆堆的人证物证,几乎是一股脑的都摆在了秦铭晟的面前。

    加上这段时间卢少业前往侦办案子不利,一本本玩忽职守的奏折也在他的指示下递了上去,这会子秦铭晟必定是对那卢少业十分失望,恼怒万分。

    届时,雷霆之怒而下,再适时的找些事情来推波助澜,这卢少业非但是官职不保,更是性命堪忧。

    且事发突然,即便卢少业在京都的眼线快速的送信给他,可他远在千里之外,想要赶回来也得需要两三日的功夫,到时候木已成舟,罪名已定,回天乏术,他卢少业也只能丧命此时。

    即便宫中有卢泽惠求情,只怕到时候不过是保了性命,降为布衣,再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不过提及这卢泽惠来,秦铭还是颇为有些遗憾。

    从前千辛万苦送到宫中的扬州瘦马,又是直接晋了婕妤的位份,更是深受秦铭晟宠爱,原本这是用来时常打压慧贵妃,分了她的恩宠,再来便是趁机寻了机会将那卢泽惠置于死地。

    因此当时秦铭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服了多少坐胎药得来的孩子,更是将那落胎药费力的一点点带入宫中,为的就是将这落胎的罪名安在卢泽惠的头上,好将她失了地位。

    如此一来,再收拾卢少业之时,也就更加简单,秦铭晟这边动怒之时,也再也没有人给卢少业说情,让卢少业彻底的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只可惜这个叶婕妤,完全是中看不中用,费尽心思筹谋的一切,原本应该十分顺利,到了最后却是办的一塌糊涂,完全没有撼动卢泽惠的地位分毫,反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将宫中的一个眼线和吹枕边风之人彻底的搭了进去。

    这下子,回头卢少业即便被问罪,只怕秦铭晟也会因为卢泽惠的缘由,给上几分的情面,从轻处罚,当真是可惜无比。

    只是,再如何可惜,这些事情已经过去,秦铭自认自己筹谋的当,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是在此时想着法子好治了卢少业的重罪,即便卢泽惠开口也无济于事的那种。

    而秦铭心中得意洋洋,秦铭晟脸上的阴沉却是更浓,更是低头许久不吭声,再抬起头来后,十分迟疑道:“依福王爷的意思,是要将卢侍郎革职查办?”

    这话,似询问,又似质问。

第1194章 过于急切

    秦铭略略迟疑,一直背在后面的手冲一旁的邹家林摆了摆。

    邹家林会意,跪拜道:“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微臣以为,非但要革职查办,更是要凌迟初次,方能彰显天威,方能警戒世人。”

    秦铭晟对邹家林的贸然出口十分不满,只睨了一眼:“朕没问你,你聒噪什么?”

    “皇上恕罪。”邹家林顿时一颤,伏在了地上。

    而秦铭晟连看邹家林一眼都不看,只看向秦铭:“朕方才在问福王爷,福王爷,你觉得呢?”

    到是秦铭,心里顿时一沉。

    按道理来说,听闻臣子被这样许多人列举其恶行,更是有根有据,有人证物证,此时不说立刻便将卢少业立刻凌迟处死,也该是立刻停职,着人调查,有了证据之后便是直接下了大狱。

    可现在,秦铭晟虽说有怒气,但明显不足,且这怒气,似乎并未是对卢少业的怒气,倒像是冲着他秦铭来的。

    可是,这其中的缘由……

    秦铭只略略的想了想之后,有些黯然的叹了口气。

    秦铭晟来他福王府,是今天下午才决定的,按道理来说不过是临时起意而已。

    但他的府内,却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有了所有能够指责卢少业罪行之人,若说其中没有刻意,只怕是说破了天旁人都不信。

    到底是他过于急切的想治卢少业罪了,所以到是忽略了这一层。

    秦铭耷拉了一下眼皮,脸上略带了些许的苦涩,道:“此事,自然是全凭皇上做主,臣弟不敢妄言。”

    “既是福王爷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的话……”秦铭晟只笑了起来,冲着身边的侍卫道:“既是此事与你有关,你便来说上一说吧。”

    “是。”那侍卫拱手,往前走了一步。

    这样的举动与言辞,让周围人顿时一怔,尤其是秦铭。

    此事,什么时候与一个御前的侍卫相关了,而且秦铭晟身边的侍卫虽说各个都是武功高深,更是对秦铭晟忠心耿耿,但秦铭可从未听说过,秦铭晟对哪个侍卫宠信到凡事要过问他的地步。

    秦铭的疑惑,即便是刻意掩盖,但还是有一些写在了脸上,而这些直到那侍卫摘下了帽子,直走到他跟前时,这些疑惑才顷刻之间,全然变成了惊愕。

    “你,你是……”秦铭几乎是脱口而出。

    “微臣见过福王爷。”卢少业笑着行礼,随后笑道:“王爷看到微臣十分惊讶,是觉得微臣不该在这里不成?”

    秦铭脸上的震惊,直到卢少业说这句话的时间,才收敛了分毫,讪讪笑了笑道:“卢侍郎是哪里的话,不过卢侍郎此时应该在调查崇州府的案子才对,突然出现在京都,且以侍卫的身份出现,本王自然是有些讶异。”

    “看来王爷对微臣的行踪了若指掌啊。”卢少业笑道,笑容中透着微妙之感,让人心中顿生不安。

    尤其是此时的白庆书与那邹家林,均是心生不安。

    毕竟此事是根本没有的事情,他们心知肚明,原本觉得是背后告状,他们背后指使之人又是福王爷,只有恃无恐,可现在卢少业突然出现,等下少不了对峙,若是到时候出了任何的纰漏。

    此事他们不敢想,只都低了头去,浑身瑟瑟发抖。

    秦铭心中暗道这些人的不中用,但面上却是不得不应付此时卢少业此时的质问:“卢侍郎此言差矣,卢侍郎前往崇州侦办案子,这是当时皇上下的旨意,几乎是满朝文武皆知,本王知晓此事也是寻常事情,哪里叫做对卢侍郎了若执掌?”

    “卢侍郎说这话,到是寓意颇深了。”秦铭笑道,暗示卢少业所说的话,容易让人多想,是刻意而为之。

    “福王所言甚是。”卢少业笑了起来,不看秦铭,而是看向跪在地上白庆书,邹家林,聚贤苑管事与苏修远四个人,苏修远自不必说,是偏执无比之人,他的憎恨,哪怕是临死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因此此时哪怕面对卢少业的审视时依旧没有丝毫的怯意。

    卢少业目光扫过他,落在瑟瑟发抖的其他三个人的身上。

    尤其是白庆书与邹家林。

    直看了许久,待那两个人越发的连背都直不起来,这才开了口:“方才两位说我指使你们两个污蔑苏修远考试作弊,可有此事?”

    “这……”

    白庆书不敢吭声,邹家林想了片刻之后,道:“自然是有此事,方才下官所言,句句属实,此事卢侍郎一手操办,难不成此时不承认了不成?”

    索性已经走了这条路,这会子反水,也得不到卢少业的半分认可,反倒是将秦铭这边给得罪的死死的。

    索性一条路走到黑,此时鹿死谁手,还说不准呢,只要一口咬死了这件事情,就不怕治不了他卢少业的罪。

    邹家林想的清楚,更是做的明白,只越发质问卢少业:“卢侍郎为官许久,更是身为男儿,总归该有些男子应有的担当,这敢做就得敢当,别成了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之人,让人不齿!”

    “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你便如此愤慨?当真不是恼羞成怒?”卢少业冷笑,不待邹家林说话,便紧接着问道:“只是方才你说此事是我指使你所做的,那你倒是说说看,是我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地方指使你做的?”

    “这……”邹家林顿时犹豫。

    这原本就是诬陷,此事要与人对峙,他心中原本就忐忑,这时间与地点自然不敢随便说,如若不然,所说的地方刚好有旁人,所说的时间刚好卢少业有旁的人证,这该如何?

    “就在,在……”邹家林吞吞吐吐,迟迟说不出卢少业所问问题的答案。

    这让秦铭在一旁心中一沉,看这邹家林多了几分的怨怒。

    先前交代这件事情时,邹家林可是信誓旦旦,保证将此事做的妥妥当当,原本以为邹家林做事妥当,鬼心眼又多,这样的细节,不必他耳提面命,应该也能做的妥当。

第1195章 诬陷

    到是不曾想,这邹家林竟是刚愎自用,忘了早先调查好此事,做好细微之处,这下子,到是让卢少业有了可趁之机。

    “看来你的记性并不太好,这样的事情都记不住,到是记得是本官让你如此,到是有些意思了。”卢少业冷笑,冲白庆书问道:“你呢,可还记得这其中的细节?”

    “小生,小生……”邹家林都被质问的哑口无声,白庆书是越发的害怕,说话更是吞吞吐吐,直到看到安和扫过来的冰冷且阴毒的目光时,白庆书这才心中发狠,道:“小生自是记得。”

    “就在考试前三日,未时正时,卢大人你派人寻到我,就在客栈小生的房间内,给了小生五百两银子,让小生做污蔑苏修远作弊,小生还记得,前来寻小生之人叫做友安,生的个头高高瘦瘦的,长脸大眼,他还叮嘱小生,待此事做好,卢大人许诺给小生官职,让小生从此以后高枕无忧。”

    白庆书道,更是向秦铭晟磕头道:“皇上,小生所说句句属实,没有半分的谎言。”

    这番话,说的是有理有据,更是将当时的情节细说了一番,让人看着模样不像是在说谎。

    到是还有一个中用的,白庆书的表现,让秦铭珗心中顿时略略舒展,但面上却也不表露分毫,只低头不语,但也是偷偷看卢少业此时的神情,想看他此时的狼狈与慌张。

    可此时的卢少业,却是全然没有半分的慌张,反而是面带微笑,更是呵呵笑出了声:“白庆书你说当日本官派了身边的友安去寻你?看来你的记性也不太好,若是本官记得不错,那日你可是一整日都在万花楼,一天都不曾出门呢。”

    “你血口喷人!小生乃是读书人,岂能去了那烟花之地?”白庆书喝道,更是道:“我那日分明就是客栈之中,整日的看书背书,与小生一同前来考试的同乡张春贵可以证明,卢大人想污蔑小生,也得拿出了证据才成,卢大人可曾去了万花楼问个清楚了?”

    “你打点妥当,连那万花楼上下都打点妥当,只交代了她们不许说出你当日在万花楼之事,更是交代了那张春贵,让张春贵作证说你当日都在客栈房中,更是要说隐约看到一个陌生人影前去找你,好坐实了本官派人前去指使你的事情。”

    “可谓是机关算尽,可你忘记了,你即便是贿赂了所有你认为相干之人,你却忘记了还有一部分人,那便是路人。”卢少业轻笑道,瞥了那白庆书一眼。

    白庆书顿时脸色惨白。

    卢少业说的可是不错,他可以贿赂相干的重要人,让人给他做了伪证,可剩下的那些人,他无法也做不到贿赂完,就像路上的行人,万花楼当日所有的客人,难保那日没有看到他的。

    若是卢少业将那些人都寻来作证的话……

    白庆书心里咯嘣一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往下落,只将面前的地,都浸湿了一小片。

    卢少业嘴角嗤笑更浓:“看来你似乎也晓得了什么吧,这样看来,你的记性到是不错,能记得当日你前去万花楼时,因为要点名一个姑娘作陪,与另外一个男子起了争执,险些大打出手之事,想必你也应该能够记得,你当时晌午之时在那吃饭,因为打赏的赏银过于少,被旁人嘲笑之事吧。”

    “这些事情,本官已经打听的清清楚楚,更是找寻到了当日看到你出客栈,走进万花楼中,以及看到你离开万花楼时的所有看到你的人。”

    卢少业道:“要不要,将那些人都带上来,与你对峙?”

    白庆书此时冷汗满身,浑身都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了一般,整个人更是吓得不轻,浑身颤抖。

    他诬陷的是何人,他可是清楚的很,只不过此次会试落榜,回去无颜面对江东父老,而福王却许诺他往后的荣华富贵,更是威胁若是做不好便是家破人亡,他才应了下来。

    而现如今,他的诬陷被揭开,污蔑朝廷命官最终结果会如何,他也是清清楚楚,等待他的可能是死无全尸。

    一边是卢少业,一边是办事不利之后福王的不可饶恕,无论是此时坚持继续污蔑卢少业,还是此时反水说自己被人指使,此时的下场都十分惨烈。

    白庆书是越想越害怕,更是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急的是如坐针毡,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更是觉得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整个人原本就生的胖矮,现在瘫倒在地上,玩若是一头死猪一般。

    白庆书此时的昏厥,几乎是可以说明他方才所说之言的真伪。

    卢少业轻笑,只让人将那白庆书抬了下去,随后瞥了一眼此时抖若筛糠的聚贤苑的管事。

    那管事这个时候已经是浑身发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是等着卢少业张口与他对峙,慌乱的找寻着应对之言,好让自己待会儿蒙混过关。

    可卢少业并不看他,反而是向秦铭晟道:“皇上,微臣派人查过,这管事在聚贤苑之时,收受旁人银钱贿赂,放些根本没资格进入聚贤苑之人进入,反而是给不起银钱的寒门子弟,拒之门外,敛财无数,微臣方才更是派人前去查过,这个管事从前家境一般,却是在成立聚贤苑之后,出手阔绰,还置办了两处的宅院,对家人更是放出了话来,说他找到了发财之路,往后只跟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就好。”

    卢少业话一出口,那管事顿时磕头如捣蒜一般:“大人恕罪,皇上恕罪,微臣,微臣……”

    这话说不出口的模样,显然说明他自己本身底细并不干净。

    卢少业轻笑:“恕罪?既是想恕罪,那便说说看你究竟为何要诬陷本官?”

    “微臣,微臣……”那管事苍白了一张脸,只吞吞吐吐道:“微臣因为贪墨,怕事迹败露,只好寻了由头来陷害卢侍郎,为的是先下手为强,回头将此事全都栽赃给了卢侍郎,好撇清关系。”

第1196章 指使

    “照你的意思是,这全都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并非是有人指使了?”卢少业进一步问道。

    “是微臣一人指使,断然没有旁人指使,没有旁人指使!”那管事只斩钉截铁道。

    事已至此,他一人的命是活不下来了,可断断不能让全家人的命都活不下来,那管事明白其中的道理,自是也不得不如此做,将所有的事情都扛到自己身上,断然不能吐出有关福王爷的半个字。

    “很好。”卢少业点头,没有接着再问。

    既是对方已经咬死此事,那无论再问,对方也不会再吐露出分毫,自然也就没有再逼问的任何必要。

    让人将那聚贤苑的管事暂且先带了下去,卢少业看向了邹家林。

    “至于这贡院有人作弊之事……”卢少业向秦铭晟道:“微臣查出来的结果是,当时苏修远只是说了一句埋怨微臣的话,而白庆书平日里与苏修远有过节,所以借机污蔑那苏修远暗中询问他答案,有作弊之嫌,而一旁的考生却因为有私心,觉得少了一个人便更容易上榜,便顺水推舟,将此事坐实,当时负责此事,且将苏修远带走的不是旁人,就是他邹家林。”

    “随后这苏修远遇到王爷,王爷大约是有悲天悯人之心,到是让这邹家林将苏修远送回去继续考试,邹家林不敢违拗福王爷的意思,但也不敢不秉公办事,只将那苏修远暂且带回去接着考试,但也担忧此事传出去旁人说他不秉公处置,担忧官职不保,便明着将人带回去,实则将应试的卷子藏了起来,好保证其他学子不闹事。”

    “邹大人,我说的可是事实?”卢少业道。

    邹家林顿时脸色惨白,但嘴上却是不肯承认:“绝无此事,分明就是你当初……”

    “邹大人,当日你与周尚书所说的话,难道还要本官再和你重复一次么?”卢少业笑道:“周尚书可是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清楚楚,甚至在供词上画了押,邹大人要不要再看一遍?”

    邹家林心中顿时一凉。

    到是他太过于刚愎自用了,原本想着应下来此事,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做个人证罢了,毕竟在他看来,卢少业不过就是仗着宫中姑母卢泽惠受宠,凡事都是旁人给他打点好,毫无才能可言的草包罢了。

    因此,他一来并未细想过若是对峙该如何,更是不曾想过那个周尚书能够不顾自己官途受影响,坦然将此事实情和盘托出。

    而现在,事情竟是到了这个地步,他此时也是回天乏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邹大人,你说呢?”卢少业嘴角含笑,看向邹家林。

    邹家林默然叹气,再抬起头来时,看卢少业咬牙切齿,愤恨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姓卢的,你不过就是二十岁的年纪,便能位居高位,我这么多年的勤勤勉勉,也不过是六品官职,看你在贡院趾高气昂,焉能不气?”

    “可即便心有不甘,却也寻不到什么能够扳倒你的理由,恰好刚刚有了这学子之事,我便想着强加到你的身上,好出口恶气!”

    “看起来,邹大人也是无人指使了?”卢少业问道。

    “自然如此,都是我嫉恨于你,所以才出此下策。”邹家林喝道:“事已至此,我也无从狡辩,任从皇上发落。”

    邹家林跪拜认罪,但不等他再给秦铭晟磕头,便已经被侍卫给带了下去。

    如此一来,跪在这里的,便只有苏修远一个人了。

    卢少业看了苏修远一眼,神情略显复杂。

    苏修远恨他的缘由,他自是晓得,而按道理来说,从前苏修远对他十分不恭不敬,早已可以寻个由头料理了他,但考虑到这苏修远不过就是区区一介书生,着实不值得与他这样较真,且又想到这苏修远对于苏文清来说犹如亲生儿子一般,看在苏文清的面上不过分追究,屡次放他一马。

    可现在这苏修远,到是不知悔改,反而将所有之事都往他的头上安,更是与这秦铭珗混在一处,为其效力,想要致他与死地。

    如此到是也不必讲究什么所谓的情面了。

    且苏修远这种性子偏执之人,与他辩驳也是无用,索性连话都懒得与他说,只对秦铭晟道:“皇上,事情几乎已经明了,只需着人再细细审问便好。”

    “此事你且看着办就好,不必事事都回禀朕。”秦铭晟抬手道。

    “是。”卢少业领命,只着旁边人,将苏修远也一并带下去,与先前那三人一起,暂且关押起来,再仔细审问。

    而苏修远此时,是怒气冲冲,恶狠狠的看向卢少业,目眦尽裂,眼睛通红。

    为了能够指正卢少业的罪行,他可是筹备许久,更是祈求了秦铭珗给他机会,让秦铭珗约了皇上前来福王府。

    眼看着相关之人都愿意出面指正卢少业的罪行,事情一切顺利,只等着看卢少业这个十恶不赦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苏修远心中的一块石头几乎要落了地。

    可这卢少业,当真是巧舌如簧,竟是颠倒是非黑白,指鹿为马,将那些清白无辜之人各个都说的哑口无言,而那些人,想必也是被卢少业威胁了家人,所以不得不此时改口。

    更可恨的是,当今皇上,这个所谓的明君,竟是也不看事实真相,不听福王爷的话,反而对那险恶无比的卢少业这样信任,连他这个当事人问都不问,就要让人将他带下去,任由卢少业这个小人在这里胡作非为。

    苏修远越想越气愤,对卢少业是恨意满满,对那秦铭晟也是颇有成见,只大声喊道:“卢少业,你等奸佞小人,来日必遭报应,我就算变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皇上,你乃是一国之君,竟是如此偏心偏听,宠信奸臣小人……”

    苏修远骂卢少业也就罢了,只当做是被带下去时的胡言乱语,但他此时开始谩骂当今皇上,那些侍卫哪里还有坐视不管之理,只赶紧将苏修远的口给堵住,将他连拖带拽的带了下去。

第1197章 知罪

    “这个书生,果真是如同你所说的一般,不可理喻!”被人变相骂昏庸,即便秦铭晟平日里再温和,此时也有了几分的愠怒。

    “既是不可理喻,皇上便不再理会就是。所谓林子大了之什么样的鸟雀都有,天下读书人多了,也是什么样的都有,皇上不必在意就是。”

    “这就好比孔孟一代圣人,其礼更是天下学,但依旧还是有人骂孔贼孟贼,那些无知之人,自是无法理会贤良之人的举措。”卢少业劝慰道。

    “正是如此。”秦铭晟点头:“卢爱卿所言甚是。”

    君臣二人,俨然一副君贤臣忠的模样,若是放在旁人眼中,必定是十分和谐一幕,更是被传做佳话。

    但在秦铭的眼中,这一幕是分外刺眼。

    刺的眼睛生疼。

    这样的信赖,他作为秦铭晟的亲兄弟,秦铭晟当初都不曾给了他这样多,可现在却是给了卢少业这样一个与秦家毫无关系的外人。

    而且,这秦铭晟,似乎是从一开始就不太相信他寻来的所有的证人以及说辞,带了十足的偏袒意味。

    此时此刻,秦铭心中对秦铭晟举动的失落与难过,远比这次未曾扳倒卢少业的失落与不甘要浓烈的多。

    但心中的怨怼与酸意,却也是转瞬即逝。

    毕竟最是无情帝王家,历观这江山数个朝代更迭,哪个朝代不是为了皇位兄弟相争,你死我活,就譬如他现在早已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哪里还去想什么兄弟情义。

    不过就是表面上最无用的遮掩罢了。

    到是这卢少业,反而是十分棘手。

    此次事情,秦铭可是一早就开始筹划的,从年前送了那叶婕妤入宫,到春闱之时遇到这苏修远,再到崇州这边的案子,可谓是环环相扣的。

    让卢少业被崇州案子牵绊,无法回来之时,趁机坐实了他的罪行,宫中利用叶婕妤对付卢泽惠,让卢泽惠彻底失了恩宠,如此便没有了能为卢少业开口求情之人,这样一来便是可以彻彻底底的将卢少业推下那深渊中去,让他粉身碎骨。

    可现在,事情并没有按照计划进行,而他卢少业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在秦铭晟身边,更是将整个案子洞若观火,似乎对他的一举一动,早已了然于心,并采取了应对措施。

    甚至,应该是早早就将此事告知了秦铭晟。

    而今日他们两个前来,不过就是来看一出好戏。

    一场他在这里自作聪明的好戏。

    说不准面上强装镇定,但内心里早已将他嘲笑、鄙夷了许多遍。

    秦铭一向自诩自身聪明,现在所有的事情搞砸,更被人捷足先登,这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

    但此时,哪里是恼怒的时候。

    只怕秦铭晟早已疑心他的举动,对卢少业的偏袒与亲昵更是说明了对他这个弟弟的态度。

    此事你搞砸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往后还能不能让秦铭晟不疑心,如何还能拉拢住朝中关键之人。

    所谓的颜面,那都是无用之物。

    秦铭咬牙,将所有的心思都压了下去,面上只装作若无其事,招呼人将秦铭晟跟前的茶水换了一遍。

    而他本人,更是开口道:“皇兄喜怒,不过就是些无数生非之人罢了,正如卢侍郎所言,这满朝文武,难保没有那些有不正心思之人,待卢侍郎查清此事,给那些人一些教训,以儆效尤也就是了。”

    与其让秦铭晟问起,到是不如他主动说话,撇清干系之时,也能有个说辞。

    卢少业目光微闪,看秦铭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寒意。

    秦铭狡诈,这脸皮厚起来,到是连他自己都骂,当真是拜服。

    可话却是不能说的这么明白,毕竟秦铭晟心中已有定数,他在这里继续针锋相对,反倒是会惹得秦铭晟觉得秦铭可怜,念及兄弟之情。

    因此,卢少业只略略一笑,道:“王爷所言极是。”

    随后便不再说此事,更不提这些针对他之人,为何会同一时间齐聚在福王府之内,只略垂了垂眼皮,往后退了半步,站在了秦铭晟的身后。

    此举让秦铭晟心中甚为满意,觉得这卢少业是想到福王是他的亲弟弟,即便是有事,也得他这个做兄长,做皇上的来过问,他一个臣子,不多加过问,更没有因为他是被秦铭冤枉的对象便急不可耐的要去质问福王,向皇上禀告福王的错处,可见其进退有度。

    秦铭晟心中宽慰,看卢少业的目光中带了许多赞许,如此一来,看秦铭时,自然是更多了几分的恼怒。

    目光如同那利剑一般,似要将秦铭刺上几个窟窿才肯罢休。

    卢少业见状,躬身拱手:“皇上,微臣先去审理这几个人的案子,先行告退。”

    “去吧。”秦铭晟抬手,对卢少业的赞许又多了几分,待卢少业离去之时,看秦铭的目光中自然恼怒又增。

    “你可知罪。”秦铭晟开口,语气淡然,没有半分发怒的模样,但这话语之中的愠怒却是重若泰山一般,压的秦铭喘不过气来,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兄息怒。”秦铭跪拜叩首,语气急切中带了惶恐,道:“臣弟不查,臣弟有错,堂堂一介王爷,皇兄的亲弟弟,竟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奸佞小人所利用,险些让她们得逞,陷害了忠心耿耿的臣子。”

    “这一切,都是臣弟的过错,皇兄若要怪责,臣弟毫无怨言。”秦铭道:“往后臣弟必定谨言慎行,再不乱发善心,救助所谓有冤屈之人,皇兄往后只看了臣弟作为便是。”

    “此次事情,必定是让皇兄十分烦恼,更让卢侍郎平白惹上无妄之灾,臣弟心中也是愧疚不安,臣弟必定亲自登门致歉,以表臣弟歉意。”

    “除此,臣弟自请罚俸一年,所有的俸禄都给了卢侍郎算作补偿。”

    秦铭再次跪拜:“总之,一切都是臣弟的过错,请皇兄恕罪,也请皇兄应允此事,这些都是臣弟应有的惩罚。”

第1198章 竹篮打水

    秦铭晟看面前脚下的秦铭,此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然是说不出来的。

    秦铭明白此时秦铭晟雷霆之威而下,必定不会轻饶他,因此他才这样先发制人,先是认错,说自己被人蒙蔽,乱发善心才如此。

    更是请求责罚,但责罚内容却是避重就轻,只捡了最轻的来说。

    如此诚心认罪,却又自请责罚,他秦铭晟自是没有再发火的可能,即便是再加一些责罚,也不过与这些相当,不会过于重责。

    秦铭的心思,说不出话的秦铭晟此时也十分明白。

    什么一年俸禄补给卢少业,俸禄也是国库所出,是他这个皇帝的钱,说到底还不是他这个做皇帝的来出钱?

    至于登门致歉,自不必说了,即便他秦铭有错,可他是王爷,卢少业是臣子,哪里敢苛求太多,到时候估摸着又是草草了事罢了。

    想到此处,秦铭晟便觉得心中恼怒更甚,可看着秦铭此时跪拜在地的模样,实在是有火没地方撒,只是攥紧了拳头,怒目而视。

    半晌,才开口道:“既是你如此说,朕还能再说什么旁的?只许了便是,只是唯有一点,只将你书房之中朕从前赏赐给你的一对玉如意,送给卢侍郎。”

    “臣弟遵命。”秦铭跪拜,再次谢恩:“谢皇上恩典。”

    “如此,也就是了。”秦铭晟站起身来:“来了福王府小半日,有看了这么一场戏实在是乏的很了,朕先回宫去了。”

    “恭送皇上。”秦铭跪拜,随后送秦铭晟出了福王府的大门。

    目送秦铭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去,秦铭才从地上起身。

    经历了这样一场事端,秦铭晟此时的身形有些摇摇晃晃,因为失望,因为愤怒,也因为心中的畏惧。

    秦铭晟对这件事情言语不多,唯独只说看戏之事,这讥讽之意十分明显,更是要了那对玉如意去,送给卢少业。

    那个玉如意,是从前秦铭晟赏的,而赏赐的缘由是因为他当初江南发水灾前去赈灾有功,且因为这对玉如意上头,有秦铭晟的提字,请了能工巧匠雕刻上去,彰显秦铭的荣耀。

    而此时,要将那玉如意收回,转头给卢少业,不正是要向他说明他的荣耀秦铭晟可以给,也可以收,更可以给了旁人。

    这足以彰显秦铭晟此时的愤怒,而愤怒的缘由,除了今日之事以外,更多的也有他方才为了自保,抢先说的那番话。

    在说这番话之前,秦铭已是明白秦铭晟会更加动怒,但为了自保,却是不得不如此,毕竟若由了秦铭晟的性子去,不晓得会做出怎样的处罚来,若是一怒之下将他送去监管修黄陵,只怕再也不能沾染朝政之事,那便大大不好了。

    而现如今,即便秦铭晟生气,但到底不过是一时的,兄弟情深,往后时日也长,早晚都会将这些不愉快之事忘得干净。

    换句话来说,便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秦铭想的明白,也是如此做。

    到是安和,在扶住他的时候,十分担忧:“王爷您没事吧。”

    “无事。”秦铭摆手,只道:“暂且扶本王回屋去。”

    “是。”安和扶了秦铭,往里头走,路上更是小心谨慎的问道:“崇州那边,顾长凌那边要不要传了话过去?”

    崇州案子之事,为的是调虎离山,将卢少业牵绊在那里罢了,可现如今事情尘埃落定,他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卢少业也已经什么都知道,崇州案那边,自然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毕竟死的人越多,也越会得到更多的重视,到时候倾尽全力去查此案的话,人为之事到底能查出些许蛛丝马迹,若是查到福王府,那便是大大的不妥。

    因此,安和便询问此事,要不要就此终止。

    秦铭略想了片刻,抬手道:“传话给顾长凌,案子之事不能停,但不能过于隐蔽,只露出些许破绽出来为好。”

    他刚被卢少业识破,就停了崇州那边的案子,岂不是正是坐实了这件事情与他有关?

    被怀疑是一回事,被坐实又是另外一件事,在被秦铭晟恼怒的节骨眼上头,断然不能再给他添了任何的罪名。

    而顾长凌那边,也不能彻底就将他瞥了出去,毕竟黄白之物虽然俗气,却是有大的用处,往后还需要顾长凌再去做一些事情。

    到是不如让他卖些破绽出去,到时候随便找了人,顶罪也就是了。

    如此也就能将此事撇的干干净净,再与他没有半分的干系。

    安和明白秦铭的意思,点头答道:“王爷放心,小的明白,这就派人给顾长凌送信说明王爷的用意。”

    “旁的,王爷还有没有需要交待的?”安和询问道。

    此事落败,卢少业必定十分得意,秦铭的心中如何能舒坦了去,安和觉得秦铭必定会有所动作,打压一下卢少业的气焰为好。

    “这段时间,只交代众人安分守己。”秦铭道:“着人准备好那一对玉如意,安排明日前往卢府,向那卢少业登门致歉,且从明日起,对外只说本王身子不爽利,闭门谢客,谁来也不见。”

    所谓闭门谢客,其实是闭门思过,不过就是在皇上面前表露一下他的悔过之心,好让秦铭晟对他不必那么恼怒。

    这些举动,此时也算是无奈之举了。

    安和心中替秦铭不快,却也明白此时不得不如此,只应了下来,扶着秦铭往屋子里头去了。

    秦铭晟往皇宫而去,圣驾旁随行的,是方才借故离开,实则在门口一直等候的卢少业。

    一路上,秦铭晟一言不发,卢少业也只是默默骑马跟在一侧,不做任何言语。

    秦铭晟在马车内低头沉思许久,撩开一侧的帘子,瞧着旁边的卢少业,半晌道:“此事,到是委屈你了。”

    “皇上如此说话,臣愧不敢当。”卢少业在马背之上,不方便行跪拜大礼,只拱手道:“微臣为皇上尽心尽力,已是极大的福气。”

第1199章 多嘴

    “至于福王……”

    卢少业顿了一顿,道:“往后微臣尽量避开,力争不起争端,只唯有一点还望皇上谅解,倘若福王做出任何不利皇上及江山稳固之事,臣必定是拼尽全力阻止,若有僭越之举,皇上愿打愿罚,臣都领受。”

    这话,有间接说福王有谋逆之心的意思,更有表忠心的意思,但更多的,却也是说的是心中的实话。

    大约是因为前世的过错,杀了一个不该杀之人,导致天下大乱,至亲惨死,卢少业心中愧疚太多,此生保护至亲之时,也想尽一下上辈子不曾尽过的忠心。

    因此,卢少业对秦铭晟,此时可谓是尽心尽力。

    这样忠贞之言,让秦铭晟动容,只道:“你的心思,朕都晓得,你平日的尽忠职守,朕也看在眼中,你且放心,往后朕必定不会让你受半分的委屈与刁难。”

    “皇上信赖,臣感激不已。”卢少业再次谢恩,道:“只是臣有一事,需得向皇上言明。”

    “但说无妨。”此时卢少业无论说什么,秦铭晟都愿意应允。

    “臣想说的是有关慧贵妃与叶婕妤一事,臣回京都之时,便听说了此事,臣认为需得彻查此事为好。”卢少业道。

    “此事慧贵妃也提过,说这叶婕妤不过一介农女,却又这样的心思与胆量,更是弄了这药进宫来,显然背后主使另有他人,朕也着人前去查看此事,可现如今并无半分进展,那叶婕妤即便受尽了酷刑,却也不说半个字,只说是她嫉妒慧贵妃的恩宠,因此不惜以腹中之子来陷害。”

    秦铭晟抬眼道:“此事,你莫不是也有旁的想法?”

    卢少业做事谨慎,不想干的话他断然不会多说,既是说出口了,那必定是说明他对此事有了见解。

    “请皇上恕罪,臣以为,此事与福王府有莫大的牵连。”卢少业道。

    “哦?”秦铭晟的眉头拧在了一起,片刻之后又舒展开来,只道:“若说他没有这个心思,也不是不可能,他既是视你如鲠在喉,自然也就视慧贵妃为死敌了。”

    “臣想说的,并非单单如此。”卢少业道。

    “那你且说来听听。”秦铭晟抬手。

    “福王与臣不睦,这不是秘密,许多人也都知晓,可即使是不睦,他不顾纲常法纪,针对微臣也就是了,却要将这手伸到后宫之中去,未免这手伸的太长了一些。”

    “恕臣多嘴,若是慧贵妃被打入冷宫,皇子与公主又该怎样,岂非到时候受人欺凌?福王如此,焉能知晓没有想让皇上子嗣凋零之意?”

    “且此次不过是打胎药送入宫中,若是其他毒药,又该如何,这次是百花宴,下一次岂能不知是合宫夜宴?又岂能知晓这毒药会不会出现在皇上乃至太子的饮食之中?”

    “臣无心想污蔑福王,更不愿相信身为皇上的亲弟弟,福王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逆天而行之举,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皇上宽待亲王无错,但也得看这亲王是否值得皇上如此用心相待。”

    卢少业诚恳道:“这些话,臣是冒死之言,皇上若是怪臣多嘴,尽管罚了微臣就是。”

    秦铭晟听完这一番话,脸色多了几分的阴沉。

    这些事情,在那日叶婕妤之事后,他是担忧的,担忧这皇宫不安全,往后若是有人弑君,岂不是轻易而举。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子嗣凋零这件事情。

    他膝下皇子公主不算少,但除太子以外,其余众皇子皆十分年幼,年幼的孩子意外自然也就多,若是夭折几个,也是不可预料之事。

    倘若他当真子嗣凋零,这皇位……

    秦铭晟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愿再想下去,只将手攥紧成了拳头,重重的锤在了自己的座子上头,更是放下了手中得了帘子。

    半晌后,马车里头才传来低沉的声音:“此事,你且好好查上一查,待查清楚之后,再向朕回禀,记住,查清楚。”

    秦铭晟两次重复这句话,可见他此时心中的恼怒与失望。

    “是。”卢少业应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能针对慧贵妃之人,除了福王爷是没有旁人了,但即便有了猜想,却没有半分的证据能够指证福王与此事有所牵连。

    但眼下,要紧的不是福王是否当真指使了此事,而是皇上愿意不愿意相信,是他做的。

    他现在,不过就是和皇上慢慢的诉说福王的谋逆之心,让皇上心中有了疑影儿,待那疑心越来越重,积攒到一定程度时,只需稍稍用力,便可以大厦倾颓,让福王彻底的倒下。

    就是不知道,崇州那边如何,这些日子他奔赴京都,不在她的身边,也不晓得她能不能应对诸多事情。

    卢少业思索间,抬头望了望天上的繁星。

    此时的崇州府,天上的星星也如京都一般闪耀,且月光皎洁,照的院子里头亮堂堂的,再加上几盏的灯,这院子里头到是恍若白昼,光亮的很。

    且此时吴家别院中,可谓甚是热闹。

    圆圆的炭火炉子,里头是烧的红彤彤的炭火,而炭火炉子上头,拿了那粗粗的铜丝,拧成的蜂巢形状网子,网子上头,是一片片的羊肉。

    炭火的高温炙烤,鲜红的羊肉一阵滋啦啦的响,一阵油脂烤熟而产生的香味之下,那羊肉片便变了颜色,成了浅棕色的熟肉色泽。

    刷上一层的油,接着烤那肉片,直到那肉片彻底烤熟,撒上孜然粉与辣椒碎粒,放在那大片的生菜上。

    喜欢只吃肉的,便将那肉片直接塞入口中,若是喜欢荤素搭配的,则是将那生菜叶子包裹了那肉片,细嚼慢咽。

    无论哪种吃饭,这刚烤出来的羊肉片,此时正是外焦里嫩的时候,香浓无比,配上刚撒上的孜然与辣椒粒,香辣爽口,欲罢不能。

    除了这美味的羊肉片,在烤的还有旁的各种吃食。

    土豆切片,只烤的两面金黄即可,外焦里嫩加上土豆原本的清香滋味与气息,且烤时刷了足够的油,也让土豆多了几分香浓,无论是烤好了直接好还是再蘸些许的孜然,都觉得是美味无比。

第1200章 怪癖

    烤茄子,将茄子一剖为二成两半,便这样搁在架子上烤,只烤的软嫩嫩的,外皮发皱,里面完全发软为好,烤好之后,将那茄子露出白肉的那一面,划上几道,露出里头热气腾腾,冒着香气的茄子肉,再浇上做好的蒜蓉酱,吃起来可谓是香气扑鼻,香味浓重,滋味美妙。

    烤南瓜,洗净去皮去瓤,切成片的南瓜,搁在上头只烤熟便好,无需任何的调味料,只吃起来是外皮焦脆,内里香甜,南瓜的清香甘甜软糯,更是在没有任何调味之下体现的淋漓尽致。

    还有那烤玉米,这会子的早春棒子,正是嫩的能掐出水来,切成小段搁在放了白砂糖的水中煮熟,再搁在架子上头慢慢的用炭火来煨,煨的时候只刷些蜂蜜进去,直到那表皮变得略有些焦皮,这蜜甜烤玉米也就做好了。

    玉米鲜嫩无比,此时烤的又熟又焦,咬一口只觉得里头鲜嫩的汁水都迸了出来,玉米原本就独有香甜,加上方才有了白砂糖的炖煮,现在更是用了蜂蜜慢慢的渗入,越发让这玉米变得香甜,吃起来只像是吃了蜜糖一般。

    而值得一提的要数那烤韭菜,初夏的韭菜,长得更是旺的时候,却又不似抽韭菜花时的过于肥硕反而显老,这个时候当真是肥而不腻的好时候,只将那韭菜铺在烤架子上头,刷了油,烤软了,刷上甜面酱,撒上孜然粉,小茴香粉,再配上些许的辣椒酱,吃起来是辛香味十足,别有一番的风味。

    烤馒头片,两面金黄酥脆,撒上些许的白砂糖,便是甘甜滋味,刷上酱与辣椒,便是咸辣口味,无论哪种,都可以说是好吃无比。

    素菜好吃,荤菜更是美味。

    切的厚厚的五花肉片,只烤的那肥油尽出,肥肉都烤的薄薄的,没有半分油脂,焦焦脆脆的才好,刷上那醇厚的酱汁,混上爽口的菜叶,塞入口中只觉得是焦香无比,好吃无比。

    鸡腿、鸡翅,新鲜宰杀的,洗净泡去血水,更在那肉上头划上几刀,好腌制时入味,随后加了甜面酱、辣椒酱、蒜末、胡椒粉,腌制入味后,搁在烤架子上烤,烤的时候,更是时不时的刷上一层蜂蜜水。

    蜂蜜含糖,在烤的时候渐渐出了糖色,加上原本腌制时用的甜面酱便是棕色,加上辣椒酱的红色,这烤出来的鸡腿鸡翅,色泽鲜亮,泛着诱人的棕红色,更是因为有蒜末的缘故,泛着浓浓的蒜香味道,且辣椒酱用的不多,加上蜂蜜的甜味,让这辣变得更加柔和,且更加开胃。

    而肉质在烤的时候,火候掌握得当,肉质鲜嫩,咬上一口,里头的肉汁都迸溅出来,只让人觉得肉香盈满齿颊,久久都不愿意咽下去。

    还有那好吃无比的烤鱼,沈香苗自制的甜不辣,年糕等,无论是那种,烤熟上刷上了酱料等,都是美味无比,只让人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了下去。

    这让吴如珉吃的是不亦乐乎,大快朵颐之时,更是满嘴食物,含糊不清的夸赞道:“沈老弟这厨艺当真是好,这烤肉我也是吃过的,但这肉质远不如此鲜嫩,不是肉质柴了就是过于肥腻,到是沈老弟这肉烤的,肥而不腻,酱料更是美味无比,简直是绝佳美味,任那山珍海味,都比不上沈老弟这厨艺。”

    吴如珉在这夸赞了许久,看沈香苗神色自然,并没有太多的喜色,只摸了摸鼻子道:“我嘴笨,到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夸赞沈老弟你的厨艺精湛。”

    “这东西好吃不好吃,岂是多几句夸赞之言便能说明的?现在单单看吴大哥面前的盘子,不就知晓吴大哥此时对我厨艺的评价了?”沈香苗笑道,顺手拿了那夹子,将那考架子上头的茄子给翻了一个面。

    的确,此时吴如珉面前,已是有许多的空盘子,却盘子里头的鱼骨头,鸡骨头等,不在少数。

    吃了这样多的东西,现在还在这不停的往口中塞,是的确可以证明他的厨艺了。

    这实质的行动,到是比那些虚无的夸赞要实际的多。

    吴如珉呵呵直笑,只觉得他这话说的极对。

    这个沈湘,当真是个极为有趣之人,观察细致入微,聪慧无比,断案更是颇有见地,更难得是待人温文尔雅,进退有度,现如今,更是有这一手的好厨艺。

    更要紧的是,沈湘当真是生的俊朗,翩翩佳君子一个,就现如今在那烤东西时的动作,都有那文人执笔挥毫时洒脱与气势。

    当真是……

    吴如珉这夸赞之言几乎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时,却是怔了一怔。

    怎么总是觉得怪怪的,似乎对这沈湘的好感越来越重,只看到他,便忍不住想要夸赞一番了呢?

    这不会是……

    不会的,不会的,他一介唐唐男儿,铁骨铮铮,这喜好可是十分正常的,断断没有那种让人不齿的怪癖的。

    至于这见到他便欢喜的事情……

    嗯,一定是觉得这沈湘样样都是好的,所以喜欢不已,这和寻了一个难得的知己,是一模一样的,他对沈湘,必定就是因为此所以才这样欢喜。

    嗯!

    吴如珉这样想,也如此坚定认为,心中到是轻快了许多,只快速的吃着盘中的烤翅,与那甜糯无比的烤玉米,时不时的,再喝上一口沈湘所做的酸梅汤,只觉得酸甜解腻,舒坦无比。

    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崇州府又出了一次的命案。

    且这次的案子,比从前之时,更让人觉得诧异。

    原本这案子从崇州府,到了扶风县,又到了响由县,按道理说,这新的案子,不是在响由县便是要到更远的县城里头,毕竟要牵制卢少业,这地点只会越来越远,让人也越发莫不着头脑才对。

    可这案子,却是平白无故的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崇州府。

    这也就罢了,更让人诧异的是,这次被害之人的身份,且此事也是有迹可循。

    这次死的,是一个烟花之地的歌姬,是自第一桩病案之后,到现在的唯一一个女人。

第1201章 线索

    这个歌姬,是那醉春楼的头牌歌姬,因为是花了大价钱从江南地方买来的,更是个雏儿,醉春楼的掌柜的,只想着选了好日子,挂了牌子上去,价高者得,以此来大赚一笔。

    而为了造势,掌柜的早已往外放了风声出去,只将那歌姬吹得天花乱坠,什么精通词曲,善于舞艺,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更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可与西施貂蝉媲美,乃是一代绝色美人。

    也因此,许多喜好到醉春楼之人,也已经听说了这个歌姬,甚至也有人一掷千金,只为一睹风采。

    可现在,这个被那些所谓风流雅士追捧的歌姬,现如今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死状与先前那些人到是并无二样,同样是口鼻出血。

    但与先前那些身上并无任何外伤,突然暴毙,且并未与任何人起过争执或者口角的状况不同,这次的歌姬浑身凌乱,衣不蔽体,身上更是有打斗时留下的淤青斑痕,下体更是有血迹及男子留下的痕迹。

    很明显,这歌姬死前被人用强,已经失了清白。

    且沈香苗与吴如珉让人调查之后得知,白天时,曾有人花一千两银子,想着与这歌姬共度良宵,却被这歌姬拒绝,大约是觉得失了颜面愤愤不平,更是叫嚣这歌姬不知好歹,只回头便晓得他的厉害。

    而且,此时这歌姬死在房中的消息还未传出去,那个与歌姬起了争执,名叫骆志益的,此时已经不知所踪,据他家人告知,只说这骆志益平日里最是游手好闲,喜好去那烟花之地寻欢作乐,昨儿个晚上也是半夜归家,家人到是习以为常。

    可那骆志益,昨日却是仓皇失措,家人问及缘由却也闭口不提,只收拾了细软,更是哄骗了父母给了他两千两银子,说是要去京都投奔朋友做生意。

    此时的状况,到是十分明显了。

    这骆志益,显然与这歌姬的死有着莫大的牵连。

    要么便是在这歌姬死时,他亲眼目睹,要么便是他杀死了这个歌姬。

    总之,无论是哪种状况,都需要将那骆志益给抓了回来,问清个中缘由为好。

    吴如珉自然赶紧派人前去追捕,务必将那骆志益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毕竟持续了这么久时间的悬案,现如今好容易突破了一个线索,找到了可疑之人,吴如珉自是是不肯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更是兴高采烈,高兴异常。

    甚至是不停的向沈香苗念叨:“沈老弟,这案子可算是有了些许进展了,不冤咱们忙活了这么多日。”

    沈香苗只笑了点头:“的确如此。”

    但心中却是沉了一沉。

    昨日从京都那边传了信儿过来,只说了前后慧贵妃与叶婕妤之事,更说了福王指使苏修远、邹家林等人想污蔑他之事,好在他筹谋得当,加上沈香苗的提前提醒,到是见招拆招,打了福王一个措手不及。

    福王吃瘪,秦铭晟更是疑心重重,这场仗,算是暂时的胜利,卢少业需得京都处理完邹家林等人之事,便尽快赶来,让沈香苗这段时日多加小心,免得福王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这原本好消息,连一向沉稳,表情不多外露的水苏都欢喜雀跃,可沈香苗看了之后却并不轻松,尤其是在今日又出了新案子的时候。

    事情失败,福王却不收手,是挑衅还是推出来一个替罪羔羊,此时都不敢下了定论。

    若是当真只为有人背了这个黑锅,只怕是到最后都难以定了福王的罪行,到时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去?

    更何况,顾长凌那边,水苏派出去的人盯了许久,可不知是顾长凌做事过于谨慎,还是此事是她猜错了,这段时间传过来的消息,大都只是说顾长凌平日里不过游山玩水,并未有任何的异动。

    如此,当真是难查了。

    沈香苗心中苦恼,但面上却是没有显露太多,只跟着高兴无比的吴如珉微微一笑,说起这案子来。

    两个人正说话,有人来报:“大人,沈公子,将军派人护送来的擅长巫蛊之术的苗人到了。”

    “果真?”吴如珉越发高兴,只站了起来,冲沈香苗道:“当真是好事连连,方才刚说这案子有了眉目,这会子苗人也到了,看来这案子很快便能做了了结。”

    “快些将人将人请了过来。”吴如珉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边走。

    案子了结不了结,暂且还不知道,但既是那苗人来了,至少能够知晓这蛊虫的种类,是如何炼制,且养蛊虫并非常人能做,既是能够制蛊,用蛊,说不定这苗人也能知道此人的出处,也能让他们有迹可循。

    因此,对于这苗人的到来,沈香苗也是欢迎之至,十分欢喜,便起身与吴如珉一同往正堂走。

    很快,人被带了过来。

    来人不过就是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与常人的普通个头,圆脸大眼,着寻常细布长衫,见人更是带了三分的笑颜,看那个模样,与中原人到是没有什么两样,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是异域边疆之人。

    “这就是那个懂得蛊术的苗人?”吴如珉也是十分诧异的看了一眼,询问带了那苗人过来的小厮。

    可不等小厮回答,那苗人却是抢先一步答道:“正是,小的吴高毅,见过吴大人。”

    这下子让吴如珉越发讶异了:“你懂得汉语?”

    苗疆之人,说的是苗疆话,许多人不懂汉语,因此交流十分困难,不曾想这人竟是能听得懂他所说的话,连回话都用了这样流利的汉语,着实是让人讶异。

    就连沈香苗,也是颇为惊奇。

    “是,小的跟着吴将军待了几年的功夫,在军中医治受伤将士,学了许多汉语,小的会说,也会写。”吴高毅道:“小的感念吴将军从前的救命之恩,更想与族人一刀两断,更是为自己取名姓吴,愿为吴家效犬马之劳。”

    “小的来路上之时,便听到随行之人说起崇州案的事情,更说了死人皆是口鼻出血,查看内脏时,有万虫俱出的迹象,小的心中有所猜测,只不敢断定,需得前去查看一番才能定论。”

第1202章 绵里针

    吴高毅道:“劳烦吴大人带小的前去查看一番吧。”

    “如此甚好,到是省去了许多的功夫。”吴如珉顿感十分轻松,只冲吴高毅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瞧上一瞧吧。”

    “嗯。”沈香苗点头,跟上吴如珉的脚步。

    临走时,看了那吴高毅一眼。

    而那吴高毅,同样看了沈香苗一眼,嘴唇动了动,却并未说话。

    一行人到了那停尸房那里,昨日死的的那个歌姬,此时已经停放在了里头,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好好的放在那里。

    吴高毅挽了袖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来,将上头的麻绳揭开。

    布包铺开,里头的各式刀具,银针等,全都露了出来,吴高毅手脚麻利,拿了那针,将针在一个药瓶之中蘸了一蘸,分别刺向那歌姬的头顶,候补,手腕,肚脐,脚踝处各自刺了一针。

    接着,又拿了那药瓶,在那歌姬的口鼻,腹部之处,各自撒了些许,褐色的药液,接触皮肤之后,很快消失不见,不知道是立刻挥发,还是立刻渗进了皮肤里头。

    但不容沈香苗与吴如珉想太多,在那褐色药液消失不见后不到片刻的功夫,那歌姬的身体,便开始了些许的晃动。

    死人抖动,这给让是惊诧万分,一行人都吓得不轻,其中不乏有人尖叫,只以为是诈尸了。

    沈香苗自然也是一惊,但她骨子里头接受的是科学思想,这等诈尸之事自然不信,而此时,她更多的是好奇。

    毕竟人死了所有的细胞都没有了生病,是不可能出现抖动的情况的,而眼下的情景,必定是和方才那吴高毅洒下的药水有关。

    沈香苗好奇这死人抖动的缘由,往前走了两步,想看了究竟。

    吴高毅却在一旁急忙拦住:“公子小心。”

    话音刚落,只见那歌姬身子抖动顿时消停了些许,但却开始了的像是衣裳布料摩擦的声音,片刻之后,便瞧见那衣裳上头,密密麻麻的爬满了白色的虫子。

    那虫子十分细小,跟头发丝一般,若是不细看,必定是瞧不出来,而若是瞧见一条这样的虫子也就罢了,可现在那歌姬身上全是这样的虫子,密密麻麻的涌在一起,只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沈香苗拧着眉头询问。

    “这是什么东西,蛊虫?”吴如珉强忍了胃中的恶心,问道。

    “嗯。”吴高毅点头:“这是体内的蛊虫,你们需得退后,小心染在身上毙命。”

    说着话时,吴高毅又从怀中拿出另外一个瓷瓶出来,将那瓷瓶的中的药水,倒在那密密麻麻的虫子身上。

    只听些微的“滋啦”声响,更是微微冒起了些许的白烟,那些蛊虫顷刻之间化成了浓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在了衣裳上头,留下些许粘稠的白液。

    吴高毅上前去查看一番,确保再无半个蛊虫可活,松了口气:“果真如小的猜想。”

    “是什么?”沈香苗询问道。

    “这种蛊虫,有了诨名叫绵里针。”吴高毅道:“细若针尖,肉眼几乎看不到,且即便看到,也觉得不过就是一条柔弱的小虫子,不碍大事,可这蛊虫往肉中钻的时候,却是如同针一般,能够刺破皮肤,侵入五脏,甚至钻入骨中吸食骨髓,都是轻易而举之事,因此有了这个名字。”

    “这蛊虫十分厉害,倘若要害人,只需引了这蛊虫上身,不出片刻的功夫,便能将全身上去全都钻一个遍,让人生不如死,只是这蛊虫虽说厉害,却是体型过小,但若想害死人,需得大量的虫才可以,如此的话,数量太多,便容易被人发现,因此用蛊之人,大都选用虫卵,陈人不备让人服下就好。”

    “绵里针的虫卵极小,只有成虫的千分之一,只需取一条成虫大小的虫卵入人口中,便能快速孵化出千条成虫,且成虫几乎是一日之内便可下卵,再生成虫,因此,若要害人,只需取针尖一点的虫卵便可。”

    “虫卵入口之后,生长成虫,只在任的肠胃之中,吸食人日常饮食,起初并无异样,只会让人觉得容易饥饿,且寻常人吃饭时大都吃盐,这盐也会抑制成虫的产卵,所以刚开始不会出事,但这些虫,最是钟爱鸡骨香的香味,若是能闻到这香味,便会迫不及待,几乎癫狂,蜂拥而出,只从肠道之中钻出,入侵五脏六腑,这人也就顷刻毙命。”

    “而绵里针,最是不能遇到的,便是空气,平日里养这蛊虫,也都只在活物身上养,一但钻出肉外,便是顷刻毙命,只留下些许粘液,而那粘液干了之后,便毫无任何踪迹,可谓是杀人无形,更是查不出半分的蛛丝马迹。”

    “而方才这人身上的蛊虫,在发作之时早已死的干净,但因为肉体还未腐化,里头还残留了些许虫卵不曾完全死去,小的方才用药催生了那些虫卵,因此才有那样多的虫子,虽说方才不必理会,那些虫也会死去,但虫量过大,需要些时间,若是有虫趁机跑到旁人身上便不妥了,因此小人用了药将那些虫子尽数杀死。”

    吴高毅做出了一番解释。

    沈香苗与吴如珉皆是略略的点了点头,皆是明白了这蛊虫杀人的原理,同时也是颇为震惊。

    毕竟,这等杀人手法,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听完之后,只让人觉得自己姓名随时可能遭受威胁,只觉得后脊梁一阵阵的发凉。

    在场的诸人,皆是唏嘘不已,甚至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连自诩胆大的吴如珉,此时也是神色异样,一言不发。

    沈香苗拧着眉头道:“方才听你说,这蛊虫这样厉害,只怕也不好养吧,依你之见,这蛊虫会是怎样的人所能养的,可曾听说?”

    “这位公子,我们苗人虽说用蛊,但这蛊用到什么地方,也是极有讲究的,为救人,还是为除恶,都有说法,并非是可以胡乱用蛊,殃及无辜,因此这样残害人性命的蛊虫,寻常人是不会养的。”

第1203章 轻巧

    “养这种蛊虫的,一般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了深仇大恨,想着报仇所用,一种便是为了成就自己所为的蛊术超群,让所有养蛊之人都对其畏惧,以求揽权之人。”

    “且这种蛊虫,极其难养,需要养在活物身上,每日更是要以血为引,才能让这绵里针快速产卵,养这蛊虫需得人心狠手辣,如此便是十分费力气,且所需时日极长,据小的所知,这样的蛊虫,只有在苗族里头,让人闻风丧胆的黑水窟中的人才会养。”

    “黑水窟的桂婆婆,因为从小被亲人欺凌,更是被堂兄奸污,恨透了所有的家人,因此研制出这绵里针的蛊虫,为的是了解他们的性命,这蛊虫极其厉害,桂婆婆养成之后,竟是舍不得丢弃,只一直养着防身所用,更有那替良善之人”

    “桂婆婆养蛊声名在外,自然有人前去求学,桂婆婆便收了几个学徒,将这蛊虫传了下去。”

    吴高毅说到这里时,沈香苗忽的笑了起来,道:“若是我猜想不错的话,这其中一个学徒,想必就是你了吧。”

    吴高毅神色凛然,看沈香苗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异样:“你猜到了?”

    “不需猜测,从你说着蛊虫难养,寻常人不会养,但你却对这种蛊虫可谓了若指掌,能够轻易灭掉这些蛊虫,我便觉得你应该就是如此。”沈香苗笑道。

    吴高毅一直面带微笑的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只笑道:“这位公子睿智,到是猜对了,小的当时便是跟桂婆婆学蛊的其中之一。”

    “说起来,黑水窟因为桂婆婆以蛊虫杀死至亲之事,令许多人威风丧胆,不敢靠近分毫,更是口口相传,将桂婆婆说成了一个滥杀无辜之人,但唯有我们前去学蛊的人才知道,桂婆婆的良善,他见我们也都是心酸难耐,受尽屈辱,便十分慷慨教了我们她所有的本领。”

    “但虽说如此,养蛊之术却是十分危险,更是十分辛苦,原本前来学蛊术之人,有五个人,但其中两个因为受不了这样的苦,最后放弃离去,还有一个,因为在制蛊之时心思不纯,不善走神,被蛊虫反噬,最后不治而终,最终剩下的,便也唯有小的和一位年长一些的人了。”

    吴高毅道。

    “那他是何人?”吴如珉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他是个孤儿,自小无父无母,一路颠沛流离到了苗疆,四处讨生活,但因为不是苗人,四处被排挤,更因为相貌丑陋,被人称之为怪物,后因为学蛊,更让人躲避不及,送了一个外号,鬼见愁。”

    “原本不过是个诨名,寻常人若是听到了必定生气,可他却觉得这个名字十分好,便索性用了,往后便有了这个名字。”

    吴高毅道:“鬼见愁比我年长,为人更是孤僻,平日里从不与我多说半句话,待孙婆婆却是极好,照顾孙婆婆起居,没有半分的含糊。”

    “但孙婆婆长年养蛊,制蛊,许多蛊虫更是以自身血肉为养,到底伤身,加上孙婆婆虽说大仇得报,但因为至亲皆死,又是死在她的手上,孙婆婆心中到底失落,郁郁寡欢,身子渐不如从前,不久之后便撒手人寰。”

    “于是这黑水窟也只有小的与那鬼见愁居住,可自孙婆婆周年之后,鬼见愁却突然不见了,听人说他因为是汉人,到底要回到中原去,也有人说他找到了从前杀死他家人的凶手,前去报仇去了。”

    “众说纷纭,却也没人知晓他究竟去了哪里,到是后来有人提及,说是在黄山附近看到过他的身影,往后再也没有人提及他的行踪了。”

    “那如此一来,想要找寻到他,岂不是如大海捞针?”吴如珉拧了眉头道。

    寻常流民到是好找一些,毕竟到底是人,总畏惧一个人生活,总想找了有人烟的地方一起生活,且出门不便,仔细排查,总能找到。

    可这些精通巫蛊之术的人却是不同,生性孤僻,不喜与人来往,更是因为要养蛊制蛊,只怕也会选了极为偏僻的深山老林中隐居,想要找到这样的一个人,当真是比登天还要难了。

    “的确不容易。”吴高毅点头,接着说道:“但依小的只见,你们无需非得找了他出来。”

    “此话怎讲?”吴如珉顿时不解:“不找到这用蛊之人,那他岂不是往后更要谋害更多的人命?”

    “且鬼见愁虽说生性孤僻,从小也是受尽磨难,但他却从不伤害无辜,此事依小的之见,不一定是他亲手所为,且这蛊虫虽说难养,从活物中钻出便会死,但虫卵却并非如此,虫卵离开成虫之后,只要不超过人的温度,便不会被孵化成虫,更能够存活月余功夫。”

    “若说有人以什么为条件,从他手中换取了这虫卵来,也是极有可能之事。”吴高毅道:“因此小的以为,只需找出来那下手之人,到是万事大吉。”

    吴如珉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说的轻巧,若是他能找到下手之人,早就找了,何苦等到今日?

    到是沈香苗看了看明显此时烦闷无比的吴如珉,笑了起来:“吴大人不必着急,眼下不是已经有人前去追捕那仓皇出逃的骆志益了么?待将他捉拿归案,事情想必也就有了眉目。”

    “话是这么说……”吴如珉颇为无奈:“骆志益既是已经出逃,即便前去追捕,却也不见得能够抓回来,更何况,倘若骆志益与此事无关,那该如何?”

    若是下蛊之人另有他人,骆志益不过是潜入那歌姬的房中想着用强,碰巧遇到了此事,心生惧意之下所以仓皇出逃,到时候一问三不知的,岂不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吴如珉自然十分担忧。

    沈香苗却是一脸淡然,甚至还有了些许笑容,道:“吴大人放心,这个骆志益必定会被抓回来,而且他必定知道些什么,能让咱们侦破此案。”

第1204章 抓获

    福王事迹败露,在皇上面前必定是备受冷待。

    若是这边的案子持续下去,难保不露出蛛丝马迹,若是到时候查了出来,此事与他福王有任何牵连的话,此事说不定便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福王自然会想将此事早些了结掉,但若是又太快停止了作案的话,只怕又会让人生疑,因此还要再持续一段时日,更是要卖了破绽出来,让人抓到所谓的凶手,这事也就算是彻底了结了。

    所以,这个骆志益,便是破绽的其中之一。

    且这个骆志益必定不是知晓内情之人,也才能做得如此逼真,不被人生疑。

    因此,沈香苗绝对有理由相信,这个骆志益,无论如何都会被抓到,无论派出去的人是否得力。

    退一万步不说,即便吴如珉不派人去追捕,说不定这骆志益也要被所谓的热心肠的人给扭送回来,或者有其他理由出现在府衙的大门口。

    吴如珉不知道事情的内情及缘由,但看着沈香苗这样笃定,吴如珉到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双唇。

    但这满脸的忧心忡忡,到是充分说明了他此时的不确定。

    沈香苗笑着拍了拍吴如珉的肩膀,道:“吴大人放宽了心就是,不出今晚,必定有了消息。”

    “且暂且不说这骆志益之事,就方才吴高毅所说的那个鸡骨香,我也觉得是一个线索。”沈香苗道:“这鸡骨香唯有在极热的地方生长,苗疆地区最多,算是香料的一种,也是一味中药,平日用的时候取其根茎,切成片即可,但寻常切片的鸡骨香只是气味微香,可方才吴高毅拿出来的那药液,却是香味浓重,想必是鸡骨香提纯后,想必有这样的鸡骨香液,需得大量的鸡骨香才行,暂且不说量大,想必银钱也会耗费不少。”

    “这崇州案子里头,前后死了十数人,所需鸡骨香想必用料不少,能得到如此多鸡骨香的,只怕得是大户人家才行,而要如此多的鸡骨香,想必在苗疆那也有动静,顺着这条线索查上一查,只怕也会有所收获。”

    听沈香苗这样一解说,吴如珉到是觉得这条线索十分可用,立刻挺直了胸膛:“此事不难,只交于了我就是,我这也让人前去查看,飞鸽传书,让苗疆的人帮着查找也就是了,想必用不到多少时日。”

    “那便有劳吴大人了。”沈香苗笑道。

    “这话说的这样客气,还不都是为了案子,哪里能担得起劳这个字,还不都是应该的?”吴如珉笑道。

    “吴大人所言甚是。”吴高毅在一旁点头,转而看向沈香苗,深作一揖:“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是哪方高人,对这鸡骨香竟是如此了解?”

    “在下姓沈,名湘,哪里称的上是高人,不过就是因为平日里爱好摆弄些厨房里的厨具,做些吃食,从前家母有腰腿痛的旧疾,一位大夫只拟了几个药膳来,其中一味药草便是鸡骨香,说是有行气止痛,祛风消肿,舒筋等功效,因此我让人找寻过这种药材,也大概知道些这鸡骨香的事情。”沈香苗如实答道。

    “原来如此。”吴高毅点头,却又笑道:“看来那位大夫也是医术不俗,能用得上这位药材,只是小的更佩服沈公子的聪明睿智,能立刻从鸡骨香这里寻到些许线索。”

    “这夸赞我可不敢当,不过就是想到了这里罢了。”沈香苗笑答。

    吴高毅低头笑了笑,不做任何的回应,但目光却在沈香苗脸上停留了些许的功夫后,才移了开来。

    一下午加上一晚上的等待,第二日晨起的时候,前去抓捕的人人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那骆志益。

    吴如珉听说抓到了骆志益,自然是欣喜万分,别说顾不得吃早饭,就连脸都顾不上洗,只胡乱穿了衣裳,便赶紧前去审问了。

    到府衙的时候,沈香苗已经在那等着了,衣着整齐,显然是早已知道会如此,所以早早的起了床,梳洗过了。

    想起昨天沈香苗那样笃定的话,吴如珉越发觉得沈香苗是神机妙算,只道:“沈老弟当真是厉害,真如你所说,这骆志益果真抓了回来。”

    “不过是恰巧猜到而已。”沈香苗道:“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紧审问这骆志益吧。”

    “嗯。”吴如珉点头,只抬手:“将人带上来。”

    片刻之后,那骆志益便被带了过来,一左一右被人押着,跪在了地上。

    见他一声不吭的,一旁的差役顿时喝道:“还不见过知府大人?”

    “小民,小民见过知府大人。”那骆志益生的瘦高,声音似乎原本就比较细一些,此时大约是因为担忧害怕的缘故,说话带了颤音,倒显得声音越发的尖细了。

    “你便是骆志益?”吴如珉开口道:“你且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从实招来,倘若有半句虚言,便大刑伺候!”

    吴如珉话音落地,一旁已是有人将老虎凳,皮鞭,板子等放在了那里,尤其是那皮鞭和板子上头,似乎还带着从前人被行刑时的血迹,总之看起来是触目惊心,十分骇人。

    更何况吴如珉声音带了不怒而威的之感,且此时在府衙,让人不由心生畏惧,骆志益已是战战兢兢,加上一路上已是被押解他的人不停说道这认罪之事,他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侥幸之心,只不停的冲吴如珉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民说了实话就是。”

    “可大人需得听了小民之言,先前的案子可都跟小民无关,小民没有害那么多人命,就连这次那个媚儿姑娘之事,小民也是被人所坑害的,小民断然没有故意杀人之心……”

    那骆志益痛哭流涕,只将头磕的咚咚响,额头上顿时红肿一片,且有鲜血流了出来。

    “你且先细细说来,本官一向公正,若是你不曾罪大恶极,本官自然不会诬陷你,更不会让真正的恶人逍遥法外。”吴如珉道:“你且放心就是。”

第1205章 原委

    吴如珉在崇州府一向民望极高,众人也对吴如珉夸赞有加。

    骆志益虽说平日里游手好闲,但对此事也是有所耳闻,现下听到吴如珉如此说,心中顿时略安稳了一些,只赶紧道:“小民说,小民什么都说……”

    说罢,稳了稳情绪,更是理了理思路,回想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止了大哭,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此事,得从那醉春楼说来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媚儿姑娘说起。”

    “小民是醉春楼的常客,一掷千金,是人当红头牌的坐上宾客,平日里自觉得甚有脸面,得知来了这媚儿姑娘,自然也就想着能亲近她的,必定小民是头一个。”

    “偏生那掌柜的不给颜面,只说这媚儿姑娘不是从前的胭脂俗粉,乃是才女佳人,可不是任何人都能亲近的,需得琴棋书画精通有才能者,才能入了那媚儿姑娘的眼,对我拿出来的一千两银子连瞧都不瞧一眼,直接给退了回来。”

    “小民自是恼怒异常,只觉得落了面子,失了颜面,被周围人嗤笑,十分不爽快,便和那掌柜的争执了几句,后来不欢而散,小民心生抑郁,便去了酒楼里头喝酒。”

    “喝酒之时,遇到从前以前时常逛醉春楼的万鸿云,便邀他一同坐下吃饭喝酒,他见小民似乎心情抑郁,便询问小民为何会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小民便将事情前后告诉了他。”

    “他听完之后却是哈哈大笑,只说此事不难办,只需一物便可以出了这口恶气,小民当时正恼怒不已,自然想着出口恶气,立刻询问他究竟是什么东西有此奇效。”

    “那万鸿云从怀中拿了两个小瓶出来,只说这瓶子里头的一个是情深意切散,只需混了自己的血给对方的饮食中撒上一丁点,对方吃了下去之后,便能对用血之人动之以情,死心塌地的跟随,另外一个瓶子里头装的是合欢散,待那人吃下那情深意切散以后半个时辰后,再用了这合欢散来,便能让对方身热情动,不顾一切……”

    “小民当时昏了头,只觉得只需用了这药,到时候必定能抢先拿下那媚儿姑娘,到时候她成了小民的人,自然也就能让那醉春楼的掌柜的脸面无光,将小民受到的屈辱都还了回去,便向那万鸿云求购此药。”

    “万鸿云刚开始还说此药难得,要留着自个儿用,不往外头卖,小民百般求取,软磨硬泡的,最后那万鸿云才将药以二百两的银子卖给了小民,小民得了药,自然也就赶紧去寻那醉春楼,将混了血和那情深意切散的糕点送给那媚儿姑娘。”

    “又怕旁人偷吃,还给了媚儿姑娘身边的丫头十两银子,让她想了办法务必让媚儿姑娘吃下去这糕点,那丫头说媚儿姑娘午睡,待起了才会用糕点,先收了那糕点,让小民晚些再去瞧。”

    “我自然是欢欢喜喜的等着,等着拿媚儿姑娘回头对小民动了情之后,派人来寻小民,可左等右等的,直到晚上时候,也不曾得到任何的消息,小民当时等不得,又担忧是不是即便媚儿姑娘对小民有意,却也不敢如此大张旗鼓的来请小民。”

    “更担忧这所谓的情深意切散不管用,索性打算一看究竟,更是带了那合欢散来,为的是倘若媚儿姑娘对我无意,便用些强硬手段,索性这掌柜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为的就是钱,索性到时候给了钱也就是了,便趁着后半夜的时候,潜入了那醉春楼,入了那媚儿姑娘的房间。”

    “那媚儿姑娘发觉小民进屋,当时便大喊大叫,更让小民离开,小民懊恼那药无用,但所幸来的也不能空手而归,且既是被发觉,只怕我再离去也怕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楚了,当时情急之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将那媚儿姑娘给打晕后用了强……”

    “随后那媚儿姑娘途中醒来,我怕事迹败露,所幸将那合欢散塞入她的口中,想着若是有人来的话,小民便说是那媚儿姑娘勾///引了小民,此事也就与小民无关了,可不曾想,不曾想……”

    骆志益一度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只将额头上头的汗擦了又擦,更是咽了好几下的唾沫后,这才接着道:“不曾想那所谓的合欢散入了那媚儿姑娘的口中后,片刻之后,那媚儿姑娘非但没有所谓的身热情动的迹象,反而是十分痛苦,浑身抽搐,最后竟是口鼻流出血来!”

    “小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只待那媚儿姑娘没有丝毫的动静后,战战兢兢的去查看状况,发觉她已是没有了丝毫的气息,一双眼睛更是瞪的老大……小民小民当时吓的险些尿了裤子,也立刻觉得此事必定是和那万鸿云给小民的药粉有关,必定是那万鸿云骗了小民,借小民之手去害死那媚儿姑娘。”

    “小民当时便想去报官,细说其中缘由,可转念一想当时那万鸿云给我药粉时没有旁人见证,只有我们二人知晓,倘若那万宏宇处心积虑的想陷害了小民的话,事后必定会不承认此事,到时候小民说不清这事情,只怕也会被当做杀人凶手处以极刑,因此小民不敢声张,只赶紧逃回了家里头去,收拾细软金银,想着逃之夭夭,这样也就没人能找得到小民了。”

    “不曾想,小民还是被抓了回来,小民知晓了自己的错处,知道不该对那媚儿姑娘有了邪恶之心,才落到了今天的地步,请大人责罚,可小民,小民当真是被陷害的,小民当真是无心要那媚儿姑娘的性命……”

    “请大人明察,请大人明察。”那骆志益说完前因后果,只又冲着吴如珉一阵的磕头,直到额头处的鲜血殷红一片也不肯停下来。

    “此事本官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你且放心,本官说过必定是仔细查看此案,若是你并非故意杀人,自然也就罪不至死。”吴如珉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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