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给个交代
王妃喊出来的瞬间，原本闻声而来，又快要退出去的众人脚步顿时一滞。
陛下就寝的屋子。
陆公公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瞧见众人围在大门处，脸色一白。
“陆公公，这里可是，陛下休息的屋子？”郑老夫人身子轻颤，死死的攥着靠近的陆公公。
陆公公眉头紧皱：“是咱家亲自扶着陛下进来的，你们为何守在门外，若是惊扰了圣驾该如何是好？”方才他扶着陛下，陛下就说口渴要喝水，这刚倒了水回来便瞧见众人围在此处。
郑老夫人忽的松了口气。
面上甚至带上了几分欣喜，但很快又按捺下去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
郑二姑娘前段时日伤了脸，郑家花了重金给她只治脸，但依旧有几分粉色的痂。
原本用脂粉遮盖，此刻香汗淋漓，竟是又露出了几分。
郑二姑娘轻咬着下唇，死死的抓着锦被。
“大姐，出去。让人出去！”郑二姑娘几乎快哭了，神色间满是央求。
门外还站着不少人，郑老夫人不知怎么回事，出去了好一会，外面围观之人依旧那般多。
王妃眉头一蹙：“二妹妹，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给你一个交代的。妹妹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闹出此事，难不成要你去投河吗？”王妃朝着二妹妹摇了摇头。
这是她们计划好的啊。
方才在前殿众人敬了陛下不少酒，众位大臣，以及郑家几位大人轮流敬酒，酒过三巡便是再厉害也得醉了。
趁着陛下喝的烂醉如泥，妹妹再与陛下有点什么，这也说不清了。
本就是少年帝王，年少冲动。
虽说算计陛下，胆大妄为了一些，但二妹早就心系陛下，为此赌一把也不算什么。
况且，这对郑家来说也是最好的法子。
王妃眉宇幽深，她知道大皇子疼宠林贵妃娘家的侄女，以及东黎来的异域公主。但她本就不拘泥于儿女私情，她的目标只是个贤明的主母，将来能立在大皇子身侧，让郑家拥有从龙之功。
她不知道为何大皇子厌弃了盈侧妃，但大皇子如今失势，她也暗暗心焦。
若妹妹能进宫，安抚陛下，那郑家便不必走的如此艰辛。
大女儿嫁给大皇子，二女儿进宫为妃，虽说注定没法成为亲信，但至少不会站错了队。
郑王妃微敛着眉，其实郑家原本是只归顺于贤王的。
但林太妃执意要将娘家侄女许给贤王做平妻，郑家如何愿意。
如今，不过是对贤王表示不满罢了。
今日这一切都是她与妹妹计划好的，妹妹虽丢了些脸面，但至少能成为天子第一个女人。
只怕没有哪个女子能抵御。
“大姐，你先出去。你先出去啊。大姐，你快出去吧……”郑二姑娘声音都带着哭腔，那双小手攥着锦被都有些发白，甚至还有些轻轻地颤抖。
看着王妃不住的摇头，眼神中满是祈求和惊慌。
“妹妹，你怕什么。于情于理那一位都该给你个说法的。我郑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却是……”
声音，戛然而止。
第854章 睡错了
郑王妃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似被命运卡住了喉咙似的，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快步上前掀开帘子，将躲在帘子后的男人拉出来示众。
却在瞧见那男子身上的里衣时，眼皮子猛地一跳。
鹿鹿随着众人站在郑老夫人身后，小姑娘突然说了一句：“老夫人，积德行善能积福。心宽才能体胖，才能长命百岁哦。”算计，会减寿哦。
郑老夫人眉头一皱，都是当家做主的老太太了，哪里听不得江怀鹿言语间的讽刺。
郑瑶光狠狠的用肩膀撞了下鹿鹿。
哪知道小姑娘肩膀都不曾移动半分，郑瑶光却是听得咔擦一声。
只感觉到肩膀处尖锐的疼痛。
郑瑶光脸色苍白，死死的咬着唇角才控制住了要尖叫出声的喉咙。
鹿鹿嘴角一撇，撞我肩膀，你可拉倒吧。
撞铁块几乎都比我肩膀轻松些。
郑瑶光白着脸，眼泪都要下来了，身子疼的发颤，这个时候正好屋内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
陆公公急忙随着老夫人进了门。
鹿鹿和郑瑶光等姑娘们想进去，却被一众奴仆拦住了。
“还请姑娘们回吧，这等事儿，姑娘们瞧不得。”郑家的嬷嬷都是从宫中请来的，此刻严厉的模样没人敢说什么。
但众人也没走，靠在门外，面上表情莫名。
有的面露欣喜，有的面露鄙夷，有的面露嫉妒。
不少视线朝着郑瑶光看去，郑瑶光肩膀疼的厉害，却又不愿离开。
死死的攥着手绢儿，额间疼的满是冷汗。眼神却紧紧的看着大门，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眼神流露出的嫉妒。
二姐姐，怎么敢这般胆大！
她怎么敢！
“瑶光妹妹，看来你家二姐姐要成为后宫第一人了。郑家可真的要成为国舅了啊。”
“就是，郑家妹妹可真是好手段呢。”
“哎呀，陛下十六了，可从未临幸过任何人。郑二姑娘至少也是个贵妃娘娘吧？可真是独得盛宠啊。”
原本还是姐倆好的姑娘们，此刻言语不知多尖酸刻薄。
素日里姑娘们碍于脸面，从不敢宣之于口对皇帝的仰慕。
此刻酸话却是控制不住的往外冒，甚至还有不少姑娘直接冷了脸。
皇帝心尖宠，唯一临幸的姑娘，这该是天大的殊荣啊。
郑瑶光抿着唇没说话，连她自己心底都是一股子酸意和委屈。
但室内却并没有众位姑娘想的那般轻松。
王妃一掀开帘子，瞧见那背对着自己穿着里衣的男人，心头便突突的跳了起来。
一颗心急剧跳动，似乎要跳出胸膛似的。
那背影，不知为何，她竟瞧出了几分眼熟。
郑老夫人连同几个郑家长辈，还有陆公公一块入了室内。
便见王妃面色煞白，脚步突的后退一步。
“不。”王妃心头狂跳，猛地看向二妹妹。
只见她那嫡亲的二妹妹，却低下头轻轻啜泣，死死的低着头不肯抬头看她。
郑王妃心头咯噔一声。
郑家培养她，便是冲着母仪天下去的。
贤王失势，她想了许久，总要保全郑家，也要震慑贤王。
便打算将妹妹说给陛下。
皇后，必须要出在郑家。
可她从来没想到啊……
第855章 姐妹共侍一夫
可她从来没想到啊。
她算计来算计去，竟是将自己搭进去了。
缓缓转身的男人，赫然……
便是她那尚在前院的相公，贤王啊。
郑王妃眼前天旋地转，若不是身后嬷嬷手脚快，只怕要直接倒在地上。
“你们……”声音直接都嘶哑颤抖起来。
颤巍巍的指着床上无声落泪的二妹妹，再看着面色严肃又难看的贤王，她几乎要站立不稳。
郑老夫人一瞧，当即就喘不过气来了。
郑家二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二姑娘低声落泪，大姐端庄贤惠，郑家的骄傲不允许她迎合男子，注定只能相敬如宾。
但郑二姑娘没有家族的负担，该哭就哭，该笑就笑，反倒多了几分直爽。
此刻哭的手足无措，贤王倒是将自己的外衫捡起来罩在了她的脸上。
“莫哭，本王会负责的。”贤王声音沙哑，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拳头微握，眼底隐隐有些戾气。
郑王妃听得这话整个人都在颤抖：“王爷，你这是要打妾身的脸啊！妾身嫁与你四年，不说有多大功劳，但操持王府从未有丝毫差错。孕育世子也从不敢有一丝懈怠，她是妾身的亲妹妹，是妾身的亲妹妹啊！”郑王妃不愿去想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更明白，今日若是嫡亲的妹妹进了府，她将会成为一个笑话。
郑老夫人扶着额头，死死的闭着眸子，头晕目眩。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两个孙女儿，此刻竟是这般模样。
“老太君？”嬷嬷有些怕，感觉到老太君浑身都在颤抖。
“请众位宾客离府，便说郑家改日登门致歉。”老夫人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若是传扬出去，这是郑家的丑闻啊。
嬷嬷急忙关了门，立马吩咐去了。
“陆公公，你不是说陛下在屋内吗？”郑老夫人甚至带上了几分质问。
陆公公原本有些狐疑，此刻却直接板着脸道：“陛下本就不胜酒力，咱家是扶着他来了此处的。至于为何换成了贤王，甚至贤王为何爬上了妻妹的床，咱家怎会知晓。”
“再说。陛下乃是真龙天子，他的行踪可是谁能打听的？”陆公公当即就有些不客气。
合着你们是爬龙床不成，让别人捡了便宜啊。
郑老夫人一噎，想起陆公公被陆怀姜在东宫时，就赐了陆姓。
是皇帝的亲信，也只得闭了嘴。
贤王却是揉着眉，神色郁郁：“王妃，今日之事你是亲眼所见的，如你所说，若她不进府，你要她去跳河吗？”
王妃想不到，方才她说出口的话，转头便泼向了自己。
“王爷，您便是不为妾身，也要为世子想一想。今日，就算是天仙，妾身也能给你纳进府。可……这是妾身的妹妹啊，一母同胞的妹妹啊。”王妃几乎带了些哀求，看向妹妹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审视和严厉。
这眼神，没有半分亲情可言。
与往日里看想爬贤王床榻的小妖精，没有半分区别。
第856章 生日变忌日
贤王唇角紧抿。
眼神落在王妃和衣不蔽体的女子身上。
他是知道，王妃今日在算计什么的。
也知道王妃是不满他亲近林家，试图送郑二姑娘进宫。
一呢，可以脚踏两只船。
二呢，也可以相互牵制。
但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原本该陆怀姜躺在此处，变成了他。
贤王深深的吸了口气，今日，他能躺在这里，若是不将此事善了，只怕也是众人口诛笔伐的重点。
贤王能感觉到自己落入某个圈套之中，但这一切都是因郑家而起，因王妃而起。
贤王顿时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王妃何时也能如此心硬了？这可是王妃的亲妹妹。她已不是完璧之身，若本王不纳她，她便只能青灯古佛了却残生。”贤王有些不耐。
“青灯古佛又如何，又不会死！”王妃几乎是忍耐不住的怒斥一声。
床上的女子下唇都咬出了血，不可置信的看着亲姐姐。
明明是姐姐一手策划的，为何一切都是自己承担？
如今甚至要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王爷，是我不好。明日我便自绝，绝不连累任何人。也不给姐姐蒙羞，也不让王爷为难。”
说着说着，便哭了。
贤王瞧见雪白的床榻上，几滴殷红的血迹，轻轻叹了口气。
“何至于此。也是本王之过。只是委屈你，只能做个妾室了。”贤王知晓今日被人算计，甚至那推波助澜的还是王妃，只得打掉牙往肚里吞。
王妃不愿接受，她再是大度，对贤王再无爱意。
但姐妹共侍一夫，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情绪一激动，只觉双腿间隐隐有什么东西湿漉漉的，往下滑落。
王妃低着头看了一眼，只见浅色长裙上，一条血迹竟是顺着裤腿直直的流了下来。
“啊！王妃！！”嬷嬷惊叫一声，这话还未说完，王妃便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这，王妃怕是怀孕了。”扶着老夫人的嬷嬷呢喃一声，大姑娘生世子时伤了身子，极难有孕。
平日里请平安脉都极少，这会怕是要遭。
郑老夫人耳边又想起了门外江怀鹿说的那句，会减寿，会减寿……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
身子直挺挺的往后倒。
屋内本就乱糟糟的一团，老夫人这一下子竟是没接住，后脑勺直直的磕在桌角上。
后脑勺冰凉，地面也冰凉，老夫人耳边依稀能听见怒骂声，哭泣声，各种嘈杂的声音。
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郑家一时间成为京城的谈资。
郑家老夫人七十大寿当日，郑家二姑娘成了大姐夫的妾室。亲姐姐更是因此而落胎。
七十岁的寿星公，受了刺激当场去世。
上午时门口还挂着红，言笑晏晏，宾客尽欢。
下午时，郑家门口就撤下了红绸，换上了白布。
满府悲伤。
生辰变忌日，当真是生死无常啊。
上午众人还在笑着给老夫人磕头，下午就哭着给她磕头。
这一切都跟老夫人无关了。
她只是呆呆的站在救世殿，看着殿前坐着的少女手中拿着笔，对着半空中的金册轻轻一划。
“郑家秦氏，享年七十岁。”
一抬头，赫然便是上午给她祝寿的那位小姑娘。
－－－－－－题外话－－－－－－
亲亲们，求个月票呀……么么哒大家。这几天忙着打疫苗，大家都打了吗？川川还没排上队，哎。
第857章 或成最大赢家
老太太呆呆的看着四周。
再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小女孩。
郑家已经为她换上了寿衣，此刻站在冰冷的大殿中，左右环视。
京中老太太们都是时常来救世殿上香的，此刻自然知晓此处。
“你……是江家的小姑娘？”老太太觉得她像江怀鹿，又不像江怀鹿。
白日里的小姑娘，笑容满面，看着一副不谙世事的孩童模样。
此刻瞧见她，心底却自然地露出几分惧意和恭敬，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鹿鹿小手轻轻一点，椅子便落在郑老夫人身后。
“鹿鹿也没想到，竟是这么快就见到了老夫人。”鹿鹿轻摇着头，正说着呢，救世殿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便进来了。
“孙女儿，能不能给爷爷开个后门，爷爷想去城里看看戏啊？这死了这么多年，许久不曾看戏了。”江家老爷子推门而入。
郑老夫人眼皮子一跳，毕竟看到一个早已死去之人，谁都会吓一跳。
可想起自己如今局面，便又重新坐下了。
江老爷子进了门就瞧见中央坐着的郑老夫人了：“来了？你家老郑可还好吧？”
郑老夫人干咳一声，总觉得这一幕有些渗人。
“还，还好。”
郑老夫人满脸惊愕，多惊讶啊，满京都传成了笑话的郑老爷子，人家死后过得可好了。
上方的鹿鹿便道：“罢了，去京里做什么。过几日会有几个名角要下来，你带两个阴阳差去接一下。等元宵给大家唱个三天三夜。”
江老爷子欢喜的直点头，打完招呼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郑老夫人看的惊愕，只觉得，只怕京城众人这回要看走眼了。
“天下传闻，救世主一直在人间行走。只是这般不受凡人掌控的力量，太过惊世骇俗。一直无人肯信，如今想来，便是您吧？”郑老夫人站起身，瞧见周遭恭敬地阴阳差，再看她身侧竟是还站着几年前便早已死去的方家战神。
而方家传闻是被封为了门神，在人间是很得供奉的。
鹿鹿轻轻颔首。
郑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声，所有人都笑江家输了。
人家哪里是输了啊。
真正赢的，在地下。
在咽了气之后。
“老夫人作为郑家主母，素来行善积德，乃是有福报之人。只是……这些年身上也担着几条性命，功过相抵之后，老夫人大约只能投生个寻常人家了。”
老夫人点了下头，她活了一辈子，什么繁华富贵没见过。
世家出生的，又掌管诺大的后宅，手上怎么会干净呢。
能受罚也好，她啊，这辈子只有死后更心安了。
“老身可能等晚些投胎？”方才瞧见江阁老，但江阁老几年前便已去世，她便多问了一句。
鹿鹿含笑摇头：“他情况不同，还有指责在身。”
老夫人便没再说什么，只是神色间极其羡慕。
郑老爷子，或成最大赢家。
以前众人总爱将郑家与江家做比较，毕竟都是阁老。
后来江家落魄，郑家突起，京城众人时常踩着江家捧郑家，她不是没有优越感的。
如今啊……
嗯，她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
第858章 呔，登徒子
郑家子孙争气，且枝繁叶茂，子孙众多。
郑家一步步从荒都走回京城至高位，郑家内心里是骄傲的。
即便是江怀安争气，但双拳难敌四虎，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强过郑家呢？
相差太远了。
还有一个缘故便是。
当年郑家还未落魄之时，那时江家与郑家势均力敌。郑家曾想将小女儿，嫁给江家大老爷。
后来江玉白私下定了夏氏，此事便不了了之。
郑家私下对江家，一直是没多欢喜的。
后来江家刚娶夏氏不久，郑家就犯下大错被流放荒都。
这两家同为阁老，朝堂上亦有交情，也有竞争，私下关系本就不大好。
后来江家抄斩，只剩孤儿寡母，郑家颇有几分扬眉吐气。
“你们家，都是争气的孩子。”老夫人神色羡慕，一个江怀安，比的郑家子孙都黯淡失色。
一个江怀鹿，直接让人仰望。
那是神，神明啊。
老夫人从椅子上站起身，重重的磕了个头。看了眼鹿鹿，轻叹了一声，便被阴阳差带去投胎了。
她大概也明白。
江老爷子没投胎，是因为他有个好孙女。
而她那一磕头，是希望神明能怜悯几分郑家，若郑家犯下大错，希望神明能宽恕几分。
但神的心思，谁敢猜呢。
鹿鹿打了个哈欠，将生死簿一合，一个闪身魂魄便出了救世殿。
如今救世殿香客众多，即便是带了深夜，也是灯火通明。
只是众人瞧见的，乃是凡间所建的救世殿。
出现在阴魂和神明精怪眼中的救世殿，是一座泛着金光颇有威严的神殿。生与死，所看到的本就不同。
鹿鹿出了救世殿，便睁开了眸子。
夏氏正半抱着她，马车吱呀吱呀的正往江家去。
“睡醒了？今儿能睡着的怕是只有你了。”夏氏摇着头，她家鹿鹿这心也太大了。
“正好回了府，娘便不用抱你下来了。”
“你哥哥估计还没回来，酒席上你吃的不多，等会让厨房给你送些来。”
鹿鹿点着脑袋，告别了夏氏便回自己的小院了。
一进院门。
鹿鹿就感觉到院内有了别的气息。
她院子素日里是极少有丫鬟伺候的，这几日过年，夏氏更是让丫鬟回家。只留下了几个厨房做事的婆子。
鹿鹿眼神一凝，转身关了院门，便朝着屋内走去。
下意识屏息凝神，半点声音都不曾发出来，甚至还切断了与外界的感知。
垫着小脚，悄悄上前。
到了门前。
猛地一把推开大门。
吱呀一声。
一个背对着她，身形瘦削的男子正抓着她挂在床前的衣裙。那小小的里衣，正挂着他的手上。
“呔，登徒子！”鹿鹿娇斥一声。
那背对着她的男人，这一瞬间，直接僵住了。
“好大胆的登徒子，也不看看谁的房间就敢瞎闯！”鹿鹿提着裙摆，气红了小脸。
上前便攥住那人的胳膊，让他转过身来。
满脸尴尬，通红了脸颊的少年，这一瞬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被人算计，本该出现在郑二姑娘床榻之上的少年，此刻正手足无措的面对他的小姑娘。
第859章 死皮赖脸陆怀姜
陆怀姜尴尬极了。
这辈子就没面对过这么绝望的瞬间。
“我只是想看看，你如今穿多大的衣裳，想让制衣局给你送些来，你信吗？”陆怀姜顺着鹿鹿的目光往下一看，眼皮子一跳。
猛地将手中的小衣裳藏在身后。
朝堂上能气死朝臣的陛下，此刻一张脸又红又烫。
甚至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鹿鹿嘴角一抽，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陆公公不是说你喝多了吗？说你喝了三壶酒呢。”
陆怀姜：“我装的。”
朕若是不装，他们怎会放过朕，朕怎么来鹿鹿这里？
陆怀姜没说的是，其实他每日都会来见鹿鹿。但今日瞧见郑家那小孙子郑望舒，在鹿鹿跟前献殷勤，他突然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鹿鹿突的咦了一声：“你竟然酒量这般好吗？我记得在宫中时，你时常被朝臣劝了酒，便会不胜酒力，最后留宿在藏鹿殿啊。”那，至多也就两三杯？
鹿鹿瞪大了眸子，两三杯和两三壶，这是一个概念吗？
陆怀姜低声呢喃：“酒不醉人人自醉。”
“什么什么醉？”鹿鹿没听清。
陆怀姜又道：“我说宫中的酒更精纯一些，容易醉人。毕竟天下都是将最好的酒送进宫。”
鹿鹿勉强信了，只是依然有些狐疑。
上前将自己的衣裳收拾起来，便听得啪的一声。
一转身，陆怀姜已经双手背在身后，一脸老神在在的模样了。
鹿鹿又转过身子，陆怀姜脸上表情狰狞，偷偷揉了下脸。
脑海里邪神气得跳脚：“没出息的东西，没出息的东西。老子若不是灵力都渡给了你，今儿非打醒你不可。”方才他用尽力气，争夺了一瞬间的控制权，然后给了八号一个巴掌。
陆怀姜轻轻一晒。
只觉得自己倒霉，明明是来瞅瞅鹿鹿穿多大衣裳，这刚拿起小衣，鹿鹿便推门而进。
鹿鹿不会以为他是个登徒子吧？？
陆怀姜脸都黑了。
“没出息的东西，你答应过本尊，再不与她接触。你如今是放屁吗？”
邪神咬牙切齿。
陆怀姜淡定的回道：“朕喝醉了，朕迷路了。朕无法自控。”
那一脸清醒的说着自己醉了，脸皮也是十层的厚。
没多时，鹿鹿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陆怀姜一伸手，哟，茶是凉的。
这是送客的意思呢。
茶还是陈年老茶，茶沫子，全是茶上面那节木棍儿的那种。
喝下去都割嗓子。
蹬的一声，重重的放在他面前。
一瞧小姑娘便是还生他气呢，气他生辰没来，气他这般久不闻不问。
陆怀姜心头有些哭笑。
眼神落在鹿鹿脸颊上，瞧见她灵动的眸子，眼神颇有几分亲昵和安心。
“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啊，生辰都不来，现在来做什么。”鹿鹿抿着唇，鼓着脸颊侧坐着，离他远远的。
那孩子气的模样，让陆怀姜原本满心郁卒都散了几分。
“朕这一生就没有许过任何诺言，也没有给任何人发誓。但鹿鹿，你是头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第860章 邪神他不信邪
“鹿鹿，我不想骗你。”
陆怀姜眉宇间露出几分压抑的郁气。
鹿鹿是救世主。
而他是邪神。
若是历劫失败，若是不与神魂融合，就会被天道察觉，会被天道诛杀。
他唯有强大强大更强大，才能保全自己，保全鹿鹿。
他不敢让鹿鹿瞧见他阴暗的一面，他怕鹿鹿惧怕这样的自己。
他怕，鹿鹿有朝一日会对他举起神剑。
只要想到那一幕，陆怀姜就心疼的颤抖。
他也知道，邪神说的是最理智对他最有利的。
他该远离鹿鹿的，若鹿鹿真如邪神所说，是他七世的劫。那么他遇到鹿鹿的开始，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唯有止住这一切，才能止损。
半年了，半年了啊！
他离开鹿鹿半年了。
甚至每日都会偷偷离宫来看她一眼，可心中依旧像缺了一块似的。鹿鹿在身边时，一颗心都是填满的。
鹿鹿离开，他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易怒。
朝臣更换的频率大大增多。
都被砍了。
陆怀姜控制不住自己，他知道自己变得不对劲了，可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却越发贪恋鹿鹿留在他身边时的温暖。
“我有难言之隐。”陆怀姜不敢告诉她，不敢告诉她自己已经与邪神融合。
鹿鹿幽幽的看着他，沉默了半响。
随即……
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若以后再如此对鹿鹿，我就，我就让天雷轰你。”鹿鹿一噘嘴，冷哼一声，一看便是没了怒意的模样。
“好好好，天雷轰吧。”陆怀姜瞧见她脸颊带上了笑意，才真正松了口气。
明知道她或许是假的生气，可依然忍不住担忧。
担忧她不会原谅自己。
邪神突然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现在很绝望，你信吗？”
陆怀姜没有搭理他。
待夏氏遣人送来饭菜，鹿鹿便亲自接过木盘，将大门关闭。
与陆怀姜好好吃了一餐饭。
没多时，陆怀姜又该回宫了。
“鹿鹿啊，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怎么哄骗小姑娘吗？便是寻些奇珍异宝送人，然后约小姑娘明日相见。这可都是他们惯用的套路啊，可信不得。”陆怀姜心里酸溜溜的，偏生鹿鹿已经九岁，已经是半大姑娘，她那耀眼的光芒再也掩饰不住。
他一个人的小姑娘，终究是捂不住了。
鹿鹿总觉得他似有所指。
嘴里哦哦两声，待他一走，扭头就关了门。
哼着歌儿进了屋，趴在桌上玩起了那郑望舒送的小玉石。
陆怀姜一转身，便落在了江家门前那颗老树上，正好能瞧见几分鹿鹿的身影。
“她那没心没肺的模样，她是没有心的，捂不热的。本座劝你放弃吧。”
“八次历劫啊，唯独本座这一丝神魂保持了清明。你们全都为她所折，本座为你们感到耻辱！为自己感到耻辱！”
毕竟每个化身都是他自己，而他只是遗留下的一丝神魂，专门助渡劫顺利通过的。
陆怀姜默默的看着她。
一语不发。
“也就你们这些意志力不坚定的，才会被她所蒙蔽。若当初我这丝魂魄一起下界，必定就能掌控全局了。”
邪神仰天长叹啊。
第861章 夏氏的女婿
大雪来的又快又急。
不过一夜的功夫，京城便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枝头挂满了晶莹的冰珠。
有的稍有些锋利，甚至还如同刀尖一般。
鹿鹿难得早起了。
穿着一身白色冬裙，身上披着红色大氅，眉目灵动，巧笑嫣然。
今儿是大年三十，四处都喜气洋洋热闹纷纷。
“今儿怎么起来这般早？你哥哥不上朝，都还不曾起来呢。”夏氏笑着让人准备了早膳，瞧见女儿笑容满脸，一不留神还晃了一下。
孩子大了。
夏氏既有些自豪，孩子生的如此聪慧貌美。
又有些担忧，女子太过出挑，实在不算好事儿。
将来可怎么护得住。
“嫂子怀孕，哥哥多陪一下才是应该的。一年到头都在上朝，难得陪陪嫂子。过年有十五天假，不如让哥哥陪嫂子回去住几天。”鹿鹿笑着道。
夏氏点了点头：：“应该的。”
“咱们家又没什么老夫人，也没什么多余的亲戚，自家人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夏氏虽做过内阁夫人，但从不摆大家族的谱。
温如隐在江家反倒比在娘家胖了不少。
江家虽然比不得从前，但至多也是官宦人家。
寻常官宦人家，年轻媳妇每日都是要去婆母跟前行礼的。
甚至每日男人下朝回来，一府子人还要大家族聚餐。这一年到头都没个清闲。
夏氏不拘这些。
温如隐和江怀安后院过自己的小日子，她便住在自己的院内，极少召两人见礼。
反倒是两人懂礼，每日晚膳都会一块吃。
夏氏小日子过得满足极了。
这会两人用了早膳，鹿鹿擦了擦嘴才道：“要过年了，杨巅峰说年底要封红包，我等会要出去一趟。晚膳前一定回来。”鹿鹿笑眯眯的，她只要一笑，好似万花绽放，夏氏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娘，你放心吧。姜姜留了人给我。出来几个，让我娘放心一下。”鹿鹿仰着头喊了一声。
扭头就跪了三个在院内。
转瞬又消失了。
这都是昨日陆怀姜见鹿鹿原谅了他，光明正大留下的。
夏氏一怔，这段时日鹿鹿出宫后，每日虽没说什么，但眉宇间却压着几分难过。
她不是看不出来。
此刻瞧见她眉宇高挑，眼眸中满是欢喜，连带着她也松快几分。
只是……
突然又有些担忧。
“鹿鹿啊，你觉得陛下怎么样？”夏氏声音中有些忧虑，眼神直直的看着鹿鹿。
鹿鹿愣了一下：“姜姜很好啊，娘也好，哥哥也好，杨巅峰也好，鹿鹿最喜欢的就是你们啦。”小姑娘一脸茫然。
夏氏一听，笑着拍了下女儿的脑袋。
“你这傻孩子。罢了，你还小呢，去吧。早些回来，晚上还要一块包饺子，要守岁呢。”鹿鹿还没长大呢，九岁的孩子，都还不曾开窍。
瞧见鹿鹿欢欢喜喜的出了门，夏氏才转头张罗起来。
想想也不可能，鹿鹿才九岁，陛下过了年正好十六。
等鹿鹿十五及笄，陛下都该二十二了。
二十二，寻常男子不说三妻四妾，但绝对早早的就娶妻生子，连孩子都能跑能跳了。
夏氏摇了下头，她那一瞬间的想法真是清奇。
第862章 你们都是早夭之命
鹿鹿出门径直上了马车。
先乘坐马车去了一趟天地钱庄。
杨巅峰已经十三了，上午在国子监上学，下午早早放学便来天地钱庄坐镇。
年纪尚小，也没敢挂上自己的名头。
依旧是在里面记名做学徒。
实际是钱庄的掌柜。
杨巅峰抽条了，十三岁的少年已经长得高挑消瘦，只是眉宇间还带着几分稚气。
但也多了几分圆滑也事故。
“少年，你信我的，你七岁那年就该死了的。贫道从不骗人，真的。你的命格有些奇特，你若愿意让贫僧看看。必定能找出缘由。”钱庄门口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正攥着杨巅峰的手不放。
“你让贫道看一看，贫僧不骗人。你的确是早夭之命，在你七岁那年一定是出现了命运重大的偏移点。一定有人将你救了。”钱庄的小厮将道人往外拖，道人却死攥着门不肯松手。
“贫道不骗人。”
杨巅峰气得脸色通红：“大过年的，你来找什么晦气呢。谁早夭之命了，我娘都快给我说媳妇了。”
但脑子里却不由想起，七岁那年被拐子拐走的事儿。
所以，当年若不是鹿鹿，他只怕会死在那一日？
杨巅峰心头一跳，眼神却越发凶巴巴的模样了.
“你告诉贫道，是哪位高人救了你？能改变命运之辈，那必定是高人啊。”道人激动极了。
杨巅峰嘴角一抽，鹿鹿是救世主。
他哪会背叛鹿鹿。
“哪有什么高人，我七岁时平平安安着呢。什么早夭之命，你就是个骗子。”杨巅峰一撇嘴，那道人顿时一脸羞愤。
“贫道绝不骗人。你若不信，我再给你相一个，贫道相面从未有丝毫错误。”一扭头，就将正要进门的江怀鹿拉住了。
道人黑着脸给鹿鹿行了个礼：“这位姑娘，贫道想给姑娘相个面，姑娘您看可否行个方便？”
鹿鹿笑着点了头。
杨巅峰瞧见鹿鹿，顿时怜悯的看着道人。
你找谁不好。
找了她？？
此刻钱庄门口围观百姓众多，纷纷指指点点的看着。
“姑娘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如胆悬，目若朗星，口似涂朱，牙排碎玉，真是三山得配，五岳相均……”道人开始时，还漫不经心。
可看着看着，语气就有些不对劲了。
“道人，你怎么不说话了？这面相怎么了？”围观百姓见他看着小姑娘突然不吭声，顿时不乐意了。
道人猛一回神，指着鹿鹿哆哆嗦嗦的。
“这面相，乃是泼天富贵。若为男儿，必定为王孙将相封侯。若为女子，但女子属性为阴，却是承受不住这般富贵。生来重疾缠身，咦……不对呀……”那道人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算着算着这面色就越发古怪。
甚至围着江怀鹿绕了两圈儿。
“不对呀，怎么不对呀。你怎么神智清明，四肢无碍，还生的这般……”道人眼睛都瞪大了。
“你这道人倒是说话啊，时不时的打哑谜，看了都让人心急。”
“你别看人家姑娘生的好，就故意找事吧？”围观百姓都心急了。
第863章 救世殿不配
鹿鹿抿着唇偷笑，脆生生问道：“道人，难道你要说我的命格也是早夭之命？”
走道人的路，让道人无路可走。
“那位小公子活的好好的，你说他该七岁早夭。我活的好好的，你不会也要说我三五岁早夭吧？”鹿鹿笑的眼眸微眯，眼见着那道人要点头。
众人纷纷切了一声。
“你这道人好没道理，怎么逮谁就说谁早夭，真是晦气。”
“这小姑娘小公子，都好好活着呢。你是想骗人家小姑娘的钱吧？”
“就是，走走走。骗子，大家警醒着些。若是受了骗定要去官府报案。真是个骗子。”众人指指点点，朝着道人骂了两句才散开。
道人嘴里嘀嘀咕咕，一副怀疑自己的模样。
“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啊。我怎会算错。明明两个都是早夭之命，都是该死之人。”道人这一刻甚至有些怀疑自己。
“小郎君，小姑娘，你们要相信我，道人绝不会骗你们。就算你们不信我，不肯告诉我高人是谁，道人也不强求。但道人有一句之言，你们店内供奉的是救世主吧？”道人指着柜台上插着三根香的地方，那里正好有一座救世主小像。
鹿鹿眉头一挑，站在一侧并未说话。
杨巅峰皱了下眉：“当然供奉的是救世主。这大周谁家不供奉救世主，你这道人到底想说什么？”杨巅峰不喜欢那道人。
道人方才一进门，眼神就直溜溜的看着救世殿雕像。
进门就直言，救世主雕像供奉不得，杨巅峰会理会才怪。
道人顿时面露不喜和厌恶。
“救世主就是沽名钓誉之徒，她哪里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你们都是被她给骗了，她才是导致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她压根不配得到百姓的供奉，她不配。”
“你们怎么敢供奉她，她才是世间至恶之人。她救下地狱生生世世受罚。赶快将她扔了，否则信奉的久了，你们必定会招惹祸端。”
“这都是她导致的，这都是她的错。她该受到惩罚，她才是恶人。你们不该信奉她。”道人怒骂起来，钱庄内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你这道人好没道理，实在太过分。你方才来的时候，我瞧见你拿着馒头。馒头上还有救世殿的小字，你还吃着救世殿的，就说救世殿坏话，你这等人修行什么呢？修的可是心？你修的是恶！”
“瞧瞧你身上穿的，这是救世殿救灾时统一的布料，穿的救世殿，吃的救世殿，你这沿途喝那口井的水了吗？一口刻着善字的井？”杨巅峰瞧见道人的脸色，就知道他喝了。
“前些年大周大旱，打一口百米的深井几乎得五两。还不包出水。”
“普通百姓哪里打的起井，不知干旱死了多少人。救世殿将殿中所有香火都捐了出来，乡下干旱地，每村十口井。保证家家户户不死人。”
“这一打，就是一万三千口井。天下谁没喝过救世殿的水，谁没吃过他们祝福过的馒头，以及他们施的布料。”如今孩子百家布，都是专门去找救世殿讨要。
第864章 救世殿的善与恶
“这一年到头的施粥，以及给流民送布料避体，施馒头，我看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救世殿没出现之前，不说夜里，就是白日里都没人敢出门。”
“如今救世殿出现了，一不求香火钱，二不谋求什么，一点点恢复了天下太平。这天下谁不感激，我看你这道人就是心怀不轨！”杨巅峰气急了，当场就发了怒。
那道人却是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这都是她该做的，这是她的惩罚。”
“这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你们不该信，不该信。”说着就冲上前去，将天地钱庄柜前的香炉和救世主小雕像，冲上去便狠狠的砸倒在地。
“救世主不配你们供奉，不配得到百姓爱戴。她不配！”道人怒吼一声，脸色通红，眼神疯狂。
那救世主的小雕像落在地上，便被砸成两半。
咕噜噜的滚到了鹿鹿脚下。
鹿鹿呆愣了一下，瞧见救世主小像砸的稀碎，心头突然有几分难受。
“该死的东西，谁让你动手的！”杨巅峰上去便一拳将那道人打倒在地，霎时流起了鼻血。
钱庄内谁都知道，这小少年才是掌柜。
况且救世主本就得百姓爱戴，此刻纷纷围上前，将那道人打了一顿。
“快去报官。”有小二喊道。
杨颠覆冷笑一声：“报什么官。扔到外城去。”内城受阴魂肆虐不多，外城被阴魂折腾多年，如今能过上清平的好日子，都是将救世殿当做心肝肉的。
扔出去，有他好果子吃。
杨巅峰擦了下脸上的汗，见鹿鹿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救世主小像。
心头微微一缩。
“你别信他的，救世殿如今名扬天下，总有些宵小试图诋毁。百姓的心是公正的，他们什么都明白。”杨巅峰呐呐道，不知该说什么。
“救世殿是百姓心中的光，是百姓的希望。所有的百姓都感激她。”杨巅峰低声道。
鹿鹿轻轻嗯了一声，勾了勾嘴角，但看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
“对了，你今日又是来找我做工具人的吗？每日都说来寻我，夏婶婶该说我了。”杨巅峰笑着将鹿鹿迎到了室内，掀开帘子，给她倒了杯茶。
鹿鹿坐在了主位上。
“夏婶婶上次还笑着问我，说你每日这般关注咱们的小生意。有没有赚到一百两。”杨巅峰笑的合不拢嘴，百万两都绰绰有余了。
两人的产业，如今只有陆怀姜一人知晓。
“待你及笄，或是等你出嫁，我便给你备下十里红妆。沿途都撒钱，撒真正的钱。外界那些贵女，哪里及你分毫。”杨巅峰眼神微亮，待鹿鹿及笄，他要让天下都羡慕。
鹿鹿眼白一番：“幼稚。咱们已经不是两三岁孩子了。”
“是是是，你九岁的大姑娘了。”
两人笑着说了一会儿，鹿鹿便给杨巅峰批了一些红包，给所有店铺小二都包了厚厚的红包。
掌柜的翻了三倍。
没多时，鹿鹿便带着面纱上了马车。
一路低调往相约地点去了。
此刻的宫内，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猛地将狼毫一扔，空中划出一道黑黑的墨迹。
“那小子不是个东西，竟然敢肖想我的鹿鹿！”
“你说，我的鹿鹿不会被骗吧？”陆怀姜问着心底邪神。
邪神……
第865章 陛下他有天大的事儿
邪神无话可说。
陆怀姜继位以来，从未耽误上朝，风雨无阻。
天大的事儿也不曾请过假。
但今日。
大年三十，皇帝照例要做这一年的总结。是极其重要的一天，连朝臣都早早到了宫门外等待陛下年终总结。
结果……
“陛下说，大年三十了，就不耽搁各位大臣回府团聚。今日早朝便免了吧。”陆公公站在宫门口，亲自将众位老臣送了回去。
如今天下渐渐太平，谢太傅年纪太大，前几日已经选择告老还乡。
回家养老去了。
如今京城告老还乡的老臣不少，夏老大人是一个，江老大人是一个。其中谢太傅与江老大人关系不错，只可惜江老爷子走的早。
谢太傅告老之后，便只能与夏老大人喝喝茶钓钓鱼。
大年三十，谢太傅原本想进宫给陛下道声新年快乐。见陛下不见大臣，便也作罢。
优哉游哉的回去了。
临走之前，还问了一句：“陆公公，陛下可是有何大事儿？陛下可是重规矩之人，便是身子不适都从不耽搁上朝。”
这大年三十年终总结，可是百年不变的规矩，陛下一年到头都不需要休息一日的铁人，竟然在这一天给臣子放假了。
陆公公见谢太傅是帝师，便笑着回了一句：“回太傅，陛下说了，是天大的事儿呢。陛下总不会贪玩好耍的。”
谢太傅摸着胡子点了点头：“那是自然。陛下这般辛勤的帝王实在少有，不重女色不重吃喝，他难得休沐一日。必定是大事儿，影响朝廷，影响百姓，性命攸关的大事儿。他是我教出的弟子，谢某哪里不明白呢。”谢太傅抚着胡子笑着道。
问完才又上了马车。
离开了宫门口，谢太傅便道：“年底了，去看看我那老朋友。给他送两壶酒，带副象棋和马吊去。他若是活着，我和老夏也有些消遣了。”谢老爷子颇有些感慨。
说完便坐着马车朝着城外而去。
给江老爷子烧了不少纸钱，带了些他爱吃的酒菜，还有象棋啊马吊啊，京中流行的玩意儿。
没多时，午膳前谢老太爷回了城。
刚从城东而过，便瞧见他那学生站在一颗大榕树下，身旁站着个少年。
谢太傅对江怀鹿印象极深。
天赋如此出众的女娃，若是生在谢家，老爷子只怕能含笑九泉。
老太傅知晓那小姑娘心思单纯，怕被人骗了，便让人将马车停到一侧。他左右看了看，便上了大榕树旁的阁楼。
二楼正好在大榕树上方，能清晰的瞧见底下二人做什么，倒也不至于偷听。
老爷子担忧自己学生的同时，也不屑偷听，况且两个小家伙有什么好偷听的。
他又不是那等梁上君子。
老爷子上了阁楼，让小二上了些点心和茶点，坐在窗边就优哉游哉的看着。
只是，风一吹。
大榕树便扑簌扑簌的动，时不时还掉两片树叶，谢太傅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眸子。
大榕树郁郁葱葱，满是翠绿。
鹿鹿手中握着小玉石，见郑望舒早已等在树下，便急匆匆走了过去。
第866章 神女无泪
“等久了吧？”鹿鹿有些歉意。
她去天地钱庄，遇到那道人耽误了些时间。
郑望舒瞧见她穿着一身冬裙，衬的脸色红润，双眸如玉，一张脸霎时就红了。
“不妨事，姑娘家本就是该让男子等的。”少年唇红齿白，看着鹿鹿的眼神含着几分羞涩，两人站在一块倒颇有些般配。
扑簌扑簌，大榕树又开始落叶起来。
谢太傅狐疑的看了眼大树，倒也没多想什么，只看着底下两人。
他与郑阁老在朝堂上意见不合，但郑家几个孩子确实生的不错。
但江家如今只得这么几根独苗苗，谢太傅也不忍小姑娘吃亏，只得继续坐下看着了。
“那日郑公子说要将图交给鹿鹿，公子可带来了？”鹿鹿偏着脑袋看向他，那巧笑嫣然的模样看的郑望舒都呆了。
“郑公子？”鹿鹿大声了一些。
郑望舒猛地惊醒，脸色通红，羞的几乎抬不起头来。
匆匆忙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给你画的图。我父亲流放的位置比较偏远，那里正好在海边。与大周隔海相望的地方，有个矮人国。他们生生世世生活在岛上，长得矮小，大多只有你这么高。”说完猛地捂住了嘴。
“我不是说你矮的意思。”郑望舒给吓了一跳。
见鹿鹿并未发觉，这才又小心道：“他们生的矮小，大多只有普通孩子八九岁身高。他们的房屋，床，桌椅板凳，船等等，都不到咱们的一半大小。”
“我送给鹿鹿的小石头。听说被称为神女之泪。”
“传闻神女原本无心，是神界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神界极其宠爱她，视她为掌上明珠。连创世神殿都任她玩耍，矮人国就是她随手所造。”
“因她出生便是神女，一颗心自然纯粹天真，毫无瑕疵。但后来不知为何，她竟是偷偷下界，被人间始皇所打动。”
“你知道吗？就是前段时日挖出来的始皇古墓。”
“他啊，在矮人国，与神女可是有过传说的。”
“传说中神女与始皇相遇时，神女年纪还不大，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年幼的始皇对她说，我可以娶你吗？”
“神女年纪不大，便笑着道：若你能以天下为聘，我便嫁你为妻。”
“小小的始皇当了真。当真以此为目标，以极其强势的姿态征战四方，却又在一统天下之后放弃王位。他便是为了自己的小仙女而努力的啊。”
“他们还约好在矮人国相见。对了，矮人国听说距离天之涯不远，但天之涯存在于传说中，倒是无人见过。据说天之涯那里就是鬼门关，所有的阴魂都要去那里往生。这些都是传说，无人印证过。”郑望舒见鹿鹿对此有兴趣，只能绞尽脑汁将自己知道的说给她听。
“那后来呢？神女去哪里了呢？”鹿鹿手中捏着冷冰冰的玉石，心头紧缩。
郑望舒叹了口气：“始皇再厉害，却也是凡人。神明怎会允许最完美的女儿下嫁给凡人呢。”
第867章 树上扒着个男人
鹿鹿听得这话。
恍惚间，好似感觉到有人摸到了自己的头顶。
鹿鹿啊，你这孩子历劫怎么这么难呢。
鹿鹿猛地回过神，这声音，好像干娘的声音。
不由抬手摸了下脑袋，却只摸到一片落下的树叶。
“听矮人国的传说，神女被召回神界，被困在神界。眼睁睁看着始皇一日日枯等，最终在始皇身死那一日。从神界而下，站在河畔遥遥望着始皇的方向。”
“神女本是无心无泪，原本是天真烂漫的小仙女，却为人间始皇动了心。她站在河畔落了泪。一滴滴眼泪化成玉石，落入水中，便有了我给你的那把玉石。可见神女也为始皇动了心。”郑望舒笑着道。
“这些都是我从矮人国听来的，那时候被贬，在边境听了不少故事呢。”
“所以，始皇不是一个人痴恋吗？”鹿鹿低声问了一句。
郑望舒笑着道：“当然不是一人痴恋。在大周许多人不知道尚且如此传。但在矮人国，始皇为神女，打下江山，一统四海。以江山为聘，娶他的小仙女。”
“但神女呢，贵为天界最娇宠的小仙女，原本无忧无虑无心无情。却为了人间的始皇落泪，甚至愿意为他抛弃神界。两人虽然从未在一起，但在矮人国，他们一直是一对。恩爱的一对。”
“听说大周国库中存着小仙女的仙女鞋，手镯等等，那都是小仙女留下的。”
郑望舒见鹿鹿神色失落，眼中甚至带着一汪眼泪。
顿时有些慌了神。
“鹿鹿你别哭呀。这都是矮人国为了换钱编的故事。就是你们这些小姑娘喜欢听，专门哄你们眼泪的。”
“他们在小岛上，时常以物换物。为了喊价，故意编的故事呢。”郑望舒有些后悔，早知道不告诉鹿鹿了。
小姑娘最是容易落泪的。
鹿鹿强忍着眼泪，鼻音微重：“我没哭。”倔强的说道。
她只是听到这个故事就难过。
“我以后也想去矮人国看看。”鹿鹿有些向往，眼神中流露出了渴望。
“以后我带你去，你别哭呀。”郑望舒手足无措。
见鹿鹿要落泪，伸手便想用手绢给鹿鹿擦泪。
这手刚伸出去还未落到鹿鹿脸颊上呢，扑簌扑簌，大榕树便剧烈的摇动起来。
无数落叶落下，吓得郑小公子惊跳一下，急忙远远的跳开了。
一抬头，狐疑的嘀咕：“咦，方才吹风了吗？”
怎么突然掉这么多叶子。
但他做贼心虚，倒也不敢再靠近鹿鹿。
好在鹿鹿情绪来的快，收敛的也快。
而阁楼上坐着的谢太傅却是放下了手中茶盏，不对劲啊，这棵树怎么时不时的抖一抖。
它是身上长虱子了吗？
谢太傅见底下两个小家伙准备分开，便仔细朝着那颗大榕树看去。
大榕树树叶茂密，大概有百年历史，时常有人在树下乘凉。
此刻茂密的叶子中，却好像蹲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谢太傅心中一凛，猛地坐直了身子。
这是哪里来的偷kui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