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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奔叔     大明都督txt下载     大明都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5章 情况逆转

    大明后期的历史,大家都知道是满清篡改过的,已经完全的颠倒了黑白,要想获取明朝后期历史真实的记载,无数学者都去查朝鲜的《李朝实录》,这个可比《明史》靠谱真实的多了。因为朝鲜的《李朝实录》是站在第三方旁观者的位置上,记述了大明后期,尤其是辽东大明和后金的大事的,其真实性是绝对可靠的。

    所以就出现了一个怪现象,中国的历史学家或者是对历史有些兴趣的,一批人去查《明史》说事,一批人去查《李朝实录》找真相。至于两伙人查找的目的,得到的真相是为什么,那就见仁见智了。

    反正现在,朝鲜使节的报告的真实性几乎就不被质疑的。

    当时天启站在那里,浑身不由得轻轻发抖,不是因为能为自己钟爱的大将即将翻案而激动发抖,而是朝鲜使节带给他的真实的大胜的消息而发抖。

    大明,太需要一场大胜来鼓舞人心,鼓舞士气了,太需要一场大胜来证明,大明依旧是一个不可战胜的老大帝国,跳梁小丑是绝对不可撼动的了。

    “你说林畔之战,毛帅阵斩建奴三千?”

    “林畔七战,当比这个数目要多。”使者就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说象关阻击战杀汉军五千?”

    “只多不少,”

    “你说当时三千毛文龙属下勇士行玉石俱焚壮烈之举,同时炸死奴酋五大理政大臣安费扬古?”

    “虽然建奴放风说是病死军前,毛帅也这么说,但我们却知道,在阿敏被毛帅以疑兵牵制他走的时候,安费扬古是带兵大将,追击毛帅到了象关前的,根本就不可能有病,但大爆炸后,阿敏就撤退,打出了白旗发丧,因此,外臣和小国侦查得知,的确是安费扬古死在了军前。”朝鲜使节实话实说。

    “你说阿敏损失惨重被逼撤回辽东?”

    “这个绝无任何问题。”

    天启在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之后,呆呆的看着大殿外面。

    已经是日正中午,明亮的阳光毫无阻拦的穿透了大殿的窗户,涌进敞开的大门,就那么热烈的铺洒在紫金殿的金砖上,让人有一种恍惚,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站了好久,天启突然双手朝天,拼劲全力的大吼:“祖宗保佑,毛帅胜利啦,大明胜利啦——”

    然后不管外臣在内,一下趴在桌子上呜呜哭泣起来。

    他不得不哭,真的是委屈的痛哭。

    魏忠贤就长叹一声,却不去劝,只是可怜的看着这个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皇帝哭泣,他多么希望皇帝这一哭,就将心中块垒哭的云消雾散?

    自从皇帝上位以来,看着光鲜的大明早就是一个烂摊子,不但大明财政已经岌岌可危,户部支出几乎全靠内帑支撑。关外后金咄咄逼人,大明军队节节败退,总兵游击守备被杀已经是司空见惯,经略巡抚自杀也已经屡见不鲜。西北流民开始汹涌,各地起义不断,蒙古诸部也开始不再对自己这个大明敬畏,而开始不断犯边,最远都打到了延绥腹地,三个总兵被杀。南方土司也开始蠢蠢欲动,沿海海盗风起云涌,可谓四面楚歌。

    而内部,爷爷万历皇帝疏于上朝,国家大事无人过问,有些重要的官职都空缺着,对士大夫的任命往往又无法下达,君臣之间很有隔阂。廷臣们逐渐形成各种帮派,诸臣已经开始出现党争,齐、楚、浙三大派系不遗余力地攻击,东林势力也在不遗余力的反击,造成现在朝堂每日不务正事的一味撕咬。

    本想励精图治做点什么,三大案却成为了顽疾,朝臣内外纠缠不清。叶向高虽然能力卓著,忠心谋国,但过于强势,便已经有了独相把持朝政的苗条,根本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天启想做点什么,但也通不过内阁这道关卡,皇权已经被无限轻视,皇帝做为一个傀儡这样说,也不为过了。

    每日下朝,回到后宫做他喜欢的木匠排解自己心中的苦闷,但做着做着,就将已经做成的,莫名奇妙的砸一个稀巴烂,还不是心中郁结无处发泄?

    本来全力支持毛文龙入辽东,希望能做出点什么成绩,结果就在刚刚之前,差点又成诸臣攻击皇帝胡乱为政的污点。

    这下好了,毛文龙真的大胜了,不但有他自己上报的功劳,而且还有他没有上报的功劳,如此可以让诸位臣工可以看到,皇帝天启不昏庸了。

    看到皇帝竟然不顾体面的在外人面前如此不能克制的呜呜痛哭,可见皇帝之心多么的苦,正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还算正直的叶向高也知道这次自己做的过了,是自己陷入了对熊廷弼的绝对信任支持而做的过了,在事实面前,在万岁痛哭面前,叶向高突然感觉自己很羞愧,自己是怎么啦,是按照佛说,着了相啦。

    于是,带着羞愧与忠君之心,撩起袍子跪倒:“万岁,臣该死。”

    群臣也被天启这一出弄得惶恐不已,纷纷跪倒请罪。于是,大殿上就再次一片请罪的声音,这次他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罪是的确有了。

    天启直起身子,很没形象的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喘息了一阵之后,扫视了一群诚惶诚恐跪倒的群臣,这时候天启才有了高高在上的那种感觉。

    挺直了身躯,对着叶向高问到:“毛帅报功折子上可有阵斩建奴五大理政大臣的说法?”

    叶向高就将头低下,小声的回答:“没有。”

    天启就哈了一声,对于这个强势的首辅,天启是又爱又恨的,老是在他面前吃瘪的天启经过一场痛哭之后,心情也轻松好起来。尤其自己一直努力支持的毛文龙给自己扬眉吐气,于是在叶向高面前说话也就有些仗义了。

    “那么以叶爱卿之意,毛帅不上报这天大的功劳是什么意思呢?”

    叶向高听出来了,现在天启已经一口一个毛帅而不以毛文龙之名呼之(历史上也是如此的)就看出毛文龙在皇帝的心中地位是如何之高了。因此,再打压毛文龙,那就是对皇帝的不敬,而一旦自己坚持,那么势必要造成皇帝和自己的不和,那对朝局是不利的。

    这就是能臣干臣和忠臣与奸臣的区别。

    能臣干臣是就事论事。

第146章 贪占军功

    历朝历代,百姓愿意将大臣以忠奸之分,但若说忠奸谁对朝廷更有益,也是很难说清。忠臣是一味的以皇帝为中心,摊上一个昏庸的皇帝,忠臣也是好心办坏事。而奸臣一味的以自己为中心,为了在皇帝面前邀宠,也是要做出些成绩实事来的。

    就比如这个独相叶向高,对大明忠心耿耿,但也有自己的利益关联述求,也有公报私仇之嫌。

    但好在现在叶向高又恢复了对朝廷的忠诚上来了。

    于是叶向高想了一下,不得不感叹回答了皇帝的挑衅一样的问话:“毛帅得大功,却谨慎,没有查实亲为的,他便不虚报,却是微臣原先冤枉了如此诚实忠臣。”

    看到叶向高不再坚持,而且还给毛文龙一个诚实忠臣的评语,当时天启心中快慰:“如此,派毛帅独身入辽东之策不是过喽。”这个要叮问一句,这可是自己的功劳。

    结果叶向高沉吟了一下,躲开天启的追问的目的不予回答。这个不能认同,因为一旦认可了天启对军事的作为是对的,那么以后他就可能出现插手军事的兴趣。处于深宫里的一个小年轻木匠,对军国大事指手画脚,那对大明不利,这个先例不能开。

    这就是现在大明的现状,作为皇帝我们尊重你,但你不能乱说乱动,军国大事你还是不要参合的好。

    最终回答:“虽然取得了如此大胜,却对全局不利,而一旦当初派兵救援毛帅,便牵一发动全身,臣认为不可取。”然后加了一句:“臣不管这个决策出至何处,臣只是就事论事。”

    这句话当时噎的天启隔喽一声,感情这家伙还是坚持自己的策略是错的啊,还是坚持支持熊廷弼啊,真是死不改悔。

    不过这已经是细枝末节了,天启孩子性就再起了,于是对着满朝群臣道:“既然毛帅大功确实,而且还是缩水瞒报的,因此,他给朕的那一百颗人头的军功,朕就心安理得的领受了。”这是天启在做实自己的英明决策。

    他这么一说,底下叶向高也就算了,其他各部本来该有的,这下全没了,也不好意思再要啊,真的后悔的要死。

    结果看到底下群臣的尴尬,天启就更高兴了,往日你们这帮东西一个三大案,一个大不孝,一个个的挤兑的自己无处藏身,这下好了,今天我也挤兑的你们无地自容。

    于是对魏忠贤戏虐的道:“大伴,似乎毛文龙还给你一份的,当时你也说无功不受禄的啊,这次你后悔不?还要不?”

    魏忠贤看到皇帝开心,他当然开心,于是就笑嘻嘻的接口:“且不说老奴真的没有帮上毛帅半点功劳,真的不敢黑口白牙的白拿毛帅军功,即便帮了,但既然自己说不要了,那也不能再后悔拉回来不是,那还是一个爷们吗。”

    他这么一说,当时天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笑的都快岔气了,一个老阉宦竟然说爷们,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但笑声中也知道,这是这个老家伙在和自己一起挤兑那些臣寮啊,于是对魏忠贤就更加亲近了一层。

    但魏忠贤怎么是有便宜不占的手?尤其是对这天大的功劳,那更不能不占,于是就笑嘻嘻的启奏:“虽然老奴对毛帅没有半点帮衬,但老奴的侄儿魏良卿却对毛帅事无比支持,这个功劳他担当了,却是实至名归。”

    天启就再次开心的哈了一声,对着魏忠贤道:“你的侄子现在在河北老家务农呢啊,他为毛帅做了什么?”

    魏忠贤就面不红心不跳的回答:“老奴的侄儿正是务农,但不忘报国,听说毛帅独身入辽东,当时感佩无比,所以将自己所收粮食悉数存储起来,准备一旦有机会,便捐献给毛帅以为军资,万岁爷。您说这算不算大功?”

    天启就再次的再次哈了一声:“捐资助饷,当然大功啊,只有毛帅吃饱喝足,才杀了这许多建奴,大功。”

    两个人就站在台上,就好像说相声一样,你一言我一语,那是说的春风得意啊。

    “嗯,这样吧,按照斩首五十极算,当算将军了,不过呢,以平民而遽然将军,有些说不过,也不能让人太过嚼舌头,这样吧,给他一个世袭锦衣卫千户吧。”

    魏忠贤真的是大喜过望了,直接跪倒磕头。

    叶向高知道皇帝是在有意的让自己,让下面的群臣难堪,上面一抬一哈的说着,自己也就没有搭话。

    但这突然就凭借这么一个莫须有的军功,竟然封一个农民当了锦衣卫千户,这是多少级?番子,当头,小旗,百户,千户,天啊,这可是真的一步登天啊,这得反对。

    于是叶向高立刻磕头反对:“臣对此反对,如此乱命,臣内阁不能署理。”

    内阁不署理,那就等于皇帝没说。

    天启就再次哈了一声:“锦衣卫是我皇家亲军,所有使费都是我皇家出,官职也由皇家提点赏赐,这一次,还真不需要您内阁署理。”然后就对魏忠贤理直气壮的道:“等会下了朝,就去锦衣卫指挥所骆思恭那里,给你的侄儿补上这个任命。”

    这样的决定,当时噎的叶向高是一愣一愣的,但天启说的是实话,人家锦衣卫归大内二十四司仪鸾司管,后来直接取代了仪鸾司,还真不归朝廷管,人家任命自己家的奴才做什么,内阁还真就管不到。

    置气到了这种不过满朝大臣颜面的地步,也显现出天启的偏激性格来了。

    奖赏完了认账的魏忠贤,天启就笑着对沈光柞道:“沈爱卿教导有方,当升赏。”

    这时候沈光柞还在大悲大喜里没出来呢,猛一听皇帝这话,当时跪倒磕头连连谦逊,但一听封赏,当时一个头两个大,升官谁都想,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现在皇帝升自己的官,那就等于自己将所有官员都树立成了敌人,这可绝对不行,只要皇上知道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外甥就成了,于是赶紧请辞。

    天启当然知道,现在自己升沈光柞的官,内阁绝对不同意,那是让内阁难堪,更是让自己难堪,于是笑着道:“教养外甥有方,为我朱家天下立功,当然不能不赏,按照你外甥上报给你的——”然后就在御案上翻找出毛文龙的战报:“嗯,五十首级,很好,很恰当,这样吧,官我就不给你升了,按照每个人头十两金子赏赐吧,将这些金子拿回去,或买老酒一醉,或是铸造一个戒尺教导儿孙随你,希望你沈家再教导出几个如毛帅一样的国家栋梁来。”

    沈光柞闻听,当时喜极而泣,五百两黄金当然是笔大数字,但按照规矩,皇帝赏赐的,那是只能看不能动的,每天自己还要给这些黄金烧香磕头,知道的是皇帝赏赐,不知道以为自己突然变成了财迷呢,那对自己的名声是巨大的打击。

    但这次皇上可是说了,买老酒都行,那就是让自己自由处置,当然,还是要遵照皇帝旨意,真就打造一个黄金戒尺,将皇帝意思变成家风。

    而最主要的就是听出来,皇帝对自己的肯定,对毛文龙的肯定啊。

    对于沈光柞的这样奖赏,叶向高也只能捏鼻子认了,因为,人家皇帝拿出内帑来赏赐别人,你同样内阁管不着。

    看着越来越尴尬失望痛心的群臣,天启的心是越来越欢快,于是对叶向高和吏部道:“毛文龙大功做实,大家下去拟一个升赏的条陈交给内书房,大家散了吧。”说完就大步要走,该开心的开心了,他可不敢再呆在这里,等群臣缓过气来,指不定弄出一个什么事情来,将刚刚给他们吃的瘪再给自己弄回来,还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跑回后宫,和皇后好好的喝两盅庆贺庆贺。

    结果他刚要起步,魏忠贤再次气沉丹田刚要喊散朝,结果又一嗓子:“大皇帝,那小国的请求怎么安排?”

    天启一拍脑袋,得,把个正主正事给忘记个干净。

第147章 开镇东江

    朝鲜现在是捧上了毛文龙这个烫手的刺猬真的是拿不得,放不得了。

    毛文龙现在就心安理得的占住了铁山不动窝了,可谓鸠占鹊巢还占的是理直气壮。

    想要用理说服他走,结果毛文龙倒打一耙,结果自己的确理屈,毕竟当初毛文龙在弥川堡被偷袭,是朝鲜义州执事受议政院默许的,所以不敢真的和毛文龙掰扯,一旦毛文龙真的将这事情上报大明朝廷,那还真让朝鲜吃不了兜着走。

    用强吧,也不成,毛文龙的军队是什么?那可是面对阿敏强悍的八旗镶蓝旗敢战,而且还几战胜利,打的阿敏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的,如此,朝鲜军队和毛文龙的军队是不对等的。

    但朝鲜也看出来这里有机会,那个通官朴洪义可是给国王和议政院出了一个一举多得的好办法。

    朝鲜对后金是恐惧的,不断的被后金压迫欺凌,真的是敢怒不敢言,同时朝鲜的议政院和国王也知道,后金野心勃勃,早就有窥伺大明半壁江山的野心(现在努尔哈赤就是想和大明划山海关而治),他们对大明都如此,那对自己这个小国寡民的弱国,怎么能不有觊觎之心?

    这就是现在朝鲜不得不施行的国策,侍明不怒金,其实说穿了,就是做一个鸵鸟,希望在这个国策里,苟且偷生。

    朝鲜的军队自己知道,镇压下小百姓还成,对任何其他军队那都是垫底的渣滓,要不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小的倭国,个子还没有大家肩膀高的一群小鬼子,打的不断的向大明求救。

    那么这个朴洪义就给出了这样的建议是,我们干脆就将毛文龙留在朝鲜。

    这样处理有两点好处,第一,可以利用毛文龙,让这只强悍的大明军队,成为自己北方抵抗后金建奴的屏障。保证自己北方的安全。

    第二,也可以不惹恼大明,主要的是不惹怒根本就不想走的毛文龙。

    当然,这里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将毛文龙留在朝鲜的本土,会惹恼后金。这一次毛文龙的确是将后金打得太疼了,如果将来报复,朝鲜等于是引火烧身,所以需要找一个既可以推脱,又可以利用的好地方,最终朝鲜决定,将离铁山不远的皮岛,让给毛文龙作为驻军之地。

    这皮岛地理位置位于辽东、朝鲜、山东登莱二州的中间,号称孔道,与朝鲜本土只一水之隔,水面距离只不过相当于过一条长江而已,北岸便是朝鲜的宣川、铁山。当时朝鲜的义州、安州、铁山一带,而能和朝鲜相互呼应。

    因为邻近中国,更可接纳大明败兵,不愿做奴隶的百姓,同时可威胁辽东半岛,这的确是一个屯兵的好地方。

    同时,即便后金责问,也可推说是毛文龙窃据小岛,而这个小岛也可以说是明朝的,反正这时候的确是说不清归属。

    既然定了这个方案,就要通报大明知道俯允,现在,朝鲜还真不愿意让毛文龙走了。

    于是,朝鲜使者求见了天启,才有了刚刚的几番逆转。

    既然朝鲜使节一再恳求,那还是说正事吧。

    于是,天启就再次坐下,面向朝鲜使节询问他的意思。

    朝鲜使节就将国王和议政院的设定说了出来。

    对于毛文龙的大功封赏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先说说怎么处置这个毛文龙的位置吧。

    “叶爱卿,毛文龙久战疲惫,还是将毛帅撤回来休整补充一下吧。”天启这样说,其实是反话,其实以天启的军事敏感度,再加上这次毛文龙弄出的大捷,他已经彻底的看明白了这毛文龙对后金牵制骚扰的巨大作用,留毛文龙在皮岛,那绝对是最明智的。

    但如果自己坚持让毛文龙留在江东,群臣是一定反对的,反正他算明白了,和大明的官说话,你就要反着说才能达到你的目的。

    叶向高仔细的想了再想,却真的就提出了和天启相左的意见,但这次可不是意气之争了,而在此回到他大明首辅的位置上考虑事情了。

    叶向高慢慢的道:“依照臣的看法,毛文龙还是应该应朝鲜安置,留在皮岛为好,一来可以继续进行对建奴的牵制,二来也可向辽东百姓宣示大明不放弃辽东之本心,三来,毛文龙手下全是辽东矿徒,调入国内难免军心不安,放在辽东他们的家乡又可让我们为自己家乡而战,是为一举三得。”

    要不说能臣就是能臣,只要站对了位置,摆正了立场,那绝对是一个为国有用的。

    天启这个乐啊,看来自己的小把戏是对的,话就是要反着说啊。

    于是,就表现无奈的摇头:“可是,毛帅大功,熊经略那里却是多少有些成见的,我看还是将他调回来吧,要不这样,让他的军队加入京营,也可充实京营实力。也算是一个对他大功的褒奖。”

    这还没等叶向高说呢,这下礼部尚书王友和不干了,毛文龙刚刚打了自己的脸,如果再将他调入京营,那成天在自己的鼻子底下晃荡,自己看着岂不更恶心,还不如让他在外面呆着,最好是死在那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荒岛上才好呢。于是站出来以为国忠心事建议:“熊经略三方之策还在谋划,毛帅有能力,当然要大用重用,也好让毛帅更多的牵制建奴,依照臣的想法,不如让毛帅在皮岛独自成军开一镇,如此他便可遇事便宜行事,也好当断瞬息万变之敌情。”

    当时天启就将脸掉下了:“独自开镇岂能儿戏?再说了他不过是一个游击,临时加衔总兵,这关乎国朝体制,万万不可,还是将他调入京营吧。”

    王友和一看皇上还跟自己杠上了,就拿眼睛望向了吏部尚书赵南星。

    赵南星从考功郎出身,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同党的目的,于是对功勋奖赏十分明白的道:“如果理解毛帅不愿将不做实的阵斩安费扬古不记,但杀甲勒额真一名,就可升任其为副将(副军区级别)再有独立驻扎皮岛,为应付瞬息万变之军事,可独断便宜行事,可加总兵官职衔(军区一把)所以,王尚书的提议还是可行的。”

    天启就皱眉啄着牙花子,在脸色表现的绝对的是心有不甘的道:“如此,岂不升赏太过。”

    立刻一群官员大声反驳:“不过,一点都不过,而且以毛帅大功,其实封赏还小了点,也算是磨练磨练毛帅吧。”

    于是,朝廷难得的没有经过激烈的论战,就将毛文龙的封赏定下来了。

    颁给敕印旗牌,开镇东江,猪逼皮岛,一切假以便宜行事。隶属于登莱巡抚治下管辖。

    升毛文龙手下苏其民丁文礼为参将,升任张盘,毛承禄毛学礼,毛仲明,毛有德,李光春等为游击。其余以下全按例升三级。

    令李光春为东江镇参军,令陈忠统领皮岛水营,毛承禄领皮岛陆营,为毛文龙左右。

    划渤海沿岸诸岛为毛文龙所属,当然这些岛屿还要毛文龙一个个拿下再说。

    辽东四卫也算毛文龙属下,当然,现在辽东四卫已经成为大金属地,还是等拿下再说,奖赏毛文龙金银合计三万,当然这要内帑出。

    拨付毛文龙开镇使费金银军饷三十万,粮食四十万石,当然,这要等户部有钱再说。

    将——除了督促毛文龙进兵后金以外,一切都当然等以后再说。

    于是,天启在写了圣旨,叶向高毫不犹豫的署理之后,大明第一次难得如此之快的决定了一个大事。

第149章 努尔哈赤的困局

    后金努尔哈赤面对阿敏的大败,面对阵亡了大将安费扬古,却没有如以往那样暴跳如雷,也没有表现出他的有仇必报的果断决然,而是在毛文龙放出风声说安费扬古病死之后,在毛文龙没有跨过鸭绿江再窥视镇江的克制里,接受里毛文龙递过来的台阶,暂时放了毛文龙一马。

    这到不是努尔哈赤转了性,因为他被两件事拖住了后腿,实在难以分身再顾及毛文龙了。

    毛文龙能将阿敏打得伤筋动骨,想来毛文龙也已经苟延残喘,无力再给自己后背捅刀,但毕竟现在他已经被赶到了朝鲜,暂时不对自己产生威胁了,于是,努尔哈赤就准备倾全国之力,准备在正月里对压迫自己的广宁实行攻击,打开通向辽西的锁匙咽喉,以实现他早已制定好的占据山海关外的目标。

    之所以选择在正月,是因为在那个时间点,汉人绝对是懈怠的。

    从夏商周开始,中国人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天大地大,过年最大,即便双方仇怨刻骨铭心,但是过年了,这些也就必须放下。

    从自然角度上来说,大家都忙活一大年了,也只有这个被大家寄予美好愿望的新年,才能让大家舒缓一下神经,放松一下。

    同时,无论是君王官员,还是普通百姓,都要在这个时间点上,祭祀自己的祖宗。这种仪式繁琐但隆重,这是绝对不能慢待的。

    还有一个就是百姓的心态。为自己的上官辛劳奔忙了一大年,也需要通过这个时间来舒缓一下神经,否则就会出现大乱子的。

    所以汉人就留下了一个传统,正月不征战,大家安心的祭祀祖宗舒缓心情,等到出了正月,大家再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杀一个你死我活。

    但是这个约定成熟的东西,在努尔哈赤集团里却不被遵循,因为他们是野蛮人,其他一概不论。所以努尔哈赤选择了在正月中,汉人最懈怠的时候,对于大明的广宁进行攻击,绝对会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不过这次出兵是要举全国之力的,但镶蓝旗却被打残,需要再整顿,所以努尔哈赤决定,将原定正月初一的行动,拖后到正月十六。这比历史向后了五天。

    但改变的这五天对即将爆发的广宁之战有什么帮助吗?没有,什么都没有。

    而还有一件事情,却比这次出兵更让努尔哈赤头疼,同时也带来了让他身心俱疲的痛苦,那就是迁都辽阳。

    要不说努尔哈赤成为一代豪杰,绝对有他独特的眼光,在他拿下辽阳之后,就看好了辽阳这个关键之地。

    辽阳城城高墙坚,易守难攻,是辽东首府也是辽东重镇,为了拿下辽阳,努尔哈赤亲自督军,挑灯夜战,再加上里应外合,这才拿下辽阳。

    拿下辽沈后,喜滋滋的后金打算把城内除了城墙上的砖头,其他东西统统运回赫图阿拉,人背马拉车运,好比如“衣锦还乡”。

    这是游牧民族的传统,也是后金一向的惯例。

    所以王化贞在未经调查的情况下,就能上书朝廷拍着胸脯保证,后金必弃辽沈不守自己很快就能收复辽沈,这不光是王化贞的看法也是明朝上下一致的看法,就连后金的大多数人自己也这样认为。

    真要是按照原先的习惯,大家攻占一地,然后抢掠一番就走了,结果自己前脚走后脚明军就杀回来,好不容易攻克的辽沈不费吹灰之力又重新回到了明朝手中,明朝到时候严防死守,再想拿下辽阳可就没这次这么简单了,划不来。

    还有一点,努尔哈赤是有战略眼光的,他看到了辽阳的地理位置,看到了它的重要性。

    辽阳,是辽东地区的经济、政治、军事、文化中心,这一切都因为它优秀的地理位置,是朝鲜、明朝、女真、蒙古四方势力的交通枢纽。

    拿下了辽阳,就可以进攻明朝和朝鲜,等于掌握了进攻的主动权,随时可以吹起进攻的号角,渡过辽河直抵辽西,拿下辽西进而意图关内,而明朝在这过程中只能被动防守,等着挨打,就是有足够的力量也只能以防守为主。

    这是明朝的困境。

    辽阳,是拿下辽西的跳板,也是为未来可能谋取中原的基础,它无疑就是让后金以及以后的清朝登上历史舞台的一张至关重要的入场券,迁都辽阳意味着后金的战略路线是“辽西——山海关——关内”,而回到赫图阿拉后金的战略路线是“辽阳——辽西——山海关——关内”。

    于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努尔哈赤向他的手下重臣们提出了要建都辽阳的想法。

    结果大家的意见出乎努尔哈赤意料,与会的后金高层全体一致反对,表示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富贵不还乡这是忘本。大家现在日子抢掠的富足了,没必要瞎折腾了,就这么滴吧。

    其实说全体反对也有点夸张,准确的来说也就八旗有六旗反对“而已”。支持自己的只有自己的正黄旗镶黄旗,还有一个老八皇太极他的正白旗。

    这件事情就难办了。

    难办的原因就是后世那种清朝的辫子皇帝,站在高高的御案之后,大手一挥乾纲独断的情景,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

    努尔哈赤所带的女真部族,是从野蛮的部落联盟走出来的,虽然现在努尔哈赤也算是一个皇帝,但它的从上到下的架构依旧没有脱离部落联盟的影子,也就是说还没有彻底的从奴隶社会,走向封建社会。

    所以才有了大家耳熟能详的五理政大臣,八王议政,十王议政等等,在这一段时间,大家依旧沿袭着,有什么大事情一群部落酋长坐在篝火边,一边喝酒一边商量,互相妥协互相制约之后,才能决定大事。

    结果那些理政大臣和旗主们目光短浅,依旧抱残守缺的要回到他们的赫图阿拉去,过他们舒服的小日子。

    少数服从多数,继续回赫图阿拉,事情要是这么个发展下去,大金也别说什么逐鹿中原,历史上也没有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清朝了,后金在辽东这一亩三分地是偏安一隅也好偏霸一方也罢,折腾几年乐呵几年,终归内外交困,逃不过消灭的命运,用句民间老百姓的话就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

    虽然积重难返的明朝还会亡,但毕竟还是亡在咱们自己汉人手中,那是兄弟轮班做,便宜不出家。

    结果眼界决定格局,格局决定命运。如果在后金这些没上过学没读过兵书,不懂得什么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中矮子里面拔个将军,努尔哈赤算是一个有眼界的人,所以他一生两个至关重要的决定改变了两个民族和一个国家的历史:前一个是七大恨告天,建立了后金;后一个就是迁都辽阳,为后来建立清朝奠定了基础。

    努尔哈赤是铁了心的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打下一片诺大的江山出来,在八儿子皇太极的帮助下,力排众议,终于决定迁都辽阳。

    但家是那么好搬的吗?选个黄道吉日,把原先的那些坛坛罐罐拉过来就算了。这是一国命脉根本,绝对的大动静。

    同时,这伙强盗集团走向了更广阔的舞台,迎接他们的也就是更多的困难和险阻,需要他们面对和解决。

    于是,在这段时间,努尔哈赤就全身心的投入到解决这些新问题之中了。

第148章 天启后悔了

    对于毛文龙的升赏已经决定了,但正式的手续却迟迟没有发出,因为不管是皇帝还是内阁,都开始犹豫起来。

    开衙建府,独镇一方,这是大事情,还是要谨慎些的好。

    天启回到后宫的木工房里,在一群小太监的帮助下,又开始了他本职工作,今天,他要给老太妃打造一个逍遥椅,让老太妃坐的舒坦一些。

    但打着打着,原先因为毛文龙给自己张了面子的喜悦就慢慢的消退了,一些忧虑和烦心慢慢的袭上心头。

    烦恼的事情上来了,打造木工的心思也就淡了,手脚也就慢下来,变得心不在焉了。

    在一旁侍候的魏忠贤看出了天启的烦恼,赶紧的递上了手巾板:“为的万岁爷,看你这汗啊,这可不成的,先擦擦汗,喝口水喘口气,什么事情都不能着急不是,都要慢慢来不是。”

    接过魏忠贤递上的汗巾,天启心不在焉的擦拭了一下脸,然后喝了一空茶水,将汗巾丢下,坐在一张凳子上,不由得一阵阵的发呆,也不知道心中想着什么。

    魏忠贤就给四周侍候的小太监们使了一个眼色。那些小太监就悄无声息的鱼贯而出,这木工房间里就剩下里天启和魏忠贤,这是魏忠贤独宠的专利,别人是享受不到的。

    静静的坐了很久,天启轻轻的叹口气,转过头对着魏忠贤小声的问道:“大伴,你说我是不是因为高兴过头,决定操切了。”

    魏忠贤立刻就明白了皇帝说的是什么,虽然莫名奇妙的得了毛文龙送给的军功,但在帮助皇帝还是帮助毛文龙上面,魏忠贤还是选择了后者,这是忠心,这是根本。于是接口道:“毛帅平时为人也是跋扈武断,做事也不顾后果,本来应该派个人监视一下的,但他又每次都明目张胆的拒绝,说实在的,给他如此大的权力地盘,实在是有些让人不放心。”

    这样的话也就魏忠贤敢在天启的面前说,当然,现在的魏忠贤还只敢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才说,要不那些文臣知道了,一个内宦干政,按照祖宗法度,立刻就能当着天启的面,将他棒杀了,天启还不敢回一句的。

    当然,两年后东林这种愚蠢的不将皇帝放在眼里的做为,激起了还年轻的,有着巨大叛逆心理的天启的反感,于是,天启就开始不信任百官转而信任家奴了。

    东林就这样将优势拱手送给了魏忠贤,那时候敢于当着天启面棒杀的,就不是魏忠贤,而是那帮百官了。

    顺着魏忠贤的话头,天启也担心的道:“毛文龙的家小,宁可安置在苦寒战乱的辽阳,也不放在京师安居,辽阳陷落,宁愿送到千里迢迢之外的苏杭,也不愿就近安置京师,看来这个毛文龙对朝廷还是有戒心啊。”

    感觉说的多了,天启端起茶杯还想喝一口,却看到茶已经冷了。

    魏忠贤立刻准备呼唤小太监换茶水,但天启却摇摇头阻止了他的动作,放下茶杯,眼睛盯着天棚悠悠的道:“我大明重文轻武也是不得不为的,经宴讲经的大儒们每每给我读史,都让我发现,纵观历史各朝各代,无不因藩镇割据而亡国。大明能享国祚几近三百年,便是当初洪武爷高瞻远瞩,但也不知道为此多少人头落地。”

    然后长叹一声:“国祚传到朕手,大明已经是风雨飘摇,如果再出藩镇,那帝国倾覆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啊。”

    魏忠贤接口安慰道:“好在现在大明以文御武,各地总兵官都被督抚控制,一时半会还出不了什么乱子,到可以安稳一时。”

    天启却叹口气:“可是毛文龙却是一个例外啊,这次开镇江东,远离核心之地,虽然划归了登莱巡抚处管辖,可是毕竟鞭长莫及,再加上他的性格,也不要我们监军,一旦他利用无数辽东难民壮大了实力,到时候就难以制约了。”然后有些懊悔的埋怨自己:“都是朕一时高兴混了头,给出了这个大权力。将来毛文龙发展起来了,虽然会对复辽有大功,但也可能尾大不掉,会对大明有大患啊。”不知不觉间,天启称呼毛文龙从毛帅再次回到了毛文龙了。

    对于天启皇帝这样的判断,魏忠贤在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现在当务之急需要解决的是不断壮大的后金,毛文龙有能力将镶蓝旗打败,就有能力牵制后金,支援正面战场,而他成为藩镇,那还是没影子的事情呢,现在着急,是有些杞人忧天为时过早,什么事情先顾着眼前再说才是应该。

    于是为了扭转一下天启开始钻牛角尖,可能要反悔从新安置毛文龙而坏了复辽灭金的大事,于是魏忠贤就将原先的立场转变了一点,是一点。

    他慢条斯理的道:“原先毛文龙的确嚣张跋扈,大嘴巴满天飞,但从这次他报功上来看,似乎他转了性子的。”然后开始数落毛文龙这次的表现:“首先不再四处撕咬告状,四处得罪人,就是就事论事说这次战斗的经过,也没埋怨王化贞的坐视不理,没有指责熊廷弼的见死不救,不单如此,还将军功四处送人,阁部九卿面面俱到,就连御膳房都给了三个人头军功,这可谓是四处结缘,这和他四处树敌已经是大不相同。”

    结果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反倒是适得其反了。天启就豁然起身,在地中间焦躁的踱步:“如果他依旧四面树敌倒是好了,可怕就可怕在他四面结缘啊,如果他在外手握重兵,在内再有人响应帮助,那就是一个未来的安禄山啊。”

    魏忠贤现在都想狠狠的抽自己几个嘴巴,自己这不是没事找事,好心办了坏事了吗。

    天启不去看魏忠贤的表情,低着头疾走一阵之后:“可是现在毛文龙的存在对复辽灭金有利,这真的是让朕左右为难啊。”

    没办法,魏忠贤再次表示自己对皇帝的忠诚,于是建议道:“既然如此,那何不既扶持又限制呢。”

    天启皱眉:“怎么个既扶持又限制?”

    魏忠贤小心的建议:“老奴的意思是,现在毛文龙大战虚弱,就要扶持他,让他恢复元气继续给后金添堵,但等他实力渐长,我们就让登莱掐断他的粮草物资供应,让他虚弱下去,只要掌握好度,毛文龙就只能乖乖的听凭皇上您摆布了。”

    天启闻听,当时双手一拍,高兴的道:“大伴主意果然精妙,就按照这个办法办。”

    现在,现在的毛文龙若是在旁边听到这话,估计就明白了后世山东登莱为什么总是不遗余力的掐他脖子,满朝文武全部和他做对的原因了,即便不是他的臭嘴得罪人,大家也要和他对着干的。这就是政治。

    正在天启和魏忠贤计议的时候,门外一声轻轻的禀报:“启禀万岁,顺天府府尹沈光祚求见。”

    天启和魏忠贤就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就一起纳闷,毛文龙的舅舅沈光祚,他来干什么?

第150章 辽东百姓

    辽阳西面丁家庄,丁家的成年族人正在自己小小的宗祠里听老族长开会。

    吧嗒着旱烟袋的族长眉头紧锁的介绍着自己知道的消息:“现在女真建奴来了,其实,他们来来往往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次却是和以往有所不同,我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他们要在辽阳建都,和咱们的大明分庭抗礼了,也就是说,他们这次是准备不走了,这里以后就是那群建奴的天下了,所以我们就要研究一下,我们是走还是不走?”

    这时候,蹲在门槛子上的一个本家汉子就嘟囔一句:“走,往哪里走,去大明还是去朝鲜?”

    老族长就接口道:“要走,当然是去大明了,那是我们的父母之邦。”天下汉人以中原为正统,那是父母之邦,那是大家的根。

    这个汉子就偷偷的撇下嘴:“我们一家在这里祖祖辈辈的,好歹在这里还有一点根基土地,要是逃进关内岂不是一无所有,如何生存?一家老小面朝西北张口大嘴和西北风吗?”

    这是实话,大家在这里还能有点土地,土里刨食,除去上缴的,多少还能到秋落点嚼过,在加上悄悄的开点荒地,大家还能混个肚子圆,一旦进了关,关里的土地早就全部有主了,那可是什么也没有,那才叫个走投无路呢。

    怀着这样心思的大有人在,于是一个中年人欠身道:“二憨说的也不是不对,族长大叔还是考虑一下,再说了,在哪不是种地吃粮,谁上来不是征粮纳税,对咱们百姓而言,我看到哪里都一样。”

    “就是就是,依照我看,当初大明的狗官对咱们盘剥压榨的也是狠,尤其那个矿监高潜,更是让我们没有活路,说不定这建奴来了,要把这里当做他们的根基了,也就不会像从前那样抢掠一空,不会将我们全部当做奴才,要不谁给他们种地,谁给他们完粮?说不定这建奴还会比明朝狗官强上一点呢。”

    这种想法在这个时候,普遍存在于现在辽东刚刚被后金占领的地方,也体现在后金攻打城市之时,一些辽人会选择里应外合的原因,因为当初大明的官员也的确太黑,和强盗根本就没有区别。

    在百姓想来,换一个老爷也许能好上一点吧。

    这是很多老百姓的真实想法,也是中国千百年来的真实写照,“天下大事,自然有大人物管着,关我们什么事?”如曹刿的邻居那句“肉食者谋之,关你屁事?”与其说愚昧不如说这是一种务实,一种对现实无可奈何的屈服,这是好听一些的说法,往难听说,老百姓就是被欺压的看客。

    这也是当时的明朝庙堂之上对辽人不甚好感的原因,主政辽东的巡抚王化贞长把“荡平辽东”天天挂在嘴边,就连相对冷静明智的熊廷弼也数次提及“辽人不可用”。

    族长看到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愿意离开,正所谓众愿难违,看看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也只好从了大家的心思,于是站起来,在桌子角磕打了下烟袋锅子,将烟袋塞在怀里淡淡的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撇家舍业的走,那我们就先这么滴吧,咱们看看再说。”

    “对,对,脚长在我们的腿上,要是这帮建奴比明狗还狠,到时候我们就一走了之。”众人纷纷附和。

    于是族长就一面往外走,一面对着众人吩咐:“我看今年冬天没有下多少雪,明年开春一定墒情不好,大家回去多准备一些木桶水管,准备来年抗旱浇地,不管怎么说,这日子还要好好的过不是。”

    大家就连连点头遵从照办。

    结果族长的脚步还没出门口,就听见街上一阵轰轰的马蹄声,宗祠里立刻就炸了锅,认为又是哪股绺子跑过来抢掠了,一时间女人哭孩子叫。

    丁家老族长立刻大声的对在大门附近的族人吩咐:“关门,快关门。”然后又对满院子惊慌失措的人大吼:“女人孩子都躲屋子里去,男人操家伙。”

    东北人彪悍,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打打杀杀的是经常的事情。

    只是一阵慌乱之后,大家就已经按照老族长的意思各行其事,院子里再次安定起来。

    然后老族长就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大家道:“我出去看看。”

    面对土匪或者是官军,百姓们的规矩是在能承受的范围内,还是要承受的,不管是土匪还是官军,还不是快过年了,大家想要点年货,按照规矩,给了他们也就能保得一村平安了,所有这些,还都要这个族长出面应付。

    马蹄声在宗祠外面停下了,没有呐喊叫骂,倒是一声和蔼的通报:“里面有人吗?县尊大人驾临,还请里面的人出来一个搭话。”

    这是这片里正的声音,这错不了,但县尊驾到?在这个对乡村疏散管理的年代,这对这些百姓来说,绝对是最大的官了,于是族长赶紧对着全神戒备的族人道:“快快,赶紧的丢下手中的家伙,出去迎接县尊大人。”

    宗祠的门被几个家族的汉子打开,就在忠祠的门口,里正正谦卑的站在那里,手中拉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一个顶戴花翎的女真官员。

    原本以为是明朝的县令,确是女真的官员,这的确出乎了族长的意料,但想一想,现在这片地方已经归了女真人管理了,来了一个女真人的县官也不足为奇,还是那句话,日子还要过,小民哪里管上面是谁?

    族长就机灵的拉着身边族里的长者,给这个新的县长跪下,走了全套的礼仪。

    那个高高在上的县令就对着跪满一地的丁家族人说道:“万岁已经开了恩,在整个辽东推行《记丁授田法》,你们立刻将你们族里的所有人头报上数目来,按照新的授田法,每一个人可以领取三十亩的土地,这些土地会让你们子子孙孙世代耕作下去。”

    族长和族人的脑袋嗡的一下子,一个个就惊呆在当场,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巨大的幸福。这是新皇帝的恩典啊,看来,还是新皇帝比大明的皇帝好啊。

第151章 逼民逃亡

    汉人对土地的渴求简直到了一种病态,节衣缩食就是为了能够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不管这片土地是瘠薄还是膏腴,只要是属于自己的,那都珍惜的像宝贝一样。

    而现在的丁家村,整个丁家族人所拥有的土地也不过是00来亩,这是官府承认的,也是可以传授给子孙的,结果这个突然间一人可以平均得到传给子孙的0亩土地。按照丁家村00多人的人头算,那就接近1万亩,1万亩土地,对于一个氏族来说,那就是子孙万代的根本。这一次,终于让他们感觉到了改朝换代所带来的福利,现在在丁家村所有族人的心中,已经开始祈祷老天保佑这个新皇帝长命百岁,万寿无疆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你们的人口数目报上来?”高高端坐在战马上的那个县令就有些不耐烦。

    老族长从这巨大的幸福里缓过神来,小心的询问道:“60岁以上的男人,襁褓里的孩子算吗?”

    那个县令就大大咧咧的道:“当然算,不但60岁以上和襁褓中的孩子全算里,就连你家娘们肚子里的都算。”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这不得不让这些百姓发自内心的向长天高呼:“皇上隆恩,万寿无疆。”

    这样的口号要是放在中原之地,这个县令多少应该谦逊一下,结果在这里却没有那些繁文缛节,更加不耐烦的道:“我管的地方太大,没有功夫和你在这里磨磨唧唧,赶紧的报上数字来,然后我给你们发放凭证。”

    老族长赶紧爬起来,看了一眼里正,结果这个里正就像脸得了偏瘫,痛苦的扭向了一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于是老族长立刻叫来几个身边的老者,互相的计算了一下,当然也参杂了这些小民的小聪明,不但将老人孩子计算在内,而且还虚报了一些。然后恭恭敬敬的汇报了上去。在汇报的时候,还小心的冲着里正陪足了笑脸,生怕这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揭露了自己的小把戏。

    当时族长都想了,如果这个里正帮自己隐瞒下来,说不得,在晚上的时候要牵上一头羊,让后生进山打猎,下河摸鱼,到他家里感谢一番。

    “既然人口数目已经报上来了,我现在就给你们土地的凭证,你们现在就和我去圈定土地。”然后在怀里拿出了一张纸,顺手在上面添上数目,随手就丢给了这个族长。

    在地上捡起这张契约,族长看着那上面血红的官印,不由得激动得老泪纵横,嘴里不断的喃喃:“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怀着巨大的幸福,脚步踉跄的跟着老爷跑到了村外,看看画给自己什么样的土地。

    结果这个县令就用马鞭往外面一指:“这里那里到那里,一万五千亩土地就是你的了。”然后扭过头来,对目瞪口呆的族长道:“按照咱们大金国的赋税标准,你每一亩土地要上缴00斤粮食,也就是说,你们丁家村每年要上缴三百万斤粮食。”然后脸色猛的一厉:“我可告诉你们,皇粮赋税可一粒不能少,要是到了秋天,我们收来的时候少了一粒,我便杀你全家。”

    这时候憨子冲出来对着这个县令大声抗辩:“你给我们的土地哪里有一万五千亩?也不过二三百亩,还有,就这片土地里,还是我们原先丁家的,你干什么要我们三百万斤粮食?”

    那个县令脸色猛的一沉:“我说有就有,我给你一万五千亩土地,当然要收回你原先的二三百亩,难道说你还不同意吗?”

    “你这是狗屁的命令,我绝对不同意。”憨子就梗着脖子抗辩。

    “砍了他。”县令也不废话,直接冷冷的道。

    立刻在他的身边冲出来他的一群爪牙,还没等丁家人明白,刀光闪处,憨子的人头已经滚落在地上,一腔热血喷洒出来,转眼就将这片土地冻结成一片血红。

    “还有没有反对的?”县令也不管大家的表情神态,坐在马上冷冷的问道。

    “我——”一个汉子刚要张嘴,一支利箭飞射过来,直接穿透了他的咽喉。

    “还有没有?”县令再次大声问到、

    还有几个丁家的汉子想要冲出去和他拼命,但大家赤手空拳,在这群虎狼面前只能是送死。老族长立刻张开了双手,拦住了他们,而里正跑过来冲着在马上的县令连连磕头:“都是一些山野村夫,没有见过世面的,他们不识数,让他们晚上回去想一想。”

    这个县令就冷冷的看着一群敢怒不敢言的丁家村百姓:“三百万斤粮食,开春先交一半,若是差了半斤,我便灭你全村。”然后对着那个里正道:“前面那座寺庙里有几个和尚?”

    “十个,十个尼姑,他们就不要授田了吧。”

    这个县令就狂妄的大笑:“尼姑也是人,是人就有向大金奉献的责任,授田令绝对不可以有任何水分折扣,我们现在就去那里。”然后就打马扬长而去。

    摇曳的烛火在池塘里闪动着,在祠堂的正中间,摆放着两具不完整的尸体,整个族人全部围拢在这里,所有的人不再说一句话,都用眼睛看着族长。

    族长就痛心疾首的道:“强盗就是强盗,让强盗怜悯我们是怎么可能实现的呢?回归中原故土,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现在我再问大家一句,走还是不走?”

    其实已经不用问这个问题,所有的人心中都已经有了坚定的答案。

    “老哥哥,中原路途遥远,翻山越岭的,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达到?即便是到了,这一族的老老小小,还能有几个人活下来?”然后泪流满面的哽咽:“如果这一去,便是远离了故土家园,这祖宗之地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回来了。”说完,就趴在地上,对着上面的祖宗灵位嚎啕大哭。

    在这哭喊里,所有的人都黯然神伤,是的,这一去,兵荒马乱,这一去万水千山,什么时候能回来给祖宗上坟烧纸,自己这一副身躯还能掩埋在祖宗之地吗?

    这时候一个汉子坚定的提议:“中原遥远,我们去不了,但是我听说镇江的毛帅还活着,他们打败了阿敏那个奴酋,现在正在朝鲜休整,我们去投他。”

    “对,对,投毛帅去,说什么也离这家近,一旦毛帅反攻,我们还能回这祖宗之地。”一半的汉子一起叫喊赞同。

    老族长将烟袋狠狠的摔在地上:“既然这个野猪皮不让我们活,那我们就去投毛帅,说什么也要和毛帅打回来,恢复这祖宗根本。”

    这时候里正也带着他的一家,背着简单的包袱过来了,在他的身后是十几个老弱尼姑道士和尚:“日子已经绝望了,我们和你们一起向南,去找毛帅。”

    老族长点点头:“我们一起去找毛帅,然后反攻辽东,宁可战死我全族的老小,也要恢复这祖宗之地。”

    整村的人都聚集在宗祠里,对着祖宗进行了最后一次虔诚的祭祀膜拜,然后老族长将祖宗的牌位取下,小心的塞在怀里,在所有的族人面前,将手中的火把丢向了家族的根本——宗祠。

    一把大火冲天而起,转眼间烧成了一片,烧透了半边黑暗的夜色。

第152章 南逃之路

    辽东辽阳失陷了,努尔哈赤想要在辽阳建都的消息野已经在附近传开,但这样的消息没有引起当地百姓因荣耀而欢呼。因为一处处汉人的村庄里,开始有一批批带着刀,骑着马的,脑袋后面留着老鼠尾巴一样的凶恶建奴开始出现,开始推行头目皇帝的恩典。

    他们耀武扬威的冲进一个又一个汉人的村庄,指着一座又一座汉人祖祖辈辈积攒建造的宅院,大声的喝令主人搬离,因为这个院子他们看上了,这个院子现在就换了主人。

    原先的主人当然要站出来理论,但他们刚刚张开口,那建奴的大刀就已经砍下了他们的脑袋,然后就站在尸体旁对着原先主人的一家宣布:“现在,你们的房子是我的了,你们的地是我的了,你们也是我的了。”

    一个又一个村庄毁掉了,一片又一片土地易主了,祖祖辈辈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没有了。

    许杰背着简单的几个干粮还有散碎的铜钱银子,怀里揣着家里那十几亩土地的地契,这是他能拿走的全部家当,然后就在娘和老爹背过身之后,将手中的火把丢向了自己祖祖辈辈居住的房屋。

    早已经淋了火油的房子,被火把轰然一声点燃,转眼就弥漫成一片冲天的大火。

    邻居家的房子也在这时候轰然烧起,和许杰的房子烧成了一片,转眼弥漫向了其他的左邻右舍。

    但没有人出来救火,左邻右舍的乡邻百姓,都背着他们能拿走的最简单的行李,就看着自己的老屋在大火里,转眼之间烧成灰烬。

    “我们是堂堂正正的汉人,我们绝对不给鞑子当奴才,我们绝对不将我们的东西交给那帮禽兽。”然后转回身,向着慢慢聚拢到自己身边的百姓大声的道:“我知道毛帅在镇江杀鞑子招揽辽民,所以我决定带着一家父老去镇江找毛帅,将来带着他们夺回我们的土地,如果有愿意跟我的,请跟着我走,如果不愿意的,请去投亲靠友,然后找机会或者渡海,或者向西去大明。”

    百姓们都默默的看着他,当许杰转身搀起父母前行的时候,所有的百姓都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他们的目标向南,去镇江,找毛帅,然后将来带着毛帅的大军,回来抢回自己祖祖辈辈耕作的土地。

    许杰因为读书识字,也就当然成为了这群南逃难民的主心骨,带头羊,大家就跟着这个远近闻名的先生,向着尊严活着的目标向南向南。

    向南的路,艰难无比,建奴的马蹄比他们要快,他们在向南前行的时候,怎么的也看不到自己汉人真正的村庄,到处都是血火,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

    茫然的百姓遇到许杰这样的人群,就不由自主的跟上,他的队伍也就越来越大。

    于是,许杰不得不为了安全,将这些百姓里的轻壮编成一队,前后照应着百姓,保护着这些老弱的安全,一路上,和零星的建奴死战,和拦路的绺子战斗,和一切对这支队伍心怀不轨的人战斗。

    前面不远的地方,应该有一个繁华的城镇,许杰游学的时候曾经到过那里,那里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书院,那里还有三个老先生,在教导着一群学子,这在北方,在这个文风闭塞的地方,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风餐露宿,已经十几天的许杰准备到那里歇一歇脚,大家的干粮早已经吃光了,正好在那里购买一些粮食,然后继续南行。

    “柱子,你脚程快,到前面的那个镇子的书院去找沈先生,告诉他,我们随后就到,我们要麻烦他们一些。”

    柱子就点点头,答应一声:“好勒。”然后勒紧了自己裤腰带,大步向前面的镇子跑去。

    许杰就一边拉着二老,一边对着身后跟着的百姓大声鼓舞:“大家再加一把劲,到了前面的镇子,我就可以借住学堂,让大家好好的歇一晚上,然后我们再前行。”

    人群里就爆发了一阵欢呼,于是大家打得起精神,继续向前走。

    结果不长时间柱子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老远就对着许杰喊道:“快跑快跑,后面有建奴。”

    许杰就一愣,抬眼向前张望,在柱子的身后,正有五个建奴骑着马飞奔的追赶过来。

    当时许杰大惊,这要是让建奴冲进人群,那么这里所有的人都将无一幸免,好在这次南行,许凤杰早就预料到会有杆子流寇或者是建奴打劫,他就将同行的男子整顿了一批,装备了柴刀木棍做为自卫,看到冲过来的建奴只有五个,当时许杰冲着那些汉子大吼:“让老少爷们都躲开,大家伙上啊。”说着,将身上的长袍往腰里一掖,第一个挥舞着棒子就冲了上前。

    许杰在人们的心中威望是高的,他都拼命了,大家也就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建奴虽然凶狠,但辽东百姓生性也彪悍,大家打架斗殴拼命还是没有问题的,尤其这种人多打人少,已经被这些建奴逼的走投无路的乡亲更是拼命,一番战斗之后,在付出了三个生命,十几个负伤的代价之后,将这五个建奴杀了干净。

    许杰在战斗的时候就被挤出了人群,等战斗结束,许杰一把拉住柱子的手:“这些建奴从哪里出来的。”

    柱子焦急的回答:“我刚到镇子口,他们正好出来,我就往回跑,结果就这样了。”

    许杰焦急的问:“后面还有没有?”

    柱子就回答:“我就看到这几个,其余的就没了。”

    许杰就站在高处,看向了那个原本熟悉的镇子,镇子依旧,但安静的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柱子,你再跑一趟,看看这里出什么事情?”然后一把拉住转身就要跑的柱子:“仔细着点儿,悄悄的过去,别再把建奴引来。”

    柱子就点头答应,然后绕了一个弯,去查探了。

    死了乡亲就地掩埋了,伤的也没有草药,只能就这样草草的包扎一下,死活就在老天了。

    一路上,不断的有其他村子的乡亲加入,也不断有老弱病残死去,生死已经麻木了,只是亲人们悄悄的哭泣几声,其他的人就蹲在草丛里,等待前面的消息。

    过了好久,柱子才又再次返回,面色是沉痛的见到许杰就低沉道:“叔儿,都死了,镇子里已经没人了。”

第153章 找毛帅去

    当许杰来到原先熟悉的书院的时候,这里已经成了人间地狱,那些学子们一个个全倒在血泊中,从门口一直延续到学堂。

    踏着已经冻结的鲜血,许杰走上了学堂,看到三个老先生,并排端坐在大堂上圣人的画像下,似乎依旧在和学生们讲说着圣人的仁德道理,但是他们的胸口,都有一个明显的伤口,鲜血已经流干,冻结成了闪亮亮的冰块。

    许杰深施一礼,然后命令乡亲将这些学子先生掩埋了。

    野蛮对文明的摧残就是这样,没有必要悲哀,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能走到镇江,找到毛帅。

    这一个镇子,已经被建奴占据过了,该杀的都杀了,该掠走的都掠走了,房子没有被烧掉,并不是建奴发了慈悲之心,而是因为这些房子已经是他们的,就等着搬过家小。

    希望得到补充的粮食没有,这里也不能久留,因为自己杀了那五个看着这个镇子的建奴,不会多久,这些建奴的大队就会来的。大家还要继续南行。

    这一行队伍扶老携幼的继续向南行走,沿途之上依旧有不断的难民加入,当然也有难民离开,走走停停,就离着镇江不远了。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在一群逃难的百姓口中得知,建奴突袭了镇江,毛帅已经被打败,逃到朝鲜去了。

    这一下,这群百姓就迷茫了,毛文龙是大家唯一的希望,是大家的主心骨,结果他逃跑了,那么大家该合去合从?

    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就围住了许杰,让他拿个主意。

    许杰在仔细的询问了那些难民之后,得到的可靠消息,毛文龙并没有战死,而且一个难民还确切的说,毛文龙不久前还在林畔和建奴打了一仗,并且打了一个大胜仗。

    这个消息让所有的百姓欢欣鼓舞,一群老头老太还跪在地上向漫天的神佛祈祷感谢了。

    既然毛帅没死,既然毛帅还打了胜仗,那么大家的希望还在,那就要继续寻找毛帅去。

    怀着这样坚定的信念,大家继续南下寻找毛文龙。

    行军越来越艰难了,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了,许杰不得不为大家盘算吃喝了。

    于是,在走到一个村庄,看到村庄里一片高门大户的屋顶上有袅袅炊烟之后,许杰决定停下来,为大家找点吃的。

    在这个时候,所谓的找点吃的就抢了。

    不过许杰对抢已经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因为在这辽东,所有的村庄都已经落入了建奴的手中,还能有炊烟升起的,绝对都是建奴在当地的住户,抢他们就是天经地义了。

    “柱子,去看看,那家冒烟的人家护院能有多少,然后回来报告给我。”

    柱子已经成了这一群百姓的夜不收,他也的确有这个天赋,几次都是他在前面事先探明了险情,然后让大家有惊无险。

    这一次,柱子再次摸进了这个庄子,不大一会就回来了,同时还带回了一个只剩下一只胳膊的人。

    那个残疾人是那个庄子里的建奴家奴才,因为做活计稍微满了些,就让主子砍了胳膊。一见到许杰就跪倒痛哭,请求为他报仇。

    许杰对这种没有骨气的人,心中是充满了不屑的,但看在同样是汉人的面子上,虽然心中厌恶,但还是好言的安慰了一番。

    在这个奴才的口中,许杰弄明白了,这个庄子的女真人叫巴克斯,在不久前应镶蓝旗征召去了前线,结果战死在了象关的地方,现在他的家里就是一群老的老,小的小,正是好下手。

    于是,许杰也不讲什么排兵布阵,带着几千百姓一窝蜂的就冲了进去,转眼间就淹没了这个院子里的女真人。

    百姓恨女真人已经入骨,当然绝对不手下留情,无论男女,只要穿戴稍微好的,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打成一堆肉酱。

    看着地上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砍的血肉模糊,许杰在他的面前,不过是稍微顿了一步,然后就迈过他,在那个断臂的奴才带领下,直接来到了老巴克斯家的粮库。

    这一次的确算是一个丰收,单单的粮食就有上百石,足够这几千百姓坚持一阵了,同时还缴获了十几匹牲口,这可是好东西,当然不能丢弃。

    在一个以前当过强盗的汉子的指引下,还在他们家里取出了一批金银,合计起来竟然有一千多两,这在当时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许杰召集了这个村子里的百姓,也就是已经成为大金顺民的百姓,站在火把下,对着他们道:“我杀了你们的主子,现在你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跟着我去朝鲜,去找毛大帅,然后打回老家去,要么你们就留在这里,当然,我会分给你一些粮食的,你们自己选择,一会儿我们就要走了,愿意走的就跟上。”

    这个村子里的人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他们的主子已经被这些人杀了,自己即便再想做顺民也做不成了,按照大金的规矩,主子被人杀了,那么这些汉人奴隶没有一个人能活着。

    所以在许杰继续前进的时候,这一庄子里的百姓,还有原先老巴克斯战争分得的其他地方的奴才,就都跟上了队伍,继续向南前进。

    也算是许杰幸运,因为镶蓝旗刚刚被毛文龙打得元气大伤,对于这一群规模巨大的难民,那些镶蓝旗的女真人并没有出来拦截,这若是在平时,许杰带着一群老弱,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多远的。

    凭借着这样的幸运,许杰的难民队伍越来越大,沿途的村庄被他们不断的洗劫,百姓不但加入,等许杰带着百姓渡过鸭绿江的时候,他身后已经有足足的000多人了。

    好在过了鸭绿江,朝鲜人也没有为难他,任由他们继续向南行走。

    许杰拿了一锭银子,贿赂了一个朝鲜守军,在他的嘴中得到了确切的毛文龙消息,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毛文龙的队伍不但没被建奴打散。反倒已经发展到了一万多人马,现在在铁山站稳了脚跟。

    许杰就将这天大的好消息传给了百姓,百姓闻听当然是再一次欢呼,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希望还在,他们知道,他们将有一个落脚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这一群难民,在历尽艰辛之后,总算看到了铁山,看到了城墙上一角,那熟悉的火红的大明旗帜,在那大明的旗帜旁边,是一个威风凛凛,舒展着的,帅旗,一个斗大的毛字,在凛冽寒风中,如一团火焰在飞舞。

第154章 迟到的家书

    朝廷的消息还没有,这让毛文龙很是焦急,因为自己需要做许多的事情,需要朝廷一个封赏答复,尤其是那些将士,都火奔心思的等待着朝廷对自己军功的认可,等待毛文龙给大家画出来的开衙建府独自开镇的前景。

    但朝廷的消息就是迟迟不来,这很让人焦心。

    而其实的状况是,当时皇帝和内阁已经决定让毛文龙开衙建府了,不过是天启担心未来,是的,是未来毛文龙会成为一个藩镇而后悔了他的决定。

    所以司礼监的圣旨就迟迟不出了。

    而在皇帝正在犹豫的时候,毛文龙给舅舅沈光祚的书信才到了京城。

    当时沈光祚这次在朝堂上露足了脸,带着七扣八扣的皇帝赏赐黄金兴冲冲回到家里,先向家里的三个儿子炫耀一番,然后更衣之后准备睡个回笼觉,补上那令人发指的早朝耽误的,然后再去顺天府坐班。

    结果刚刚换了睡衣,准备再和老伴说点闲话就迷瞪一觉,却听到外面老家院小声的禀报:“老爷夫人,咱们家的外甥老爷来信来。”

    外甥老爷来信?是哪个外甥?

    沈光祚就有点不耐烦,正瞌睡呢,谁听到这事情都烦。

    “先放书房吧,等老爷得空看看。”老夫人心疼丈夫,也知道现在丈夫犯困,心情不好,别再冲撞了这个老家人。

    这个老家人侍候了沈家三代了,论年纪都比自己都丈夫要大,大家都当他老爷子养着,只是这老家人谨守本份,绝不倚老卖老,还是小心的侍候着自己一家,从亲情上,一家子上有些不忍的。

    结果一项听话的老家人却没有走,反倒是站在了门帘外对着里面道:“是毛文龙毛外甥的信,很急的。”

    一听是毛文龙这个刚刚给自己涨脸的外甥来信,当时沈光祚睡意全无,一翻身起来,对着外面急忙忙吩咐:“赶紧拿进来我看看。”

    这就叫人同事不同,原先这个外甥总是给自己捅娄子,惹麻烦。但是看着死去的妹妹面子上,心里是不情不愿的,给予适当的照顾。记住,是适当的照顾,就在今天早朝的值班房里,他恨不得立刻和这个外甥一刀两断。

    但现在不同了,早朝上的翻转,已经让他因为这个外甥而感觉到荣耀,最关键的是,在今天早朝上,他已经明显的看到了天启皇帝的偏袒,看到了那个即将走上政治舞台的魏忠贤的喜欢。

    抱粗腿,这是每一个官员必须修的课程,站好队,这是每一个官员想要长盛不衰的必须考验。身处朝堂,就身处在政治的旋涡之中,必须高度灵敏,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自己老了,所求不多,最多不过就是早早的致仕回乡,但是中国人的习惯决定了他不能这么做。自己还有三个儿子需要在官场上拉扯,而在自己身后的家族荣辱,也全部关乎到自己的身上,所谓的望族,必须有一个人站在高高的权力顶峰,支撑整个家族的荣耀,一旦跌落下去,人走茶凉,这都是往好里说了,不被原先的政敌上去踩几脚,那怎么是现在官场的形态?

    而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现在这个毛文龙的外甥,已经完全可以扭转现在自己尴尬的局面。

    现在在正常的向兵部禀报军情,请功的折子之外,难得的给自己写了两封信,这不得不让沈光祚重视起来,想看一看这个老是给自己捅娄子的外甥,到底在信里要说些什么。

    带着这样那样的心思,接过老家人递过来的毛文龙书信,就着夕阳斜下的余光,仔细的阅读了一番。

    书信有两封,一个很厚,一个相对比较薄。

    沈光祚想了一下,先打开了那个厚的,毛文龙那一笔拙劣的文字就展现在了自己眼前。

    看到这笔越来越烂的字,沈光祚不由得苦笑摇头:“真是战场厮杀的汉子,耽搁了一个好士子的底子,这笔字越来越不中看了。”然后还是不由得由衷的赞叹一声:“但在字里行间,还是看出了杀伐之气,有了一方位帅的气度,不错,真的不错。”

    其实,毛文龙出身背景也是一波三折,祖父毛玉山,原来是在山西经营官盐,算是商人。后因生意需要,举家迁往杭州。父亲毛伟,弃商从儒,纳捐为监生,当然,这是一个假文凭,算是函授生,只能炫耀,不能实际授予官爵的。

    因为有钱又有这个函授得到的功名,所以在杭州还是小有名气的,于是娶妻沈氏。沈家乃杭州望族,有“杭州甲族,以沈为最”之称。这样一来,文人的底蕴就更浓了。

    毛文龙幼时,受母家之影响,亦曾接受传统的儒家正统教育“幼从学,习经生业”,但对四书五经始终不感兴趣,而喜读兵法书“耻学举子业,好孙吴兵法”,虽然屡试不第,但也算是半个文人。

    后来走了从戎的路子,在武举考试的时候,弄了个全国第六,可谓是文武兼备了。

    结果这个文武兼备的家伙,却写的一比丑字,在文人眼里,实在是丢人。

    不过这个时候,沈光祚最想第一时间了解毛文龙的真实战况,也就不去品评字的好坏,专心的看书信的内容,也好在未来做些准备。不要以为今日早朝的一番争论,最终皇帝一时兴起封赏了外甥,其实这事情才刚刚开始,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毛文龙的书信内容和他的武将性格一样,也没有什么文绉绉的寒暄,主要是叙了一下亲情,倒是满含了情意,情浓处,也不由得沈光祚老泪闪动,唏嘘一番,原先那种淡了的亲情就不由自主的再次死灰复燃,让沈光祚更是感慨,这个往日好大言,不怎么将人放在眼里的家伙,也变得懂得人情世故了,这真的是难得,很难得啊。

    亲情叙述完毕,然后就详细的向舅舅解说了这次整个战斗的经过,同时也将自己这次分润军功的想法和盘托出。

    这样的分析想法,倒是让沈光祚这个官场老油条,对毛文龙真的是刮目相看了,不由得在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毛文龙真的转了性了,如此,他便能走的长远了。

第155章 送子为质

    沈光祚在第一封信中了解了毛文龙的心思之后,拿起了第二封信,打开来,依旧是一封家书,依旧是向沈光祚这个舅舅问安,但是整个行文之间,舍弃了许多两个人的真诚交流体己话,多了一些正式的恳求。

    看了两封内容几乎差不多,但是语气和用笔绝对不相同的书信,沈光祚一手拿着一个,掂量了许久,不由得开怀大笑。

    这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到是让老夫人感觉到莫名其妙,于是就小心的询问:“信上写了些什么?让你如此欢喜。”

    沈光祚就欣慰的道:“振南(毛文龙的字)是真的有长进了,心思也缜密起来了,这两封几乎内容相同的信,一封是家书,一封却等于是公文。”

    老夫人不解,于是再问。

    沈光祚就解释道:“现在振南还没权力上书天子,这是要我代为转达,但第一封是和我交心,而第二封所谓的家书就是专门让皇上看的,这样的安排,真可谓是天衣无缝啊。”然后就坐在那里,闭上眼睛仔细的盘算起来,在仔细的阅读和研判了自己应该做的立场之后,放下那一个厚的家书,将那份薄的家书揣在怀里,沈光祚冲着外面吩咐道:“立刻备轿,我要进宫面圣。”

    作为顺天府尹,负责着京师治安等等事项,随时进宫面圣,这是常有的事情,外面的仆人不在老爷就寝之前,绝对是全身准备,只是转眼之间,外面就回报说已经准备停当。

    一面在老伴儿的侍候下穿戴着面圣的朝服,一面吩咐那个老家人:“这一次我去面圣,一定要大张旗鼓,你可以放出风声去,说是我得了毛文龙,咱们家这个出人头地的外甥书信。”然后想了一下:“你再放出风声,说我不日将接毛文龙的儿子,我的那个外孙子过来,我要亲自教导他。”

    对于丈夫这个突然的转变,老夫人表示了诧异:“往日只要提这个外甥,你就是满脸不高兴,今天怎么了?还要为他的一点事情亲自面圣求见呢?”

    沈光祚就充满得意的道:“局面变了,当然对这个外甥也要改变,咱们家就等着兴旺发达吧。”但也在心中对于毛文龙提醒他刻意结交一下魏忠贤的事情表示了鄙视:“我堂堂君子,怎么能去巴结腌宦?再说了,在这样的时代,腌宦还能弄出什么大事来?别为此平白的坏了名声。”然后出了外面,直接钻进了轿子里奔向了皇城。

    递了求见的手本,结果没有用他等多久,就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过来,远远的就给他施礼:“让沈大人久候了,赶紧的跟着咱家见万岁爷吧。”

    小太监是最会见风使舵的,从他们脸上的表情,你就可以看到自己在皇帝面前的上下沉浮。能让这个小太监如此的礼遇,沈光祚就知道自己的决断是对的。

    左拐右拐之后,跟着这个小太监进了一个院落,不是御书房,不是正式的殿宇,而是皇帝的木工作坊。

    在这里接见,要是对那些东林党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羞辱,就会直着脖子和皇帝对着干,结果沈光祚却感到欢喜无比,从这一点上看,皇帝已经没有拿自己当个外人,这是好兆头啊。

    进了房间,就看到天启随便的坐在一只椅子上,身后站着魏忠贤,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看着他。

    沈光祚紧走几步,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天启就翘着二郎腿,轻轻的抬了下手:“这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也没必要玩这虚头巴脑的东西,你这么急匆匆的晚上求见,朕想一定是你得到了毛文龙的家书,咱们君臣之间也没有必要扯那没用的,你就实话实说,毛文龙想说什么?”

    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帝,能用家常的语气对待一个大臣,绝对是一种殊荣。沈光祚可不能因为皇帝的这种态度就放肆了,于是再拜之后,站起来,从袖子里将毛文龙的书信双手捧上。

    魏忠贤转过身来接住了,然后递到了天启的手中。天启却没有打开看,依旧问着沈光祚:“你就说说吧。”

    沈光祚就恭敬的道:“文龙没有直达天听的权利(以后就有了),恳请老臣向万岁求几个恩典。”

    听到这话,天启就不由得一皱眉,这次毛文龙的确给自己长了脸,自己对他也不算亏待,这里却通过他的舅舅再要恩典,这就有些过份了,人可以贪点,但不能贪婪。

    但还是忍着性子没有吱声,等待沈光祚的禀报。

    沈光祚就小声地述说了毛文龙的意思:“阵杀后金五大理政大臣的军功没有上报,一是从大局考虑,避免过份的刺激努尔哈赤,让他为了面子,和我们大明破釜沉舟,因为在毛文龙看来,和后金的战争不是一时一刻就能结束的,那将是一个漫长的时间,我们的朝廷还没有完全准备充足,这种决斗,还是要能拖一下是一下。”

    天启就不咸不淡的点头:“毛文龙能有如此心思顾全大局,也是难得。”

    沈光祚就继续道:“但是毕竟有了大功,小辈们还是有些热火心事的,他不敢和万岁说,就辗转到臣的这里,还是希望凭借着这个,能得到皇上的一些恩赐。”

    天启就笑了:“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还耍这些孩子般的心眼,你让朕怎么说好呢,好吧好吧,你把他的意思告诉朕,朕会酌情给予的。”

    这话说的就有伸缩性,如果毛文龙申请的东西过份了,天启皇帝是不会答应的。

    沈光祚就道:“毛文龙说,他的儿子已经不小了,他希望能够子承父业,将来等他大的时候,继承自己忠君报国的思想,为皇帝肝脑涂地,所以他想请皇上恩典,给他一个让儿子进咱们京城太学国子监的名额。”

    这样的要求一出来,天启差点跳起来。

    沈光祚不去看皇帝的面色,依旧低眉顺眼的道:“还有就是他知道这件军功上报,被许多人诟病误解,痛苦于自己的功劳不能直达天听,所以恳请万岁,派一个信得过的公公,坐镇在他身边,平时能够指导教化他,同时也能将他的些许功劳直接呈报给皇上,以免被那些无赖的小人贪墨了军功。”然后又画蛇添足的加了一句:“说实话,文龙是信不过那些夸夸其谈的文官的。”

    天启这时候的心情是彻底的高兴了起来。魏忠贤的心也跟着怦然星动了。

第156章 东林第算计

    大明的保密工作简直就是一个大眼的渔网,连鲸鱼都能钻过去,更何况是沈光祚故意将消息放出去?老家人只是将信件的内容说给了自己家的门房,然后毛文龙来信,自请将家小接进京师为质,请求皇上派监军的消息比风都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北京的几乎所有关心今日朝堂动向的官员的耳朵里,而沈光祚还没从皇宫里出来呢,做为东林领袖的高攀龙家已经聚集了大批的东林党人。

    东林党以江南士大夫为主的官僚政治集团。“东林党”之“党”,是朋党而不是近代政党。他们借讽议朝政、评论官吏之名,行包庇地主,为富商巨贾争利之实。他们虽然提出了廉正奉公,振兴吏治,开放言路,革除朝野积弊等口号,其实都是清谈扯淡,实质上是为了大地主,大商人利益集团的代言人,二江南文风鼎盛,远远底蕴高于北方,所以大明上下官员几乎都出于江南,所以有裙带,有同年,有故旧亲朋,结果慢慢的就结成了一个朋党互相串联,互相为利益帮衬,当然,这次这场毛文龙送出来的天大功劳被自己这帮人因为误判而让他从自己手中白白的溜了,这让一心为党的上升事业费心费力的党魁大佬们非常的懊恼,所以就一起严密的监视着各方动向。沈光祚得了毛文龙家书,恳请舅舅向皇帝求荫蔽独子入京,恳请派监军进营的事情一传出,东林立刻就着了急,于是,一群人纷纷聚到高攀龙家,紧急计议下一步行动。

    “按理说呢,毛文龙不过是一个腌臜的军头,没有和我们共事的资格,但这次他倒是出其不意的立了一个大功,如此便需要我们注意一下他了。”坐在上首的高攀龙喝了一口茶之后,放下茶盏对着并肩而坐的同党同僚张鹤鸣道。

    张鹤鸣却得意的道:“毛文龙是王化贞使唤出去的,王化贞是我们东林同道力保得的辽东巡抚,如此,毛文龙也算是我们东林中人啊。”

    被张鹤鸣这么说,大家倒是感觉一阵阵恶心,东林都是君子,毛文龙这个腌臜武人参杂其中,怎么感觉都是一群驴里,站着个骆驼,怎么看怎么感觉别扭。

    高攀龙道:“可是这次毛文龙对我们东林,似乎有些疏远,就比如这次请皇上恩典事,本来他毛文龙也可通过王化贞处上报,却非要弄一个家书的样子,转个沈光祚的手,这似乎在向外人故意说明,他不想和我们东林来往过密啊。”

    杨莲也皱眉道:“的确是这样,这次给大家分润军功,上面是面面俱到,倒是没有厚此薄彼,所以我认为,这个家伙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似乎与我们有若即若离的意思。”

    这时候一个三十几的年轻官员站起来哈哈一笑:“毛文龙粗鄙不文,我等虽然羞于与之为伍,但却可以为枪。”

    高攀龙看去,却是东林最年轻的后起之秀,右中允,掌管司经局的周延儒。

    听到这个文思敏捷的年轻党员的一语之的,高攀龙不由得抿尔,这个年轻的小状元,年轻得意,性子还是张狂了些,就刚刚这一句,要是传到毛文龙的耳朵里,绝对是适得其反的效果,不过这话说的中肯,太对了。

    张鹤鸣撸着胡子笑眯眯的对周延儒道:“玉绳(周延儒的字)慎言啊。”

    延儒傲然一笑,根本就没将长者的话当个真,:“今日朝后,我便专门的看了一下毛文龙的报功文书,大家可发现一个事情没有?”

    真正的折子大家没看到,当时一直捏在叶向高的手中,后来又在天启的桌子上,大家就光顾着争论毛文龙的生死罪过了,详细的还真没看。他周延儒倒是管理着这个,有这个机会看的详细,于是高攀龙和张鹤鸣就皱眉问道:“上面可有详细蹊跷?”

    周延儒便道:“这次分润功劳,毛文龙送给了王巡抚一个牛录额真的人头,但却没给经略熊廷弼一个,别说是牛录人头了,就连一个建奴小兵的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大家猛的想起,对啊,毛文龙上书兵部的折子上,的确没有分润熊廷弼的,按说毛文龙不可能将这么大的事情个遗漏了啊。

    “玉绳的意思是——”

    周延儒就理直气壮的道:“毛文龙既然明白分润军功的作用,当然不会忘记了实际的顶头上司辽东经略,他这么做,一定是怀恨熊廷弼见死不救,既然如此,便可解释为什么叶向高这次开始的时候为什么非要至毛文龙于死地的原因了。”

    大家猛的明白了,对啊,毛文龙深恨熊廷弼见死不救,而叶向高是支持熊廷弼的啊,这么一算,事情就明白清楚了。

    “我们和熊廷弼为首的楚党争斗多年,大家都没有将对方奈何,这个毛文龙一出,将来独立开镇,那么就有和熊廷弼分庭抗礼的能力,我们就可以在身后支持毛文龙,让他和熊廷弼狠狠的斗上一斗,岂不更好?”

    明末党争开始的时候是以东林独斗浙党,齐党,宣党,楚党为开端的,刚开始的时候,东林占据着圣人大义,口号还喊的是义正言辞,大言不惭,尤其是东林出了几个内斗高才,于是,就将那几个党派打压的是抬不起头来。

    而东林的思想洁癖,坚持非我同党便是寇仇的绝对泾渭分明的斗争纲领,最终将那些党派一股脑的推向了后起之秀——阉党,壮大了阉党的实力,才落得在天启的默许下,将一直和群臣斗,和其他党斗,主要还和皇帝斗的东林打的是落花流水。当时要不是魏忠贤心慈手软,不向翻案后的东林那样施行斩尽杀绝的肉体消灭办法,说不得东林早就灰飞烟灭了,哪里还有后来架空崇祯,祸害大明的机会?

    现在就是这样,东林和楚党为代表的熊廷弼斗。但熊廷弼有独相首辅叶向高支持,结果东林实在是拿他没有什么办法了,该栽赃扣屎盆子的什么办法都想了,就是不能撼动熊廷弼的位置,实在让人头疼。

    这下好,枪来了,正好利用毛文龙深恨熊廷弼的心理,狠狠的捅上他熊廷弼一个狠的。

    “所以,毛文龙独立建镇的事情,我们东林必须全力支持,只有他的势利越大,才能越拉熊廷弼的后腿,才能让熊廷弼无功而返。”周延儒坚定而充满信心的道。至于将唯一还多少懂得点兵事的熊廷弼打倒了,还有谁能胜任辽东事,大明对辽东的政策还受到多大的损害,那还管他做什么,只要对东林不利的,哪里管他洪水滔天?

    高攀龙和张鹤鸣对望一眼:“这次毛文龙请派监军事,我们绝对不能错过,必须派出我们自己托底的人,看着毛文龙,将他掌握在我们手中。”

    大家纷纷点头:“正是这个办法。”

第157章 小党的手段

    叶向高的宅院厅堂上,现在也是灯火通明,虽然人数不多,但却都是浙党,齐党,楚党等一些重要人物。

    太常寺少卿转中宪大夫吴亮嗣,是楚党领袖人物,熊廷弼复出,再做辽东经略,虽然有叶向高识得文臣里熊廷弼还算是一个知兵的而启用,但更多的是这个楚党党魁的奔走功劳。

    今日朝堂他是站在熊廷弼的立场,一定要至毛文龙这个王化贞走狗于死地的。

    可惜,毛文龙的大胜却是板上钉钉的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做文章了,但他也已经看出,毛文龙对熊廷弼是心怀怨恨的。

    一个即将开衙建府,独镇一方的大帅成为自己的敌人,这是现在岌岌可危的浙齐楚宣几党不能承受的,于是纷纷来找叶向高,希望能让这个独相撤销毛文龙独镇一方的决断。

    说明了来意和目的,叶向高只能长叹一声。

    叶向高是不参与党争的中间派,他也是反对党争的,但这次为了保住支持熊廷弼也不得不陷了进来,这让他真的很无奈,见到大家表明了意思之后,就规劝道:“东林和诸位的不和争斗,从当初的三大案国本之争,现在发展到了今日这种义气之争,已经有违圣人教化之君子不党的教诲了,大家已经走向了极端了,这不好啊。”

    结果吴亮嗣却将脖子一梗:“阁老错了,义气之争的是东林那帮误国害民的家伙,不是我们。就这次他们为了取得势利,弄一个书呆子腐儒坐镇辽东,不专心对付建奴,却一心和熊廷弼做对,那是为国为民吗?我们和他们争斗,这就不是为我们一己之私,这是为国,这是为了复辽大业,还请阁老明察。”

    浙党现在的魁首,一项和熊廷弼不和的姚宗文,这次也难得的站在了熊廷弼一面,伸着脖子道:“阁老,东林势大,已成朝堂帝国隐患,我等不惜身家和他们争斗,乃是一心为国绝无意气之争,就比如我一项和熊廷弼不和,但在这大是大非上,我还是要站出来和阁老说一声,还是要为熊廷弼站一把台的。”

    叶向高看了一眼这个姚宗文,他和熊廷弼不和,是因为当年熊廷弼当辽东经略的时候,他去辽东检阅兵马,找熊廷弼小脚。这个家伙只知道索贿根本就不知道兵事,这样才和熊廷弼结下梁子,两个人互相诽谤,最终发展到两党互相攻击,结果东林落井下石,到底将熊廷弼给弄得请了假,让袁应泰根本就不懂军事的当了一阵辽东经略,结果弄的是个举火自焚的下场。今天他是看到熊廷弼一倒,东林势利更加强悍,他们这些小党就有倾覆的威胁,所以他们是准备抱团取暖,这才跑来和自己商量来了。

    齐党党魁周永春是做过原先辽东巡抚的,只是母亲病逝而丁忧在野,这回也跑了来,对着叶向高道:“我是做过辽东巡抚的,亲手绘制了一副《全辽图》准备赠送给熊经略,所以我是最了解辽东形势的,所以阁老,还请听老朽说一说吧。”(全辽图没等送给熊廷弼呢,熊廷弼就兵败被抓,也就再没有献出去的机会了,这幅图在011年拍卖九千万)

    周永春虽然也参与了党争,但在人品能力上,叶向高还是敬佩的,于是拱手道:“还请老先生直言。”

    周永春就严肃的道:“其实,王化贞将毛文龙派去敌后这步棋,对整个辽东战局还是有好处的,毛文龙一兵,可抵正面战场五兵,十兵之作用。而熊经略却因为他是王化贞派出去的,就说他破坏了他的三方联动的大策略,这是不对的啊,毛文龙在敌后,其实不但不会破坏三方策,反而会帮助他的,这一点上,阁老还不要忽略啊。”

    叶向高就微微有些脸红,这绕来绕去,还是党争所累啊,自己帮着熊廷弼也是无奈之举啊。但这么说周永春是偏向毛文龙了,那和今日的主题不和啊。

    周永春看出了叶向高的疑惑,就不由得长叹一声:“毛文龙在敌后的作用是巨大的,但从今日上书兵部请功公文上看,没有分润给他的直辖上司熊经略一个军功,就看出毛文龙对熊经略心怀怨恨的,一旦毛文龙对熊经略心怀了怨恨,那么他是一个低级军官到是没有什么害处,毕竟能力小,手段少,危害也就小。但一旦他独镇一方开衙建府,权力和实力大增,那么他再和熊经略不和,那后果就相当严重了,现在的经抚不和就是前车之鉴啊,还请阁老明鉴啊。”

    被这么一提醒,叶向高豁然而惊,不由得连连倒吸冷气,这时候他感觉自己今日顺着皇帝的意思答应毛文龙独镇江东,似乎是大错特错了。

    正如周永春所言,毛文龙所处的位置真的很重要,但一旦拖起大局后腿来也非常要命的,那样的危害也随着毛文龙的重要作用加大而危害加大。

    尤其是叶向高可是知道的,现在大明的官,那内斗起来可是不管什么国朝大事的,他毛文龙本来就桀骜不驯,再加上现在的仇恨,绝对会做出危害大局的事情来的。

    “所以,还请阁老坚持,无论如何也不能加重毛文龙的权力啊。”三个人一起站起来,带着各自不同的目的,一起向叶向高施礼恳求。

    叶向高呆呆的坐了很久,最终长叹一声:“我今日和皇上在朝堂上已经定下了决策,岂能出尔反尔?原先我估计着皇帝出于对毛文龙的不信任,还能拖上一拖,结果现在毛文龙自请人质,自请监军,已经取得了皇上的欢喜,这事情实在是——”

    三个人就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周永春提议道:“能拖就拖吧,万一实在拖不下去,无论如何也要将监军这个人选掌握在咱们的手里,一定不能让他落到东林手中啊。”

    叶向高就站起来,坚定的道:“这个一定办到。”

第158章 跑起来

    朝堂的纷乱和对自己的一波三折的决定,现在没有传到毛文龙这里.当然,按照毛文龙的想法,这次大胜,足以抵消原先的战败而且还绰绰有余,当然,要杀自己的也一定有,就比如熊廷弼。但自己在朝鲜,你杀我一个我看看?派兵来?打回去。派个天使就让自己如历史一样引颈就戮,那现在得看谁手中的刀快了。

    现在毛文龙从死战中走出来之后,很是享受手掌百万兵挥斥方遒的感觉,已经决定,自己的命自己说了算,绝对不由人。想要自己的命,现在的熊廷弼不行,未来的那个袁什么不行,皇帝不行,老天爷都不行。

    为了抵抗老天爷可能安排要自己死在一场大病里,毛文龙开始有目的的锻炼自己。

    于是,他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情就是全副武装,开始五公里越野跑,以锻炼自己的耐力与体力。

    铁山城,在朝鲜算是一个大城,但放在中原内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城而已,但它的周围,正好符合汉人城市的标准,周长十里,于是毛文龙就以这个标准为目标,每一天跑上一圈。

    当然,这样一个人跑,是没有气势,没有意思的,当然要拉上义子义孙,还有那些闲的难受的将士了。

    于是,毛文龙理直气壮的号召:“增强体质,完成使命,锻炼身体,将革命,不是,将复辽大业进行到底,大家跑起来。”同时,毛文龙还大言不惭的将这种长跑,向自己的手下说明:“我们要将这种跑,上升到战略高度,练就一双铁脚板,在我们战胜的时候,就是要跑过建奴,追上他们,杀死他们。”然后看着手下一群人的那种不以为然的表情,继续认真的道:“在我们战败的时候,我们就要跑过建奴,让他追不上我们,杀不了我们。”

    这样直白的宣示,反倒引起了将士们的认同,对于和建奴的战争,虽然这几次取得了不小的战绩,但是面对强大的敌人,自己这一方还相当弱小。

    不过,和建奴的战争还要继续,父老乡亲的仇还要报,所以,练就一双铁脚板,趁其不备扑上去杀他们,然后趁其不备跑回来,不让他们杀了,这的确是保命的根本。

    有一个正确的目标,嗯,算是吧,就能激发起一群人的积极性。毛帅的号召第一个响应的就是他的义子们,这是对义父的支持,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追随?

    既然人家毛帅领头倡导,义子们跟随响应,那些营头们怎么能拨了上司的面子,那不是找着上司不待见吗,于是,各个营头也只能跟着跑。

    营头都开始跑了,那挂衔百户的中队长们也就必须跟着自己的上司营头跑,否则结果同上。

    百户中队长都跑了,那小旗小队长哪敢怠慢,从自己的上司到上司的上司都跑了,那自己不跑的结果同上。

    小队长都跑了,小兵当然亦步亦趋,要不结果同上。

    于是全军开始主动也好,被动也好,就都跟着毛文龙开始围着铁山展开了晨跑五公里,也就是十里越野跑。

    于是就在这铁山城外,出现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每一天早上,轰隆隆的近万人,全副武装的围着这个城市奔。

    刚出营参加奔跑的时候,队形还算整齐,但跑着跑着,队伍就开始出现有快有慢,到后来,干脆就放了羊,那些急于表现的,就不管不顾的冲到毛文龙的身后,希望能获得这个大帅的注意。

    那些体质弱的,都被甩在了后面,于是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不大一会儿就放了羊,哩哩啦啦的,成了羊粪蛋。

    于是毛文龙就皱着眉,对着跟在身边的那些营头们道:“我毛大帅跑步,身后跟着这些士兵,却是如此的让我丢人,你们还是别跑了,都回军营睡觉去吧。”

    这话一出,当时让这些营头羞愧难当,这是大帅对自己这些人不满意呀。

    于是,为了讨好大帅,不给大帅丢脸,这些营头就跑回了自己的队伍,开始整理自己的手下,为了让大家能跑的整齐,没有掉队丢人的,这些营头们不惜动起了拳脚棍棒,一时间打的那些偷懒无能的将士鸡飞狗跳。

    正所谓上行下效,营头们都这样了,中队长们就开始对小队长们下手,小队长当然拿士兵撒气。

    士兵是真的无可奈何,但是有大帅在前面跑着带领,再加上棍棒皮鞭,大家也就都咬着牙紧跟着,于是慢慢的,经过几日之后,队伍就变得整齐起来。

    毛文龙就在心中暗暗的好笑,自己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其实毛文龙完全可以用军令的形势,强制约束将士们跟着自己跑步锻炼,但这样的做法,在当时这个年代是有点行不通的。

    原因就是习惯。

    在这个年代,因为后勤供应问题,也是因为习惯问题,一个军队,按照规矩,是五日一小操,十日一大操。

    小操,就是把士兵们拉出来站站队,走两步儿。

    大操就是按照阵图,操练一下什么方阵,一字长蛇阵,两行雁行阵什么的,然后大家就继续洗洗睡了。

    这样的操练已经是很勤奋的了,现在大明的卫所军户都成了上官的佃户或者是奴仆了,操练?他们的刀枪是什么样子,他们早就不记得了。而那些正规军,能吃个半饱跟上行军的队伍就不错了。

    想当年赫赫威名的戚家军,也不过是五日一大操啊。

    士兵们因为懒惰不操练,当官的也不想操练,原因是,操练是个体力活,那是要吃饱了才行的,那是比平时要多吃上一倍的饭食的,将士半饥半饱的你让他们操练,那就是一个哗变闹事,就在不久前,山陕边军就有这个大事发生,大家因为不能忍受操练的苦,直接将一个偏将杀了,然后大家一窝蜂的上山当了杆子快活去了。

    既然有这样的危险还操练干什么,再说了,有那需要多余的粮食,还不如直接倒卖了,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来的爽利。

    所以,毛文龙再不能保证将士们吃饱喝足的情况下,再沿袭的那种令人发指的习惯性,也不能标新立异的做什么每日操练这种不得军心人心的事情。

第159章 啦啦队的作用

    其实有些东西,根本就不要用军令这种呆板的方式来强制贯彻执行,那东西太过血腥没人性,而且还会出现适得其反的效果。只要自己抓住大家的心理,起到带头作用,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跑着跑着,还是有不断偷懒掉队的,还是有一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于是毛文龙在这天,悄悄地和王语嫣请求:“有些事情还要麻烦姑娘一下。”

    王语嫣现在对这个有着英雄光环,同时又和蔼可亲的上司是有点好感的,虽然心情一直不好,但既然大帅请求帮忙,当然就责无旁贷了。

    “明天一早,动员一下老营里的那些女孩子们站到城墙上,给我们这些跑步的人呐喊助威,而一旦有那些掉队的,偷跑的,你就休着他们,这个忙能帮吗?”

    王语嫣也就当肉丸一样的答应了。

    结果就在这一天早上,铁山的四面城墙上叽叽喳喳的上来了许多小姑娘,朝鲜的守军对这些从毛文龙大营里出来的女孩,根本就不敢阻拦。还有,是个爷们男子汉,巴不得身边有小女孩们站着,于是,往日懈怠的这些站岗巡哨的朝鲜士兵,竟然一个个也开始挺胸叠肚,变得整齐起来。

    毛文龙的大队人马跑出军营,刚开始的时候还不觉怎样,大家的脚步还算整齐有力,一些人还有说有笑的,但慢慢的就有了差距了,队伍开始拉开距离。

    这时候各个队的队长看看自己队伍里渐渐分出的差距,心里都上火了,更何况队与队之间还有暗暗比试较劲的心思在,当然就更加的着急,队长们不得不前前后后的吆喝着,催促着,谩骂和鼓励相加

    这时候还行,不过是五里,虽然一个个已经汗流浃背了,都跟狗似的吐出了舌头,但还没有趴下的,这也就是这些天跑步热身带出来的效果。

    但毕竟大家体质在那,剩下的可就要人命了。

    “不行啦,营头,我实在跑不动了,我要回去了。”一个瘦弱的士兵吐着舌头踉踉跄跄的求饶。毛文龙的跑步不是军令必须执行,只是给大帅捧个臭脚,属于自愿的,所以刚刚开始的时候,跑到一半悄悄溜走也没有人说什么,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现在在毛文龙有意无意中,挑逗起了大家争强好胜之心,于是,营和营较劲,队和队发狠,大家反倒都上了心了。

    “二狗子,你干什么?你别给我丢脸,别拉松,快跑。”

    五营营头张大满头是汗怒火冲天的跑上来,上来就给了这个二狗子一脚,然后怒骂道:“别装死狗,没看见三营的那些腌臜东西在看我们笑话?丢脸给谁都行,就是不能丢在三营面前,给我起来——”?说着,一把拉住死皮赖脸的二狗就跑。

    还有五里就到营地了,二狗这样的场景开始在路上不断出现,而且还越来越多,现在,的确是已经接近了他们体能的极限了,但毛文龙依旧不声不响的在前面带队跑,脚步一点都没有慢下来等待他们的意思,只要突破了这个极限,那以后一切便都会好起来了。同时,毛文龙有信心,只要转过这个城角,一切都会改变的。

    转过城角,那个还在连哭带喊的二狗子突然就不再哭喊了,因为在城头出现了一个壮观的情景。

    只见在城墙上,排列着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小姑娘,那各个是喜笑颜开花枝招展,趴在城垛口上向下张望。

    这就是毛文龙的馊主意,他让王语嫣动员老营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出来,站在城头,居高临下给大家难堪。

    看到大军跑来,小姑娘们开始整齐呐喊:“三营三营是英雄,五营五营是狗熊。”

    “我的妈呀,这大帅你也太损了吧,这还让男人活不活啊。”拉着二狗子这个累赘,跑的肺叶都要炸了的五营头张大,被眼前的一幕当时弄的就叫了一声妈。

    二狗子都已经有要死的心了,但现在看到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在城墙上朝着下面指指点点,二狗这时候就是要死也得跑回去,要不就太没面子,太不爷们了。

    男人吗,为了在女人面前的面子那就更是咬牙跟上。好在有毛文龙在前面压着脚步,要不大家紧一阵慢一阵的还真要跑伤几个。

    这时候,在王语嫣的鼓动带领下,站在城墙上的姐妹这时候竟然开始一起高喊:“加油,是汉子就加油,不是汉子是狗熊,狗熊狗熊没人疼。”声音清脆响亮,节奏感十足,杀伤力更是十个加号。

    东北的姑娘可不比江南,东北的姑娘那就是一个泼辣洒脱,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敢做,这还是毛文龙照顾底下兄弟,要是弄出来一群大嫂,估计底下的这些兄弟一个个就被羞臊死。

    “要命啊,这大帅也太损啦,”现在,所有的人都在心中狠狠的咒骂着自己的大帅,现在的他,已经是可恶的魔鬼。

    骂归骂,诅咒归诅咒,但在女人面前,大家都咬牙跟着,坚持不肯掉队。

    “哎呀我的姥姥,这,这还让不让人活,活了,”二狗子吐着舌头说道,脚步虚浮,看起来再跑几步,就要吐血而亡。现在的他,几乎就没有意思的被营头拉着往前跑了。

    “加快速度啊,我们绝对不能让三营给比下去。”

    三营全体就趾高气扬的脚步铿锵:“跑啊,让三营吃土啊。”

    “营头,放了我吧,我真跑不动啦。”二狗子断断续续的嘀咕,脑海已经开始模糊了。

    营头咬咬牙开始放大招:“二狗子,看看那边,一个小姑娘正朝着你抛媚眼呢,那不是你家邻居的女孩吗。”

    “哪哪哪里啊。”二狗子就下意识的问。

    “就在城头上呢,你看看。”

    “是是是吗?”二狗子就继续踉踉跄跄的被抓着跑,但脚步多少也快了不少。

    感觉到二狗子又有了力气,王大转头对身后的兄弟们大吼:“我们小队没孬种,城上的女孩子都看着呢。面子面子啊,我们可不能在姐妹面前丢脸啊。”吭吭哧哧的说,粗气喘得像拉风箱一般,磕磕绊绊正在跑,看见一个就要歪倒在路边,那个小队里跑远的队长和一个身体强健的兄弟又跑了回来,像拖死狗一样拖起那个人就跑,二狗子就再也不敢装孬了,那样真的连累了队上的兄弟了,跑吧,玩命也不能拖累了兄弟啊。

    王语嫣看到下面拼命跑的将士,再看到欢天喜地助威的姐妹,原先抑郁的心情竟然也好起来,也开始加入加油的队伍里,一起欢呼雀跃的喊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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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都督介绍:
和魏忠贤称兄道弟,对天启指手画脚,对东林磨刀霍霍;保天启不死,建万世基业,斗东林,兴工商,扭转毛文龙的宿命开始,再经历一次他传奇而争议的一生。
大明都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都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都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