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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奔叔     大明都督txt下载     大明都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0章 魏忠贤的判断

    打小没了父母,两个兄弟只能生活在这波云诡异的深宫之中,看到的都是尔虞我诈,难免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坏处里想。

    但朱由检对毛文龙这样的结论还是把魏忠贤吓了一跳,之所以他感觉到心惊胆战,第一个就是他发现朱由检这个孩子,已经心思深沉得非常可怕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还有一点,他已经和毛文龙结成了同盟,(虽然这是他的一厢情愿,)但毕竟有一个强力的外援,对他在朝廷中争权夺利是相当有必要的,如果让皇帝在心中对毛文龙有了这样恶劣的印象,那么对他今后将是一个非常不利的因素,天启皇帝这样的想法,必须掐死在萌芽之中。

    从这一点来看,毛文龙现在的所作所为,的确也起到了它想要达到的目的,虽然心是黑暗,手段卑鄙些,但却也是一个自保的法门。

    于是魏忠贤就想了一下,小心的接口道:“其实信王殿下说的是过了,我倒不认为毛帅有什么野心,反倒是认为毛帅手段的确高明,同时也为圣上贺,为天下庆幸。”

    天启正在琢磨着自己弟弟说的话,天下谁的话都不可信,但自己这个弟弟的话,却必须要想一想,身在这个位置,也不得不让他去想一想。

    而就在这个时候,魏忠贤的一番话,却让他来了兴趣:“毛文龙这样的做法,却为什么要祝贺我?祝贺这天下呢?”

    魏忠贤听出了天启话语的改变,原先称呼毛文龙,总是以毛帅而不用其名,就因为他这个心思太过阴损的弟弟一番胡说八道,就让天启变相的疏远了毛文龙,这真是三人成虎啊。

    魏忠贤就跪下,再次兴奋的山呼万岁,竟然激动的有点颤抖,当然这只是表演,但是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里,如果不会表演的人,早就已经去了东关的化粪炉子,哪里还有魏忠贤这样的炙手可热?

    天启皇帝看到魏忠贤这样,当时更加心急:“你却说说,到底是怎么个道理。”

    魏忠贤就赶紧说道:“毛文龙这次当街之上打了文官,这是他在向万岁您表明心迹,是在在自污啊。”

    一听这个词儿,天启皇帝就不由得问到:“这话从何说起?”

    魏忠贤就到回答:“我记得当初秦始皇手下的两个最能打的大将白起,已经是功高天下,但他却在当时,为了所有文人士子们的道德理念,直接坑杀了40万赵家降卒,一时间被天下那些搞得些什么诟病,结果逼迫着秦始皇,不得不弃之不用。大将王翦,每一次出征,都向皇帝说起无数的金帛土地,让那些文人士子们鄙夷,更不说后来的张良等人。”

    天启和朱由检就不由得陷入沉思。

    魏忠贤虽然大字不识,但这个人有一个超强大脑,只要他听过的话,十几年都不会忘记,他每日站在天启身后,在集英殿,听那些大儒们给天启讲历史故事,其实他比皇帝还要用心,并且加以深深的揣摩,如此将历史故事头头道来,却也不是新鲜事情。

    看着沉思的兄弟两个,魏忠贤趁热打铁:“我为万岁贺,就在于此,毛帅也正在做着那两个人的事情,因为他现在的功劳已经太大了,按照原先咱们国朝的规矩,以他现在的官爵,就单单收复旅顺南关,再加上活民几十万,老奴斗胆,请问万岁应该怎么样封赏他呢?最少是一个侯爷了吧,假如再加上平定山东叛乱,虽然他一再推脱不是他的功劳,但万岁慧眼如炬,又该怎么封赏?给个公吗?但是还请万岁知道,这不过是刚刚开始,恢复辽东的大忍还要交代在他的身上,那时候他在继续建功立业,万岁该如何封赏?”

    听到魏忠贤如此一段段的剖析,天启皇帝和朱由检就一起沉默了。

    是啊,按照这个速度进行下去,不出三五年,毛文龙已经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你应该怎么办?杀了他吗?

    一想到这个结果,天启皇帝就痛苦万分,朱由检也沉默不语。

    杀了功臣,自己就背上了历史的污点,这是一个皇帝绝对不想担当的。

    “所以我说万岁贺,就因为毛文龙知道自己的未来,这是在自污自己,这是在万岁您这一次不能再封赏他,在为万岁您找借口,能够如此体恤皇帝的苦衷,放眼这个天下,还能有谁做到?这不是忠臣,还哪是忠臣的。”

    被魏忠贤这么一剖析,小兄弟两个的心情当时就变了,仔细想起历史上的种种故事,的确是如此,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也是历代帝王无可奈何的办法。自己还要用毛文龙去平抚辽东,就不能丢弃这个能用的人不用,结果毛文龙竟然在事先就给自己做足了准备,让自己不至于处于尴尬境地,不至于被历史点上污点。同时也欣慰,自己昨日的想法,毛文龙还是明白了,今天就给自己一个态度,这非常好啊。从此之后,自己在外,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忠心自己的队伍了,还是真正能征善战的,如此,东有孙师傅关宁铁骑,南有袁可立师傅大军呼应,再有毛文龙强军可以机动,自己的位置稳如泰山了,自己也可以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最终天启轻松的感叹道:“毛帅,真朕之知臣也。”

    魏忠贤发现现在天启皇帝将原先的毛文龙又改成了毛帅,就趁热打铁:“我为圣上贺?”

    天启就来了兴趣,再次追问道:“这又怎么说?”

    魏忠贤赶紧道:“现在整个朝廷之上,党派林立,但以东林为最,不断的翻出三大案来打压皇上,俨然有逼迫皇帝,每日里又对万岁您指手画脚,根本就没有了人臣的规矩,但是在这个时候,连我奴仆却只能眼睁睁的受着,没有一点还手的能力。”

    一提到这件事情,天启皇帝就犯堵,他的确是受够了那些文臣对自己无穷无尽的指责,每一天做事,在那些文臣的眼里,真的是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却不说老是翻出三大案来恶心自己,让自己晕头转向。就连这每日上朝,也让自己无所适从。

    自己不上朝,他们就说自己昏庸无道,怠慢朝政。

    而自己天天上朝勤政,结果这些文臣们就说自己多照顾自己后宫的子嗣,让自己应该多在后宫生孩子,天下大事,有内阁有这些大臣们就可以了。

    可是我今年才17,皇后才15,根本就是两个小屁孩儿,你让我们这么小就有了儿子,难道让他像自己的老爹一样?战战兢兢的做几十年的太子吗?

第461章 获得信任

    做太子的艰难,天下人不知道!天启可是最知道的,每日里看着父亲战战兢兢唯唯诺诺,自己都替自己的父亲可怜。

    一想到这一点,天启就气不打一出来,从这里延伸下去,那就是这些文臣们,想让自己的儿子受罪,再延伸下去,那就是自己的这些臣子们,想让自己早死。

    我正当年少,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做起木匠活来,简直有使不完的力气,我怎么就能早死?等我春秋鼎盛时候,再生个儿子也不迟。再说了,即便我明天垓屁了,我不还有一个聪明绝顶的弟弟吗?

    越想这件事情越窝火,当时天启皇帝就不由自主的将手狠狠的砸在椅子扶手上:“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文臣,该打。”

    听到天启皇帝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魏忠贤就在心中偷偷的乐,看来趁着这个机会,给文臣们上上眼药,效果真是奇佳,这太好了,于是就再次对文官穷追猛打,“而毛帅之所以这样做,他早就看出了文臣们的不臣之心,其实他就是在故意的和文臣做对立面,站出来替万岁您抱不平,万岁爷,天下最难得的便是孤臣,只有孤臣才是最忠心皇上的,我恭贺皇上,您得到了一个千古难寻的孤臣,这怎么能不为您祝贺呢?”

    对这么条条有理的一分析,天启认为魏忠贤说的对,说的的确是太对了,不由得激动的站起来,背着手来回的踱步:“朕当初看好毛帅,毛帅果然不负我望,真真是我的忠臣,真是委屈他了,委屈他了。”

    魏忠贤就在心中乐透了,看着激动来回踱步的天启皇帝,不由得得意,每日里做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其实最终还不过是一个孩子,怎么能和自己这种老油条相提并论?不管毛文龙打文臣这件事情的初衷如何,最少现在是和天启皇帝的隔阂化解了。想一想这件事情传到毛文龙的耳朵里去,他应该如何感激自己呢?一箱子珠宝,不,一定要他一箱子再加一点,哪怕是一贯钱也好,因为,对食客氏的胭脂钱忒贵。

    现在毛文龙打文臣的事情,被魏忠贤这么一套有理有力的解释,即便是心里阴暗的朱由检也不得不仔细的考虑一下,在他幼小的心灵里,越想却越是这么回事,最终也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想法,对着天启皇帝道:“魏大伴说的也的确有道理,看来这个毛帅还是知道进退的,如此,我们倒是可以好好的用用。”

    难得被信王夸奖,魏忠贤心中更是得意,得意这小哥两个被自己忽悠的团团转,结果正在他得意的时候,悄悄的抬头看向朱由检,却发现他虽然夸奖着自己,但脸色冷得像铁一样,眼神有一股凌厉的杀气,这不由得魏忠贤心中一凛,似乎这个小家伙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果不其然,朱由检竟然当着魏忠贤的面,对着天启皇帝道:“哥哥,虽然毛帅有如此之心,但派他身边的几个文臣,全部莫名其妙的战死,这的确是太过蹊跷,也不得不查,不能因为是某些人为了结党营私而故意偏袒,蒙蔽了皇帝哥哥。”

    这再一次是当着和尚骂秃子,这简直就是当着和尚骂和尚,魏忠贤心中这个恨哪,简直就要抓狂了。

    但不管怎么说,人家是皇帝的亲弟弟,自己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狗,打上自己一顿,自己必须跪在地上忍着,这简直不是含沙射影,非常直白的骂上自己一顿,自己要做的——魏忠贤咕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冲着天启皇帝连连磕头,嘤嘤哭泣着:“老奴陪伴万岁到今天,每日里战战兢兢,心里想的全是万岁,哪里有为自己打算过一次,信王如此不信任老奴,让老奴汗颜无地,老奴恳请万岁,放老奴出宫,到了贤良寺上做一个苦行僧,每一天在佛祖面前替万岁祈求福瑞。”

    贤良寺,是那些老年太监最后的去处,每日里青灯古佛,一碗稀粥,最终无声无息的死去,被丢到乱坟岗里。

    听到魏忠贤这么说,天启皇帝就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在他的心中,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四个最可信赖的人,一个是自己的乳母,一个就是魏忠贤,还有两个就是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皇后,在他的心中,这四个人是被无限信任和依赖的,是的,其实更加的是依赖,怎么能伤害他们呢。

    “起来吧起来吧,你都40多岁的人了,怎么和一个孩子置气?他也没说你,你多的什么心?”

    然后转头对着自己的弟弟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什么事情不要老往阴暗里想,要阳光一点,毛帅用自污打文臣的这种办法,让自己做个孤臣,还怎么能够结党营私,他去和谁结党营私,我就纳了闷儿了,你个小小年纪,把人总是想的这么坏,亏了当初毛帅还给你三十几万亩地。”然后就对着外面一指:“你现在就去我的书房,写00个大字,不写完了就别吃饭。”

    朱由检就气哼哼的直接走了出去,出了御书房的院子,却没有去天启说的平常书房,直接一拐弯儿,就往朝着宫门方向走去。结果他刚走了几步,院子里就传来天启皇帝的咆哮:“你今天就别想溜出皇宫去玩,不写00个大字给我,你就别想吃饭,看一看你那鸡爪子一样的破字,想一想就气人,我都跟你丢不起那个脸(起居注说的哈)”

    朱由检就垂头丧气的转过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嘴里嘟囔:“我哪里是去玩,我是替你体察民情,再说了你那手破字,比我好不了多少。”

    天启的字的确惨不忍睹,所以天启很少亲自批阅奏折,因为他被那些文官笑话怕了。

    但是今天就特殊,他走到了玉书案之后,亲自提起笔来,在一个雪白的信签上写了几个字:“毛帅放心,只要你忠心于朕,就不会出现鸟尽弓藏。”然后将它折叠起来,递给了还跪在地上的魏忠贤:“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了,你就亲自跑一趟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带上一壶老酒,将这个字条交给毛帅。”然后气哼哼的赌气说道:“这一次,这帮文臣混蛋,要是想将毛帅怎么样,我一定和他死扛到底。”

    看着已经远去的魏忠贤的背影,天启突然莫名其妙的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462章 各自的评估

    (改为夜班了,现在八点到家,补上昨日亏欠的,完成今日的任务,还请大家支持收藏打赏啊)

    毛文龙打了五品文官,这件事情立刻轰动了整个北京城。文官的尾巴是踩不得的,这已经成为全天下的共识,结果这个粗鲁的丘八,不但踩了,而且直接打了。据大夫说,钱文诗还打断了一根肋骨,还打成了内伤。一时间文官们同仇敌忾,那个往日里根本就不受待见的钱文诗的府邸,立刻变成热闹衙门,探视的那真是往来不绝,让躺在病榻上的钱文诗很是激动了一把。

    全北京城只要有品的,全部派人到这个钱大人家探视了伤情,但独独那个一向老好人的沈光祚,这次连一个仆人都没有派来。

    坐在书房里,已经掉了两颗牙齿的沈光祚笑得是见牙不见眼,小肩膀笑的是一耸一耸的:“不错,真的不错,我实在是没想到,原先的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伙,现在竟然嚣张跋扈到这种程度,很好,我心甚慰,当浮一大白。”

    这样的表现,落在了吏部郎中大儿子的眼里,当时不由得皱眉躬身施礼:“父亲大人,表弟毛文龙这一次做得的确是太出格了,他自己凭借着圣上的圣眷在,呈一时之快,得罪了全天下的文臣,您老想过没有?因为他是咱们的亲戚,我们也必将被这些文臣指责,您老怎么还有心情如此开心?应该想一想,怎么应对才是。”

    沈光祚有四个儿子,分别是沈其荣,其力,其祥,其仁。

    老大打小聪明伶俐,那时候沈光祚也不过是一个小官,有闲严督儿子读书功课,所以老大沈其荣一路科举倒也顺利,最终考进了进士,多年煎熬,再加上有已经是顺天府尹的老爹拉吧,现在成为吏部郎中,成为未来家族发展的储备人物。

    但随着沈光祚的仕途顺利步步高升,事物越来越繁忙,也就对剩下的几个儿子疏于管教了。尤其随着仕途的升迁,家族也兴旺发达起来,三个儿子也慢慢的沾染上了官二代纨绔的习性,虽然沈光祚都给他们捐了一个小官,但他们根本就满不在乎,每日里都找不到个人影。尤其幼子沈其仁更加叛逆,言道捐官不算能耐,干脆不做,每日里和一群官场纨绔把酒高歌,说些不着边际的大话空话,这更让沈光祚厌烦,结果父子关系是越来越僵,真的是相看两相厌了。

    所以,家有大事,都是沈光祚和沈其荣两父子商量。

    对于自己那个令人讨厌的表弟打了文官这天大的娄子,沈其荣虽然感激当初毛文龙分润军功,但其实相对于现在这样的娄子来说,还是不足为道的了。

    看到父亲不但不为此恼怒担心牵连,却在那里洋洋得意,还大大的赞扬毛文龙,当时就有些不解,于是虚心的问到原因。

    看到儿子好问,沈光祚当然高兴,但看到儿子竟然没有理解毛文龙所作所为的目的,也不责怪他,能看明白毛文龙目的的,都必须是自己这老的成精的官场老油条才能啊。

    于是沈光祚就循循善诱的教导自己的儿子:“你表哥毛文龙所作所为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学习古人功臣,用自污以自保,还有一个就是在向皇上表达忠心。”

    沈其荣就沉思了一下,然后回答:“第一个,儿还懂得,但第二个,却是怎么个说法?”

    沈光祚就道:“自古以来,无论哪朝哪代,常出权臣弄臣,这样的人即便在咱们大明也是层出不穷,但无论如一手遮天的张居正,还是父子相继的严嵩,或者是冯宝刘锦等等腌宦,虽然一时气焰嚣张权倾天下,但只要皇上想要办了他们,那就是转眼之间的事情,所以最终一切都是靠不住的,但唯一升起还是稳固,靠的不是结党互保,只能是一点,那就是抱住皇上的大腿,才能行风行雨。”

    对于这样的结论,沈其荣是明白的,也就轻轻点头。

    “就以现在来说,朝野之间,原本是党派林立,倒也互相牵制,但随着什么齐党,楚党,南党北党在党争中慢慢式微,东林以其大义在手的优势,已经形成一党独大的格局。而那些东林大佬们却是倚老卖老,凭借着掌握朝野声势,开始对皇权进行挑战,隐隐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他们的口号便是,非同党便是寇仇,绝不妥协,而慢慢的已经将这种政治洁癖带到了和皇权的对抗上来了。”

    “现在满堂皆君子,不好吗?”沈其荣就轻声的辩驳了一句:“他们也是出于斧正皇上的本心啊。”

    若论起来,沈光祚其实应该算是彻彻底底的东林,不管是地域上还是出身上皆如此,既然都是东林,那就不该如此针砭自己同党,在沈其荣看来,这是一种背叛。

    沈光祚就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结党是为了争取更大的利益而不是为了一起去死,关老爷是用来拜的,不是用来学的,这才是事情的真谛,你要用心去体会啊。”

    沈其荣就张口结舌,真的没想到老爹竟然看事情如此——龌鹾,是的,只能用龌鹾来形容了。

    不去管儿子心中怎么想,接着自己的话题道:“满堂皆君子?笑话,满堂都是夸夸其谈流于清谈的虚伪小人还正确些,至于斧正皇上,那是对皇权的侵夺,那是对皇权的冒犯,现在那帮不开眼的东林人士,以为他们站满朝野就可蔑视皇权,整日对小皇帝呼来喝去,皇上的内旨几乎不能出宫门,还不是欺皇上年幼?现在,皇上对这样的事情已经容忍到了极限了,你等着吧,皇上早晚要放出一条恶狗来,狠狠的咬上东林一口,到那时候,将是一个怎么样的天翻地覆?”

    被老爹如此一说,想一想多次朝廷倾轧的惨烈,沈其荣不由得心中一寒,浑身不由得一抖。

    “毛文龙这次进京,本来他将军功四处播撒,想要和文官拉进关系,似乎是要靠近文官得到保护,不再像以前一样,处处和文官做对。但刚一进京,就被皇上召见,还深谈入夜,得了皇上御宴赏赐,而出来之后,竟然又被已经开始形成气候的魏忠贤宴请深谈,我不知道当时皇上和魏忠贤说了什么,但毛文龙一定在这里嗅到了什么风声气味,而最可能的就是,毛文龙已经发现,皇上要放狗咬人啦。”最终肯定的道:“毛文龙势必要成一方势力啦,注意这一点,对我们沈家是有利的。”

第463章 没落的勋贵

    大明的帝京这几日的政治生态是博云诡异,每一个集团或者是小势力里,都在谈论着毛文龙打文官的事情,但唯一让人不解,唯一应该站出来为毛文龙站台的武将集团却是集体噤声。

    英国公府邸在这休沐的日子里,更是大门紧闭,连原先坐在门洞懒凳里的门子都搬着凳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摆明了就是不和任何人往来的架势。

    然而,在这外表冷落中,英国公张维贤的密室里,却是烟雾蒸腾,十几个老少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

    张维贤皱着眉对定国公徐希道:“老徐,你能不能少抽点烟,这太呛人了。”

    坐在徐希身边的成国公朱纯臣小心的陪着笑脸对定国公道:“小侄劝过您多少次了,还是将这口戒了吧,当年皇上可是下过圣旨的,严查种烟和吸烟的,您这不是为自己招惹事情吗。”

    镇远候肇亦嗣就咳嗽着狠狠的吸了一口:“大侄子,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在这里还有外人吗?再说了,皇上管着我们也太狠了点,如果连这个也管,那么我们干脆就直接上吊算了。”

    西宁候宋诚就过来打圆场:“成国公也是为了大家好,你脸都抽黑了,还是少抽点吧。”

    扬武候薛翰就接口道:“现在这旱烟的确难抽,不过前几日苏其民那小子给我弄了两盒皮岛卷烟,啧啧,那味道真的好,等明个儿见到他,我给大家讨要一点。”

    丰城候李承祚就哀叹一声:“想当初你我的祖上,可都是显赫一时的,结果你看看我们现在,除了英国公混的还算行外,我们都混到了什么地步,想抽一口烟,都得战战兢兢的,还得向一个小小的五品的下官陪着笑脸讨要,唉——”

    忠顺候吴克英不由得长叹一声:“咱们大明啊,咱们这武将是越来越不吃香了,大家空有报国之心,却不敢宣之于口,只能终老在自己家的床榻之上,这真的是可悲啊。”

    英国公就苦笑摇头,看着在座的一大群当年英烈国公后代们慢慢堕落,不由得悲从中来。

    想当年,大家这些武将是何其辉煌?大明开国洪武爷当时制定的政策是重武轻文的。

    想当年,明朝初年,大明国境周边尚未平静:北有元朝余孽虎视眈眈;东北朝鲜李成桂派兵假扮倭寇骚扰山东沿海;东部的日本和明朝已经绝交;西部明玉珍势力刚被收服,西域鞭长莫及;南部的安南在元末趁机脱离中国版图……

    在如此危机四伏的国际环境下,朝阳般的明朝铁血而尚武。洪武爷直到洪武末年还派遣蓝玉为主将发动北伐和西征,蓝玉因卓越战功被封为凉国公。靖难之役后明成祖朱棣也奉行了向外扩张的政策,所以直到永乐年间,武重文轻的情况一直得到重视。

    洪武三年初封的6位公爵中,仅有李善长1名文官,其余5人皆为武臣。靖难之后,初期分封爵位,获得公、侯、伯的开国功臣一共有6人,其中文臣仅有人。后来更是形成了无军功不得封爵的制度。后来王守仁之所以能被封为伯爵,不是因为他在心学上的成就,而是因为他平定了宁王叛乱,立下了军功。

    在待遇方面,武臣明显高于文官,比如卫所制度中就有大量的世袭武官职位,而文官都是要自幼苦读,通过层层科考选拔来获得官位,且官位还不能传于子孙。

    但风光的日子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成祖之后的仁宗和宣宗时期,文官地位虽有所上升,但依然被武臣压制。直到英宗正统十四年发生了土木堡之变,整整六十六位随军大臣死于乱军之中。主要负责军事的高层勋贵体系受到毁灭性打击,京城的公、侯、伯府几乎家家披麻戴孝。土木堡之变后,继位的明代宗和刚升任兵部尚书的于谦,趁机对军事机构进行大规模调整,武官的权柄被削弱。

    这次调整是否和于谦的文官立场有关,因为文官的于谦,击败了也先,明代宗又是于谦和朝中其他文官所立,文官集团迎来了一个高峰,明朝重文轻武的局面由此奠定。

    而老一代影响朝局的国公勋贵都战死了,剩下世袭的,都是孩子,根本就没有一点反击争取的实力,于是情况就越演越烈,最终都到了现在的模样,大家想要聚一聚,都会被监视,被弹劾,每个人都活在战战兢兢里里。

    土木堡,这是大明文武的分水岭,当时英宗一下子将武将勋贵一窝端,是不是有意为之呢?那只能是见仁见智了。

    好在自己的英国公一系,秉承着不结党不做帮派的理念,一心抱住皇上的大腿,才走到了今日,即便王振擅权,也不敢都英国公分毫,刘瑾势大,也要对英国公一脉毕恭毕敬,现在魏忠贤嚣张,也要对自己退避三舍。这都是韬光养晦,居功而不自傲的结局啊。

    本来英国公准备就这样做下去了,但现在的形势却越来越严峻了,文官集团对武将的压迫已经越来越严重,文官视武将已经行同猪狗,而自己的根本就是武将集团,如果再不有所作为,那么将来自己也将步入眼前这些人的下场。

    为了英国公一脉继续传承下去,好好的将爵位权力交给自己的独子张之及,自己必须争上一争啦。

    看到还在胡说八道的一帮兄弟子侄们,张继善不得不敲了敲桌子:“诸位,诸位,现在是我们商讨大事的时候,大家还是收收心应对眼前的事情吧。”

    结果李承祚撇撇嘴:“不就是毛文龙那愣头青,不知道吃错了哪个药,将一个狗屁的文官打了吗,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至于您老兴师动众的悄悄将我们召集起来吗?”然后不由自主的四处张望一番:“为可和你说,锦衣卫无孔不入,我们的所作所为是瞒不过皇上的,大家可不要乱说乱动。”

    锦衣卫的厉害大家当然知道,所以,大家立刻收声,不再敢胡言乱语了,那刚刚对朝廷,对皇上抱怨的几个勋贵,在心中也开始后悔自己的瞎说了。

    不过正事还是要听听勋贵领袖英国公的想法的。

    毛文龙打文官的事情,是这次大家几十年悄悄聚会的核心,其实大家心中都知道英国公的想法目的,但大家都不愿意做出头鸟,历届皇上防着大家还来不及,在这趟浑水里,大家真的不想下脚,只想老老实实的过个太平日子,反正这些年,皇上虽然没给大家权力,但赏赐还是不少的,大家的家底都还殷实,吃喝不愁,何必作妖呢?

    英国公就痛心疾首的道:“我们武将被压制的太久了,我看这次是我们出头的一个机会,我们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有一番作为?”

    结果他的话刚一出,徐希就吸了口烟,然后悠悠道:“争了又能如何?最终还不是一个土木堡?”

    土木堡是大家心中永远的痛,在座的没有不知道内里情形的,一提起这事情,大家就全部气馁了。

    徐希就站起来淡淡的道:“好了,你们聊着,我还要回家喂我的鸟呢。”然后也不管其他人,直接站起来出去,从英国公的后门直接扬长而去了。

    看到定国公走了,大家也就纷纷站起来给英国公施礼,然后也就从角门匆匆的离开了,留下英国公在这里不知所措。

    最后英国公只能长叹一声,无奈摇头了,人心散了,还能怎么样呢?

第464章 东林集会

    京城的首善书院,这可是当时北京最牛的民办学校,书院的创办者是东林党人邹元标和冯从吾,学校的地址是御史周宗建给找的,而首善书院的校名是内阁首辅叶向高给取的。

    这就是东林党在北京的集会场所,东林党人在首善书院是讽刺时弊、议论朝政,邹元标则对三案大讲特讲,东林党代表的正义势力与三党代表的邪恶势力做出了殊死的斗争,最后正义战胜了邪恶,“众正盈朝”。

    现在在私下里,大家都将首善书院唤做小朝堂,大朝散了,东林的大臣们就会自动的汇聚到这里,研判一下今天朝堂上的事情,制定下下一步的方略,大家统一一下口径,寻找一个目标,斗上一个敌人。

    现在,斗争哲学已经成为东林一党的精神,那是有敌人要斗,没有敌人树立起一个敌人也要斗,实在没有了,那就在自己人中,找到一个敌人也要斗。不斗,浑身难受啊。

    现在,楚党,齐党,宣党已经斗倒了,这三个小党现在已经分崩离析,一部分成为了东林附属,一部分不被接纳的,为了自保,就投奔了魏忠贤,现在被东林称为阉党的。

    在向敌人输送实力之后,东林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战斗的更加起劲了,毕竟敌人强大了,自己斗着才有意思吗。

    吏部左侍郎邹元标,号南皋,高居上位,因为他有这个资格,不单单是他在东林里的三君子之声誉,最主要的是他对东林的贡献,放眼朝堂站立的东林党人,几乎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在天启元年,他上书天启,反对党争,当时他说,(往者不能以进贤让能为事,日锢贤逐能,而言事者又不降心平气,专务分门立户)

    意思是说:“今天国家成了这个样子,都是二十年来这些大臣所导致的(党争),过去这些大臣啊好多都是嫉贤妒能不让有能力的人才有上升空间,每天想着怎样禁锢贤士驱逐能人;而负责监察的官员们看事情又无法心平气和客观看待问题,专门想着是三五成群搞小团伙小组织。”

    又上书说(论一人当惟公惟平),意思是“所以臣以为如今当务之急就是群臣以和为贵,只有朝廷内部以和气为主才能让国家走向好的方向,我提议以后评论一个人应该按照公开公正公平的原则,评论大事也要如此,不要因为和自己有什么牵连恩怨也影响。”

    已经被党争弄的烦不胜烦的天启和努力平息党争的叶向高认为,他可谓是一个高尚的人,大公无私,客观中立的人。于是,请他推荐贤才入朝。

    然后邹元标充分发挥模范带头作用,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向天启皇帝推荐了很多人才,其中有赵南星、高攀龙、刘宗周、叶茂才等等。史称“众正盈朝”,大意为朝堂之上都是正人君子国家贤良。

    是不是正人君子是不是国家贤良不清楚,但都是清一色的东林党人这是真的。

    实力壮大了,力量强横了,趁着这大好形势,东林准备对阉党进行打击,然后发动对他们的决战。

    听着脑袋包的和个粽子一样的钱文诗的哭诉,邹元标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不是毛文龙的莽撞,这是他依靠魏忠贤的势,在向我们整个士子,在向一心为国的君子们发起的挑战,这是对我们的轻蔑,这是武将对文官的轻蔑,我们必须战斗,必须将毛文龙打倒在地,再踏上亿万只脚。否则会有越来越多的祸国殃民的家伙跳出来,对我们进行挑战,这绝对不允许。”邹元标将拳头一次次的敲打在桌案之上,表达着自己的愤怒,表达着对未来战斗的激动。

    高攀龙却对这件事情表示了一些不以为然:“老公祖不要激动,毛文龙,丘八莽汉罢了,我们只要动一动,就会让他灰飞烟灭,哪里还要您老如此大动肝火?”

    结果太仆寺太常叶茂才却摇头否定道:“存之(高攀龙的字)差矣,毛文龙虽然不过是一个莽汉丘八,凭借着在皮岛一点点拿不上台面的军功未免飞扬跋扈,但他只能是跋扈些罢了,但还不至于敢惹我们东林君子,这从他不断的将军功分润给我们就可以看出,他不但不敢惹我们,其实他在努力的巴结我们,想要靠拢我们。”

    大家就一起瘪嘴,在大家心中,毛文龙巴结自己这些人,军功是可以要的,但要一个粗鄙的武人,却要想靠拢自己这些堂堂君子,他滚出吧他。

    叶茂才一脸严肃的道:“但自从他和魏阉吃了一顿饭之后,就突然反了原先他的做法,这里的深意就大了,咱们不能不防啊。”

    被叶茂才这么一提醒,当时所有的人的神经就立刻绷紧,历朝历代,文官集团最防备的就是内宦,在这一点上,尤其以明朝为最,究其原因,就是明朝出了太多的太监当权,将文官集团打压的太过分,所以只要什么事情和太监联系上,立刻就让文官集团有一种痛彻心扉的痛,而后就是神经质的敌意。

    现在魏忠贤已经开始在内外形成势力,他已经严重的侵犯了文官集团的利益,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收容了许多被东林视为寇仇的人,其他小党的残渣余孽不算,他竟然还收留了,东林可能的叛徒——比如说阮大钺。

    阮大钺的人品实在是不敢恭维,所以在这群君子里是不受待见的,尤其现在许多东林中坚需要进入朝堂,但位置就那么多,该打倒的都打倒了,该踢出去的都踢出去了,怎么办?那就只能向自己人下手了,所以,现在需要阮大钺拿出他坐着的吏部侍郎的位置出来,让给有德之人。

    当然,做为同党也不能慢待了,大家已经给他准备了工部侍郎的位置的。

    虽然吏部第一,工部最末,但你阮大钺对组织的安排就应该绝对服从,结果这家伙还不满意了,已经有迹象表明,他开始瞄上了那个腌宦魏忠贤。

    这是叛徒,叛徒就要打死,所以,大家已经开始准备对阮大钺进行人道清理了,结果这突然又冒出了一个毛文龙打文官的事情。

    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如果他再将正在冉冉升起的毛文龙纳入自己的囊中,那么对整个文官集团的威胁将是巨大的。而非常关键的是,毛文龙手中有兵,这事情就相当可怕了,万一狗急跳墙的魏忠贤鼓捣毛文龙来一个清君侧,那事情就是灾难性的了。

    一件小事可以折射出很多东西,尤其这件小事,他出现的的确太过突兀,就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第465章

    毛文龙在林畔之战之后,突然改了性,对东林是极尽巴结,不但分润军功,而且还帮助东林干倒了熊廷弼为首的楚党,按照这个道理,毛文龙是对东林有功的。但却不想,不过是两顿饭,就立刻变成了阉党呲牙的狗,这说明什么?从斗争哲学上讲,这个世界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大家好不容易快将这个皇帝架空了,突然间冒出这么一个东西来,怎么不让人感觉到惊心动魄?

    “这样的状况绝对不能出现,我们必须将他掐在萌芽里,否则就严重的阻碍了我们这些君子治国的理念,到时候,阉党猖獗,毛文龙藩镇,大明将不成大明,国之不国,那是一种黑暗。”赵南星立刻站出来,大义凛然的指出了这里的实质问题,忧国忧民的指出了未来的可怕。

    事情被拉到了这种即将亡国的高度上,当然要被这些忧国忧民的正人君子们所警惕,必须要采取行动,否则就是自己这些人对历史的犯罪。

    “我知道,皇帝召见魏忠贤和毛文龙,主要是商谈了两件事情。”高攀龙站出来,皱着眉,心情沉重的向大家通报自己获得的消息。

    大明朝的保密工作,就好像大眼的渔网,根本就没有保密可言,只要一个官员想要掌握皇帝的动向,几十百把两银子,你就能掌握到皇帝和后妃们几次过夜,做了多少次动作。一群太监宫女,也将这个东西作为副业,来为自己赚一些外快。

    毛文龙进京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事情,结果人还没真正的安顿好,就被皇帝紧急召见去了,这其中发生什么事情,怎么能让人不关心呢。

    “第一个就是和皇上检阅内操,然后向皇上提出解散内操的提议,似乎皇上有接受的意思。”

    邹元标就点点头:“这个毛文龙还算是做点人事,如果他将内操散了,也算是一份功德。”

    内操,是文臣们激烈反对的,这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当着自己家人的面说了,那是废话,但这个东西的存在就是对文臣的威胁,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内操是干什么的,那是小皇帝防备文臣的。即便不知道,在有心人的灌输教导下,也该知道了。如果不明所以的毛文龙给弄散了,也就解除了文臣脑袋上的紧箍咒,一个光杆的孩子皇上,一个四肢不全的腌宦,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到时候才是真的众正盈朝的中兴气象。

    “可是,他还向皇上提出了以后将严查抄家的贪官,将贪官的土地直接收归皇庄再发包给百姓的办法。”

    听到这话,邹元标的手就一哆嗦,一股冷气就在后背爬了上来,转眼就感觉通体冰凉。

    而他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所有同僚一个个都是冷汗直冒,面色惨白,刚刚热络温暖的场景,似乎转眼就进入了寒冬。

    所有的人都感觉一旦这个办法在大明推行,等待在座的和身后的大家的后果是多么的可怕。

    想象一下,本来就跟官员对着干的魏忠贤的爪牙锦衣卫,这下还不更加眼红?一定会四处刺探官员劣迹,然后以莫须有的名号给官员栽赃,抄没大家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到时候那样的状况一出,天下官员岂不人人自危?

    “这是奸佞之言。”赵南星哆嗦着嘴唇咆哮着。

    “这是奸佞小人在为皇家收揽土地,现在大明土地兼并严重,百姓已经无田可耕,如果再让皇家如此,便是要将全大明的土地都纳入皇庄啊,这是害民,这是祸国殃民,毛文龙,该杀。”邹元标一番义正词严之后,立刻引起全部同僚的共鸣,一时间讨伐毛文龙的呼声此起彼伏。

    钱文诗看到自己的事情被撩在了一边,当时心急:“老公祖,下官的事情该怎么办啊?我这不能白白挨打啊。”

    邹元标就有些烦躁:“你不过是因为山东台前县的县令,你的姨娘侄子被毛文龙杀了,你没事聊骚毛文龙,你这算是自找的,我们是君子,君子岂能假公济私?”邹元标义正言辞的呵斥了钱文诗。

    钱文诗就一咧嘴,看来自己要求大家帮着报仇的事情要黄,于是还想争辩一番,结果邹元标却端正了身子,更加义正词严的道:“但是,毛文龙杀山东官员,纵容他的亲兵屠杀山东良善百姓的罪,我们是一定要追究的,这是大罪,绝对不能放过。”

    邹元标此言一出,立刻带动了风向,对对,毛文龙给皇上支招这事情大家不好开口,但拿住他杀山东官员说事,绝对能干倒他。

    “单单一罪不能让毛文龙身死名裂,再加上一个丢城失地,严重失职。”高攀龙淡然的接口。

    大家就有点面面相觑了,这话说的似乎是有点文不对题,人家毛文龙屡次战功可是摆在那里的,说人家怠慢军情,似乎有些说不通。

    高攀龙就道:“毛文龙当初被派去辽东,结果他导致镇江陷落,这不是丢城失地是什么?”

    对啊,毛文龙虽然收复了南关和旅顺,但他丢了该他守卫的镇江,收复失地,那是可以也不可以的,说是狗拿耗子也不为过,但镇江却是他丢的啊,这才是大罪,这理由坚决高大上啊,好吧,这算是一条了。

    于是大家就开始集思广益,将这说不通的事情,想办法说的通了。

    这时候,年轻的周庭儒就施施然站出来道:“当初王化贞巡抚派毛文龙去辽东的目的是什么?是让他牵制奴遒不能西顾,致使建奴全力打击王巡抚,才有这广宁一败,那他的作用是什么?徒费国家粮饷,难道他不应该为广宁之败负责吗?”

    “对对对,广宁之败,败不在王巡抚,在毛文龙,次该杀,必须杀。”于是群情激奋,于是喊打喊杀。

    “还有——”

    于是,毛文龙一条条的罪状被罗列出来,于是,大家就义愤填膺,这毛文龙哪里是什么奸佞小人,哪里是幸进佞臣,简直就是祸国殃民,简直就是大明即将灭亡的最大的罪人,不杀不足以平明愤,不杀国家就要亡在他手中了,这还了得?这必须杀。

    而就在大家为毛文龙凑罪行的时候,毛文龙见到了魏忠贤,见到了皇上写给他的手书谕旨,毛文龙,拿到了免死金牌。

第466章 魏忠贤的待见

    五城兵马司的牢房,只关平民百姓,却从来没有关过官,因为官员犯法,不归他们管,这就有点后世拘留所的意思。刑部有刑部的大牢,锦衣卫有锦衣卫的召狱。但是毛文龙的案子比较特殊,因为他不是犯了国法,只是算是打架斗殴。不过打架斗殴打到了文官的头上,这事情就比较大了。所以毛文龙在五城兵马司的牢房里,虽然好喝好吃的恭敬着,但五城兵马司也不敢轻易放人,这让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如坐针毡,如同手中托着刺猬。

    结果魏忠贤来了,这时候,五城兵马司才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其实说来也挺有意思,这个天下由文人的掌控,但是所有底层的机构和人,却对魏忠贤一党更加亲近一些,当然有惧怕也在其中。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下人一般的跟着气宇轩昂的魏忠贤,走进了乌烟瘴气的牢房。

    魏忠贤首先看到,毛文龙正高坐在上,眼前是杯盘罗列,周边围着一群五城兵马司的牢头,他正在那里唾沫横飞的讲着自己前线的故事,讲到激动处,大家就一起拍桌子顿板凳的欢叫,讲到悲壮,大家又一起痛哭流涕。从这一点上来看,毛文龙绝对是一个好的说书的匠人,根本就没有一点杀伐果断毛大帅的意思。

    当魏忠贤走进房间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紧紧的贴在墙上,生怕一个不当,就得罪了现在这个权倾朝野的人。

    魏忠贤只跟当官的斗,从他整个历史上来看,从来没拿小民做个事,所以他连正眼都不看那一些冒犯他的人,直接就走向了毛文龙。

    毛文龙正说的兴起,根本就没看进来的人是谁,端起眼前的一杯酒,一口干掉,在这里酒是烈酒,菜当然是以大鱼大肉为主,这就是所谓百姓口中的硬菜。不过这正好符合了毛文龙的口味,谈性正浓,却突然感觉到屋子里鸦雀无声,猛抬头,见魏忠贤站在自己的面前,冲着自己奸笑,当时毛文龙吓了一跳:“我说老魏,下次来能不能先给个动静?然后离我远一点,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魏忠贤就哈哈大笑:“我真没想到坐牢能做到你这份儿上,有酒有肉,而且一群人还围着你转,陪着你开心捧臭脚。”然后扫视了一圈五城兵马司的牢头:“这帮小崽子们没有难为你吧,若是有那不开眼的告诉我,我立马让锦衣卫办了他。”

    这一句话说出来,周围立刻跪倒一片,但所有的人都不敢吱声,全拿眼睛哀求的看下毛文龙。

    毛文龙就哈哈大笑的过来,一把拉住魏忠贤:“这地方可好多了,兄弟们有吃有喝的供着我,我还和他们讲我的故事,大家对我是崇拜的五体投地,我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崇拜过,哪里还有什么委屈,倒是你老魏,打昨儿晚上我被抓进来,你要是哥们,就第一时间出来把我捞出,结果这都下午了,你这才来,相当的不够意思。”

    结果毛文龙这一顿粗话,却合了魏忠贤的胃口,因为在他的面前,只有两种人,一种人是唯唯诺诺,逢迎马屁满天飞,让他根本感觉不到一点点的友谊。还有一种人,就是每日里对他横眉冷对简直就是寇仇。

    结果毛文龙这贴心窝子的话,让他感觉到有一种友谊和哥们的感觉,心中是相当感动的。

    于是也就不再装大拿大,就当着这些人的面,将皇上的手谕漫不经心的摔在了毛文龙的面前:“这其实是小事,你这事儿啊让皇上知道了,我不得不小心的应对一番,也算你小子在皇上面前简拔圣心,这不直接给你写了份中旨手谕出来,你也别在这里当说书匠了,跟着我出去吧。”

    能把皇帝的中旨随随便便的摔在一个人的面前,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简直就是惊讶得掉了下巴,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魏忠贤在皇帝面前是多么的大红大紫,毛文龙在皇上的面前是多么的举足轻重。

    当时这个指挥使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了魏忠贤的脚下,连连的抽自己的嘴巴,一面向魏忠贤赔礼道歉,一面向毛文龙赔礼道歉。

    魏忠贤就拿脚踢了踢他:“你给我滚犊子,我们哥俩的事还用不着你管。”

    能够被魏忠贤踹上一脚,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福分,别人想让他踹上一脚,还没有这机会呢,这个指挥使立刻爬起来,打躬作揖的向魏忠贤陪着小心:“都是小人的错,我现在就安排一个席面向您老人家赔礼道歉。”

    魏忠贤就再次踹了他一脚:“就你那席面儿,我还真看不上眼,你给我滚犊子,我们哥俩现在就走了。”然后看了一眼毛文龙面前的席面儿,对这个指挥使道:“不错不错,照顾我这个兄弟还算尽心,你以后的好日子到了。”然后也不看这个感激涕零的家伙,直接拉着毛文龙出来。“到哪儿去吃?”

    毛文龙当然说道:“我现在已经是东来顺的股东,当然要回自己家捧场。”

    两个人来到东来顺的时候,简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过短短半天时间,原先门前车马稀的东来顺,已经是车流滚滚贵客盈门。

    一个伙计正站在门前,唾沫横飞的介绍着自己店里的特色,将这个火锅的历史说的是悲壮无比:“毛帅将士在前线,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才有了这天下名菜,当时毛帅带着将士们是吃的建奴的肉,但咱们不能那么做,就将这吃的办法弄了过来,让大家尝尝新鲜,手快有手慢无,房间有限,想尝鲜的赶紧进来。”

    悲壮的背景,鲜美的食物,新鲜的吃法,怎么能不吸引众人的眼球?毛文龙不得不佩服商家的眼光和办法,到什么时候,一个商品要是没有这三大主要因素在,你就根本炒作不起来。

    站在门前拼命吆喝叫嚣的掌柜的一看到毛文龙和魏忠贤两个人,当时就丢下了其他的人,直接冲了过来,拉住毛文龙的手,狠狠的摇晃:“毛帅这个办法,短短的半天时间就轰动了四九城,现在咱们店不要说雅间了,就连院子里都坐满了人,就单单今天一个上午的营业额,就超过了往日一个月的,毛帅,咱们发大发了。”

    毛文龙就笑着道:“商业讲究的就是一招鲜吃遍天,这不过是刚刚开始,你完全可以在四九城,现在就开分店,就叫做正宗打虏火锅店,保证咱们这短短的半年之内,就会红遍全国,到时候,你就等着爬金山吧。”

    东来顺老板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毛帅又教了我一个办法,这必须马上执行,现开店已经不赶趟了,那么我们就收购,小的赚点小钱儿,毛帅也能有些头寸不是。”

    正在两个人互相展望着未来的时候,挤在门前等着吃饭的那些贵客,里面大多都是官员,想要巴结魏忠贤的,就纷纷上前见礼,而对魏忠贤鄙视的,直接就拂袖而去。

    魏忠贤对这样的状况并不生气,本来自己的政治状况就是这样,自己一个阉党的名头就已经惹人厌烦了,虽然自己还努力的讨好东林,但不行啊。

    既然不行,那就彻底的决裂,一切就都要着落在这个毛文龙身上了。凯子,上贼船吧。

第467章 准备充足

    东来顺的院子里已经坐满了食客,没有办法,掌柜的只能将自己的卧室腾出来,安排了魏忠贤和毛文龙的吃喝。

    魏忠贤拿筷子夹着涮羊肉,在调料包里仔细的粘了一下,美美的吃上一口,然后赞叹道:“这真是天下间少有的美味,昨天夜间和你吃完之后,我是真的还想再吃,老毛,我跟你说,这馆子是你的,以后我就要常来这里白吃白喝,你可不要心疼。”

    毛文龙就愁眉苦脸的用筷子扒拉着羊肉:“你倒是吃得乐此不疲,我现在却是味同嚼蜡。”

    魏忠贤就满不在乎的说道:“不就是打了一个文官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皇上已经给你手谕,你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呢?”然后又信心满满的道:“其实,事情也不大,我让人给那个家伙安一个罪状也就是了。”

    党争,就是互相陷害,哪里真的有什么正当的理由?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所以魏忠贤认为,毛文龙已经做到了他应该做到的,剩下的就是应该自己这个党魁擦屁股了。

    担当,这是一个党魁应该做的。

    毛文龙干脆将筷子放下,愁眉苦脸的说道:“咱这里也没有外人,正如老魏说的,在那篇狗屁文官东林里,咱们皇上的内旨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沽名钓誉的法宝,他们根本就不承认,所以我也不想连累皇上,只要皇上能够站在公正的立场上看着我,明天我就要有一份在朝堂上的龙争虎斗,事情还要我自己来解决啊。”

    听到毛文龙这么说,魏忠贤也将筷子放下,冲着毛文龙伸出了大拇指:“我和皇上果然没看错你,有勇气,有担当,有忠心,。”然后一把拉住毛文龙的手:“你刚刚鼓捣出的这个麻烦,现在皇上还真就帮不了你,皇上也不能直接出头,这事情还真就得你自己去解决,确实难为你了,不过你放心,在关键的时候,皇上和我还会给你支持的。”

    “在精神上支持你,然后你自己去跳哒吧。这就是前生后世领导们常做的事情,有烂子你担,有成绩我要,这前生后世的领导怎么都这德行?”毛文龙一边腹诽,脸上却表现出大义:“作为臣子,怎么能给皇帝添麻烦?这件事我要一肩担当。”

    看到魏忠贤嘉许的表情,毛龙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已经有羽毛生成,昨晚还让魏忠贤当自己的出头鸟呢,这转眼之间,自己就担当了这个角色,这真是世事无常,怎么又能说得清楚?

    “不过我说老魏,我这次事情是做的过份,但你也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你也不能就放任我孤军战斗,我必须得到你的帮助。”

    魏忠贤已经明白了毛文龙的决断,既然毛文龙在根本上不想牵扯到皇上和自己,那么按照投桃报李的原则,自己也必须适当的出手帮助他一把,否则这次毛文龙被文官一下子打倒,那么自己作为掌控一支军队作为外援的目的也自然而然就泡汤了,所以,现在虽然让毛文龙当出头鸟,该帮还是要帮的,保住毛文龙,就等于自己和皇上手中掌握一支忠诚的军队,这一点非常关键。

    “老毛,你我已经是铁哥们,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有需要我的你就尽管说,我一定全力以赴。”

    得到魏忠贤这样的承诺,毛文龙就郑重的探出头对魏忠贤道:“这一次,文官一定要对我动手,罗列许多罪状已经是不可避免,明天朝堂上,会有一番龙争虎斗,但是我手中却缺乏反击的东西,所以我请求你,立刻马上将朝堂上主要文官你们锦衣卫掌握的罪状拿给我看。”然后一脸阴笑的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我不想惹事,但是谁要站出来咬我,我必须咬回去,而且我必须一口一个准,绝对不拖泥带水。”

    接着又用拳头轻轻的敲打着桌面,对着魏忠贤教育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要打就直接打死他们,让他们知道和我们作对的严重后果,让他们再也难以翻身。”

    魏忠贤听到这个论断,却只是苦笑着摇头。

    之所以毛文龙这么说,就是基于历史上的经验教训,既然自己莫名其妙的卷入这场战争之中,那自己必须要力争不败之地,而自己面前的这个猪队友,却给了敌人翻盘的机会,那就是他太过心慈手软。

    明国后期的党争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东林党人秉承为反对而反对的战斗精神,用空泛的理论治国,最终将这个已经苟延残喘的大明,带向了烟尘滚滚的深渊,他们在打击阉党的时候,全国处死的就不下一百多个官员,受其牵连的有四五百之多,彻底的让大明伤了元气。

    而反观魏忠贤,在这东林和阉党之间的你死我活的斗争中,只是杀了东林六君子,剩下的人,大部分都不过是贬出朝堂,实际才保证了东林党人的元气,有了他们翻盘的机会。从这一点上看,魏忠贤太过仁慈了。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毛文龙本来想和东林党人保持一团和气,和阉党保持适当的合作。

    但是事情变化的太快了,皇上想要拿回自己的权利,魏忠贤需要壮大自己的实力,而东林党却对自己采取不接纳,让自己莫名其妙的卷入了这一场党争之中。

    既然身不由己的卷入了这场党争之中,毛文龙最清楚敌手的态度,那就是置自己死地而后快。

    我命由我不由天,从穿越那一天开始,现在的毛文龙就准备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别人掌握。

    但是现在大明朝廷,整个朝廷局势,要求自己想要完成自己灭金的目标,实现不让满清的腥膻沾染中原,自己就必须在不被东林承认的情况下,投靠到皇上为首的阉党一边,那么就必须避免被东林党穷追猛打,弄不好,本来是崇祯二年才死的自己,却提前若干年死掉,那自己简直就冤枉死了。

    当然,现在这样的决断,也不过是毛文龙的权宜之计,在五城兵马司的牢房里,毛文龙已经系统地整理了自己的思维,那就是绝对不依靠任何一个靠不住的党派。要想自保,要想有所成就,就必须有自己的势力。好吧,那就先借助一党,打压另一党,在这混乱中,最终形成属于自己的一股实力。

    你皇上不想让我做个孤臣吗?那我就给你形成一个孤臣党,他的目标已经明确了,那就是在这互相党争之中,在夹缝里培养武将的权力,并且这一党,必须是自己作为党魁。

    所以,毛文龙准备在明天的大朝会上,好好的和东林斗一斗,将最大的党派,东林党斗的伤了元气,在表面上表现出自己对阉党的支持,其实是让有些有心人看一看自己的实力,然后将他们团结在自己的身边,成为一股新兴的势力。

    这才是毛文龙现在想要做的。自己就可以拿它当一杆枪,去刺死对方,而一旦事情败落,可以拿它当个出头鸟。

    好吧,大家都想拿对方做出头鸟,那就看是谁将谁做出头鸟吧。

第468章 驻军天津卫

    魏忠贤听说毛文龙要借助自己的锦衣卫,获取东林党的一些罪状,这件事情他倒是乐意去做。

    阉党已有规模,但从整个实力上来看,还没有达到和东林党直接对抗的能力。所以现在魏忠贤见到东林党的党魁大佬们,总是表现出足够的尊重,并且不断的向他们妥协,希望只是达到一个势力的平衡。

    但如果毛文龙这个人跳出来,自己就可以拿他当一杆枪,去刺死对方。而一旦事情败落,就再次可以拿他当个出头鸟,将他丢出去以化解自己的危险。

    结果他的想法和毛文龙的想法是完全一样的,都想让对方成为自己的一条枪,然后都想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出头鸟。

    于是两个人就心领神会的互相看着,脸上挂着最真诚的笑容。

    “这件事情老毛你放心,我现在就吩咐人去办。”魏忠贤信心满满的答应着:“其实那些东林党人,自诩为君子,哪一个不是表面君子背地里却是男盗女娼,寻找他们的光辉政绩,有一点点难度,但是要找他们龌龊的事,那真是一抓一大把。我们锦衣卫这些年,搜集他们的资料,简直就是数不胜数,不过我看在朝局的稳定上,所以才不拿出来,这一回就便宜你了。”

    毛文龙就郑重的买好:“老魏,你说这话我不愿意听,什么叫为我自己?我是在为皇上,我也是在为你出头,要不我干脆下午我就拍拍屁股走人,我回到我的东江镇去,我看他谁还敢跑到东江镇去跟我叫板?”

    这才是毛文龙拿捏魏忠贤和皇上的根本,同时也在告诉魏忠贤和皇上:“你们可以拿我当枪使,但是我有我不当枪的理由和能力,我愿意让你们拿我当枪使,我就是一杆枪,但是若要是我不愿意,我就不和你玩儿了。”

    一看毛文龙有急眼的迹象,魏忠贤当然不敢将这件事情做绝,当然不敢和毛文龙现在翻脸,赶紧笑着给毛文龙倒上酒:“不过是说说罢了,现在你我一体,正所谓焦不离,孟不离焦,只有咱们两个合作起来,我们才能够在这朝堂上站稳脚跟。”然后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说的那个皇家商行的问题,皇上已经首肯了,多出了一年五六百万元,当然也就不能亏待你,皇上已经决定,每年年终的时候都给你100万银子,老毛,你认为这样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了,想一想后世的毛文龙,带着一群叫花子,拖着尸体为食,还要为国征战,结果每年实打实落到他的手中的军饷,据历史史料记载,最高的一年不过四万五千两银子。几十万近百万的难民百姓,45000两银子,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可是这下好,魏忠贤和天启皇帝一张嘴就答应自己100万,实打实的,虽然对现在自己的这种烧钱的建军方法也起不到决定的作用,但有总比没有强,再加上山东袁可立答应给自己的,也就能极大的缓解自己的经济压力。

    虽然脸上表现出的是感激涕零,但毛文龙的心中却想的是:“这是我应该得的,不过是我给你一个发财机会,应该得的回扣罢了,我没有必要感谢你。”

    对于自己现在这种龌龊的想法,毛文龙一点没有羞愧的意思,只是冲着魏忠贤拱拱手手:“到时候我可要正经的好成色的银子,你可不能拿杂银糊弄我。”

    魏忠贤就大度的摇摇手:“你我是亲兄弟,我怎么能糊弄你呢,只要你把这些银子用在正当的地方,我就心满意足了。”

    既然自己的位置在皇上和魏忠贤的眼中,已经如此重要,毛文龙绝对会将这种利益最大化,于是就打蛇随棍上:“我缴获了建奴00条战船——”

    魏忠贤就哈哈一笑:“按照你的歪理邪说,山东登莱水师丢了这00条战船给后金,他们早已经上报,作为战损,也就不再是他们的了,而你缴获的是从后金建奴手中,当然就算做了你的战利品,明后两天,我就让兵部将这些东西弄给你。”

    “老魏,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京城政治气氛波云诡异,我虽然忠心皇上,但皇上和你老魏万一有个轻重缓急,我却鞭长莫及。”

    一提这话,魏忠贤当时就愁苦了脸。毛文龙说的对,虽然毛文龙已经表示了对皇上和自己的忠心,也让自己和皇上在外面掌控的一支绝对属于自己的军队,但的确是鞭长莫及,万一出一点什么事情,毛文龙也只能是束手无策,从这一点上看,其实有没有毛文龙这一支军队掌握在手中也没有什么作用,现在想起来,倒是自己和皇上空欢喜了一场。

    毛龙看出了魏忠贤的心思,就端着酒杯小喝了一口,笑着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既然我掌握了一支舰队,就要对沿渤海的后金领地进行打击,然而舰队出发,沿途之上需要淡水和粮食的补给,为了不耽误战事,我想请求皇上批准,让我出外战斗的舰队,能在天津卫有一个驻扎之地,嗯,就叫做辖区外面的补给基地吧。同时,为了平时维护这个天津卫的补给基地,请皇上允许我在这里常驻一支部队,老魏,你认为如何?”

    魏忠贤当时就明白了毛文龙其中的几个意思,当时就将大腿拍的是啪啪响:“对头,绝对对头,你看看是不是这回事?你的舰队需要对后金建奴进行骚扰,但是往返相当麻烦,所以就需要在沿途海岸线上设立一些码头,这样省时省力,还能增强战斗力,然而,整个辽西走廊也还没有适合建造这个码头的基地,最终只有天津卫这现成的比较适合,是不是这个意思?”

    毛文龙也将大腿拍得啪啪响:“就是这个意思。”

    魏忠贤就继续道:“既然在天津卫建立了你的补给基地,就需要驻扎一支你的部队,来为你的舰队进行补给,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必须的!要不还要麻烦当地官府,给当地官府增加负担,我心不忍啊。”

    魏忠贤就将大腿拍得啪啪响:“老毛,你真是个厚道人,不为当地官员们找麻烦,现在全大明天下还能有几个人做得到?这一点我必须支持。”然后殷切的询问:“驻扎在天津的部队怎么的也有一千人吧。”

    毛文龙就故意掐指一算:“后勤保障,粮草运输,将士们的更换修整,您看5000人如何?”

    魏忠贤笑的已经是见牙不见眼了:“应当应当,我看这样吧,8000人如何?”

    毛文龙就有些为难:“以我现在的能力,在这里养8000个闲人,的确是吃紧呀。”

    魏忠贤当时就拍着胸脯道:“都是为国事,干脆这8000个人,就有我内帑出钱。”

    毛文龙当然同意啦,能敲一笔竹杠,何乐而不为呢。

    魏忠贤就赶紧道:“你说我出钱养着他们,是不是该派几个太监去看着那帮小子,别糟蹋了我的钱粮?”

    这就是要将这八千人纳入他的掌控啊,毛文龙想了下,其实也没有什么,自己就是要用这八千兄弟保护皇上吗,交给他也不是不行,只要自己派出骨干,不彻底的倒向他们就行啊。

    于是就笑眯眯的回答:“当然可以啊,你正好派几个机灵的好好学习学习不是。”

    于是魏忠贤哈哈大笑:“跑题了,跑题儿了,我和你聊天怎么老跑题呢?”

    毛文龙也就笑嘻嘻的道:“是跑题了,不过我喜欢。”

    魏忠贤也就一脸正色道:“我也喜欢。”

    既然大家都喜欢,那还不赶紧的去做?于是,魏忠贤答应,立刻行文天津卫给毛文龙腾地方,毛文龙立刻传令陈忠,将水师开来。

    魏忠贤想,有毛文龙的一支忠诚的军队在手,自己和皇上就安全了。

    毛文龙想,有一支部队在京师附近,东林你还敢跟我叫板?小心我给你直接来一个清君侧。

第469章 一个人的战斗

    毛文龙这次又喝多了,不过这次不是不经意间喝多的,而是刻意喝多的,他其实就是要所有的人都看到一个没心没肺的毛文龙,让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不过是一介武夫,好对付的很。

    回了客栈,王强告诉他,他点名的那几个在朝的东林首领的黑档案,锦衣卫已经运来了,然后询问还回不回家。

    毛文龙想了一下,最终摇头:“还是将事情处理完了再回吧,要不夫人问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没有结果,就会让她担心,与其我们两个人提心吊胆的担心,还不如我一个人担心的好啊。”

    这是毛文龙现在平和的心态。

    本来就是两世夫妻,在当初自己为了达到自己卑鄙的目的,将他两个弄到京城里来做人质,在这一点上自己就亏欠她们。

    当然,这种亏欠在原先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在自己的想法里,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为了自己能活得光彩一些,其实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成为自己的一个棋子。

    尤其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让自己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的自己,是孤独和漂泊的,根本就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所有的人不过是一个游戏中的背景而已,没有远近亲疏,更谈不上亲情。往往自己栽倒在枕头上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那就是现在躺下去了,可能明天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

    但当时,在自己见到抱着奶妈的儿子的时候,那种亲情的感觉,却突然间如潮水一样涌了进来,让自己有一种无法挣脱,也不能挣脱的感觉。

    当一个精-子,和一个卵子互相碰撞的之后,自己这具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体的所有基因,就被拷贝到另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自己儿子的身上。

    这不是思想所决定的,这是一代代动物传承所决定的,从那一刻起,抱在奶妈怀里的那个小男孩,除了自己的记忆之外,就传承了自己所有的东西,让自己开始感觉,在几百几千万年之间,自己没有死,自己被复制到下一代中去了。

    当有了这种感觉的时候,一种责任感和承担感,就在自己的心中油然而生。这可能就是生命之间那种往复循环的一种默契,生生不息的一种传承。

    既然现在自己走到了这个地步,前途非常渺茫和坎坷,更有可能付出自己生命的代价,那么这份担当,就需要自己去保护自己的后来人。

    该担当的就自己担当,不要给后来的人添麻烦。想一想当初自己在杭州和自己的妻子,在那个红灯红帐里,当自己的身体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自己和她就已经结成了水乳不可分割的一体,这一辈子里,自己的身体有了她,他的身体里也有了自己

    既然已经成为水乳交融的一体,那么自己就应该担当起自己的责任,一个人的苦恼就一个人背负,何必还要拉一个人和自己受罪?这就是男儿大丈夫应该做的,对于自己需要保护的人,展现他们面前的应该是盾牌,而绝对不是拖累

    絮絮叨叨的说着让王强莫名其妙的话,歪歪斜斜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但是王强还是提醒了一句:“舅姥爷那里今天是不是去看看?”然后刻意的看了看天色:“现在太阳还没有落山,时间还非常充裕,今天还是休沐的时候,舅姥爷一定在家很闲,按照圣旨的规矩,你可以不回家,但并没有禁止你探亲访友。”

    毛文龙就笑了,迷迷糊糊的摇摇手:“你就是一个榆木疙瘩,打打杀杀你在行,但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你能有这样的智慧,你就实话跟我说,是谁教你这么说的这么做的?你可别吃着我的饭,被别人收买了。”然后翻了个身,含含胡胡的嘟囔:“这个世界上,假如你都不能让我信任,那我真的应该去死了。”

    结果这句话一出,王强直接跪倒在了毛文龙的床头,直接磕头道:“大帅对我有天造地设之恩,这一辈子我将是你的盾牌,我绝不会背叛你。”然后带着一脸泪水,冲着毛文龙道:“都是那个死太监,在临出来的时候叮嘱我的,我认为这样对你有用,所以才提醒你。”

    毛文龙就四脚八叉的躺在床上,冲着天花板哈哈大笑:“你不要被那个死太监忽悠了,他的目的是想拉更多的人下水,现在咱们哥兄弟之间,莫名其妙的趟了这趟浑水,我已经痛苦万分,何必还要拉别人下水呢?”

    “但是。”王强就跪在地上疑惑的问道:“你打了这个文官的事情很大,不要别人说,我已经知道这中间的过节,不是大帅你一个人能扛下来的,如果多拉一个人帮忙,对您是有好处的,那个死太监说的不错,舅爷在京城里,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明天他在朝堂上站出来替你说句话,那些想要整你的人,多少还会看看舅爷的面子,放你一马的。”

    毛文龙就一翻身坐起来,酒意全都消失了,清澈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强:“这话是谁跟你说的?是不是还是那个死太监?”

    对于突然间清醒起来的毛文龙,王强绝对感觉到非常的惊讶,不是喝醉了吗?怎么这么清醒?

    但是王强是个厚道憨直的人,就毫不隐瞒的向毛文龙说了在出了东来顺之后,魏忠贤拉着他说的话,不过就是让王强劝说毛文龙,让他现在就去找沈光祚那个舅舅搬取救兵。

    听了这样的消息之后,毛文龙非常郑重的对着王强道:“京城里的这趟浑水,被强迫着就被拉进来,这本来就不是我想愿意做的,但是既然进来了,不管是阉党也好,还是东林党也好,不管是皇上也好,还是其他人的推波助澜,我已经不能脱身,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在这里面,挣扎的是我而不是你,你也没有那种智慧,无论我这次在这场浑水里成功也好失败也好,你都不要掺合。”

    然后想了想,最终还是在自己的贴身口袋里拿出了几张地契:“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但这一次,我知道这事情的确是风险过高,我也留了一些后手,这是几张山东境内的地契你留着。这是我给你的。”

    王强闻听当时梗起了脖子:“大帅你说什么?我既然是你的亲兵,就应该知道亲兵的作用,明天大朝的时候,假如说你能够平安无事,那么我和你一起回皮岛,如果你有什么危险,皇城怎么了?拼了我这一条命,我也抢你出来,到时候咱们亡命天涯,我也是心甘情愿。”

    听到王强这样的表示,毛文龙只能长叹一声:“你的心我知道,但这些地契是我悄悄留下来的,不是给你,是给语嫣姑娘的,是给我的妻子儿子,是给几个小的留下的,当我们俩在外面莫名其妙死去的时候,让他们几个能有一条活路。”

    然后将这些地契塞在王强的怀里,心情舒畅的说道:“我不需要你救,人不能自救还是人吗?明天,看看是他们打倒我,还是我打倒他们。”

第470章 大朝会

    大明朝的朝会简直折磨的人令人发指,整个有资格上朝的文武大臣,四更天就要起床,简单的洗漱一遍之后,就要赶到午门前面,等待着上朝。

    但好在老天爷可怜见,让大明朝廷的文武官员连续的摊上了几个懒惰的皇帝,所以这折腾人的上朝,也就变得轻松起来。

    不过这个状况突然改变了,因为就在昨天休沐的时候,毛文龙打了文官的案子,已经在整个北京官场上传颂开来,当然也就惊动了皇上。这个整天沉迷于木匠工作的天启皇帝,破天荒的向外面传旨,恢复了已经停了很久的大朝会,要好好的说道说道这件事情。

    这已经久久没有出现的大朝会,让在京所有有资格上朝的人,全部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这其中,各个小团体和大团体都想达到自己的目的,用这个大朝会来实现自己的目标。

    毛文龙早早的就洗漱完毕,当然了,按照当时的规矩,上殿面君是不能穿着铠甲的,而是穿着应该有武将规定的朝服。

    这种朝服其实和文官没有区别,唯一区别就在胸前的谱子上,文官是飞禽,武将是走兽,所以才有了衣冠禽兽这个说法。

    按照品级,毛文龙是副将,三品,但加总兵官,是二品,所以他的上朝官服是大红狮子,一双乌黑的靴子,手中再拿个牙笏,倒也是官微辉煌。

    朝廷是不管这些官服的,这都需要自己制备,当然,这件事情是由苏其民和丁文礼来操办的。

    在巨大的铜镜面前逛来晃去,毛文龙就对这两个人问道:“一切都备办得妥当,我很满意。”

    苏其民就笑着道:“头一次上朝,不能掉了我们的身价,大人认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毛文龙就挥了挥手中的牙笏:“其他的我全满意,只是这牙笏轻飘飘的,拿着我这个整天抄着十几斤大刀人的手中,根本没有一点质感,所以现在我认为应该再改一改。”

    “二品是象牙笏板,但按照尺寸大小,应该已经符合您的身份了。”

    毛文龙就摇摇头:“咱们是打打杀杀的人,拿着轻飘飘的家伙,我感觉没有安全感,我看时间还来得及,这东西制作起来也不是很麻烦,你现在就找一个古玩店,给我赶紧做一个加长加大的,钱不是问题,因为这次我带来了十箱子的珠宝,为了我自己的安全,你就尽可能的花吧。”

    对于自己大帅这样的要求,苏其民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照着去做,因为朝堂上的笏板还真没有统一的规格限制,不过就是大家约定成熟,大一号也无所谓,反正都是自己掏钱,随你的便。

    其实笏板这个东西并不是上朝必备的,它的主要功用就是那些有事情要面见皇上的人,怕自己忘了词儿,将自己想要说的东西事先写在上面,其实就是一个备忘录的作用,根本没有后世电视里电影里说的那样神圣的让人迷糊。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尤其这个东西根本就不难制作,就在毛文龙在午门前站着的时候,苏其民就将一个崭新的笏板送了过来。

    这个家伙是平常的一倍半,手感沉重,毛文龙试试挥舞了几,虎虎生风,很有质感,他相当的满意。

    “你不就是想逼我做一个孤臣吗,你不就是想逼迫我和文臣决裂吗,好吧好吧,为了在这个体制内轻松的活下去,为了我的长远的目标,我今天就给你打出一场真正的忠诚,真正的孤臣来。”一边挥舞着虎虎生风的笏板,一面毛文龙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也不能不让毛文龙有这种想法,因为今天上大朝,所有的人都知道,是为了解决毛文龙打了文官钱文诗的事情。

    之所以这么的兴师动众,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次是一个关键的节点,许多集团认为,在这一次争斗中,自己一方是绝对的胜利者。

    而看一看现在等在午门前的官员状况,就简直让毛文龙感觉到孤独无比。

    文官集团分成几个团体,当然是东林一个,其他小党一群。

    还有就是蟒袍显赫的勋贵集团,他们在一旁窃窃失语,偶尔的看向毛文龙一面,但马上就转了目光。

    再然后就是一个特殊的人物,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细看去,却不是印象里的舅舅?

    现在的舅舅也是为难,因为自己的原因,被文官东林所抛弃,不愿意和他站在一起,同时也被武将的勋贵所不容,现在,陪在他身边的就是他的大儿子。

    但他也没有站到毛文龙的身边,就那么远远的站着,在昏暗的灯笼里,冲着毛文龙笑笑,这已经是对毛文龙最大的鼓励了。

    本来现在有阉党集团的,应该在毛文龙的一边,但是其实阉党也是人,在没有明朗局势面前,他们也不想沾染祸水。

    从这一点上看,魏忠贤还是口是心非啊,这是拿自己丢出去试试水。

    茫然四顾,毛文龙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孤独。

    孤臣这个东西其实就是这样,皇上需要孤臣,但孤臣最终是要被皇上拿出来出卖的。当孤臣如同一条狗一样被皇上放出来四处撕咬的时候,皇上会站在他的身后,让这个孤臣狗仗人势。

    但是,当事情不可为的时候,皇上就要放弃抓在他手中的牵狗绳子,然后站在一边,脑袋晃动的和拨浪鼓一样的道:“这条狗不是我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咬你们的是他而不是我。”然后最可能的就是第一个冲出来,对这个叫孤臣的狗踹上第一脚。

    悲哀吗?

    毛文龙不认为自己悲哀,不是因为这个感觉到傻了,而是因为他自从第一次进宫听了皇上那些抱怨,然后接受了魏忠贤请吃之后,就有了这种觉悟。

    现在毛文龙不后悔,想要后悔就应该从刚刚穿越开始后悔,那时候自己就不应该耍自己的穿越小聪明,玩什么修改毛文龙身上的所有错。

    先是修改自己和文官的龌鹾,死皮赖脸的讨好文官,结果是什么?结果就是,自己里外不够人。

    在皮岛的时候,自己还没有看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进入帝京这不过区区的一两天,就颠覆了自己所有的认知。

    皇上不是如历史记载的那样甘心做木匠,魏忠贤不是一味的祸国殃民,东林也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舅舅也不是自己血肉真亲人。

    反正,这两天的时间里,变化的太多,让他感知的也太多,最终让毛文龙知道,要想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活下去,其实,未来不是袁崇焕要杀自己,是文官集团要杀自己,其实也不是全是文官集团要杀自己,是那个崇祯皇帝要杀自己,其实也不是崇祯皇帝要杀自己,其实是这个自己特立独行自找的。

    这才是根本。

    “好吧,好吧,我不再自找。”在静鞭三响,在太监悠长如唱歌一样的上朝声中,毛文龙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再向任何人摇尾乞怜,谁惹我,我咬谁。”

第471章 战朝堂

    紫禁城,自己不是第一次来,当然,那是当时自己花了几百块进来的,当然,该开放的自己都看了,不开放的,自己是没有资格看的,就好像现在,虽然没有没票,但自己以大明二品大员想要看看,还不如当初自己花几百块看的地方多。当时,自己纯粹就是一看客,现在自己却成了这里的当事人,真的是世事无常啊。

    随着礼部负责礼仪的官员的教导,亦步亦趋的进去,这时候的毛文龙才明白,感情自己这个二品大员,在这个帝都,简直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垃圾,因为就排在自己前面的,没有三十也有二十。

    而情况也不像电视剧里那样,皇帝等到大家站好之后才出来,感情,在这个大朝会的时候,皇上是事先坐在了那个高高的台子上的,小小的孩子,板着个死人脸,看着无数大员鱼贯而入,估计在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就有天下英才皆入我瓮中的感觉吧。

    大家入殿,也不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走,有唱礼官在那指导,就好像后世的导演一样,指挥着整个场面。

    文东武西按照品级站好,不能交头接耳,不能窃窃失语,要目视自己的鼻子,做到尽量看到自己的鼻子尖而后脚尖,当然,那些挺着大肚囊的除外。

    “一叩首——拜——”随着唱礼官声音悠扬舒缓的唱礼。毛文龙就盯紧前面的屁股,亦步亦趋的跟着动作。

    “舞拜——”

    大家就一起挥动袍袖,做仙鹤状,脚步还要整齐划一,绝对有广场舞大妈的风范。

    “再叩首——拜——”

    跟着前面的屁股再次下跪磕头,然后站起来,晕晕乎乎的就再次听到唱礼官悠悠扬扬的道:“舞拜——”

    于是大家就再次跳舞,前面的那个老头似乎是进入状态,那脚步,那袍袖,那身段,简直让毛文龙感觉羡慕极了。

    “三叩首——拜——”

    毛文龙就再次跟着跪拜磕头,然后——还没等唱礼官喊呢,大家已经自然而然的站了起来跳舞。

    其实这都是形势,形势到大家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熟悉到了没有了当初设定这套礼仪时候的敬畏之心,而只是走一个过场一种形式,或者干脆就是自娱自乐。

    天启高坐在上,扫视了一下下面群臣,看到应该站在第一位置的首辅竟然空缺,就扭头看向了魏忠贤。

    魏忠贤朗声回奏:“大明首辅叶向高阁老因病请辞朝。”

    天启就苦笑,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是做了缩头乌龟,不想趟这趟浑水啊。看来,今个就只能自己亲自赤膊上阵了。

    端坐了下身子,将小胸脯挺起来,冲着魏忠贤点点头,然后就听到魏忠贤那熟悉的声音在高高的台子上,在皇上的身后传来:“皇上口谕,诸位臣工,平身,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于是大家一起整齐划一的回答:“谢万岁。”

    然后文东武西,大家按照品级站立。

    毛文龙跟着大家站好,但心中却是腹诽无比,原先上朝,大家还是有把椅子坐的,也没有这种繁文缛节,但宋太祖赵匡胤发现大家坐在一起老是交头接耳不听他说,于是在一天早朝中,就悄悄的将椅子撤掉了。

    而后洪武朱元璋认为和自己一起打江山的兄弟们,老是和自己这个农民出身的人平起平坐,这很不给自己面子,于是才有三拜九叩的礼仪,如此才演变成了今日这样。

    而将这套礼仪发扬光大,或者说是走向极致的,是满清皇帝,他们更需要在形式上,凸显皇权的至高无上,才走到了那种变态。

    而正在毛文龙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

    这让毛文龙才想起来,一项不上朝的天启皇帝突然开了大朝会的目的——那就是自己,自己是主角啊,主角怎么能走神呢?

    于是将思绪拉回来,这时候才听到有一个清朗铿锵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臣弹劾毛文龙十大罪,此十大罪罪罪确凿,实在是十恶不赦,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将国之不国,不杀,便是未来的藩镇,不杀,便是没有天理。”

    来了,来了,大家倒是干脆,上来直奔自己这个元凶主题,但听说自己有十大罪,毛文龙就彻底的糊涂了——我不过就是打了一个文官,还是芝麻绿豆的五品,结果竟然是如此的罪大恶极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不行,我得弄个明白。

    这个老倌气势汹汹的发难,当时得到了满堂响应,一个个站出来大声附和,真的有将毛文龙一棍子打死在朝堂的意思。

    看着满堂汹汹的民意,看到几个沉默的臣子虽然似乎和毛文龙有关却无人站出来替毛文龙说话,天启就无奈的长叹一声,只能自己亲自出马了,于是对着群臣低声下气的道:“毛帅有错,但不至于错到如诸位所说的罪大恶极,你们——”

    结果一个官员站出来大声打断天启的话:“贼子祸国,已经是罪显昭昭,就要交给有司严查其罪,然后明正典刑以为天下后来者戒。”

    当面打断皇上的话,这绝对是君前失仪,按照正理,负责朝堂秩序的御史就要出来弹劾的。但现在御史们正火力全开的对付毛文龙呢,大家谁还管那事?再说了,打断这个小孩子说话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也已经习惯了。

    结果站在皇帝身后的魏忠贤却不干了,立刻站出来大声的呵斥:“吴建民,你打断君言,君前咆哮,还有没有臣子之礼?你这是大逆不道,你这是欺凌君父。”

    魏忠贤上来一说,倒是起到了作用,魏忠贤一伙的立刻跳出来几个大声呵斥弹劾这个叫做吴建民的家伙。

    吏部主事李夔龙站在那里,对着吴建民怒吼:“身为臣子,却如此蔑视君父,难道这就是你的所谓熟读圣人精义的结果吗?此大不敬难道御史们没有看到吗?御史们难道不是失职吗?臣弹劾御史礼部失职。”

    御史和礼部立刻不干了,一个家伙站出来大声的反驳:“这里是朝堂,哪里有一个腌宦说话的份?这岂不是乱了纲常?臣请陛下将腌宦驱逐出去以净朝堂。”

    太仆少卿崔成秀上前冷笑道:“魏公公身为司礼监秉笔,掌握批红处断,朝堂大事当然有份参与,你如此说,是不是要将司礼监一并撤除?你是和居心?”

    赵南星立刻站出来大声疾呼:“士大夫治理国朝,这是先祖爷留下来的规矩制度,什么时候要一个腌宦指手划脚?阉党祸乱朝纲已经达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臣请万岁立刻杀魏忠贤以为后来者戒,否则就又是一个刘瑾王振。”

    结果锦衣卫指挥使崔英元冷笑道:“士大夫治国是先帝留下的规矩不假,但设立司礼监秉笔监督你们,也是先帝洪武爷定下的规矩,你如此诋毁,你就是对洪武爷的大不敬,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皇家亲军锦衣卫,有回护皇权尊严的职能本份,现在就拿办了你这个对洪武爷大不敬的混账。”说着,就撸胳膊挽袖子的要当场拿人。

    于是黄晖一站出来指着崔英元的鼻子大骂:“你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狗,在这朝堂哪里还有你撕咬的地方,还不给我滚出去?”

    结果崔英元被骂成狗,不但没有恼羞成怒,反倒是洋洋得意的站在了玉阶前,拿出看门狗的架势:“我们锦衣卫就是皇家亲军,我们就是皇家的狗,我看你们今日气势汹汹要危及皇上安危,我就要尽我做为忠犬的本份,我要开咬。”

    此言一出真的是让所有人无语了。

    其实,最无语的还是毛文龙,他第一次上朝听事,而且这个大朝会还是专门为自己开设的,结果你看看现在,东林和阉党习惯性的就先干上了,自己这个正主已经被大家给忘记了,现在的毛文龙感觉很没有存在感。

第472章 战朝堂2

    大明的朝堂局面,打从万历大礼仪之争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里是党争的舞台,这里是斗兽场,这里是拳击台,这里是莫名奇妙无限跑题的地方,总而言之,这里绝对不是治理国家的地方。

    今天的大朝会,所有的人都知道目的是什么,是要斗倒站在角落里悠闲看热闹的那个毛文龙。

    开宗明义不错,但接着事情就急转直下,再次变成了阉党和东林的党锢之争,双方再次开战。

    也是,皇上平时不上朝,其实就是不开大朝,两党争斗也只能在下面,哪里有这样皇上给大家提供平台,大家直接上台摆开阵势的机会?

    机会难得啊,怎么能轻易放弃?先把正事放一边,咱们先掐起来再说。

    其实阉党大多出身草莽,识文断字的人不多,若是论起嘴皮子上的功夫,还真不是那些满肚子诗书的东林党的对手。

    东林要是说一件事,基本从盘古开天地开始,然后洋洋洒洒引经据典的给你说的是云山雾罩,不将你绕晕绝不罢休。

    所以,在每次两党争斗上,在嘴皮上,阉党绝对是有败无胜。

    但有句古代至理名言大家不要忘记了,那就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经过多次口舌交锋的败绩之后,阉党在不断总结归纳之后,总结出一条法宝,那就是你和我讲道理,我和你讲胡搅蛮缠。现在,一条狗一样站在玉阶前的崔英元就开始发挥他胡搅蛮缠的本事了。

    面对这样的状况,东林当时就无语了,讲道理人家不听,将歪理人家比自己还拿手,讲拳头——自己这些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是那些从市井里爬出来的人,打惯了城乡结合部烂架人的对手?

    看样照着这样下去,今天就又要这样扯到地老天荒了,这正主正在边上看的是津津有味,这不成咱们大家给人家演猴戏呢嘛。

    于是东林党魁邹元标站出来咳嗽一声,他的一声威严的咳嗽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东林所有党员一起闭嘴,魏忠贤也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同党,阉党也就闭嘴,崔英元也跑回了自己的位置站好,整个朝堂再次难得的恢复了秩序。

    邹元标很满意自己的威仪,这可是首辅叶向高的权力啊,现在他不在,自己的一声咳嗽也有如此作用,看来自己离这首辅位置不远啦。

    叶向高几次提出告老致仕,但天启喜欢他压服党争而坚决留任,在方以哲被东林打倒逼退之后,也不给他配备副手,因此被称为独相。不过天启的意思不代表其他人的意思,巴不得叶向高告老挪窝的大有人在,其中这个邹元标的呼声最高,他早就窥视了这个位置多年了,这时候看到自己的威望如此,心中的想法就再次蠢蠢欲动了。

    放下这些野心不说,还是说说当务之急吧。于是邹元标将跑偏的主题拉回来道:“启禀皇上,臣弹劾毛文龙十大罪,可是罪罪确凿,还请皇上下旨,斩毛文龙以正天下。”

    天启刚要说话,大殿的角落里就转出一人,胸前雄狮威武,手中牙笏宽大,龙行虎步,不是毛文龙还是谁?

    毛文龙正在角落里看的热闹,突然站出一个老头打断了一场好戏,当时心中有些不满,但听听再次提出自己的事情,毛文龙就得站出来了。他是看明白了,如果现在皇上开口,这些家伙会再次给皇上难堪,自己不出来给皇上解围谁来?这也算是一场救驾吧。

    上前来先给皇上恭敬施礼,然后扭脸对着邹元标谦虚的问到:“还没请教这位老倌贵姓高名啊。”

    邹元标看向这个人,身高伟岸,行走生风,黝黑的脸上没有胡子,发清的胡子茬却又显现出一番男子汉的硬朗。脸上是一片真诚的微笑,正在向自己展现他雪白的八颗牙齿。

    当时邹元标就回答:“下官邹元标,不知道贵官是哪位?”

    毛文龙就继续展现他八颗真诚的牙齿做恍然状:“感情是东林三君子之一的邹元标邹大人,久仰久仰。”

    一被提及东林三君子,邹元标就有些得意,这比称呼他官爵名头更让他欢喜,当时对这个人的好感立生,于是就谦和的回礼:“不敢不敢,谬赞谬赞。不知道贵官是哪位,恕在下眼拙。”

    看到两个人在那里正儿八经的瞎谦虚,坐在高高在上的皇上简直憋不住想要大笑一场。

    这可真是怪了事情了,邹元标弹劾毛文龙十大罪,简直就是如同目睹,结果却见到本人却不认识,这岂不是天下最怪的事情,这岂不是天下最可笑的事情?

    其实也怪不得邹元标如此,因为,说实话,毛文龙一直在外领兵,根本就没有回过京师,京师里的官员还真的就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毛文龙就躬身回礼,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怎么?邹大人弹劾在下十大罪状如亲眼目睹,却连在下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嘛?那你还弹劾什么?闹呢。”

    就这一句市井粗话,当时让满堂哄堂大笑,就连天启也笑的直敲桌子,就是嘛,你弹劾人家十大罪,结果你连人家都不认识,这不是闹呢是什么?

    这就是打脸,而且还是号召大家一起打他的脸,在满堂哄笑里,邹元标感觉血压明显升高。却只能尴尬的指着一脸鄙夷的毛文龙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就是先声夺人,先打压一下对方的嚣张气焰。

    效果很好狠强大,明显看出皇上和魏忠贤等人有种扬眉吐气的意思。

    于是毛文龙就一本正经的问到:“这位——嗯,你叫什么来着?”

    着就是气人呢,刚刚已经请教了人家姓名而且还久仰了,着转眼就忘记了,着说明什么?什么他严重的根本就没拿对方当回事,或者直接叫无视。

    邹元标气的简直就不知道是该骂呢还是该哭。

    看到邹元标不说话,魏忠贤立刻站出来配合,一脸戏虐的道:“毛帅怎么如此健忘,那位就是东林三君子之一,大明朝最富盛名的邹元标邹大人。”

    毛文龙就憨厚的挠挠脑袋:“看来我还是孤陋寡闻了了,这么响当当的人物我都不知道,真的是——那啥,你刚刚说我十大罪,你连我是谁你都不知道,据我所知,你也没去过我的皮岛,你怎么就弄出来的呢?”

    邹元标狠狠的咽下一口气之后,恢复了他的潇洒从容,对着毛文龙道:“我身兼都御史,有风闻言事之权,你的罪恶已经昭彰于天下,还需要老夫亲自去你那皮岛调查吗?”

第473章 逐一反驳

    大明朝就是这样,一般的官,身上都挂着一个都御史的衔,目的就是要他们能互相监督,让他们能弹劾比他们高上几品的官员.而风闻言事更是有意思,御史们可以不做调查,听到风声就可以参那个人,这就是有点有枣没枣三竿子的意思。大家蒙上了,那就干掉他,蒙偏了,就当没说过,因为这种御史不管参对参错都是没有罪的。

    毛文龙就点点头:“第一大罪是什么来着?还请老倌再说一遍。”然后很认真的说道:“咱们大明朝堂是讲究道理的,你说出来,我反驳,啊,那叫自辩,互相说自己的道理不是。”

    魏忠贤就拢着手笑着道:“正该如此,刚刚毛帅似乎是有点心不在焉,所以还请你先说一条出来,咱们大家明明正正的掰扯掰扯。”

    一句毛文龙心不在焉,就足以说明,毛文龙把这些人提出的十大罪,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在这里拼了命的给你凑材料,你竟然不战战兢兢领罪伏法,你竟然还心不在焉,这是什么态度?这就是轻视一切的态度。想我们这些堂堂君子,什么时候被轻视过?

    于是邹元标就大声的道:“我弹劾你第一大罪,厚南卫之毒,原为牵制建奴不敢西向也,但建奴数次过河,屡犯宁锦,你却全不知觉,牵制安在?乱三方并进之本,误专遣联络之成算,名为牵制,却放任建奴攻击广宁,目为奇捷,乃奇祸耳!剿降献捷,欺诳朝廷;器甲刍粮,蠹耗军国。大罪二——”

    毛文龙立刻伸手打住:“十条大罪,咱们一条一条来,你说多了我记不住,先说这第一条中的第一段,厚南卫之毒的问题。”

    “看你有什么诡辩。”邹元标气哼哼的道。

    毛文龙就面对群臣侃侃而谈:“想当初,我做为一个游击,追随李成梁鏖战辽东——

    邹元标立刻断喝一声:“现在是就是说事,你扯的那么远做什么?难道你要巧言令色为自己辩解吗?”

    毛文龙就一脸无辜:“我刚刚听你上来的时候,说我这十大罪之前可是从三皇五帝开始,我这不过是从前十几年前说起,到底是你说的太远,还是我说的太远?”然后故意看看外面的太阳:“天大早的,咱们就扯呗,”

    就这一句话,当时就噎得邹元标差点背过气去,当时自己的确是那么来的,因为只有那样做,才能显示自己的学识渊博,才能证明毛文龙的十恶不赦说从地老天荒那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的,结果上下五千年是远了点,人家毛文龙才说了前十几年的事情,的确不为过。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反驳,于是就冷哼一声:“你快说。”

    毛文龙就笑嘻嘻的道:“我不懂得你的那种洪荒地老地说辞,但我作为一个武人,却知道盐城哪咸醋打哪儿酸,否则就说不清楚事情,我说不清楚事情,怎么能驳斥你的胡说八道?”

    这话一出,在一群阉党和看热闹的人群里,就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虽然声音并不响亮,但听在邹元标和东林党的党徒耳中,确是刺耳无比。

    毛文龙就耸动了一下肩膀,继续道:“后来辽东糜烂,我被划归王化贞巡抚治下,当时南镇已没,我已经是王化贞巡抚属下,你说我厚南镇余毒是何说法?即便是说我无能,那也是在王化贞手下之后无能,干南镇什么事情?”

    邹元标就一窒,这么说,人家还真和这条扯不上。

    “再说了,乱三方之策。好吧,三方之策是谁提出来的?是熊廷弼提出来的,熊廷弼已经下狱,正被你们穷追猛打,是你们说熊廷弼的三方之策是乱策,而且这三方之策正是你们定熊廷弼死罪的依旧罪证,那么既然我坏了熊廷弼的好事,那就是我对这种乱策的抵制啊,既然如此,我应该是有功无过呀,这什么有功的事情就变成了有过呢?难道是非黑白就凭你们这些人胡说八道吗?难道你们这些朝堂的大佬?还没有个准出吗?既然你们都是这样,今日这明日那,你们提出来的所有政策还能靠谱吗?”

    听到毛文龙这连番嘲讽问答,当时让邹元标感觉哑口无言。

    自己这些人打倒熊廷弼的第一个理由就是这熊廷弼的三方之策和王化贞的矛盾,为了保护东林推荐出去的王化贞,大家抓住了这个三方之策算是做足了文章,而且已经引经据典,敲死了他的跟脚,却没想到,今天为了整死毛文龙,却不知不觉间陷进了自己的陷阱,自己狠狠的打自己的脸。

    “说当初设文龙于海外,原为牵制建奴不敢西向也,数次过河,屡犯宁锦,全不知觉,牵制安在?好吧,且请问,说我牵制安在,就是说我根本没有起到牵制的作用,那么我且问诸位,当时广宁之战,我四路出击辽东敌后,我那一颗又一颗斩获的女真人头可是真真切切的啊,也是兵部和户部以及锦衣卫三司和勘的啊,这总错不了吧。因为我的出兵,才让努尔哈赤不得不放弃兵逼山海关,放弃已经到手的辽西走廊回串辽河以东的战绩,就被这么无情的抹杀,难道你们都是睁眼瞎吗?”

    这样一问,大家再次无语,是的,人家毛文龙事先三次向朝堂预报了建奴攻击广宁之意,这算预警在先。然后出兵四路袭扰辽东敌后,这是做事之后。调动后金正蓝旗全旗,以及汉军李永芳全军回援,逼迫努尔哈赤放弃已经攻占的辽西退回辽河以东,最终杀真女真三千一百,汉军无算,这是战果,一件件的摆在那里,就连那个王化贞也承认这个事实。

    “而你们说,我没有实行牵制的作用,那么这件事情是谁派我去的呢?”

    这事其实是皇上的授意,天启就有点得意的挺起胸膛,但毛文龙却将这个光荣的任务实打实的拍在了王化贞的脑袋上:“是当时王巡抚派我去。”

    天启小皇帝就感觉到有些气馁和不满意,这明明是我的英明果断,像这样好的事情怎么能拍在了王化贞那个混蛋的脑袋上呢。而这说着说着,怎么又说到王化贞的脑袋上呢?

第474章 反咬回去

    对于毛文龙去辽东的功劳没有被他安在天启脑袋上而上安在了王化贞脑袋上,天启是很想辩驳一下的,毛文龙就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天启,天启就收住了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的心声,想听一听他毛文龙怎么说。

    “而我的这次行动是错误的,那只能说明是王巡抚错误,因为我是上支下派,下属必须无条件的遵从上司的指令,军纪绝对要严,上命下达,即便刀山火海也必须要闯上一闯,否则以下犯上,这是朝廷的大忌讳,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道理绝对对,没人出来反驳,也没有人出来敢于反驳。因为遵从上司,这是维护整个大明官僚集团的基础,如果下面谁都可以乱说乱动,也就将在座的地位动摇了,这是绝对不能出现的。

    毛文龙就戏虐的哈了一声:“那么我们将这件事情好好的捋顺一下。”然后就扳起手指头,自然自语道,“既然我的行动错了,那么就证明王巡抚的决断错了,而王巡抚当初上位是由谁保举的呢,是你们这些东林君子,这可是有案可查滴。据我知道,再后来审讯王化贞的时候,他可是自己承认,自己只懂得圣人文章,根本不懂得军略,是诸位强迫他去的。”然后突然面色狰狞的问道:“那么你们东林的这些君子,为什么将一个根本不懂得军略的书虫弄到前线去,别有用心且不说,一个识人不明举荐不贤之罪,是不是你们东林党人应该担当起来?这还是往小了说,一个故意祸国才是你们的大罪。”然后也不等脸色变得惨白的邹元标辩驳,毛文龙躬身冲着天启施礼:“臣弹劾东林一派祸国殃民,要灭我大明罪,请圣上圣裁,不除这种要坏我大明的奸佞叛徒,那才是真的国将不国,大明休矣。”

    大殿上转眼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措,因为按照毛文龙的理论,事情的确是这样。本来大明朝廷上就有个举荐不贤的罪名,自己举荐的人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就要担负起相应的责任。这下好了,大家还想力挽狂澜挽救王化贞,结果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成了自己的一大罪状,这可怎么办好?现在所有经手王化贞案子的人都开始决定:“王化贞不保了,他必须死。”

    结果就是这样,本来王化贞拖到崇祯五年才死,就在这次朝会后不久,东林就推动刑部宣布王化贞死罪,立刻执行,和熊廷弼一起,传首九边了。

    要不说呢,一句话能成事,一句话能坏事,毛文龙现在就起到了这个作用,一句话,坏了两条人的性命。

    天启这个乐啊,感情事情在这呢,毛文龙就利用东林给他捏造的罪状,一条条反驳,就一次次的给他们当头闷棍啊,这是打脸啊,这简直就是按住他们的脸在地上摩擦啊。可惜,自己的金殿金砖太滑,这要是砂纸该多好啊。

    但也从这一点上看出,毛帅真的是忠臣啊,感情不再提自己派毛文龙去辽东后方的事情,是在这里等着这帮东林呢,好啊,以后我也不再提这事了。

    以往自己认为朝会简直就是让自己受罪,每日看着两伙人互相撕咬,当时是一个头两个大,现在看来,不是啊,要都向毛文龙这样,那朝会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情啊,看来,木匠还是少做些,还多上朝看热闹吧。

    “再说我器甲刍粮,蠹耗军国,请问在座诸公,我可曾向朝廷请过一粒米,一个箭矢?原本军饷我一两一文没见,原有钱粮,我一粒一石没见,我带着我的兄弟百姓在敌后厮杀,我们该得的钱粮却被你们各自借口克扣,我怎么就靡费了国帑?”

    群臣哑然,这时候他们才感觉,似乎是这个样子,似乎在那个时候,大家还真的没有给人家一两钱粮,一把刀枪,一个箭矢甲胄。

    毛文龙越说越气,不由得声音高亢,战阵里练就的大嗓门震的大殿嗡嗡直响,让人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我们在前线为国征战,没粮没食,不得不拖尸而战,你以为我们是托着尸体不忍同袍遗弃吗?不,那是我们需要吃他们的尸体果腹,需要同袍变成我们的食物,让我们能继续杀敌。那种切割袍泽尸体的感受你们知道吗?你们知道吗?”毛文龙血红着眼睛大声怒吼,每吼一声,便让群臣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因为他们看到的毛文龙不再是一个大明武将,而是一个食人魔王。随着毛文龙步步紧逼,群臣步步后退,在人群里传来里一阵又一阵干呕的声音。

    “我们在拖尸以食在为国鏖战,难道我们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换来的就是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朝堂大佬们无边的指责,无尽的陷害吗?”

    这时候,一个御史站出来指着毛文龙大声道:“我们御史就是有纠察风闻之权,你毛文龙——”

    结果毛文龙大吼一句:“你一边呆着去,等我和这位那谁干完了再干你。”

    此言一出,当时就将这个御史噎得隔楼一声,差点背过气去。还要争辩,天启发话了:“一个个来,大家不要急。”

    得,这是准备搬着凳子看热闹了。

    现在毛文龙开始改变打法了,他不想再为他们对自己子无虚有的罪状罪行逐一驳斥,因为真的要逐一驳斥下去,那就是一个地老天荒,那就是给他们脸了。

    既然你们如此歪理邪说,那我就让你们看一看我毛文龙如何的蛮不讲理,咱们大家都胡搅蛮缠,看谁缠得过谁?

    于是正容道:“万岁,这些人,捏造我的罪状自有良心公论,但正所谓,正人先正己,君子弹劾,当是正言,而小人弹劾,可信度是多少?完全可以归结为疯狗攀咬的一类,或者干脆就是诬陷迫害。”然后,也不等天启回答肯定,毛文龙张开双臂面向众人,大声的征求意见。

    对于这个论调,满朝文武还是先要赞同的,也必须赞同。因为这是一个高度,也是一个死结,这满堂清流东林,哪个不是标榜自己是君子?

    “那么,这位皱老官是正人君子吗?”吕汉强在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之后,施施然蔑视的看了一眼那位老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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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都督介绍:
和魏忠贤称兄道弟,对天启指手画脚,对东林磨刀霍霍;保天启不死,建万世基业,斗东林,兴工商,扭转毛文龙的宿命开始,再经历一次他传奇而争议的一生。
大明都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都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都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