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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奔叔     大明都督txt下载     大明都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78章 收拢人口

    简陋的天津府知府衙门的议事厅,现在成了诸位大佬的聚集地,所有的人都兴奋的痛苦着。

    这一场盛大的开业典礼,虽然办理的匆忙草率,但它的效果却是毋庸置疑的,就单单这半天多的时间,售卖地皮的收入就已经让魏忠贤笑得见牙不见眼。之所以他这么高兴,不但因为这里有他最大的股东股份在这里,同时这笔巨大的收入,按照国朝的规矩,一半由天津截留,算作建设新城公共设施的建设费用,作为天津建设的资金,其中要给投资者分成,要给东江镇分红。但还有一半要上缴国库,而这一半中的三成是要上缴内帑的,也就上直接落了皇上的腰包。

    而国库有了这一笔巨大的额外收入,就减少了向内帑伸手的机会,而那三成的收入,或者还贷或者是支应其他开销,就都有了转圜的余地,让魏忠贤能够轻松的做许多事。

    但是所有人都愁的是,现在的天津城建设严重的缺乏人手。

    徐光启就愁眉苦脸的掰着手指头算计:“天津港刚刚开建,这里需要巨大的人手,仓库区也在不断的扩建,泥瓦工匠所需太多,闻风而至的海船每日都阻塞海面,国内的国外的都有,海量的货物需要装卸,也需要海量的人手。而新的天津城,街道需要平整整修,房屋的建设需要砖瓦,所以围在外面的那些砖瓦窑日夜赶工,依旧是供不应求,马上百姓也要开始在自己购买的土地上纷纷建设商铺或者是住宅,所需的人手就更多,总的算下来,以现在的公期工程量,每一年我们最少需要50万劳力。”然后双手一摊:“可我现在眼前只有不足0万,这严重的拖慢了天津城的建设。”

    沈光祚却是轻松无比:“徐大人抱怨的好,我这里还真得感谢你。”

    徐光启就连连摇头谦虚。

    沈光祚道:“现在西北开始大旱,已经出现了流民,往年的时候一入冬他们就开始挤进北京城,大街小巷淌满了这些苦难的百姓,我们顺天府所能出的赈济简直就是杯水车薪,这样一来,每一天的早上我们都要派出大车往城外运送那些冻饿而死的百姓。不但这是让人感觉到悲伤,社会的治安也变得极坏,即便是我的5城兵马司,还有锦衣卫的同僚们日夜奔忙,但效果也奇差,为此老夫没少被皇上申斥。

    不过现在我的担子轻了,在徐大人您的天津城开始规划建设以来,无数的流民都开始到这里来寻找工作养家糊口,这样一来,我的顺天府,流民聚减,让我轻松不少。”

    徐光启就痛苦的说:“沈大人那里倒是轻松了,不过我这里却压力巨大,不但北京城的流民都涌到我这里来,周边无地的百姓也开始纷纷向这里逃亡,你看看我在新城规划外的那片荒地,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贫民窟,每日里治安的案子层出不穷,而且人口来自各地,户籍混乱非常,更是难以管理,而其中数人头统计下来不下0万,但真正的壮劳力,也就五六万,我是一面在愁苦着那些百姓的管理,一面愁苦着人手都不足,真的弄得我是焦头烂额。”

    听着徐光启的抱怨,毛文龙却感觉到非常欣慰。

    小冰河期在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山陕延安等地三年无滴雨降落,而朝廷为征讨建奴,加征辽饷,结果天灾人祸,更加剧了百姓的逃亡。西北的流民开始大批的向中原涌入,而万历年增援辽东的山陕官兵溃散,但不敢回乡,就在山陕交界聚集起来,行成了杆子,然后裹挟百姓加入,按照历史上来说,现在的山陕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但自从自己来了以后,用皇商的办法取代了辽饷,让百姓得以减少官吏盘剥,同时前期皇商收入,加上银行贷款,让内帑有了钱到山陕赈济百姓。而边军在皇商通行长城内外又可以得到点税收收入,这样多管齐下下,现在很少听说山陕动乱了。即便是涌入北京的流民,也比历史上最少少了一半。

    “历史已经多少改变了点,虽然不大,但只要开始改变就是好事。这其实都是我的功劳。”毛文龙就这样得意的想。但看到徐光启愁苦的表情,毛文龙就将思路拉了回来:“对于那片贫民区,末将倒是建议徐大人,可以向户部申请,将那些流民的户籍全部作废,统一颁发天津户籍,然后划乡归里,如此就方便管理了。”

    徐光启就长叹一声:“我也几次上书内阁办这个事情,但是不少人却抨击我,擅自改变祖宗户籍成法,尤其那里许多的藏匿的匠户军户更不好区分,一时间让我焦头烂额。”

    毛文龙就看向斜坐在信王身边的叶向高和韩壙,却是微笑不语。

    叶向高当然明白毛文龙的意思:“以往徐大人几次上书内阁,每一次讨论的时候,都有人坚决反对,弄得内阁手足无措。”然后扫视了一眼大堂里的所有人,这里除了一个左光斗是东林党人之外,像自己韩壙这样的人,虽然头顶上还顶着一个东林的旗号,但其实早已经被东林驱逐出来,按照叛徒处理了。

    而且叶向高这个人,却是一个正直肯干的,往往他总是对事不对人。那么今天在这里,内阁的成员基本到齐了,剩下的不是阉党就是孤臣党,再就是自己和韩壙这样的中间派,却没有外面的反对声音,还不如将事情在这里直接拍板定下来,也避免再回朝堂讨论,大家争的地老天荒。

    于是叶向高就咳嗽一声,扭头征求左光斗的意见:“共之认为徐大人的上书可行否?”

    左光斗就感觉非常别扭,这件事情其实上书的时候自己也参与其中的,毕竟自己现在是天津府提刑按察使,可谓是天津的一员,尤其他负责的就是刑律治安,考察官吏政绩。说句实话,那一片巨大的难民区,每天给他的压力比徐光启都大,所以他对于改变这些人的户籍问题是举双手赞成的。但可惜,自己每一次和徐光启上书,都会被自己的同行所阻挡,真的是烦不胜烦。

    今天看到没有外边人反驳,不如干脆就请内阁来一个先斩后奏,把这件事直接定了,要不按照自己同党的扯皮方式,扯到地老天荒也办不成一件事情。于是左光斗就点头道:“这些流民百姓千里迢迢的走到这里,也不知道沿途死伤多少,如果再按照那些同僚所言,驱赶他们回去,那更是死伤无数,这有违天和当不能做也不忍做。而新的天津城建设的目的就是为了拱卫京畿,联通南北,也需要人口,所以下官以为,徐大人和毛帅之法当行。”

    叶向高就看向了魏忠贤,魏忠贤点头:“拖着打狗棍走到这里不死,就是造化了,如果我们再将他们赶回去,那就造孽啊,所以,内阁所请,我司礼监当立刻照章准批红。”

    信王就一皱眉,“这事情应该是自己哥哥做的,魏忠贤就理所当然的直接在这里拍板了,你个老腌宦还拿我哥哥当回事吗?”

第779章 良策

    看看又要发作的信王,毛文龙赶紧岔开话题:“难民落户籍于天津的事情,既然诸位都同意,那么这事情就应该好办了,不过匠户等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叶向高倒是开明:“大家来自各地,也不能派人去当地调查,那实在是费力费工,我看就一律按照庶民办理吧。”

    于是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韩壙却皱眉道:“百姓中壮劳力可以做工,但那些妇孺没事可做,也是一个难处。”

    左光斗就站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条陈双手递给叶向高:“下官在做直隶恳田使的时候,发现北方人不知道兴修水利,一年地就荒了,二年老百姓就往外地迁徙,三年就土地全荒,老百姓也走光了。现在要想旱不成灾,涝不成害,只有兴修水利一个途径。”

    叶向高就点头:“共之所言及是啊,正因为如此,京畿才不得不每年依靠运河输送南方稻米支撑,一旦运河堵塞,京畿就会出现米荒,真的让人头疼。”

    左光斗就道:“正因为如此,属下上三因十四议,还请内阁诸位阁老能臣俯允。”

    叶向高就惊喜的问道:“共之有此良策,还请道来。”

    左光斗就侃侃而谈:“一因天时,二因地利,三因人情。一议浚通河流,二议挖渠,三议引水,四议修坝,五议建闸,六议设坡,七议地势,八议筑塘,九议招徕百姓,十议选人,十一议选将,十二议兵屯,十三议种田赋额,十四议富民可以拜爵。法度井井有条,诏令全部实行,水利得到大规模兴修,北方人也开始种稻。”

    听到这样详细的条陈,韩壙不由得双手一拍:“若如此,三十年前,京师人不知道稻子为何物,现在到处都种稻,农民感受到了种水田的收获,京畿的粮食就有保障啦。”

    叶向高皱眉沉思不语,毛文龙当然知道这个事情,历史上左光斗做的非常成功,但其中也有弊端,冒然执行利弊之间难以决断,难免会因为一些别有用心者利用这个事情诟病于人,让一个好好的良策胎死腹中。

    于是想了一下,站起来建议道:“左大人之法,良策也,但若强行在京畿地区推行,却有扰民之嫌。”

    难得毛文龙拽文,大家都来了兴趣,叶向高笑眯眯的看着这个理解自己的家伙道:“镇南试说一二。”

    毛文龙就接口道:“北方百姓种植旱田已经成为习惯,习惯难改,一旦官府强制推行,当然会有反弹。”

    叶向高点头:“镇南老诚某国。”

    “旱田改水田,需要人力物力无数,这笔花费百姓难出,如此就更让百姓反感。”

    韩壙就长叹:“如此本是善民之法,就可能变成害民之道啊。”

    左光斗就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其实这也不怪他,他就是一个文人,其实能想出上面那些办法也已经实在难得了,至于后面经济和人心的算计,根本就不是一个书呆子所长,所以他的这些好政策,正是因为后面的两个办法而遭到百姓抵制,阉党在和东林斗争中正好拿了这个把柄,再加上汪文言案牵连,最终将左光斗下狱,又因贪污一事而被拷打,这才死在狱中。

    毛文龙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还算正直清明的官吏走到那种下场,于是就出来拉他一把。“这才是关键,我们不能将好法变成害民的坏法,所以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沈光祚看到外甥站出来说事,当然要鼓励他表现了,于是追问道:“既然镇南有了如此说,当在心中有所举措,不妨说来大家参考。”

    徐光启更是充满期待,毕竟这事情可能关乎新城规划外的那三十多万难民,这也是自己职责所在啊。

    毛文龙就接着话题说了自己的想法:“一个政策的推行,凡事都有利弊,利弊不明,就会造成适得其反的害处,所以末将以为,凡是政策推行,最好先小面积的试行,发现其中害处,加以解决,发现其中益处当加大推广,这才是稳妥之法。”

    徐光启就双手一拍:“毛帅所言及是,就比如这天津港的建设,还有这依附在天津港边上的天津城的建设,虽然有毛帅提议,但毛帅战事缠身,没有机会亲临,我们这些人还真的不懂,但好在毛帅在皮岛建设了相同的一个港口,还依附着建设了一个东江镇,那就是缩小版的天津,所以,老夫不但亲自去考察,而且还派出我的属下去那里学习考察,才有了现在天津港和天津城顺利的规划开发,如此少走了许多弯路,加快了事情的推进进程,此法当推行朝政范例。”

    这个建议,倒是让毛文龙很是骄傲了一把,正是因为自己在皮岛被逼弄出的港口,为了敛财开发的东江镇让自己的财政危机得以缓解,也是因为这两个地方,让自己的将士能够吃饱战斗,也正因为如此,再结合了后世天津的发展过程,让毛文龙有了信心开建天津港和城,如果一旦这个由小到大的再次成功,毛文龙决定,去锦州开港,然后一步步蚕食辽东。

    当然,那都是废话,现在还是说眼前为好。

    “既然左大人提出了这样的良好建议,那么我们干脆就拿外面那些流民做试点,反正现在围绕着天津新城规划区还有很多盐碱地,正需要开发,这东西就适合种植水稻,也可安置未来还会源源不断赶来的流民,而先期的投入,因为流民身无分文,这笔钱——“

    徐光启就干脆接口:”这次天津发卖地皮,得了些银子,我天津府就出了。“

    毛文龙就感激徐光启的爱民管民:”既然如此,那样一来,在缓解了山陕动乱的可能,同时也给流民稳定的生活,让京畿之地得到安定,正可一举多得。”

    魏忠贤立刻再次伸出脑袋:“可是记住了,这些新开垦出来的土地不能买卖,只能承包。”

    这手,伸的真快啊。毛文龙简直鄙视死了魏忠贤的死要钱,不过这个办法好,就应该这么办。

第780章 漕帮

    天津府内的临时会议,因为没有东林党的阻碍,竟然跑题的解决了两个悬而未决的大事,不但为天津新城增加了人口,还解决了未来流民到来的生计问题。在几方皆大欢喜之后,毛文龙还是将事情拉上了正题。

    “新的天津建设,处处需要人手,而据徐大人的估算,在最近几年内,每一年最少需要五十万,现在我们这里却没有人手可用,但其实真的没有了吗?不是,现在就有大批的人手闲置而且还嗷嗷待哺。”

    徐光启就一脸迷茫,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眼前却是一亮:“毛帅所说是不是河工?”

    毛文龙就点头:“正是运河河工。”

    田尔耕就一皱眉:“这个不好办啊。”

    魏忠贤一听就不乐意了:“不过是河工罢了,天津开港,他们运河还有什么用处?难道都等着饿死不成?”

    田尔耕赶紧施礼:“干爹,不是这样的,那些河工没有漕帮下令,是不敢来我们这里的。”

    毛文龙也道:“前日,我和一个河工汉子相约,他带一千兄弟过来帮忙,结果我许了他工头职务,结果今日他就没来,放了我的鸽子。”

    魏忠贤一听这话,当时大怒,一拍桌子:“竟然有如此狂徒,敢放当今毛帅鸽子,这还了得?田尔耕,你的锦衣卫难道是摆设吗?去,派人将他们抓来做工。”

    一项对魏忠贤唯命是从的田尔耕就踟蹰不前,只能低头躬身却不敢说什么。

    毛文龙上前解决田尔耕的尴尬:“老魏,这事要是按照你的办法做了,我保证你立刻就弄出一个天下大乱。”看着满脸不信的魏忠贤:“我可告诉你,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田尔耕也赶紧解释:“干爹,河工身后是漕帮,漕帮势力遍布沿河几省,并且帮规森严,帮众抱团,一旦激怒了他们,真的就会如毛帅所言,会激起几省动乱。即便不造反,运河的漕运全靠漕帮。他们人多,船多,势力广,声势大,一旦“漕帮”不动,各省百姓的吃暍,各省的年粮,军饷,马上就会不继;所以,各地宫府,甚至漕运总督,都不敢轻看漕帮,无不让漕帮三分。真的一个处置不好就会出大乱子的。”然后悄悄的瞄了一眼毛文龙:“而这次毛帅开港天津以前,别的不说,就是一个京城所需就是海量,也不知道养活了多少漕帮帮众,这次一下断了他们的生计,必定会对此有所举动,所以,还请干爹明察。”

    听到田尔耕这么一说,魏忠贤也坐不住了,历朝历代,朝廷一再打压帮派邪教,但每每都不得力,刚刚山东白莲教造反,要不是毛文龙处断果断,那就是一场大祸,而漕帮大名,魏忠贤是有所风闻的,一想几十上百万河工,真的逼急了,一个暴动出来,那自己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可如何是好?”

    毛文龙皱眉道:“上次我回京的时候,沿途被刺杀这事情出现,就说明我和漕帮已经结仇了,现在这事情还得我亲自解决啊。”

    上次毛文龙被刺杀的事情怎么能瞒得过锦衣卫的耳目,早就传到了皇帝和魏忠贤的耳朵里去了,当时皇帝大怒要严办,但毛文龙知道根底,就敷衍说不过是一群为私事结仇,没必要小题大做的压下了。

    但这时候说出来,魏忠贤看到这事情真的不能乱说乱动的,一个不好,就是弥天大祸啊。

    但看到毛文龙只是皱眉,并没有惊慌,而且他还主动说去解决这个事情,这更好,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做吧,大家也落一个清闲没责任不是。

    毛文龙不管其他人的心思,转头对田尔耕道:“田大人,不知道您手头关于漕帮的资料详细不?”

    田尔耕立刻道:“天下无我锦衣卫不知道的事情,您说吧,你是要他们的组织者名单吗?无论大小头目,皆在我的档案里,你是要他们的罪证吗?那东西多的是,无论是骗小孩子糖,还是杀人跃货,那真的是应有尽有。”然后郑重的道:“如果你能派大军坐镇威慑,我锦衣卫一夜间,就可让数省漕帮转眼灰飞烟灭。”说话间已经是斗志昂扬了。

    一听这话,魏忠贤也眼睛红了起来。

    单靠锦衣卫动漕帮,那绝对会激起民变,但只要天下强军东江镇坐镇各地,那就是分分钟灭了他们。

    所以啊,干事必须有拳头才成,要不当初袁崇焕想摘草原的桃子,结果毛文龙一说撤兵,袁崇焕立刻就成了缩头乌龟了呢。

    而一旦毛文龙对漕帮下手,锦衣卫就可以将漕帮上千年的所得收归自己所有,即便是毛文龙分润去一半,那所得也将是非常非常让人眼红的了。

    现在战争红利已经深入民心,也的确让人眼红,当然,那必须是你能打胜做为前提,否则红利没有,弄出个大窟窿是绝对的。

    看到大家又将发家致富的歪主意打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毛文龙当然给予绝对的拒绝了。

    战争对外不对内,这是毛文龙尽可能坚持的原则,即便无奈对自己的母族动手,那也尽量将伤害降低到最低,所以,毛文龙不打算和漕帮清算自己的刺杀一事,也不想将漕帮一网打尽。

    帮派存在自有他存在的道理,比如漕帮,那些河工们的管理,依靠官府是绝对不现实的,而漕帮用帮规约束,其实反倒比法律约束更时效,而漕帮中人互相帮扶更是官府所不能。官府只要将漕帮的规模和他的行动约束在可控制之下就成了,没有必要彻底的毁灭掉官府不能控制的底层。

    “对于漕帮,我不想和他们动粗,至于他们的罪状,我也不想管,那是官府的事情。”

    一听毛文龙不管,田尔耕嚣张的气焰立刻消失无形,将脖子死死的缩起来了。

    毛文龙就淡然一笑,锦衣卫当然厉害,但真的和漕帮这样大的帮派起了冲突,锦衣卫也不行。

    “我不过是详细的了解下漕帮以及那些头领的底细,然后我给他来一个单刀赴会了。去会一会漕帮舵主。”

第781章 单刀赴会

    郑宏达的到来,不但直接带动了天津港的气氛,更是恰到好处的让当时参加奠基典礼的所有投资者,看到了切切实实的希望前途。

    而郑宏达所代表的江南开明士绅与商贾,直接拿船拉来的购买地皮,建设商铺仓库的投资银子,干脆就是一船船的,更让所有投资天津新城和港口的人,看到了巨大的回报可能。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唯一缺憾的就是人力问题了。

    锦衣卫关于漕帮的黑材料送过来了,那真的做到了汗牛塞屋,这简直让毛文龙头大如斗,看了几个之后,干脆直接丢掉,干脆等青风五子回来再说。

    而当郑宏达老大哥看到锦衣卫送过来的材料之后,明白了要单刀赴会毛文龙的意思,就担忧的对这个兄弟道:“漕帮,单刀赴会,难。”

    毛文龙当然知道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了让新的天津有足够的劳力,为了给那些漕运河工找一个长治久安的饭碗,为了大明不能出现因为我而起的动乱,明知道难也要上,虽然让河工丢了饭碗,这是大势所趋,但我认为我有责任再给他们找一个饭碗,这是我的责任。”

    “可是,当初漕帮虽然受雇晋商范文斗刺杀你,但其实何尝不是他们漕帮自己的本心?上次刺杀失败,他们怎么能甘心?如果你去,便是独身入虎穴,真的是有去无回,所以,哥哥还是劝你,还是用官场或者是江湖的手段解决为好。”

    毛文龙就坚定的道:“漕帮实力强大,用官府手段,毕将激起民变,现在大明的状况老哥哥您还不知道吗。”

    听到这话,郑宏达就沮丧的一屁股坐下,拿起自己眼前的酒杯低头喝下,神情是无比的落寞。

    是啊,现在的大名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铁血荣光,高高在上的官僚们还被祖先的荣耀所迷惑着,下层的百姓,目光短浅,认为自己的苦难不过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其他的地方依旧幸福太平。

    然而走南闯北的郑宏达却知道,在这大明,败亡覆灭的征兆已经显现,一场改朝换代的乱世即将爆发,想一想历史上历次的改朝换代末世战争的惨烈,郑宏达却只能有心无力。

    而漕帮的势力他最清楚,因为他们的行会每一年南北经过运河运输,他们必须依靠漕帮,所以他们和漕帮多有接触,对他们的势力更加详知,正如毛文龙说的那样,真要将他们逼急了,漕帮揭竿而起,那就提前将整个大明推进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毛文龙就是这大汉民族的千古罪人。

    沉默了一阵之后,他不得不向毛文龙介绍自己知道的漕帮状况:“明规则制定者处于庙堂之高,潜规则制定者处于江湖之远。漕帮,就是一个曾经改变上下近千年利益划分格局的潜规则制定者,漕帮因漕运而来,一直处于半灰色的尴尬地位。兴起于运河开凿之后的隋唐,一直延续至今,他们的成份单一,成份单一。以无产的青壮年男性船工为主,并吸纳了一部分底层读书人,为他们出谋划策,组织严密,层层统领管辖,有残酷的漕规、家法,和江湖义气维系着体系的严肃性。而最可怕的,就是他们的准军事化。旗语、暗语和帮规,足以表现漕帮的准军事化部署。而管理这些帮众的,是在总堂之下,设立沿河四头帮,各地设有堂口,堂口称为堂主,下设执法,掌教,船头,坐地,分管家法帮规执行,掌教管理帮众互助,解决纠纷,船头负责船运往来,坐地负责管理各处码头苦力。

    漕运之中,平常打八卦旗,初一十五打杏黄旗;进京打黄色龙旗,出京打淡黄色凤旗。金顶金丝盘龙桑枝雀杆,上红下黑,三道紫金箍,清门锡壶顶,阴阳紫金所,如意头子,刘海戏金钱,双披红花,顶四飘带。各样的旗子,有各样的涵义,各种旗子互相搭配,产生了更新更多的涵义。易言之,这些旗子的作用,就如近代军舰上的旗号或旗语,是一种通讯的设备;而所以要有此设备,或者是为了军事上的目的。漕帮也是准军事化的团体。其实若真的聚拢在一起,其战斗力远远超过各地的卫所官兵,这就是所以历朝历代的朝方被朝廷忌惮,却又不敢对他们实行大的手脚动作的原因。”

    毛文龙点头受教:“好在漕帮还有自知之明,也因为漕运,大家有口饭吃,在历朝历代并没有做那些非份之想,这也算是一种幸运。所以这件事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在这个大明即将进入风飘摇的时候,绝对不能让漕帮再发生什么变乱,所以我将采取安抚的政策,亲自找他们的老大谈一谈,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天下太平,我必须独自一人亲自犯险。”然后骄傲的将胸膛挺直:“老哥哥放心,漕帮虽然势力遍布天下几省,但我毛文龙杀伐果决的名声也是天下共知,我和他们相对的时候,他们也绝对需要考虑考虑我的名声我的手段,还有我身后那虎狼之师。”

    在这一点上毛龙有绝对的信心,因为他在辽东和天下公认的虎狼建奴连番血战而不吃亏,显示了东江镇将士的强悍。朵颜部灭族,可以彰显了毛文龙的残忍。而为了一个商队被无知的蒙古部落杀害,结果毛文龙就带着大军再灭人一族,虽然没有真的杀光他们,但也逼迫着那个部落所有的长老自杀谢罪,而那个部落也成了毛文龙的牧马人,也就是变相的奴隶,这样的手段想一想就让人胆寒。

    漕帮再势力强大,在这样嗜血的军队面前,在这样冷酷无情的毛文龙的面前,他们必须好好的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抗衡毛文龙的实力。

    这就是底气基础。

    郑宏达不得不为毛文龙如此的担当感慨:“老哥哥我倒是和漕帮有些牵连,也认识几个人,如果可以,我陪兄弟走上一走。”

    客气这个东西其实都是和不交心的人做的,和交心的客气就是假,所以毛文龙一点都不客气,拉住郑宏达的手:“那就麻烦老哥哥了,这事情很急,拖延耽搁不得。”

    郑宏达点头:“当然,我船上的货需要装卸,漕帮人心惶惶,也需要安顿,一旦耽搁,那就是一场祸乱,我们说走就走。”

第782章 口舌之争

    那个被毛文龙委任为工头的精明汉子,其实就是漕帮在北京朝阳门码头的一个坐地下面的拿总,相当于明军里的一个把总,现在他就蹲在通州的漕帮总舵那高大气派的大门口外,已经一日一夜求见了,但无论如何哀求解释,却依旧没有得到舵主,哪怕是一个坐地的接见。

    他当初答应毛龙,准备带兄弟过去帮忙赚钱,但他更知道,自己身为漕帮的一个小小的一员,是绝对不敢真正没得到上面同意,就带着兄弟走人的,因为这触犯了班规第条,“不准扒灰倒笼”,这是“十大帮规”中的“死刑”一条,处置是缚在铁锚上烧死。

    这绝对不是说说算的,这样的酷刑每年都要在各地上演,即便自己能够得到毛文龙的庇护,最终也难逃被处死的结局,因为漕帮的势力太过巨大,就连官府都要忍让几分,每年在执行家法的时候,都要召开浩大的会议明正典刑。

    而对这种明显的私刑,掺杂在人群中的锦衣卫,还有各地官府的衙役,也只能帮着维持秩序,而绝对不敢伸手去管。

    严酷的家法帮规大于王法,这就是现在漕帮的状况。

    日头再次西斜,精明汉子将最后一块饼子吃了,然后垂头丧气的站起来,准备回去。这次来通州求肯总舵开恩,让已经没有什么活计的运河苦力,去天津找生路的想法是泡汤了,即便是答应了毛文龙,但没有总舵答应,大家也只能饿死在运河码头也不能去别处谋生。

    刚刚站起来,突然远处跑过来十来匹骏马,一看就是绝对上等的战马,骑在上面的绝对是大明的官军。

    等一群人跑近了,却发现不过是几个平常装束的汉子,身后跟着五个年轻道人。

    这个精明的汉子仔细看去,却不是们毛帅吗?他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

    正疑惑间,毛文龙一群人已经到了总舵大门口了,众人下马,一个胖大的家伙就要上前叫门,结果一个同样高大的商人拦住了他,那个商人上前,对着把门的帮众递上了手本,精明的汉子仔细偷听,就听那商人对门子帮众自报家门:“两淮苏杭行会总会长郑宏达,带着兄弟毛文龙前来拜码头,还请兄弟帮忙通报一声。”

    精明的汉子就大惊,毛文龙亲自拜码头,这是一惊,而这个郑宏达他也早就有所耳闻,就是这个家伙组织了行会,把持了两淮和苏杭几乎一半的漕粮收购和运输,不但跟官府走动密切,更和漕帮关系紧密。他亲自带着毛文龙来,一定是有大事想要和总舵主商量。略微一想,精明的汉子立刻感觉到,这次毛文龙和郑宏达过来,绝对和自己的这帮兄弟的饭碗有关。

    于是他立刻决定不走了,就蹲在这里等待结果,一旦双方谈成,自己在这里出现,就等于告诉毛帅,自己先来求告了,自己在毛文龙的面前就是大功。

    那个帮众接过手本,上下打量了一下毛文龙,鼻子里只是哼了一声,但对郑宏达却陪着笑脸连连作揖:“郑员外辛苦,劳您老稍等,我这就进去回话。”然后对着门房纷纷:“还不拿条凳子,端上茶水请郑员外歇歇。”

    门房后面就跑出两个小帮众,一个扛着一个马凳,一个端着茶水放到了郑宏达的跟前:“郑员外请坐,请用茶。”

    郑宏达就谦逊客气一番,却没坐也没接过茶水,因为,凳子就一个,茶杯就一个,自己怎么能在毛文龙面前坐着喝茶?

    毛文龙就无所谓的笑笑:“不过是表示他们对官府的不屑罢了,也没什么的,老哥哥请坐吧,骑马累的很,不如我们这些骑马骑惯了的。”

    郑宏达就尴尬的笑笑,却依旧没坐也没喝茶。

    小胖子当然不干,直接一把拽过那个小帮众的茶壶,直接咕咚咕咚的喝了一个底掉。

    正在喝的时候,大门里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真是记吃不记打,这次也不怕我们的茶水里再有药啦?”随着说话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穿着大明最常见的员外服走了出来,连看一眼毛文龙都没看,直接走向了郑宏达。

    毛文龙却先竖起大拇指赞一声:“曹老帮主,果然是磊落汉子,能将自己做的下三滥的事情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在下佩服。”

    这就是喧宾夺主,这也叫先声夺人,你老给我脸色使,那我就直接让你知道我,咱们将话题将主从抢过来。

    毛文龙都这么说了,漕帮帮主曹广校不接也不成了,于是就背起手对着毛文龙冷冷的道:“下三滥吗?我们到不觉得,我们本来实力弱小,但要杀强悍如毛帅这样的狗官,不用些手段是不行的,就如前辈当初黄泥岗水浒好汉取那奸贼生辰纲,那叫智取。”

    “下三滥也好,智取也罢,但这种拿不上台面的做法,最终是成不了大事的,做事还要堂堂正正。”

    “人强我弱,为了抗争,我们不得不用所有的办法,要不然我这漕帮几十万帮众,上百万的家属就势必被活活饿死,所以,即便上次死伤三百多我帮好汉,也绝不退缩。”

    “大势所趋,岂能人力阻挡?如果一味螳螂挡车,只能白白的往里填人命罢了。”

    郑宏达一见双方还没见礼呢,就开始唇枪舌剑,就开始针锋相对刀光剑影,那这事情就没的谈了,于是赶紧上前打个圆场:“曹老帮主,战阵事情上,当然是互不相让,但今日我带我兄弟来,可不是战阵事情,而是拜码头的,难道还不让我们进去坐坐吗?这样,是不是不仗义?”

    对毛文龙可以针锋相对,但对现在已经形成气候,自己的大金主郑宏达,曹广校可不敢怠慢,于是丢下毛文龙,转身道:“道上打打杀杀你死我活,但既然是互相拜访,那就当是朋友,我曹广校虽然是个江湖粗人,但还不至于如此小家子气,来来来,里面请。”

    毛文龙也就借坡下驴客气接受,先声夺人,掌握主动是需要的,但一旦一直如此,那就会将人逼急,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自己是来谈判的,不是来打架的。

第783章 震慑与道理

    有郑宏达老哥哥在居中调停和解,漕帮帮主也不得不给郑宏达一个面子,于是毛文龙等几个人随着曹广校往大门里走,当刚刚登上台阶准备跨进门槛的时候,四个汉子抬着一个大石头香炉迎面而来,就那么直挺挺的将香炉顿在了门口,堵住了大门。

    这是下马威啊,毛文龙就笑着看向了小胖子,这种力气活,还是这小子来吧。

    小胖子当然心领神会,直接走到了这个大香炉面前,估计了下分量,足足二百斤上下,当时哈哈一笑:“香炉是供奉佛祖神仙的,放在这里挡路,那我便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然后双手一抓两个香炉耳子,也不见使力,直接就将这香炉提起丢到了门外,轰隆一声巨响,石头香炉砸在外面青石广场上,青石碎裂,香炉也成为了齑粉。

    毛文龙连看了一眼那些被吓到了的帮众都没有,直接昂然而入。

    步入大门,内里又是一个大院,不对,说是大院有些不恰当,而是一个广场,广场上已经站立了两列彪形大汉,一个个挺胸叠肚,手中刀枪雪亮,正中一个汉子,张着一个大弓,狼牙箭虽然没有箭头,但如电而来,真的射中头盔,也绝对让毛文龙狼狈不堪。

    羽箭呼啸而来,毛文龙脚步不停,眉头不皱,这时候一道青影一闪而过,吧嗒两声,羽箭断落在了毛文龙的脚前,大家竟然没有看清楚是谁出手。

    毛文龙脚步不停的踩着断箭继续前行。直面眼前的刀山枪林。

    笔架山五子就要再次动手,毛文龙就不由得冷哼一声,自己身经百战几次死活,还怕这些花架子吗?小胖子显示了抗山举鼎的力气,五子表现了伸手武艺,那么自己就该表现自己的勇气。

    大步前行,刚刚到了刀山面前,曹广校却下令:“这些花活,吓不到真正九死一生过来的英雄,撤了吧。”

    那些帮众闻言,一起撤掉刀山枪林,以免自取其辱。

    几个人走到了大堂之上,又一个汉子端上一碗血酒,也不知道是什么血,腥臭扑鼻,一块带毛的猪肉,血呼啦呲的递到了毛文龙面前。

    毛文龙毫不犹豫的端起碗一口喝干,拿起那快半生不熟的猪肉直接就是一口,然后边咀嚼边对曹广校道:“本人带着兄弟们在辽东和建奴搏杀,喝过马尿,吃过人肉,这点小儿科就不要再来了。”

    毛文龙的连番举动已经让曹广校折服,也感佩毛文龙手下能人济济,根本不是自己这些帮派所比,最主要的是,自己其实一直在羞辱毛文龙,但他依旧不恼不怒,也不以官身威压,这是一条真汉子。

    既然这样,那就有的商量了。于是曹广校森然道:“你吃过建奴的肉,也吃过你兄弟的肉,现在就开始吃我们漕帮百万百姓的肉了,毛帅好胃口。”

    毛文龙背着手直接逼视着他道:“漕帮以漕运而生,但开海是大势所趋,海运是不能阻挡的形势,宋时开海,南北海运昌盛,也不见你先辈饿死,现在开海,你就将你的帮众百姓视作绝路,你做为漕帮一帮之主,不想着顺应形势而给百万兄弟家口找一个生路,却要逆流而行,难道你还配做这漕帮之主吗?”

    若论善辩,天下最能辩的东林都不是毛文龙的对手,一个区区漕帮帮主,虽然也是见多识广,但又怎么能和毛文龙相比?尤其毛文龙说的对,那就更无从辩论了。

    看看张口结舌,转而气沮,最终痛苦的曹广校,毛文龙接着打击他:“你以利益之因和我为敌,不过是想着人亡政息,但即便我毛文龙死了,难道这开海就能断绝吗?难道海运就能断绝吗?不能,你因为利益而动,那些商人更重利益,走海运从南方运输粮食到北方所载多少?所费几何?与你运河所载多少,所费几何,难道你算计不出来吗?中间差价之大大家有目共睹,难道你还能杀了所有走海的商贾吗?难道你还能强迫所有的商贾都走运河吗?这运河是你家的吗?这天下商贾都是你家的吗?都是你的帮众吗?而当你的帮众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没了在漕帮能够获得利益,那你的漕帮还能存在吗?我呸。”

    这才是真正的命根子,杀毛文龙,希望就是一个人亡政息,但可能吗?难道真的如毛文龙所说,强迫商人必须走运河多花费无数吗?如果自己坚持着不让帮众去别处做工,那么自己就不能给帮众带来利益,那么漕帮还存在吗?咕咚,曹广校艰难的咽下了毛文龙刚刚吐出的唾沫。

    他不得不咽下。说来说去,还是利益第一啊。

    看到彻底被自己一顿炮猛轰轰炸的直接晕了过去的帮主,毛文龙开始心平气和的和他谈谈了。

    要想消灭一个敌人,不是将敌人彻底的逼上绝路,那样即便灭了这个敌人,也会让狗急跳墙的敌人和自己拼命,既然利益也能让一些敌人成为朋友帮手,那为什么不用利益捆绑呢。简单的事情,没必要弄的复杂吗。

    “老朽老了,当初一时糊涂,做了冒犯大帅虎威的事情,还请大帅责罚,老朽一体担当。”

    曹广校最终放下了他的坚持,向毛文龙躬身施礼。

    毛文龙哈哈一笑,既然人家开始称呼自己官衔了,其实也就代表他不想和官府抗衡,不想造反了,于是毛文龙就大度的道:“也是本帅当初考虑不周,也没有及时和曹老帮主沟通,才有了这么多的误会,当初伤害了那么多帮中兄弟,也是我的错,这样吧,当初那些因我而死的兄弟,我都编入我东江镇阵亡行列,按照把总的官身发放他们的抚恤。”看着已经开始激动起来的老帮主,毛文龙继续道:“如果他们有子女,就按照把总继任,愿意加入我复辽军的,我安排培训实授,不愿意的,就按照这个待遇到他们年长十八岁。”

    帮派不是官家,无论怎么弄,也上不得台面,显赫不了祖宗,而毛文龙这样一来,就让那些死去的兄弟虽然不能光宗耀祖,但也可以让他们能面对祖宗先人,也可以让他们的子女在亲朋面前扬眉吐气了。这绝对是最大的恩典,同时也帮自己解了为难。

    站起来,深深的给毛文龙施礼:“我代我的那些兄弟——”

    毛文龙就微笑着嗯?了一声。

    曹帮主赶紧改口:“我代表那些将士感谢毛帅的恩典。”

    这就对了吗,大道理也讲,也必须将,但甜枣也要给,让大家都知道毛帅的大度和大方。

第784章 全方位收买

    气氛缓和了,当然酒菜也就不能差了。还是那句,多少大事,多少交情都是在酒桌上才能完成的。

    三杯过后,毛文龙依旧掌握谈判主动,对曹帮主嘘寒问暖一番之后,深表理解的道:“海运取代运河,已经是不能逆转的,但漕帮帮众太多,都要张嘴吃饭,解决他们的生计才是维持漕帮不倒的关键,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还请老爷子思量一下。”

    曹帮主赶紧接口:“我也是糊涂,当时心急就受了奸佞小人的挑唆了,才做出上次的那些糊涂事情,但现在我的确是为我们的兄弟们心急啊,这天津港刚开,这北面几万兄弟的生计就淡了,如果天津港成了,那北面的活计就彻底的没了,南方还有内陆河运撑着,北方就不行了啊。”

    毛文龙就笑着轻松的道:“单单为北方的兄弟们担心这事情就好办了,你看老哥哥我这样安排你看可行?”

    从老帮主到老爷子再到老哥哥,从心理透着近乎,但曹帮主根本就不被毛文龙这样套近乎所动,他还是要听听贴上来的这个所谓的兄弟怎么说,事情,还的从实际出发,弄那些虚的没有用。

    毛文龙当然是有备而来的,于是就对着曹帮主说了自己的打算:“大家都是行船的好手,也是搬运的行家,既然如此,那我就这样打算,我的天津港大船进出,当然要有导引,再大的船不能靠港,还需要小船转运,就让那些兄弟们去做这个。而从天津到北京,我为了加快速度和运输方便,准备开凿一个联系几条河流的运河,那时候两个大城,两百多万的人口所需货物的转运量何其大,需要的人手当然也要啊。而搬运货物需要人手更多,建设天津港和天津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几年十几年也是要的,大家再转一批过去,何愁安置不下这十几万壮劳力,何愁不能给他们身后的家眷赚上一口饱饭。”

    “毛帅准备怎么管理我们这些帮众?”曹广校严肃的问道。这一点非常关键,这也是漕帮不放人去天津讨生活的根本所在。

    大家在帮规各级管辖之下,那是漕帮,如果被官府接手,那还叫漕帮吗?

    毛文龙就郑重承诺:“漕帮帮众,当然依旧给漕帮管理,这不是我空许人情,你也知道,官府人少,根本就管理不过来,再加上万一有个害群之马贪官酷吏欺压兄弟们,那会造成大乱的,而漕帮以义气为根,管理上效率也比官府高,那我何必自找麻烦呢?”

    毛文龙说到根子上了,漕帮的形成,就是因为当年沿途官员欺压这些船夫和苦力,这才不得不抱团取暖,其实当时漕帮组织,更像是一个保护本身利害的一大“工会”。

    既然毛文龙许诺依旧让自己管理帮众,依旧让自己用帮规管理,这事情其实就没有事情了。

    “口说无凭。”

    毛文龙当时许诺:“我可以奏请皇上,将漕帮扶正,归天津徐光启大人管辖。”

    这是洗白,绝对是漕帮求之不得的,当然这事情不是毛文龙开的先河,而是当年雍正这么干的,效果还非常不错,等于变相的把沿途的不确定因素,掌控在了官府手中,不管是皇帝和内阁,乃至徐光启,只要有一点远见的人,都会双手欢迎。

    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曹帮主就放下了心,然后话题一转:“毛帅真的要开挖天津到北京的运河?”刚刚曹帮主一听运河两个字就兴奋,这字眼亲切啊,真的开凿一个运河,那大家就轻车熟路还做河工,那可太好了。

    毛文龙就心想,从天津到北京,我也想修铁路,可我得会造火车啊,单凭马车运输,那还不彻底的堵死道路,“开凿一个运河,连接两地已经是势在必行,徐光启大人也已经规划。”然后脑袋灵感一闪:“我还要聘请您这河道老行家,做这开凿运河的督办呢,我这官身都给您在天津府准备好了,官阶就定五品,等运河开凿完毕,我和徐大人一定向皇上保举您再升一两级,现在就等着老哥哥上任。”然后对着彻底愣住了的曹帮主很认真的道:“老哥哥,你可千万别拒绝我,要不我回去,没办法跟徐大人交差。”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就是你不答应,我要抢人的架势。

    曹帮主彻底的被感动了,其实是彻底被征服了。

    帮主再好,哪里有当官好啊,自己虽然管着几十万帮众,但即便是见一个九品的小官,也要下跪迎接,要是自己依仗帮主的实力不跪,那是人家给你脸,黑社会永远是黑社会,那是白社会不动你,真的叫起真来,这个世界上就根本没有黑社会。

    嘴上老说愿意做个闲云野鹤不问事事,那其实是当不上官的酸。尤其这一当就是五品,那可和一地知府平级啦,这可太好了,那还干什么帮主啊,还管他什么帮众死活啊,当然,要是兼职就更好了,要是能让帮众吃好喝好就更好了。

    “毛帅准备怎么规划新的运河。”

    “还想听听老哥哥您这个运河督办的远见呢。”

    曹帮主就开心的哈哈大笑:“小老弟,叫总督还早,还是叫我老哥哥听着顺耳,都是江湖中人,不必那么大人大人的叫。”

    毛文龙就直接腹诽鄙夷:“装,你就装吧,要是现在我叫你一声大人,你还不直接乐飞啦,我已经看到你的腋下有羽毛疯长了。”

    “既然兄弟你征求我的意见,那么我就出一个建议。”然后直接进了里面,不大一会拿出了一副地图,地图是北京周边水系图,这可比朝廷的详细的多了。

    “咱们的港口在这里,潮白河的入海口,那么,我们就先拓宽一下潮白河,然后一路向北,再转折一下到通州这里,然后和运河联通直达北京,如此事半功倍,若是你同意老哥哥的建议,只要给我十万银子,我在一年之内,保证这条运河通航。”

    毛文龙当下大喜,这行家就是行家,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出手,就让自己头疼的事情迎刃而解,十万银子,不多,可比当初自己和徐光启计划的少多了,于是,毫不犹豫的直接在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图表,这是建设银行自己的汇票,当然,这个年代,汇票还要等以后才出现呢,现在叫见单即付凭证,等同于后世的支票。

    毛文龙要了纸笔,直接在上面写了十万银子的数目,签名画押盖章,双手交给了曹帮主:“总督大人,十万银子,北京或者天津建设银行见票即兑,请您收好,一年,从今天算起,一年后的今天,我要从天津港坐船回北京看老婆。”

    银行听说过,不过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张纸片就能兑换十万银子,曹帮主还真不信,结果郑宏达豪迈的道:“这是新的银行新的规矩,从此之后,大家再也不必受那户部官府拨付银子克扣的气了。”

    郑宏达如此说,曹帮主真的感动了,感动毛文龙的豪爽,感动他做事的爽快,感动他的信任。将这兑票谨慎的揣进怀里,然后保证道:“毛帅放心,本官在一年,不,十个月必定让您坐船回家。”

    毛文龙和郑宏达回去的路上,郑宏达不无担忧的对毛文龙道:“你将十几万漕帮帮众弄到天津,还让他们一如既往的管理,难道你不怕他们闹事吗?”

    毛文龙就嘿嘿一笑:“老哥哥可知道我为什么给曹帮主个官做吗?”

    郑宏达就迷惑的摇头。

    毛文龙就笑着解释:“人一当官啊,就变得惜命惜身啦,人一当官,就不会再管底下人的死活啦。”然后豪迈的道:“在我复辽军五千大军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还敢闹事?到时候,我不出五年,就能让漕帮任我搓圆捏扁,十年后,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漕帮这个名称。”

第785章 汇兑天下

    回到天津,毛文龙将自己处理漕帮的办法和许诺的官职问题,对徐光启汇报了,徐光启对毛文龙能将一场除了朝廷外,大明最大的势力挑起的事端,就这么压服下去,并且还利用漕帮为天津城出力的能力手段是真的佩服无比了,对毛文龙的许诺当然全部照准,决无半点反对。

    回到自己的家里,坐在小院子里的石凳上,毛文龙给郑宏达倒了杯水之后道:“这次漕帮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建设天津城就再也没有阻力,未来南北交通就更加顺畅了,如此,江南江北的经济将会得到长足的发展,老哥哥的生意将会大火。”

    郑宏达满脸兴奋的道:“我们江淮商贾行会在这次北来,不但运来了大量的物资入京,而且还运来了不下二十万的银子,准备存在你的银行里,参与到天津的建设,同时,我们也在天津买了一片地皮,在京城的会馆,也将搬迁到天津去,变成我们江淮行会的分部,做好南北物资调运,而据说,其他地区的行会也正在纷纷奔走,准备也将银子运过来,也在天津设立会馆,加强南北沟通,到时候,南北货物往来更加顺畅了。”

    毛文龙就笑眯眯的引诱这个老哥哥:“南北货物顺畅了,银钱往来将更加多,老哥哥有没有心思将我们这个银行的分号,开到江南?”

    郑宏达就笑着摇头:“你的银行,开设在这里,是因为你的开建天津城做基础,这里可以赚取巨大的利润,但开设到我们江南,指望着存贷利息差额,所赚不会太多,所以人们的兴趣也就不大。”

    毛文龙就点头称是。

    在这个年代,人们的思维还存在于单一的钱庄上,没有毛文龙这样,对后世的银行运作融会贯通,在他们看来,毛文龙给存钱的人利息,这是赔本的买卖,而一贯以自给自足经济为主的上千年的思维惯性,借贷过日子,那不是一个好人家的做法,原始的积累家族的兴盛,都是要依靠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一步步积累发展起来的,借着高额利息的贷款发家,那是被大家所鄙夷的,所以,才有郑宏达认为依靠利息的差额赚钱的银行,只能在开建新天津这里才有发展机会,在其他地方,是绝对行不通的。

    毛文龙也不再和他争辩,却将话头一转:“老哥哥这次所带的货物能卖几何?”

    一提这事,郑宏达就兴奋的回答:“不瞒兄弟,这次各个的行会来的百条海船,所带物资实在不少,为了不快速压低京城价格,我们特意租了你刚刚建成的天津港仓库,啊,对了,我正想和你说这事情呢,我们江淮商行行会,准备长时间租你们三百间库房,你看价格是不是可以下来一点。”

    毛文龙慷慨道:“这个我求之不得,不过价格你去和徐光启大人说,他不是一个顽固古董,应该没有问题。”然后话锋一转:“老哥哥这次回去采购多少货物?”

    一说这话,郑宏达就苦上了脸:“京畿地区需要南方的物资实在太多,但北方向南输送的物资实在太少,所以我们大部分的船都要空回去,实在是浪费运力。”

    “那那些多出来的银子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花不出去的银子,也不能都存在你的银行,否则我们回去就没有钱收购货物。”

    “几万的银子运输回去所费几何?”

    一提押运银子的事情,郑宏达就头疼:“这事情真的让人头疼,用海船带回去吧,海上风浪无常,万一船毁人亡是小,几万的银子落了海,那可是一笔巨大的损失。但陆路押运,这几年天下开始变得不太平,各地杆子流寇增多,所以就要雇请镖局押运,费用也高,而各路杆子还要打点,所费也不菲,若是碰上好相与的,花点钱打发一下也就成了,但碰上贪婪的,那就是一个死拼,不管成败,死的镖师我们要抚恤,钱被抢走,那就是一个血本无归,真的是难啊。”

    “就算太平到家,你所费多少呢?”

    郑宏达想都不想的道:“最少一成的费用。”然后感叹:“所以,你看着我们从南方贩运物资过来,赚了两成多的利润,但单单就这押运银子,就吃了我们一成,有时候还会血本无归,生意难做啊。”

    毛文龙就笑着道:“假如你将银子存在我的银行里,然后我给你一个凭证,然后你拿着这个凭证单人独马的到广州或者是江淮银行提取现银,我收你半成的手续费,你认为如何?”

    这当然是我求之不得的——”然后一愣:“你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在江南开办有银行,然后我将南北需要的银子存在银行里,就拿着一个凭证,缴纳半成的费用,就可以在你南北的银行里再提出现银?”

    毛文龙坦然的道:“对啊,你少了风险,我赚了银子,这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郑宏达坐在那里愣了半晌,然后豁然起身,背着手开始在小院子里踱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终走的是气喘吁吁。

    毛文龙就端着茶水笑眯眯的看着他,直到他走的即将脱力,才招呼他:“老哥哥且坐下喝杯水再走。”

    郑宏达一屁股坐到毛文龙面前,“如此厚利,当行。”

    和聪明人说话就这点好,不必你费力解释。

    “就比如这次朝廷拨付到江南的二百万银子,押运就出动了禁军三千,人吃马嚼的,就需要两三万银子的费用,在其中还有损耗跟着,更是不知道多少,这就无形中打了折扣,还有一点,那就是浪费时间。南方将士嗷嗷待哺,急需这笔钱增添粮草装备,但这银子却在路上,最少需要两个月才能运到,两个月啊,战事瞬息万变,说不定还没等银子运到,本来是一场大胜,就可能演变成一场大败啦。”

    郑宏达就兴奋的道:“而如果我们在云南张巡抚驻跸之地的昆明设立有银行分号,只要你的北京总号开具一个凭证,那么只要十人带着这个凭证,快马加鞭,只需要十日就可以到达,然后提现交付张巡抚,如此不但节约了费用,更能节约了时间,是不是这样?”

    毛文龙就双手一拍:“正是这个道理。而张巡抚需要从兵部或者是工部购买(因为回扣等同于购买)兵器装备,因为他在云南或者是我这里存着银子,就可以派出得力的属下,直接骑马进京,那么价格谈妥,就可以从我这里提取银子给付。”

    “那朝廷的南方漕银是不是可以存在南方,然后直接从你这里提取现银交给国库?”

    “当然可以啊,但为什么要交给国库呢,直接存在我这里,需要的时候,直接转拨其他地方,比如给我东江镇一笔五十万的银子,那只要给我一个凭证,然后我拿着他,在我的东江镇收购你们的粮食,再在东江镇银行给你开出一个凭证,你拿着这个凭证去江淮银行提取现银,收购百姓的粮食不就成了吗?”

    郑宏达眼睛雪亮的询问:“那是不是说,其实动用的银子根本就不必取出存入,只要拿着你的凭证就完全可以完成整个交易?”

    毛文龙就点头:“正是这个道理,所以,老哥哥认为你在江南开设银行是不赚钱的吗?”

    “赚钱,绝对是大大的赚钱,这事情我们就这么定了,我立刻带着人回去,我要在江淮,在广州,在一切的通衢大邑设立建设银行分号,我们就开始展开你的这个——”

    毛文龙就笑眯眯的道:“汇兑,我管这个叫做汇兑业务。”

    “好名字,就是这个了,哥哥我告辞了。”然后急三火四的就大步而去。

第786章 大朝会

    漕帮的效率就是高,不过是短短的几天时间,几万帮众涌向了天津以及天津港,有了这几万生力军的加入,整个天津和天津港算是彻底的活了。

    解决漕帮问题,让投资者看到了希望未来,孤臣党为首的利益集团真正得到了夯实,出现了空前的团结。

    毛文龙的病好了,准备要上朝了,和那些一直诋毁自己的东林党人好好的掰扯掰扯了。

    大明的早朝,在洪武爷的年代就变得变态的勤勉,上朝时间早的令人发指。

    天还没亮,也就是四更天,毛文龙就爬起了,张氏侍候着穿戴武将官服,语嫣准备早饭,等吃饱了,张氏还在毛文龙的袖子里悄悄的塞上点肉干果脯,这是毛文龙要求的,谁知道今日朝会,大家扯皮到什么时候?皇上可以喝参汤顶着,自己这些人可不行,而皇帝为了逼迫大家快点散朝,绝对不会赏赐御宴给大家打精神,好和他继续斗下去的,所以按照行军打仗的规矩,备足干粮好精气神十足和东林掐。

    一切完毕,也就是四更半了,得赶紧去了,要不然耽误了时辰,一顿屁股板子是少不了的。

    现在御史台被东林掌控,要是自己给他们机会打自己,绝对能直接将自己这个东林眼中钉肉中刺打死,那才是天下大吉呢。

    走到街上,因为难得皇上开大朝,在京五品以上百官早就闻风而动了,于是在黑夜的街道上,真的是灯光连片,从各个犄角旮旯里出来,最终汇合成一片灯笼的海洋。

    文臣的轿子吱吱呀呀,武将的战马铁蹄声声,相识的和不相识的大家都要打个招呼,然后谦让着继续前行。

    到了午门广场外面,大家下轿子下马,将轿夫仆人留在这里,然后大家步行到午门前等待开门上朝,但这个时候,离着天亮还早着呢。

    站在灯火点点的午门外,毛文龙饶有兴趣的看着这里的场景。

    这里的大臣明显的分成了三堆,一堆站在了午门的左侧,这当然是东林党人。邹元标被一群同党簇拥着,正在圈子里侃侃而谈,不用说,一定是正在排兵布阵。

    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个大家期盼很久的早朝的核心内容是什么,所有的人都神情紧张而肃穆,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呢。

    站在午门右面的是阉党人员,大家全部伸着脖子往南面张望,等待着核心人物的到来。核心人物是谁?还不是魏忠贤。

    现在的魏忠贤为了办事方便,已经将司礼监办公地点从景山,搬迁到了自己的府邸里去了,每日都要坐轿进宫禀报事情,现在他姗姗来迟其实就是故意拿捏。

    还有一群则站在了两堆人的下风,其中沈光祚和张维贤正在一群人里窃窃私语。这当然是毛文龙的孤臣党了。

    现在的孤臣党再也不是以前那种阿猫阿狗三两只了。那时候,毛文龙真的是孤臣,不受大家待见,现在,在巨大的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的双重捆绑下,孤臣党迅速壮大起来了,现在能上朝的人物已经和其他两党人数相当了,尤其张维贤这个一直对皇家忠诚,扶持两代皇帝登基的勋贵,加入了孤臣党,立刻让孤臣党得到了质量上的升华。而张维贤的加入,立刻让原先还遮遮掩掩的勋贵集团大张旗鼓的加入了孤臣党,虽然他们还没有实权,但在气势上,其实已经压过了阉党,直逼东林。

    看到毛文龙过来,沈光祚和张维贤双双上前迎接:“振南来的正好,我们刚刚商量了一下,今日东林必将发难,我们准备迎战,为你正名,为你请功。”

    毛文龙笑着拱手:“多劳舅舅和老国公费心了,这个是必然的,今日之争必将激烈异常,说不得还能见血,所以我们要准备充分。”

    定国公神态从容的接口:“我们老了,动手动脚的不行了,但摇旗呐喊还是可以的,振南,你说怎么办吧。”

    毛文龙就立刻恢复了两军阵前大将风采:“今日之战,我们的主要对手是东林,而对阉党,我们绝对不能撩骚牵连,在和东林斗争的时候,想尽办法将阉党拉下水。这样我们才有胜算。”

    老国公就往阉党那面张望了一下,赶巧,顾秉谦也正在往这里张望,两个人目光一对,就都冲着对方点头微笑致意,从这一点上看,阉党和孤臣党还算合作愉快的。

    “今日,还是我打头阵。”毛文龙当仁不让:“舅舅,劳动您给我帮衬一下。”

    沈光祚再也不做缩头乌龟了,现在他已经被东林彻底的踢了出来,按照东林的规矩,不是同党就是敌人的拉仇恨的党纲,沈光祚已经是敌人了,所以他想再当缩头乌龟也不成了,当然点头同意。

    “我这次,主要针对的是邹元标,其他的东林党人就交给诸位了。”其他人就一脸兴奋的连连点头,接受任务。

    “几位国公勋贵,你们就当我们的后卫,一旦出现我们这里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你们就上,不要和东林争什么,你们就为自己那些战死的子弟们喊冤叫屈,为我们前面的同僚缓和机会。”

    一群勋贵立刻连声符合。

    正在毛文龙排兵布阵,准备组成大明孤臣党足球队,以客场对主场,打他个主队满脸桃花开的时候,一阵嚣张的铜锣声响,一队队宫女太监昂然走进了午门广场。

    魏忠贤来了,他坐着文轩,羽帘青盖,四马如飞,铙鼓鸣镝之声,随着轰隆而过的车轮,隐没在飞扬的黄土之中。锦衣卫官校腰围玉带,踏靴着衤夸,提刀相随,夹驰于左右,厨师、优伶、百戏、奴婢这些随从的人,又以万计。

    现在的魏忠贤可是了不得了,现在他的官爵是惜薪司,司礼秉笔太监,提督宝和三殿,钦差总督东厂官旗办事,掌惜薪司内府供用库尚膳监印务,总督南海子,宣付史馆,进本部尚书。叙门功,加恩三等,荫都督同知。加太子太保兼左都御史,督大工。(三殿成,)进上公,加恩三等。母死,不奔丧,夺情视事。冒宁、锦功,加太子太傅。俄叙三殿功,加少傅,世荫锦衣指挥佥事。外臣称五千岁。

    这一堆官衔再加上这上万人的排场仪仗,真是嚣张的嘚瑟。

    魏忠贤的到来,立刻引起了轰动,东林那面是一片咒骂,孤臣党直接躲在路旁,阉党诸位直接跪拜迎接,一时间一个严肃的午门前是混乱一片。

    负责纪律的御史上前就要呵斥,结果被前面的东厂番子就是一顿皮鞭,打的是抱头鼠窜。

    魏忠贤没有停下,只是坐在文轩车里,对着同党手下点点头,然后伸出脑袋朝毛文龙的方向看了看,毛文龙就朝他拱拱手,魏忠贤心领神会的一笑,就那么嚣张嘚瑟的直接带着人进宫去了。

    毛文龙看着豪华的仪仗阵容,对着身边的舅舅小声道:“没想到我不再京不过半年,这魏忠贤就嚣张嘚瑟到了这种程度了,物极必反啊,我看这小子早晚得够呛了。”

    沈光祚笑着道:“这多好啊,正是他这样嚣张,才能让他吸引东林的注意力,才得以在你不在的时候,我们的孤臣党没有被东林直接灭掉啊,哈哈,等东林倒了,这就是魏忠贤的罪状啊,到时候我们就好下手啦。”

    毛文龙看着嚣张的魏忠贤这个队友的背影,对舅舅的说法深以为然。

第787章 内阁心声

    叶向高是首辅,首辅不必站在外面和同僚一起吃风喝露,他和黄爌有资格先一步进入皇城,坐在内阁班房里准备上朝。当然,得意门生马维忠可以随侍身边,也算特权。

    对于即将的大朝将要发生什么,叶向高和黄爌都是心知肚明的,一场不可避免的纷争是绝对少不了的,到时候自己的担子才是最重的。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对于毛文龙的所作所为,不管是功过都是要有个定论的,要不然我们没有办法对天下,对群臣交代。”黄爌无奈的说着,端起眼前的茶杯,却发现早就冷了。

    叶向高淡淡的道:“是啊,这么压着也不是个办法,再说了,毛帅的主要任务不是在京城,他应该回去东江镇,继续对建奴进行牵制。”

    马维忠为自己的老师和次辅换上热茶,小声的道:“其实毛帅的实力和能力,早就过了牵制建奴当初的设定,适当的进攻还是有能力的,所以,放毛帅回去,请他对建奴辽东展开适当的进攻还是有必要的。”

    对于自己的学生有这样的见识,最主要的是他和毛文龙关系非常好,但也不为毛文龙找借口避战,叶向高的心还是非常赞赏欣慰的,这说明,这个小家伙,在公私面前,还是有尺度把握的,如此看来,这个小家伙还有公心,也不枉费了自己培养他一场。

    “适当的进攻,是应该的,那是他的本份,老是在京城窝着,虽然做了些对大明有益的事情,但本末倒置,这却是不该。”叶向高就这样论断。

    “毛帅之功该如何给与论断呢?”马维忠小心的询问。

    叶向高就笑了:“刚刚夸了他一下,这就沉不住气,露出了他注重私人关系的小尾巴了,看来,自己堪磨他的还少啊。

    黄爌接口道,对毛帅的功过评论,已经有了定论的,但前题是,他得争论过东林党人的指责,否则就不能名正言顺的给予他什么,这个你是知道的。”

    马维忠当然知道,当初自己第一时间将内阁的意见告诉了毛文龙的。那就是不升不赏,既能平息东林的怨怒,也能给毛文龙一个交代,希望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你小子将内阁的意见告诉了毛文龙,他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吧。”

    马维忠就尴尬的解释:“老师和韩阁老的意思我还懂,传话过去也说了两位阁老的苦心,毛帅对内阁和皇上的意思没有半点抱怨,还和学生说,这是皇上和两位老师的照顾。”

    能够被毛文龙理解,当然是好事,以现在毛文龙的聪明也能真的理解几个人包括皇上的良苦用心。

    内阁已经坚定了内阁的思想,也是皇帝的思想,那就是三足鼎立,互相掣肘,大家在斗争中掌握平衡。

    但是,现在的状况有一点不好,阉党的魏忠贤太嚣张了,就在刚刚,大家就听到内阁班房前面轰隆隆绵绵不绝魏忠贤仪仗的过路声,虽然魏忠贤还没有嘚瑟的在皇城内鸣锣开道,也是照顾了皇帝和内阁的面子,但一个太监带着上万人的仪仗招摇过市,已经非常的不成体统了。

    也正是从这个场面看,阉党有些过了,需要打压一下了。

    “现在的朝局是,东林在毛文龙跳出来后,势力已经被削弱,而魏忠贤却在毛文龙的帮衬下,竟然出乎意料的疯长,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啊。”黄爌向叶向高提议道。

    “本官何尝没有看到?孤臣党逐利但却真心为国,真正实干;阉党鱼龙混杂人品低劣,但也能在捞取自己好处之后,为免除辽饷,为大明户部增收,为九边加强军备做了些实事,也算好坏参半;东林虽然流于形式夸夸其谈,但他们也可以匡正朝堂得失,可以让一些小人无所遁形,保留一股清正之风。如此,三大党是缺一不可的,这个平衡一定要保持住,绝对不能让任何一党独大,必须要互相牵制,否则正人君子皆去,朝堂上就会变得乌烟瘴气,这样的状况绝对不能出现。”

    现在叶向高和黄爌又开始准备扶持一下东林了,不但是他们本身东林出身,曾经是东林宿老第二,第五,虽然出党,但香火情还在的,不管出于个人还是出于政局需要,都要拉东林一把。

    “是啊,若是东林尽去,便是满堂奸佞了,那才是国之不国呢。”黄爌忧心忡忡的接口:“但是东林党人太过偏执,在毛文龙身上咬住不放,这次他们又彻底的得罪了勋贵集团,这简直就是拉仇恨四处树敌的蠢事,然而他们还不自知,依旧一味的和毛文龙撕咬,和一个势力以成,又有伶牙俐齿加上天下瞩目的军功战绩在的毛文龙斗,真的是不明智啊。”

    叶向高就苦笑摇头:“前几日,我也曾经拜访邹元标大人,希望他能放一放毛文龙,专心去针对下魏忠贤的阉党,但邹元标却将老夫斥责了一番,言道老夫不能保持晚节,竟然为幸进小人毛文龙张目,容忍阉党魏忠贤,便是这大明罪人,还要弹劾我,真的让我心寒啊。”

    黄爌就长叹一声,然后向班房外已经开始露出曙光的天空看了一眼:“叶相所思,岂能是那帮书呆子所能理解?这样布局朝堂势力,在不能彻底平息党争的现状下,才是最长远的制衡办法,虽然前期艰难,但已经初露曙光,曙光已经显露,那青天红日朗朗乾坤还远吗?”

    叶向高就看向外面的天光,坚定的点头:“万事成败唯在坚持,老夫老了,却不再上折子请求致仕,并不是老夫贪恋权利,而是要将一些你们不能做,皇帝想做也不能做的事情做了,等老夫将你扶上马再送一程,再等皇上再长大一点,经验再丰富一点,我就真的当个闲云野鹤去了,到那时候,功过之属我还在乎吗?没有必要了。”

    听到叶向高这样的心声,黄爌不由得眼圈发红,马维忠已经泣不成声,这时候他和黄爌叶向高一起想起了毛文龙的那幅对联来:“*******,*******”这是现在的叶向高最真实的评论写照了。

    正在三人沉默的时候,云板声响,大朝开始了。

第788章 风向大变

    云板悠扬,厚重的午门在夏日的晨曦里轰隆隆缓缓的打开,一群小太监分作左右鱼贯而出站立左右,一个执事的太监笼着手扬声宣布百官觐见。

    御史站出来,开始检查百官战列的位置,着装体统,若是有装容不整的,立刻将他驱逐出去,一顿弹劾降级,甚至罢官都是有的。

    百官当然不能在这上面出错,御史也就审核完毕,遥望内城奏报:“百官严正,乾坤清朗,请上朝觐见。”

    那个太监就退开身,躬身请进。

    御史百官文东武西分作两队,以品级大小先后肃穆入朝。

    以往毛文龙面见皇上,不是在集英殿就是在御书房,或者干脆就在天启的木工房子里,大朝会还是第一次参加,今日皇城,过了金水桥,迎面的便是一个能足足容纳下七万多人的皇极殿(太和殿)广场,在这个巨大的,让人感觉自己何其渺小的广场尽头,就是刚刚重新修建完工的,三层台阶上的皇极殿(太和殿),其巍峨恢宏简直让人感觉那不是人力所能建造,在显示了皇家威仪的同时,在气势上更让人不敢仰视。

    正常朝会应该是在太和门或者是乾清门进行,谓之御门听政,但今日是皇极殿第一次修复使用,就将朝会设立在这里了,一来是庆祝大殿重新启用,二来也为显示这次朝会的庄重盛大。

    大臣沿着两面台阶鱼贯而入,进入第一次使用的太和殿里,三百多人竟然还是让人感觉空旷。

    群臣按照班次品级站好,肃穆等待。

    不一会,一阵靴声囔囔,皇上天启,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下步上御阶,端坐书案之后。

    魏忠贤站在他的旁边侍候。

    有小太监站出来青声宣布朝会开始,百官上前舞拜,三拜九叩,在皇上免礼声中平身归班。

    没有传说中的有事启奏无事散朝,如果那样,半夜把大家从热被窝里弄出来,难道是逗你玩吗?

    先开口的是天启:“皇极殿整修完毕,再现了先祖辉煌,开创大明新气象,所以朕将这次大朝会选在这里召开,而今日召集诸位前来,也是想听一听诸位臣工这半年多来有什么想法汇报。”

    天启的话音刚落,福建道御史周宗建站出来大声启奏:“上月福建突然落了冰雹,其大如鸡子,毁坏禾苗庄稼很不合时令。”

    天启很欣慰,这个周宗建很好,没有上来就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出来就弹劾人,于是就点头:“庄稼被毁,百姓受灾,请周爱卿回福建核查一下,然后报上受灾状况,朕将拨付内帑给于赈济,或着内阁商量减免百姓赋税多寡。”

    本来这是好事,也是正事,但听在毛文龙的耳朵里,就有种出乎意料的感觉了。

    这不对啊,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朝堂啊,这是斗兽场,这是撕咬的地方,这里怎么能说这种正经的事情呢?这与理不和啊,难道东林党人突然就转了性,不掐架斗争而真的变得办起治国正事了吗?如果真的是那样,这可是真的出了鬼了。如果真的这样,那自己刚刚在午门外的安排,早就想好的斗争手段岂不白费啦。

    正在毛文龙有一种一拳打到空气里,闪了腰的感觉时候,就听周宗建大声启奏:“福建冰雹,不和天时,这非是天灾,实在是人祸,是朝堂出了奸佞小人。”

    毛文龙的精神立刻就上来了:“这就对了吗,这才是朝会应该做的事情吗,还是老套路,天人感应说事,下个冰雹不是为求赈灾,而是要带出奸佞,好套路,好开端,撕咬大戏正式开始了。奸佞是谁?那还有谁,今日大朝东林不就是要斗倒自己吗?那当然是自己这个丘八啊。好,既然开始了,那么本帅应战。”想到这里,毛文龙就和打了鸡血一样提起袍子迈开大步,结果周宗建的下一句,就不是让毛文龙闪了腰了,而是直接让他一个一脚踩空,差点干趴下。

    “臣弹劾魏忠贤奸佞事五——”

    毛文龙从预想的主角突然被踢出变成副角,不对,应该是吃瓜群众,这种被无视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而魏忠贤本来是准备做个吃瓜群众,却突然被推上了主角的位置,更加不适应。就一脸茫茫然的看看这个周宗建,再看看毛文龙,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再指了指毛文龙不由得期期艾艾的问道:“那个谁,你是不是搞错了人,搞错了方向啦,你该弹劾的是他毛文龙啊。”

    毛文龙这个气啊,这还是盟友吗,这怎么就将火力往自己的身上引呢?

    结果还没等周宗建开口,大殿上一声霹雳声响:“魏阉,毛文龙那奸贼不过是幸进小人,你才是大奸大恶之徒,天下大灾不断,各地民意汹汹,都是你搞出来的,难道你还不立刻授首伏诛吗?”感情站出来的是修撰文震孟。

    文震猛站出来,完全是想要将事情避重就轻,这样的火力全开针对魏忠贤,让大家有一种混乱中,总算找到点今日的主题了。

    东林不是不想和毛文龙斗,但这次他们商量来商量去,感觉和毛文龙斗没有底气。原因就是前些时候,毛文龙丰润之战的确有功,将黑的直接说成白的比较难,而灭朵彦部似乎也是人家有大功,毕竟大明二百年了,几乎就没有征服荣耀,更没有万邦来朝的盛况了,结果人家毛文龙给鼓捣出来了,这样的事情在民间,在朝堂都是绝无仅有的好评,即便是东林士子们,也有为之高歌祝贺的。将这样的盛况,生生说成大罪,似乎也难度太大。

    但现在阉党势力实在发展太快了,快到了已经让东林感觉到了危机,如果不尽快铲除,将来就是大患,尤其,毛文龙不过是论论战功,赚点小钱,对皇上的扶持还没有表现。

    但魏忠贤却是皇上故意培养出来跟东林死掐的狗,要想再次站满朝堂架空皇帝,逼迫他去当木匠以实现众正盈朝,用圣人经典门徒治理天下的宏愿,就必须打倒阉党。朝会难得开,机会实在是不多。更何况前几日叶向高突然拜访邹元标,说出了三党连横合众的意思。虽然邹元标怒斥了这个叛徒,但也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缓急,于是就召开了东林的紧急会议,研究这一次朝会的策略。

    东林人虽然是书呆子,但并不是傻子,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大明朝廷和这个斗和那个斗,现在都斗了几十年,却依旧屹立不倒,然后再后来,还真就达到了他们的目的,用圣人的教诲圣人门徒治理这个老大帝国,最终将这个大汉的江山直接砸得稀烂,可谓是成果丰硕了。

    他们集思广益,进行了研究之后,认为当前的大敌是阉党而不是毛文龙的孤臣党,事情有轻重缓急,既然暂时抓不到毛文龙的绝对把柄,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先解决阉党,同时他们也分析,打毛文龙不但没有实实在在的把握,而且以毛文龙的手段性格,还可能惹火烧身,倒不如先把他晾在一边,火力全开对准魏忠贤,先干倒一个再说。

第789章 一个屁的开局

    干倒毛文龙难,但干倒魏忠贤,大家是有十足的把握的,因为阉党的罪行的确太多了,而且的确太实在了。那真的是一抓一个准。于是,历史上讨伐阉党的大事件,在天启三年的这个夏季提前爆发了。

    就比如,现在的周宗建正在罗列阉党十大罪。

    僭越仪仗招摇过市,惊民震官,进出宫苑,惊扰宫闱。”

    天启就横了一眼魏忠贤:“这事情你怎么说?”

    魏忠贤一看天启的脸色,当时心中就咯噔一下,坏了,看来自己的确太过嘚瑟了,本来只是想摆摆谱,显呗一下,结果现在看来,事情闹大了,皇帝很是不满了。于是赶紧趴伏在地,战战兢兢请罪:“老奴身兼数职,但又不敢怠慢了皇上交托,每日日夜操劳,饭食不应,所以只能在上下朝以及在各个衙门赶场子时候,带上厨师仆妇边走边做边吃,实在是迫不得已,老奴现在就将他们解散,以后老奴再奔走各个衙门之间,就自己背着食盒就是了。”

    背着盒饭奔跑在各个衙门之间,这的确是非常非常悲情的,真的让闻者落泪啊。

    天启就厚道的闭了嘴,然后眼圈发红。

    自己信任的人不多,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更少,就这一个被自己信任还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人,自己交给他的担子实在是太多了,有许多职务自己这个颁发的都忘记了,如果让这个亲信真的背着食盒,迈着双腿奔走在可能是十几二十个衙门部门之间,耽误事是小,但累坏了这唯一的忠诚奴才,那自己就再也没有人可用了。

    天启的表情,当然就落在了周宗建的眼里,他刚要再说,结果天启先开了口:“魏忠贤身兼多职,而且做的非常好,往来奔走需要人手随时问对,带些人也是应该的,为此不必小题大做。”

    这是几个意思?这不是明显的包庇吗?

    当时御史彦和站出来冷冷的道:“一个太监就随扈上万,惊扰百姓,僭越礼制,如不严惩,那么就是礼崩乐坏,到时候大家都有样学样,京师官员足有两千,大家都肆意张扬炫耀,每人随扈都过万,就会出现京城里道路堵塞的全是官员仪仗,试想一下,那百姓还能得以行走街市,商贾还能行商贩卖吗?如此不论礼制,便是扰民就是一个大罪,为官者不思亲民,而一味扰民,那天下何来大治?如此,还请万岁明察。”

    这才是正道理,叶向高也看不惯现在魏忠贤跋扈到了这种地步,而皇帝依旧惯着他,于是也站出来帮腔:“周大人说的对啊,上下尊卑,需要礼制贯彻约束,以彰显等级,若不管理约束,到时候一个小小的九品官都可以带着满街的扈从张扬过市,百姓困扰不说,单单一个上下尊卑就被打乱了。”

    诸位大臣纷纷点头称是。这是维护官场等级的大事,也是维护诸位官老爷威严的大事,乱不得。

    叶向高出来说话,天启也认为魏忠贤的确是过了,今日一早,魏忠贤带着上万扈从呼啦啦进了皇宫,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也弄的鸡飞狗跳,皇后侍候自己更衣的时候也表现了不满,对自己叨咕:“不过是一个太监头子,自己家的一个奴才,就带着上万人惊扰皇宫,实在是不成体统。”当时自己没往心里去,现在想起来,的确不妥。

    但对于魏忠贤,还是要回护的,不能太过驳了这个忠仆的面子,于是天启就转过头看向魏忠贤:“再忙再累,饭还是要吃的,但如此阵仗排场却实在是过了,我看这样吧,你以后出行奔走各个衙门,人数不得超过一百,此为定例,不可张扬僭越了。”

    魏忠贤赶紧趴下磕头领受。

    毛文龙就对东林党人弹劾人的能力表示了发指,弹劾人就要打住要害七寸,要整就往死里整,一棍子直接打死,你弄个仪仗问题这种轻描淡写的东西说事,就是给人隔靴搔痒,能有什么作用?你们的手段智商啊,我真替你们捉急啊。

    看到皇帝如此轻描淡写的就将这事情压下,大家当然心中不甘,周宗建立刻再次大声启奏:”臣弹劾魏阉大罪二,出入禁宫淫乱后宫。”

    此言一出,大殿哑然,叶向高和韩壙悄悄的对了一眼,满脸都是忧虑之色。

    这不好,这事情要坏,坏就坏在,这又要绕回当初轰动天下的移宫案上去了,而一旦将事情绕到那上面去,就会又绕回三大案上去,如此就又会东林和皇权直接对阵,自己等人辛辛苦苦压下去的臣权和皇权之争就又要掀起来,大明就将再次陷入无休无止的皇权和臣权争斗上去。以现在这个皇帝年轻而叛逆的性格,那么大家好不容易将小皇帝劝勉的勤政大业,就会再次被费啊,这样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正在两个人忧心忡忡不知道该如何阻止收场的时候,突然一声:“噗——”的屁响,这在寂静的大殿里,真的是要多震惊有多震惊,不是震惊而应该是惊悚。

    大家全看向放屁之人,却正是资格最老,但也最没存在感的徐国公,在那里脸红脖子粗的运气,估计是在酝酿下一个惊悚。

    看到他的样子,满殿大臣无不忍俊不住轰然大笑起来,让本来是一个严肃的大殿变成了德云社。

    负责管理秩序的御史立刻站出来大声启奏:“臣弹劾定国公徐希君前失仪,当追究其罪。”

    天启强忍大笑,用袖子掩住鼻子对徐国公嗔怪道:“老国公,这是大殿,群臣都在的,虽然您年老肠胃违和,但还是要忍一忍的才好。”

    这就是天启的厚道,虽然也不高兴徐国公的不雅,但却直接给老国公找了一个最恰当的借口,为自己不愿意降罪与他,同时也为大家找个台阶下。

    徐国公竟然不领情,直接站出来对着天启道:“非是臣不检点,乃是臣有话要说,又不屑与说。”

    天启就询问:“今日大朝,无不可说的话,是什么让老国公有话要说,却又不屑于说呢?”

    徐国公就淡定的道:“周大人弹劾魏忠贤那假小子淫乱后宫,这简直就是太滑稽了,因为大家都知道,魏忠贤那个老阉货,是个没把的,怎么就淫乱后宫了呢?所以臣不屑,臣就当他放屁了。”

    天启也松了口气,他也明白,只要开始弹劾魏忠贤和客氏淫乱后宫的事,那三大案就会再次起风波,到时候自己就将再次受到架空,眼前辛辛苦苦弄出来的这一点平衡的局面就会被彻底的打破,而徐国公用这种办法,竟然轻松的化解了,看来,勋贵还是向着自己的,看来,徐国公还是忠心的。

    在一番欣慰之后,天启借坡下驴:“今日大朝,时间不多,大家还是说点正事吧,下面我们说一说——”

第790章 有奸佞

    前面的都是开胃菜,那算抛砖引玉,那叫循序渐进。皇上要想将开头打断,那是绝对不行的,节奏必须按照东林规划的走。

    “臣弹劾魏阉十大罪三,恶行昭彰,引起福建天降灾祸。”周宗建再次大声弹劾魏忠贤,看那架势,他是跟阉党杠上了。

    毛文龙听到这个借口,当时就对东林弹劾人的能力表示了嗤之以鼻。

    什么都拿天人感应说事,这玩意根本就不靠谱,你拿这个说事,就保不齐人家也拿这个说事,那就叫一个作茧自缚,根本就没有一点站住脚的道理。

    但这个年代的人们就是这样,相信鬼神,更相信天人感应,因为这个东西,本身就是皇权存在的理论基础,当时阉党就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天启当然也和当代的人是一个样子,也认为在北方出现点意外的天灾可能是正常的,但在福建那个地方出现异常天灾,的确不正常,这可能真的是老天爷发怒了吧。

    于是就羞愧的接口:“这是朕失德所至吧,要不这样——”

    毛文龙急了,现在是树立你亲政形象的时候,怎么能将一个莫须有的责任揽到你的头上呢,这对你亲政的形象大大的不利,一旦你弄出一个什么罪己名头出来,那还不是让你被污蔑的不理朝政,欢淫后宫,就做木匠的事情无限扩大做实?

    看到所有的大臣竟然都没有反驳的能力,儿且还对皇帝即将罪己感觉到欣慰和欢欣鼓舞,毛文龙就直接站出来,大声的打断了天启下面想要说的话。

    “那个周大人,此话不妥。”

    毛文龙跳出来拦住皇上的话,其实是非常失礼的,按照规矩是要被御史弹劾的,于是一个御史就要站出来借题发挥。

    但天启认为,毛文龙拦住自己的话是保护自己,本来这事情就和自己无关,却无端的扯上了天人感应上去了,用弹劾魏忠贤说天人感应,那就等于说自己用人不明,不配坐在这里,也就再次被东林逼回后宫做木匠去了。做木匠,不过是自己不得心,寻求个心理安慰,但现在已经不如从前了,自从孤臣党成立,阉党得势之后,东林对自己的打压已经明显的减弱,而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叶向高真心的辅佐,天启已经尝试到了当个皇帝的乐趣了,所以,他不想再退回幕后,不想再被东林左右当个傀儡了。

    现在毛文龙站出来,正是天启求之不得的,于是笑着道:“毛帅认为哪里不对?”

    毛文龙笑着对天启,也是对滿殿群臣道:“既然福建下个冰雹都是朝堂出了奸臣,那是绝对的天人感应,是老天爷对滿殿群臣和皇上的警示,是不是这样?”

    群臣和皇上都点头认同。

    “那好,我就想说这事。”于是冲着上面的天启正容道:“启禀万岁,万历后面,泰昌年,山陕大旱,造成赤地千里,尤其以延安榆林为最,三年滴雨未下。臣认为,这才是上天在警告万岁,朝堂出了奸佞,请皇上明察。”

    此言一出,当时滿殿的雾水。

    这说着今年的冰雹,怎么扯到三四年前的旱灾上去啦,这是不是跑题啦。

    毛文龙继续道:“那场大旱是上天警示朝堂出了奸佞,然而,即便是经历了新皇登基,旱灾也没减缓,依旧延续,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发展趋势,说明朝堂的奸佞依旧猖獗,万岁不该罪己,那样不会得到上天原谅,应该按照上天的旨意,清除奸佞,才能让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是正题,当时东林欢欣鼓舞,当时阉党面色大变,当时天启真的糊涂了,当时叶向高等也蒙圈了。

    东林欢喜的是,毛文龙这么说,证明阉党危害越来越大,这是毛文龙开始突然倒向东林,当然,东林是绝对不接受的。

    当时阉党大惊是因为毛文龙似乎是突然反戈,开始对自己的盟友下手啦?这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和孤臣党斗,我们当然已经设定了目标,但还没有实施的方案呢,这也太仓促了吧。

    天启和叶向高糊涂了,这是什么话,本来大家心知肚明的是阉党和孤臣党联合斗东林,但这怎么和东林一样,外斗同时也开始内斗了呢。

    孤臣党倒是无所谓,反正跟着毛文龙,斗谁都是斗,圈踢才最有意识吗。于是,孤臣党和阉党成员由刚刚还彬彬有礼,立刻就成了乌眼鸡,各自退后一步,拉开架势,准备开掐。

    朝堂风雨立刻转变,一群人都开始互相寻找对手,准备来一场说干就干的战斗。

    毛文龙看到这样的场景当时毫不上心,继续自己的侃侃而谈。“然而,首次大旱,天下惩戒,当时万岁还是太子,根本没有登基,那么,这天人感应就与万岁无关,所以,万岁不必罪己,即便万岁有担当将罪责为别人承受,也不会得到上天原谅,是不是这个道理?”

    天启总算明白了,这是毛帅贴心的回护自己啊,这是在维护自己的形象啊,当时将拳头往桌子上一敲:“是这个道理,毛帅说的对,那次大旱和朕无关。”

    “而说魏忠贤是大奸大恶引来上天惩罚——”然后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脸色已经苍白起来的魏忠贤:“却更是不召边际。”

    魏忠贤松了一口气,差点摔倒,感情这家伙还是回护自己的。

    “毛文龙,难道不是魏忠贤这个腌狗祸乱朝堂才有的上天惩罚吗?”周宗建感觉事态不好,赶紧呵斥毛文龙。

    毛文龙就皱眉道;“周大人,泰昌朝时候,魏忠贤在干什么?他不过是一个扫地打杂的,你让老天爷跟一个扫地的较劲,是不是老天爷太闲?”

    周宗建就咯喽一声,差点被憋的背过气去。

    人家毛文龙说的对啊,泰昌朝的时候,魏忠贤还是个可有可无的扫地的,你一个扫地的就能引起老天注意,而且拿上百万人命惩罚他,这的确不可能,即便算是预警,那大家怎么的也想不到他身上啊。

    魏忠贤和阉党当时大喜,还是毛帅厉害啊,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将魏忠贤给摘落出来了,诡辩,但却是事实啊。

    于是,东林横眉立目,于是阉党孤臣党飞快靠拢,互相拉手,当时两家一家亲。

    而就在这个时候,毛文龙大声的质问:“那么奸佞出在了哪里?”声音洪亮,振聋发聩,让满朝堂的所有人都肃然而惊。

第791章 奸佞的证据

    毛文龙大义凛然的站在了朝堂中央,面对上百同僚和高高在上的皇上,带着浩然正气大声的询问:“那么,既然不是皇上的罪,不是魏忠贤的罪,那么这个罪在谁身?”傲然环视,最终将目光盯在了东林一派的身上:“当时把持朝政的是谁?是所谓的东林党。”

    太仆寺少卿满朝荐立刻跳出来,对着毛文龙大声断喝:“一派胡言,纯属胡说八道。”

    毛文龙就坚定的道:“我有证据。”

    我有证据,就这话一出,当时满堂大哗,老天爷办事你还能抓到证据?这是不是太扯啦。

    天启也来了兴趣:“毛帅,朕乃天之子,却总得不到上天明示。”然后神情一黯:“即便托个梦暗示一下也无,难道朕不配做这个天子?难道毛帅得到了上天明示吗?”

    此言一出,沈光祚当时差点晕过去,心想坏了,如果毛文龙说他得到了上天的明示,老天爷将事情告诉毛文龙而不告诉皇上,他的儿子,那么皇上该怎么自处?那么毛文龙是什么?难道比皇上还大吗?难道比皇上还受上天眷顾吗?那后果是什么?杀头,灭九族。

    周宗建立刻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直接往死里整毛文龙的机会来了,于是咕咚跪倒,直接大吼:“臣弹劾毛文龙有谋朝篡位之野心,为大明江山,为朱家万代万世,请杀毛文龙。”

    其他东林大臣也一起欢呼上前,黑压压跪倒在御阶前一大片,那喊杀声简直连午门外的人都能清晰听见。

    当时天启也震惊了,是啊,毛帅虽然值得自己信任,但上天眷顾他而不眷顾自己,这是哪两种意思?难道他真的要夺了自己位置吗?这可不行,信任归信任,位置归位置,这绝对不能含糊,虽然现在他没夺自己的位置,但他说不定就得老天眷顾就夺了。

    将一切想夺自己位置的人,消灭在萌芽里,这是皇帝的本能本职,绝对不能含糊。

    于是天启豁然起身——

    “我的证据天下人都亲眼所见,只是大家装聋作哑。”毛文龙哪能给自己挖这么大的坑,然后自己再跳进去,立刻以他在战阵上锻炼出来的大嗓门压住了所有人的声音。

    这个年代的战争,通讯基本靠吼,所有的将士都锻炼出来了巨大的肺活量,雄浑的可以撕帛裂金的嗓门,毛文龙这底气充足的一声吼,那真的是少林绝学狮子吼的巅峰展现。

    就这一声,立刻镇住了全场,老国公当然赶紧询问:“毛文龙,你这话怎么说?”这时候绝对不能让别人插嘴了。再插嘴就要了人的命了,现在大家一党,按照造反的处理结果,孤臣党一个也跑不了啊。

    毛文龙大声道:“泰昌以前,东林把持朝政,所以才有百年大旱,但天启年起,大旱却有所缓解,等最近更是趋于缓和,这说明什么?东林把持朝政,弄出三大案,将朝堂搅动的乌烟瘴气,正事不做,净搞那虚的,所以上天震怒,惩罚他们。

    自从圣天子登基,上天欣慰,但东林依旧把持朝局,虽然因圣天子圣德减缓了你们这帮东林的罪过,但东林势力依旧在,所以大旱虽然减缓但还依旧。自从魏忠贤扶持皇上。”然后一指自己的鼻子:“孤臣党一起和奸佞东林斗争,上天看到奸佞虽然还在朝堂,但有被驱逐之希望,所以灾害警示再减,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这就是人人都知道的证据。”

    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变成了雕像。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这样看来,这绝对是最好的,按照天人感应证明道理是祸国殃民的奸佞的证据。

    天启这个得意啊,看来自己还是没看错毛文龙啊,看看,这是多么浅显的道理啊,东林盈朝,天降大灾,自己登基,圣德显现,灾害减轻,自己扶持阉党和孤臣党压制东林,结果灾害更小,这说明自己的圣德和果断,我果然是天子啊。然后天启厚道的想,我应该为刚才我误会了毛帅,向他道歉,否则就冷了忠臣之心了。

    毛文龙昂然上前,一脚踹开眼前一个跪在地上,挡住自己前行的东林党人,对着天启大声的启奏:“臣请陛下,驱除东林奸佞出朝堂,还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天启就呆住了,按照毛文龙的这个说法,要想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那么就应该将东林彻底的驱逐出朝堂,但,那可以吗?

    那是不可以滴,东林党虽然可恶讨厌,但也不是各个都是奸佞而一无是处,朝堂需要这些能讲道理的人给自己讲解历代兴衰,需要他们刚正不阿的弹劾阉党,以免阉党做大,现在魏忠贤就有些嘚瑟了,这个要不得啊。

    于是,天启就准备开口,但这个时候,周宗建爬上几步,声嘶力竭的反驳:“万岁,风雷雨电,乃是自然规律,怎么能因为一场大旱就污蔑东林君子的德行忠贞?毛文龙胡乱攀咬,污蔑忠良,实在是包藏祸心,当诛杀之。”

    于是东林一起跟着辩解,一时间如池塘青蛙叫春般乱乱哄哄起来。

    毛文龙就大声责问:“这位周大人,既然你刚刚说我说的大旱不是天人感应,老天示警,是自然规律,那你刚刚说的福建冰雹,怎么就是因为魏忠贤而发?难道正人君子都是带着偏见的,用对自己有利的就鼓吹,用对自己不利的就作伐吗?做人怎么能有双重标准?用双重标准对自己对外人的,就一定是奸佞小人。”然后再次对着天启大声启奏:“臣弹劾周宗建,既然风雷雨电,乃是自然规律,却因为一场冰雹就污蔑魏忠贤和臣的德行忠贞,周宗建夹带私心,胡乱攀咬,污蔑忠良,实在是包藏祸心,当诛杀之。”

    这就是以己之矛,刺己之盾的好办法,你就辩论吧,不管怎么辩论,你都被自己绕进去。

    周宗建也想辩论,但想了一阵却是张口结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辩论。于是拿着哀求的眼睛看向了周边同党,但同党也是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辩论。

    既然自己不能辩论,既然别人也为他无从辩论,那这个罪就定了。

    天启最终看了一眼叶向高,叶向高就痛苦的苦笑不语,他倒是想帮,但没有那个借口的,只能在心中感慨,东林,真的是书呆子啊。

    天启最终施行了他第一次的皇权,对着百官下了定论:“周宗建奸佞到不一定,但如此凭空捏造罪名,诬陷同僚,却是不可饶恕,现在朕决定,免除周宗建一切官职,贬为庶民,永不叙用,为后来再敢攀污同僚者戒。”

    对于这样的判决,大家都知道,这是周宗建最好的结局了,这一点的确体现了天启的厚道。

    目送被锦衣卫直接押出去灰溜溜走了的周宗建的背影,毛文龙真的为他庆幸,在历史上,周宗建弹劾魏忠贤与客氏乱政,激怒明熹宗,因诸大臣力救免死。次年再上疏指斥魏忠贤擅权,奏章洋洋千言,惊天动地,其中的八个字至今振聋发聩,他痛斥魏忠贤“千人所指,一丁不识”,被东厂视为“第一仇人”。最终因为他贪污受贿,被阉党直接打死在了狱中。

    这个周宗建这是自己整他,若是换做魏忠贤,早打死你在大牢里了,现在是因为我的弹劾救了你,你就好好的在家做点真正的学问吧。

第792章 抢个好官爵

    大明大朝会圈踢,第一场,毛文龙主动出击,先拿下一个东林骨干福建道御史,可谓旗开得胜。

    既然毛文龙干倒了一个,按照规矩和习惯,天启就先征求毛文龙:“既然周宗建去职,毛帅认为谁接替为好呢。”

    一省都御使,是地方三驾马车之一,有实权,位置重要,这个是自己抢出来的位置,当然不能让给别人,同时,这个位置到手,也等于让孤臣党在大明的重要爵位里,插进了一根坚定的钉子,让孤臣党的实力再次加强,所以毛文龙当仁不让的接口:“臣保举户部福建司司官沈其礼当行之。”

    大家当然知道,沈其礼和毛文龙是表兄弟,平时表现平平,靠着老爹的声威,在户部做了一个户部主事,六品的小官,其实就是拿一份钱粮,混个日子,所以和京师里的纨绔到是走的近。

    但毛文龙每战都分润军功给他,让他一步步上升,这才做了户部福建司司官郎中,成为了五品。这次毛文龙保举他,一下子跳过四品而直接到了十三道都御使的三品,可谓一步登天,如此一来,孤臣党再得一要职。

    这个当然要出来反对了,御史彦旷站出来,对着天启道:“万岁,以五品而直接三品,当朝绝无,而沈其礼还是毛文龙的至亲,毛文龙如此明目张胆的做为,就是拉帮结派,就是裙带关系,这应该治毛文龙结党营私罪。”

    毛文龙还真没想到一个十三道御史竟然是三品,被这么一堵,才知道自己做的过了,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必须坚持。

    于是毛文龙大义凛然道:“圣人说,举贤不避亲,虽然沈其礼是臣的表弟,但臣看的不是这些,臣看的是他的能力。”

    天启就点头却不说话。

    “沈其礼,本来就是福建司的郎中,这些年对福建事物多有了解,而这次说的是福建冰雹造成灾害,考察是不是该给予减免赈济,如此,户部经历加上对福建的了解,正是专业对口,正好可以因才使用,不会坏了大事。”

    天启就向叶向高看去,叶向高沉思了一下之后站出来道:“毛帅说的有道理,保举的也所得其人,但毕竟从五品直接跃升三品,却是不该,不如这样,沈其礼以五品暂时代理福建都御使,考察福建灾情,拿出赈灾之法,若是处事得当,当简拔于此位,但品级却记在四品上。”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当时大家还要继续争辩,但邹元标却用眼神阻止了他们,适当的退一步,不是对毛文龙的恐惧,而是要回护叶向高,现在东林和阉党斗争的轻势以成,如果叶向高在自己东林被动的时候不能给予回护,那就没了转圜之地了。

    既然难得的没有人反对,天启就看向了魏忠贤。

    魏忠贤现在激动的是浑身发抖,眼泪直冒,看毛文龙,简直就是自己的亲兄弟的亲兄弟,感情他知道自己这些人,辩论不过那些在故纸堆里睡觉的家伙,结果为自己主动引火烧身,为自己挡枪挡箭,天下这样的兄弟还哪里有啊,毛文龙,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看到皇上看向自己,魏忠贤知道,这是投桃报李的好机会,当然同意,别说毛文龙举荐的不过是他表弟,就算是他那捡回来的吃奶孩子想当这个职位,魏忠贤也是绝对没有一点问题的。

    于是站出来躬身回答:“老奴以认为毛帅所举荐者得人,还请万岁示下。”

    天启就轻松的道:“那就按照内阁的意思拟旨,着沈其礼挂五品权福建都御使,即日下福建实地考察冰雹灾害状况,并给予评估应对,如真有实功,当以寄四品上,正式为福建都御使。”

    明朝的官员任免,不论是大小,最终都还不归内阁和吏部管,吏部大部分是提名考察,内阁是品评斟酌,正式任免还是要皇帝亲自,这才有了万历几十年不理朝政,结果在内阁的顺畅运转下,别的危害没有,就是大明的官员严重缺失的现象发生。因为皇帝不同意,官员的选拔升迁就不做数,你内阁也没有办法。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皇权必须抓住官员任免事,让所有的官员都成为天子的门生故吏,才能掌控大局。

    也正是这个任免办法,所以大明的官场,七品县令顶撞阁老的事情时有发生,原因就是,虽然官阶品级不同,但我们都是天子门生故吏,在这一点上,大家算是平级,谁怕谁啊。

    这道旨意一下,沈其礼成为了一地大员,而孤臣党也在地方有了一个实权人物,势力再壮大一分。

    这个事情解决完毕,大朝会应该继续开下去。

    但本来是阉党和东林战斗来的,然而毛文龙却横插一杠子,让整个大朝会的风向大变,让原先的节奏变得混乱,对于这样的状况,其实在大殿里的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按照足球场上的规矩,出现这样的状况,就要中场休息,以便各自调整节奏,然后在战。

    这不但是东林所想,更是叶向高等内阁所想,也是天启皇帝所想。

    于是,不管是阉党,东林,内阁和皇上,都需要调整,就一起闭嘴,再也不接毛文龙的茬口,让站在大殿中央,准备再接再厉,发动再次进攻的毛文龙有点茫茫然四顾无敌手的感觉。

    看到毛文龙这样,天启就笑了,于是站起来道:“今日早朝效率很好,现在已经日过中天,大家也都饿了,但是朕穷,没有给诸位爱卿的伙食费,所以朕不管饭,今天大家回去吃饭,明天继续早朝。”然后大袖一挥亲自下令:“散朝。”

    毛文龙就直接反驳:“臣已经自己备了干粮,我们可以继续的啊。”

    天启就心情无比舒畅的反驳:“你带了,朕没带,朕吃饭去了。”然后也不等大臣们舞拜送行,直接脚步轻快的扬长而去。

    沈光祚和张维贤就一左一右直接拖了毛文龙往外就走:“走吧,咱们明天继续。”

    殿门口的邹元标扭头看着毛文龙,咬牙切齿的道:“咱们明天继续。”

    魏忠贤走到毛文龙的身边,得意的肩并肩站在毛文龙身边,大声的对邹元标的背影应战:“咱们明天继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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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都督介绍:
和魏忠贤称兄道弟,对天启指手画脚,对东林磨刀霍霍;保天启不死,建万世基业,斗东林,兴工商,扭转毛文龙的宿命开始,再经历一次他传奇而争议的一生。
大明都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都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都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