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十二章何处来风吹落叶,虚幻缥缈剑无情(4)
何风已回来。
他的人已走进碧玉城主的书房。
“父亲!”
他用一种极其恭敬的叫道。
碧玉城主看着何风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回来。”
何风说道:“父亲,我回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碧玉城主问道:“什么事?”
何风说道:“我知道,父亲已在后悔对付青玄天。”
“我回来,只是想告诉父亲,无论如何,我也要杀死青玄天。”
碧玉城主长叹道:“我确实已在后悔,当初为何要听你哥的话,去对付青玄天。”
“我已不准备对付青玄天。”
“我已想明白。”
“我若去对付青玄天,城主府将毁于一旦,我若帮助青玄天,城主府也难幸免于难。”
“我只有什么也不做,才能让城主府矗立不倒。”
碧玉城主真的已经后悔。
一个人,若是发现,自己做的事,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却不能带来好处,难免都会后悔。
何风握着拳头,坚定的说道:“我绝不会放弃,我的人也不会放弃。”
“我一定要杀青玄天。”
“你怕事,我可不怕。”
何风的人已走出书房,碧玉城主看着何风的背影,只能叹息。
何风是他的儿子。
虎毒不食子。
碧玉城主不可能杀何风。
何风要做什么事,碧玉城主就由着他去做,就算是死,也是何风自找。
碧玉城主看着门外,问道:“酒菜是不是已准备好?”
外面有人答道:“是。”
碧玉城主又问:“客人是不是已经来了?”
外面的人答道:“没有。”
碧玉城主说道:“客人若来了,立即来告诉我。”
外面人答道:“是。”
碧玉城主轻轻的闭上眼睛,轻轻的靠在椅子上,慢慢的想着自己的决斗有没有错。
咚咚咚……
是谁在则里敲门?
敲的是谁家的门?
门已开,一个人站在门前,是一个下人。
那个下人看到开门的人,立马作揖到地,恭敬的说道:“青公子,城主有请。”
开门的人问道:“谁是青公子?”
下人道:“青公子,城主已知道你在这里,特意让小人来请你。”
那意思无异于说,你已不必在装。
开门的人问道:“请我做什么?”
下人回答道:“城主请公子过去小酌,好似还有要事商量。”
开门的人说道:“好,我跟你去。”
下人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小院外,有条大道,大道上有一辆马车。
青玄天已坐进马车。
下人正在挥动手中马鞭,驱赶着马车。
大道上有风。
今夜的风,好似不太冷,还有点淡淡的香味。
酒肉的香味。
香味是城主府里传出来的,马车也已到城主府门口停下,青玄天已从马车里出来。
城主府里,所有人见到青玄天,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青公子”。
酒菜没有摆在待客大厅,而是摆在碧玉城主的书房里,那张宽大的书桌上。
碧玉城主看着门口。
青玄天出现在门口,他就已看到。
碧玉城主说道:“青公子,好久不见。”
青玄天笑道:“城主,好久不见。”
“不知城主深夜找在下来,有何吩咐?”
“莫不是想借在下头颅一用?”
碧玉城主说道:“青公子真会开玩笑。”
青玄天已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好酒好菜,笑道:“酒是好酒,菜是好菜,想必主人也是好人吧!”
碧玉城主笑道:“以前的主人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今天的主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因为,今天的主人,不准备借别人脑袋,只想请别人吃一顿。”
“好好的吃一顿。”
青玄天笑道:“主人既然起来说,做客人的若是客气,就太矫情了。”
青玄天已拿起酒杯,轻轻啜一口,接着又说道:“我喜欢直爽的人。”
“城主若有什么事吩咐,不妨直说。”
碧玉城主端起酒杯,说道:“我找你来,确实有一件事。”
“我想和你“杯酒化干戈”,你若答应,城主府宝库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拿三件。”
“我可以保证,以后绝不会找你的麻烦。”
青玄天皱眉道:“我不懂。”
碧玉城主问道:“不懂?”
青玄天说道:“你明明可以要我的命,为何突然转变主意?”
碧玉城主说道:“因为,我不想城主府毁于一旦。”
青玄天问道:“难道,杀了我,城主府就会被摧毁?”
碧玉城主点头道:“是。”
青玄天又在皱眉,好似在思索着答不答应。
碧玉城主一直盯着青玄天看,仿佛在等着青玄天的答案。
青玄天没有让碧玉城主等很久,也没让碧玉城主失望。
他本就不是喜欢和别人争斗的人,既然碧玉城主已放下架子,要与他重归于好,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所以,他开口道:“我答应。”
碧玉城主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
“因为,我们停战,对彼此都没有坏处。”
青玄天说道:“是。”
碧玉城主举杯说道:“请……”
青玄天却摇头道:“等等!”
碧玉城主问道:“等什么?”
青玄天说道:“我的一个朋友,是不是在城主的手中?”
“我们既然已经罢战,城主是不是该表示出足够多的诚意?”
碧玉城主苦笑道:“我真是有心无力,你的朋友并不在我的手中。”
青玄天笑道:“那么,他在谁手里?”
碧玉城主说道:“他在何风手里。”
青玄天说道:“我知道何风也是你儿子,你的话他一定会听。”
碧玉城主说道:“若是在昨天,我的话他一定会听。”
“今天却已不同。”
“他并不准备与你罢战,还准备与你殊死一战。”
“女大不中留,儿大不由爷。”
“我已没有能力去管他,又不可能去杀他,就只能由他去。”
“你们之间的决战,不管谁对谁负,都已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也不会帮何风。”
“我的人都已撤回来,只有何风的人还留在那里。”
青玄天没有生气,只是问道:“我若杀了何风,你会如何?”
碧玉城主说道:“我的儿子不止何瑜,也不止何风。”
青玄天说道:“好。”
碧玉城主说道:“何风若不幸被你杀死,我会给他买一口棺材。”
“你若不幸战死,我也会替你买一口棺材。”
青玄天说道:“谢谢!”
碧玉城主又说道:“我一生做过不少错事,也失信过很多人。”
“你相信我,我就不会让你失望。”
青玄天说道:“好,我信你。”
碧玉城主又说道:“他已在等你,你的朋友也在等你!”
“你或许,已该走了!”
青玄天站起身说道:“告辞。”
青玄天真的已走。
碧玉城主看着青玄天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虽不会替何风报仇,可不代表着别人也不会。”
“我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了,自然也管不了别人。”
青玄天的嘴角在冷笑。
碧玉城主认为,青玄天不会听到他说的话。
可惜,青玄天已听到他的话。
碧玉城主的意思,青玄天也明白。
碧玉城主只要不出手,就没有违背他们的誓约。
城主府的其他人去对付青玄天,那可没有违背誓约。
他们要为何风报仇,又与碧玉城主有何关系?
他也无权去管别人要做什么,他能管的只有自己。
所以,城主府的人全都去对付青玄天,也和他没有关系。
碧玉城主的脸上又露出冷笑,得意的冷笑。
青玄天若不幸死在何风手中,也与他没有关系。
因为,他没有出手对付青玄天。
出手的是何风。
若有人要替青玄天报仇,也只会去找何风,不会来找他。
碧玉城主已把自己置身事外,正如他自己所说:“这件事已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青玄天走在长街上,长街的尽头是一个小院。
铁锤就在那个小院里,何风也在。
天空中没有月,只有风。
风吹孤灯摇曳,人影也在孤灯下摇曳。
悠长的街道,静如坟墓。
青玄天一步步往前走。
他去的方向有坟墓。
是别人的坟墓?还是他自己的坟墓?
今夜,已注定有人死。
青玄天的人离小院越来越近,也就离坟墓越来越近。
他的人已走到小院前面。
没有动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莫非,何风不在这里?
吱呀……
青玄天伸手推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院中。
铁锤。
坐在院中的人赫然是铁锤。
铁锤笑道:“你来了?”
青玄天说道:“你不是铁锤。”
铁锤笑道:“我是铁锤,难道你不认识我?”
青玄天笑道:“我知道你是铁锤,只不过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铁锤。”
“我认识的铁锤,绝不是这样一个人。”
铁锤笑道:“你或许不知道,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青玄天问道:“难道,你早就知道我会去奴隶场中,也知道我会豪掷千金买下你?”
“所以,就在奴隶场中等我?”
铁锤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你会去奴隶场,更不知道你会去豪掷千金。”
“你豪掷千金,买下我们十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巧合。”
青玄天问道:“巧合?”
铁锤说道:“奴隶场中,每天卖出去的十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城主府的密探。”
“有人把我们买下,就一定会把我们带回家中,只要被带回买主的家中,我们岂非就可以去探听买主家中的各种秘密。”
“碧玉城方圆千里内,大小势力之中,几乎都已有我们的暗探。”
“其中,有一半暗探都是通过奴隶场的买卖输送到那些大小势力中去的。”
“你买下我,本就是巧合。”
“这真是一个要命的巧合。”
“你若没有买下我,就不会来到这里,也就不会死在这里。”
“你说,这个巧合是不是很要命?”
青玄天苦笑道:“是。”
铁锤又问道:“你是不是已明白?”
青玄天只能点头道:“是。”
何风已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城主府的四大剑客。
青玄天能感觉到,小院外最少有三四十个强者。
他已落入网中。
一个万劫不复的网中。
今夜发生的变故,发生得很突然,青玄天还没缓过来。
他没有想到,铁锤是城主府的人。
巧合?
真是要命的巧合!
青玄天唯一能做的只有苦笑。
冰冷刺骨的风,不停地击打着青玄天,仿佛是在嘲笑青玄天。
青玄天仿佛也在嘲笑自己!
何风笑道:“我该叫你天兄,还是青兄?”
铁锤也插嘴道:“你隐藏得够深,我和你同吃同住几天,竟然没有发现一点破绽。”
何风身后的一个白衣人看着青玄天说道:“原来那天在城外的老人是你!”
青玄天没有回答铁锤和何风的问话,却看着说话的白衣人,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白衣人竟能认出他,那就说明他的易容术还不够精。
白衣人说道:“你如何装扮,你的眼睛总不会变。”
青玄天却已焕然大悟。
何风又在问:“我很好奇,那天你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中,又如何能扮成一个老头,出现在城外?”
何风不着急杀青玄天。
因为,青玄天已无路可逃。
青玄天笑道:“有的事情,是永远不能说的秘密,更何况你们是我的敌人,就更不能说。”
何风笑道:“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不过是时间问题,我可以慢慢想。”
“不过,你却已不能慢慢说。”
青玄天问道:“我只是不明白一个问题。”
何风问道:“什么问题?”
青玄天说道:“你们为何总喜欢在动手前款款而谈,难道你们不知道,话多的人往往死得快!”
铁锤喝道:“好小子,看拳。”
铁锤的拳头仿佛已变成拳头,仿佛能一锤要青玄天的命。
青玄天的目光没有去看铁锤。
他在看着春风,秋雨,冬雷,夏电。
四个人,四柄剑。
他们练的是杀人的剑法,剑出比杀人。
铁锤的拳头已快落在青玄天身上,青玄天只是微微侧身,铁锤的拳头就已落空。
青玄天不想出剑,也不能出剑。
他的剑出鞘,往往已代表着战斗将结束。
他没有把握击败春风,秋雨,冬雷,夏电。
他的剑就不能出鞘。
春风,秋雨,冬雷,夏电也没有把握对付青玄天,他们的剑也没有出鞘。
他们在等青玄天的剑出鞘。
谁先出剑,谁就有可能先死。
小院外有二十二个武将境界的强者,青玄天想施展轻功逃走,几乎不可能。
今夜,他想要出去,唯有杀开一条血路。
铁锤又打来一拳。
他出拳的速度很慢,青玄天轻轻闪身,就已躲过。
何风没有动,静静地看着。
仿佛在看戏一般,看着院里的人。
第一千六十三章何处来风吹落叶,虚幻缥缈剑无情(5)
铁锤的第三拳已出手。
他应该早就看出,自己不是青玄天的对手,自己的拳头也一定打不倒青玄天。
可他为什么不肯放弃?
因为,他是一个要面子的人。
一个要面子的人,绝不会做丢人的事。
什么事丢人?
当然是自己连续两拳打不倒别人。
更何况,何风还在旁边看着。
所以,才会有第三拳。
何风就静静地看着。
城主府四大剑客也在静静的看着。
青玄天只是微微则身,第三拳已被他躲过。
铁锤的脸色已变得铁青。
他暴吼着冲过来。
青玄天再次侧身,铁锤的拳头已落空。
铁锤暴吼着有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青玄天还是不理睬他。
以前,他的铁拳谁敢无视?
谁能挡他的铁锤?
可今天,他的铁锤已连续失手七八次。
他的脸是不是已丢了七八次?
一个人愤怒的时候,往往都会失去理智。
铁锤已失去理智。
他的心中只有“一拳打倒青玄天”的想法。
落叶。
每天多会有落叶,每时每刻都会有落叶。
落叶飘落下来,刚好落在青玄天的头发。
高手对决,一分一毫的差错,也是生与死的距离。
落叶落在青玄天头上的瞬间,城主府四大剑客已出手。
他们的身形很快,速度更快。
决斗,不仅仅是招式间的决斗,也是速度间的决斗。
你的速度若此别人快,别人还未出招,你的攻击却已落在别人身上,别人是不是已非败不可。
若两人速度一样快,那比的就是招式之间的奇诡变化。
他们的速度已够快,青玄天的速度却更快。
可惜,他的对手是四个人。
四个可怕的人。
四人联手,组成一套无坚不摧,毫无破绽的剑阵。
——风雨雷电剑阵。
青玄天不管从什么方向出剑,看着能刺穿他们的心脏,却总刺偏了。
青玄天已看不出,不管自己刺出多少剑,都毫无作用。
于是,他开始以守为攻。
四大剑客也已看出青玄天的用意,不在出手。
他们只是把青玄天困住。
小院墙外有二十二个武将高手,他们也已结成一个大阵。
青玄天被困在两个阵中,想逃已不可能。
今日,他或许会死在这里。
他心中竟然涌现一丝惧意。
恐惧,每个人在生死攸关时都会有的一种心情。
青玄天的也是人,也会有恐惧。
可是,那是对死亡的恐惧,对离别的恐惧。
死亡代表着离别。
一个人已死,就代表着和这个世界完全离别,也就代表着和所爱的人离别。
永远的离别。
青玄天的心虽有一丝恐惧,可他握剑的手没有颤抖,他的人也没有颤抖。
他的心有恐惧,他的剑却没有。
剑无心,何来惧?
无心的剑,无惧的剑。
青玄天的心仿佛受剑的影响,那一丝恐惧也已消失。
无所畏惧。
一道无比强大的剑意冲天而起。
剑意从青玄天身上发出。
四大剑客结成的大阵仿佛在颤抖。
四大剑客的心是不是也在颤抖?
同是剑道中人。
青玄天身上散发出的剑意是强是弱,没有人比他们清楚。
单打独斗,他们可以保证,谁也不是青玄天的对手。
青玄天的剑道造诣,已超越他们对剑道的了解。
何风的人似已怔住。
青玄天的剑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他终于明白,何瑜为何会死在青玄天的剑下。
若是他遇上青玄天的剑,他可以保证,自己绝对接不住一剑。
还好,遇上青玄天的人不止他一个。
他还有四大剑客,二十二个武将高手。
还有三十六个武师高手。
那么多强者对付一个武师境界的剑者,已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青玄天心中有剑,眼中有剑,整个人仿佛已与剑融为一体。
人剑合一。
那是练剑之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
颤抖。
四大剑客手中的剑在颤抖,不停地颤抖。
他们的人也随着手中剑颤抖起来。
这样下去,他们将不战而败。
他们知道自己绝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秋雨喊道:“镇定。”
四柄颤抖的剑已停止颤抖,四个颤抖的人也已镇定下来。
他们的剑是杀人的剑,心是杀人的心,人也是杀人的人。
四道杀气从他们身上迸射而出,冲天而起。
何风的人已慢慢退出小院,退得很远。
百丈以内,已被一道冲天剑意,四道冲天杀气笼罩。
铁锤没有退出去。
这种时候,他本该退出去,退得远远的。
他不仅没有退,反而向青玄天冲过去。
一个失去理智的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
铁锤的人已冲入风雨雷电剑阵之中。
本是没有破绽的大阵,在铁锤冲入的时候,已出现一个缺口。
青玄天已看到那个缺口,一剑出手,风雨雷电剑阵就已被破。
铁锤的人已冲到青玄天身前,青玄天的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强大剑意。
冰凉的剑意刺骨,铁锤的人瞬间清醒过来。
恐惧。
他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的身子已不受自己的控制,不停地颤抖起来,他的牙齿已在打颤,他的声音也已打颤。
“别……别……别杀……杀我。”
青玄天没有杀他。
他根本就不配青玄天出手,青玄天的对手是四大剑客,二十二个武将境界的强者,三十六个武师境界的强者。
铁锤已慢慢的往外爬。
他的所有动作在一刻间停下。
一柄剑,刺穿他的胸膛,鲜血从练剑尖上滴落,落在地上。
鲜红的血,红得可怕。
他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慢慢转回去,就看到身后的人。
“你……”
他实在想不到,秋雨会出手杀他。
秋雨的声音冰冷。
“你该死。”
铁锤仿佛听到,又仿佛没有听到。
不管有没有听到秋雨的声音,他都已必死无疑。
他的人已扑在地上,扑在他身上滴落的鲜血上。
秋雨的剑已从铁锤身体里抽出,他看着青玄天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要杀他?”
青玄天说道:“他若没有冲入剑阵,我就无法破去剑阵。”
“我能破阵而出,他功不可没。”
“他真是一个够意思的朋友。”
秋雨冷笑道:“不管有没有剑阵,今日你都已必死无疑。”
青玄天说道:“可是,现在我还活着。”
四柄剑,四个人已同时出手。
四柄剑在灯下闪着寒光,犹如四条来自地狱的幽灵毒蛇。
索命的幽灵毒蛇。
青玄天刺出一剑。
那已不是剑,仿佛是一束光,来自无尽黑暗中的一束光。
光芒一闪而过,生命也在光芒消失时消逝。
有人已倒下。
倒下的是谁?
第一千六十四章何处来风吹落叶,虚幻缥缈剑无情(6)
血,满地的血。
无头的尸体倒在血泊中。
一个没身体的头颅滚落在门口。
一剑出手,斩人头颅。
头颅是秋雨的,无头尸体也是秋雨的。
青玄天的身上插着三柄剑。
一柄插在左肩,一柄插在小腹,一柄插在云心口。
三柄剑都已穿体而过。
三柄剑的剑尖都在滴着血。
青玄天一剑杀死秋雨,付出的代价就是三剑穿身而过。
心口的剑只要往上一分,就能刺穿他的心脏,腹部的剑只要在往左一分,就能把他的肠子刺穿。
不管是刺穿心脏,还是刺穿肠子,都是必死无疑。
肩头的剑虽没刺中要害,却已让他的左手不能动弹。
刺在心口和腹部的剑已抽出,鲜血已如泉水般流出,青玄天的脸也因痛苦而变得狰狞可怖。
青玄天只有一只右手能动。
他想去拿怀里的伤药。
可他的右手要握剑,剑离手,就是死。
所以,他的剑不能离手。
他只能忍着痛。
额头已有汗沁出。
人无伤虎之意,虎有伤人之心。
青玄天仿佛是一个已被老虎惹怒的人。
一个被惹怒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
“不疯不成魔,不疯不成佛!”
青玄天的身上已冒出黑黄两道气焰,他的人已变得诡秘可怖。
一边黄,一边黑。
春风,冬雷,夏电三人已被青玄天身上的变故震住。
何风的脸色也已变。
青玄天手中的魔剑上已散发出黑气。
可怖的黑气。
仿佛是从地狱中升腾而出的黑气。
“一剑破天。”
“天可破,何况人!”
青玄天手中魔剑斩出,一道无比强大的漆黑剑气,融入黑夜之中。
夜黑,剑气更黑!
黑色,代表着死亡。
黑色剑气,代表着死亡剑气。
何风已大吼道:“结阵!”
二十二个武将境界的强者已结成一个无坚不摧的大阵。
黑色剑气之强,天下少有,却也冲不破大阵。
春风,冬雷,夏电三人也已结成一个小阵,抵抗剑气。
青玄天仿佛是一尊来自远古的佛魔之神。
他手中的剑,仿佛是主宰世间杀伐的利器。
他要谁死,谁就得死。
强大的剑气,可怕的剑气,犹如从天落下的银河之水。
春风三人的剑阵已抵抗不住倒灌下来的剑气。
他们的大阵已有一个缺口,不在是无坚不摧。
他们三人的大阵已快要被剑气攻破。
小院外的二十二人已不能抽身,他们必须同心协力去抵抗剑气。
若是让剑气迸射出来,整个碧玉城将成为一片废墟。
碧玉城中有他们的朋友,家人。
所以,他们一定不能让剑气迸发出去。
黑暗中,剑气已无处不在。
三十六个武师强者见到青玄天的样子,心中已产生惧意。
谁也不敢到剑阵中,谁也不敢去救春风三人。
他们三人的剑阵已被剑气压碎,他们的人是不是也会被压碎。
剑气无情,剑也无情。
人本有情,也已无情。
这一切,谁造成的?
是他们自己!
他们的死,也是自找。
青玄天本和他们无冤无仇,可他们为一点利益,要杀青玄天。
青玄天只是一个受害者。
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受害者。
今夜,他也是一个被人欺骗的受害者。
铁锤若不是他的朋友,他不会来这里。
今夜,他若杀死所有人离开。
那么,明天别人只会说他杀人不眨眼,杀死多少人。
又有多少人会知道他杀人的初衷。
他只想活下去,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人,要活着,就要去做一些不想做,不愿意去做的事。
那种无奈,辛酸又有谁会理解?
春风,冬雷,夏电。
他们也是无辜的人。
他们只是听命行事。
可今夜,青玄天却不得不杀他们。
因为,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杀死青玄天。
青玄天要活下去,就要出手无情。
有人已倒下。
青玄天的心中只有“杀”。
杀死所有人,他就能活下去。
他的剑已不知沾染上多少人的鲜血!
已不知有多少人倒在剑下。
漆黑的魔剑,因被鲜血浇灌,变得乌黑发亮。
剑身上的黑气已愈来愈重。
何风仿佛看到一道漆黑的光芒。
光芒竟然是漆黑的?
是什么样的光芒?
是剑光,漆黑的剑光。
剑光闪过,劈开小院的门,也劈开一个人的脑袋。
何风仿佛已看到一个半边人。
那半边的人是谁?
何风仿佛已看到一些熟悉的东西。
熟悉的半边脸,熟悉的手,熟悉的衣服……
然后,他的人就已失去意识。
灰色的地已变得血红,慢地的鲜血。
小院的墙壁上,院中石桌上,房顶上,房间里……
都是血。
小院中仿佛已变成一个血池,无数的死尸被浸泡在血池之中。
没头的尸体,没手臂的尸体,没脚的尸体,身子被劈成两半的尸体……
小院里充斥着血腥味,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小院仿佛已变成地狱。
人间地狱。
比地狱更可怕,更无情的地方!
花圃里白玫瑰的花朵已变成鲜红。
不管白花,黄花,什么花都已变成红花。
不是娇艳的红花,是可怕的红花。
此后的数十年,小院十里内,阴风恻恻,寸草不生……
小院,也被碧玉城的人称为“血狱”。
那些曾进过小院收拾尸体的人,回来后都得了一种怪变。
夜里都会做噩梦,梦到自己倒在血泊中。
很快,那些人就疯掉,很快,又都死掉。
不管是谁,只要走进那小院,就会疯死。
黑夜已尽,黎明已来。
生死之战,早已结束。
有人在搬尸体。
有人拿着水桶,拾捡着地上散落的内脏,有人抱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战战兢兢的走出小院。
有人在呕吐,不停地呕吐。
小院里所有的尸体都已被收拾出来。
碧玉城主看着地上的尸体,眼角不停地跳动。
这是他平生看到最血腥,最可怖的一幕。
他在问:“有没有青玄天的尸体?”
回答是:“没有。”
碧玉城主问:“难道,青玄天没有死?”
回答是:“没有!”
碧玉城主抬起头,看着天空。
天空仿佛也已变成红色,血红的天空,血红的太阳。
血腥,已充斥整个碧玉城。
只要你在碧玉城里,就算你躲在被窝里,躲在茅房里,躲在密不透风的地窖里,都能闻到血腥气。
碧玉城主慢慢转身,向着城主府方向走出。
他走得很慢。
他的心在颤抖。
他仿佛已看到自己,尸骨无存。
“我是不是错了?”
他在心里问自己。
没有答案。
第一千六十五章伤重卧床如病虎,白衣仗剑求灵药(1)
碧玉城主又坐在书桌前。
书桌前站的已不是何瑜和何风。
书桌前站的是三个人。
三个蓝家的人。
蓝宜,蓝秋,蓝茗。
蓝秋在问:“你知不知道青玄天在什么地方?”
蓝秋仿佛不是在问话,仿佛是在审问犯人。
碧玉城主不是犯人,可在蓝秋面前,他仿佛已成一个犯人。
碧玉城主用一种很恭敬的语气说道:“不知道。”
蓝秋又说道:“那么,你有没有派人出去寻找青玄天的下落?”
碧玉城主回答道:“没有。”
蓝秋冷声问道:“你为什么不派人去找?难道你已忘记,你的两个儿子是死在谁手中?”
“难道,你已忘记,那些惨死的人?”
“难道,你已不准备替他们报仇?”
碧玉城主说道:“我这就派人去找。”
蓝秋说道:“你最好快点派人去找。”
“青玄天昨夜没死,肯定也已受重伤,一个受伤的人,一定跑不远。”
他接着又说道:“一个受伤的人,已不可怕。”
碧玉城主说道:“是。”
蓝家的三人已走出书房,碧玉城主在后面谄媚的说道:“恭送三位。”
蓝家三人已走。
碧玉城主的书桌前已站着一个虬髯大汉。
碧玉城主问道:“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口有没有可疑的人出没?”
虬髯大汉的回答很简洁:“没有。”
碧玉城主又问:“青玄天是不是在城里?”
虬髯大汉说道:“青玄天肯定已不在城中。”
碧玉城主问道:“为什么?”
虬髯大汉说道:“因为,我们已在碧玉城里挨家挨户搜过十遍。”
碧玉城主的眉头皱起。
“你们有没有到王家搜过?”
“王疾风是青玄天的朋友,说不定青玄天就藏在王家。”
虬髯大汉回答道:“我们在王家的十三个密探都已出动,王家里里外外都已搜过,没有青玄天的踪影。”
碧玉城主的眉头紧蹙。
“难道,青玄天会飞天遁地之术?”
“为何会突然消失?”
“青玄天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一切,仿佛已成一个谜。
碧玉城主摆手说道:“你下去吧!”
虬髯大汉告退。
碧玉城主轻轻的闭上眼睛,慢慢的思索起来。
一个漆黑的山洞,一声声诡谲的呜咽声。
山洞里是人在呜咽,还是鬼在哭泣?
谁也不知道。
山洞里仿佛有火光,难道是鬼火?
火光旁仿佛有人。
是谁?
火光旁仿佛有一男一女。
闪动的火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的脸上。
他们仿佛不是人。
他们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他们的头发,衣服,脸颊都是鲜红的。
呜咽的是女人。
男人仿佛已死,左肩上还插着一柄剑。
男人是青玄天,女人是小青。
谁也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逃出来。
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小青看到青玄天的时候,青玄天已奄奄一息。
好在青玄天早就对小青有所交代,他们才能从碧玉城里逃出来。
青玄天身上全是伤,大大小小的伤,数不胜数的伤。
他的心口已被刺出一个窟窿。
最少有五件利刃曾刺入他的心口。
他的腹部也有一个窟窿,从窟窿里隐约可以看到他的肠子在肚子里蠕动。
他的脖颈上有两道可怖的伤口。
鲜血已止住,里面的森森白骨已清楚可见。
他的脑袋上,也有三道伤口。
是刀伤。
若非用刀的人气力已竭,他的脑袋非被劈开不可。
他身上的致命伤有三十一处,每一处的伤都可致命。
他还能活着,已是一个奇迹。
可他还能活多久?
没人知道。
或许,下一刻,他就会死。
他就会和这个世界离别,就会和所爱的人离别。
小青看着青玄天,不停的呜咽。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能救青玄天。
她只能哭,焦急的哭,伤心的哭。
青玄天是不是会死?
她不敢想。
青玄天若死,她是不是还会活下去?
古老相传,主人死,剑侍陪葬。
她是不是要替青玄天陪葬?
她的身子在发抖。
是冷?
是怕?
她在怕什么?
她的瞳孔在收缩,她看到一个穿着雪白衣服,佩戴着雪白宝剑的女人。
她认识那个女人。
“你来了!”
小青的声音在颤抖。
她知道,那个女人出现,青玄天就可能有救。
白衣女人没有回答小青的话。
她走到青玄天身前,看着昏迷不醒的青玄天。
她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青玄天伤得太重,只剩最后一口气。
她也没有把握能救青玄天。
可她还要试一试。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一颗红如血滴的丹药,放进青玄天心口的窟窿里。
红如血滴的丹药已在窟窿里融化。
白衣女人才抬起头,看着小青。
小青的身子在颤抖,眼中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
白衣女人把手中瓷瓶递给小青,说道:“每天给他用一粒,直到用完为止。”
“丹药用完,他若还不醒,可能永远不会在醒。”
“你若还想照顾他,那你就留在他身边,直等他死在离开。”
“你若不想照顾他,那么你就把他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然后离开!”
白衣女人看看青玄天,长叹一声,转身就走。
小青伸手去抓白衣女人的衣服,却抓空了。
白衣女人已消失在洞口。
一滴水珠从洞口飘进来,落在小青嘴边。
那仿佛不是水珠,咸咸的,仿佛是泪珠。
谁的泪?
小青的眼中有泪沁出。
她从未如现在一般无助过。
她又开始呜咽。
八十里外,有一条大道。
白衣女人站在大道中间,看着从远处奔腾而来的十匹骏马。
马是好马,马上的人也是好手。
追踪的好手。
这个世界上,有杀人的好手,救人的好手,当然也如猎犬般,擅长追踪的好手。
十匹马上的人远远就看到白衣女人,奔腾而来的马匹已渐渐放慢速度。
马上一人高喊道:“让开。”
白衣女人没有让开。
她也没有去看十匹马上的人。
她低着头,看着地上。
地上有两个拇指大小,潮湿的小坑。
那是从她脸颊上滑落的泪滴成的小坑。
她为何在流泪?
为谁流泪?
她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
只有伤心的人才会流泪!
马上有人又大声喝道:“让开。”
她仿佛没有听到,低着头站在大道中间。
马上的人已急眼了。
一条如灵蛇般的马鞭已向她打过来。
白衣女人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的伸出两个手指,轻轻的往前一点。
马上的人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事,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然后,十个人就慢慢的消失。
不是消失。
是化作血雾,被风吹散。
十匹马已化成血雾,消失在风中。
地上,只留下一滩滩鲜红的血迹!
烈日炎炎。
大道上已被烈日晒得起了一层朦胧蒸气,几匹快马从前面奔来。
六匹马,六个人。
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服饰,赫然就是城主府下人装扮。
他们身后背着一柄鬼头刀,一身杀气腾腾。
白衣女子的眼角似乎又有泪流下。
她仿佛没有听到马蹄声。
她是不是在想青玄天的惨状?
她是不是在想,如何能救青玄天?
她究竟是什么人?
马上的人吆喝道:“速速让开,莫挡道路。”
白衣女人好似没有听到吆喝声。
马上人又喝道:“再不让开,休怪我们出手无情。”
白衣女人还是不为所动。
马上人伸手解下背后背着的鬼头刀,一手握刀,一手轻拍马背,接力飞起,人到空中,双手握在刀柄上,一刀便向白衣女人劈下。
好一招力劈华山。
白衣女人还是不曾看他一眼,仿佛不知头顶有刀劈下。
忽然,那人只觉一股冰凉气息袭面而来。
他仿佛看到自己的身体随风飘散。
然后,他的人就已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的消失。
随同那人前来,剩下的五人见此光景,哪敢多待,一拉缰绳,就想策马往回走。
忽然,五人只觉一阵凉风习习。
然后,五个人,六匹马就慢慢化成血雾,消失在天地间。
没有悲呼,没有哀嚎,只有无声的杀戮。
白衣女人的头已抬起,目光看向碧玉城的方向。
她看了很久,才慢慢的转过身,慢慢的往前走,消失在大道上。
消失在天地间!
碧玉城主坐在书桌前,一个下人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
“城……城主,大……大事……事不好了……”
碧玉城主见下人跌跌爬爬跑进来,忙问道:“什么大事不好?”
那下人想要说话,却因跑得太急,一口气堵在胸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碧玉城主起身走到那下人身边,伸手轻轻一张拍在下人后背。
那下人一口气顺畅,慢极喘息几下,便开口说道:“城主,有人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在东城外的大道上杀了府中派出去的十六个人。”
碧玉城主眉头皱起,问道:“可是时常跟在青玄天身后那女人?”
那下人摇头说道:“不是。”
“那白衣女人,实力之强,世上少有。”
“有人亲眼看到,那白衣女人只看一眼,府中六骑马,五个人就化为血雾,随风飘散。”
碧玉城主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那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要杀城主府的人?
她是不是青玄天的朋友?
会不会来找城主府的麻烦?
碧玉城主久久未回过神,来禀报消息的人已悄悄退出去。
一人跌跌撞撞从府再跑进来,跑向碧玉城主书房,边跑边喊道:“有急事禀告,通通让开……”
那人跑到书房前,碧玉城主听到喊叫声,已回过神,正看着门外。
那人跑进书房,扑通跪在地上。
“禀告城主大人,我们已查出青玄天是通过什么方法出城的了。”
碧玉城主说道:“速速说来。”
下人忙说道:“青玄天是被人从地道带出城。”
碧玉城主问道:“什么地道?”
下人回答道:“正是李家放火烧酒楼,青玄天用剑气斩出暗道,带着王姑爷一起逃出城外的那条暗道。”
碧玉城主叹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算来算去,还是没有算到那条暗道!”
“你下去吧!”
那下人忙退下。
碧玉城主又对外面喊道:“来人。”
一人进来,跪在书桌前,等待碧玉城主吩咐。
碧玉城主说道:“青玄天已出城,让还在城内查找青玄天下落的人都出城去,以碧玉城为中心,展开地毯式搜索。”
“青玄天身受重伤,一定逃不远。”
跪在书桌前的下人恭敬答道:“是,城主,属下这就去办!”
下人已退出书房。
一人出去,三人进来。
进来的是蓝家的蓝茗,蓝秋,蓝宜三人。
碧玉城主见是蓝家人,急忙起来迎接。
“三位,请坐,请坐!”
蓝秋摆手道:“我们前来,不是来闲谈喝茶,是有事要问你。”
碧玉城主忙说道:“蓝公子,你请问便是,只要在下知道,一定……”
不等碧玉城主话说完,蓝秋就已摆手制止碧玉城主,随即问道:“青玄天是不是已逃出城外?”
碧玉城主回答道:“是。”
蓝秋问道:“城主府中,有没有追踪能手?”
碧玉城主回答道:“有。”
蓝秋问道:“有多少?”
碧玉城答道:“总共有三十六人。”
“今天一早,全被我派出去追查青玄天的行踪,往东城出去的十六人,已被一个白衣女剑客杀死。”
“如今,只剩下二十人。”
蓝秋又问:“可有十分精通追踪的人?”
碧玉城主想了想,说道:“有一人。”
蓝秋说道:“速速让他回来。”
碧玉城主说道:“好。”
他仿佛已不是碧玉城的城主,仿佛蓝秋才是碧玉城的城主一般。
碧玉城主纵使心中不快,也无可奈何。
毕竟,蓝秋的身份背景,不是他所能招惹。
碧玉城主的办事效率倒是不慢,很快就已把精通追踪那人召回。
那人姓马名东,天生有一个灵敏的鼻子,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气味。
还有一双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细微东西。
他的鼻子比狗还灵敏,眼睛比猫头鹰还敏锐,简直天生就是一个追踪者。
因此,有人称他为“猎狗”。
蓝秋负手打量着地上跪着,身材矮小,身穿一件棕色短袍,身后背着一柄短剑的马东。
“你就是猎狗马东?”
马东说道:“小人正是马东。”
蓝秋说道:“你的鼻子是不是真的比猎狗灵敏?”
马东回答道:“小人自幼就不成气候,没什么本事,最大的本事就是鼻子比猎狗还灵敏,能嗅到猎狗嗅不到的气味,能抓到猎狗抓不到的猎物。”
蓝秋点头道:“很好。”
“我要你跟着我,去追踪青玄天的下落,你可愿意?”
马东忙说道:“小人愿意,只是小人……”
蓝秋说道:“城主那边,我已说过,你跟我走吧!”
马东向碧玉城主拜了拜,起身就跟着蓝秋走出去。
碧玉城主回到书桌前坐下,手指不停敲着桌子,陷入沉思。
白衣女人已回到山洞中,目光冷淡的看着小青,问道:“你还有没有力气?”
小青答道:“有。”
白衣女人说道:“我要你背着他往山林深处走,找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小青答道:“是。”
白衣女人又说道:“有一个精于追踪的人已盯上你们,一路上,尽量不要留下痕迹。”
小青点头。
白衣女人慢慢转身,走出山洞,身影消失在洞口。
小青小心翼翼的背起青玄天,走出山洞,往山林深处走去。
她的身影也消失在浓密的灌木丛中。
一个天大的重任已落在她身上,她是否能扛得住?
她是否能为青玄天不惜牺牲自己?
她是否能陪青玄天同生共死?
谁也不知,谁也不晓!
第一千六十六章伤重卧床如病虎,白衣仗剑求灵药(2)
是梦?
是幻?
青玄天感觉自己仿佛在云端,仿佛在飞翔。
他不知道,是梦是幻。
他忽然感觉到疼痛。
刺骨的疼痛,痛入心扉。
痛感越来越强烈。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脑袋。
然后,又看到小青流着汗的面颊,听到小青急促的呼吸声。
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在云端飞翔,是在小青的背上。
小青正背着他,快速奔逃。
他们能逃到什么地方?
青玄天深知有多少人想杀他,更知道那些人的能耐。
逃?
肯定逃不了。
战?
也已不可能。
如今,谁都看得出,他连动弹一下的力量都没有,更何况是拿剑一战。
或许,他真的会死吧!
死,是什么滋味?
青玄天仿佛已尝到死亡的滋味。
他可以死,可他不能让小青因他而死。
所以,他费尽力气说道:“放……放我……我下……下来……”
他的声音虚弱,身体也和他的声音一样虚弱。
小青听到他的话,跑到一棵大树下,轻轻的把他放下。
青玄天的伤口中,又不停的在流血。
小青一身白色长裙,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她的脸上,头发上,手上也都是血渍。
青玄天朦胧间,看到小青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谁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也难免会害怕。
青玄天用尽力气,说道:“你走吧!”
小青在摇头。
青玄天看着她,眼中已有泪流下。
“你走……”
青玄天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伤口上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他能感觉到死亡在向自己招手。
小青没有走。
青玄天已轻轻的闭上眼睛。
他已没有力气睁着眼睛。
小青看看青玄天,又看看来时的路,在看看自己手上的血渍,仿佛陷入沉思。
她的脚已慢慢移动,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青玄天可以清楚的听到她的脚步声。
她终于走了。
青玄天的悬着的心已落下。
他只希望小青走得越远越好,走得越快越好。
远离这里,远离江湖,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或是嫁人为妻,相夫教子,安享晚年。
或一个人隐居,从此不问天下事。
一入江湖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
青玄天想到很多,很多。
扑簌簌……
青玄天仿佛听到有脚步声,是从身后传来。
若是往常,他一定会回头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是敌是友。
如今,他却连回头去看看的力气都没有。
他闭着眼,静静地等着。
下一秒,或许就有一柄鬼头刀,一刀斩下他的头颅。
下一秒,或许就是他与这个世界离别的时候。
再见,我所爱的人。
再见,我的朋友,我的亲人。
师父,徒儿无能,不能做到名震天下。
青玄天的眼角已泪流下。
他深深的热爱着这个世界。
可惜,他却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活下去。
离开自己热爱的世界,那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青玄天在等。
他在等着来人手中利器刺穿他的胸膛,或是砍下他的脑袋。
很久,很久。
脚步声已停歇,来人轻微的呼吸声在青玄天耳边响起。
然后,青玄天就感觉到有人在拉他的双臂,他仿佛已趴在一个温暖的东西上。
他睁开眼。
然后,就看到小青。
看到小青那雪白的脸颊,看到小青那甜甜的笑容。
她的眼睛也在看着青玄天,仿佛在说:“我带你走。”
青玄天趴在她的背上,已泪流满面。
小青本不必如此。
青玄天的泪已打湿小青的衣裳。
小青已背着青玄天往前跑。
她一半天没有吃东西。
她的体力已渐渐有些不支。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可她却没有放下身后背的青玄天。
青玄天的伤太重。
他就算想运转佛魔心经疗伤,也不可能。
他只能看着小青背着他在森林里狂奔。
哗啦啦……
青玄天仿佛听到水声。
一条很大,很宽的河出现在他们面前,阻断他们的去路。
青玄天看到河上游有一个瀑布。
河水就从瀑布上倒灌下来。
青玄天的身子不能动弹,他的脑子却还能动。
他的脑海中已有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藏到瀑布后面。
他们若是藏到瀑布后面,就算是鼻子最灵敏的猎狗也嗅不到他们的气味。
猎狗追踪猎物,用的是鼻子。
鼻子若是嗅不到猎物的味道,那猎狗就找不到猎物。
青玄天的想法很好,却几乎不可能。
瀑布倒灌下来的力道不会少于万斤,就算他鼎盛时期,也不见得能在瀑布后面开凿一个安身之所。
青玄天虚弱的说道:“放我下来!”
他的声音虽小,小青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轰隆隆的流水声,仿佛在为青玄天唱着葬歌。
小青明亮的眸子正看着青玄天,仿佛在等青玄天的吩咐。
青玄天看着瀑布说道:“看看,瀑布后面有没有天然石洞。”
小青站起身,一直往前走,走到瀑布对面。
她看着对面的瀑布,好似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青玄天远远地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青玄天想要喊,却喊不出声,想要动,却不能动。
他只能看着。
小青慢慢的转过头,看向青玄天的方向。
青玄天努力摇头,却没能摇动脑袋。
小青看了看青玄天,一个纵身,跳入奔流的江河水中。
然后,她的人就被浪花卷入水底,消失不见。
青玄天的鼻子一酸,眼中却已没有泪水流下。
他的眼泪是不是化为鲜血流出去了?
一个不会水性的人,跳入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之中,下场已不用去想。
青玄天看着水面,希望小青的人能浮上来,哪怕是尸体也能浮上来,让他看最后一眼。
青玄天的脑海中一片混沌。
仿佛一年,仿佛十年,仿佛百年……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只感觉很久很久,仿佛已有百年。
他在心中责怪自己,不应该想到那样的主意,不应该让小青去看瀑布后面有没有天然石洞。
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
自责又有什么用?
什么用也没有,只能让他更伤心,更难过。
天空慢慢黑了,仿佛已要下雨。
几只鸟儿从天空飞过,飞回它们的族地。
小青呢?
小青在什么地方?
青玄天不敢去想,也不忍去想小青。
在青玄天最伤心,最绝望的时候,小青的人就出现在岸边。
青玄天看到小青的时候,心中那种喜悦的感觉,已无法用语言形容。
小青从河里慢慢爬出来,就快步走向青玄天。
她的脸上布满笑容。
甜甜的笑,仿佛已能把人的心融化的笑。
青玄天的脸上也有笑容。
谢天谢地,小青没有被水冲走。
小青正欢喜的向青玄天比划:“瀑布后面有一个很大的洞,里面很宽,我们躲在里面,别人一定不会发现。”
青玄天哽咽着说道:“谢……谢……”
小青在笑,笑得好甜好甜。
她的手又在比划:“主人,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小青已背起青玄天,走到瀑布对面,轻轻的走下水。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怕弄疼青玄天一般。
青玄天的人已到水里,一个受伤的人若泡在水里,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汹涌的河水不停的拍打着青玄天的身体,从他心口,小腹被刺穿的地方流过。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河水从胸口窟窿中流过时,摩擦着心脏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能清晰感觉到河水拍打着腹里肠子。
他已痛得麻木。
他没有吭声,就算痛死,他也不会吭声。
他绝对不能让小青分神。
渐渐地,青玄天已失去知觉。
小青是不是已到瀑布后面的山洞里,他也不知道。
青玄天仿佛看到一丝光。
是死亡的光吗?
难道,我已死了?
然后,他就看到一双明亮的眸子。
小青欣喜的比划着:“我们已经暂时安全了!”
青玄天的脸上已露出僵硬的笑容。
活着,真好!
明月如玉,玉如明月。
青玄天已睡着,小青就蹲在他身边,关切的看着他。
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
小青不知道。
她只知道四个字。
——不离不弃。
夜已深,小青也已睡不着。
明月下,是谁在走动?
是鬼?
是人?
蓝秋问道:“马东,你确定他们进森林了?”
马东恭敬的回答道:“小的可以确定,他们已到森林里去了。”
蓝秋抬头看看天空,说道:“今夜,我们就在这里安歇,天一亮,我们就继续追上去。”
“青玄天已身受重伤,肯定跑不远。”
马东就立马去找来柴火,生起一堆火,几人围坐在火堆前,等待黎明。
是什么在月下飞舞?
是白鹤。
鹤上还有一人。
如此深夜,白鹤要飞到什么地方?
白鹤上的人是什么人?
白鹤已渐渐落下,落在一座高山上,一人负手站在山巅,抬头看着天空明月,看着月下白鹤。
月下白鹤,好一副美景。
可惜,他看到的不是美景,是忧郁。
白鹤已落地,一个身穿道袍,鹤发童颜的老道从鹤背上跳下来。
“逍遥兄,你也未曾睡啊!”
“齐道长,你不也没睡啊!”
两人正是昆仑山的主人逍遥子和龙虎山天师府老天师齐当先。
齐老天师看着昆仑山下,说道:“也不知青小子如今怎样!”
逍遥子说道:“我只知他身受重伤,正在逃逸。”
“今天傍晚,我起卦为他卜算,发现有关于他的天机已被遮掩,无法窥探。”
“真是让人担心啊!”
齐老天师说道:“我也正是因为有关他的天机被遮掩,无法窥探,才上昆仑山来。”
“逍遥兄,不知孙悟空所赠的那个天机球用没用过?”
逍遥子叹道:“用过,怎能不用。”
齐老天师说道:“如今,我要护徐州城安危,你又不能下昆仑山,孙悟空又到阿鼻道地狱,张老道和老佛主也在闭关修炼,狂道士傻道士两个也抽不出身,剑老也无暇抽身。”
“狐族,凤凰族已被蓝家,虎窟,大鹏族牵制住,自顾不暇,也无暇顾及青小子。”
“如今的青小子,已是孤立无援了。”
逍遥说道:“一切,只能靠他自己,我们已做了该做的,能做的。”
齐老天师又说道:“青小子的事已让人头痛,最近武当,皇城,北夷,天宫,还有东海几个大势力结成的联盟,也让人头疼。”
逍遥子说道:“我们倒也不用怕他们。”
齐老天师说道:“天宫已快升到天上,天地将解封,到时天神,仙神归来,可就让人头疼了!”
逍遥子说道:“有些事,天意如此,我们也无法逆转,你我且先做好分内之事。”
齐老天师答道:“逍遥兄,所言甚是。”
“徐州城如今已成为重中之重,那小子几个老婆,一些重要人物皆在徐州城,贫道就不多待,免得有人趁贫道不在,出手对付徐州城。”
“逍遥兄,告辞。”
逍遥子道:“齐兄,告辞!”
齐老天师骑上鹤背,一声鹤鸣,一头巨大白鹤飞下昆仑山,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
月色下,有人低语。
是谁在月下低语?
徐州城,城主府中,两个女子,坐在院中石桌前。
楚慧雅望着天空明月,说道:“姐姐,我已有些不能忍受这种日子!”
北微苦笑着说道:“那时我们还年轻,根本分不清爱和喜欢,就把自己交托给他。”
“今日的孤独和寂寞,正是年少时冲动的惩罚。”
“我们可以生他的气,却不能离开他。”
“因为,他没有错,我们也没有错,错的是孤独和寂寞,还有年少轻狂。”
“你若想离去,去过新的生活,你也可以走,没有人会怪你,他也不会。”
“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过怎样的生活,你也一样。”
“可我希望你留下,等他。”
楚慧雅说道:“姐姐,无论多久,我也要等他回来,不会离去。”
“很久以前,我一时冲动,已离开过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
北微说道:“孤独和寂寞我都能忍受,我只希望他时不时能回来一次,看看我,抱抱我,和我说说话,我就已满足。”
……
明月下的低语,已渐渐听不见。
夜,已静。
人,已睡。
人们在睡梦中,等候着新的一天到来。
新的一天,究竟又会是怎样的一天?
青玄天,还能不能睁开眼,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一切都是未知。
第一千六十七章伤重卧床如病虎,白衣仗剑求灵药(3)
清晨,旭日东升。
天空万里无云,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王疾风早早起来,坐在房顶,看着远方天边旭日。
青玄天的事,他已悉数知道。
青玄天是他的朋友。
朋友有难,就该伸手相助。
可他……
城主府和王家掺在中间,你要他怎么办?
他总不可能背叛家族吧!
旭日很美。
旭日下的人更美,美如天仙,仿佛就是旭日中走出来的天仙。
她迈着轻轻的脚步,轻轻的从外面走进来,旭日的光芒落在她身上,就像是一束束光环。
王疾风看着她,已有些看呆了。
她就是王疾风的未婚妻何心艺。
王疾风从房顶轻飘飘的跳下来,高兴的走到何心艺身边,笑道:“心艺,你怎么来了!”
何心艺轻挑柳眉,说道:“我来看看你不行呀!”
王疾风忙说道:“行行行。”
何心艺笑道:“你最近几天是不是在为青大哥的事担忧呀?”
在别人面前,王疾风或许还能藏住心里的话,在何心艺面前,王疾风真是一句话也藏不住。
“知我者,心艺也!”
“我确实是为青兄担忧,也不知青兄如今怎样!”
何心艺走到王疾风身边,伸出玉手,轻轻的拉住王疾风的手,轻轻的说道:“疾风,你既然不放心青大哥的安危,为何不去找青大哥?”
王疾风想要说个理由,却又发现所有的理由仿佛都已不是理由,只好笑笑,不说话。
何心艺见王疾风的神情,猜到王疾风心里所想,笑道:“疾风,难道你忘记他是你的朋友?”
“难道,你忘记是他替你报仇?”
“难道,你忘记是他替你解脱痛苦?”
王疾风使劲的摇头,说道:“我没忘。”
何心艺又说道:“那你为什么还在犹豫?”
“为什么还不去找他,去帮他?”
王疾风再次说不出话。
是啊,我为什么不去找他,不去帮他?
王疾风下定决心,不管如何,一定要找到青玄天,帮助青玄天。
所以,他说道:“心艺,谢谢你。”
何心艺笑得更好看,握着王疾风的手,握得更紧。
一切,皆在不言中。
旭日已高升。
不知何时,两人已拥抱在一起,紧紧的拥抱着。
很久,很久,何心艺才开口说道:“疾风,我也想跟着你一起去找青大哥。”
王疾风立即摇头说道:“不行,你不能去。”
何心艺问道:“你是不是怕我遇到危险?”
王疾风不说话。
何心艺又说道:“疾风,青大哥是你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
“你可以为报恩不惜危险,我虽是一个女子,又怎肯做忘恩负义的人……”
王疾风知道,何心艺说要做的事情,谁也不能阻止。
他也不能。
所以,他只好说道:“好。”
“我们一起去找青兄。”
何心艺在笑,笑得妩媚娇甜。
王疾风不知不觉中,再次痴迷在何心艺的笑容之中。
何心艺轻轻的挣脱王疾风的怀抱,说道:“疾风,我回去准备准备。”
王疾风点头说道:“我也要去准备准备。”
何心艺说道:“谁先准备好需要的东西,就到东城的城门口等着。”
王疾风说道:“好。”
何心艺笑道:“我走了!”
王疾风看着她走出小院,痴痴的看着。
她的身影已消失,院中却还有她的幽香,怀中还有她的香味。
王疾风闭上眼,轻轻的呼吸着她留下的香味。
很久很久,他才回过神。
然后,他就开始准备一些出远门需要的东西。
干粮,水,银子是出远门必不可少的东西。
还有一样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他的铁棍。
他把铁棍放在手中摩挲,看着铁棍喃喃自语:“我希望,这次不会用到你!”
他不想和蓝家,城主府的人动手。
他只希望先蓝家,城主府的人找到青玄天,把青玄天带到秘密的地方藏起来,等青玄天的伤好后,他就不在管青玄天的事,也不管城主府,王家与青玄天之间的事。
青玄天帮他报仇,帮他解脱痛苦。
他在青玄天受伤的时候帮助青玄天。
一恩一报,算是了清!
他已把铁棍背在背后,行囊也已背在背后。
然后,他就到马厩找到一匹好马,策马从王家出来,直奔东城的城门口。
何心艺是不是早已在等着他?
想到何心艺,王疾风就快速挥动马鞭,他坐下的宝马仿佛知道主人的心情,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城主府,一个小院中,有两个人相拥在一起。
一人是蓝秋,一人是何心艺。
蓝秋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何心艺回答道:“他本来就有去找寻青玄天的心思,我只是三言两语,就让他下定决心了。”
蓝秋问道:“青玄天会不会杀他?”
何心艺笑道:“我一定会想办法,让青玄天和他决裂。”
“只要他们动手,他肯定就不是青玄天的对手,一定会死在青玄天的剑下。”
“他一死,我和他之间的婚约就作废,到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你。”
“当然,谁也不会想到,他的死是我们造成的。”
她要嫁给蓝秋,王疾风和她之间的婚约就是最大的阻碍。
她要嫁给蓝秋,王疾风就必须死,只有王疾风死,婚约才能作罢。
她不能让别人知道,王疾风的死和她有关系。
她不想留下不好听的名声。
所以,她就想借青玄天的手杀王疾风。
她有把握让青玄天杀王疾风。
蓝秋笑道:“让他死在青玄天手中,的确是最合适不过。”
何心艺说道:“我要去东城和他会合了。”
蓝秋说道:“你要记住,你是我的!”
男人,都很自私,特别是对女人。
蓝秋可以把自己的钱分给别人,把自己吃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给别人,却不会把自己的女人给别人,就算碰一下也不行。
绝对不行!
所以,他再三强调。
她是他的。
何心艺怎能不明白。
她笑着说道:“你放心,我的人,我的心,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绝不会让别人碰我一下。”
何心艺笑着走出小院。
她走后,蓝宜推开门,从房间里走出来。
“大哥,你真的要娶她为妻?”
蓝秋冷笑道:“娶她?”
“我怎可能会娶她!”
蓝宜问道:“那大哥,你……”
蓝秋笑道:“一个喜欢喝酒的人,若是找不到美酒,酒瘾上来,不喝酒也不行,也就不会计较喝的是不是好酒,只要是酒,能解酒瘾就会喝。”
蓝秋的意思,蓝宜已经明白。
蓝秋接着说道:“让青玄天和王疾风两人动手,不管谁生谁死,于我们而言都只有好处。”
“王疾风死,我们就可以拉拢王家,帮助我们对付青玄天。”
“青玄天死,我们就可以把所有麻烦推到王疾风身上。”
蓝宜笑道:“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蓝秋说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蓝宜问道:“大哥,你说茗妹和马东会不会已找到青玄天?”
蓝秋皱眉道:“倘若茗妹已找到青玄天,率先动手,所有的谋划可都没用了。”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
他们走后,一个人从旁边房间里走出来。
是个白衣女人。
她的嘴角带着笑。
冷笑。
蓝秋,何心艺他们说的话,她都已听见。
她没有想到,世上会有何心艺那样无耻,下流的女人。
她一想到何心艺,就感觉恶心。
一阵风吹过,白衣女人就消失在风中。
蓝秋已带着三十个好手从东门出碧玉城,往今早回来的方向追去。
蓝秋之所以又回到碧玉城,为的就是身后三十个人。
他身后的三十人,都是追踪好手,是蓝家派来帮助他的人。
有他们三十个人帮忙,事半功倍,找到青玄天犹如探囊取物。
何心艺来到东城外,左右细看,没有王疾风的影子。
她以为王疾风没有来,就一直在东城外等着王疾风。
王疾风的确没有来。
他就在王家。
他匆匆出门,又匆匆归来。
出去的时候,喜气洋洋,回来的时候,满脸悲伤。
王家的下人,看到他的举动,感觉十分奇怪,都在小声议论。
王疾风从外面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
谁也不知道,他在房里干什么!
他坐在桌前,神情恍惚,满眼泪花。
他想起何心艺和蓝秋拥抱在一起时的样子,想起何心艺说的话,心中就一阵刺痛。
他从王家出去,没有到东城门口,而是悄悄到城主府,想要给何心艺一个惊喜。
没想到,却听到不该听,看到不该看的事。
他的手中拿着一块手绢,那是何心艺送给他的。
他把手绢放在桌上,磨墨提笔,留下一封信。
他走了。
只留下一封信,一张悔婚书,还有一块手帕。
王家主看到信的时候,王疾风已走得没影。
王家主含着泪把信看完,默默地走出王疾风的房间。
“风儿,你这是何苦?”
王家主来到院中,抬起头看着天空,泪已不知不觉流下。
东城城门口。
一个头戴斗笠的少年人,看着马上的何心艺,泪已不知不觉流下。
他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慢慢的转身,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海中。
世界上,最伤人的不是刀剑,是“情”。
情是何物?
谁又能说得明白。
天空中不知何时已落下密密麻麻的雨点。
一个人,手中提着酒壶,踉踉跄跄,走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任随雨打在身上。
小路没有尽头,痛苦是不是也没有尽头?
“你既然那么想嫁给他,我就成全你。”
何心艺的手中拿着一封信,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信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仿佛看到一个少年,伤心欲绝的坐在桌前,用最大的勇气,提笔写下这几个字。
她知道,他很爱她。
她不是不喜欢他。
因为他只是碧玉城里的一个小家族子弟。
所以,她不想嫁给他。
她要嫁,就要嫁给像蓝秋那样的人。
她觉得,只有蓝秋那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
她有权寻求自己的幸福。
所以,她没有错。
错的是缘分。
缘分不该让他们相遇。
若没有相遇,何来伤心?
王疾风没有死,她却已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已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嫁给蓝秋。
她该高兴才对,可她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她看着手中被泪痕打湿的信,只觉得心中空空的。
雨已停,雾已散,天空中已挂满星辰。
王疾风就躺在泥泞中,抬头看着天空,泪再次从他眼角滑落。
天空中的雾已散开,他心中的雾何时才会散开?
三骑马从泥泞的小路上奔来,马上是三个锦衣华服的少年。
有一个少年策马经过王疾风身边的时候,突然勒住马缰,看着泥泞中的王疾风,哈哈大笑。
“你们快来看,这不是王家大少爷吗?”
“王家大少爷不躺在床上,怎么躺在地上?”
“哈哈哈哈……”
王疾风仿佛听不到少年的嘲笑。
那少年毕竟顾及王疾风的身份,就算看到王疾风躺在泥泞中,也只敢出言嘲笑几句,却不敢做其他过激的事情。
三个少年已策马离开。
王疾风看着天空中的明月。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
青玄天。
他虽没有爱人,却有朋友。
他的朋友需要他。
他怎能消沉下去?
他早已打听清楚,青玄天逃进碧玉城东边的大山里。
他从泥泞中站起来,往着东边走去。
天下伤心的人不止他一个。
小青坐在青玄天身边,又在哭。
青玄天的伤没有好转,白衣女人给小青的丹药却只剩三颗。
三颗,只够青玄天用三天。
青玄天还能活着,全靠白衣女人给的丹药养着。
三颗丹药用完,他会不会就不能活?
小青想到这里,怎能不伤心,不流泪!
青玄天身上虽有疗伤丹药,奈何他的伤太重,疗伤丹药功效太小,就算把他身上所有疗伤丹药服下,也没有多大用处。
他身上最有用的恐怕就是止痛丹药,一颗止痛丹药下去,虽不能让他的伤有好转,却能让他少好些痛苦。
他看着失声痛哭的小青,轻轻的说道:“别哭,坚强点。”
小青重重的点头,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青玄天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小青在比划:“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死的……”
青玄天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
有些事,本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外面,瀑布倒灌的声音震耳欲聋。
青玄天却没有听到震耳欲聋的瀑布倒灌声,只听到心头滴血的声音。
是谁的心头在滴血?
好像是他自己的心头在滴血。
止血丹的药效已过,鲜血又从伤口中流出来。
小青打开丹药瓶,止血丹也只有八颗了。
三个时辰用一颗。
八颗止血丹可以用二十四个时辰。
所有的丹药都只有两三天的用量,小青想出去找药,青玄天又不能没人照顾。
她只能看着青玄天的伤势愈拖愈重,却无能为力。
她的眼角,又有无声的泪流下。
三天来,她已不知流过多少无可奈何的眼泪!
谁也不知道,她还要流多少眼泪,就像谁也不知道青玄天还能活多久一样!
第一千六十八章伤重卧床如病虎,白衣仗剑求灵药(4)
泪已干,血已止。
一人,一剑,从天而落。
落在蓝家的演武场中。
白衣,雪白的剑,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蓝家的高手察觉到有高手到来,悉数从家中掠出,掠到演武场中,把白衣剑客围住。
白衣剑客看着前方最高的一座阁楼,喊道:“望月仙子前来拜会。”
阁楼上飞出一个蓝袍老人,落在望月仙子身前。
蓝袍老人相貌与普通老人没甚两样,只那一双眼睛,明亮放光,光彩夺目。
望月仙子作揖道:“蓝老怪。”
蓝袍老人是蓝家为数不多的几个绝顶高手之一,实力之强,少有人敌。
蓝家许多大小事情,皆由他主持。
只因他脾气古怪,才有“蓝老怪”一称。
若是别人,被人称为“老怪”,难免要动气。
蓝老怪倒是不然,别人不称他“老怪”,他就要动气。
在蓝老怪看来,“老怪”是对他的尊称。
蓝老怪一双眼在望月仙子身上打量,时不时还摇摇头,仿佛很不满意。
“望月山望月仙子,原来就长这个样,一点也不像仙子,倒是像个凡人……”
望月仙子笑道:“晚辈本就是凡人。”
蓝老怪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笑嘻嘻的说道:“仙子也好,凡人也罢。”
“小女娃,你且说说,到蓝家有何事?”
望月仙子说道:“晚辈到蓝家,只为求一个九转还魂丹。”
蓝老怪双眼圆睁,怒目而视。
“小女娃,你可知道,九转还魂丹乃是医死人白骨的灵丹妙药?”
望月仙子说道:“晚辈知道。”
蓝老怪又问道:“你可知道,蓝家有几颗九转还魂丹?”
望月仙子答道:“三颗。”
蓝老怪又道:“你是不是蓝家人?”
望月仙子答道:“不是。”
蓝老怪说道:“你既不是蓝家人,九转还魂丹又是世间少有的稀品,蓝家为何要给你?”
望月仙子说道:“因为,我要!”
一老一少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蓝老怪哈哈笑道:“你要?”
“小女娃,你以为你是谁?”
“望月仙子?”
“那只是别人的仙子,可不是老怪的仙子。”
“你现在走,老怪还能让你全身而退,你若执意不走,那休怪老怪棘手摧花。”
望月仙子说道:“你若给我九转还魂丹,我便走。”
“你若不给,今日我便不走!”
蓝老怪大笑道:“小女娃,你胆子可真大,竟敢挑衅蓝家威严,挑衅老怪。”
“今日,就让你知道,蓝家威严不是你能挑衅……”
蓝老怪说着,手指轻轻弹动,只听“叮叮叮”几声脆响。
三枚透明细针向望月仙子迸射而来。
没想到,蓝老怪已练成“凝气成针”的绝技。
三枚透明细针来势汹汹,携带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向望月仙子冲撞过来。
演武场中,只有少数几个高手能矗立不动,好多实力弱的人,在蓝老怪凝气成针,射出三枚透明细针的时候,就已被一股莫名气劲弹飞出去。
只是瞬息之间,演武场上已是狂风大作,蓝老怪四周的石砖已腾空而起,漂浮在他四周。
三枚透明细针来势虽慢,威压却越来越强。
望月仙子目光如电,看着三枚透明细针,右手轻轻伸出,本在鞘中的宝剑自主飞出,落在她手上。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善以报天!”
“杀,杀,杀,杀,杀,杀,杀……”
一剑七杀。
顷刻间,望月仙子已斩出七剑。
一剑比一剑快捷,一剑比一剑凌厉,一剑比一剑强大……
三声“杀”喊过,三道强大无比的剑气在无形中已打碎三枚透明细针。
蓝家暗器,一明一暗。
望月仙子第四声“杀”,一招就打落暗中三枚暗器。
蓝老怪本见此,见怪不怪。
蓝家暗器,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小孩子玩物。
未出手,蓝老怪就已知,发出的暗器不能伤望月仙子。
蓝家暗器,其实不弱。
蓝家祖先能用一手暗器功夫,在妖界打下赫赫威名,可见蓝家暗器之强。
蓝老怪自认为蓝家暗器没多少奥妙,不屑苦练,暗器功夫在几个蓝家老一辈强者中最差。
蓝老怪的暗器手段虽弱,用毒手段和拳法却是天下无双。
他可以让一个强者悄无声息中毒,也可以一拳轰碎一个强者的脑袋。
望月仙子来蓝家之前,已把蓝家有多少强者,每个强者有什么手段,该如何对付都已想得明明白白。
所以,她对蓝老怪暗中使毒已做预防,保证蓝老怪的毒不能伤她。
至于,蓝老怪的拳头,那就只有用她手中剑对付。
蓝老怪大喝一声,双掌推出,浮在他身前的无数地砖仿佛受到牵引,疾射向望月仙子。
蓝老怪的身子也伴随地砖射向望月仙子。
蓝老怪的拳头已打出,一股强大拳风扑面而来。
拳头已如一颗流星,疾打望月。
瞬间,蓝老怪已打出三百六十拳。
瞬间,望月仙子已挥出三百六十剑。
拳拳生风,剑剑威猛。
蓝老怪一番猛攻,不能打倒望月仙子,心中一股无名火涌现,又是一番猛攻,势要打死望月仙子。
望月仙子不急不忙,不快不慢,出手招架。
她的剑舞如圆。
不管蓝老怪的拳头从何处打来,也不能攻破她的防守。
蓝老怪越攻越急,越攻越猛。
满天只见拳影,剑影。
两人却已被拳影,剑影包裹在其中,外人已不能看到里面场景。
忽然,天空落下一道惊鸿。
剑影消失,拳影消失。
演武场中,望月仙子和蓝老怪对面而立。
蓝老怪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不信会输。
可他却已经输了。
蓝老怪脸上已没有先前那种轻蔑:“你很厉害,我输了!”
望月仙子收剑入鞘,抱拳道:“前辈过奖。”
蓝老怪冷冷的说道:“你想要九转还魂丹,却没那么容易。”
望月仙子说道:“蓝家若肯赠我丹药,那我便自行离去。”
“蓝家若不肯赠我九转还魂丹,那我只能自取!”
望月仙子话语刚落,只听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道:“好生狂妄的丫头。”
话落,人落。
一人从天空落下。
嘭……
演武场一阵摇晃,那人已落在演武场中。
望月仙子看着来人,是一个老人。
一个很胖,胖得如一个圆球的老人。
很多人,在年轻的时候,身上都会有赘肉,到老,赘肉就消失不见,整个人就会变得干瘪瘦削。
蓝河却是一个例外。
蓝河年轻时,瘦如竹竿,最瘦时只有四十斤,除去骨头就剩皮。
如今,他已有一百三十岁,体重却是年轻时的十倍。
你在远处看,活脱就是一个肉球。
你若在近处看,活脱就是一个长着嘴巴,鼻子,眼睛,耳朵的肉球。
有很多蓝河的敌人,喜欢称蓝河为“老胖子”。
所以,妖界中很多人和妖都知道蓝家有一个老胖子。
你若真在他面前,说他是“老胖子”,那么,你一定会遭殃。
因为,他会把你揍得比他胖。
你若是在他面前说他是“瘦子”,就算明知你是拍马屁,他也会很高兴。
他高兴的时候,说不定会传你几手功夫,教你修炼内功的心法。
所以,蓝家很多年轻弟子,包括老一辈强者,都很喜欢拍他的马屁。
他的这个习惯,妖界很多人和妖也都知道。
当然,望月仙子也知道。
所以,望月仙子抱拳道:“望月仙子拜见蓝瘦子老前辈。”
蓝河听到望月仙子又喊他瘦子,又喊他前辈,一张平如木板的脸上已露出笑容。
“好,好,好!”
蓝河已连续说三声好。
望月仙子趁热打铁,抱拳道:“蓝瘦子前辈,晚辈前来蓝家,只为瞻仰前辈雄姿,如今一见,真是雄姿英发,天上地下,无人能比。”
蓝河闻言,圆鼓鼓的身上裂开一条缝,露出一口黄灿灿的牙齿,呵呵直笑。
望月仙子接着又道:“蓝瘦子前辈,晚辈听闻蓝家有九转还魂丹,不知蓝家是否真有九转还魂丹?”
蓝河笑呵呵的说道:“有。”
“天上地下,九州十域,只有蓝家才有九转还魂丹。”
望月仙子问道:“蓝瘦子前辈,不知九转还魂丹是不是如传说般能医死人白骨?”
蓝河笑道:“只要有一口气在,服下九转还魂丹,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保准起死回生,恢复如初。”
蓝老怪从望月仙子喊蓝河为“蓝瘦子前辈”的时候,就已知道要坏事。
蓝河最爱的就是马屁,最喜欢的就是别人拍他马屁。
你若把他说得高兴,你想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
你就算想要天上星星,他也会飞上天去为你摘。
只不过,他虽会为你去摘星星,能不能摘到,那就难说了。
蓝老怪见蓝河一副兴高采烈,十分欢愉的样子,有心想插嘴几句,却又不敢。
蓝河的能耐,蓝老怪十分清楚。
蓝河的脾气,蓝老怪也很了解。
你若在别人拍马屁,把他拍得很高兴的时候,去对他说几句不中听的话。
那么,你就要惨了。
你一定会被他揍成一个很胖很胖的胖子。
你若以为,蓝河胖如一个球,行动肯定缓慢,那你就大错特错。
你就算轻功绝顶,一跃百丈,也一定逃不出他的手心。
所以,你遇到他,若想逃走,那一定是行不通。
你想少受折磨,那就拍他的马屁。
望月仙子拍的马屁已奏效。
蓝河问道:“你是不是想要一颗九转还魂丹?”
望月仙子说道:“晚辈听闻,蓝家蓝瘦子前辈,十分慷慨,有求必应,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望月仙子虽没明说,却已回答蓝河的问题。
蓝河闻言,大笑道:“好,就凭你这几句话,说得我心中舒畅,你想要九转还魂丹,我说什么也要给你弄一颗。”
蓝老怪闻言,慢说道:“瘦兄,不可……”
蓝河一道凌厉目光落在蓝老怪身上,吓得蓝老怪把到嘴边的话都咽回去。
蓝河瞪眼道:“我说给她九转还魂丹,就给她九转还魂丹,谁若敢多说一句,那别怪我不客气。”
蓝老怪只能笑嘻嘻的,奉承道:“是!是!是!”
蓝河对望月仙子说道:“你等着,我给你取九转还魂丹去。”
望月仙子忙作道:“晚辈多谢蓝瘦子前辈慷慨馈赠。”
蓝河的人忽然消失在演武场中。
蓝老怪看着望月仙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个小女娃,拍得一手好马屁!”
望月仙子却似没有听到一般,看着前方蓝家那座隐藏着几个绝世高手的阁楼。
望月仙子刚刚和蓝河说的话,演武场周边的蓝家弟子都已听到。
此时,正低声咒骂起望月仙子。
什么下流无耻,什么好不要脸,什么卑鄙龌龊……
总而言之,都是些难以入耳的话。
望月仙子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目光还是盯着前方阁楼。
嘭……
演武场又是一阵摇晃。
蓝河去而复返,手中赫然已多出一个玉瓶。
“这就是九转还魂丹!”
望月仙子先作揖道谢,才伸手去接玉瓶。
望月仙子打开玉瓶轻轻一闻,果然是九转还魂丹。
她以为,得到九转还魂丹,要废很多力气,却没想到,只需一顿马屁。
有时候,就是这样。
看似很复杂,很难办的事情,往往很容易办到。
看似很简单,很容易办的事情,往往却很难办好。
望月仙子已拿着九转还魂丹离去。
蓝家,最高的阁楼之中。
蓝老怪,蓝河,还有几个蓝家老一辈强者,聚集在一起,脸上都布满笑意。
蓝河冷笑道:“我喜欢别人拍我马屁,喜欢别人奉承我,可我不傻。”
蓝老怪笑道:“我已在那颗九转还魂丹上下上毒药,保准青玄天服下必死无疑。”
蓝河说道:“可惜,为打发她,浪费一颗九转还魂丹。”
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插嘴道:“望月仙子的剑法传自上古剑仙,加之她天赋异禀,从上古剑仙传承的剑法中领悟出属于她自己的剑法。”
“她的七杀剑,天下少有敌手,就算以剑成名的剑老,在剑道造诣上也不见得比她厉害。”
“我们几个老家伙虽各有所长,真要和他拼命,谁胜谁输,还真不好说。”
“如此一来,不如给她一颗九转还魂丹,虽说有些可惜,却也是最明智的做法。”
“再者说,青玄天那小子若服下九转还魂丹,老怪物用的毒在他体内发作,保准必死无疑。”
“即时,就算逍遥子想要找蓝家的麻烦,也没有理由!”
老者说到此处,心中十分高兴,便不自主的大笑起来。
其他几人,也大笑起来。
阁楼中瞬间充满笑声。
愉悦,高兴,开心的笑声!
第一千六十九章伤重卧床如病虎,白衣仗剑求灵药(5)
一男,一女。
他们站在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之畔。
河水湍急。
女的年约十八,娥眉淡扫,面颊雪白,肌肤如雪,身穿一件淡绿色长袍,面上神采奕奕,看着奔腾不息的大河,问道:
“马东,你确定,他们渡河过去了?”
猎狗马东忙点头说道:“蓝小姐,小的确定他们已过河去了,可河那边却没有他们的气味,这……”
那女的就是蓝家蓝茗。
蓝秋和蓝宜两人折返碧玉城,她便带着猎狗马东继续追寻青玄天的下落。
猎狗马东鼻子确实比猎狗灵敏,一路闻着青玄天遗留下的血腥气找到这里。
蓝宜看着奔腾河水,河面宽广,不下三十丈。
青玄天若没受伤,三十丈也是轻而易举便可飞跃。
可是,青玄天身受重伤,不可能飞跃过去。
蓝茗问道:“河面宽约三十丈,青玄天身受重伤,绝不可能带伤飞过河去。”
“难道,他已落在湍急河水之中?”
马东也不敢插嘴,一双眼看着湍急河水,仿佛想看出什么痕迹。
他低着头,像狗一样爬在地上,嗅了嗅。
然后,他便往前面走去。
前面,是一个瀑布。
他来到瀑布对面,停下动作,看着河岸边遗留的两个脚印。
蓝茗也已看到河边脚印。
两个脚印。
一个稍大,一个稍小。
一个是男人的脚印,一个是女人的脚印。
蓝茗看着脚印,喃喃道:“莫非,真被河水冲走了?”
“不可能。”
马东说道:“蓝小姐,河那边绝没有青玄天和那女人的气味,他们仿佛就是消失在河里一般。”
蓝茗说道:“一切等大哥来,再做定夺。”
马东只能点头道:“是。”
蓝茗道:“去,找柴来生火。”
马东道:“是。”
蓝茗看着湍急河水,仿佛已看呆了。
瀑布后面,天然石洞之中。
小青正小心翼翼替青玄天上药。
她的手很轻。
青玄天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绝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他已听到瀑布外面,大河之畔,蓝茗和马东的谈话声。
他知道,蓝茗是个高手。
只要他们发出一点声音,蓝茗很可能就会知道他们藏身之所。
他可以死,小青却不能死。
绝不能死。
小青刚刚就站在洞口,透着瀑布,隐约看到河岸边的两人。
她虽不知道,河岸边的是什么人。
她却知道,肯定不是好人。
所以,她用最轻的脚步来到青玄天身边,看到青玄天伤口在流血,就轻轻的替青玄天上药。
山洞里,瞬间如死寂。
山洞外,瀑布声震耳欲聋。
若非有瀑布倒灌,隔绝他们的气息,若非有瀑布倒灌,震耳欲聋的水声隐没呼吸声,他们恐怕早已被发现。
可是,他们又能躲多久?
小青已替青玄天上过药,正痴痴的盯着一柄剑。
木剑。
那是青玄天送她的木剑。
若是被发现,我便拿着剑与他们拼命。
就算死,也是我先死。
小青心中已有主意。
青玄天不会读心术,却会察言观色。
他已猜出小青心中所想。
落寞时,还能有人陪在身边。
生死时,还有人拼命相护。
青玄天的眼角已不知不觉中湿润。
有人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若已没有血在流,那便只能流泪。
一袭白衣,一柄雪白的剑,一个普通的女子,正飘然飞向前方。
一个身穿金袍,长得像锥子的人漂浮在白衣女子前方。
一个浑身散发金光,身穿雪白袈裟,手握一串金光闪闪的佛珠,口中念着“阿弥陀佛”的和尚漂浮在金袍人身旁。
两人目光如炬,看着前方飘然而来的白衣女子。
和尚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如此急匆匆赶路,不知要到何处?”
白衣女子已停住身形,看着前方拦路的两人,冷冷的说道:“大鹏王,玄奘大法师!”
身穿金袍的大鹏王冷笑道:“望月仙子,你目中无人,擅闯蓝家,强抢九转还魂丹。”
“本王平生最恨像你这样的人。”
“今日,你若留下九转还魂丹,亦或者原路折回,把九转还魂丹归还蓝家,本王便不与你一般计较。”
“若是不然,那休怪本王不客气。”
望月仙子闻言,冷笑一声,长剑出鞘,握在手中。
一股毁天灭地的杀意从望月仙子身上迸发出来。
一剑。
剑光如惊鸿,如闪电。
一闪而过。
大鹏王和玄奘大法师两人已被逼退数十丈。
杀,杀,杀,杀,杀,杀,杀……
一剑七杀。
七道剑光如七道惊鸿,一道比一道快,一道比一道强,直向大鹏王和玄奘大法师斩去。
剑光中,蕴含无尽杀意,足以毁天灭地。
七道剑光斩出,天地为之一颤。
玄奘大法师双腿盘在一起,身子悬浮在空中,口中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瞬间,天空金光大作。
玄奘大法师已被金光包裹,空中只听梵音阵阵。
剑光斩到玄奘大法师身前一丈,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道阻挡,不能在进分毫。
玄奘大法师身上散发的金光越来越刺眼,半边天空已被金光笼罩。
嘭……
一声巨响。
金光炸开,天地剧烈动荡。
一股无形气劲肆虐开来。
西边天上,只见一个庞然大物飘然而来,庞大的身躯,遮住太阳光辉,使得半边天地没有光彩。
远远看去,那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血球。
大鹏王见到西边天上的血球,转身就逃,速度之快,犹如流星坠地。
玄奘大法师见到血球,身子一颤,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走也走也!”
玄奘大法师也向远方逃去,金光一闪,就已在百丈之外。
望月仙子见血球,却不为所动。
剑已入鞘。
血球已越来越近,才看清那不是血球,那是一个身上围绕血红藤蔓,一个通体血红的巨人。
血妖王。
来的赫然是在神秘黑水沼泽之中栖身的血妖王。
血妖王血红大手向前伸去,两根血红藤蔓疾射向大鹏王和玄奘大法师逃去的方向。
玄奘大法师身如惊鸿,向前飞逃。
忽然,觉得腰间一紧。
然后,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向天空飞去。
天空中忽然出现一个黑不见地的大洞,玄奘大法师的身子仿佛受到某种魔力牵引,不由自主飞入洞中。
天空中出现的黑洞已随玄奘大法师的身影消失而不见踪影。
大鹏王的速度比之玄奘大法师快很多,却也被血蔓缠身,不由自主飞向天空,消失在天空之中。
天空中,只剩下血妖王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望月仙子白衣徐徐的身影在血妖王面前,仿佛是一滴水在汪洋大海面前一般,异常渺小。
血妖王看着天空,声如惊雷:“大鹏王,玄奘大法师触犯妖王,佛王不能在妖界动手的规则,囚禁虚空一月,以示效尤。”
血妖王的声音充斥妖界每个角落。
妖界之中,不管是人族,魔族,亦或者是其他族,都已听到血妖王的话。
一条血蔓从天而降,落入蓝家最高的阁楼之中。
蓝家弟子见状,纷纷逃窜。
“蓝家蓝老怪,触犯武王不能在妖界动手的规则,囚禁无尽虚空十五日。”
话落,人起。
蓝老怪的身子被血蔓卷起,抛向天空,蓝老怪的身影便消失在空中。
蓝家上下,无不惊慌。
血蔓已消失,蓝家的人却久久不能平静。
血妖王看着望月仙子,声音庄重:“望月仙子,两次触犯武王不能在妖界动手的规则,囚禁无尽虚空,两月!”
话落,血蔓飞出。
望月仙子看着飞来血蔓,喊道:“血妖王,且慢!”
血妖王问道:“望月仙子,你还有何话要说?”
望月仙子道:“我要三天时间。”
“三天后,我自己斩破虚空,跳入无尽虚空之中,自行囚禁!”
血妖王看着望月仙子,很久后问道:“你要三天做什么?”
望月仙子回答道:“救人。”
血妖王问道:“救谁?”
望月仙子答道:“青玄天。”
血妖王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说道:“好,我给你三天时间。”
望月仙子说道:“多谢。”
说罢,转身就要走。
血妖王喊道:“且慢。”
望月仙子回头看着高达百丈的血妖王。
一根血蔓落在望月仙子身前,血蔓上卷着一个雪白药瓶。
“替我一并带给他!”
望月仙子接过药瓶,说道:“多谢。”
话落,人飞出,身形向远方疾射而去。
血妖王也往黑水沼泽飘去,消失在远方。
血妖王庞大躯体遮住的阳光也再次落在大地上。
九州,昆仑山。
逍遥子遥望远方。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天下有天下之法!”
“即日起,凡我九州地界之内,不容许武王,妖王,佛王,魔王,仙王等王阶强者动手。”
“若有违背,轻则囚禁无尽虚空,重则杀……”
逍遥子的声音充斥整个九州大陆。
所有人都已听到逍遥子的声音。
九州,洛阳皇城。
一人站在雄伟壮观的金銮宝殿之前,负手看向昆仑山。
“逍遥子,你有何能耐,让天下强者听你之命?”
昆仑山,逍遥子轻轻伸出右手,手中已多出一柄长剑。
逍遥子把手中长剑掷出。
长剑便飞向洛阳皇城。
“洛阳皇城,黑煞目无天下之法,囚禁虚空一月!”
黑煞站在金銮宝殿前,抬头看着天空,一阵冷笑。
“逍遥子,你能奈我何!”
天空中忽落下一柄剑,黑煞刚准备抵抗,落下的长剑已变成一条长绳,捆住黑煞。
黑煞用尽全力,想要崩断捆在身上的剑绳。
却发现,愈用力,剑绳勒得愈紧。
黑煞只好不做挣扎。
剑绳托着黑煞飞上天空,黑煞的身影便消失在天地之间。
隐约间还能听到黑煞的喊声:“逍遥子,我还是不如你……”
洛阳皇城,皇宫内外,很多人都已看到黑煞被剑绳捆住,托向天空的场景。
已有很多人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口中喊道:“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
……
那一日,洛阳皇城之中,家家户户点香烧纸钱,祭祀仙神。
逍遥子遥望洛阳皇城方向,长叹一声:“世人愚昧,只知仙神,不知武者,实乃可叹……”
西天,雷音寺。
老佛主站在灵山山顶,俯视天下。
“阿弥陀佛,天地无法不成天地。”
“即日起,西天境内,不允许武王,妖王,佛王,神王等王阶强者动手。”
“若有违背,轻则囚禁虚空,重则超度登天。”
老佛主的声音在西天境内飘荡。
西天境内的人都已听到老佛主的话。
谁也不会不听老佛主的话。
那一日,西天境内,家家户户焚香沐浴,祭拜佛祖。
老佛主看着西天境内香烟缭绕,脸上露出欣然笑容。
那一日,龙虎山天师府齐当先骑鹤上昆仑。
谁也不知道,老天师上昆仑做什么。
妖界,碧玉成东边。
大河畔,站着三十多人。
蓝秋看着奔流不息的河水,说道:“家族那边传来消息,青玄天没有死。”
“他既然没有死,那就不可能被河水冲走。”
“他肯定躲在什么隐秘的地方。”
蓝茗说道:“大哥,四周我们已查探过,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蓝秋目光往四周扫了扫,随即对身后三十说道:“你们去四周看看。”
三十人领命下去。
蓝秋看着倒灌的瀑布,说道:“家族传来消息,一个白衣女剑客闯入家族,取走一颗九转还魂丹。”
“白衣女剑客取走灵丹,必是为救青玄天。”
“青玄天既然在此处消失,肯定藏在附近。”
“我们绝不能让九转还魂丹落入青玄天手中。”
蓝茗问道:“大哥,你有什么主意?”
蓝秋说道:“原地扎营,来个守株待兔。”
蓝茗说道:“大哥,我这就下去安排。”
蓝秋看着奔流河水,说道:“蓝宜,你找几个水性好的人,下河去看看河底有没有什么古怪。”
蓝宜道:“是。”
蓝秋看着河面,喃喃自语:“青玄天,你到底躲在什么地方……”
洞内,青玄天和小青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青玄天和小青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以后只能靠自己,我已不能出手帮你们了。”
声若蚊蝇。
声音虽小,青玄天和小青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咻咻……
两声轻响。
两个雪白瓷瓶从瀑布外飞进来,落在青玄天身边。
那声音又说道:“一瓶是九转还魂丹,一瓶是补血丹。”
那个声音已消失。
小青对那个声音的主人毫不怀疑。
所以,她拿起一个瓷瓶,里面只有一颗通体雪白,隐隐散发灰蒙光芒的丹药,喂青玄天吃下。
马东忽然问道:“什么香?”
蓝秋看着马东,问道:“怎么回事?”
马东回答道:“刚刚,我闻到一股异香,仿佛是丹药的香味。”
蓝秋忙问:“能不能闻出香味从什么地方传出?”
马东使劲嗅了嗅,摇摇头道:“那股香味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已闻不到了!”
蓝秋把所有着急过来,说道:“青玄天一定在附近。”
“谁若能找到青玄天,必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三十人和马东都已开始细心查找起来。
蓝秋看着倒灌的瀑布,好似在沉思。
蓝宜和蓝茗一左一右站在蓝秋身后,三人目光都落在倒灌的瀑布上。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难道,他们认为,青玄天会藏在瀑布后面?
第一千七十章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1)
蓝秋看着瀑布,忽然说道:“蓝宜,找两个人下去,顺着河游过去,看看瀑布后面有没有天然洞穴。”
蓝宜找来两个水性好的人,吩咐他们到瀑布后面看看。
小青和青玄天在轰隆的瀑布后面,都已听到蓝秋的话。
蓝秋的话就像一颗颗冰冷的水珠,滴落在他们的身上,滴落在他们的心里。
那两个人若真到瀑布后面,肯定就会发现他们。
蓝秋有三十四人。
小青和青玄天只有两人。
青玄天身受重伤,已不能动弹。
小青只是一个极品境界的武者,实力低微。
在外面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毫不费力的杀掉他们。
他们就像被关在牢笼里,无法反抗,无法挣扎的野兽。
他们只有等待着屠夫手中的屠刀落下,砍掉他们的脑袋,结果他们的性命。
小青把木剑握在手中。
她早就已准备悍然赴死。
青玄天紧闭着双眼,用全力化解九转还魂丹的药效。
危险,正一步步向他们靠近。
两个人从下游艰难的游过来。
他们离着瀑布越来越近。
他们拍打浪花的声音,仿佛就是死神的敲门声。
愈来愈近。
两人已到瀑布下面。
他们沿着倒灌下来的瀑布,艰难往上爬。
一步,两步……
他们离山洞越来越近。
小青和青玄天都已屏住呼吸。
这种时候,他们要做的就是保持绝对的安静。
那两人继续往上爬。
四个人,四双眼睛。
你看我,我看你。
呆住了。
小青猛的回过神来,在那两人没有回过神来的瞬间,施展出七杀剑。
那两人身上抵抗着瀑布倒灌的力道,又在震惊之中。
还没回过神,小青的剑就已结果他们的性命。
血,鲜红。
两具尸体被瀑布冲到下面,落入河中,顺着河水飘去!
尸体中流出的鲜血,染红河水。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瀑布后面。
蓝秋的嘴脸露出笑容,很快,笑容就映满他的脸。
高兴,开心的笑。
他终于找到青玄天的下落。
他马上就可以杀掉青玄天。
他还记得,家族长辈的告诫。
你若能杀掉青玄天,就立你蓝家的少主。
少主,意味着可以成为蓝家未来主人。
少主,意味着位高权重,权力滔天。
每个人都有野心。
蓝秋也有野心。
他的野心就是掌控蓝家,以蓝家为跳板,掌控妖界,在以妖界为跳板,掌控整个天下。
成为蓝家少主,无疑是很重要的一步。
起步,往往都很重要。
他一直努力着,争取着,成为蓝家少主。
不管他表现得如何惊才绝艳,蓝家的长辈都没有让他做蓝家少主的意思。
半个月前。
他得到一个让他热血沸腾的消息。
你若能杀掉青玄天,就立你为蓝家少主。
他听到那个期盼已久的消息,开心得彻夜难眠,开心得坐卧不安。
然后,他就开始找青玄天的下落。
他终于知道,青玄天在碧玉城。
于是,他就来到碧玉城。
他来碧玉城,只有一个目的。
杀人。
杀青玄天。
青玄天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让他无从下手。
他一直在等着下手的几乎,等着把青玄天的头颅割下,当做胜利品,带回蓝家。
他已经等了半个月。
终于,他所期待,所等的机会已经出现。
青玄天就在瀑布后面。
青玄天身受重伤,毫无反抗之力。
蓝秋仿佛已看到自己毫不费力的割下青玄天的脑袋。
蓝宜开口问道:“大哥,怎么办?”
蓝秋看着身后的二十九人,说道:“你们谁若能斩下青玄天的人头,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二十九人中,只要是会水性的都已跳下河,拼命向瀑布游去。
不会水性的人,嫉妒的看着河里如鱼般游动的人,只能无奈摇头。
蓝秋,蓝宜,蓝茗看着河中如鱼般游动的人,渐渐靠近瀑布。
水中的人,手中都有利刃。
或长刀,或短剑,或匕首……
皓日当空。
耀眼的光芒,落在水面上,落在闪闪发光的利器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瀑布,已近在咫尺。
他们看着倒灌下来的瀑布,一咬牙,就潜到瀑布下面,抓住突起的山石,十指紧紧扣住长满青苔的山石,顶着瀑布倒灌的力道,拼命向上爬。
他们就像嗅到猎物味道的饿狼,急不可耐的想要杀死猎物。
小青站在瀑布前面,居高临下,看着下面艰难往上爬的人。
“你过来。”
她的耳边响起微弱的声音,那是青玄天的声音。
小青快步走到青玄天身边,蹲在青玄天身旁,凑近耳朵,聆听青玄天的声音。
青玄天虚弱的说道:“河水倒灌有万斤力道,上来的路又满是青苔,他们的全部力量都已用在抵抗瀑布倒灌的力道。”
“你若在剑招能打到他们的时候发动攻击,他们全力抵抗瀑布倒灌之力,一定没有余力抵抗,只能任由你宰割。”
小青点头。
她已走到洞口旁边,看着下面越来越近的人。
三丈,两丈五……
小青手中木剑已握紧,在下面人离她一丈距离的时候,她的剑就向下面斩去。
七杀剑,一剑七杀。
七道不是很强,却很危险的剑气落下。
下面的人已感觉到危险。
他们想要抵抗,可却没有力量抵抗。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剑气落在身上,眼睁睁看着自己往下坠。
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入湍急,奔腾的河流。
他们拼命挥动手臂,想要在湍急,奔腾的河水中找到平衡。
可惜,他们都没有成功。
他们只能看着蓝花把自己卷入水底。
然后,随着河水漂流到下游。
他们或许会被冲到浅滩上,或许会被人救起,或许会淹死在河里,尸骨长埋泥沙下。
不管他们的下场如何,都与蓝秋无光。
蓝秋看着瀑布。
他已看出,任何人想要从下面爬上去,都很困难。
他也已看出,就算轻功很好的人,也不可能从瀑布对面飞跃进山洞。
瀑布倒灌的力道有万斤。
任何一个轻功好的人,猛的在空中承受万斤巨力,都会直直跌下。
怎么办?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
有,一定有办法。
蓝秋的脑袋在飞速转动中。
他的脑海中浮现很多想法,那些想法却又都一一被他否决。
蓝茗忽然开口说道:“大哥,我有一个法子。”
蓝秋猛的从沉思中醒来,看着蓝茗问道:“什么方法?”
蓝茗说道:“我们可以用箭。”
蓝秋猛的醒悟过来,欢呼道:“我怎么会没想到,怎么会没想到。”
“来人,快来人。”
一个扈从走到蓝秋身边,恭敬的施礼,恭敬的说道:“公子,请吩咐。”
蓝秋吩咐道:“你们速速去找几张弓来,箭多多益善!”
扈从忙去准备。
蓝秋的脸上又露出开心,高兴的笑容。
青玄天身受重伤,却不影响他的耳力。
透过震耳欲聋的瀑布声,青玄天听到蓝秋的声音。
青玄天虚弱的说道:“小青,我们往里面走。”
山洞很深。
小青一直都在青玄天身边,没有走进山洞伸出去看过。
他们都不知道山洞通到什么地方。
在另一端是不是有出口?
山洞深处是不是有危险?
小青被起青玄天,摸索着往前面走。
越往里面走,越是漆黑。
里面黑得可怕。
伸手不见五指。
小青继续摸索着。
他们身上本来都有火折子,却在河里的时候被打湿,已不能用。
他们只能摸着黑,继续走。
他们不知道往里走多远,仿佛身后隐约可以听到剑羽破空的声音。
蓝秋已开始发动攻击。
蓝秋很快就会踏进山洞,很快就会追来。
小青想到蓝秋会追来,速度就越来越快。
漆黑的山洞中,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有沉重的脚步声,滴滴答答的水滴落地声。
越往里走,越阴森可怖。
小青的身子仿佛在颤抖。
大多数女孩子,岂非后很怕黑。
青玄天轻轻的说道:“我仿佛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
小青没有说话。
她本来就不会说话。
她也不能比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山洞里,就算她比划一通,青玄天也绝对看不见。
她只是在心里问:“什么熟悉的气息?”
青玄天知道小青心里有疑惑。
所以,他接着说道:“那是一种掺杂着邪恶与正义的气息。”
小青在摇头。
她不懂。
青玄天也没解释。
他相信,只要到洞的尽头,小青就会懂。
小青背着青玄天,摸着黑继续前进。
忽然,小青的脚步停住,她的身子开始极速颤抖。
青玄天发觉小青的异状。
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他试着运转魔帝心经。
一次,两次……
他连续尝试八次,都失败了。
他受的伤实在太重,以至于他无法运转功法。
小青的身子颤抖得越来越激烈。
青玄天着急的额头沁出冷汗。
他再次尝试运转魔帝心经。
苍天不负有心人。
他终于成功了。
他把手轻轻的贴在小青背后,运转着魔帝心经,慢慢抽取着让小青无法低抗的一种神奇力量。
魔气。
小青颤抖的身子已慢慢停歇。
青玄天看不清她的脸。
她的脸上一定露出恐惧,惊奇,疑惑的表情。
青玄天柔声说道:“我们继续往里面走。”
小青听话的往里面走。
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她只知道。
一定要听青玄天的话。
因为,青玄天是她的主人。
所以,她迈着脚步,继续往里面走。
青玄天的手掌贴在她腰上,不停地抽取汇入她体内的魔气,
他们越往里走,魔气愈来愈浓密。
扑通……
小青脚下踩空。
两人就掉进一潭冰冷的池水之中。
小青挣扎着,想要爬出去。
青玄天低声说道:“我们就带着这个池里,不要出去。”
小青听话的坐好。
池水冰冷。
青玄天的胸膛紧紧的贴着小青的后背,小青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温暖。
她是一个女孩子。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她已懂得很多事情。
她从未和一个男人如此亲近过。
她的脸忽然火辣辣的烫起来,若是四周有光,一定能看清她雪白脸颊上的两点红霞。
冰凉的池水,很快就浇灭她心头的温热。
然后,她就在不知不觉中沉睡过去。
蓝秋命人往倒灌的瀑布射箭。
箭如雨发。
一轮未过,一轮又起。
瀑布后面听不到喊叫声,哀嚎声。
蓝秋摆手叫道:“停!”
射箭的人已停止拉弓。
蓝秋说道:“你们去看看。”
他指了指身边的两个人。
那两人不会水性。
奈何,蓝秋的命令他们不得不听。
所以,他们只能咬牙跳进奔流的河水中。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河里,仿佛已沉入水底。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竟然从水底浮起来,有模有样的拍打的水花,向着上游艰难的游去。
两个不会水性的人,跳入水里,忽然就会水性。
这真是一个奇迹。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学会游泳。
他们已从倒灌的瀑布下面爬上去,爬到洞口下面。
上面没有动静,他们才敢继续往上爬。
然后,他们就到瀑布后面的山洞里。
洞里的石壁上,地上,插满箭。
只有箭,没有人。
他们大喊着。
蓝秋的眉头开始皱起。
他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所以,他跳入河水里,向倒灌瀑布游去。
山洞很深。
蓝秋看着漆黑的山洞,说道:“他们一定往里面走了。”
“来人,准备火把。”
蓝宜,蓝茗也跟随着蓝秋的脚步,来到山洞里。
扈从已准备好火把。
火把已经点亮,他们拿着火把,一步步往山洞里走出。
山洞幽长,怪石嶙峋。
他们越往里面走,里面的空气就越稀薄,呼吸就越来越困难。
蓝秋说道:“熄掉火把,只留一个。”
然后,他们就感觉呼吸顺畅很多。
幽长山洞里,滴滴答答的水声响个不停。
潮湿的山洞,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然后,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下,
那人的身子仿佛是中邪一般,胡乱扭动起来。
一股黑气从那人身上冒出。
“吼……”
那人发出一声低吼,仿佛是野兽的咆哮声。
那人一双通红的眼睛在火把照耀下诡谲可怖,满身冒着黑气更觉诡秘可怕。
蓝秋喊道:“不好,后退。”
所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后退。
那人就像发疯的野牛,向倒退的人追去。
蓝秋带着人倒退十丈,喊道:“停下。”
所有人就停下。
那双眼通红,浑身冒黑气的人咆哮着,怒吼着向他们扑来。
很多人都已被吓得呆住,不知反击。
蓝秋手指轻弹,暗器飞出,直射那人。
暗器入体,那人奔来之势微微停顿。
随即,那人的身子就直挺挺的往前倒。
蓝茗看着地上那浑身冒黑气的人问道:“大哥,这……这是怎……怎么回事?”
蓝秋皱眉道:“山洞深处有触之就让人迷失的魔气。”
“他不小心碰到魔气,就变成那样子了。”
“天下间没有人能抵抗魔气,青玄天肯定已死在山洞里面。”
“唉,可惜……”
蓝秋长叹一声,不甘的望一眼山洞深处,慢慢转身,失魂落魄的走出山洞。
青玄天的头颅没能带回去,成为少主的梦想多半要泡汤。
蓝秋站在大河之畔,看着湍急河水,长叹一声。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第一千七十一章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2)
月光洒落在大地上,一天的时间又将结束。
明月下,水波荡漾。
蓝秋没有走,一直站在大河之畔。
白天,他已准备走。
然而,他接到一封信,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青玄天不惧魔气。
蓝秋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写信人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他只想试一试,等一等。
青玄天就像他生命中的一颗救命稻草,一根从天堂垂落下来的藤蔓。
他只要紧紧的抓住天堂垂落的藤蔓,就可以荣登天堂。
他要到的天堂就是蓝家少主的位置。
他付出太多东西,为的就是蓝家少主的位置。
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蓝宜和蓝茗是蓝秋忠实的追随者。
他们知道蓝秋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他们也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他们能做的就是紧紧跟随蓝秋的脚步,毫无怀疑的支持蓝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蓝秋成为蓝家少主,他们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蓝秋成为蓝家家主,他们的地位就会涨得更高。
蓝秋掌控妖界,掌控天下,他们的地位就涨得更高。
他们是聪明人,知道如何去抉择。
所以,他们紧紧跟随着蓝秋。
蓝秋要他们留在这里,他们就留在这里。
蓝茗和蓝宜坐在火堆旁,看着河岸边的蓝秋。
蓝秋慢慢的转过身,走到火堆旁,轻轻坐下。
明月下,一个人在树梢上飞跃着,赶往这里。
天空中有明月,也有月光,却看不清那人的脸。
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他身后背着一根铁棍。
隐约间,树梢飞跃的人已可以听到瀑布倒灌的轰隆声,大河流水的澎湃声。
隐约间,已可以看见河岸边的火光。
他停住飞跃的身子,轻轻落在一颗大树的枝杈上。
然后,他就静静的坐在大树枝杈上,一动不动,蛰伏着。
他来的方向,隐约间有火光闪烁。
他已看到远处的火光。
如此深夜,谁会来如此偏僻的地方?
火光已越来越近,隐约间可以听到“哒哒”的马蹄声。
火光照耀下,树上的人终于看清远处来的人。
十二匹骏马,马上坐着十二个人。
十二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身上都散发出危险的味道。
如此深夜,十二个人来这里,为的是什么目的?
难道,是为青玄天而来?
十二匹马后很远的地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好似一辆马车,正摸着黑跟随而来。
月光朦胧,树上的人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越来越近,树上的人终于看清楚。
那是一辆用老虎拉着的香车。
整个妖界,敢用老虎拉车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虎公子。
十二匹马来到河边,十二个人从马上跳下来,就比直的站在一旁。
虎车也已来到河岸边。
蓝秋见到虎车到来,轻轻的站起来,比直的站着,双眼盯在虎车上。
虎车已停下。
虎公子已从虎车里弯腰走出来。
虎公子抬起头,就看到蓝秋。
四目相对,短暂的寂静。
虎公子抱拳道:“蓝兄,好久不见。”
蓝秋也抱拳道:“虎兄,好久不见。”
虎公子看看四周,目光留在倒灌的瀑布上。
“蓝兄,可否接到小弟的来信?”
蓝秋笑道:“我道那信谁写的,原来是虎兄写的。”
虎公子不想在说那封信,就转移话题,问道:“蓝兄,青玄天还在不在里面?”
蓝秋回答道:“一直都在。”
虎公子笑道:“那就好。”
随即,又对骑马来的十二人说道:“原地扎营。”
十二人得到命令,立刻准备起来。
蓝秋看一眼随同虎公子前来的十二人,说道:“虎窟十二虎将,实力不可小觑啊!”
虎公子笑道:“过奖过奖。”
虎公子接着又说道:“蓝兄,小弟有些困了,先告辞了。”
蓝秋笑道:“虎兄,你随意就好。”
虎公子走回虎车上,不一会就听到有呼噜声传出来。
蓝秋几人也围在火堆旁,盘腿打坐,闭目养神。
远处,大树上那人,找到一个隐秘的树洞,蹲在里面,也已睡过去。
时间有时过得很慢,有时却快得吓人。
天边已有朝阳伸起,大地已被阳光笼罩。
温暖的阳光,落在河岸边的人身上。
树洞里的人,也被树梢上的鸟叫声吵醒,轻轻探出一个脑袋,看着河岸边的动静。
虎公子和蓝秋两人站在河边,胡乱的谈论着。
太阳下,有几个身穿金袍,背后长着一双翅膀的人正往河岸边飞来。
虎公子和蓝秋齐齐回头,看着那几个飞来的人。
虎公子说道:“大鹏族的人也来了,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蓝秋的眉头微微一皱,没说什么。
大鹏族来的只有三个人。
三个都是高手,都有妖将初期实力。
三个大鹏族的人,淡淡的扫一眼虎公子和蓝秋,撇了撇嘴,便向倒灌的瀑布飞去。
虎公子和蓝秋的面色都微微一变。
蓝秋看着飞向瀑布的三人,说道:“大鹏族的人,做事越来越嚣张了。”
虎公子道:“大鹏族的人,岂非一直都很嚣张!”
嘭嘭嘭……
三声巨响,那三个飞向瀑布的大鹏族人就被倒灌下来的瀑布打落到河里。
蓝秋笑道:“我以为有多大能耐,竟然如此嚣张,也不过如此!”
虎公子笑道:“以前有“飞蛾扑火”,今日有“飞鹏扑水,”,都是有趣至极的事。”
三个被打落的大鹏族人恶狠狠看一眼河岸边的虎公子和蓝秋。
然后,就顶着瀑布倒灌之力,向上爬去。
渐渐地,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嘲笑声中。
虎公子看着倒灌的瀑布,说道:“我猜,他们进去后就出不来了!”
蓝秋也说道:“魔气的可怕,绝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两人相视一笑,都心照不宣。
漆黑,幽长的山洞,就像通往地狱的幽冥通道。
滴滴答答的水珠滴落声,就像是催命的钟声。
三个行走在幽长山洞里的人,就像受到地狱召唤,急着去投胎的鬼。
他们毫不惧怕的往前走着。
一步一步走向地狱。
火光下,山洞前方隐约可见黑气升腾,那就是魔气。
魔气就像一只招魂手,招引着三人缓缓向地狱走去。
地狱里有什么?
只有死亡!
所以,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和毁灭!
三个目中无人的人,将把他们珍贵的生命,留在这个漆黑要命的山洞里。
三天的时间,一瞬而过。
三天来,蓝秋和虎公子每天都在等待着。
他们每天都在盯着倒灌的瀑布看。
他们真希望,下一刻,青玄天的身影就出现在瀑布后面。
他们迫切的想要杀死青玄天,那种迫切就像地狱的恶鬼想要投胎转世一般。
他们杀死青玄天,就会得到无上荣耀,得到很多他们渴望已久的东西,那无异于一次投胎转世。
三个大鹏族的人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他们或许永远也不会出来了。
他们或许早已到地狱里。
树洞里的人,就像一条蛰伏在暗中的毒蛇,窥伺着敌人的动向。
白天,他就躲在书洞里。
夜里,他就出去找吃的。
他隐藏得很好。
蓝秋,虎公子都没有发现,远处有人在窥伺着他们。
太阳的光芒从树缝中洒落下来,落在他的脸上。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阳光。
他仿佛又看到她在笑。
她的笑是那么美,那么动人,那么的让人着迷。
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那么好听。
忘不掉。
他始终忘不掉她。
他知道,她不爱他。
他们有短暂的相处,都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缘故。
他也知道,若忘不掉她,痛苦的只有自己。
爱上一个人很容易,要忘记一个人却很难。
忘不掉,就是忘不掉……
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落,落到嘴边。
苦涩的泪,伤心难过的泪。
他真想喝醉。
一醉解千愁,一醉方休。
醉了,就可以短暂忘记痛苦,忘记悲伤,忘记烦恼。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醉。
他还有朋友,一个他自认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的朋友正面临着死亡恶鬼的威胁,他一定要保持绝对的清醒。
黑暗,渐渐笼罩住大地,笼罩住他的心,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黑暗的山洞,微弱均匀的呼吸声,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
小青能清晰的感觉到青玄天的心跳。
她也能感觉到青玄天受的伤在渐渐恢复。
她的心里在窃喜。
只要青玄天没事,她就高兴。
她真想开怀大笑。
可是她不能,她是个聪明的女孩,知道青玄天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所以,她就静静地等待着。
黑暗使她看不见眼前的东西。
她却能感觉到,青玄天的手动了动。
冰冷刺骨的池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青玄天的手已从她的腰间拿开,青玄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感觉里面还有东西,我能继续往里面走,好不好?”
他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
小青心中在问。
她的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窃喜。
她使劲的点头,表达心里的想法。
黑暗中,青玄天又如何能看到她在点头。
青玄天又说道:“你若不反对,我们就一起往里走。”
青玄天知道,她一定不会反对。
青玄天想要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站不起来。
他所受的伤,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的多。
他只能求助小青:“你能不能背着我往里走?”
小青在他的话还未说完之际,就已背起他,然后往里面走。
漆黑的山洞,渐渐变亮。
小青仿佛已看到,前面有光亮。
那是什么光?
是洞口照进来的阳光吗?
小青在心里想着。
他们为什么不追进来?
真是奇怪。
难道,他们怕那种古怪的力量?
那为什么,我们在里面就没有事?
主人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他竟然不怕那种力量。
山洞里越来越亮,就像白昼一般。
小青已经看到光亮的来源。
那不是洞口照进来的光。
那是从一个水池里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芒。
好美的光芒。
她在心里感叹!
不知不觉中,她已看得痴了。
青玄天看着那水池,心中暗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谁能想到,他在濒临死亡之际,躲进一个山洞,里面会有一个魔池,一个佛池。
一个倒霉到家的人,往往也会有一两次好运,这就是青玄天的好运。
小青渐渐感觉身体有些不适。
青玄天的手不知不觉中已贴在她的腰间,体内开始运转佛帝心经,吸收侵入小青体内的佛气。
佛气不停地汇入小青体内,青玄天不停的牵引出小青体内的佛气,化为己用。
佛池离他们还有很远,青玄天不得不让小青背她过去。
“你能背我过去吗?”
小青没有回答,也不会回答。
她背着青玄天,走向佛池。
他们已经进入佛池,青玄天开始全心全意的吸收佛气。
小青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暖,她的心地涌现一种莫名的感觉。
她感觉全身都在发烫。
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忍受着,煎熬着。
终于,那种神奇的感觉慢慢开始消失。
那真是一种让人犯罪的感觉。
又是一种神奇,刺激的感觉。
小青的脸在佛光照耀下,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她的心在快速跳动着。
她的脑袋里闪过很可怕的念头。
她告诉自己:“不能乱想,一定要安静,不能打扰主人。”
她的心渐渐静下来,脸上的红霞渐渐消失。
她脸上的红霞已经消失,可天边的红霞却刚刚出现。
朝阳初升,天边的红霞在朝阳下,就像一块红色的染布。
整个大地,都被它染得微红。
“暴风雨要来了!”
蓝秋看着天地朝阳,看着那块红色染布,轻轻的说着。
虎公子说道:“我们真该盖几个木屋,以防万一。”
蓝秋手下的人和虎公子手下的人都得到主人的命令。
砍树的砍树,搬运的搬运,搭建的搭建。
树洞里的人看着朝霞,喃喃自语道:“暴风雨要来了!”
他不等不去想办法,露天的树洞不可能抵挡住暴风雨的侵袭。
太阳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红色的染布已变成黑色。
乌云已经笼罩天空。
一滴滴细雨从天空飘落。
轰隆隆……
轰隆隆……
天空中的霹雳就像愤怒的野兽在咆哮,一声未歇,一声又起。
蒙蒙细雨渐渐变成倾盆大雨。
树洞里的人已经找到一个完美无瑕,雨淋不到,风刮不到的树洞。
河岸边的木屋已建造完成。
这场大雨,终究没让人淋湿衣裳。
雨,越下越大。
不知何时,大雨才会停歇?
第一千七十二章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3)
暴雨,一下就是三天三夜。
雨水流入大河之中,把一条清澈的大河弄得浑浊不堪。
三天来,蓝秋他们都没有出过木屋。
树上的人也没有出过树洞。
雨,实在太大。
天上的霹雳还是如嘶吼的野兽般咆哮着。
青玄天也没有出现。
他们都在等着青玄天出现。
有的人想杀青玄天,有的人想救青玄天。
青玄天和小青盘腿坐在金光闪烁的佛池里。
佛池已经快要枯竭,青玄天的实力也快要突破。
这次的突破,真是来得意外。
青玄天的实力马上就将突破到武师后期境界。
小青能感受到青玄天体内的变化,也知道青玄天即将突破。
她的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她就盘腿静静的坐着,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暖,那轻轻的心跳声。
有时,她真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青玄天动了。
青玄天的手已经从她身上拿开。
她感觉到青玄天身上有一股威压传来。
她知道,青玄天突破了。
佛池里的佛气已经被吸收殆尽,四周又昏暗下来,变得漆黑一片。
黑暗中,分不清方向,看不清对方,也看不见危险。
黑暗,真是可怕的黑暗。
青玄天受的伤实在太重,他本想站起来,可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力气站起来。
他只能求助小青:“你能扶我站起来吗?”
小青轻轻的把他扶起来。
青玄天苦笑道:“没想到,我居然没有死。”
“哈哈哈……”
“咳咳咳……”
青玄天想到自己大难不死,心中甚是高兴,不由得大笑起来。
没想到,剧烈大笑牵动伤口,一阵阵疼痛袭上心头,一口瘀血差点没把他呛死。
小青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青玄天的后背,替青玄天顺气。
小青为青玄天做的实在太多,青玄天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小青。
青玄天的心里琢磨着如何感谢小青,却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决定。
最终,他只得放下思考。
重伤之后,他的身体实在太疲劳。
他的双腿无力支撑他的身体。
他只好对小青说道:“我想坐下了。”
小青就轻轻的扶着他坐下。
漆黑山洞的外面,是阳光明媚的大好天气。
雨,终于停了。
雷霆咆哮也已停止。
天空和大地,就像洗过一般。
蓝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七彩的彩虹,挂在碧蓝的天上,横挂在大河上面,仿佛就是连接大河两岸的七彩桥梁。
蓝秋看着天空中的彩虹,感慨道:“好美。”
蓝茗也说道:“好美。”
虎公子却问道:“你们说,青玄天会不会饿死在里面?”
蓝秋说道:“我不知道。”
蓝茗说道:“练武修炼之人,六七天滴水不进,粒米不沾,也不大碍事。”
“青玄天肯定没有饿死。”
蓝秋问道:“虎兄,你确定青玄天不怕魔气?”
这个问题,已经在蓝秋心中很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出来,也不好问。
事到如今,不问也不行。
他不想在这样傻傻的等下去。
他必须要有动作。
虎公子回答道:“别的或许还能有假,青玄天不惧魔气的事情却绝对没有假。”
蓝秋说道:“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傻傻的等着吧?”
虎公子说道:“我们之中,没有不怕魔气的人。”
“我们没法进去和青玄天拼命。”
“魔气,已成为青玄天的天然屏障。”
蓝秋问道:“真的就没有办法吗?”
虎公子说道:“至今为止,我还没有想到稳妥的办法。”
蓝秋问身后的蓝茗,蓝宜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蓝宜摇头说道:“没有。”
蓝茗皱眉思索,一会摇头,一会点头,蓝秋看得奇怪,就问道:“蓝茗,你在想什么?”
蓝茗回答道:“我在想,我们可以在洞口生一堆火,把火焰往山洞里煽,用火焰熏他们。”
“只是,要想带柴草过去,就要经过大河,还要从瀑布下面爬上去,柴草难免都会被打湿。”
“打湿的柴草,可就难以点燃了。”
蓝秋和虎公子都已皱起眉头。
蓝茗说的不愧为一个好办法。
柴草,却已成为一个最大的问题。
这时,蓝宜说道:“我们可以到碧玉城里找几张油纸,把柴草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就不用怕被水浸湿。”
蓝秋和虎公子皱着的眉头同时舒展开。
蓝秋说道:“这个办法可以!”
然后,他就命令道:“你们两个,去碧玉城主找几张油纸来,速度一定要快!”
虎公子也对自己的两个手下说道:“你们也一起去。”
四个人,四匹马,疾驰向碧玉城。
虎公子笑道:“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青玄天逃掉。”
蓝秋笑道:“为防止有别人插手,我已让家族派来二十个武将高手,想来快要到了。”
虎公子笑道:“虎窟在碧玉城附近的人也都已向这边赶来,少说也有五六十人。”
“武将境界的少说也有二十来人。”
“四十多个武将境界的强者,就算青玄天肋生双翅,也休想逃出去。”
蓝秋笑道:“是啊!”
他虽在笑,眼中却有淡淡的忧虑。
他担忧虎公子会和他抢青玄天的头颅。
家族的命令很明白。
把青玄天的头颅,带回家族,你就是少主。
若是没有青玄天的头颅,那少主位置,恐怕就不是他的。
真是让人忧虑!
青玄天的头颅若被虎公子抢到,他该如何?
总不可能从虎公子手里抢过来吧!
虎公子看着蓝秋,看见蓝秋脸上的忧虑,大体知道蓝秋在忧虑什么。
蓝家让蓝秋带青玄天头颅回去的事,虎公子也略有所闻。
虎公子本意只在杀死青玄天,至于青玄天的头颅,要与不要,都没多大关系。
所以,虎公子说道:“蓝兄,你是不是担忧我和你抢青玄天的头颅?”
蓝秋面色微变,看着虎公子,仿佛想看穿虎公子心里在想什么。
虎公子又接着说道:“蓝兄,我意只在杀青玄天,至于青玄天的人头,我可没多大意思。”
蓝秋此时哪还不明白虎公子的意思,笑道:“那可就多谢虎兄,小弟一定不会忘记虎兄的大恩大德。”
虎公子笑道:“蓝兄,何需如此客气。”
蓝秋脸上的忧虑已渐渐消失,心里的忧虑也已消失大半。
此时,他就只等着把青玄天从充满魔气的山洞里赶出来。
然后,一刀割下青玄天的脑袋。
那真是一件让他兴奋不已的事!
第一千七十三章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4)
四个派到碧玉城拿油纸的人已经回来。
蓝秋和虎公子命令手下的人,找来干柴和干草,用油纸紧紧的包裹起来。
然后,让几个人带着油纸包先到瀑布后面的山洞里。
火,已点燃。
随后,虎公子和蓝秋又命令人去找来一些活树枝,放在点燃的柴草上面,不一会儿,就浓烟滚滚。
洞口,已被瀑布阻挡,浓烟无法出去。
浓烟就顺着悠长漆黑的山洞往里面跑。
火,越烧越望。
烟,越来越浓。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谁也不知道,涌入山洞的浓烟到什么地方了。
树洞里的人,远远的看着,心中一直在咒骂。
远处,灰尘滚滚。
二十多人,骑着马,正策马往这边奔来。
他们身上穿着同样的蓝色衣袍,可以看得出,他们是蓝家人。
一个,两个,三个……
树洞里的人正慢慢的数着来人的人数。
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个。
二十匹马从他藏身的树下经过,他能感觉到,那是二十个强者。
武将强者。
远处,又有蹄声阵阵。
这次来的人数比较多,足足有六十五个,武将强者也有二十二个,余下四十三个都是武师强者。
四十多个武将强者,五十多个武师强者。
青玄天就算是没有受伤,也不能对付那么多。
更何况,青玄天身受重伤。
他身边据说只有一个极品境界的女子,随随便便一个武师强者就能收拾。
难道,青玄天的真就要死在这里?
那么多强者,青玄天出现,我若去救他,那么我很可能也会死。
我要不要去救他?
树洞里的人陷入沉思。
他看的出来,无论如何,青玄天也已在劫难逃。
若只有虎公子,蓝秋几个人,他还敢拼一拼,去救青玄天。
如今,他却有些不敢去拼。
他实在不想死。
他还有大好的生活,为什么要为朋友去死?
他在问自己。
我就算下去,也救不了他,还会陪着他一起死。
那么,我下去就变得毫无意义。
既然我下去变得毫无意义,是不是就可以不用下去?
既然不用下去,我是不是可以离开?
树洞里的人脑海里有无数念头闪过。
最终,他决定离开。
他做不到为朋友而死。
所以,他走了。
谁也不会知道,树洞里的人已走。
谁也不会知道,树洞里曾经有过人。
一个年轻的白衣少年,背着一柄古怪的长剑,走进一家小酒铺,喊道:“老板,来两壶酒!”
酒肆老板问道:“少侠,要什么酒?”
少年人回答道:“醉人的酒。”
酒肆老板笑着走开,很快就抱来两坛酒。
老板把酒放在桌上,试探的问道:“少侠,要不要几个下酒小菜?”
少年摇头说道:“不要。”
老板只好退下。
少年开始喝酒。
一口气喝一坛,两口就把两坛酒喝光。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迈着踉跄的步子,走出酒肆。
老板看着少年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见过的怪人不少,像他这样的怪人,还是第一次见。”
一个身穿黑袍的少年走进酒肆,他的身后也背着一柄剑。
“老板,来两壶酒,几个下酒小菜。”
酒肆老板问道:“少侠,酒要什么酒,菜要什么菜?”
少年说道:“醉人的酒,填饱肚子的菜。”
酒肆老板看一眼黑衣少年,先去拿来两坛酒,又去准备下酒小菜。
黑衣少年拿过酒碗,倒一碗慢慢的喝着,好似在等着老板上菜。
老板终于把小菜上到桌上。
黑衣少年拿起筷子,一口酒,一口菜,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酒肆老板站在柜台后面,悄悄打量着黑衣少年。
刚走一个白衣少年,如今又来一个黑衣少年。
他们装束柜台,也不知是什么人?
唉,管他们是什么人,都与我无光。
只要他们喝酒吃肉给钱,那就万事大吉。
酒肆老板倚着柜台,心中胡乱的想着。
唉,要说当初我也想去学剑,也想仗剑天涯。
可惜,我天资愚钝,又没有背景,也没有钱财,没人肯教我。
那时我还挺失望。
前几天,亲眼看到一个少年剑客,杀死三十多个剑客,自己也弄得一身伤。
那一夜之后,我倒觉得当初没有学剑,真是一件天大好事。
当初若是学剑,如今恐怕早已成为别人剑下亡魂,哪还能活到如今。
酒肆老板胡思乱想之际,黑衣少年已把酒和菜都吃下肚子,随手放下一锭银子走了。
酒肆老板看着桌上的银子,脸上露出笑容。
今天,运气真好。
他的运气好,青玄天的运气可就没有那么好了。
浓烟已从洞口涌到他们在的地方,小青背着他一直往里面走,没走多久,就发现前面没有路。
咳咳咳……
小青也被烟熏得不停地咳嗽,青玄天也好不哪里去。
若是待在山洞里面,迟早要被烟熏死。
如今看来,只有出去。
青玄天说道:“我们出去!”
小青就背着青玄天,摸着黑,拼命往外面跑。
没有多久,他们就看到洞口的火光,也看到添柴加火的人。
青玄天想要抽一直背在身后的魔剑,才发现自己没有抬手的力量。
洞口添柴加火的是四个武师境界的强者。
小青只是极品境界的弱者,决计不是他们的对手。
怎么办?
该怎么办?
添柴加火的人已看见他们,四个人已经抽出身上携带的利器,慢慢向他们走来。
小青左手搂着青玄天,右手握着木剑,准备与四人来一场殊死拼杀。
四人的脚步已越来越近。
青玄天心急如焚。
“剑来……”
青玄天情急之下,大喊一声。
剑鞘中的魔剑仿佛听到他的召唤,飞出剑鞘,漂浮在他身前。
“剑去……”
魔剑就向前方疾射而去。
啊啊……
几声惨叫,四人就倒在地上,变成四具干尸。
噗……
魔剑飞回剑鞘之中,青玄天口中就喷出一口鲜血。
青玄天忍着痛说道:“快出去,不要被他们堵在洞里。”
小青背着青玄天,拼命的往前跑,快到洞口的时候,一跃而起,跳向瀑布。
他们被瀑布冲落下去。
小青也不知那里来的力量,左手紧紧搂着青玄天不放,右手拼命划水,向着蓝秋对岸划去。
一切来的突然,小青的速度又很迅捷,蓝秋看到小青和青玄天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对岸。
蓝秋着急的大叫道:“快,抓住他。”
有人已经施展绝顶轻功飞向对岸。
青玄天一直注视对面,看到有人飞跃过河,顾不得身上的伤,再次施展心剑之道。
心之所向,剑之所至!
魔剑从鞘中飞出,飞射向从对岸飞过来的人。
噗噗……
几声轻响,魔剑穿身而过,三个人就掉入河中。
青玄天“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再也无力施展心剑之道。
魔剑因为没有青玄天的掌控,直直落下,掉入河中,消失不见。
小青正向前跑。
前面忽然出现几个人,转眼去看时,才发现他们已被团团围住。
小青知道,已经无法逃脱。
她轻轻的放下青玄天,握紧手中木剑,心中默念。
主人,我先走一步了!
然后,她就冲向前面的人。
第一千七十四章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5)
嘭……
小青已被撞得倒飞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太弱了!
她的实力简直太弱。
虎公子和蓝秋已经来到河对岸,看着昏迷不醒的青玄天,他们的脸上都露出愉悦的笑容。
虎公子笑道:“青玄天,你终究是逃不了。”
蓝秋一步步向青玄天走来。
小青挣扎着,爬到青玄天身前,双手用力撑着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蓝秋。
她的眼神决然。
你要杀他,就必须先杀我。
蓝秋看着她,脸上露出冷笑。
“难道你想死?”
小青一双眼瞪着他,却没有说话。
她本来也不会说话。
蓝秋的手中已然多出几根细针,冷笑着,看着小青。
“你既然想死,那就成全你。”
三根刺骨针打向小青。
小青已经无力招架。
她只能任由刺骨针打在身上。
冰凉的针,刺入她的身体。
每根刺骨针都浸过毒药,每根刺骨针都奇毒无比。
小青仿佛已看到死神在向她招手。
她快要死了。
她心中没有后悔,若是上天在让她选择一次,她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挡在青玄天身前。
在她感觉死神离她最近的时候,她就听到身后有人轻声说道:“傻姑娘。”
她转过头,就看到青玄天在苦笑。
她的眼中不知何时已有泪花。
青玄天轻轻的伸出手,就可以看到,一滴滴鲜血就从他的手指间滴落。
“我的血可以解毒。”
青玄天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母亲的摇篮曲。
小青张着嘴,接着滴落的鲜血。
蓝秋看着青玄天和小青的举动,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口中冷冷的说道:“蓝家的毒,天下无双。”
“青玄天,就算你能耐通天,我也不信你的血能解蓝家的毒。”
“我倒想看看,你的血是不是真的能解毒。”
“我已不在那么迫切想要杀你了。”
虎公子没有说话,脸上却也布满讥讽。
一群人,就静静的看着青玄天和小青。
一个白衣剑客,骑着一匹雪白的马,背着一柄形式古怪的宝剑,正匆匆赶路。
白衣少年不停地挥动马鞭,鞭策着胯下宝马。
一个黑衣少年,骑着一匹黑马,远远跟在白衣少年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策马奔腾。
天空中的太阳仿佛是受到刺激一般,洒下灼热的光芒。
阳光洒落在白衣少年和黑衣少年的身上,热得他们额头在不停的冒汗。
雨后的阳光,总是要比往常灼热一些。
一个背着铁棍的少年,正慢慢向前走。
走几步,他就会回头看一看,好似在看什么东西一般。
大河畔总是要比别的地方凉爽一些。
蓝秋看着青玄天,冷笑道:“看来,你的血不太管用!”
青玄天嘴角也在笑。
蓝秋又在逼近青玄天,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他准备用手中的匕首,割下青玄天的脑袋。
小青挣扎着,想要在次拦到青玄天身前。
可惜,她受的伤实在太重,已没有力气去挣扎。
青玄天和小青仿佛已变成两只老鼠,蓝秋仿佛就是一只猫。
一只猫捉到老鼠的时候,总是喜欢先玩弄老鼠,把老鼠弄得精疲力竭,失去活下去的信心。
然后,才慢慢吞食老鼠。
猫吃老鼠,开始吃的一定是头。
蓝秋也准备割青玄天的头颅。
匕首渐渐向青玄天的脑袋靠拢,蓝秋的脸上露出只有胜利者才会有的笑容。
他的笑容忽然停顿,手中匕首猛的向青玄天喉咙割去。
好快的动作,好锋利的匕首。
当……
一声脆响。
是骨头和匕首碰撞的声音吗?
不是。
是一柄剑和匕首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打落匕首的剑在一个白衣少年手中,白衣少年是从天而降。
蓝秋愤怒的抬起头,就看到白衣少年的脸。
虎公子也已看到白衣少年的脸。
那是一张对他们而言,很熟悉的面孔。
虎公子看着白衣少年,冷笑道:“阿杜,你还没死啊!”
白衣少年就是妖界最神秘的人——阿杜。
没有人知道阿杜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阿杜的背景。
所有人,都只知道一件事。
阿杜身怀绝技,实力高强,有神秘的背景,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
曾经,有人说,阿杜掌控的力量,足以毁灭妖界。
那或许有些夸大其词,可也能看出阿杜手中确实有一股不弱的力量。
阿杜和虎公子,仿佛是天生的仇人。
他们之间的争斗,已经有些年头。
虎公子不能奈何阿杜,阿杜也不能奈何虎公子。
这就是当下他们之间实力的真实写照。
这些年来,好似只要有虎公子出现的地方,就少不了阿杜的存在。
阿杜仿佛就是一个幽灵。
虎公子不管到什么地方,他都能紧紧的跟着。
阿杜听到虎公子的话,冷笑一声,看着虎公子冷冷的说道:“你没有死,我怎会死!”
蓝秋愤怒的看着阿杜,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杜冷冷的回答道:“没意思。”
“我只是看不惯别人欺负两个受伤不能动弹的人。”
蓝秋冷声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准备和蓝家为敌?”
阿杜冷冷的说道:“我准不准备和蓝家为敌,全在于你。”
蓝秋当然明白阿杜的意思。
所以,他用蓝家的刺骨针来发泄心中的不快。
好快的刺骨针。
好快的剑。
刺骨针从蓝秋手中射出的时候,阿杜的剑也斩出。
当当当当……
几声脆响。
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的刺骨针,都被阿杜的剑打落。
阿杜看着蓝秋,冷冷的说道:“你回去再练十年,或许能伤得到我。”
蓝秋的脸已气得发白。
“拿我的刀来,”
蓝秋喊声落下,蓝宜就递过一柄刀。
雪白的刀身在太阳下异常刺眼。
刀,是一柄宝刀。
只是不知道,用刀的人能不能配得上宝刀。
阿杜冷声道:“我以为,蓝家的人只会刺骨针,没想到还会舞刀弄剑!”
对于破坏他好事的人,蓝秋出手绝不会留情,也绝不会客套。
蓝秋的刀已劈下,在空中的时候,他手中的刀最少变了二十个动作。
光彩夺目的刀,诡谲多变的刀法,倒也是绝配。
阿杜看到眼前有几十道白光斩来,每一道白光都很要命。
斩斩斩……
阿杜舞动手中剑,舞得水泄不通。
蓝秋无论如何施展刀法,都没能攻破阿杜的防线。
两人已经斗得难舍难分。
一攻一守,攻守自然,浑然天成,不管是攻,还是守都没有一点瑕疵。
第一千七十五章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6)
他们斗在一起的时候,虎公子就悄悄向青玄天走去。
无论如何,他也要杀死青玄天。
阿杜看到虎公子一步步向青玄天靠近,心中担忧,却没有一点法子。
虎公子捡起刚刚被阿杜打落的匕首,快步向青玄天走去。
他的出手也不慢,锋利的匕首向青玄天喉咙割去。
没有血溅三尺的景象,只有“当”的一声。
虎公子手中的匕首已经被人打落。
打落虎公子手中匕首的是一柄飞来长剑。
长剑打落匕首,又比直飞回去,虎公子抬头去看,就看见长剑的主人。
那是一个身穿黑袍,背一柄宝剑,面色如雪的少年。
黑衣少年出手打掉匕首,于虎公子而言,无异于抢走一块已经到他嘴边的肉一般。
他用一双愤怒的大眼睛,直直盯着那从远处慢慢慢走过来的黑衣少年。
“你是什么人?”
虎公子冷冷的问。
黑衣少年冷冷的回答道:“要你命的人。”
虎公子冷笑,黑衣少年也在冷笑。
黑衣少年看一眼阿杜,说道:“阿杜兄,你还不拿出真实力,想要陪他玩到什么时候!”
蓝秋时刻注视着四周,黑衣少年到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注视着黑衣少年的一举一动。
蓝秋万万没有想到,黑衣少年会对阿杜说那样一句话。
蓝秋已经有些搞不明白。
阿杜难道还隐藏了实力?
若真是如此,自己可就得小心。
黑衣少年简简单单一句话,在蓝秋心中却翻起无边巨浪。
蓝秋时刻注意着,只要稍有不对劲,他就会用最快的速度逃命。
阿杜的渐渐有些变了。
起初他只守不攻,如今却已变成只攻不守。
蓝秋已从攻变为守。
局势变化,只在瞬息之间。
阿杜的剑越来越猛,越来越快。
蓝秋渐渐有些抵挡不住,脚已开始慢慢的往后退。
阿杜的攻击却越来越凌厉,好几次,阿杜的剑都擦着蓝秋的脑袋而过。
蓝秋是个聪明人。
他看得出自己不是阿杜的对手,如今也顾不得江湖道义。
蓝秋大喊道:“快来助我!”
蓝茗,蓝宜和其他蓝家人,都已经出手,向着阿杜攻击去。
阿杜见蓝秋准备群殴,冷笑一声,喊道:“快来助我。”
他的声音落下,就有三四十个人,从远处杀过来。
三四十个,全都是强者。
全都是武将强者。
那些准备来帮蓝秋的人都不得不折回去对付远处杀过来的人。
蓝秋又变得孤立无援。
阿杜的出手越来越快。
蓝秋的身上,已有几个他手中长剑留下的痕迹。
一滴滴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来,染红蓝秋身上的蓝袍。
蓝秋已经岌岌可危。
虎公子和蓝秋是同一战线的人。
看到蓝秋岌岌可危,虎公子就准备去救蓝秋,奈何却被黑衣少年拦住。
虎公子也不想在问黑衣少年的来历,只想把坏事的黑衣少年杀死。
一柄软剑从虎公子的腰间抽出,虎公子一个跳跃,凌空斩出数十剑。
数十道剑气闪电般疾射向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冷笑一声,身上剑意勃发,抽剑还击。
嘭嘭嘭……
几声巨响。
原来是黑衣少年斩出的剑气与虎公子的剑气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巨响。
数十道剑气在空中想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嘭嘭”声后,就都消失不见。
虎公子的身子已经落地,又是几剑。
或劈,或砍,或刺,或挑……
只是顷刻之间,虎公子就已施展出数十招剑法。
剑气就像落雨般向黑衣少年撞去。
黑衣少年挥动手中长剑,牵引气机,在身前画出一个圆。
虎公子的剑气落在黑衣少年身前气机画成的圆上,就在难进分毫。
黑衣少年挥动的手忽然停住,手中长剑猛的向前刺入。
一道惊鸿般的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虎公子。
快,太快了。
虎公子看到剑光的时候,剑光已经到身前,他只能慌忙招架。
奈何,剑光来的实在太快,虎公子来不及招架,剑光就已落在身上。
“嘭”的一声,虎公子的人就倒飞出去,撞倒几十棵大树,后落之势不减,飞过一块空地,直直落进河里。
虎窟的几个虎将,见虎公子落入大河之中,就飞也似的奔向大河,也不管身后是不是有人向他们出手。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人。
蓝秋听到虎公子的哀嚎,心神大乱,一个不小心被阿杜一剑刺在肩头。
伤口上,鲜血就像涌泉般流淌下来,痛得蓝秋直打哆嗦。
阿杜挥动手中宝剑,斩出一道剑气。
蓝秋看着来势凶猛的剑气,毫无办法。
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刀挡在身前,阻挡一些剑气的力道。
“嘭”的一声,蓝秋的身子就被剑气击飞出去,撞倒几棵大树,就落入奔流大河之中,没有踪影。
蓝家的人见蓝秋落入水中,慌忙去救。
一瞬间,场面乱做一团。
黑衣少年和阿杜都不在管其他人,径直走到受伤的青玄天和小青前。
青玄天看着阿杜和黑衣少年,苦笑道:“我以为自己快死了,没成想老天不准备让我死,派你们来救我。”
“阿杜兄,剑三兄,多谢了!”
原来,黑衣少年就是剑三。
阿杜笑道:“我倒不是刻意来救你,知道虎公子在这里,我就来了。”
“你要谢,就多谢剑三吧!”
“他昨天听到你遇到困难的时候,还在万里之外。”
“今天,就出现在这里,救下你的命!”
青玄天说道:“感激的话我就不多说,说得太多你们也厌烦。”
剑三看着青玄天,看到青玄天心口的窟窿,还有腹部的窟窿,心中不得不佩服青玄天的忍耐力,若是换做他,恐怕早就死了。
蓝家,虎窟的人都已被杀退,阿杜就说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剑三表示赞同。
青玄天和小青自然也赞同。
阿杜知道青玄天有伤,来的时候就派人准备一辆马车,如今也派上用场。
青玄天的伤实在太重,阿杜和剑三准备的丹药都派不上用场。
好在青玄天已经服用过九转还魂丹,药效正源源不断的滋养身体,就算不用其他丹药,也没多大影响。
青玄天看着身边坐着,满脸煞白,脸上毫无血色的小青,就想起小青奋不顾身挡在身前的场景。
他欠她的已经越来越多。
如今,青玄天算是真正得救,想起这几天惊险刺激的逃命生涯,青玄天心中就直冒凉气。
青玄天轻轻伸手,撩起窗帘,看着外面,心中感慨万千。
还能活着,真好!
第一千七十六章有人欢喜有人愁,人心难测痛难消(1)
青山,绿水,古松,木屋!
木屋在古松下,古松在青山上,绿水从木屋前流过,流到山下。
古松上,有三个人,坐在树头,看着四方。
木屋外,有十个人在暗中,十个人在明处。
总共二十三个人,都是武将境界的高手。
他们在保护着木屋里的人。
木屋里的是什么人?
为何要那么多高手保护?
木屋里有两张床,床是用上好楠木做成的木床,木床上用的被褥也是上好的绸缎。
木屋里除床外,还有一张楠木桌,两个碧玉茶杯,两条楠木凳子。
在靠窗的位置,有一个用楠木制成的梳妆台,在梳妆台上摆着一面上好的铜镜,还有十多种上好的胭脂。
木屋里的装饰,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
是什么人住在这里?
楠木做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少年,双眼看着屋顶发呆。
少年的床旁,还坐着一个少女,双手杵着下巴,看着床上的少年。
少年目光从房顶上移到少女脸上,看着少女脸上的愁容,少年笑道:“小青,你在想什么?”
小青比划道:“我在担忧主人的伤。”
少年就是被剑三和阿杜从虎公子手下救出来的青玄天。
少女自然就是那个情深义重的小青。
阿杜在护送青玄天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已经离开。
阿杜离开的时候,留下二十三个人保护青玄天的安危。
剑三也在阿杜离开后的第二天走了。
青玄天已经在床上躺了八天。
他身上的伤也在渐渐愈合,有一半是小青的功劳,有一半是望月仙子的功劳。
小青身上的伤没好,每天却坚持要亲自给青玄天熬粥,亲自喂青玄天吃粥,亲自照顾青玄天。
每一件,哪怕是一件小事,只要是有关青玄天的,她都要亲自去做。
青玄天看着床边双手杵着下巴,看着自己,呆呆出神的小青,心中真是有万种情绪。
“小青,你能笑一个吗?”
青玄天已经很久没有见小青笑过,她那种甜甜的笑,已经好久没有挂在脸上。
小青笑了。
笑得还是那么甜,甜得醉人。
可惜,她甜甜的笑容中,却多出一点别的东西。
——忧愁。
小青对青玄天比划道:“主人,你要不要喝点粥?”
青玄天笑道:“我刚刚才喝下一碗粥,你又要我喝一碗,你是不是想把我喂成一头猪。”
小青噗嗤笑出声来。
她的笑真的很甜,比糖甜,比蜜甜。
你若没有见过她笑,你就不会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笑。
小青又比划道:“主人,要不要喝水?”
青玄天说道:“我肚子里,好似一半都是水,我马上就要变成一个水桶了。”
小青的笑渐渐消失,脸上又浮现忧愁。
这几天来,她实在太操心,太累了。
她的双眼渐渐合上,杵着下巴渐渐地睡过去。
青玄天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乌黑的长发,雪白的脸颊,高高的鼻子,小小的嘴巴。
真是一个美人儿。
她可能长得不算美,可在青玄天的心里,她无异于是最美的人。
有的人,几辈子也遇不到一个生气不离不弃,情愿替你挡剑,情愿在你受伤时无微不至照顾你的人。
青玄天觉得,自己真是运气太好了。
他有红颜知己,还有一个小青,有一个师父,有一群朋友,有几个关怀自己的前辈。
真是比别人幸运太多了。
然后,他就想起他的母亲,那个被困在魔界,不知是生是死的母亲。
或许是离开母亲太久,青玄天对母亲的印象好似不是那么深。
有的时候,他都忘记自己有一个母亲。
他只会在平静的时候,去想事情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想起母亲,他就会想起那个指腹为婚的妻子。
——青倾城。
青玄天对青倾城的印象好似也不深,五岁以后,青玄天就只有见过她两次。
第一次见倾城,差点被倾城杀死。
第二次见倾城,见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想到青倾城,就想到一直想要他命的大哥。
青倾城就是死在他大哥的手中。
他曾经发过誓,一定要被青倾城报仇。
他和他大哥之间,将来一定有一战,他只希望那一战来的越迟越好。
魔族一直都在窥伺九州,一直想到九州,一直都想和神族,仙族,佛族争夺九州的掌控权。
三皇五帝之后,人族没落,九州虽是人族的地盘,掌控人族的却已经不是人。
或是仙,或是神,或是佛,或是鬼,或是妖……
魔族若是入侵九州,那青玄天该何去何存?
是帮魔族?还是帮人族?或是两不相帮?
他虽是魔族的人,却在九州长大。
九州,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师父,有他的长辈……
该帮谁,该怎么做,真是一件伤神的事。
青玄天也只有在安静的时候,才会去想那些事情。
若是苦苦思考,得不到答案,他也就不去想。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计划,往往没有变化快。
很多时候,你本来想好应对事情的法子,可事情来临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以前的法子都不能应对,只能去想新的法子。
所以,青玄天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习惯。
只要想不明白的事,他就不去想,等到事情真的发生时,或许就会有办法。
正因为他想得不多,一直以来都过得很好。
他若想着去和别人争权,争名,争利,勾心斗角,那他一定会活得比现在累。
青玄天又想到自己的以后。
以后,真是一个让人浮想联翩。
青玄天得到的只有一个答案。
努力修炼,争取在这个世界中活下去,能和自己的爱人活到老死的那天。
身在江湖的人,能陪着爱人活到老死的实在太少太少。
白头偕老,在江湖里也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
青玄天想了太多太多。
一个人,在忙碌的时候,很少会去想以后的事,只有在闲暇的时候,才会去想以后的生活。
渐渐地,青玄天在想象中睡去。
他醒来的时候,一定能闻到粥的香味,一定能看到一个甜甜的笑脸。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相比于他,王疾风过的可就是苦日子。
每天都陪着悔恨和忧伤度日。
悔恨没去拼命救青玄天,忧伤爱而不得。
八天来,他每天都坐在院子里,呆呆的看着天空。
有时傻笑,有时流泪,有时忧伤,有时懊悔……
谁也不知道这几天他是如何度过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他也不知道。
有时候,他真的想去死。
死了,就一了百了。
可惜,他没有勇气去死。
他就只能煎熬的活着。
明天,对他来说,仿佛就是一个噩耗。
因为,明天往往是悔恨和忧伤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