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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湊湊     北枝寒txt下载     北枝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反常

    闵庭柯不再纠结,说起了去姚家庄的事情,“既然要去,也别拖得太久,等晚上和姑姑说一声,我们明天就出发吧,若是顺利的话尽可能当天赶回来,若是不顺利……就住一夜再回来。”

    白蓉萱没有异议,“我都听六叔的。”

    闵庭柯一想到两人单独出门,心里就美滋滋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心情大好,张罗着要和白蓉萱下两盘棋。

    白蓉萱还记得他刚刚的话,撇着嘴道,“六叔不是嫌弃我下得不好吗?我才不自取其辱呢!”

    闵庭柯道,“瞧你这小心眼,我不过顺口那么一说,你居然记在了心里。”

    白蓉萱气得瞪眼,“你那是顺口一说吗?你分明就是那么想的!”

    闵庭柯笑着道,“那我也没说错吧?你的确下得不怎么样,俗话说和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你总得为我考虑考虑吧?”

    有这么说话的吗?

    白蓉萱别过头去,干脆不想理他了。

    闵庭柯想了想,“要不我也教你画画?”

    白蓉萱很是意外,“你还会画画?”

    “这是什么话?”闵庭柯道,“取纸笔来,我今天要是不拿出真本事来,岂不是被你给小瞧了?”

    两人一起走到了书桌前。

    闵庭柯指了指砚台,“你帮我磨墨。”

    白蓉萱听话地磨起墨来。

    闵庭柯铺开宣纸,低声问道,“画什么好呢?”

    白蓉萱好奇地道,“六叔擅长画什么?”

    闵庭柯自大地道,“我什么都擅长……”

    白蓉萱就差当场翻白眼了。

    就算真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该如此吹嘘呀。

    白蓉萱想了想,“六叔会画荷花吗?”

    “荷花呀。”闵庭柯想了想,用毛笔蘸了墨,在纸面上缓缓落笔,笔锋婉转,很快便勾勒出几片花瓣。浓淡晕染,那花瓣显得晶莹剔透,娇柔得让人不忍心伸手一碰。

    白蓉萱在一旁拍手叫好。

    闵庭柯目不转睛地道,“磨墨!”

    白蓉萱赶紧卖力地磨起墨来。

    闵庭柯画得十分专注,没一会儿工夫就画了一幅荷花图。他笔锋不停,又在荷花丛中画了三个圆形的石潭。

    白蓉萱惊喜地道,“六叔!你画的是西湖的荷花!”

    闵庭柯盯着画面看了看,“怎么样?”

    白蓉萱仔细地打量着,熟悉的画面近在眼前,让她不自觉想到了在杭州生活的日子。

    现如今西湖的荷花应该都开了吧?

    闵庭柯放下毛笔,淡淡地道,“我早年去杭州的时候,曾经在西湖游览过几次,我记得那边还有个造船厂,从前是给皇家造画舫的,现在早就荒废了吧?”

    白蓉萱连连点头,“是啊!一艘画舫造价不菲,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谁会花钱做这个?”

    不过先前管泊舟去杭州的时候,三江商会就曾打造过一艘崭新的画舫,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购入来的。

    闵庭柯道,“画舫中看不中用,等你去过天津就知道了,邱家的造船厂造出来的船,都是可以出海的,有的甚至比一条街还要长。”

    “什么?”白蓉萱虽然早就听说过邱家的厉害,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厉害到如此地步。她震惊地道,“那得用多少水手才能把控得住?”

    闵庭柯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等船下了海,有海水推着并不会费多少人力。反倒是船越大航行得越稳当,毕竟海风勇猛,和江河还是有区别的。”

    白蓉萱受教地点了点头,“现如今邱家的生意还好吗?”

    没了朝廷,谁还会造船啊?

    闵庭柯道,“和从前自然是不能比的。但受死的骆驼比马大,总归是比旁人家要强些。而且我听说邱家还接了黑单,给海盗造船!”

    “啊?”白蓉萱大惊失色,“海盗?海盗不是坏人吗?邱家这算是助纣为虐吗?”

    闵庭柯道,“谈不上。邱家开门做的是生意,只要有客人上门,又能付得起钱,总不能把生意往门外推吧?至于客人要怎么用,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可白蓉萱听了还是很不舒服。

    闵庭柯道,“在商言商,没有什么绝对的黑白,就看你怎么想了。世上是先有商,后出现的匪,如果实力不够还不是会被人抢掉船?邱家接不接这门生意,海盗都不会绝迹的,所以这件事也怪不到邱家的头上去。”

    这算不算颠倒黑白?

    可白蓉萱也不得不承认,闵庭柯的话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道理的。

    现如今这个世道,若是自己不够强大,也只能任人欺负了。

    白蓉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将闵庭柯画的荷花图收了起来,“回头找个稳妥的工匠装裱,我留着慢慢欣赏。”

    闵庭柯道,“怎么样?要不要我教你画画?”

    白蓉萱之前也跟沈娘子学过一阵描红,但她实在没什么天赋,画得还不如唐学茹。

    自己紧急尽量她还是知道的。

    白蓉萱摇了摇头,“我不学了,我不喜欢画画。”

    闵庭柯自然不会勉强。

    两人又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常安匆匆赶了回来。

    他见白蓉萱也在,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白蓉萱见状,福灵心至地站起了身,“我去趟官房。”

    说完也不等闵庭柯回应,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闵庭柯见状,失笑道,“以后说话不用背着她。”

    六爷就这么信任她?

    常安瞪了瞪眼睛,低声道,“姚家没有搭灵棚,大门紧闭,门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我本想找个人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但想着您的叮嘱,就留了两个人盯着,先回来向您禀告。姚家的举动……有点儿不太正常!”

    那可是将来要做家主的人啊!

    姚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常安越想越不安。

    闵庭柯也很是诧异,“姚家大少爷的尸骨呢?”

    常安道,“已经被姚家人收走了。”

    尸体收走,却没有下一步的安排。

    闵庭柯淡定地道,“姚家不动,咱们也要不动了,先看看他们家到底想要干什么。姚家这些年一直都挺稳当,可最近的动作却突然多了起来,谁知道他们做的什么打算。”

    常安道,“六爷,咱们这边真的不要做些安排吗?”

    闵庭柯摇了摇头,“你只要盯着外面流言的风向就行了。”说到这里,他忽然道,“无风不起浪,姚家大少爷在外头真的和有夫之妇勾搭到一起了?”

    常安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不过那户人家已经被姚家悄默声的处理干净了。”

    姚家下手还挺利落。

    而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做,自然是想要保住姚家大少爷的名声。

    这么看来,姚家对这位大少爷还是寄予厚望的。

    如今人死了,姚家又该怎么办呢?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渔翁

    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闵庭柯猛地想到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他低声问道,“姚家大少爷出事时,是和谁一起吃的饭?”

    “哎哟!”常安一拍脑门,“只顾着姚家大少爷的死讯,忘了打听这些。”

    闵庭柯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淡定地道,“这就安排人问清楚了。”

    常安快步而去。

    隔了片刻,白蓉萱才珊珊赶回来。

    闵庭柯看着她一笑,“你躲什么?”

    白蓉萱笑眯眯地道,“我这不是怕耽误六叔说正事吗?”

    闵庭柯道,“事不关己,我才懒得多操这份心呢,要说现在最头疼的人,只怕是管泊远吧?”

    白蓉萱一怔,但一想也对。

    他毕竟是上海市长,如今青天白日出现了当街杀人的惨事,死的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事情自然掩盖不住。

    管泊远此刻正脸色铁青地坐在办公室里,听着下属的逐一汇报,他越听越怒,咬着牙道,“所以呢?到现在还是什么线索也没有?”

    下属们各个像淋了雨的鹌鹑似的,连个抬头的人都没有。

    管泊远冷笑着道,“你们平日里不是常常自夸能力卓绝吗?如今遇到了事儿,怎么连个声也不敢出了?”

    教育部的人淡定地道,“这件事我们是插不上手的,只能请警察厅多费些心了。”

    警察厅长的脸都黑了。

    管泊远盯着他道,“你有什么话说?”

    他还能说什么?

    说来说去,还是他这个厅长做得不尽职。

    大不了不干了!

    反正凭借着自己这些年积攒的财富,总归是不会饿肚子的,何必受这个夹板气呢?

    心里这样想,警察厅长面上却半分也不敢表露,郑重地道,“市长放心,我这就安排人手追查真凶,务必要给您一个交代!”

    管泊远简直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真是个猪脑子。

    他无语地道,“我要你的交代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要给上海滩的老百姓一个交代!”

    警察厅长连连赔罪,“是,我这就出去安排!”

    管泊远懒得多看他一眼。

    警察厅长如获大赦地跑出了门,其余人也不紧不慢地跟了出去。

    眼看着这群人没心没肺的模样,管泊远便气不打一处来。

    政府养了这群饭桶有什么用?

    偏偏这些人忝居高位,每个人都有不可动的人际关系,就算管泊远看不顺眼,也不能撼动人家的地位。

    想到这里,管泊远便心烦气躁。

    他点了一支烟,强迫自己必须赶紧冷静下来。

    机要秘书敲门走了进来,将刚刚沏好的普洱放到了桌边,“市长,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能坐到机要秘书这个位置上,自然是管泊远的心腹。

    管泊远头疼地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机要秘书也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道,“会不会是闵庭柯做的?”

    管泊远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便让机要秘书确认两个人绝对是想到一起去了。

    机要秘书缓缓地道,“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其他的人。不过若真是他,那这个人也实在太危险了。仅仅是为了报复姚家的一己私欲,就能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违法乱纪行为,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市长,放任这样的人在外头胡作非为实乃不智之举,您得早做安排才行!”

    管泊远道,“闵家根基极深,那闵庭柯又心机颇深,要是能铲除,我早就拿他们开刀了。”

    机要秘书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他和姚家的事乃是私怨,但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却是不可原谅。就算不能拔除,也得敲打敲打才行,要不然他更加肆无忌惮,以后政府在民众心中还能有威严和公信力吗?”

    管泊远抽了支烟,原本焦躁的情绪一点点平复下来。他低声道,“这件事太激进了,我倒觉得不像闵庭柯的手法。”

    机要秘书提醒道,“您可别忘了火龙帮的事……”

    一夜之间,火龙帮的帮众在上海滩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管泊远道,“火龙帮乃是闲散的帮派,行事又不择手段,不得人心,就算铲除,也是为民除害,与姚家的情况并不一样。那姚家不管怎么说也是四大家族中的一个,闵庭柯轻易不会对他们下手,就算要动,也一定会在万无一失之际,绝不会给姚家任何反击的机会。可你看看现在,姚家大公子虽然死了,却留下了一大滩子事,姚家不可能轻易揭过,这对闵家有什么好处?”

    机要秘书却道,“如果单纯只是报复呢?”

    的确有这个可能,只是不太大。

    管泊远道,“你别忘了,闵庭柯是个商人。在商言商,唯利是图,他绝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我倒觉得,有个人想要挑起闵家和姚家之间的争斗,到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机要秘书沉思片刻,“您怀疑……白家?”

    管泊远道,“除了他,还有其他可能吗?”

    机要秘书道,“可您别忘了,白家和闵家乃是姻亲,这么做有什么必要呢?”

    管泊远冷笑道,“什么姻亲不姻亲的,闵老夫人在白家没有子女,不过是干养着的一个闲人罢了。想当初白家乃是四大家族之首,可如今却沦为了老二,闵家势头越来越盛,白家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心思。尤其这个闵庭柯,小小年纪便有这番作为,假以时日,还有其他几家什么事儿?”

    机要秘书道,“还是您想得长远。”

    管泊远问道,“南京那边来消息了吗?”

    机要秘书摇了摇头,“还没,您着急等那边的消息,可是想趁这个机会做些什么?”

    管泊远低声道,“如果姚家和姚培源真有关系,那么趁着姚家大少爷之死,直接断了姚家的根,倒也不是不行……”

    机要秘书一愣,但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您真有这样的打算,还得早做安排才行,毕竟姚家的根基也不浅。”

    管泊远微微一笑,“闵庭柯不是想当渔翁吗?我倒觉得,让我来做也未尝不可。”

    让闵家,姚家,白家三方相斗,他则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机要秘书赔笑道,“最好能让他们元气大伤,少了这几个家族把持,上海滩才算真正的清静安稳了。”

    管泊远松了口气,又问道,“这个时间,铭伟该到哪儿了?”

    机要秘书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顿时愣住。不过也算他机敏,立刻便道,“应该已入浙江境内了。”

    管泊远‘嗯’了一声。

    机要秘书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便提醒道,“市长,您看要不要提点警察厅长几句,免得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飞,再把您的布局给乱了。”

    管泊远嫌弃地撇了撇嘴,“他的心思不在正道上,你再怎么提点也是没用的,就让他撞去吧,我正好趁这个机会,整顿整顿政府,是时候换些人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察觉

    机要秘书自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市长,警察厅长虽然无能了一些,但毕竟是您自己的人,对您还是很忠心的。”

    管泊远冷笑道,“虽是我一手提拔,但也未见得有多忠心。这些年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好处也捞了不少,就算回乡养老也该知足了。”

    机要秘书低着头不敢再劝。

    眼见着管泊远没有其他吩咐,机要秘书正要离开,管泊远却忽然问道,“对了,百乐门最近可还太平?”

    机要秘书愣了愣神,“没听说有什么异常。”

    管泊远点了点头。

    机要秘书一脸不解地退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问起百乐门的事呢?从前市长不是最讨厌那种地方的吗?

    机要秘书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的白蓉萱和闵庭柯在立雪堂说了一会儿话,闵庭柯久久等不到常安回来,知道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便提议道,“这个时候姑姑也该醒了,我们去给她请个安,趁机提一提明天去田庄的事。”

    白蓉萱自然应允。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去了栖子堂,没想到闵老夫人听说之后,却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闵庭柯措手不及,诧异地问道,“为……为什么?”

    闵老夫人看了侄子一眼,老成持重地道,“你们还没听说吧?姚家的大公子被人当街给杀死了,外头不太平,你们都安生待在家里。”

    闵庭柯不屑地道,“上海滩什么时候太平过?姚家大少爷之所以会死,那是因为他太没用了,我整日外出行走,您见我出过什么事没有?”

    闵老夫人闻声皱着眉头道,“不许胡说!”

    她上了年纪,最不喜欢听到这种话。

    闵老夫人道,“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忘了六安寺的教训?上次治哥受伤,我还没找你呢,这才安分了几天,你就又给我生事。”

    闵庭柯一脸的不自在。

    闵老夫人道,“你素来是有主意的,你要出门,我是拦不住的。但治哥的母亲将他托付于我,我就有照顾的责任,她说什么也不能跟你出去胡闹,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陪着我才行。要不然你就当着我的面问问治哥,看他听谁的话?”

    白蓉萱自然得听闵老夫人的话了。

    她为难地看了闵庭柯一眼。

    闵庭柯却觉得姑姑分明就是故意的,好像就是为了拆开他和治哥,诚心不想让他们一起出门似的。

    难道……

    姑姑察觉了什么?

    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当着闵老夫人的面,他都是很谨慎的。

    可闵老夫人已经发了话,闵庭柯知道再说也是徒劳无功,干脆道,“行,那就让治哥陪着你,我明儿自己出门一趟。”

    闵老夫人闻声果然不再多说。

    这就更加让闵庭柯确信了——姑姑就是不想让治哥跟自己一起出门。

    闵老夫人的确是这么想的。从前她没有察觉,可如今既然感觉到了异样,就不好让他们两个再单独出门行走了,免得真出了什么事儿,闵白两家的名声就都完了。

    虽然现如今外头也有不少包戏子养兔爷的人,但传扬出去,终究是没脸没皮的。

    白蓉萱也很懂事地道,“那我留在家里陪老夫人画画,老夫人还可以趁机指点我打牌。”

    闵老夫人笑了起来,“好啊,到时候让易嬷嬷算个手,咱们四个在家里打牌,不比跟着他出去风吹日晒好吗?”

    闵庭柯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修尧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老夫人,六爷!外头的传言是真的吗?姚家大少爷真的被当街刺死了?”

    他满脸惊惧,非常地不敢置信。

    他样貌英俊,这番又急又怕的模样落在闵老夫人的眼里,可就更让人心疼了。

    闵老夫人连忙道,“别怕别怕,许是姚家得罪了什么人,你安心待在家里,什么事儿都没有,过两天风声就降下去了。”

    会吗?

    白修尧望向一旁的闵庭柯。

    闵庭柯正为不能跟白蓉萱一起出门烦心,见状便故意和闵老夫人作对,唉声叹气地道,“未必啊,你们且瞧着吧,这件事啊……还有得扯皮,我看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得说呢。”

    闵老夫人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白修尧果然被吓了一跳,“那……那行凶的人可抓到了?”

    闵庭柯摇了摇头,故意夸大其词道,“没有。姚家的下人拼死去追,可行凶的人却飞檐走壁,走得干干净净,姚家围追堵截,眼瞅着就要抓上一人,结果对方却跳了江。”

    “什么?”白修尧更加担心了,“那……那我爹和大伯父不会有事吧?”

    白蓉萱见他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家里人,心中大为宽慰,笑着安慰道,“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为何行凶的人别的都不杀,非要杀姚家大少爷呢?可见还是有恩怨在里头的,你大伯父和父亲又没有与人结怨,怎么会有事呢?你就别瞎担心了。”

    白修尧一想也是,总算安心了不少。

    不过因为挂怀这件事,晚饭都没怎么吃,还特意向闵庭柯借了两个小厮,打发回外长房问问情况。

    闵庭柯大大方方地派了人出门。

    白修尧大概是没心情,饭后便起身告辞,匆匆回了水榭。

    等他走后,白蓉萱才道,“六叔,你干吗吓唬他?”

    闵庭柯道,“也不算吓唬吧,外头这两天肯定不安生,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免得出去惹上事。我这也是为他好……”

    那就不能选个更妥当的办法吗?

    白蓉萱一脸无奈。

    闵老夫人见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心里就更加烦躁了。她轻轻地咳了一声,“小六,你明天不是要出门吗?早点回去歇息了,留了治哥在这边陪我说话就行。”

    还是要拆开两人的意思。

    闵庭柯笑着看了闵老夫人一眼,“我也不困,陪姑姑多说一会儿好了。”

    闵老夫人撵他不走,便道,“治哥,你坐到我身边来。”

    白蓉萱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闵老夫人顺势隔在了她和闵庭柯的中间。

    易嬷嬷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老夫人做得太明显了些。

    闵庭柯见状,差点儿当场笑出声来。

    他原本还想找个机会向老夫人托个底,交代了白蓉萱的真实身份,可见姑姑如此的紧张,他顿时玩心大起,决定暂时先不说了。

    想到常安还没有回来,闵庭柯便起身道,“姑姑,我先回去了。”

    闵老夫人见他忽然改变了主意,虽然心里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叮嘱他晚上早点儿睡,千万不可熬夜之类的。

    闵庭柯不耐烦地走了。

    他出了门回到自己所住的院子,只见常安和洪兴早都等在这里了。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赵家

    闵庭柯冲他们点了点头,“我们到里面说话。”阑

    常安与洪兴齐声应是。

    常安没见到白蓉萱的身影,不免有些诧异。只是不等他回神,闵庭柯便开口问道,“怎么样?查到什么了?”

    常安赶忙道,“姚家大少爷之所以会去红阳饭庄,是受了顾家的邀请,桌上还有赵家和孙家不少人,原来这几位少爷前些天打了堵,顾少爷输了,于是便做东请客。您也知道,姚家大少爷和顾少爷有些不对付,原本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捧场的,后来还是赵家三少爷和五少爷出面调和,姚家大少爷这才勉为其难地出了门。”

    闵庭柯听了心中一动,“哪个赵家?”

    上海滩有好几个赵家呢。

    常安答道,“小南石桥的赵家,做航运买卖的,家里有五条船。”

    闵庭柯立刻知道他说的是谁了。阑

    赵家祖籍福建,靠海运起家,来上海的是赵家三房的一位老爷,最初只带了一艘船来,如今家里已经有五艘货船了,营生做得非常不错,家里有了六七个儿子,十分的兴旺。

    闵庭柯挑了挑眉,“赵家什么时候和姚家搭上关系了?”

    常安道,“也是最近,通过孙家搭上的。”

    闵庭柯问道,“哪个孙家?”

    常安道,“也是小南石桥的,和赵家不远。”

    闵庭柯恍然大悟。

    和赵家相比,孙家就普通得很了,不过他们是上海的坐地户,人际关系非常的庞大,几乎和谁家都有点儿关系,早前闵家一个外房的老太爷娶的便是孙家的女儿,不过两人死后,关系渐渐淡了,孙家虽有意巴结,但闵庭柯却不吃这一套,慢慢地孙家便不敢再往前凑了。阑

    闵庭柯道,“也是有意思,居然牵扯了这么多人家。”

    常安也这么想,他谨慎地道,“六爷,要不要顺着赵家这条线继续往下查?”

    毕竟没有赵家的五少爷和六少爷,姚家大少爷根本不可能去赴会。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闵庭柯随意地摆了摆手,“就算要查,那也是姚家的人去查,咱们何必替人家跑腿办事呢?不过赵家的确很让人怀疑,安排咱们的人盯着点儿,要是有什么动静随时报上来就是了。”

    常安连声答应。

    闵庭柯好奇地问道,“宴会上都说了什么,可查到了吗?”阑

    常安摇了摇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几家少爷都被吓得不轻,全被拘在了家里,半点儿消息也没有流露出来。不过据我所知,当时姚家外房一个叫姚兴的人也在场,此人既是赌徒,又喜好抽大烟,只要能赚钱,坑蒙拐骗全都不在话下,若是向他打听,只要使些钱便能做到。”

    闵庭柯想了想,“算了吧,虽然是外房,但毕竟是姚家的人。此时出了要加大少爷的事儿,姚家只怕人人自危,此刻向他打听,多半会让人浮想联翩,甚至觉得闵家是要杀人灭口。”

    常安道,“六爷说得是,此刻上门去找姚家的人,姚家肯定会多想的。”

    闵庭柯道,“这件事先放一放,我们等着看姚家接下来怎么做好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姚家在上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这件事要是没有个交代吗,以后还怎么在上海立足?姚家绝不会就此作罢的,姑且等着看热闹吧。”

    常安垂着头没有吭声。

    闵庭柯便向洪兴问道,“白元德那头有什么消息?”

    洪兴沉声道,“白元德最近都没怎么出门,一直待在花园东路的小洋房里。”阑

    闵庭柯诧异地道,“也没见过其他人吗?”

    洪兴道,“没有。他刚从扬州买了两个女人回来,新鲜得不得了,根本不理外面的事。”

    “不对!”闵庭柯立刻察觉到了白元德的反常之处,“他才从四川回来,又应允了和姚培源联姻之事,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要将这件事定妥,就算他好色成性,可当了这些年的家主,孰重孰轻还是分得清的,怎么会为了两个女人闭门不出呢?他这么做,分明是故布疑阵,让人疑心不到他的身上。”说到这里,闵庭柯冷笑了两声,“这个老东西,把自己摘得可真干净啊!”

    洪兴面无表情地道,“六爷是觉得姚家大少爷的死和白元德有关?”

    闵庭柯不屑地道,“原本还不敢确定,可他做得这么明显,我要是还看不出来,岂不是我太笨了吗?”

    常安在一旁道,“可白元德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闵庭柯道,“那还用说吗?姚家和他原本是一个战壕的,可六安寺的事做得不干净,让我死里逃生。我这个人的脾气又不是能容人的,自然要展开报复,姚家担心事大,于是向我示好投诚,这可不就触了白元德的逆鳞了?白元德这是要给姚家一个教训,顺便将脏水往我的身上泼一泼,要是能引起闵家和姚家的纷争,那他可就赚大了。”阑

    这么一说,仿佛一切都说通了。

    常安道,“在上海能调动死士的人家并不多,姚家若是真心想查,总归是能查到的。”

    闵庭柯提醒他道,“白元德并不蠢,如果事情真是他做的,这会儿一定早将线索切断了,甚至有可能露个破绽,将人往闵家这边引。你们两个这就安排下去,让闵家的人近几天都低调行事,千万不要被人给抓到了把柄。”

    常安点了点头,“六爷放心,一定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的。”

    闵庭柯顺势说起了明日要去一趟赖家庄的事。

    赖家庄并不是闵家的产业。

    常安很是不解,“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您亲自出马,如今外头一团乱,为了您的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出门了,要不就让我去一趟。”阑

    闵庭柯微微一笑,“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太过谨慎了。事情既然和闵家无关,咱们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不然外头的人见了,还以为咱们是做贼心虚呢。不过你放心,我这一次会多带些人手的,而且快去快回,不会耽误太多工夫。”

    常安见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多说,“那我跟您一起去。”

    闵庭柯道,“家里这边的事儿也需要人盯着,你就不要跟着了,让洪兴他们随行就好。”

    常安问道,“那治少爷跟您一同去吗?”

    能让六爷这么上心,肯定和治少爷有关吧?

    提起这个闵庭柯就非常的郁闷。

    他轻轻叹了口气,“治少爷明日在家,只有我自己去。”阑

    常安显得很是意外。

    闵庭柯却有些不放心,“我不在家,你要留神盯着二房那边,可别让治哥吃了亏。”

    常安心中大震。

    这还是六爷第一次表达出对治少爷的特别关心呢。

    常安一时愣住。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郑醇

    好在闵庭柯没有继续深说,而是一个人出起了神。阑

    常安见他没有其他吩咐,便和洪兴悄声退了下去。

    闵庭柯也不知坐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欢快的脚步声。

    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白蓉萱。

    他缓缓抬头,果然见白蓉萱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闵庭柯道,“怎么?我姑姑放你回来了?”

    白蓉萱道,“天色太晚了,老夫人也该休息了。六叔怎么还不睡?”

    闵庭柯道,“我睡得晚。你找我什么事儿?”阑

    白蓉萱道,“你明日要去赖家庄吗?”

    闵庭柯‘嗯’了一声,“我不亲自去问一声,总是不放心。不过那孟繁生不认得我,未必敢对我实心实意地说真话,还得麻烦你写封信,到时候我交给他,他才敢如实交代。”

    白蓉萱立刻道,“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写!”

    她立刻跟着闵庭柯去了厅堂旁边的桌案,取了纸笔开始写信。

    闵庭柯站在一旁,昏暗的灯光映在她满是专注的脸上,仿佛一朵盛开的兰花,娇嫩得让人满心呵护。

    白蓉萱很快便写完了信,“六叔,你看这样可以吗?”

    闵庭柯随意地瞄了一眼,“可以。”阑

    白蓉萱道,“我让周科陪你一同去。”

    那里毕竟是三房的地盘,总得有三房的人陪着才行。

    闵庭柯道,“吴介不在你身边,要是周科跟我走了,你这边用人怎么办?”

    白蓉萱道,“不是还有其他人吗?王管事也在家呢。”

    闵庭柯摇了摇头,“周科留给你,让那个叫郑醇的跟着我吧。”

    白蓉萱对郑醇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闵庭柯道,“我正好帮你查问查问,看看他有没有做大管事的能耐。”阑

    王德全上了年纪,以后的身体只怕会越来越糟糕,是时候未雨绸缪,多安排两个接班人了。

    白蓉萱立刻会意,“也行,那就辛苦六叔了。”

    一想到明日不能与她同行,闵庭柯的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要不然两个人路上还能说说话……

    可这念头转瞬即逝。

    只要两个人都好好的,未来相处的机会自然有的是。

    闵庭柯打起精神道,“你要是真觉得我辛苦,回头好好犒劳我就行了。”阑

    白蓉萱撇撇嘴,“你这不是为难人吗?闵家什么都不缺,我能犒劳你什么?”

    闵庭柯道,“这还不简单吗?你可以亲手做点儿东西送给我,只要全了这份心意,也不拘是什么,哪怕是个小玩意也行啊!”

    白蓉萱的脸顿时烧红了起来,“我……我只会做香囊。”

    闵庭柯立刻道,“那也行啊!”

    可白蓉萱现在是男人身份,哪有穿针引线绣香囊的道理?

    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不笑掉了大牙?

    白蓉萱一脸尴尬,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阑

    闵庭柯也反应了过来,“也不急在一时,你只要记在心上,回头方便的时候送我就行了。”

    白蓉萱总算松了口气。

    等这边的事情一了,她回到杭州之后,总会找出时间来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闵庭柯的心简直比喝了蜂蜜还要甜。他高兴地道,“君子一诺,你可别忘了。”

    白蓉萱害羞得不吭声,头也垂得更厉害了。

    闵庭柯将她写的信收好,“行了,你回去休息吧。”阑

    白蓉萱这才出了他的院子,回了如意馆。

    她惦记着郑醇的事,立刻吩咐小秀往三房走一趟,“跟周管事说,明日让郑醇陪六叔去一趟赖家庄。在家里选几个身手闵家的小厮跟着,免得遇到什么危险。”

    小秀把话传到了周科的耳朵里。

    周科心中诧异,好端端的为何要去赖家庄?

    不是刚把那些老人送走吗?

    可他什么都不敢问,立刻就去知会郑醇。

    郑醇此刻正倚在床边服侍着王德全。阑

    这些年王德全代他们简直比亲生儿子还要好,手把手的指导他们成才,所以周科、郑醇等人对他也非常的敬重。王德全这次因为上火生病,郑醇便一直守在床边服侍茶水,王德全嘴上不能说,却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催促着郑醇回去休息。

    郑醇却说什么都不肯。

    三房的下人见了,暗地里也全是称赞的话。

    “郑管事可真是个好人啊!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就是亲生的儿子也未必能做得到,可你瞧瞧郑管事,夜里王大管事刚翻个身,他便问是不是要起夜,王大管事的手刚抬起来,那温开水便送到了嘴边,真是细心又妥帖,不知成家了没有?哪家的姑娘这么好命?”

    “善有善报,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也是王大管事对他们好,如今才有这样的好报!”

    大家七嘴八舌的,三房的风气却好得不得了。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周科一见到郑醇,便将治少爷的吩咐说给他知道。

    郑醇皱了皱眉,有些不大情愿,“大管事的身子还没好呢!”

    他不太想去。

    王德全听了后,顾不得嘶哑的嗓子,立刻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治少爷既是这么吩咐的,你明日就是爬,也得给我爬去!”

    郑醇没办法,只得答应下来。

    王德全不免有些担心,生怕郑醇在闵庭柯面前丢了三房的脸,殷切地叮嘱道,“治少爷对闵六爷十分看重,你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千万不可怠慢了,但也不能太过趋炎附势,让人觉得我三房的人没有根骨。进退有度,你要把握清楚了。”阑

    郑醇点了点头。

    王德全见他似乎没放在心上,气得起手就要打,“你还不给我站直了?”

    郑醇苦笑着道,“您放心,我一定不会给您丢人的!”

    王德全这才满意。

    他嗓子火烧火燎的,艰难说了这么几句话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周科也顺势提醒道,“你明日好好捯饬捯饬,别太寒酸了。”

    郑醇闷闷地‘嗯’了一声。阑

    他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个闵家,有什么大不了?

    怎么人人一提到闵家,就好像碰到了天王老子似的?

    郑醇可没将闵家放在眼里。

    此刻的闵老夫人也没有休息,正侧卧在床上出神。易嬷嬷剪了剪烛花,笑着道,“老夫人,您还不困呢?”

    闵老夫人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治哥回去了?”

    易嬷嬷道,“早回了。”

    闵老夫人道,“她是直接回的如意馆,还是去了小六那里?”阑

    易嬷嬷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闵老夫人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两个人,难舍难分到了这个地步吗?

    易嬷嬷安慰道,“您就别胡思乱想了,六爷和治少爷都不是那种人,不会做出败坏家风的事情的。”

    闵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你也不用拿这囫囵话来搪塞我,等致远媳妇过寿的时候,我要跟她好好说一说,尽早将小六的亲事定下来,大家就都放心了。”

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要车

    闵庭柯的婚事,已经成了闵家的一块心病。若是真能像闵老夫人说得这般顺利,那自然是好,就怕……

    易嬷嬷心中一沉。

    归根结底这件事还得六爷点头答应,要不然谁说什么都没用。哪怕闵老爷和闵夫人定了人家,他也有本事将这份姻缘拆散。

    只是这种事,却不是她一个做仆人的能够插嘴的。

    闵老夫人却忧心忡忡,夜里都没有睡好。

    此刻的二房也是灯火通明,蔡氏正一脸怒意的和白玲珑大眼瞪小眼,双方都不肯退让,厅堂内的气氛异常的紧张。跟在白玲珑身后的白宝珊见状,只恨不得缩着肩膀,最好别被蔡氏发现才好。

    蔡氏气得胸口疼,指着白玲珑骂道,“忤逆不孝的东西,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真当自己翅膀硬了,没了二房撑腰你是个什么?”

    白玲珑却优哉游哉地道,“您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一定要逼我回去呢?在老宅住着不是一样吗?新宅子又小又挤,到处都是人,我实在是不喜欢。”

    蔡氏气红了眼睛,“当初要盖房子的是你,这会儿嫌弃的也是你,你是不是不把家里折腾散了不罢休?”

    当初管公馆刚刚建成时白玲珑去了一趟,回来就喜欢得不得了,说什么都要在外头盖一栋洋楼。蔡氏起初自然是不允许,二房好容易当了家,哪有给别人腾地方的道理?白玲珑不管不顾的,软硬不吃,死缠烂打要盖洋楼。后来白修睿为了能和洋人搭上话,也支持了这一决定,二房这才买了地皮开始盖房子。只是上海滩寸土寸金,这地皮哪里是那么好买的?折腾了好几轮,地方仍旧不算太大,盖出来的洋楼气势上不打眼,人再一多,可不就挤了吗?

    白玲珑是最不会委屈自己的,见状自然不喜欢。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当初就该多买些地皮的,您只听哥哥不听我的,这会儿正好让了房子给你们两个住,我也不在您跟前儿碍眼,你该高兴才是,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呢?”

    白玲珑觉得母亲的火来得有些古怪,十分反常。

    蔡氏知道女儿在除了管泊舟的事情之外还都是挺精明的,因此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低声道,“你爹回来了,是他让我把你拘在身边的,你敢不听他的话吗?”

    白元德在二房还是很有威严的。

    白玲珑自然也怕,却觉得蔡氏是在用父亲唬人。她不屑地道,“那您请了他来跟我说,我一准乖乖回家去。”

    蔡氏气得不行,“你……你只怕父亲,难道就不怕我?”

    白玲珑道,“您眼里只有哥哥,何必来管我的事儿?我自有主意,您就别插手了。”

    蔡氏咬着牙道,“你只要还是白家的人,我就必须得管你,什么时候你嫁了人,我也就算清静了。”她不想再跟女儿浪费时间,对白宝珊道,“珊姐儿,去把大小姐的东西收拾好,咱们这就回去。”

    白玲珑闻声立刻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不回去,难道您要逼着我回去不成?”

    蔡氏冷笑道,“我这是遵从你父亲的意思,他的脾气你也清楚,我要是不按照他的意思来,回头有我好受的。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只管和他说去,与我说不着。”

    白玲珑道,“您就算把东西都收走,我也不会回去的。”

    蔡氏气呼呼地道,“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白玲珑道,“您不来找我的麻烦,大家自然相安无事。”

    蔡氏咬牙切齿地道,“我这都是为了谁?”

    白玲珑却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儿。

    从前母亲虽然也关心她,但每次都是点到为止,只要她说不要,母亲便不会继续为难,可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自己不回去就不行了似的。

    白玲珑皱着眉头道,“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蔡氏一怔,“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家里的大事小情,你有什么不知道的?”

    可白玲珑还是觉得不对。

    白宝珊在一旁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蔡氏道,“外头如今正乱着,你父亲特意要我约束子女,不许你们外出胡闹,免得惹出事端来。想必你还不知道吧?姚家大少爷在红阳饭庄门前被人当街刺死了……”

    “什么?”蔡氏的话音刚落,白宝珊便一脸的震惊,“大白天的吗?”

    蔡氏点了点头,盯着白玲珑道,“你们小年轻的,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厉害?”

    没想到白玲珑根本就没往心上去,风轻云淡地道,“这都是爷们儿之间钩心斗角的结果,我又不是局内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蔡氏看到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得七窍生烟,“不担心?你是不是忘了之前被绑票的事了?”

    白玲珑皱了皱眉,“您怎么又提起这个了?”

    蔡氏冷冷地道,“我只是提醒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人家既能绑你一次,就能绑你二次三次,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这辈子可就毁了。”

    白玲珑咬着牙不吭声。

    蔡氏继续道,“你也不用跟我拧着来,就算你要嫁去管家,没有我和你爹的点头,你终究不能达成所愿,所以这会儿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别惹我生气。”

    白玲珑很不服气,“我自己的终身大事,于你们有何关系?”

    蔡氏怒极反笑,“你自己的事?你出门问问看,现如今结亲,谁不看门第出身?没有白家给你傍身,管夫人能瞧得上你?”

    白玲珑就仿佛被扒了衣裳一般,心里别提多不自在了。

    蔡氏道,“你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理?”

    白玲珑沉吟不语。

    蔡氏道,“何况家里才了两位姨娘,阴气太重了,你自小身子就不好,哪里能受得了这个?赶紧跟我回家去,别让我再跟你夹缠,你哥哥还在家等着我呢。”

    白玲珑问道,“我哥哥怎么样了?”

    蔡氏见她还知道关心兄长,心里总算舒坦了些,“他已经好些了……”

    多余的却是一句都没有说。

    白玲珑知道再纠结也没什么意思,索性道,“那我今儿就陪您回去,却是为了让您不在父亲面前为难,明日我就回来,到时候您别拦我。”

    蔡氏点了点头,“知道了,我的小姑奶奶,这都什么时辰了,赶紧走吧!”

    她赶忙起身吩咐下人,“快准备车马,我和小姐要走。”

    门外的下人轻声应了一声。

    白玲珑灵机一动,趁机提起了要求,“妈!我想买一辆车,您说怎么样?”

    蔡氏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松口,“买车?买什么车?你不是有车吗?”

    白玲珑道,“哎呀,那辆车我都坐腻了。闵家的车行里新来了一辆通体红色的小汽车,价格也算公道,您能不能大发慈悲,送我一辆?”

第一千七百三十三章·蹭饭

    蔡氏不悦地道,“那东西又不当饭吃,买那么多做什么?现如今的世道多艰难,有些人家连饭都吃不上,你还顾着换车?”

    白玲珑耍起赖来,“您要这么说,那我说什么都不走了!”

    蔡氏想到了白元德先前的叮嘱。

    反正就是花个钱,只当买个耳根清净吧。

    蔡氏叹了口气,“只有闵家有吗?旁人家的就不行?何必去抬举闵家呢?”

    白玲珑见母亲总算答应,喜笑颜开地道,“不行不行!就只有闵家的车行才有。”

    蔡氏无奈地道,“钱都花去闵家了,你有什么可高兴的?”

    白玲珑上前抱住母亲的胳膊,“还是您对我最好。”

    蔡氏想到女儿将来要嫁到四川那么远的地方去,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舍。闻声既好笑又心疼地道,“你少气我,就比什么都强。”

    母女俩各怀心事地回了家。

    跟在她们后面的白宝珊则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闵庭柯在闵老夫人这里吃过早饭后便要出门。白蓉萱起身相送,却被闵老夫人拦住了,“大热天的,让他自己走吧,治哥进进出出的,少不得要出一身的汗。”

    竟然不许两个人有私下相处的机会!

    闵庭柯无奈至极,苦笑着答应了一声,便领着郑醇等人去了赖家庄。

    白蓉萱很是担心,这一上午心思不宁,闵老夫人和她说话也总是慢了半拍。

    闵老夫人见状,心里更加地不安了。

    临到中午时,连翘进来道,“老夫人,长房的戚嬷嬷来了。”

    闵老夫人诧异地道,“她怎么又来了?”

    从前栖子堂和长房没什么往来,就是逢年过节也只是一声问候便完,怎么最近戚嬷嬷来得这么勤?

    闵老夫人虽然看不上二房,但对长房还是很宽仁的。史大太太有多不容易,白家的人都看在了眼里。

    闵老夫人道,“请进来吧。”

    连翘连忙将戚嬷嬷迎进门来。

    戚嬷嬷见白蓉萱也在,眼睛顿时一亮,笑着向闵老夫人行了个礼,“大少爷这两人身体见好,精神也不错,嘴里一直念叨着治少爷,大太太让我来递帖子,请了治少爷去长房吃饭。”

    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封红帖。

    连翘接过,送到了闵老夫人的身前。

    闵老夫人没有接,淡淡地道,“既然是请治哥,我就不看了。”

    连翘连忙将帖子恭敬地递交给了白蓉萱。

    闵老夫人问道,“定了什么时候?”

    戚嬷嬷满脸笑意地道,“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了今天。”

    白蓉萱心中暗暗奇怪,只是没等她反应过来,闵老夫人便不动如山地道,“哎哟,那可不巧了,我正有事交代给他去办,治哥一会儿得去趟闵家。”

    戚嬷嬷的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闵老夫人还埋怨道,“怎么不早说?早来一刻钟也好。”

    戚嬷嬷撑着笑脸道,“也是不巧,既然这样,那就改日再说吧。”

    闵老夫人轻声道,“也只好这样了。”

    说完便端了茶。

    等戚嬷嬷出了门,闵老夫人才对白蓉萱道,“衍哥的身子一直不好,我不想让你过了病气。话既然都说出去了,只能委屈你出去走一走,等下午再回来吧。”说完又对藿香道,“去请了尧少爷来,让他陪治哥出门。”

    藿香领命而去。

    没一会儿白修尧就跑了过来,“老夫人,您有什么吩咐?我正照着您教的画画呢。”

    他最近领略到了画画的乐趣,加之水榭凉快,他连门都不想出了。

    闵老夫人道,“你陪治哥出去吃个饭。”

    白修尧诧异地道,“为什么要出去吃?家里吃不了吗?”

    闵老夫人笑呵呵地道,“家里的再好,吃多了也会腻的。这顿饭钱算我的,你们只管吃就是了。”

    白修尧闻声点了点头,“多谢老夫人。”

    闵老夫人又正色提醒道,“吃过饭就回来,不许远走。外头才出了事儿,不安全的。”

    白修尧道,“不会的,此刻人人自危,家家提防,路上怕是连个小偷都不会有的。”

    闵老夫人道,“多带些人手,遇到事情的时候也不至于慌神。”

    白修尧想了想,“要不也别去外面吃了,我和六哥回趟家吧。我出来也有几天了,正好回去取些东西。大伯母知道六哥去,肯定会很高兴的。”

    闵老夫人也觉得好,“行啊,还安全。”

    她生怕两人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没办法交代。

    眼看着中午就要到了,白修尧便带着白蓉萱告辞离开。出了门,白修尧才诧异地问道,“怎么好端端的老夫人要咱们出去吃饭?”

    白蓉萱便把长房邀请自己的事情说了。

    白修尧立刻会意,“原来是这样啊……这个长房,你尽可能远着点儿。”

    白蓉萱不解地道,“为什么?”

    “说不上来。”白修尧道,“就是觉得怪怪的。”

    这算什么理由?

    两人径直去了三房,让周科临时调了几个小厮随行,没想到闵老夫人不放心,又从栖子堂调了十几人。

    两人就这样前呼后拥的坐着马车去了外长房。

    青天正午,街道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往日热闹的街头此刻空荡荡的,许多商户都关了门,另有警察厅的人懒洋洋地缩在阴凉的角落里说话。

    白修尧小声道,“看来姚家大少爷的事,闹的还是很凶的。”

    出了人命,自然要紧。

    因为路上没什么人,所以路上几乎没怎么耽误工夫,马车很快便停在了外长房的大门前。

    听到消息的则大太太带着白修朗出门迎接。

    一见到人,则大太太一把抓住了白蓉萱的手,“治哥,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要不怎么会大中午地赶过来呢?

    白蓉萱连忙安慰道,“没有没有,我和尧哥临时起意,想来您这边蹭个饭。”

    则大太太不信,“你则大伯父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可不要瞒着我呀!”

    白蓉萱道,“真的只是来蹭饭的。”

    白修尧在一旁将长房邀请,闵老夫人帮着推脱的事情说了,则大太太这才放下心来,“真是把我吓了一跳。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才要开饭呢。”牵着白蓉萱的手便往门内走,一边走一边吩咐身边的婆子,“快!赶紧跟灶上说一声,给治哥做一道红烧肉。”

    白蓉萱顿时汗颜。

    没想到则大伯母还记得。

    白修朗与白修尧走在后头,他不满地道,“外头风声鹤唳,你怎么敢带着治哥出门的?”

    白修尧吐了吐舌,“老夫人吩咐的,我有什么办法的?而且你没见着吗?外头跟了那么多人来!”

    白修朗叹了口气,吩咐人去早上通知多煮些面条。

    这些跟车随行的小厮也是要吃饭的。

第一千七百三十四章·唠叨

    则大太太有几日没见着白蓉萱了,亲近得不得了,“最近外头不消停,你也少出门,有什么事儿就吩咐下人去做。”阑

    白蓉萱乖乖答应。

    则大太太又问,“二房那头没为难你吧?”

    白蓉萱摇了摇头,“倒也相安无事。您这边呢?”

    外长房曾帮三房掌管家业,与二房素有嫌隙。如今家业既然归还,二房肯定不会放过外长房的,就算明面上不能动手,暗地里肯定也有些小动作。

    则大太太显然不想多说,笑着道,“这是你大伯父他们的事儿,我可懒得理。”

    白蓉萱便不再追问,“则大伯父什么时候回来?”

    则大太太道,“怎么也得十天半月吧?”阑

    白蓉萱来的时间正好,外长房的午饭已经准备妥当,则大太太道,“反正也没有外人,咱们这就开吃,有什么话饭桌上说。”

    她忙着吩咐丫鬟婆子摆菜。

    白蓉萱则趁机向白修朗问道,“四哥,你没有随大伯父去天津吗?”

    之前都说白元则会带着他同行。

    白修朗道,“原是这么定的,出发前小叔刚好回家,父亲便临时改了主意,拎着小叔去了天津。”他则被留在家中帮白元宏的忙。

    白蓉萱点了点头,觉得他这个‘拎’字用得极其精妙。

    吃过午饭,听到消息的白元宏赶了过来。阑

    则大太太关心地道,“怎么样?弟妹吃过了没有?”

    白元宏高兴地道,“吃过了,大嫂给她准备开胃的酸黄瓜很是脆爽,她吃了一小碟呢。”

    则大太太道,“那就好。”

    众人见过礼,白元宏的目光落在了儿子的身上。自从妻子怀孕后,他和儿子的关系就一直很别扭,此刻白修尧见他看着自己,很不自在地避开了眼神。

    白元宏暗暗叹气,“姚家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最近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了,如今这世道,就怕这不要命的,你们也得小心些才行。”

    白修尧显然是嫌他唠叨,一脸不耐烦地别过脸去。

    白蓉萱则笑呵呵地答应了下来。阑

    喝了一杯茶,白蓉萱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准备起身告辞。则大太太没有挽留,亲自将他送出了门,还不放心地叮嘱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两个就待在家里,那些歹人总不能冲进家里去行凶。若是世道真沦落到那个地步,也就彻底地完了。”

    等两人坐上马车,则大太太又让小厮搬了不少东西放到车上,“是我前些天做的酱菜,你们拿回去吃,只是现在天气热,这东西又不经搁,让丫鬟留心些,若是味道不对就赶紧丢掉,千万别吃坏了肚子。”

    虽然唠叨,却满眼都是关爱。

    白蓉萱感激不已,答应她过些时日再来做客。

    则大太太这才不舍地放开了手。

    等马车走远后,白修尧才笑着道,“六哥,你可别嫌我大伯母唠叨,这世上就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对我们这些小辈,她从来都是倾其所有,生怕缺了什么少了什么。”

    白蓉萱自然明白,“我怎么会嫌大伯母唠叨呢?”阑

    两人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白修尧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随行的小厮跑过来道,“治少爷,尧少爷,前头好像是元家的马车。”

    “元家?”白修尧眼睛一亮,“肯定是元征!”

    话一说完,他想也没想地跳下了马车。

    白蓉萱拉都没拉住他。

    她不放心,立刻对跟车的小厮道,“跟上去,别让尧少爷出事。”阑

    小厮自然明白,立刻便有四五个脚步快的追了上去。

    没一会儿的工夫,白修尧笑眯眯地走了回来,“果真是元征,难得碰面,他请咱们喝茶去。”

    白蓉萱道,“喝什么茶?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白修尧道,“六哥别怕,咱们去元家的茶楼,不会有事的。”

    白蓉萱见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再拒绝,便点头道,“咱们略坐一坐就走,回去得太晚,老夫人会担心的。”

    白修尧连连保证,“这是自然。”

    白蓉萱无奈地叹了口气。阑

    白修尧便跟车夫说了几句什么,自己则跑去跟元征同车而行。

    走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马车在元家的茶楼前停稳。白蓉萱踩着马镫走下车,元征和白修尧已经站在大门口笑呵呵地说话了。

    眼见着白蓉萱来得慢,白修尧还大声催促道,“六哥,你快些!”

    白蓉萱快步走上了台阶。

    元征上前行礼,和白修尧一样称呼自己为六哥。

    白蓉萱很是客气地回了礼。

    元征请两人入店,掌柜见少东家来了,亲自迎出来不说,径直领了他们往楼上的雅间走去。阑

    店内没什么声音,只有两桌客人一边闲谈一边喝着茶。

    白修尧道,“出了事儿,大家都不敢出门了。”

    店掌柜闻声道,“可不是吗?虽说警察厅加派了巡逻的人手,可他们的办事效率大家心知肚明,能信得过吗?”

    三人来到雅间,只见小小的隔断内布置的倒是异常用心。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摆着定窑的瓷瓶,再配上空气中淡淡的茶香,让人神清气爽,心情都跟着平静下来。

    店掌柜询问喝什么茶。元征道,“我什么都好,你喝什么?”转头向白修尧询问。

    白修尧道,“我喝铁观音。”

    店掌柜又问起白蓉萱来。阑

    白蓉萱道,“都喝铁观音吧,也省事。”

    店掌柜见她样貌不俗彬彬有礼,何况又是跟少东家来的,自然不敢有任何怠慢,笑着退了出去。

    白修尧便趁机扯着元征的胳膊道,“姚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内幕?赶紧跟我说说!”

    元征道,“事发之后,姚家第一时间便封锁的消息,根本打听不出什么。不过听姚兴话里的意思,姚家大少爷是被人给算计了的。”

    白修尧闻声皱了皱眉,“你和姚兴还有联系吗?”

    元征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解释道,“联系什么啊?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小气又爱算计,仗着姚家的名声在外头坑蒙拐骗,我怎么会和这种人来往呢?是旁人从姚兴那里听来的,又转告给了我。”

    姚兴?这名字听着倒有些耳熟。阑

    白蓉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只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白修尧满意地道,“你既然知道,就离这群人远一点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道理难道你也不懂?和那些大烟枪厮混什么?好好的人都学坏了!”

    “知道,知道。”元征连连保证,“难道我还能去抽大烟不成?”

    白修尧道,“姚家大少爷出事时,姚兴也在场吗?”

    元征点了点头,“在场,而且姚家大少爷被刺时他也在场。据说那伙行凶的人最开始认错了人,以为他才是姚家大少爷,上前便问‘你是姚家大少爷吗?’姚兴不明所以,摇头否决,那群人又去后面问,这才认出了姚家大少爷。不过也有人说,是姚兴指了姚家大少爷,那群人才动刀子的。”

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责任

    白修尧道,“姚兴肯定不会承认,否则姚家还能留着他吗?”

    元征笑道,“你虽然不待见姚兴,却还挺了解他的。他当然是满口不认,坚称事发时自己最先出来,后面的事情完全都不知道,是听到动静才跑回去的。”

    白修尧又道,“既然姚家封锁了消息,为何姚兴还敢向外透风?”

    元征不屑地道,“他那个人……只要肯给钱,问什么不说?听说他最近不但赌输得干干净净,还欠了不少钱,青帮已经放出话来,要卸他一条胳膊呢。”

    白修尧大为震惊,“他居然敢向青帮张嘴借钱?是不是嫌自己命长?青帮的利息可是出了名的高,他拿什么还?”

    元征道,“赌红了眼,哪还顾得了别的,只想着翻本了。这会儿冷静下来,可不得想方设法地筹钱还债吗?刚好又出了姚家的事儿,他这个在场的人,一下子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想让他开口,只要钱到位,就没有他不敢说的。”

    白修尧嫌弃地啐了一口,“难怪姚家这些年越来越差,虽说是外房,但对子弟的管束还是太差了些。”

    元征道,“可不是吗?不过那姚家大少爷你我也都是认识的,没想到他会落到这个地步,真是让人唏嘘。”

    正说着,店掌柜将沏好的铁观音送了进来,托盘中另有四碟小点心,模样异常的精致,图样正好是梅兰竹菊四君子。

    不过这会儿白修尧可没心思喝茶。

    等店掌柜出门后,他亲自给白蓉萱倒了一杯茶,便专注和元征道,“姚兴说姚家的少爷是让人给算计了,到底是他胡说八道,还是真有此事?”

    元征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姚兴那个人,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到了他的嘴里都能变得老大!我总觉得他是故意抬高自己的身价,好骗更多的钱,所以才会这么说的。”

    白修尧道,“你知道姚兴这会儿在哪儿吗?”

    元征摇了摇头,“你要干什么?该不会是找他买消息去吧?”

    白修尧苦笑道,“我手里有多少家底,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就我那仨瓜俩枣的,还不够姚兴塞牙缝呢。”

    元征不解地道,“那你要干什么?”

    白修尧道,“我就是好奇姚家大少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元征喝了口茶,淡定地道,“破案追凶,那是警察厅该做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别管这些闲事了。”

    白修尧叹了口气,“那你有什么消息,记得知会我一声。”

    “知道了。”元征低声答应下来。

    两人又说起先前定好外出踏青的事情。

    元征不好意思地道,“我怕是去不成了。出了姚家的事儿,我爹不许我往远了走,生怕我也出什么意外。”

    白修尧道,“估计是泡汤了!不过也没关系,等过了这阵再去就行了。”

    两人絮絮叨叨地问起了彼此最近都在忙什么。

    白修尧说自己在跟闵老夫人学画画,元征则跟父亲学管家。

    白修尧撇撇嘴,“你爹可真是的,明知道你不喜欢,还要逼着你去做。”

    元征一脸无奈,“没办法,我们元家的子嗣太单薄了。”

    白蓉萱坐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安心地喝茶。

    不过元家的茶倒是真不错,她已经很多年没喝过味道如此纯正的铁观音了!

    白蓉萱好奇地问道,“这是从哪进购的茶叶?”

    元征被问得一愣。

    一般来说,货源出处都是各家的私密,轻易不会让外人知道的。否则家家都卖一样的货,价格上再有差异,生意就没法做了。

    可白蓉萱问得坦荡,加上她又是白修尧的亲戚,元征便没有隐瞒,“是从武夷山那边定的。”

    具体是什么村镇,哪个茶园却一句都没有提。

    白蓉萱点了点头,“味道真好。”

    白修尧怕元征会多心,便笑眯眯地道,“我六哥可是喝茶的高手,他舅舅家在杭州便是做茶叶生意的,家里还有茶园呢,专种龙井。”

    只有几棵茶树是龙井而已,怎么就成了专种?

    不等白蓉萱解释,元征便明白过来,放下了提防和芥蒂道,“是吗?那龙井都是自家茶园产的吗?品相如何?如何价格合适的话,以后两家可以合作呀!”

    白蓉萱笑着道,“茶园很小,产量也不高,若是用得多,怕是供应不上。”

    元征本就是随口一说,闻声便不再多说。

    白修尧则皱着眉头道,“你真是越来越像你爹了,张口生意闭口生意的,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元征无奈地道,“那有什么办法?我将来总归是要接手家业的,提前熟悉一点儿,总比到时候两眼一抹黑强。”

    白修尧听了更加不满,“你这个人……之前不是说好成年后要同游天下的吗?你难道想食言不成?”

    元征道,“同游天下难道不用钱吗?这一路上吃的喝的,有多少开销,你难道想一路化缘走下去?”

    他的话虽然很有道理,但白修尧听了还是很不高兴,“你也太市侩了,张嘴钱闭嘴钱,完全就是商人做派!”

    元征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元家就是个商户呢?”

    白修尧浑身都不舒服,板着脸道,“六哥,咱们赶紧回家去吧,老夫人还等着呢。”

    怎么说着说着还翻脸了?

    白修尧说完,也不等白蓉萱答应,站起身便出了雅间。

    元征面红耳赤,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白蓉萱只好道,“时间的确不早了,我们再晚回去,家里的长辈要担心的。改天你得了空,到家里来坐,也尝尝我从杭州带来的茶叶。”

    元征尴尬地点了点头。

    等他送白蓉萱出门时,白修尧早就躲到了马车里。

    真是个小孩子!

    说风就是雨的!

    白蓉萱无奈,对元征道,“你们是多年的好友,他的脾气就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怎么会?”元征笑着道,“我们是再熟悉不过的。”

    白修尧在马车里高声道,“六哥!外头的天这么热,你赶紧上车,小心晒伤了。”

    白蓉萱和元征道了声再会,这才上了马车。

    白修尧正抱着胳膊一脸气愤。

    白蓉萱道,“你这是抽哪门子疯?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白修尧赌气似的道,“咱们赶紧走,别在他元家的地界上。”说完便高声吩咐车夫离开。

    白蓉萱拿他没什么办法,索性就由他去了。

    一直到马车回了白家,白修尧的气还是没有消。

    他生气地道,“元征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白蓉萱道,“他有什么不对吗?他身为元家的子嗣,有责任支应门庭,这是他逃不掉的,你为何要生气呢?”

第一千七百三十六章·明显

    白修尧气嘟嘟地说不出话来。

    白蓉萱无奈摇头,特意吩咐大秀将则大太太送来的小菜给闵老夫人送去一些,剩下要妥善收藏起来,免得白白浪费了大伯母的一片心意。

    这会儿终于清静下来,她便担心起闵庭柯来。

    也不知道六叔走到哪里了?

    闵老夫人今日难得的没有午休,而是和易嬷嬷长谈了许久。

    易嬷嬷道,“老夫人支走治少爷,可是担心长房那边有什么念头?”

    闵老夫人冷笑着道,“长房不动声色这么多年,没想到会在治哥的身上起心思。只不过史家没什么人才,养出来的女儿也都是一副小家子气,配治哥还是差了点儿。”

    易嬷嬷道,“就怕大太太不会善罢甘休。”

    闵老夫人道,“我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她要是想装糊涂看不懂,那也由着她去。只是治哥的婚事,长房却是插不上手的。”

    易嬷嬷笑道,“老夫人待治少爷可真好,处处为他着想呢。”

    闵老夫人道,“我和这孩子也算投缘,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吃亏。长房那边你也要盯着点儿,免得他们不安分,再闹出其他的动静来。如今大太太的侄女不是还在家里住着吗?可千万别怠慢了,再传出什么闲话去就不好听了。”

    易嬷嬷道,“老夫人放心,我一定将人看住了,绝不会给他们可乘之机的。”

    闵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郁金进来回话道,“老夫人,治少爷和尧少爷回来了,还带来了则大太太做的酱菜,特意给您送了些,让您也尝尝。”

    闵老夫人口味叼,平日不怎么吃外人做的东西,闻声只是淡淡地道,“是吗?收起来吧。”

    郁金退了出去。

    闵老夫人又问道,“知道小六为何要去赖家庄了吗?”

    易嬷嬷摇了摇头,“六爷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只要他不开口,就是问遍了人也没个答案。”

    闵老夫人叹了口气。

    易嬷嬷安慰道,“您就别担心了,六爷心中有数。”

    闵老夫人轻轻地‘哼’了一声,“我就怕他太有数了。”

    易嬷嬷赔笑道,“不会的,他可是最孝顺最听话的了。”

    闵老夫人心烦意乱,冲她摆了摆手,什么也不说了。

    易嬷嬷赶紧端了茶送到闵老夫人的手边。

    闵老夫人沉吟半晌,“二房的人都走了?”

    易嬷嬷道,“是,昨晚上蔡二太太便带着大小姐回去了。风一阵雨一阵的,也不知道他们在折腾个什么劲儿。”

    闵老夫人道,“只要不来烦我,随他们如何折腾去。”

    易嬷嬷道,“老夫人放心,只要您不点头,二房的人怎么能进咱们的房头?”

    这也是闵家给她的底气。

    想当年白老太爷还活着时,闵家处处都要被压制一头,闵老夫人在白家行事也束手束脚,根本不能随心所欲的过日子。

    这女人啊……只有娘家好了,自己的腰杆才能硬。

    闵老夫人忽然道,“先前夏家要将哪位小姐嫁给小六来着?”

    易嬷嬷心中一惊,“是十小姐,不过那十小姐比六爷还小了三岁,如今还是个孩子呢,两个人怕是说不到一起去。而且夏家先前出了九小姐那一档子事儿,并非良配,六爷也未必看得上,我看老夫人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

    先前夏家九小姐和人暗通款曲弄大了肚子,要不是她自己急中生智,这会儿怕是都要烧百天了。

    闵老夫人道,“夏家肯定是不行的,但总要寻个人家,把风声传出去才好。”

    夏家的人口多,而且家风不严,什么话到了他们家人的嘴里,用不了半天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易嬷嬷道,“您是想通过夏家,传出要给六爷选妻的消息?”

    闵老夫人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易嬷嬷提醒道,“这件事……您还得商量闵夫人才行。”

    闵老夫人道,“那是自然,人家辛辛苦苦生的儿子,我还能越俎代庖了不成?不过在小六的婚事上,致远两口子只怕比我还急呢,我先替他们琢磨琢磨,只要他们一点头,这边就安排下去,若是年前能将这件事定下来就好了。大家都能消消停停地过个好年!”

    易嬷嬷道,“您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闵老夫人道,“我这些年都不怎么出门,都不认得什么人了,小一辈的更是不怎么熟悉,哪里还有人选?”她和易嬷嬷商量,“总归得找个可靠的人帮着掌掌眼才好,你觉得谁合适?”

    易嬷嬷可不敢乱出主意,“这得老夫人拿主意,我怎么想得到?”

    闵老夫人认真地思索了片刻,“你觉得彭家老太太如何?”

    闵老夫人口中的彭家老太太,说的是彭屿的祖母。

    易嬷嬷道,“她倒是个爽利的热心肠。”

    闵老夫人越想越觉得满意,“回头致远媳妇过寿的时候,给彭家老太太也下个帖子。”

    这就是要当面说话的意思了。

    易嬷嬷立刻应了下来。

    闵老夫人心中有了数,脸上便多了几分笑意,“也不知道小六晚上能不能赶回来?”

    易嬷嬷道,“赖家庄是三房所有田庄最远的一个,要是坐马车去,这一来一回可要费不少工夫。好在六爷是坐车去的,这便快了不少,可就算如此,想要当天赶回来,只怕也会很晚。”

    闵老夫人道,“也不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大暑天的也要跑这一趟。”

    易嬷嬷道,“要不……我去向治少爷打听打听?”

    闵老夫人摇了摇头,“算了吧,没的去问这些做什么?”

    可心里却十分地不解。

    从前的闵庭柯是个最怕麻烦的人,像这种事更是做都不会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闵老夫人想着想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易嬷嬷自然不敢多说什么,服侍得却更加殷勤了。

    闵庭柯当晚并没有回来,他是第二天下午才回到白家来的。

    听到消息的白蓉萱二话不说放下了手里的事,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闵老夫人看到她的背影,心里百转千回,很是不舒服。

    白蓉萱哪里知道这些?乐颠颠地迎了出去,刚好遇到对面走来的闵庭柯。

    白蓉萱高兴地跑了过去,“六叔,你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吗?”

    闵庭柯笑着点了点头,“挺顺利的。”

    话是这样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昨天几乎一夜没睡,路上又异常颠簸,可是吃了不少辛苦。

    白蓉萱道,“吃饭了没有?”

    闵庭柯道,“吃过了。”

    其实也是在路上随便地垫了一口。

    白蓉萱兴高采烈地将他请进了栖子堂。

    闵庭柯道,“你在家都做什么了?”

    白蓉萱道,“什么也没做,昨儿大太太打发戚嬷嬷过来请我吃午饭,老夫人替我出面回绝了,还说嘱咐我出门替她办事。为了圆谎,我和尧哥回了趟外长房,在那边蹭的饭。”

    长房又来人了?

    这目的也太明显了吧。

    长房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收获

    不管心里怎么想,闵庭柯的面上丝毫不显,反而笑意盈盈地道,“是吗?吃了什么好吃的?”豿

    别提了!

    自从则大太太知道白蓉萱喜欢吃红烧肉之后,只要她去,势必要做这道菜,还一个劲儿地往她的碗里夹,把白蓉萱都吃吐了。

    这红烧肉还是六叔惹来的麻烦呢!

    白蓉萱笑着道,“就是家常的饭菜,大伯母还送了酱菜给我,吃着很爽口,但晚上六叔也尝尝。”

    闵庭柯答应得十分痛快,“好啊。”

    跟在他身后的常安一怔。

    从前六爷可是不吃酱菜的。豿

    来到吟风馆,闵老夫人已经等着两人了。远远见到两人满面春风交头接耳地走过来,闵老夫人的眼睛就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别提有多刺眼了。

    这……也太亲近了些吧?

    闵庭柯进门向闵老夫人行礼问候时,她的脸色才缓和过来,“回来了?怎么样,这一趟可有收获?”

    闵庭柯意有所指地道,“自然,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闵老夫人道,“行了,眼看着就是你母亲的生辰了,最近都不许再出门,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别到时候找不到人。”

    “怎么会呢?”闵庭柯笑呵呵地道,“我就是再糊涂,也不能忘了母亲的寿辰啊!”

    闵老夫人道,“这可不好说,我看你这会儿心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了。”豿

    闵庭柯心中一动,知道姑姑是在借机敲打自己。

    他小心里瞄了一旁的白蓉萱两眼,只见她还沉浸在见到自己的喜悦之中,半点儿都没察觉闵老夫人话里有话。

    傻也有傻的好处!

    要不怎么说傻人有傻福呢?

    闵庭柯微微一笑,“知道了,我会把姑姑的话放在心上的。”

    他这一番小动作哪能逃得过闵老夫人的眼睛?

    她轻轻叹了口气,“但愿吧。”豿

    闵庭柯不接她的话,反而问道,“怎么不见尧哥?”

    白蓉萱连忙道,“他躲在屋子里画画呢。”

    实际上自从昨日和元征分别后,白修尧的兴致一直不高,闷闷不乐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闵庭柯没有在意。

    藿香送上茶来,闵庭柯一口喝了半杯,又对闵老夫人道,“姑姑,咱们晚上吃什么?庄子上送了不少新摘下来的瓜果,可以让小灶做了,咱们都尝尝鲜。”

    闵老夫人道,“是吗?那就让他们看着做吧。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她虽然觉得闵庭柯和白蓉萱的关系有些棘手,但对侄子的爱护却丝毫未减。豿

    闵庭柯随意地摇了摇头,“我都行。”

    反正折腾了两天,他也没什么胃口。

    闵老夫人看出他的憔悴,对易嬷嬷道,“跟灶上说一声,天气越来越热的,做些清淡可口的,近来可吃不得什么腻。”

    易嬷嬷自然答应。

    闵庭柯便趁机道,“姑姑,我有些话要单独跟治哥说,我们两个先去如意馆,等饭好了您让连翘去叫我们一声就行。”

    闵老夫人道,“什么话还要单独说,难道我不能听吗?”

    还真就不能听!豿

    闵庭柯笑嘻嘻地道,“这是我们两个的事儿,您就别管了。”

    说完便起身叫了白蓉萱。

    白蓉萱早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闵庭柯有什么收获了。

    她赶紧跟着站了起来,匆匆向闵老夫人行了个礼后便和闵庭柯并肩出了门。

    闵老夫人望着二人的背影,悄声对易嬷嬷吩咐道,“派个机灵的过去服侍茶水,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易嬷嬷心中大惊。

    从前闵老夫人可不会做这样听墙角的事情,看来心里是真的着急了。豿

    自己要不要提点治少爷两句呢?

    易嬷嬷低着头出去安排去了。

    可没一会儿,被打发去的小丫鬟便愁眉苦脸地走了回来,“如意馆门口有六爷的手下守着,根本就进不去。”

    闵老夫人听后更加沉默了。

    而此刻的如意馆里,闵庭柯正在和白蓉萱说着自己见到孟繁生的场景,“起初对我有所隐瞒,直到看了你的信后才向我袒露实情。从他的话里,我觉得这件事多半和二房没什么关系。”

    白蓉萱微微一怔。

    闵庭柯则淡淡地道,“二房的人并不蠢,怎么可能一边下手杀人,一边到处嚷嚷自己的身份呢?这么做明显是凶手故布疑阵,想要将线索指向二房,再加上二房和三房的嫌隙,正好趁机抽身干净。”豿

    白蓉萱道,“可除了二房,还能是谁?”

    她想不出还有谁会对哥哥痛下杀手。

    闵庭柯道,“不好说,不过这个人既然知道二房和三房的过往恩怨,多半也是白家的人。我已经和常安吩咐过了,这就全城搜寻那个脸上长着黑痣的人,只要他曾经出现过,就必定会留下痕迹,我的人就一定能找到他。闵家的眼线遍布上海,他就算藏在地缝里,我也有办法把他抠出来。”

    白蓉萱连连点头。

    闵庭柯继续道,“马上就是我母亲的生辰了,最近我不能往远了走,所以只能打发手底下的人去一趟南京。不过这件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南京那边我并不熟悉,你在那头可有信得过的人?”

    白蓉萱一脸茫然。

    闵庭柯道,“那就让他们摸索着来吧。”豿

    可这样的话,效率自然会大打折扣。

    白蓉萱灵机一动,“可以让他们先去一趟杭州,见见我的嫂子。她本是南京当地人,也曾见过凶手,说不定能帮上忙。”

    闵庭柯当机立断,“那就这么定了,我让他们明天就出发。还是老样子,你写一封信,让他们想办法转交给你嫂子。”

    白蓉萱想了想,“可以让你的手下去找李毅……”

    闵庭柯摇了摇头,“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是别麻烦他了。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白蓉萱只好答应。

    闵庭柯道,“我从前对三房的情况不太了解,我看还得想办法打听打听三房从前的事才好。只是时过经年,知道当年内幕的人屈指可数,找起来多半有些麻烦。”豿

    白蓉萱道,“若是难找,就别找了。”

    闵庭柯笑道,“那怎么行?总要知道三房到底碍着了谁的事,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呢?此人能对你哥哥动手,只怕这会儿正在暗中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在明,他在暗,实在是危险极了。我只要一想到这些,心就怦怦跳个不停。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论去哪儿,哪怕就在白家这院子里来回行走,身边也必须带上大秀和小秀姐妹,知道吗?”

    白蓉萱见他如此紧张自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我答应你,我不会胡来的。”

第一千七百三十八章·大惊

    闵庭柯见她答应,心里很是高兴,“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点儿总是没坏处的。”

    白蓉萱道,“那我这就去给嫂嫂写信。”

    闵庭柯道,“洪兴要明日才走呢,不用着急。”

    白蓉萱去哪里还待得住,立刻便拉着闵庭柯去了小书房。

    闵庭柯道,“南京是白家二房的地界,这些年一直苦心经营,别的不说,人脉还是积攒了不少的。你哥哥一直在南京读书,二房不可能没注意到,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知道多少,我这次让洪兴去,也得好好摸摸他们的底。白元德那个人,远比看上去要精明得多,而且又特别沉得住气。”

    白蓉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闵庭柯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头有个能干的哥哥,下头又有个厉害的弟弟,白元德夹在中间,一直不受重视,也不被白老太爷喜欢,他行事荒唐,白老太爷真是一万个看不上他。要不是另外两个儿子双双殒命,这白家的家业,怎么也轮不到他身上啊!可他能在这种情形下守住自己的一摊买卖,这份本事,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白蓉萱听着点了点头。

    大家只看得到白元德的荒唐,却没有看清这层表面之下,其实隐藏着一个非常谨慎又精明的面孔。

    闵庭柯道,“洪兴行事低调稳妥,这件事也只有交给他办,我才能放心。”

    白蓉萱还是很相信闵庭柯的安排的。

    她很快便写好了一封信,又低声问道,“我能不能给舅舅也写一封?”

    闵庭柯想了想,“算了吧,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要是有什么事和他商量,写了信让货船捎过去就是了。”

    白蓉萱不再坚持,将信交给了闵庭柯。

    闵庭柯便叫来了洪兴,向他吩咐了一通。

    洪兴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接过闵庭柯手中的信后,二话不说出门安排去了。

    闵庭柯道,“希望这次有所收获。”

    白蓉萱道,“哥哥在天有灵,也一定要保佑咱们才行。”

    闵庭柯怕她伤感,连忙换了话题道,“长房来请你吃饭,可说了什么?”

    白蓉萱还没有意识到长房的心思,不太走心地道,“就说是衍大哥身体好些了,邀请我过去吃个便饭,老夫人担心我过了病气,就随口回绝了,不是什么大事。”

    闵庭柯却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

    一旦白蓉萱去了长房,史大太太趁机将侄女叫出来陪客,白蓉萱便不好推辞,若是长房有意推波助澜,再生出其他的事情来,那白蓉萱就不好再出来了。

    说不定长房还存着将生米煮成熟饭的打算呢!

    闵庭柯眼神一暗,越发的警惕起来。

    白蓉萱哪里能想到这些?她欢快地问起了赖家庄的事情。

    闵庭柯虽然很是疲惫,但看到她这副模样,倒也不好回绝,于是便简略说了赖家庄的情况。

    得知庄子上一切都好,白蓉萱这才放下心来。

    闵庭柯道,“庄子上的庄头选得很好,文人公正不说,行事也很有章法,极能服众,庄子上的人一心一意的跟着他种田种树,气氛也是出奇得好,难怪你们三房的这些老人,都愿意去赖家庄荣养呢。”

    经他这样一说,白蓉萱对这位赖庄头顿时充满了好奇。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是当初就在父亲的手下做事,还是后来才加入三房的?

    闵庭柯道,“等到了年底,各个田庄都会来城里回事,不论有什么问题,你到时候都可以亲自问他。”

    只是那时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了。

    白蓉萱微微一笑,没有多说。

    闵庭柯则疲惫地叹了口气。

    白蓉萱赶忙道,“六叔,你累了吧?要不要躺下歇一会儿?”

    闵庭柯没有坚持,“那我就回房养养精神。”

    白蓉萱亲自将他送到了隔壁院子。

    闵庭柯道,“行了,你回去吧。姑姑那里我会打发人去说的。”

    白蓉萱点了点头,看着常安跟着他进了门。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洪兴便带着六七个手下出了门,走得很是匆忙。等白蓉萱知道的时候,人多半都出了城。她立刻去找闵庭柯,“六叔,洪管事出发去杭州了吗?”

    闵庭柯道,“是啊,一大早就走了。怎么?你还有什么吩咐或是不放心的吗?”

    “没有没有!”白蓉萱连忙摆手。

    哥哥的事情既然有闵庭柯的介入,一定很快就能抓出凶手来的。

    过了两天,他们便收到了洪兴派人送来的消息。他不但和商君卓对上了话,看了白蓉萱的信,得知洪兴要去南京打探消息后,商君卓便自告奋勇要跟过去,不论洪兴如何拒绝,她都态度坚决,出发时到底跟了上来。

    白蓉萱大惊失色。

    好在洪兴打发来的人还带了商君卓的信,白蓉萱心急火燎地展开信,上面只简短地写了几句话。大概的意思便是商君卓以回家给父亲扫墓为理由向唐老夫人说明了情况,但唐老夫人却担心路上太过颠簸,准备让唐学荛和张自力两人代她出行,商君卓当机立断,打包了行李便悄悄出了门。不过她走之前,在桌子上压了信,答应事情一了便会赶回来。毕竟儿子还在唐家,要不是为了白修治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与儿子分开的。

    白蓉萱急得直跺脚,“她怎么还这样莽撞啊!”

    都做了母亲,却还是这般胡闹。

    闵庭柯接过信看了两眼,淡定地道,“放心吧,洪兴会照顾好她的。何况她也算是你哥哥的未亡人,为你哥哥的事情奔走出力,她自然是愿意的,甚至比你还着急呢。”

    白蓉萱能理解商君卓的心情,可一想到路上的颠簸辛苦,她便不可抑制地担心起来。

    闵庭柯道,“既然都已经出发了,你这会儿愁眉苦脸也没有用。对了,王德全的身体怎么样了?”

    白蓉萱低声道,“已经好多了。”

    闵庭柯点了点头,“去赖家庄时,那个叫郑醇的人表现还不错,今后有什么事,你可以多安排给他一些,正好替王德全分担分担,也让他尽早练手。”

    白蓉萱一怔,“六叔是觉得郑醇将来能接王管事的班?”

    “不然呢?”闵庭柯道,“你父亲留下的人,也就这几个了。王德全的岁数越来越大,总不能做一辈子的工吧?周科要管理内宅,账目上的事自然分身乏术,你不尽早安排,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在管家一事上,白蓉萱的确十分青涩,哪里能像闵庭柯这样走一步想百步?

    闵庭柯道,“我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寿辰

    白蓉萱道,“什么事?”

    闵庭柯道,“那个叫孟繁生的人,你准备如何安排?总不能让他一直躲在田庄上吧?”

    白蓉萱轻声道,“我哥哥死时他就在身边,也算是个证人了,将来捉到凶手时,可以站出来指证,在这之前,自然要妥善保护好他,至于之后……”

    前世孟繁生去了北平,还做了教员。

    白蓉萱道,“还是得看他自己的意思,不论去哪儿,我都是支持的。”

    闵庭柯听她这样说,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从赖家庄回来的路上,他总觉得有些别扭。虽然明知道白蓉萱这样的安排最是妥当,可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白蓉萱对这个叫孟繁生的很不一样……

    闵庭柯哪里知道,白蓉萱对孟繁生的感情的确很复杂。

    毕竟前世她曾得到孟繁生的诸多帮助。

    闵庭柯缓缓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总不能一直养着,名不正言不顺的,传来传去就变了味道。”

    白蓉萱不大能理解闵庭柯的意思。

    什么变了味道?

    闵庭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故意道,“也不知严峰和吴介到长沙了没有。”

    白蓉萱果然顺着他的话道,“已经出门七八天了吧?”

    闵庭柯道,“现在这一路上不太平,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遇到了什么事儿被绊住了脚。”

    白蓉萱顿时担心起来。

    闵庭柯道,“好在他们带足了人手,就算真遇到事儿,等闲也不会吃亏的。”

    这倒也是。

    白蓉萱轻轻松了口气。

    闵庭柯看到她这副样子,笑容也更加深了,“这几日应该不会有什么消息,我明日就回闵家去了。我母亲的寿辰马上要到了,总得回去安排一番才是。等长沙那边传来了消息,我再过来帮你出主意。”

    白蓉萱笑着道了谢。

    闵庭柯道,“到时候你和姑姑一起来。”

    一直到闵夫人寿辰当天,长沙那边仍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白蓉萱虽然心里惦记着,却还是打扮得体,和白修尧一起陪着闵老夫人去了闵家。

    闵家没有大操大办的意思,因此没有请什么客人,等白蓉萱一行人赶到时,还是有不少人已经到了。

    闵老夫人由白蓉萱和白修尧一左一右地扶下了马车。

    闵府的管事立刻迎了上来,恭敬地道,“姑奶奶,您来了。”

    闵老夫人见闵家收拾得干干净净,院落井井有条,心里十分的高兴。自己的娘家,不论什么时候回来都觉得万分亲切。

    她轻声问道,“都谁到了?”

    闵府的管事道,“顾家、元家、彭家和夏家的人都到了,只有姚家,派了个管事婆子过来磕头,夫人和太太都没有来。”

    姚家大少爷横死街头,哪还有心情来给别人拜寿?

    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

    闵老夫人道,“面子到了也就行了,彭家老太太到了没?”

    闵府的管事道,“到了,正和夫人说话呢。”

    闵老夫人笑道,“别让人等太久,咱们也赶紧进去。”

    说着便大步走进了内院。

    白蓉萱和白修尧被请到了外厅喝茶。

    两人才来到厅堂门口,就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出了这种事,警察厅的责任最大。都是些吃干饭的,平日里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连个凶手都抓不到,要他们有什么用?”

    另一人附和道,“谁说不是?一个个吃得肥头大耳,跑不了两步便哼哧带喘,就这样的,那凶手便是个瘸子也一准儿跑掉了。”

    厅堂内传来一阵小声。

    看来议论的还是姚家大少爷的事儿。

    白蓉萱和白修尧并肩走了进去。

    白蓉萱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彭屿,而白修尧则注意到了元征。

    元征立刻便站起了身。

    彭屿则懒洋洋的,像是没睡醒一般。

    突然来了生人,厅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元征快步迎了上来,“你们来了。”

    白修尧撇撇嘴,“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他这些日子一直心气不顺,看什么都不顺眼。

    元征道,“我是随我祖母一起来的。”

    白修尧‘哦’了一声。

    元征又向白蓉萱招呼。

    双方见过了礼,厅堂内的人也都猜到了白蓉萱的身份。

    顿时便有人交头接耳小声道,“他就是白修治啊!”

    “听说他跟六叔的关系很好……”

    元征趁机向众人引荐。

    白蓉萱发现先前议论警察厅的人乃是夏家的三少爷和卢家的一个晚辈。

    介绍到彭屿时,他率先站了起来,“我和治少爷乃是旧时,先前还一同陪六叔去了扬州。”

    众人恍然大悟。

    彭屿笑呵呵向白蓉萱道,“好久没见着你了,在忙什么呢?”

    明明就是个小孩子,语气却比大人还成熟。

    白蓉萱不禁愣了愣神,“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事。”

    彭屿点了点头,“我一会儿要事情要和你说呢……”

    话未说完,一个闵家的小厮便匆匆走了进来,“治少爷,六爷请您过去一趟。”

    闵夫人寿辰,闵庭柯并没有在前厅待客。

    这里都是小辈,他这样也不算失礼。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白蓉萱还是答应下来,向众人行过礼后,便跟着小厮出了门。

    厅内的众人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

    小厮领着白蓉萱兜兜转转,居然来到了那间闵庭柯用来打坐休息的房间。

    白蓉萱很是诧异,推门走入,只见闵庭柯穿着一件素白色的长袍,正坐在蒲团上喝茶。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笑着道,“快来尝尝,我新沏的大红袍。”

    白蓉萱不解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闵庭柯被问得一脸奇怪,“不然我该在哪里?”

    白蓉萱道,“今天不是闵夫人的寿辰吗?你怎么不出去待客?”

    闵庭柯道,“今日母亲只邀请了平日说得来几位夫人,陪同来的也都是些小辈,我要是过去的话,他们只会浑身都不自在,甚至连话也不敢说,你说我何必去讨这个嫌呢?”

    可也不能一个人在这里躲清静吧?

    白蓉萱一脸的不可思议。

    闵庭柯道,“又不是没有下人,我要是事事都亲力亲为还不累死了?”

    白蓉萱只好道,“那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见你吗?

    闵庭柯差点儿脱口而出。

    不过他立刻改了口,“跟你说件有趣的事儿,白家长房大太太的娘家出了点事儿,她那个侄女也被叫回去了。”

    这有什么有趣的?

    白蓉萱百思不得其解,“出了什么事儿?很严重吗?”

    闵庭柯简直无语。

    他是白担心了!

    合着白蓉萱压根不知道长房到底是什么心思。

    闵庭柯无奈地道,“一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只要知道,史大太太的侄女回家去就行了。”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都记不得史大太太那侄女长什么样了。

第一千七百四十章·戏子

    白蓉萱不明白闵庭柯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个人。

    闵庭柯却不再多说。

    他总不能告诉白蓉萱,自己为了让大太太的侄女回家属实费了不少心思吧?

    家里办寿宴,外头热热闹闹的,下人们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喜气。只有白蓉萱和闵庭柯这里,仿佛被单独隔绝了一般,安静得不得了。

    白蓉萱道,“我刚刚看到夏家和卢家的人了。卢家大少爷没有……”

    闵庭柯淡淡地道,“卢家还在孝期,怎么好出来随意行走呢?今日来的是卢家外房的人,他们家的老太太和我母亲乃是故交,所以才下了帖子请来的。”

    原来是这样。

    白蓉萱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常安找了过来,“六爷,戏班子到了,按照您之前的吩咐,已经送到后院的凤鸣馆了。班主想过来给您问个安,您看……”

    闵庭柯道,“你去告诉他,我手头上有别的事,等忙完了再去见他。让他务必用心,将今天的戏好好地给我演完了。”

    常安点了点头,快步退了出去。

    闵庭柯正要开口,闵夫人身边的婆子又走了进来,“六爷,夫人打发我来问您,戏台子什么时候能搭好?能不能提前开唱?”

    闵庭柯道,“你去找常安,戏班子的人刚到,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开锣。”

    婆子应了一声。

    她前脚刚走,一个上了年纪的管事又快步进门禀告道,“六爷,广东十三行给夫人送的寿礼到了,您看如何安排?”

    闵庭柯有些不耐烦地道,“直接送去夫人那里就行了。”

    等人走后,白蓉萱便忍不住笑着道,“我看你还是赶紧出去安排吧,躲在这里算怎么个事儿?”

    闵庭柯道,“难道家里没有我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话音刚落,又有婆子进来道,“六爷,顾家派人来了。”

    闵庭柯不厌其烦,眉头都皱了起来。

    白蓉萱赶紧安慰道,“今天可是闵家的喜事,你这会儿生气可不行!”

    闵庭柯无奈叹气,“那你在这儿待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来。”

    白蓉萱道,“算了,我还是去厅堂那边吧,尧哥还一个人在那儿呢。”

    闵庭柯道,“他都多大的人了,难道在闵家还能丢了不成?”

    白蓉萱笑了笑,“可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我过去好歹能陪他说说话。”

    闵庭柯还要再说,又有人来禀告道,“六爷,天津邱家那边派了管事过来送寿礼。”

    白蓉萱催促他道,“你快出去待客,人家大老远过来的,千万不可怠慢了。”

    闵庭柯只好道,“那你有什么事儿就找彭屿。”

    一副生怕她吃亏了的模样。

    白蓉萱点头答应,闵庭柯这才不放心地叫来了小厮,叮嘱他将白蓉萱送到前厅去,这才快步离开。

    小厮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将白蓉萱送回到了前厅。

    屋子里的人还在议论着姚家大少爷的事情。

    白蓉萱缓缓走了进来。

    彭屿冲她招了招手,白蓉萱便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彭屿什么都没问,而是指着桌上的柑橘道,“你尝尝,还挺甜的。”

    白蓉萱找了一圈,没有看到白修尧的身影。她诧异地道,“尧哥呢?”

    彭屿道,“他啊……和元征出去了。”

    白蓉萱有些不安,正准备派人去找。彭屿却低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里可是闵家。”

    不等白蓉萱开口,白修尧便和元征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白修尧见到她,立刻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你回来了,六叔找你什么事儿?”

    白蓉萱敷衍道,“没什么,只说了几句话。”

    白修尧还要再问,彭屿在一旁道,“你和元征说什么悄悄话这么久?这橘子不错,你尝一个。”

    白修尧低头扒起橘子来,果然不再多说。

    屋内的几个年轻人越说越起劲,把姚家大少爷的死说的玄之又玄。

    彭屿毫不在意,对白蓉萱小声道,“你最近见到白修唯了没?”

    白蓉萱一怔,“没有,他出什么事儿了吗?”

    彭屿低声道,“他和一个叫虞小楼的戏子走得挺近的,外面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我看你跟他的关系不错,他为人也算正直,不忍心见他深陷泥潭,你找了机会还是开解开解他吧。这种没结果的事,又何必投入太多呢?”

    白蓉萱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可转念一想,彭屿向来机敏,他既然这么说,就肯定证实过了。

    彭屿道,“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早些断了,对彼此都好。要不然……以白家的情况,是不可能让一个戏子进门呢。外三房虽然凋落,可有些东西却不会变的,只要白修唯还是白家的人,这件事就成不了。”

    白蓉萱仔细回想了一番,那个虞小楼好像是许江戏院的人,难怪白修唯总是往那边跑呢。

    白蓉萱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他人的感情,她怎么好插手呢?

    彭屿道,“没什么可为难的,就算你不出面,回头二房也会出面制止的。到那时……不但白修唯要吃亏,虞小楼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白蓉萱低声道,“那我找到机会,试着和五哥说说看。”

    彭屿道,“把你该说的话说了就行,至于白修唯听不听,那就是他的事了。”

    他的声音虽轻,但坐在一旁的白修尧还是听得真真切切,他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里正直爽快的白修唯居然和戏子搅和到了一起。

    正说着,闵庭柯从外头走了进来。

    屋子里的人见状,齐齐地站起了身,又是行礼又是问候。

    闵庭柯客气地招呼了两声,特意往白蓉萱这里看了两眼,确定没什么异常后,这才借口有事又离开了。

    彭屿见状,笑着道,“六叔该不会是因为担心你才过来的吧?”

    白蓉萱矢口否认,“怎么会呢?”

    彭屿却嘿嘿一乐,抱着胳膊不说话了。

    等到了中午开席时,白蓉萱、白修尧和彭屿三人被单独叫去了一边,闵庭柯虽然没有亲至,却打发了常安过来道,“六爷的意思是让您三位在这边吃,清静,省的那头乱糟糟的,吃也吃不消停。”

    彭屿只觉得惊奇。

    从前的六叔可没有这么细心。

    他瞄了白蓉萱两眼,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因是闵夫人的寿辰,闵家特意从外头请了几位厨子,既准备了鲁菜、粤菜、淮扬菜,甚至连川菜也湘菜都有涉猎。

    白蓉萱大是惊奇。

    白修尧更是直接道,“这都快赶上满汉全席了吧?当年的老佛爷做寿,大概也就是这个阵仗了。”

    只见他筷子翻飞,吃得不亦说乎,还不断给白蓉萱夹菜,“六哥,你尝尝这个!”

    白蓉萱的碗很快便被填满了。

第一千七百四十一章·彭岛

    吃过午饭,远处便传来了一阵阵洪亮的敲锣声。

    彭屿一边喝茶一边道,“应该是开戏了。”

    白修尧眼睛一亮,“咱们不去听吗?”

    彭屿显然不太感兴趣,“我就不去了,你们要是去的话,就让小厮领路。那边都是长辈,又要请安又要问候,我嫌麻烦。”

    白蓉萱闻声也打消了这个念头,“那我陪彭少爷在这里说话好了。”

    白修尧却很想去见识见识。

    彭屿便叫来了一个小厮,让他领着白修尧去凤鸣馆听戏。

    白修尧高高兴兴地跟着他走了。

    等人走后,彭屿伸了个懒腰,“你也不用陪我了,我想找个安静地方睡一会儿去。我这几天……一个好觉也没睡成。”

    白蓉萱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是因为天气热吗?”

    彭屿摇了摇头,打着哈欠道,“是我哥哥的事儿。”

    既然涉及到彭屿的家事,白蓉萱便不好再打听了,不然有窥探人家家务事的嫌疑。

    没想到彭屿却忽然道,“正好,你认不认识适龄的女子?也不求家世多好,只要人品端方,性格温柔就行。”

    白蓉萱大感意外,“我……我不认得……”

    彭屿一把抓住她的手,“杭州的也行!”

    白蓉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脸的惊愕。

    门外传来了闵庭柯的声音,“还不把手松开了?你再把她给吓着了。”

    彭屿望向声音的方向,讪讪地松开了手,“她又不是豆腐做的,有那么娇贵吗?”

    闵庭柯道,“你哥哥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白蓉萱回过头来,惊喜地道,“六叔,你来了!吃饭了没有?”

    闵庭柯点了点头,“吃过了。”

    不但吃了,还喝了一点儿酒。

    白蓉萱立刻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闵庭柯缓缓坐了下来,指着彭屿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了,真把你爹惹急了,我也保不住你。”

    彭屿却满不在乎地道,“他能拿我怎么样?大不了将我赶出家门呗,我正求之不得呢。”

    闵庭柯冷‘哼’了一声,“你之所以如此的有恃无恐,还不是仗着家里需要你,你爹暂时离不开你吗?”

    彭屿道,“还真就是这样。六叔,您是不知道我爹物色的都是些什么人家。他根本就不是诚心给我哥哥找媳妇,是把我哥当成了货架子上的商品,量价而沽,一心只想对家族有所帮助,我哥的幸福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闵庭柯道,“你爹这么做,也不算错。彭岛是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的,岳家若是能有所助益,对他自然有好处。”

    彭屿却摇了摇头,“我哥那个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万一找个厉害媳妇回来,他这辈子还能抬得起头来吗?我跟您说,我就这么一个哥哥,虽然平日里我也看不上他唯唯诺诺的样子,但谁要是真动了他,我第一个就不答应,谁都不行!他的婚事,我还真就管定了。”

    闵庭柯面无表情地喝起了茶。

    彭屿道,“六叔,您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帮我推荐两个呗?”

    闵庭柯道,“咱们彭二少爷这么大的能耐,还用得上我帮忙吗?”

    彭屿叹了口气,“要是别的事也就算了,这可关系到我哥哥的一辈子啊,我不敢擅作主张!”

    闵庭柯道,“你既然知道严重性,就不要胡乱插手,别到时候难以收场,我看你怎么办!”

    彭屿道,“六叔,您好歹提点我几句。”

    闵庭柯道,“你先跟我说说,你父亲都相中了哪些人家?”

    彭屿道,“赵家,孙家,高家……您说说看,就这几户人家,不拖累彭家都是好的,能帮上什么忙啊?偏偏我爹被猪油糊住了心智,谁说什么都不听了。”

    闵庭柯闻声也皱了皱眉,“的确不怎么样。那你哥是什么意思?”

    “他自然也不愿意了。”彭屿道,“只是他自小听话,从来没有忤逆过我爹的意思,我看这次也会顺着他来的。”

    闵庭柯道,“顾家不是有很多好女儿吗?”

    彭屿翻了个白眼,“顾家哪能瞧得上我们家呀,要是您还差不多。您想想看,我都把主意打到治哥身上去了,可见上海滩这些人家,我翻来覆去已经想过好几遍了,实在是没有合适的。”

    闵庭柯道,“这件事你问治哥也没用。”

    彭屿却灵机一动,“治哥,你舅舅家难道没有适龄的小姐吗?我大哥那个人,性格绵和又一表人才,绝不会委屈了你家人的。”

    白蓉萱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尴尬地道,“我舅舅家只有一位姐姐一位妹妹,长姐已经嫁人,妹妹也定了亲。”

    彭屿大失所望,“那别人家呢?你在杭州,总得有几个朋友吧?他们难道就没有姐姐妹妹的?”

    白蓉萱不知该说什么好。

    闵庭柯不悦地道,“你这是胡说什么呢?治哥一个在外读书的男子,认识那么多姑娘家做什么?”

    彭屿一想也对,无奈地叹起气来。

    闵庭柯道,“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又不是明天就要下聘定亲,急什么?”

    “能不急吗?”彭屿道,“我哥哥已经到了岁数,家里早就把他的婚事提上日程了,我要是再不紧着点儿,回头赵家的姑娘就进了我家成为我的嫂子了。”

    闵庭柯闻声挑了挑眉。

    这个赵家,最近还真是活跃得很。和姚家大少爷的死有关,这会儿又牵扯上了彭家……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蓉萱原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当夜幕降临,前来接彭屿回家的彭岛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白蓉萱忽然就注意到了他。

    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男子呢!

    没错,就是干净。

    白白净净的一张脸,身材修长,举手投足皆是温文尔雅,尤其是当光影映在他脸上时,更是有种白玉无瑕的透亮感。

    白蓉萱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旁的闵庭柯见状,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了?”

    白蓉萱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那个就是彭屿的哥哥吗?”

    闵庭柯更加不痛快了,甚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白蓉萱又追问了两遍,他这才不耐烦地道,“是啊,你问他做什么?”

    白蓉萱忽然想到了张芸娘。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觉得性格温柔的张芸娘应该很配彭岛。

    白蓉萱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闵庭柯的心却是越来越沉。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看上了彭岛不成?

    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故意扬着下巴道,“怎么?你也觉得彭岛很英俊?”

    白蓉萱顿时纠结起来。

    若说英俊,彭岛肯定比不上眼前的闵庭柯。不过彭岛给人的感觉很温和,不像闵庭柯这般冷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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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醉金迷的上海滩伴随着步步杀机,十里洋场繁华迷醉,重活一世的白蓉萱为了找出陷害母亲、杀害哥哥的凶手,迫不得已女扮男装回到祖宅寻找真相……北枝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枝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枝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