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直入主题
“笃……”
君无忧将酒爵放在桌上,摇头苦笑,道:“看来,有些事,终究还是让三位王爷感到不敢,不吐不快啊!”
三王盯着他,这哪里是不吐不快?分明是危机四伏,不摆脱都不行啊!
“这样吧,有些事无忧也正想着今晚上与大家和盘托出,既然三位王爷已经问起,那无忧就借坡下驴,直说好了!”
“还请诸位将下面歌姬舞姬全部撤离,下人撤离,咱们有话慢慢说!”
说话间,君无忧也不再拐弯抹角,大有直入主题之趋势。
夜郎王闻言,也不废话,大手一挥,顿时喝退所有歌姬舞姬,乐师和下人等等。
这些日子,满朝群臣都可谓忙忙碌碌,唯独君无忧这背负着大秦钦差的家伙。
身负皇命,不去执政,也不去治军,就在这里整天花天酒地,简直不像个样。
外面辛辛苦苦,他在这里舒舒服服,换作任何人,怕是都会对他看不顺眼。
至少目前来说,夜郎王、滇王和昭王几人就有些看不过去了。
当然,最看不过的,还是君无忧这结党营私的作为。
要是这件事情一直在他们府上发生,迟早会连累他们。
他们又不傻,哪里还能任由事态继续发展?
随着那些下人们全部被撤走,君无忧看了看大堂,笑道:“诸位,里面谈吧!”
说着,君无忧亲自上前,推着夜郎王的轮椅便朝着大堂内走去。
因为夜郎王不能行走,只能做轮椅的原因,夜郎王府中从不设立门槛,这进入大堂的阶梯中间,也有一块石板道,用以推动轮椅。
众人跟上,走进大堂,纷纷找了为止坐下,方才所有人同时看向君无忧。
“君大人,你已经晚了半月时间,咱们有话直说吧,莫要拐弯抹角了!”
滇王刚坐下,便直入主题,懒得继续废话。
一句话说出,大堂内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显得十分凝重。
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君无忧,除三王之外,其余人心中都莫名忐忑。
三王看得没错,这些人如今,明显已经结交在一起。
说的难听一点,那就是结党营私,而君无忧正是他们中间牵线着。
不过虽然大家都有暗中汇聚联手的意思,但毕竟势单力爆,西南一脉,若是少了三王,其威势将会大大则扣,难以成事。
如此一来,三王也就成为了重中之重的人物。尤其是夜郎王和滇王,两人曾经可谓坐拥西南半壁江山,堪称两大盟主的人物。
若没有他们,诸王府的力量,将会则损十之八九,所谓的联合,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
所以这一刻,众人都莫名紧张起来。
被君无忧一番晓以利害之后,他们也不敢乱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君无忧和三王身上。
“好了,既然没了外人,有些话,无忧就直说了!”
见大堂中气氛尴尬,君无忧直入主题,道:“方才几位王爷所言,无非就是在告诉无忧,此番做法,有结党营私之嫌疑!”
“这一点,无忧不可否认,或者说,无忧也愿意承认,的确是在结党营私!”
此言一出,三王脸色一变,都没有想到君无忧真会如此坦白。
“君大人,你要明白一点,我等如今本就寄人篱下,这个时候结党营私,莫非想要反客为主不成?”
“君大人,真要如此,或许祸事就在眼前呐!”
夜郎王眼睛微微一眯,盯着君无忧,冷冷警告道。
“呵呵,王爷此言差矣,有些事也不知当讲不当讲,今日无忧说出,若王爷觉得有什么不对,也请莫要见怪!”
“王爷可知,此前无忧与诸位公爷、侯爷、伯爷私下都说过什么?”
君无忧呵呵一笑,有些话题一打开,就没必要拐弯抹角了。
“说了什么?”
滇王警惕道。
“呵呵,王爷声音别这般生硬嘛。无忧看得出来,滇王爷也好,夜郎王爷也罢,都是雄才大略之人,看事情也通透,不想过多插手朝堂之事!”
“但有一点,无忧还是要郑重提醒一下,如今我等汇聚一不再是一日两日,真要结党营私,两位王爷要想把自己摘干净,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至少,这一次次的聚会,可都在两位王爷的府邸中呢!”
君无忧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看着夜郎王和滇王说道。
此言一出,两王心中一震。
“君无忧,你在陷害我等?”
夜郎王冷冷道。
“君无忧,你在威胁本王?”
滇王冷哼,语气也变得冰冷下来。
“两位王爷误会,没有陷害,也没有威胁!”
君无忧摆摆手,一副误会的模样。
见两位王爷冷冷盯着他,不说话了,君无忧只得再次开口,道:“有些事情,也不知两位王爷想过没有?”
“说到底,两位王爷曾经也是一国君王,敢问一声,若是有得选择,两位王爷可会赡养一群无用之人,还赐予高官厚爵?”
夜郎王和滇王目光一闪,他们可不傻,一听就明白君无忧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无非就是在提醒他们,如今的他们对于大秦而言,就是一群无用之人,偏生还占据着高官厚禄。
“不知君大人想表达什么!”
昭王年少,虽然懂事的早,毕竟比不得滇王和夜郎王这两个老狐狸,第一时间撑不住气,冷冷问道。
“昭王点下,无忧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知大家一二,让大家也知道知道我大秦接下来的国策!”
君无忧起身,负手而立,笑着说道:“我大秦屹立,在别人看来,我大秦的国策就是礼法治天下,军士守外敌。”
“可我要告诉大家,这等安歇之法,不是我大秦的国策。皇帝想要的,才是我大秦的国策!”
“皇帝的目光很远,很大,不可能永远屈居中原。如今百越归秦,名为南京。”
“西南诸国同样归秦,由此可见,我大秦皇帝陛下的目光,从来都不是一个中原,而是整个天下!”
“如今看起来,匈奴、东胡、暗秦几方与我大秦打得难分难舍,混乱不堪。”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合作伙伴
“诸位,所谓天下熙攘,利益来往!”
“诸王来自于各方,陛下当然要聚大家的力为我大秦所用!”
“当然,皇帝凝聚大家的力是一回事,无忧凝聚大家的力也是一回事!”
“说到底,同为大秦效力,但这天下,哪有不愤彼此的?别等别人都抱成团了,诸位却还是各自为战。到时候一点好处也得不到,这不是很可惜吗?”
“因此,为大秦效力是必然,但凝聚大家所有人的力量,建功立业,也是必然,诸位觉得无忧所言对否?”
面对所有人震惊而迷惑的眼神,君无忧微微一笑。
前面才说是皇帝要聚拢大家的力量,转瞬间,又拆开。
这话说得颠来倒去,但却似乎无论怎么倒,都变成了他自己有理,让人无法反驳。
“呵呵,本王明白了。说了这么多,君大人说到底,就是想凝聚众人之力,抱团取暖嘛。”
“看来如今这朝堂上,君大人不好落脚啊,否则怕也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夜郎王笑了,说来说去,说了这么多,他算是彻底明白君无忧的意思了。
虽然他们都是曾经的各国之王,或者各国王族后裔,但皇帝并没有让他们在咸阳做一些闲散王爷的打算,而是准备让所有人尽忠尽力。
而这其中,君无忧准备横插一脚,直接夺取这股力量为己所用。
说得简单一点,君无忧横插一脚,就是想做那中间的第三者。
再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空手套白狼。只要掌握住诸王之力,到时候,他什么事都不需要做。
诸王的功劳,他都能分一份。
同样,他也什么都不用做,平白无故的就能讨得皇帝欢心,甚至在朝堂上有着别人难以想象的发言权。
不得不说,君无忧的这个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好。
“是啊,君大人,看来当日咸阳一战,君大人终究还是沦为众矢之的了。只是如今君大人想要借力,莫非在君大人看来,我等就非借不可吗?”
“就算皇帝聚众成势,皇帝那一关能过,但君大人似乎不是最好的合作对象吧?”
滇王接过夜郎王的话题,似笑非笑。
他同样也听出了君无忧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时间也有些不爽。
这家伙,纯属在拿大家当傻子,真以为随随便便的三言两语,就能让大家为他尽忠效力。
也不看看在场众人都是什么身份,是他配利用的吗?
随着滇王和夜郎王两人话音落下,下面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是啊,即便大家都要抱团取暖,似乎也用不着君无忧这样一个无用之人来操控吧?
此前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是夜郎王和滇王两人,心思一动,就找到了其中的关键点。
说到底,德不配位,君无忧没有足够的力量,凭什么做这个主事人?
别说主事人了,他似乎连合作的资格都没有吧?
如今担着个大秦钦差的名号,实际上没有丝毫爵位也就罢了,连官职也都没有。
除了他手中那块令牌,还有什么东西是他能拿得出手的?
这么一想,众人突然发现,这君无忧完全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大家就算聚在一起建功立业,也完全没必要让一个君无忧从中分取成果。
所谓天下熙攘,利益来往,这一牵扯到利益,之前还站在君无忧这边的众人,看向君无忧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就好像上一刻还是自己人,这一刻,君无忧已经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一样。
察觉到众人的眼神,君无忧心中一阵苦笑,暗道:“滇王和夜郎王,不愧是两个老狐狸,三言两语,差点让自己破功!”
还好自己早有准备,否则,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两位王爷所言极是,既然大家抱团取暖,当然都得贡献一份属于自己的温度。”
“说起来,诸位都有自己潜藏的力量,一旦发挥出来,无忧确实无地自容,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深吸一口气,君无忧起身,笑着说道:“不过有一点,不知两位王爷想过没有。这天下,无论在什么地方,永远少不了排外心里!”
“诸位本身就是曾经的诸国之王,没错,这一点,的确提供给诸位难以想象的潜力。至少诸位想要调动西南的力量,轻而易举,信手拈来。”
“可正是因为如此,莫非诸位觉得,别人还能放心大胆的让诸位大展拳脚?”
“说句不好听的,怕是诸位有所动作,这满朝上下都会拼尽全力,尽量压制。敢问届时,诸位何来建功立业之说?”
“没错,无忧确实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但无忧却是诸位唯一能得到的合作伙伴。也只有无忧,才能为大家顶住朝堂上的压力。”
“也只有我无忧,才能顶住一切,让诸位大展拳脚,建功立业。如此,诸位想想,无忧是否还有资格做这个合作伙伴?”
君无忧说完,夜郎王也滇王顿时就沉默了。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莫名闪过一抹凝重神色。
不得不说,君无忧的嘴,可抵百万雄师,三言两语,句句抓住人心软肋,让人无法反驳。
前面一句聚众成势,抱团取暖,一所有人不妙的处境为出发点,让人无法抗拒。
如今,有以排外,压力为由,让人不得不接受他的入伙。
别看诸王公侯伯如今过得挺逍遥的样子,衣食无忧,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能享受贵族的待遇。
可说到底,终究是寄人篱下。这咸阳城,有几个人会把他们当作自己人?
一般平头老百姓不说,至少满朝文武,从来就没把他们当作自己人过。对于他们,那是一再剥削。
说得明白一点,就是在排外,就是在打压。
如今尚且如此,倘若将来,大秦版图继续扩张,再容纳其他诸国之王,届时,一旦分帮分派,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而他们若想抱团取暖,没一个能顶住压力的人,又怎能抱团?
怕是这边刚抱团,另一边,就已经天下大乱,人人都恨不得对他们除之而后快。这不是找死吗?
思来想去,君无忧,似乎还真是一个让人无法抗拒的合作伙伴。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背叛者
“君大人这话,当真令人无法反驳。只是今日之言,终究是君大人一家之言,本王又怎知君大人是否真有足够的力量合作。至少得先让大伙儿看见君大人的实力吧!”
“否则合不合作尚且一说,他日顶不住朝廷压力,所谓抱团取暖,怕就是自取灭亡了!”
沉思许久,夜郎王终于开口。
不得不说,这一刻,夜郎王也被君无忧说服了,但有些事,他依旧抓着不放,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
“没错,君大人,既然要谈合作,总得有拿得出手的资本才行吧?”
滇王也笑了,看着君无忧道。
下面众人虽为出声,但看向君无忧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压迫。似乎在逼着君无忧交出他谈合作的底牌一样。
气氛一时间再度凝重起来,君无忧耗时营造的团结,究竟能成与否,就看当下。
人都是群居动物,而群居,必然难免抱团。之所以抱团,往往来自于各方压力和私底下的利益联系。
古往今来,各种联盟不知凡几。但说到底,所谓的联盟,相互联系的,永远都是利益。
现在,大伙儿要的就是君无忧能拿得出手的利益。
毕竟大伙儿的力量是摆放在哪里的,仅凭他们的一个名字,就占据了先天优势。西南千万百姓,如今可都还念着旧主呢。
“启禀王爷,外面兵部尚书府的家仆求见!”
就在所有人盯着君无忧看的时候,突然间,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只见大门外,一个侍卫小跑而来,在大堂外站定,恭敬道。
众人同时转头看去,都忍不住眉头微微一皱。
却在这时,只听一直沉默的君无忧笑道:“哈哈哈,诸位不是想看看无忧的力量吗?好,现在无忧的力量来了。诸位稍等,无忧去去就回!”
说着,君无忧起身,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径直朝着大堂之外走去。
最后走向王府大门,直接离开。
众人见状,一脸问号,这都是几个意思?
有能力就说,有必要再这个时候跑掉吗?
当然,众人都没有任何举动,并没有因为君无忧的离去而散去,反而等待了下来。
他们倒是想看看,这君无忧到底是因为拿不出合作的能力逃了,还是真有什么打算。
……
“小的拜见钦差大人!”
君无忧刚走出王府,便只见王府外,一个兵部尚书府的家丁赶忙上前,拱手作揖行大礼道。
“是来找我的?”
君无忧负手而立,站在这家丁的跟前问道。
“回禀大人,正是来寻大人的!”
那家丁赶忙点头道。
“是太傅大人到尚书府,寻我回去的?”
君无忧再度开口,却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
“没错没错,君大人,正是太傅大人让大人回去接旨的!”
那家丁一愣,没想到自己刚来到,都没说出自己的目的,这位君大人就已经出现了。
而且所言所行,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中一样。
“那走吧!”
君无忧也不废话,转身走到一旁,跨上那家丁骑来的快马,调转马头,独自一人,纵马而去。
咸阳城宵禁很晚,但现在已过子时,再晚也早就已经宵禁了。
大街小巷,没有任何人际踪影,纵马狂奔,倒是丝毫不怕伤到人。
在快马之下,君无忧很快来到兵部尚书府,一抬头,却只见各部尚书,连带着相国府的萧何都来了。
众人先后到来,齐聚在兵部尚书府外。
张良亲自出门迎接,大家聚在一起,正要进入尚书府,却见君无忧到来,一时间,一个个笑脸敞开的脸庞上,都冰冷了下来。
众人看向君无忧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不屑,大有不屑于此人来往的意思。
“哎呀,诸位大人都来了。看来这太傅大人的召唤力还真是大啊,才刚回到咸阳,大半夜的,诸位连觉都不睡,就敢来迎接了!”
君无忧翻身下马,哈哈大笑,拱手朝众人迎了上去。
“哼,身为钦差大臣,不体察民情,尽力为国,却整日在诸王府莺歌燕舞。大半夜的,还一身酒气,看来无忧大人这些天玩得很开心呐!”
一道冷哼声响起,礼部尚书吴华冷冷的看着君无忧,语气不善道。
吴华身为礼部尚书,也可谓一代大儒,寻常可谓礼贤下士,对人礼遇有加。
能让他说出这番话,可想而知君无忧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何等尴尬。
毕竟能做到尚书这个地位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自当初咸阳之战后,谁都看得出来君无忧的所作所为。
事后,虽然大家都明白君无忧的良苦用心。但有时候,所谓的良苦用心终究牵强,让人难以接受。
因此,众人和君无忧逐渐疏远。似不屑于君无忧打交道,又似乎在愤怒君无忧的心狠手辣。
这种厌恶,排斥,倒不是说众人瞧不起谁谁谁,仅仅只是一种行为上的不满。
就好像自古以来,文武难得同心一样。这文臣和武将,似乎永远都是站在对立面的。
如今的君无忧,不仅仅在吴华眼中,就连在萧何和其余各部尚书的眼中,那都是屠夫,和那些武将一样,都是为了战争而不惜一切的存在。
关键若仅仅只是和那些武将一样,倒也罢了。毕竟战斗,本身就是武将的职责。偏偏君无忧还是一届文臣,这就说不过去了。
他的所作所为,对于这些文臣来说,就犹如背叛信念。
所谓信念,文成治世,武将安邦。你一个文成,不想办法治理天下,走向盛世,却满手血腥,做那武将之举。这不是背叛又是什么?
因此,如今这些文臣,对一半武将,大多时候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对君无忧,确实真正但憎恶。
“没错,听说近半月以来,无忧大人一直聚拢诸王候夜夜笙歌,在这里,本官倒是想奉劝一句。身为朝廷命官,最好懂得收敛一些。否则万一哪天一失足,落个结党营私,或者别的罪名,进入我刑部,本官可不会手下留情!”
礼部尚书吴华话音刚落,刑部尚书杜涛也开口了,冷笑道。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幸会幸会
“哎,杜大人此言差矣。在我吏部,可没有君大人之名,这群臣官吏中,也没有诸王府之名。这私底下聚会,倒是造不成结党营私之说。不过诸王活动如此频发,这要是那天闹出乱子,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礼部尚书燕洵的声音响起,冷冷一笑,看似在反驳杜涛的话,实际上却是一语双关。
一来提醒君无忧,他没有任何职权。二来提醒君无忧,和诸王走得太近的下场。
毕竟诸王的身份摆在那里,如今南境那边都已经乱了,主力正是曾经的南境两位王,也是后来的大秦闽越公和浙越公。
这两位的身份,和如今的诸王都是一样的。他们一反,这诸王可就难做人了。
这个时候,君无忧和他们牵扯到一起,一旦有什么事情,君无忧想跑都跑不掉。
此时此刻,这番话明显就是给君无忧打上了诸王的标签,让君无忧跳进黄河也洗刷不干净。
说话间,不仅仅是礼部尚书的吴华,刑部尚书的杜涛和吏部尚书府的燕洵,就连工部尚书的莫殇和户部尚书的司徒枫,以及相国府萧何,看向君无忧的眼神都带着一抹冷笑。
那气氛,就好像君无忧站在这里,真如外人一般。
倒是张良,微微摇头,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对君无忧倒是没太大的排斥,但也没有任何可以的接近。
他和君无忧本就是同一类人,要说不同,怕也就是一些理念稍有不同,或者说,他的心态没君无忧那么狠吧。
“诸位大人一见面就叽里咕噜的说了这么多,无忧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什么结党营私,什么这样那样的,我想应该没这么严重吧?毕竟太傅大人为国为民,千里万里奔波来去,深得人心。如今回来,又携带圣意,诸位前来迎接也实属正常!”
“这要也能说到结党营私,未免大题小做,不讲人情!”
在众人冷笑的目光注视中,君无忧摆摆手,突然哈哈大笑。
话音一落,众人脸色顿时大变。
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是君无忧故作糊涂。
可实际上,这前一刻杜涛才暗中指责君无忧有结党营私之嫌,燕洵也指责君无忧有造反之心。
这一刻,君无忧的话却是毫不客气的反驳,不禁再说群臣深夜汇聚乃结党营私,一句深得人心,更是陈述出何为造反之能耐。
毕竟如今的叔孙通,本身就深得人心,再加上他的侄儿王麟统御三军,如今这些重臣有如此来往。一旦此话传出去,定他们一个结党营私,暗中谋反的罪名,一点不难。
什么叫嘴角犀利,这就是了。
“君无忧,你胡说八道!”
吴华大怒,指着君无忧怒声喝道。
其余人也怒目而视,那眼神,似乎要把君无忧活活用怒火燃烧而死一样。
同为儒家出身,吴华对叔孙通这位太傅,那是真正的尊重,俨然把君无忧当作自己的老师,学习的帮忙。
儒家将就礼义仁智信,这礼排在第一位。他尊重叔孙通,特来拜见行礼,有何不妥?
再说了,虽然叔孙通此前的所作所为,号召天下有识之士的举动很容易引起别人的窥视,猜忌。
甚至于如今,这朝野内外,都有人在暗中密谈,对叔孙通猜忌不可谓不深。
但在场都是什么人?
各部尚书,还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大人。
他们尤其是那种以讹传讹,偏听偏信的人?
张良这位暂且不提,就说萧何,此前,管家萧远就在他面前嘀咕了不少,但萧何看似认可萧远所说,没有反驳。
实际上,他也没有说什么认同的话。
他不发言的态度,让人摸不清楚虚实。
实际上,萧何从来就没有质疑过叔孙通。
敢问,一个想造反的老人,会为了平乱而无缘无故亮出自己的底牌?这不是找死吗?
至于别人会不会猜忌,萧何不会去管,他知道,凭皇帝的精明,绝不会猜忌。
而连皇帝都不猜忌了,别人猜忌再多,又有屁用?
说到底,态度就是那个态度,因此,前来拜见太傅叔孙通,萧何一点压力也没有。
在场诸位同样一点压力也没有,而正是因为心胸坦荡,此刻却被君无忧这般说法,如何能让人不怒?
“奇怪了,吴华大人,无忧有说什么吗?”
“我想应该是吴大人听错了!”
“好了,就不陪诸位在这里消耗时间了,太傅大人身负圣命,前来宣纸,无忧可不敢让太傅大人久等!”
“待无忧领旨后,诸位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君无忧耸耸肩,一副依旧还在装糊涂的模样。
说话间,却是上前,双手一张,推开众人,大踏步的便朝着府邸中走去。
众人义愤填膺,怒视着他的背影。
“好了,诸位,既然都来了,就进去一同接旨吧!”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张良突然开口了。
此言一出,顿时化解众人心中的怒火。
这来都来了,不进去一同跪接圣旨,未免无礼。
当即,众人应了一声,同时朝着府内走去。
“哎呀,这位就是太傅大人吧?”
“太傅大人之名,当真如雷贯耳,让无忧神交已久啊!”
大堂中,太傅叔孙通确实疲倦了,坐在大堂中的椅子上,竟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随着君无忧走进来,那爽朗的笑声,顿时惊醒了叔孙通。
叔孙通睁开双眼,揉了揉,一双略带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君无忧一番,起身笑道:“阁下是?”
君无忧拱手,笑道:“太傅大人,在下正是君无忧。早就听闻大秦开辟天下学府,太傅大人乃为天下之师,凭借一己之力,教化大秦千万子民。这份大愿,真是令人望尘莫及,心生敬仰,佩服佩服!”
说话间,君无忧举止恭敬,十分有礼,就好像一个晚辈拜见长辈一样,眼中竟带着崇敬之色。
“哦,原来阁下就是皇帝陛下的钦差大臣,君无忧,君大人!”
“幸会幸会!”
一听君无忧之名,见这位钦差大人如此有礼,叔孙通也不倚老卖老,连忙回礼,笑着说道。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诸位慎言
君无忧和叔孙通,岂是两人早就已经见过。
在皇帝离秦之前,甚至还在朝堂上有过争论,但如今见面,却仿佛陌生人一样。
两人心有灵犀,都相互重新认识。
待得两人客气完,外面的众人已经来到。
“太傅大人!”
“下官等拜见太傅大人!”
众人进来,顿时拱手抱拳,纷纷行礼。
“哎呀,诸位大人怎么也来了?老夫深夜前来,不想竟叨扰了诸位大人,真是罪过!”
叔孙通抬头看去,连忙上前,拱手道:“既然来了,今日老夫身负皇命,理当先办公事,再与诸位许久。诸位一起听旨吧!”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笑道:“先公后私,皇命为大,应该的,应该的!”
说着,众人同时退下,走到一旁,纷纷下跪。
“臣等听旨!”
叔孙通转头,对一旁以老朽招了招手。
那老朽捧着一卷圣旨上前,交给叔孙通。
叔孙通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君无忧奉命持令,监察天下,推举贤才,共举大秦,朕心甚慰。此番平乱咸阳,更是功不可没。”
“其举荐诸王府,皆立下汗马功劳。今加封君无忧为我大秦大监察,所过之处,如朕亲临!”
“此外,令君无忧传旨安抚,犒赏三军,钦此!”
圣旨念完,下面众人叩谢领旨。
君无忧接旨后起身,笑道:“太傅大人,既然皇帝陛下让无忧传旨犒赏三军,不知这旨意何在啊?”
叔孙通微微一笑,又招了招手,一旁那老朽立刻捧着另外一卷圣旨上前。
叔孙通伸手接过,转而递给君无忧,笑道:“大监察,这就是皇帝陛下赏罚圣旨,还请君大人前去传旨!”
君无忧闻言,赶忙伸手结果,拱手笑道:“即是如此,那无忧也不耽搁,前去传旨了!”
说着,君无忧也不看一眼,收起圣旨就要离去。
“哎,大监察不准备看一眼吗?”
叔孙通连忙叫道。
这圣旨都不看一眼,他也不明白这位急什么,没看到内容,他去封赏谁去?
“不用,如今需要封赏的人,可都还在等着圣旨呢!”
君无忧哈哈大笑,说话间,左右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六部尚书和萧何,转身扬长而去。
在后面,叔孙通一脸笑容,摇了摇头。
前面,萧何等人却是脸色难看。
“太傅大人,我大秦何时出现一个大监察的官位,我等怎么就不知道?”
刑部尚书杜涛有些不满,看向叔孙通问道。
“杜大人,以前我大秦也没有尚书一职,如今不是有了吗?”
“如今,陛下既然给了大监察一职,以后我大秦就有这大监察一职!”
叔孙通轻轻一笑,会应道。
众人闻言,顿时无言以对。
的确,以前没有这个官职,但当皇帝需要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可一想到这么重要的职务,竟然就落在君无忧这等心狠手辣之辈手上,众人心中有难免有些愤怒。
大监察啊,虽然以前从未有过,但从这名字,还有职责中就能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一个监察天下的职务。其能耐,比各部尚书都大。
各部尚书,同样监察天下,可他们的权利都是分开的。
例如负责户部的,负责工部的,负责刑部,负责官吏,负责礼部等等等等。
也就是说,以后君无忧,完全可以把他们的事情都做了,这算什么?
大监察,大监察,一听这名字,那就是一只眼睛,一只耳朵。一只属于朝廷的眼睛和耳朵。说不准,怕是以后的黑冰台都要落入他手中。
朕要如此,这大秦,还有谁敢针对他。一个不小心,怕是都得被他活生生给刮了。
“哎,怎么看诸位大人的模样,似乎有些不高兴啊!”
叔孙通目光一闪,能看得清众人那阴沉着的脸。
他现如今是老了,也渐渐步入迟暮,但不代表他就糊涂。
回来咸阳的路上,他走得一直都很慢,但对于咸阳城中发生的事情,还有一系列的消息,可都灵通得很!
毕竟王麟手中也有一块黑龙令,同样可以号令黑冰台,有意让他知道各地重要的消息,谁也隐瞒不了。
此刻,叔孙通嘴上问着,但心里面对这些人的不满,那是十分清楚。
“哎,太傅大人有所不知啊!这君无忧欺君罔上,深受皇恩,行事却不顾及天下百姓。”
“那咸阳城一战,就因为他的一念之差,活生生害死我大秦百姓数十万,于我大秦,可谓血海罪孽。他……他怎么就有颜面接这个圣旨,做这个大监察啊!”
礼部尚书吴华咬牙切齿,细数君无忧之罪行。
“没错,太傅大人,如此心怀罪恶之人,岂能执掌这监察大权?”
礼部尚书燕洵指着君无忧离去的方向,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义愤填膺道。
说话间,众人纷纷附和,一提起此时,当真怒不可遏。
“呵呵,诸位大人此话未免严重了吧?真要如此,为何不上书皇帝陛下,弹劾于他?此番这般气愤,又有何用?”
叔孙通摇头一笑,故作不解道。
“太傅大人有所不知,哪里会不弹劾?我等已经联名谈何,本以为此番圣旨下达,该是赐罪。”
“却不曾想,如此罪恶之人,不降罪也罢,皇帝陛下竟然还给予如此重任,真是岂有此理!”
“是啊,这皇帝陛下,简直对君无忧此人宠爱到极点呐!”
众人回应,看那气愤的模样,若不是知道黑冰台不可能谎报皇帝的消息,他们都情不自禁的怀疑,这圣旨到底是不是皇帝亲自下达的。
或者说,皇帝知否还有亲自下达圣旨的机会。别到时候有人假传圣旨,而皇帝实则没有自由,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真要如此,君无忧此人,怕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大监管,那就是一个真正的窃国恶贼。
“诸位大人慎言!”
就在众人义愤填膺时,突然间,叔孙通一声冷哼。
一言出,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明显能感觉到叔孙通语气中的冰冷和愤怒,一时间,全都看向了叔孙通。
目光闪烁一阵后,又纷纷低下头去。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不奉陪了
“诸位大人,小心祸从口出啊!”
见众人不敢目视自己双眼,叔孙通冷着脸,冷冷警告。
众人心中同时一颤,此刻他们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没办法,本就对君无忧愤怒,皇帝又如此褒奖,可谓气得他们肝儿都疼。不知不觉间,连皇帝也责备上了。
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那可是大罪啊。
至始至终,就张良一人没有说过话。
身为主人,此时此刻,他却仿佛一个下人一样,乖乖的在旁边伺候着。也不差话,似乎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太傅大人见谅,我等说错话了!”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拱手认错。
对此,他们倒是没有任何的顾虑。
都是懂礼之人,都尊重叔孙通,在叔孙通面前,所有人都扮起了孩子的角色,仿佛一群孩子面对一个长辈一样。
不过说起来,这些人也经常想叔孙通请教一些东西,虽然算不得叔孙通的学生,但也算半个学生。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也配得上他们的角色扮演了。
一旁,张良看着这些人又是愤怒,又是认错的模样,忍不住心中暗笑,又无奈摇头。
看来这些人真是被愤怒冲昏头脑了,一个个对君无忧愤怒不已,却是被君无忧利用了都没发现。
以后这朝堂上,必定是波涛汹涌啊。
“诸位大人知错改错,此乃好事。不过有句话,老夫得提醒一声。为官者,当心怀天下,胸襟博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不能因为一时之事而否定全盘!”
“今日,诸位大人都在声讨那君无忧,甚至联名上书皇帝陛下弹劾于他,可老夫想问问,诸位可有证据?”
叔孙通看着认错的众人,在上位缓缓坐下,冷冷说道。
众人心中一颤,更加无言以对。
是啊,他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君无忧罪大恶极?
难道就因为当时叛军杀到南城区?
要知道,当时王府大军也在那里拼命拦截叛军,甚至死伤殆尽,凭什么就说人家君无忧说故意的?
有些事情,看出门路说一回事,拿到证据又是一回事,上面愿意怎么处置又是一回事。
若有证据,或许上面也不好说什么。可你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即便所言都是事实,想怎么处置,那不也是皇帝的一句话?
真要扯皮,到皇帝面前评理,君无忧多的都不用说,只需要说一句,我带领的王府大军,还有几个人生还。
就这一句话,就能堵的所有人无言以对。
没错,人家两万大军,为了平乱,死伤殆尽,几乎全部尽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你凭什么就说人家心怀险恶?
这简直就是一场打不赢的官司。
“看诸位这样子,应该拿不出证据吧?”
“既然如此,老夫奉劝诸位一句,以后最好不要胡思乱想,也别胡说八道。我大秦武帝陛下,英明神武,自有决断!”
“这里还有一封圣旨,是交给诸位的,诸位领旨吧!”
见众人无言以对,叔孙通再次开口,语气森然。
说完,他又接过一份圣旨。
众人见状,又要跪下领旨,却只见叔孙通招了招手,道:“不必老夫来念来,你们拿下去慢慢看吧!”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有些不解,但人群中,萧何还是走了上来,接过圣旨,来到众人中间,打开看了上去。
众人围拢上来,看完圣旨上的内容后,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什么,皇帝陛下要撤销所有封爵?”
“太傅大人,这……”
看完圣旨,所有人猛地看向叔孙通,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那圣旨上的内容很简单,对于咸阳之战,百官的付出,丝毫不提,没有半点褒奖。
提起更多的,反而是大秦陷入战乱后,咸阳城内频发的各种混乱。
虽然没有明说,但其中的指责之意,傻子都看得出来。
无非就是再说群臣监督无方,连眼前的咸阳都看管不好,还如何治理天下?
与此同时,圣旨中还陈述了此番咸阳之战,死伤无数的一系列说法。
皆因那几十万百姓,不顾大局,逼宫咸阳,群臣不作为,以至于咸阳乱哄哄,人挤人,人踩人,咸阳拥挤,最终使得无数百姓死于刀兵。
这一说法,不仅仅指责了群臣,更是他们弹劾君无忧的罪名,直接转嫁到那几十万前来咸阳讨封的人身上。
最后定论,为表惩罚,此番所有封爵之事,就此作罢。当然,长城守卫军,为国战死,理应料理后事。朝廷必须出资,抚恤战亡将士之家眷,让亡灵在天得以瞑目!
这说法,可谓大一棒子给一颗糖吃,简简单单一卷圣旨,直接剥夺了数十万人的爵位册封,手臂不可谓不大。
这一点,正是众人所吃惊的。
要知道,倘若因此而引起愤怒,一些混乱,怕是又要不可避免了。
毕竟那是关系到几十万人能否成为贵族,或者晋升的机会,谁会愿意心甘情愿的放下?
“怎么,诸位大人,难道这圣旨上写得还不够清楚,还要老夫再给大家说清楚一点?”
见众人一脸不满的表情,叔孙通冷哼一声,道:“我大秦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番乱民祸乱咸阳,以至于害人无数,本是死罪。”
“皇帝陛下不予追究,反而加以抚恤,是念在他们家中阵亡将士的份上,否则追究起来,他们都是死罪!”
“这一点,老夫希望你们能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诸位大人掌握大秦政权,诸位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叔孙通再度坐下,不再去看众人。
众人心中有些悲愤,没想到这突然间得到的消息,竟会如此不顺人心。
“好了,诸位旨意已经得到,先回去歇息吧。今夜晚了,莫要耽误明日正事。老夫也乏了,准备回去歇息,也不奉陪诸位大人了!”
众人苦恼时,叔孙通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直接赶人。
大家都知道,叔孙通是一个讲礼之人,此前胡言乱语,已经惹怒了这位太傅。此刻确实不好相处,于是一个个纷纷告辞离去。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顺势而为
“哎,张大人至始至终,一言不发,不知对于此事有何看法!”
待得所有人离去之后,叔孙通又坐了下来,目光却是看向张良。
张良目光闪烁,上下打量了一眼叔孙通。
他发现,面前这位老人变了,是真的变了。
不仅仅面容变得更加苍老了,连其行事风格,或者说一些信念也都逐渐发生变化了。
曾经的叔孙通,身为一代大儒,乃天下之师,可为刚正不阿。
若让他知道君无忧的所作所为,必定怒火焚烧。但如今,他不仅不怒,反而为君无忧说话。
这变化不可谓不大。
“呵呵,看来此次燕地之行,太傅大人变了很多!”
张良没有回答,而是摇头一小,来到叔孙通旁边的主位上坐下。
毕竟他才是这尚书府的主人,虽然叔孙通也坐上位,但仅仅只是坐在右手边的位置,此刻主人上前,方才坐在左手位置。
“老夫变了吗?”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吧!”
叔孙通闻言,轻轻一笑,脑海中不仅回想往事。
曾经,他乃前秦博士,因赵高权倾朝野,满朝文武,刚正之人不知凡几,皆为赵高所杀。
他身为儒生,一代大儒,最终却选择委曲求全。
在别人都证明自己刚正之时,唯有他一人与那赵高同流合污,背负无数骂名,最终找到机会,杀死赵高。
然,此时此刻,前秦气数已尽,他已无法挽留。
后来遇到当今皇帝陛下,他终于可以一展心中抱负,却不曾想,好日子不长,转眼间,大秦又一次战火连绵。
天下都变了,他又岂能不变?
可实际上,他真都变了吗?
他不知道。
或许自己是真的变了,面对几十万百姓都死而无动于衷。又或许他没有变,只是看清楚现实,根据局势而定。
“不知太傅大人对那君大人有何看法?”
张良拱手,笑着问道。
“乱世之枭雄,盛世之能臣也!”
叔孙通眼神一凝,声音低沉而凝重,给出这样一个评价。
“哦,大人竟给他如此评价?”
张良心中一惊,倒是没有想到,叔孙通竟然如此直言不讳。
其实这个评价,又何尝不是他张良给君无忧的?
“凭一己之力,改变这天下结局。转眼间,翻云覆雨,又改变为大秦之格局。如此人物,莫非子房觉得,他配不上这么个评价?”
叔孙通斜眼看向张良,反问道。
“是啊,转眼间,让我大秦内外兼并,此番大秦若度过此劫,必将局势大变,为以后的大秦铺垫出一条新的道路。机关算尽,这天下,怕是得按照他的路走下去了。”
张良苦笑,不得不承认君无忧的能耐。
他自问,君无忧所作所为,有一些,根本就是自己无法达到的。
此人不仅仅是一个谋士,更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政客。他完全有能力颠覆一国朝堂。
要知道,此前,这朝堂还是大秦的朝堂。即便大秦一统西南,一统南境。
可这朝堂之上,依旧没有西南或者南境什么事。
然而如今,君无忧愣是硬生生把西南那些人拉近这潭水,应是把这潭水搅浑,这完全是准备让八方来客参政啊。
这种事情,换作历朝历代,谁人敢为?
吞了他国,还让他国之王前来参政,这无异于自找不痛快。稍有不慎,或许就得被凡客位置。
然,就是这样一件危险的事,君无忧做了。
这是真的不怕死,一旦引来皇帝的猜忌,顷刻间就能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而如今,皇帝没有猜忌,唯一的结果就是他成功了。
当然,他成功了,不代表危险就不存在了。
可危险存在的同时,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如此做法,足以展示大秦之胸襟,也能大大的加快大秦融合西南各国的速度。
例如原本想要彻底获取西南的民心,少说也得两三代人,百余年的努力才行。
毕竟只有这一代人都死光了,下一代,或者再下一代人,全都受到大秦的恩惠,才有可能一心向着大秦。
可如今,率先把这些各国王室融入大秦,只要不出意外,顶多十年,定能让各国后患烟消云散。
这就是好处。
毕竟说到底,连王都愿意做别人都臣子,尽心尽力了,那些子民,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威望,德行,就是如此展示的。
“是啊,怕是以后这大秦的路,都得按照他铺垫的一直走下去了。只是不知,这满朝文武,能否接受得了啊!”
叔孙通点头,叹息道。
“放心吧太傅大人,这满朝群臣也不是吃素的,岂能让他一人翻云覆雨?”
“就算群臣能够放任,皇帝陛下也不会放任。如今大家只是义愤填膺罢了,回过神来,以我对萧何的了解,他会接受,也会改变想法的。”
“君无忧如今行事一帆风顺,只是因为萧何没有出手罢了!”
“一旦萧何出手,凭萧何只能,这朝堂上,还轮不到他一人翻云覆雨!”
张良摆摆手,说话间,竟把萧何当作了君无忧唯一的对手。
“哦,老夫一直以为子房才是这君无忧唯一的对手,不曾想,子房竟然觉得,萧何才是他的对手!”
叔孙通闻言,有些惊愕道。
“呵呵,太傅大人说笑了。这君无忧若是参军,必然是子房最大的对手,可他已经做出选择,志不在此。”
“反而朝堂上,才是他大展拳脚的地方,所以,他的对手只能是相国萧何,而不是子房!”
张良一笑,说到此时,倒是坦言。
很多事情,或许别人还没看清楚,但他张良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此前面对君无忧,说到底只是被君无忧暗中的手段打了个措手不及,回过神来,他哪里还会弄不明白君无忧的意图?
甚至就连君无忧接下来会准备做些什么,他都已经有所预料。
大秦大军师,可不是说笑的。
战场上,他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如此番大秦之乱,才一开始,他就已经联手王麟打出一片光明。
这样的能耐,岂是君无忧说摆布就能随意摆布的?
只是大势在君无忧那边,他准备顺势而为罢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利益相连
“诸位爵爷不曾居功自傲,这是美德,无忧亦是敬佩。可我大秦赏罚分明,岂能寒了人心?”
“你们不愿为区区小事而劳烦为大秦皇帝陛下,然,无忧又岂能让吾皇陛下因此而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以至于寒了忠臣都心?”
“你们不请功,无忧为你们请功。若是诸位爵爷觉得有问题,不妨斥责无忧,无忧并无异议!”
君无忧摇头,语重心长,一副为众人操碎了心的样子。
好家伙,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感情这一切都是这位所亲手操持的。
此刻的情况,谁能怪罪得起来?怕是感谢都来不及了。
尚还记得,就在此前,众人还问他有什么资格参与合作呢。
现在人家反手就是一卷圣旨,用事实来告诉你,什么叫做实力。
你等尽忠职守,却连请功都不敢,我来帮你们解决。
什么叫做合作?
这就是合作!
合作共赢嘛。
各司其职,合作共赢,只有相互配合,方才成势。
“哎……没想到有朝一日,我滇王府还能掌握十万大军。今得陛下恩赐,滇王府上下感激不尽。当然,能得君大人请功,滇王府上下亦是感激!”
“不过圣旨上说得明白,几日前往大元帅帐下领兵!”
“如今大元帅王麟正与匈奴交战,也就意味着我滇王府段虎明日出征。”
“事急从权,今日之恩,且不言谢,来日再图报答。君大人,本王告辞,准备安排明日出征之事了!”
上面,滇王段燕山叹息一声,对着君无忧拱手,交代一番,转身离去。
“王爷请……王爷慢走!”
君无忧嘴角微杨,有滇王这句话,他所做的一切,也算达到目的了。
“君大人,本王家将柑鸿即日起为我大秦战将,明日出征,本王也该去为他准备准备,明日践行了。告辞!”
滇王一走,昭王也开口了。
别看他小小年纪,心思转变倒是活跃。
如今皇帝名义上是封赐,实际上就是要柑鸿和段虎两位将军出战。
这是两位将军追随者自家的王来到大秦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征打仗,岂能怠慢?
“王爷请……王爷慢走!”
君无忧也不留人,微微一笑,做出请的姿势,目送昭王图安离开大堂,走出夜郎王府。
这一幕,可把其他人羡慕坏了,暗暗叹息,都怪自己府上不争气。
倘若他们也有如同段虎,柑鸿这样的顶级战将,如今怕也都能一统十万大军,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话语权了。
在这些没得到兵权的人里面,也就夜郎王的目光比较平淡一点。
也不是说他不在乎兵权什么的,只是他很清楚,有些东西得不到不一定是坏事,得到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他庆幸是庆幸自己还有一展拳脚的机会,但一展拳脚,不一定就得是在疆场上。
他手下如今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大将,而他又残疾了,就算想在疆场上一展抱负也没机会。
因为看得清楚现实,所以夜郎王并没有多少羡慕。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还有更好的机会等待着自己呢。
“君大人,我等告辞了!”
就在这时,下面诸多公侯伯爵纷纷开口,也要告辞。
君无忧依旧没有挽留,而是笑着上前,道:“说的也是,现在时间都晚了,诸位爵爷回去早些休息吧!”
“另外有一件事,无忧得告知大家一声。若诸王府决意为我大秦效力,从军也好,入朝堂也罢。只要能力足够,我大秦必定量才施用!”
说着,君无忧悄无声息抛给众人一个难以抵抗的诱惑。
那意思无非就是再说,今日皇帝能给兵权,诸位爵爷未来就不代表没有掌权的机会,关键是要看怎么做,还有能耐如何。
有能耐,大秦高官厚禄等着。没能耐,那就没办法了。
“多谢君大人提醒,此金玉良言,我等必定铭记于心!”
众人拱手,异口同声道。
“哎,诸位爵爷这是何意啊?你们是什么身份,无忧是什么身份?怎么听起来,好像诸位爵爷都要听无忧似的!”
“无忧说这话,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诸位,府上若有什么军中人才,回去赶紧安排安排,明日随段虎将军,柑鸿将军一统上路!”
“大秦正值多事之秋,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此刻不行动,更待何时?”
“另外,此番朝廷受到的波及也不少,各地官员,甚至朝中官员都有着不少缺失,正是填补空位的时候。抓住机会,大展拳脚,才是正道啊!”
君无忧摆摆手,一脸郑重的劝解道。
众人闻言,面目一肃,顿时明白君无忧的意思。
“多学君大人提醒,我等立刻行事!”
众人赶忙拱手,告辞一声,纷纷离去。
所谓天下熙攘,利益来往。
利益二字,说起来似乎不太好听,不近人情。有人为了利益,不惜一切,伤天害理。
可实际上,利益,永远都是这世间的主题。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利益才能驱动一切。
当利益跟自己没关系的时候,人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可一旦牵扯到自身的利益,无论是谁,都会拼命前行。
此前,让诸王府贡献一点力量,人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不情不愿,软绵绵的。
更别说让他们交出府上真正的人才,那更是不可能。
但如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利益之下,人人趋之若鹜。
说诸王府没有人才?
这是笑话,只是他们舍不舍得给大秦用而已。如今,怕是一个个都恨不得磕破脑袋,把这些人才送出去。
毕竟再人才,也得有用才算得上人才。
如今,正是用这些人才换取足够利益的时候。
无论是心中依旧怀着复国之志的人也好,又或者真心为了守护大秦的人也罢,都需要有足够的力量,才能有选择的余地。
而这些人一展拳脚,将会获得的权利,正是他们需要的力量。
“王爷,人都走完了!”
待得所有人离去,君无忧看向夜郎王,拱手笑道。
“不知君大人今夜是准备回去,还是暂住寒舍?”
夜郎王也跟着拱手,笑着说道。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出征
“什么?要为前往雁门关,为秦国统兵作战?”
滇王府,段虎得到王兄带来的消息,整个人顿时不淡定了。
“王兄,这是什么意思?哦,此前咸阳之战,事关秦国生死,你要我出战,没问题。为了我滇国子民,我愿意提着命往上冲!”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他秦国的战争,难道还希望我这个外人来打不成?”
“不去,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的!”
段话一脸气愤,整个人往地上就是一坐,丝毫没有半点王公贵族,大将军的仪态。
“是啊,大哥,这秦国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我滇国的灭国仇人。如今我等寄人篱下也就罢了,凭什么他们的战争,却非要我们去帮忙打?于情于理,不合啊!”
一旁,段瑶郡主也是一脸不愤的神色。
想到当初秦国强夺滇国之事,心中就难免愤怒。
要知道,滇国对秦国可是一直真心以待的,最后却换来如此结果,岂能令人不怒?
“怎么,瞧你们二人这模样,今日这战场,无论如何也不准备上了是吧?”
滇王段燕山坐在大堂上首,目光冰冷,扫视下面的弟弟妹妹二人,语气漠然道。
“王兄,咱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你直接说吧,你到底是为了秦国,还是为了滇国。”
“你到底是滇国的王,还是秦国的郡王。你到底是想要我们为秦国效力,还是为滇国效力!”
段虎回头,目光直视滇王,咄咄逼人。
一旁,段瑶也摆正了态度,看着自己的王兄。
他也想看看,今日王兄到底作何选择。
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一股莫名的压力朝着滇王席卷而来。
他毕竟是个王,总不能说自己放弃了自己的国吧?
可大势已去,国都亡了,想要复国,谈何容易?
“好,既然你们要本王把话说清楚,那今日本王就陪你们唠唠!”
“你们倒是告诉我,你们究竟是想要复国,还是准备扶秦!”
滇王起身,双目威严,回视二人。
“当然是复国!”
段虎毫不迟疑道。
“好,复国,你告诉本王,你拿什么复国?难道就凭你一双拳头?没有足够的权利,你在这咸阳永远只是一个囚犯,一个傀儡,想复国,简直可笑!”
“眼前,十万大军摆在你面前,你都不愿意去接手,你还怎么复国?”
滇王冷笑,一言出,令人毫无退路。
段虎浑身一颤,瞬间哑口无言。
是啊,自己拿什么复国?
一时间,他竟然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倘若自己手握重兵,岂不是比今日张口闭口喊着复国来得更有力量?
“好好想想吧,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滇王见段虎和段瑶都不说话了,冷哼一声,大秀一甩,直接离去,留下兄妹二人在场面面相视。
……
“柑鸿叔,此事图安也不逼迫于您,只是图安已经做出选择,若柑鸿叔愿意出战,图安愿为柑鸿叔壮行。”
“若不愿意出战,此事图安亲自前去回绝,以后柑鸿叔就安心在府上养老吧!”
另一边,昭王府中,昭王图安拉着老将柑鸿,同席而坐。
少年一副仁义模样,盯着面前的老将,郑重其事道。
柑鸿已老,但面对如今的少主,却是神色复杂。
他算是渐渐的看出来了,别家的王都有这复国的野心,然而,自家的这位王,却好像根本就没有这个念想一样。
相对来说,自己这位少主,对于在秦国建功立业的心思,比复国更为看中。
当然,柑鸿也知道,其实自家这位少主,从来都是一个明白人。
今日之举,可以说是迫于无奈,也可以说是报恩。
毕竟如今昭国,男子几乎被屠杀殆尽,只剩下一群老弱妇孺。
就算是复国成功了,也仅仅只是一个残缺不全的国而已,随时都会面临灭亡。
他若复国,给不了那些子民任何未来不说,甚至会将那些子民带入绝境。
反倒是如今,秦国接手昭国,并没有任何好处可言,相反,秦国还要为滇国大肆付出大量的资源。
说的不好听一点,昭国的子民,老弱妇孺,如今都在承蒙大秦的照顾,如此恩德,那些子民无法报答,他这个王,岂能不报?
所以,这位少主,如今和秦国走得是越来越近,恨不得凭借自己之力,为秦国化解一切危难,以做报答。
然而想到故国,柑鸿心中又是一阵叹息。
难道,真要放弃复国的念想吗?
他不愿,但没办法。
若连这位都放弃了,他再坚持,也是无用。
“少主,莫怪老将多言,有一句话,老将不问清楚,心中总是别扭!”
沉思许久,柑鸿深吸一口气,突然神色凝重的盯着图安问道。
“柑鸿叔请说!”
图安做出请的姿势道。
“少主,若有朝一日,复国有望,只需振臂一呼,便能重启大昭,你可愿意复国?”
柑鸿叔盯着图安,一字一句道。
图安闻言,目光有些闪烁。
他虽然年少,但并不傻,一听就明白柑鸿的心思。这是不打算放弃,还准备暗中行事。
“见机行事吧!”
图安没有回绝,这种话,他无法说出口,否则愧对列祖列宗,愧对柑鸿叔和昭国子民。
但他也没有答应,因为他不想再牵扯出更多的事。
“老将明白了!”
柑鸿苦涩一笑,起身道:“放心吧少主,明日,老将亲自出马,不为秦国而战,为少主而战,给少主多一些选择的余地!”
说完,柑鸿猛地转身,直接离去。
图安一脸苦涩,看着柑鸿叔的背影,莫名有些不忍。
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次日一早,天色刚亮,昭王府的柑鸿,滇王府的段虎,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终究还是打理好了形状,一统出门,汇聚在王府街中。
同时而来的,还有其余公侯伯爵府的人。
经过一夜的思量,这些人把府上能拿得出手的人才,全都挑选出来,林林总总,全部加起来共聚百人。
众人汇聚在一起,都对柑鸿和段虎千摆脱,万摆脱,希望两人前线多照料照料。
对自家人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听从段虎和柑鸿的号令。
毕竟都是同路人,最终,这些人在柑鸿和段虎的带领下,终究离开咸阳,日夜兼程,赶赴雁门关方向。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论战
“今天可有什么消息?”
胡东之地,东胡王廷碧海苑中,嬴守站在高阁上,眺望远方。
在这个位置,可以把整个东胡王廷的景色一览眼中,可谓站的高看得远。
“启禀陛下,今日消息,诸王府家将,在接到圣旨的第二天,皆赶往了雁门关方向!”
嬴守身后,司马寻恭敬站立,低声回应道。
“好,自今日起,我大秦之力,更进一步了!”
嬴守点头,十分满意的模样。
“陛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司马寻皱眉,有些事情憋在心里面久了,即便他不是一个喜欢多言的人,也有些难受。
“说!”
嬴守背对着司马寻,漠然道。
“陛下,这些人毕竟是各国余孽啊,此番让他们重掌兵权,是否太过危险?一番势大,最终却闹出什么不开心的时,悔之晚矣啊!”
司马寻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道。
这一点,怕不仅仅是他司马寻一人的想法,在诸王府家将出发的那一天,在满朝群臣得知消息的那一天,所有人都震惊了,第一个想法,和司马寻别无两样。
“呵呵,想必朝中的折子,也该送来了吧?这个问题,是否和很多折子上如出一辙啊?”
嬴守笑了,回头看向司马寻,一副和睦春风的模样说道。
“启禀陛下,群臣的折子确实送到了,不少人对此都抱着反对的态度!”
“毕竟诸王如今还妄想复国的人并不在少数,一旦出现大乱子,必将一发不可收拾。这兵家大事乃国之重器,不可随便赐予啊!”
司马寻也不隐瞒,拱手道。
“哎,说得有理,这国之重器,岂能随便赐予?”
“不过有一点,不知将军想过没有?”
嬴守摇头,走到一旁坐下,叹息道。
司马寻上前,道:“不知陛下所言何事?”
嬴守抬头,道:“你说,朕如今也三十多岁了,还能活多久?”
此言一出,司马寻浑身一颤,连忙跪倒在地,道:“陛下,末将惶恐……”
这话的确吓了司马寻一跳,换作任何人前来,怕都要被吓一跳。
别人面前皇帝,都得高呼万岁,妄加评论皇帝寿终正寝之年,这不是找死吗?
“不用如此慌张!”
嬴守摆摆手,道:“以如今朕的情况,多则四五十年,少则二三十年,应该还是能活得下去的吧?”
“你说,要是二十年的时间,朕还无法感化诸王,让他们一心一意为我大秦,朕还强留他们作甚?让他们复国,岂不是大家各自相安无事,大家都好?”
说着,嬴守叹息,道:“将军啊,这人的眼光,有时候得放得长远一些。堵不如疏,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有在利益和付出的驱使下,方才可以和睦!”
“你以为把诸王全部困在咸阳,就能遏制他们的野心了?”
“只要抓住机会,他们依旧会该怎么做,继续怎么做。与其奋力围堵,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此,岂不是大家都好?”
司马寻静静的听着,似懂非懂,心中只能感叹,皇帝的心胸,果然不是别人所能想象的。
面对乱臣贼子,别人都是想方设法扼杀在摇篮中。
这位陛下到好,不仅皇恩浩荡养着对方,如今还把机会白白送到别人的手里,就想着以大秦之荣耀,感化对方。
也不担心感化失败了,别人复国。
相反,对于别人是否复国成功,在他眼里,竟是不值一提。
“将军,你要问的也问完了,有件事情,朕也想问问你的意见,你可否解答一二?”
见司马寻不说话,嬴守突然开口,话锋一转道。
“陛下请说,末将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司马寻点头,连忙说道
“你说说,此番与匈奴之战,战场颜面数百上千里,从赵地一直打到我秦国老家腹地,你觉得这一仗,西南大军打得怎么样?”
嬴守笑问。
“这……要看从什么角度去看待此事。按理来说,西南大军作战倒是英勇,确有可圈可点之处。至少在与匈奴的对阵中,逢战必胜,从无败绩!”
“可从另外一个方向来看,完全不是这么回视。虽然他们逢战必胜,但都是小胜,甚至算不得声。”
“四十万大军,对阵五十万匈奴大军,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仅仅只是骚扰!”
“如此打法,以至于最终导致匈奴大军长驱直入,差点摧毁我大秦老家关陇一带。好在关键时刻有大元帅王麟率兵来援,里应外合。最后更以大元帅十万大军为主力,方才一举摧毁匈奴大军,灭其于一旦!”
“若非大元帅,怕是如今,我大秦老家都已经没了!”
司马寻沉思片刻,从各个方面判断西南大军于匈奴大军的战场,最后给出的评价,功劳几乎全在王麟一人身上。
“嗯,说得有理,可将军是否想过,造成这般局势的原因,又是为何?”
嬴守点头,很认同司马寻的看法,再度问道。
“这……”
“其实也怪不得西南大军,毕竟西南大军,本就是曾经西南各国大军汇总。”
“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一群杂牌军。倘若将他们分开,发挥的战力或许会更强,硬是拧做一团,反而会减轻其战力!”
“再加上西南各国统帅和掌权将领,基本上都被调换了,更是导致事态严重!”
“说句不好听的,皇妃亲自驾驭四十万大军,虽然皇妃之能无可否认。”
“但在大军之中,那就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甚至于连战士们,都相互不认识。”
“这般情况下,配合无度,进退不一,无法做到令行禁止,这四十万熊兵的战力,根本无法全部发挥,顶多能发挥十之二三!”
“说起来,他们与匈奴的游击战发,也是实属无奈。这样一直大军,若要正面对敌,怕是用不了片刻时间,便会被打得溃败而逃,完全没有任何胜算!”
提起此事原因,司马寻又沉思片刻,一开口便将西南大军面临的各种窘迫无奈说得一清二楚。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是秦皇
“嗯,你说的没错,目前来说,西南大军面临的窘境真是如此!”
“帅不识将,将不识兵。这等情况下,无论换作谁,都无法发挥出西南大军因有的威力!”
“前有朕的爱妃银月,无可奈何,值得化整为零,袭击骚扰匈奴大军,为后面的王麟大军创造以点入面的机会!”
“哪怕如今换成王麟亲自上场,拿这支大军同样没办法。你信不信,若让王麟继续统兵。”
“哪怕他手下十万三万大军汇总这四十万西南大军,真对上匈奴如今仅剩的五十多万大军。只要硬碰硬,一个回合就足以让他大败!”
“当然,或许凭借王麟之力,也有可能撑的下来,但他就算有通天之能,三个回合,也足以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嬴守点头,对于司马寻的分析很是认同,赞赏之余,顺着司马寻的话说下去。
“所以……陛下……”
司马寻闻言,顿时明白了什么,双目猛地看向嬴守。
“没错,这段虎原名阿骨打,在西南素有战神支撑,更是西南两大王国之意的顶级上将军。”
“增经带领滇国兵马,硬抗西南二十余国联盟而无人可以奈何!”
“另外,那柑鸿,同样是西南上一代将领中,传说般的存在。同出西南,别人统御不了西南大军是因为人和问题,而这两人不会存在这样的麻烦!”
“只要二人振臂一呼,西南大军必将听令行事,发挥出前所未有的战力。再加上为大秦竭力支持,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何愁不胜?”
嬴守嘴角微扬,双手一握,天下大势,已尽在掌握之中。
“原来如此,陛下真乃天生棋手,是末将愚钝了!”
司马寻苦笑,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竟然丝毫没有想到。
如今,大秦正是人才枯竭的时候,需要源源不断的补充新鲜血液。
这西南诸王府中,现成的摆在那里,不动用岂不可惜?
再则,这西南诸王府的人,对于西南大军来说,本身就占据了前所未有的优势,能发挥出别人无法想象的潜力。
动用西南诸王府的人,不仅仅可以补充朝堂人才缺失的问题,更能化解战场上的危机。
至于让诸王府重掌兵权,对于以后的大秦是否会有不利。
这一点,不用怀疑,问题坑定是有的,但万事都有两面性,或许会出现另一种可能呢?
就算没有好的结果,只要平定匈奴,东胡两国。再扫平大秦内乱,以后就算西南作乱,大秦要平乱,还不是轻而易举,如探囊取如那般简单?
“不是你笨,只是你对他们太不信任了!”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人啊,站在什么样的位置,就要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这天下。有时候,有点容人之量才好!”
嬴守轻轻一笑,其实关于此事,君无忧也有不少谏言。
虽然君无忧的所作所为,很多都与正常人背道而驰,但嬴守就喜欢他这一点。
只要稍微加以利用,对未来的大秦,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启禀陛下,东胡汗王来到碧海苑外,求见皇帝陛下!”
就在嬴守和司马寻交流之际,突然,一个宫女快步而来,恭敬道。
嬴守转头看去,从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碧海苑的大门。
这一看,果然只见碧海苑外,东胡汗王闵山手持一柄宝剑,站立在大门前,似乎在等待着通报。
“瞧瞧,这汗王倒是挺懂礼节的!”
嬴守摇头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
他嘴上夸赞着东胡汗王闵山挺懂礼节,可实际上,话语中却难免带着些许嘲讽。
生而为王,懂礼当然是好的。
可如今的闵山,已经不仅仅只是懂礼那般简单的,简直就是卑微懦弱。
这是什么地方?
东胡王廷啊!
在自己的地盘上,在自己的王宫中,身为主人,一国之王,想要见一个人,还得恭恭敬敬的在外面等待着通报,这都什么跟什么?
再看看他嬴守,说得不好听一点,如今也就是一个囚徒,一个被困东胡的囚徒。
身为一个王,在自己的王宫中,相见一个囚徒,还得拜见等通报,简直岂有此理。
至少在他嬴守看来,换作自己,莫说对方还背着一个囚徒的身份,就算没有,自己想见也就见了,何必这么麻烦?一点王者霸气都没有,反而更一个没出息的文弱书生似的。
“的确挺懂礼的,不去做教书先生,可惜了!”
在嬴守身后,司马寻摇头,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还是叹息。
对于东胡这所谓的王,他也是无可奈何了。
东胡,好歹号称狼族,怎么就会出现一个如此懦弱的王?
“走,随朕亲自迎接!”
嬴守嘲讽归嘲讽,但也给足了面子,大袖一挥,带着司马寻径直离去。
来到高阁下,走到碧海苑大门前,只见东胡汗王在大门前来回踱步,眉头紧皱,不知道是在深思什么。只是那双眼睛中,似乎略带挣扎。
“哈哈哈,汗王大驾光临,朕身为客人,却有失远迎,真是罪过罪过!”
嬴守快步而来,远远拱手,哈哈大笑。
东胡汗王闵山猛地转头看来,在看到嬴守的瞬间,他眼神一直,身躯轻轻一颤。
“这就是秦王吗?”
闵山上下打量了嬴守一番,心中暗自想道,眼中莫名浮现一抹崇敬和羡慕。
“秦王!”
闵山拱手作揖,对着嬴守躬身大败,用的竟是中原士子之间的见面礼。
这样的见面礼,其实不仅仅是在中原士子中间,各国君王相见,同样可以用。
那些圣人,大儒相见,同样也用。
只是这别人用,看起来都还算正常,换作这闵山,却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汗王!”
礼多人不怪,来而不往非礼也。嬴守上前,同样拱手作揖,行见面大礼。
虽然这闵山的礼,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那也仅仅只因为他是东胡人的王而已,至于礼,还是很标准的,嬴守当然也不能无礼。
起身后,嬴守上前,一把扣住闵山的手臂,笑道:“汗王,记住,是秦皇,不是秦王……哈哈哈!”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为王之道
嬴守爽朗的大笑声,令闵山略显不适。
不知为何,在嬴守面前,他总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仿佛面对泰山般,十分无力。
“对对对,秦皇,是秦皇!”
闵山点头,脸上挂着尴尬而无力的笑容,看了看自己被嬴守抓在手中的手臂,也不敢收回,只能小心翼翼的让嬴守握着。
“汗王,来这胡东许久,却一直未曾蒙面,今人既然汗王前来,朕也不能失来礼数,里面请!”
嬴守抓着闵山的手臂,说话间,拽着就朝院子里走去。
很快,两人来到花园中,走进一座凉亭,嬴守笑道:“汗王,这里是胡东,是汗王的国。”
“按照道理,今日在此,朕乃客人,不该反客为主,应当听从主人的安排。”
“但现在这碧海苑,汗王已经让给朕入住,在这里,朕应该也算得上半个主人。现在,汗王来到碧海苑,听朕的安排,应该算不得反客为主吧?”
闵山看着嬴守,又看了看嬴守身旁步步跟随的司马寻,吞咽一口唾沫,强作镇定道:“不算……不算……”
嬴守笑道:“既然如此,汗王请坐!”
话落,嬴守做出一副请的姿势。
闵山在一旁石凳上坐了下来,嬴守方才来到一旁,也跟着坐下。
“将军,吩咐下去,弄些酒菜上来。朕难得与汗王同桌,今日便再次同宴吧!”
坐下后,嬴守转头,对一旁的司马寻吩咐道。
“诺!”
司马寻拱手转身,径直离去。
现场唯独剩下嬴守和闵山,一时间,闵山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想看嬴守,又似不敢多看的模样,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
嬴守也静静的坐着,目光却是上下打量着闵山,似乎等待闵山率先发言。
被嬴守这般盯着,闵山只觉浑身都不得劲,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那莫名的感觉,让人好生难受。
“呵呵,秦皇,前两日司马将军找到在下,说秦皇陛下召见,让在下有时间前来一见。今日拜见,不知秦皇陛下寻在下所谓何事?”
被嬴守盯着看了许久,闵山终于忍不住了,脸上带着十分不自然的笑容,对嬴守问道。
嬴守一愣,心中不禁回荡闵山说出来的那几个词汇。
在下!召见!拜见!
嬴守无语了,这样的词汇,是一个王能说出来的?就算说出来,那也该是说别人的,怎么能说到自己头上?
“司马寻,你好大的胆子!”
恰好此时,司马寻已经把皇帝的旨意吩咐下去,正走回来,嬴守顿时一声呵斥。
“陛下……”
司马寻浑身一颤,刚走到亭子中,顿时单膝下跪,连忙叫道。
嬴守前面,闵山也是浑身一颤,莫名有些恐惧的看向嬴守,不明白嬴守为何喜怒无常,突然间对着司马寻发难。
“秦皇,这是……”
闵山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
“司马寻,朕问你,朕何时召见汗王?又何时说过,让汗王上门拜见的!”
“你好大的胆子,汗王是什么身份,岂能拜见别人?即便朕乃大秦皇帝,然,汗王也是东胡的王,岂有召见与拜见之理?”
嬴守冷声喝道。
此言一出,闵山顿时就傻了。
他还奇怪嬴守为何突然发怒呢,原来是因为这个,一时间,心中百般滋味,不知该如何描述。
司马寻也是一阵愕然,瞧了瞧闵山,苦笑道:“陛下误会,末将可从未说过陛下召见汗王,让汗王前来拜见!”
嬴守眉毛一挑,道:“是么,那汗王所谓拜见是怎么回事?”
闵山见状,连忙接过话题,道:“秦皇莫要误会,此事跟司马将军没有任何关系,是在下不懂中原礼仪,说错话了!”
“听闻中原之地,相互来往,称之为拜访,拜见。别人有请,有称之为召见,所以在下才有所误会的!”
“司马将军从未说过秦皇召见在下,只是说,秦皇有请,若在下有时间,传达一声,希望能与秦皇见上一面!”
说话间,闵山将司马寻的原话转达了个八九不离十。
“是这么回事吗?”
嬴守故作不信,看向一旁的司马寻,冷冷问道。
“回禀陛下,确实如此!”
“陛下曾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末将,汗王也是王。生而为王,岂能人人践踏尊严。末将不敢有辱汗王,故,不可能胡言乱语!”
司马寻拱手,连忙说道。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你起来吧!”
嬴守点头,轻一抬手,让司马寻站起身来。
“我说汗王啊……我中原有礼。礼不分高低贵贱,有礼之人,便是高贵之人。”
“然,有礼也好,无礼也罢,有时,这身份之高低,总得有个将就,你说是吧?”
转头,嬴守看向闵山,语气和善道。
“秦皇说的是,有道理!”
闵山连连点头,虽然听不懂嬴守都说些什么,但还是点头认同。
素来只闻中原礼仪之邦,从未听说过这礼还有分人之说,因此,闵山一时间弄不明白也实属正常。
“哎,汗王啊,你还是没明白朕的意思啊!这所谓礼,乃是相互间的一种承让。然,身为帝王,岂能承让?”
“王就是王,天下都在王的脚下。生而为王,岂能自称在下?”
“若连王都成了在下,天下其他人,又算什么?”
“你要明白,王,永远是高高在上的,而不可能在下!”
“另外,从来都只有王召见别人的时候,只有别人拜见王的时候,从来没有王听人召见,拜见别人的!”
“即便此人也是一个王,但王与王之间,有实力高低悬殊之分,却没有身份高低贵贱之分!”
“因此,在朕的面前,你不能自称在下,朕也不会自称在下!”
“朕可以听从汗王的邀约,但绝不会听从汗王的召见。朕会拜访汗王,但绝不会拜见汗王。这就是礼,君王之礼,汗王明白吗?”
嬴守苦笑,也不知为何,竟然在此谆谆教导闵山为王之道。
或许是瞧此人可怜,又或许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一柄剑
“多谢秦皇谆谆教诲,在下……不……闵山……本王谢过。只是不知,今日秦皇邀请本王前来,所谓何事?”
闵山起身,再次拱手作揖,形态举止,十分有礼。
“是论礼,不是教导!”
嬴守摇头,忍不住有些同情这闵山。
没有王的命,却有王的身份,当真可怜。
或许在别人看来,生而为王,本身就是高高在上的,何来可怜之说?
闵山自己无能,懦弱,那也仅仅只是他的问题,和他本来的身份并没有任何关系。
可实际上,德不配位,往往可怜。
这里所谓的德,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德行,更多的还是代表一个人的实力,从而带来的威望。
所谓德高望重,就是这个意思。
首先,你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有最够的威望。只有足够的威望,才能驾驭足够的地位。
一个没有实力,没有威望的人,却要承受足够的地位,这就如同一个人,本没有神格,却要承受神的压力,活得就如一个傀儡。迟早一天,只能被天下大势碾压。
这种人若还说不上可怜,天下还有谁比他们更加可怜?
闵山就是那个没有神格,却要承受神的荣耀和压力,没有威望,却要承受王的责任的可怜人,傀儡。
面对这样的傀儡,说再多也是无用。
叹息一声,嬴守也没有继续教诲下去的意思。
他并没有教导别人如何去做一个王的义务,相反,他要的,本该就是夺了对方的王位。
之所以初次见面,便是诸多看开,谆谆教诲,只因为两人都在同一位置。
所谓高处不胜寒,嬴守十分清楚,在这个位置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这天下能平起平坐的人,少之又少。好不容易遇见一个,难免有些惋惜对方的悲苦。
惋惜过后,依旧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对对对,是论礼,不是教诲!”
闵山连忙点头,顺着嬴守的话说下去。毫无半点主见,基本上嬴守说什么,他就认什么。
“汗王,这柄剑,汗王用着还算顺手吧?”
嬴守摇头,没了继续论礼的心思,而是将目光放在闵山手中长剑上,话锋一转,笑着说道。
“此剑……”
提起此剑,闵山眼睛顿时一亮,竟隐隐有神采飞扬之色。
上一刻,他眼中的神情,尚还是小心翼翼,不敢又丝毫妄为。
可当他再度看向手中之剑时,那眼中的奕奕神采,却有一种莫名的凌厉。
这抹凌厉并不是太强烈,但即便如此,依旧让人心神向往。
仿佛只要这抹凌厉尚在,天下便无人能挡一般。
要说闵山何时像一个王,或许此刻,他才有一点王该有的气势,神采。
“秦皇,此剑乃本王此生得知最为贵重之礼。今日前来,不仅仅为拜访秦皇,更要感谢当日赠剑之情!”
“此情,本王记在心中。若有朝一日,秦皇需要本王,只需一眼,本王定不惜一切,报当日赠剑之情!”
闵山盯着手中宝剑,言语间振振有词。
“锵……”
一声清响,他猛地将长剑抽出三寸,看着那银亮的剑身,他眼中凌厉更胜。
“好……好好好……看来此剑深得汗王喜爱……如此,朕倒也放心了!”
嬴守点头,看着此刻的闵山,他竟有一种莫名的欣慰。
他如何看不出来,这闵山要的从来都不是一把刀,或者一柄剑,而是一个人该有的尊严。
他如此喜爱这柄剑,其实喜爱的从来都不是这柄剑的本身,而是这柄剑为他带来的尊严。是这柄剑证明了他,让他知道自己还是一个人,还活着。
有时候,一个人活着是需要证明的。
这种证明,不是说还能喘气,还能说话,还能行走就可以。而是要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一个连自主选择的权利都没有的人,顶多只能算是一个傀儡,一个行尸走肉的傀儡,根本证明不了他还活着。
而这柄剑,刚好就证明了闵山自己。
“秦皇,本王曾经说过,剑在人在,剑毁人亡。此剑从得到之日起,就是本王的命,本王当然喜爱!”
闵山将长剑收回,看向嬴守的眼神中,略带火热。
“呵呵,这话从汗王嘴里说出,倒让朕觉得汗王不是一个王,更像一个剑客,一个将军!”
嬴守摇头一笑,对这闵山有了更加深沉的了解。
“倘若可以,本王宁愿做一名剑客,一个将军,也不愿背负着万里山河。”
“可惜有些事,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没有选择的机会!”
闵山叹息,不知不觉间,竟已放松身心,对嬴守再无任何戒备。
“这么说,这天下在汗王眼里,从来都不是一份荣耀,而是一份承重!”
嬴守笑道。
“算是吧,可惜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终究没得选择。牵扯到的人太多了。即便负重前行,也只能咬牙承受!”
闵山点头,提起此事,便是一脸悲凉。
“即是如此,若有朝一日,朕夺了这东胡的江山,汗王该当如何自处?”
“如今我大秦与这东胡,正在交战。战场上,从来没有和局,胜者为王败者寇。”
“朕身为大秦的皇帝,绝不会容忍大秦失败,汗王觉得呢?”
嬴守话锋一转,突然换了另外一个话题,直接切入和天下主题。
“这……”
闵山身躯一颤,眼神一凝,突然盯着嬴守,看了许久后,他忽然摇头一笑,道:“秦皇,不是本王看不起你秦皇。”
“秦皇之能,固然令本王心生敬佩,可若说秦皇能夺了我东胡江山,本王实是不信!”
“这东胡的江山,谁都可能夺走,唯独秦皇做不到!”
这番话说出,道不是闵山不甘嬴守气势凌人,开口就要夺了自己的天下,而是他心中本就如此想法。
曾经,从嬴守来到东胡之后,他就一直羡慕嬴守。最后羡慕变成敬重,感激。
即便如此,但他毕竟是一个王,即便只是一个傀儡王,依旧不愿落后于人,摆着属于自己的架子。
可当他今日前来拜会嬴守,真正的见过嬴守后,一切的架子都是枉然。
两王相见,嬴守的气势,彻底击溃他那可怜的自尊,让他明白自己与嬴守的差别。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天门出手
在嬴守面前,闵山本能有一种被气势压制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如一直兔子遇到猛虎一般,仿佛来自于血脉的压制,天生的压制。
因此,他对嬴守有了畏惧之心,可畏惧是一回事,不代表就能流转他心中的某些想法。
若这天下是他闵山的,他或许不是嬴守的对手,嬴守想夺,他也无可奈何。
可事实上,这江山从来都不是他闵山的,他闵山仅仅只是一个有冕之臣。
当然,这江山也不是尼哈曼的,虽然尼哈曼号称无冕之王,实际上,依旧只是一个任人操纵的傀儡。
在见识过某些人的力量后,别说闵山,就连尼哈曼都只能俯首帖耳,俯首称臣,毫无半点反抗里。
即便嬴守再强,闵山都难以相信,嬴守会是那些人的对手。
“哦,汗王的意思,这东胡的江山,永远不是朕所能染指的?”
嬴守眉毛一挑,笑着说道。
“没错,有些事,本王不清楚秦皇知是不知,但在这里,本王奉劝秦皇一句,好自为之吧。这天下,冥冥中有一股力量,不是人力所能反抗的!”
“这股力量如今笼罩着东胡,秦皇想要虎口夺食,绝无可能!”
闵山点头,语重心长道。
“如果朕能做到呢?”
嬴守眼神一凝,他当然知道闵山说的那股是什么,无非就是天门嘛。
若连和天门对抗的力量都没有,嬴守又凭什么敢横扫天下?
不可否认,这天门之强大,令人兴不起反抗之心。怕是被天门控制之下的诸国,人人都有闵山这般想法。
可嬴守不会有,多的不说,如今天门的脖子就掐在他的手中。
天门就算想对他出手,也得瞻前顾后。否则,战火一起,两败俱伤,天门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
“若秦皇能做到,本王誓杀秦皇!”
闵山沉默片刻,突然间,眼神坚定的看着嬴守说道。
“呵呵,朕倒也奇怪了。既然在汗王眼中,这江山仅仅只是负累,朕替汗王抗下了,汗王不感激朕,为何还要和朕过不去?”
“莫不是说,此前的一切说法,都仅仅只是汗王言不由衷。实则,汗王依旧是王,舍不得这万里山河?”
嬴守面带讽刺,故意激道。
“倒也不是这么回事,只是有些事,绝不是秦皇所想那般简单。在那股力量面前,东胡这万里山河,自己得不到,也绝不会允许别人得到。”
“倘若秦皇硬夺,必将引来尸山血海。届时,怕是整个东胡,将化作一片人间地狱!”
“如今秦国战火脸面,但其惨状,与这梦境中的情形相比,依旧不值一提!”
“本王不才,但好歹也是东胡的王。若眼睁睁看着我东胡的子民被彻底屠戮,看着万里山河化作人间地狱,本王同样不忍!”
“而本王的子民,亲人,若全因秦皇一己私心而灭亡,本王岂能放过秦皇?”
闵山摇头,说到这里,倒也坦率,道:“本王知道,秦皇厉害,倾尽东胡之力都不是秦皇都对手,更遑论区区本王!”
“可有些事,不得不为,哪怕是死!”
嬴守有些好笑的看着闵山,不得不说,撇开闵山的身份不谈,此人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也不知是王这个称呼抬高了他的身价,还是王这个称呼掩盖了他的气势。
在彻底放开之后,此人虽无王霸之气,却也有着一往无前的锋芒。
若能做一员大将,怕是更符合他本身,可惜偏偏成了一个王者。
人人都说,王者霸气,可有时候,王者往往是最需要收敛锋芒的一个人。
闵山的锋芒,就彻底被王者这个称号封印了。
所以在嬴守看来,闵山做一个将军,其创造的价值,或许远超他做一个王更大千百倍。
所谓各司其职,各行其事。这天底下,从来没有废物,只因为有些人终究找不到与自己对应的点,发挥不出自己该有的光辉。
就如有些人,分明适合做生意,却要去当兵打仗。有些人适合朝堂,却要去做苦力。本身情况就不搭,如何能发挥出因有的价值?
“呵呵,朕倒是听明白了!”
“汗王所说,该是那所谓的天门吧?”
“朕应该也是明白了,汗王所担忧的所什么!”
“如今,东胡上下,皆为天门傀儡。若朕想夺这片天下,天门定会全力驱使东胡所有子民反抗。而若这些人不听号令,为了杀一儆百,天门必将大肆屠戮!”
“这应该就是汗王所说,人间地狱吧?”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嬴守似笑非笑的看着闵山说道。
“嗯……”
闵山一愣,道:“秦皇知道?”
“既然知道天门,秦皇何必还要以卵击石?”
在闵山眼里,这天门就是冥冥中操纵天道的存在,谁敢与之抗衡,那就是找死。
即便他再畏惧嬴守,即便嬴守再强大,他依旧不觉得嬴守会是天门的对手。
“以卵击石吗?”
“呵呵,原来在汗王眼里,我大秦对上那连见人都不敢的天门,竟是以卵击石!”
嬴守面带讽刺,也不知道是讽刺闵山的无知,还是讽刺天门的故作强大。
正当他准备继续说下去时,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那是一道黑影,快步而来,顷刻间,便已经走到嬴守身后,恭敬道:“启禀皇帝陛下,天门的人似乎出手了!”
嬴守眉毛轻轻一挑,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来人是谁。
“天门出手,什么意思?”
嬴守冷冷问道。
天门出手针对大秦,这是早就人尽皆知的时,他不觉得鹰眼有必要刻意来报。既然鹰眼来了,就注定此事没这么简单。
“回禀皇帝陛下,我大军在赵地追杀匈奴单于冒顿,有三千轻骑已将冒顿团团包围,本可出手拿下!”
“就算拿不下,只待后面大军到来,冒顿以及插翅难逃!”
“可当后面追堵大军赶来时,却发现三千轻骑,无一幸免,全部倒在血泊中,连一个生还逃走的人都没有!”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向天门宣战
“所以你怀疑,这时天门派人出手?”
嬴守静静的听着,如此大事,也没必要回避前面的闵山。
“没错,不仅仅是微臣,所有人都怀疑这是天门暗中所为!”
“经过调查,别说方圆百里,即便方圆五百里之内,都没有任何匈奴援兵。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冒顿不可能给我军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再则就算有援军,三千轻骑想要突围,也不见得一个都逃不出去!”
“最后更是发现,现场除了我军的尸体,没有任何其他尸体,甚至于残片。这只能证明一点,对我军出手的,不是什么援军,而是真正的高手。而且还不仅仅只是一个高手,最少也需要十名顶级战将才行。否则就算来十个顶级高手也是枉然!”
鹰眼供着身子,有理有据道。
嬴守面前,闵山忍不住上下打量鹰眼,却发现鹰眼整个人包裹在黑袍中,根本看不清楚其面容。
一时间,闵山不由好奇,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究竟有多强,竟能在这东胡王廷中来去自由,无人能够发现。
“朕听明白了,当今天下,匈奴也好,东胡也罢,包括暗秦在内,都不可能拿出十个顶级战将。即便能拿得出手,也不可能汇聚在一起,只为救一人,对吧?”
嬴守点头,回应鹰眼。
“陛下圣命,所以答案只有一个,是天门按耐不住了!”
鹰眼声音嘶哑,举止恭敬道。
“你有几成的把握是天门所谓?”
嬴守冷冷问道。
“九成把握!”
鹰眼想也不想,直接回答道。
“好,莫说九成把握,哪怕是三成,一成也足够了!”
嬴守眼神一冷,喝道:“天门这群小丑,真是穷图匕现,越来越猖狂了。既然想破坏朕立下的规矩,那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鹰眼听令,朕赐你龙血战马一行,领着御弟李元霸,即刻杀向南境。到南境的第一天,先给朕把翁白首那老小子的人头摘了!”
“第二天,取那鲁楠项上人头!”
“第三天,杀那袁弘!”
“第四天,杀那张标!”
“南境不是号称十九路诸侯吗?就给朕一天杀一个!”
“一群逆贼,竟敢造朕的反,真以为有天门撑着就可以肆意妄为,简直胆大包天!”
“另外,传话天门,想要继续玩下去,就给朕规规矩矩的来。当日袭杀我大秦甲士的人是谁,立刻五花大绑,送到朕的跟前。否则,朕一天杀一个他一路诸侯,直到杀完为止!”
此言一出,闵山浑身骤然一颤,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嬴守。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准备和天门真刀真枪的打一场啊。
虽然如今对大秦的战争,闵山十分清楚,都是天门一手操纵的结果。
可在闵山看来,大秦面对天门,都只能忍气吞声,乖乖挨打,还手也是迫不得已。
但见面前行事,这哪里是迫不得已,根本就没把天门放在眼里。这时明目张胆的向天门宣战,找死啊!
不仅仅是闵山,一旁,司马寻同样浑身一颤。
但他不是震惊,也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皇帝终于还是忍不住向天门宣战了。
他一直都知道,皇帝想找机会给天门一个下马威。
此前,夺亲之战,大败昆仑上人,就是嬴守反击的开始。
如今天门竟然送上这么把柄,要是皇帝还不抓住,那就不是皇帝了。
皇帝向来都是定制规则的人,也是一个遵守规矩的人。你规规矩矩的,一切都好说,你胆敢破坏规矩,皇帝就不会介意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今日宣战,势在必行。
“微臣领命!”
比司马寻更加高兴的,更属鹰眼。
鹰眼的身份,迄今为止,唯有一人知道,便是嬴守。
身为黑冰台统领,别人只当他是一个间谍头子,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或者说,所有人都不知道一点。
如今大秦的黑冰台,那可不是曾经前秦的黑冰台。
当今大秦的黑冰台,其组建初期,乃是由八百陷阵营开始的。
在嬴守前世的历史上,三国时期,有一无敌军队,名曰三千白马义从。凭借三千人之力,打得蛮夷之辈望风而逃。
然而即便是三千白马义从,对上三国时期的陷阵营,依旧只能望其项背。这八百陷阵营,正是三国第一军队。
鹰眼作为八百陷阵营首领,岂是简单之辈?
本是一代无敌战将,如今却只能沦为一个收集资料,到处跑腿的人,心中岂能甘心?
如今,终于有机会出手,他比司马寻更为兴奋。
“司马寻,去吧,传旨李元霸,即刻启程,不可怠慢!”
嬴守转头,对司马寻吩咐道。
“诺!”
司马寻拱手应诺,与鹰眼一同离去。
“汗王,你不是说朕与天门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吗?今日朕就让你看看,所谓的天门,在朕的面前,也只能服软。他一日不服,朕就打他一日。他一年不服,朕就打他一年,打到他求饶为止!”
司马寻和鹰眼刚走,嬴守便看向了闵山,笑着说道。
闵山不镇定了,心中七上八下,本以为嬴守嘴上强硬,实则会忌惮天门,却没有想到,说宣战就宣战。
这哪里有半点忌惮的意思?
原来在自己眼里,无所不能的天门,也有征服不了的人。
这一刻,闵山也不知道该说嬴守胆大妄为,还是说,嬴守强大不可一世。
……
当日,两匹战马,从东胡王廷冲出,速度极快,来去如风。
别人往往只见两道影子一闪而过,两匹战马已经飞驰向了远方。
如此速度,可谓日行万里,夜走八千,不是大秦皇帝的龙血战马和李元霸的万里云,还有谁的战马能有此速度。
在接到司马寻传旨后,李元霸这战斗狂人顿时就疯了。
终于可以大打出手了,一时间,竟脸家中即将临盆的妻儿都不顾了。
也不得不说,这小子脑子不正常。
而春香虽然想挽留,但奈何皇帝的圣旨不可违抗,只能千叮咛万嘱咐,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