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三维弹球
透明的长方形盒子中，数不清的彩色弹珠跳跃着，砸在盒璧之上发出沉闷的‘嘭嘭’声，又飞快的弹回砸向另一个方向。
有时候，两个弹珠会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彼此间融合成另一个颜色且大小不变的弹珠，以和之前同样的力度砸在盒璧上发出没什么什么区别的声音。
但如果有另一个弹珠撞向这个‘融合弹珠’，就会在碰撞间变成三个弹珠分别飞向不同的方向……颜色的融合并不遵守颜色融合定律，因为伊寻羽盯着看的至少三个小时里，她已经亲眼看到两个红色的弹珠在碰撞间融合成红色，以及黄色，以及黑色，以及蓝色……是的，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姑且可以称之为随机事件。
来自其它世界的小东西，似乎已经超出人类经验可以解释的范围。
盘膝坐在兽皮上，伊寻羽拖着下巴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面前透明方盒，在发呆中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
“我都说了啊，既然是用冰，那就不要拘泥于从表面固定住对方的行动。内在，要从内在去让对方无法行动。”
冰之女神叹着气，伸出左手在透明方盒上用食指一下一下的轻点着，语气中带着些许回忆，
“这是我曾经收集到的玩具之一，也是我当时练习这个小技巧第一时间想到的东西。你所看到的每一个小豆子，质量甚至连羽毛都比不上，但它们在高速移动间所能产生的撞击力……你感觉是一个铅球砸脸上，那是因为你的冰坚持的时间太低。否则的话，大概是把一座山呼你身上的感觉？”
“什么山？”伊寻羽的关注点又一次下意识跑偏。
“和外面那座火山大小差不多，不过得变成实心的。”
“……”
速度多少暂且不论，光是重量就已经可以压的伊寻羽永远也起不来。
“嘛，你们人类微观世界那一套我看不明白，不过……”
说道这里，冰之女神语气突然一顿，食指用力点下，发出和之前敲击声截然不同的脆响。
叮、
轻鸣声中，透明盒内的全部弹珠突然不再四处弹动，就这样在空中保持着静止，又一次无视了地心引力的存在。
“如果你能从微小层面上找准时机，就能从内部轻松终止它们的行动能力。瞧，我只用了你刚刚所用能量的一个指尖，就把这些东西冻住了。”
冰之女神指着透明盒内的景象说道。
“找准时机？”
伊寻羽试图从对方的话中画出重点。
“对，时机。这些小豆子看似在乱跑，但实际上总会有那么一瞬间会，会变得很弱。你就趁着那么一瞬间用力，就能把它们冻住了。”
会，很弱？
很显然，这又是一个冰之女神无法用伊寻羽所能理解语言描述出来的世界观。
“你说的这个很弱……”
看着冰之女神的表情，伊寻羽组织着语言问道：“是因为什么才变得很弱的？又或者……这个很弱的状态是否可以用眼睛观察，然后又是具体在什么时候才变得很弱的。”
“当然啊，你不用全都回答，挑觉得能回答上来的说就好。”
曾有真实之眼便捷的切换着一个又一个视角，伊寻羽理解如果较真的在两个视角之间寻求共同之处到底有多强人所难。
但也正因为这样，她也能相对清晰的问出一些大概率能被回答出来的问题，而不是那种‘你说的很弱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直白的，基本不会得到回答的问法。
“这些小豆子在发生碰撞的一瞬间，会有一个短暂的静止状态。所以时间的话，应该就是这些小豆子全部发生碰撞且准备转向的瞬间？”
这种回答请不要用疑问句好吗？
“至于能不能用眼睛看，这个我倒是觉得相比于用眼睛看，用心去看更加合适。因为看普通的东西，我的眼睛其实和你们人类的眼睛区别只有一点点。盒子里面的东西看久了，会眼晕。”
“心眼？”
“对，你们好像总喜欢那么叫。”
emmm，所以为了学个冻结术，她还得浪费时间再去重新凝聚个心眼？
之后，伊寻羽便无法从冰之女神那里问出更多。某个又一次‘传授’新知识而感到疲惫的女神大人，则又一次卧倒回去睡觉。
那一锅山楂汤伊寻羽只喝了一杯，剩下的则全都被冰之女神喝光。
晃晃头，伊寻羽打着哈欠将额头靠在身后冰壁上，借着凉意缓解自身的眩晕。
对方有一句话倒是得到了验证——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看久了，会头晕。
用眼睛找出这些弹珠运动规律的尝试，也算是彻底的以失败告终。
“不就是心眼吗，我凝聚还不行。”
撇撇嘴，伊寻羽再一次盘膝冥想，回忆着曾经凝聚心眼时的感觉。
心眼这东西，只要明白了原理，就算是失去了，换了个身体也是抬抬手的工夫就能重新拾起。类似的能力伊寻羽又很多，而之所以没有将它们一一取回……则单纯的是因为懒。
说是心眼，但实际上也不可能是在心脏上面长出一个眼睛，那样未免太猎奇了些。人们总是习惯以自己熟悉的逻辑去理解所遇见的事物，因为能看见，所以便理所当然的以‘眼’来作为后缀。
而心，说是心脏，只是单纯的为了表示这个的重要意义——人没心，就会死。但实际上这个心应该是和心脏息息相关的全身，血肉，皮肤，骨骼，筋络，以及灵魂。
一个知道了就自然知道，不知道的永远都无法理解的逻辑怪圈能力……
你要学会心眼就必须先明白心眼这个境界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我得先学会心眼才能看到心眼这个境界！
那就去学啊！
可我得先明白心眼这个境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才能学会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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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类的、
“现在想想，超凡这东西存在本身，似乎就一直在不断的把那些唯物主义思想往脚底下踩。也是，毕竟超凡的核心含义就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睁开双眼，伊寻羽已经在溜号间重新凝聚出了心眼。
然后是用心眼看这些乱蹦的小弹珠……闭目感知片刻，伊寻羽又睁开了双眼。
嗯，依旧看不懂。
“喂，伊寻羽，有吃的吗，我饿了！”
另一边冰之女神醒的似乎比往常要早很多，即使无法计时，伊寻羽也能清楚的感知到这点。
意料之中……毕竟有开胃效果的山楂汤，被这家伙喝的一干二净。
侧过头，伊寻羽掀开正在熬煮的砂锅盖子，“有艾草粥，应该可以喝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又一个落水者
透明的长方形盒子中……
乱蹦的弹珠依旧看的伊寻羽一阵头疼，无论是眼睛还是心眼都一阵酸痛。
“看到这东西的规律，要是以前我倒是能做到，但现在，精神反射根本跟不上好吗。”
揉着太阳穴，伊寻羽抬手打了几个没有声的响指，那深蓝色的冰火也依旧没有燃起。
“我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
摇摇头，伊寻羽拿起盒子用力的晃了几下，接着一把扔在身旁。
烦躁、
时间是第二十八顿饭，砂锅中正煮着腊肉皮蛋粥，想吃随时都可以吃的那种。
“抓~住这些小弹珠即将反向运动的一瞬间，固定……啧，可怜的笛卡儿，你就是从棺材板里蹦出来也打不过这家伙。”
这大概是最憋屈的事情了吧。
也不对，笛卡儿好像是西兰法……咳，看样子应该是打不起来了。
摇着头，伊寻羽拿起手旁盒子再一次试着往里面注入寒气。
观察，并不意味着她会放弃用一些小手段对里面的小东西进行尝试性试验。
比如，能不能像是所谓的‘冻实’一般，用渐渐变低的寒冷把这东西先冻的没力气乱蹦？
虽然这和自己想学的内容有些跑偏，但说不定就触类旁通了……呢。
极地本身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冰柜，在这种环境下温度每降低一点，都会产生极大的影响。然而，直到伊寻羽感到力竭，盒中弹珠弹跳的速度也没有丝毫改变。
甚至，伊寻羽都产生了一种对方反而跳的更快，正无情嘲笑自己的错觉。
“分子热运动……随着温度降低而分子运动速度也会随之变慢，但这个是异世界的东西，所以这条规律也失效了吗，还是说单纯的因为温度降低幅度不够。”
伊寻羽挠着头看着盒中弹珠，心中猜测更加倾向于前者。
毕竟，这东西堪称不遵守守恒定理的…永动机？
也不知道这家伙这么精神跳来跳去的能量来自于哪里，这么多年都没有用完的吗？
沉思中，伊寻羽渐渐琢磨出了些许不同的意思。
冰之女神把这个和本世界规则完全脱节的东西扔到她面前，肯定不是想让她用自己所有的那些经验来应付面前情况，套公式什么的，在眼下并不适用。
但这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解——就比如，对方之前所做过的一次演示，还有演示间所说的那些话。
那些就是突破口。
“观察它们的规律，找到它们很弱的一瞬间，然后从内部将它们冻结……也就是说，除此之外，完全没有必要思考其它事情？只需要，在那一瞬间出手？”
受限于视角，伊寻羽无法弄清楚盒中弹珠的各种性质。但如果说只是单纯的将其一件工具，并赋予自己可以理解的用途却并非难事。
就好像一部诺基亚，与其茫然于这东西应该如何操作，还不如主动赋予其一项用途——比如砸核桃。
眼下，伊寻羽不知道盒子里面的东西成分组成味道口感，但如果仅仅将其当练习用的工具，似乎也没有必要去考虑那些。
就这么简单？
困惑的歪了歪头，伊寻羽莫名的有些不适应这个简单直接的结论。
扑通、
很响的落水声从外面传来，就好像在在河边用力砸下去一块很大的石头……声音，震的冰屋都轻~颤了一下。
因为没有防备，伊寻羽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盒子脱手滚落在地。
冰屋常年安静，伊寻羽和冰之女神都不是喜欢吵闹的人，除了吃饭谈话和日常的气人，平日里基本不会发出声音。
而如果是冰之女神在睡觉的时候，伊寻羽便只会安静的坐在角落兽皮毯上，平均分贝不会超过30db，也就是两人之间说悄悄话的程度。
而在这种情况下突然传来巨响，就好像在狭窄的洗手间关门放外号‘轰天雷’的大红鞭炮。
“唔……又有食物掉下来了吗？”
冰之女神翻了个身，磨磨蹭蹭的从床~上爬起，揉着眼睛带着困顿说道。
“冰湖那边，声音怎么会这么大？”伊寻羽皱眉问道。
还好头顶雪野上魔兽不多，不然怕不是每天都会不得安宁。
“其实你掉下来的声和这个也差不多。”
冰之女神随口回了一句，接着揉着眼睛向门外走去，“我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我也去。”
伊寻羽从兽皮上爬起，快跑了几步跟在冰之女神身后。
最近在冰屋里人都快傻了，她需要给自己换换心情。
“你说会不会是又有人掉进来了？”冰廊上，伊寻羽跟在冰之女神身后问道。
“呵，你当极地里的人是海豹说蹦出来就蹦出来。”冰之女神不屑摇头表示不可能。
“万一呢，你瞧我蹦出来不就挺出乎你意料的吗。”伊寻羽追问道。
“万一？要是真有我今天就破戒开荤，把你们两个全都吃了。”冰之女神冷笑说道，“一个就已经够吵了，再来一个我怕不是得睡眠不足而死。”
“这么自信可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伊寻羽耸耸肩，淡定的帮对方把旗子插稳。
冰之湖距离冰屋不算太远，五分钟的行走间，耳边传来的扑腾声越来越大，水花溅起的声音也越加清晰。
湖中的一抹黑色小西瓜皮帽，此时正奋力的起起伏伏，试图摆脱冰之湖不断凝结攀附而上的寒冰。
“唔，似乎，是我猜对了？”
伊寻羽歪了歪头，看着冰之女神问道。
“那就把你们两个全吃了好了。”
“啊…你开心就好喽。”伊寻羽依旧不在意冰之女神发出的死亡威胁，语气中甚至还带着怂恿和故意不相信的鼓火意味。
“你这个家伙，到底经历了刺激脑子才会变得这么不正常。”
冰之女神忍不住摇摇头，“不过让你失望了，这家伙不是人……而是一只企鹅。”
说到这里，冰之女神嘴角勾起，因为小小的捉弄了一下伊寻羽而感到心情愉悦。
企鹅……？
随着走进，伊寻羽也终于能看清冰之湖内那个不断噗通上来又被沉下去的家伙。
一只很肥很肥，黑底白肚皮的大企鹅。此时正深陷冰面，无助的扑通着……因为力气很大，所以总是能很轻易的将攀附到身上的冰晶打飞。但却因为吨位缘故，无法真正的脱离险境。
“不过，你不是已经开始修炼了吗，怎么视力还是那么差？”
“因为炼化身体的时候我没炼化眼睛啊。”
伊寻羽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不止是眼睛，因为属于应付式修炼，所以伊寻羽只炼化了维持修炼所必备的两个基础部分：血管等身体脉络，心脏。
剩下的，则以‘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能量了，应该学会自己修炼，打熬身体’的方式来被动提升身体强度。
一个相当佛系，只顾冲级，完全不考虑实战能力的修炼方式。
“算了，今天咱们吃的丰盛一点怎么样？”伊寻羽突然提议道。
“嗯？”
“煎炸炒是不用想了，但蒸煮炖还是可以有的，顺便，你喜欢吃刺身吗？”伊寻羽看着冰之湖内依旧很有精神的家伙说道。
在这个温度极低的环境下，传统煎炸炒方式因为温度过低无法升高到符合条件的标准，甚至连油都无法烧熟。
要问为什么伊寻羽突然这么积极……大概是因为这家伙害她丢脸的缘故？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反复尝试
极地……虽然没有具体命名，但作为极寒帝国的天然边境线，极寒之地确实是艾德拉大陆最北的地方。
再往前，就快要翻面的那种。
这里有姑且可以称之为北极熊的白熊，也有某种不会飞的肥胖鸟类。从冰之女神之前的话中分析，这里似乎还有某种很神奇的，平时潜在水里，但偶尔会突然‘蹦’出来的海豹。
听起来这个冰原的物种似乎挺多的，可惜伊寻羽来的一路上就没看到几个。
“话说，这个企鹅好像有点，大的离谱了？”
伊寻羽指着冰之湖内还在扑腾的企鹅问道。
“嗯，这是被养的太肥了。要是不管的话，说不定能在里面扑通到明天去。”
冰之女神点了点头，缓缓抬起左手，突然问道：“你们人类制作的武侠剧有些其实挺有意思，你看过吗？”
“哪些？”
“比如，我记着那些质量比较好的，好像闪字幕的时候里面大多带个金字？”
“emmm……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那些的话，我看过。”虽然不解冰之女神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伊寻羽还是点了点头。
“里面有些东西，虽然想的比较简单，但却有那么几分道理。我说的，是在艾德拉大陆同样适用的道理。”
冰之女神指着冰之湖内的企鹅，语气依旧保持着正常的语速说道：“高手出招之间以快决胜负的方式，就是在对拼反应和爆发能力，以一种简单直接的方式分出胜负。”
听冰之女神的语气，就好像在说这种比试方式中，谁的刀更快捅到对方就能赢一样简单。
“但是呢，其实还有一些人，喜欢让对方先出手，在观察后再付诸于行动。我就很喜欢用这种方式，趁着对方身体衰弱的的一瞬间出手，因为这样总是能省去很多的力气。”
说着，冰之女神挥手向前一点，玻璃碰撞般的清脆空灵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在冰窟内轻~盈回荡。
叮、
一瞬，冰之湖内挣扎的企鹅变得一动不动，掀起的水浪，飞溅的巨大碎冰，连同冰之湖内溅起的水花都悬浮在空中化作一粒粒纯水的颗粒于此静止。
空气，也被一同冻结。
“就像是这样，那才是真正的高手，真正的高高在上。”
冰之女神放下手，看着伊寻羽问道：“怎么样，看到这一幕有没有什么感悟？”
“也是那个技巧？”伊寻羽想了想问道。
“对。”
“那这东西的‘很弱时刻’，你是怎么判断的？”伊寻羽挠着头，看着冰之湖内如同琥珀般冻结的企鹅，只觉得其全身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竭尽全力的力量感。
只是看上去，就不像是‘很弱’的样子啊？
“我凭借的是感觉，这种事，你反复多用几次就能自然而然的体会到这种感觉。我记着有一句话叫什么‘天人合一’，意思应该就是让自己融入周围万物的律动。如果你知道那个境界的话，应该知道在那个状态下，想要察觉到那么一刹那的转折点。”
“……”
伊寻羽歪着头想了想，突然问道：“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的力量体系里，其实是有一部分东方神仙道的内容吧？”
北冰南火，分别对应两个极地生命禁区。在艾德拉大陆上，适合人族生存的板块则以东西两个方向。而西方神明路，东方神仙道，因为文化差异而分别发展出的两条通往超凡巅峰的力量体系。
伊寻羽所在地点自然是西方，一个体系中更加偏向于单纯的对力量崇拜的地方。人们对神明的理解，全知全能中更倾向于‘全能’。
而东方，虽然有另一部分记忆的加成，但她却从来没有深入研究。
感悟，灵感，机缘……这些都是相当消耗时间的事情，而她一直来欠缺的，恰恰是时间。
观棋烂柯，大梦千载这种事，她也消受不起——睡一觉，可能就把人睡没了。
当然，没有深入研究是没有深入研究，但伊寻羽却依旧知道东方神仙道对应的那些名词。甚至她所修不灭魔躯，其实就是将奇门术用西方的理解方式改造的成果。
而冰之女神，从一开始的举例中似乎就很喜欢使用那些偏向于东方的词汇去解释一些事情。
虽然这说明不了什么，但至少可以证明相比于这边，对方更了解东方一点。
“在去往东方的数次旅行中，我可以说是受益良多。嗯，尤其是那里总能找到熟人，不像是这边，认识一百个人，一觉醒来可能就剩下不到三两个了。”
“没办法，就控制人口数量方面，我们这边一向非常自信。”伊寻羽耸了耸肩说了句对方听不懂的冷笑话。
“嘛，问了这么多，你到底看出来点什么？”
“太快了没看清，不过我倒是发现了另一件事——”
伊寻羽抬手，对准面前被冻结的空气突然握拳用力猛敲了好几下。
划拉——扑通！扑通！
宛如暂停键被又一次按下，冰之湖，湖中企鹅，又一次开始重复起上一个时间段的动作。
“你这个方法虽然是能将对方冻结，但如果有外力介入破坏了你这个‘让它们内部保持静止’这个状态，冻结就会取消，对不对？”
“哦？”
冰之女神挑了挑眉，“不全对，你这样做能成功的原因是我只用了很少的能量。按照正常来讲，想要打破冻结，至少需要在外界单次施加超过我出力十倍以上的能量才行。”
正常计算公式应该是敲击力和所用冰能量之间的一个公式计算……虽然不知道公式是什么，但她却知道在敲过后，自己的拳头正一阵生疼。
但这似乎也意味着——
“难道，你冻结东西所需要用的力气和能量，和目标本身的强度没有关系？”
这又算是什么？
“有一点关系，但你时机找的越准，消耗就会变得越少。反之，如果你找不准时机，就只能用蛮力试着把这东西给按回去了。”
“看来这有的我研究了，但好在总不是一点方向都没有。”
伊寻羽若有所思点点头，指着不远处还在扑腾的企鹅问道：“那个，要不你受累多冻它几次，让我好好观察一下？”
“哈？”
“放心放心，我保证之后不会做黑暗料理，然后这顿也会尽可能弄得丰盛的。”
伊寻羽明白冰之女王的意思，赶紧给出了自己所能给的，看起来十分无力的条件。
“再有的话，我已经没什么能许诺的了，要不你看我身上零件哪个合口先给你切下来下酒？”
“……贵免。”
之后，就是相当枯燥的反复冻结运动。
虽说当事人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ps：贵免，贵是敬语统称，像是‘你→您’这种敬语助词。而免则是‘表示否定’‘算了吧’的意思。这个词其实是冰之女神在说东方古语中养成的口癖，翻译成直白的意思大概就是“您可得了吧”“你是大~爷行了吧，我怕了”“谢谢，不要”这个样子。当然，女神大人所说表达意思会更严肃…一点。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饺子
“结果到最后你也没学会啊，真是扫兴。”
趴在案板上，冰之女神看着脸色苍白的伊寻羽说道。
“这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学会，学习和研究可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伊寻羽擦了擦脸，头发的颜色也开始渐渐变得灰白。
动作间，手掌上单调而没有生机的白色越加浓郁，不化的攀附而上。
见此，冰之女神的脸渐渐严肃起来。
“话说……你真的会包饺子？”
看着已经不仅局限于脸，就连头发上也开始满是面粉的伊寻羽，冰之女神犹豫中还是问道。
主要是心疼她的面粉，本来就没买多少，结果现在却被伊寻羽到处扬……
“以前我包过很多次，但这具身体总会有那么一点不听使唤。”伊寻羽看着自己弄出来的厚度不均匀的面皮无奈解释道。
以她现在的身体掌控度，怎么说呢……就是走路一不小心都会平地卡跟头，卡完站起来还会再卡一次那种。
在这种情况还想像是之前一样灵活的手指抖两下就弄出来一个面皮，根本不可能。
“算了……拿来。”
冰之女神深吸一口气，从伊寻羽手中抢过擀面杖，从面团上揪下一小块面揉了揉，手随意前后两下，咕噜咕噜的声音中，便将一个薄而均匀的面皮扔在了面案上。
“原来你会啊！”
伊寻羽微微瞪大了眼睛。
面案旁，五个惨不忍睹的面片和冰之女神擀出来的行成相当鲜明的对比。
“我又没说我不会。”
冰之女神理所当然的说道，“你这和半身不遂也没差多少的样还是算了吧，包饺子你总会吧？”
“最低标准…至少不漏？”
“你信不信你这么一说咱两待会儿就得喝面片汤了？”
“……”
“算了，你还是搅陷去吧。”
至少搅拌馅料，不会因为手抖而变得没法吃。
“好吧，那这边你来。”
伊寻羽拍了拍身上的面粉，抖下雾一般的面粉，在冰之女神的眼皮狂跳中走到一旁让开了面板。
这里没有灰尘，所以她身上所套兽皮只能是面粉……意外的干净。
“可惜没有蛋，我以前做馅料都喜欢放两个鸡蛋的。”
“那只企鹅下面那两个不行？”
“嗯，应该是不行吧。”
伊寻羽扫了眼一旁收拾企鹅清理出来的垃圾堆。
“但说实话，我还从来没试过用企鹅这东西做陷。”
“啊，味道也就那样吧，多放点调料其实吃起来都差不多。”
冰之女神打着哈欠话题开始逐渐跑偏，“为什么总有人把狗肉当羊肉卖，还不是放完调料吃起来都差不多。”
“行吧。”
伊寻羽抬头望天，手一抖倒进去了半瓶酱油。
“额，倒多了，那等等再加点肉吧。”
仓库中有很多方便储存的真空脱水蔬菜……虽然味道比不上新鲜的，但用热水煮一下，依旧可以用于调味。
“这个肉好肥，脂肪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毕竟是养殖的。”冰之女神随口说道。
“嗯？”
这不是伊寻羽第一次听到‘养’这个词，在确认不是对方的口误后，伊寻羽在脑海中又一次回忆那只企鹅的样子。
一只很强的超凡种，否则也不至于在冰之湖中挣扎那么久。甚至，如果两者在平地上相遇，伊寻羽八成是被打的那一个。
又有谁，会把企鹅在这里像是养鸡一样的饲养？
“对啊，极地有很多霸主级生物的，为了方便获取食物，它们总会在领地地下饲养上很多储备食物。这个企鹅就是这样，明明生命等级不错，结果掉水里只会干扑腾，明显就是被养傻的那种——哪怕是你，都知道从冰之湖里走出来。”——这么蠢的家伙，在极地是活不到这么大的。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伊寻羽眼皮一跳。
“当然，也不是所有饲养者都会允许食物成长太强。但总有照料不到自己跑出来的……有时候就会恰好掉到我这里，倒是让我捡了个便宜。”
“饲主不会追过来？”
“追过来不更好？”
一起吃了是吗、
伊寻羽大概猜到了什么，在冰之女神眼中，放眼极地就没什么是她吃不了的。
以及，
“你说的这个，饲养的食物跑出来被你捡到的事，是不是经常发生？”
“不能说经常，但也挺常见的。”
“……”
冰之女神，怕不是被极地的其他霸主，给轮流投食了。
极地的霸主们生怕女神大人缺吃的以后外出狩猎采购，索性轮流投食，再小心翼翼的伪装成饲养动物不小心跑出来的样子……生活不易。
水开，下饺子，搅动，盖盖。
“可惜这个头骨太少，不然说不定能少的更快点。”伊寻羽有些遗憾说道。
“这三个人都是人族中相当罕见的先天超凡者，也就是从出生开始就拥有极强的力量，之后的成长也仅仅是学习如何掌握这份力量。三个大部落的首领……也是年轻气盛心高气傲，在听说过我的存在后竟然敢直接跑过来向我求爱。”
冰之女神突然说起了这三颗头骨的来历，故事听起来像是神话世界的常规展开。
“哪个？”
“三个一起。”冰之女神面无表情说道。
求成就4~P那种？
“然后呢？”伊寻羽甩掉脑子里冒出的奇怪想法问道。
“这就是然后。”
冰之女神指着那三颗头骨说道：“当时我还是喜欢吃生肉的，因为当时被打扰到了睡觉很生气，所以这三个人被我用三天的时间，一天一个，最后削的只剩下骨头……当着那些部落人的面，他们一直哀嚎到死去。”
说的有点简略，其中很多事情都没有提及。
比如，当年对于两性观念还没有这么重视的情况下，求爱和交尾含义基本相同，都是指生命繁衍的必要运动。
而‘求’的隐藏含义是，要是对方不答应的话，那就打晕了带回家扔床~上……三个一起，完事之后部落的其他人说不定也有机会上去凑凑热闹。
“唔，整个那么一个人，你一点没剩全吃光了？”伊寻羽的关注点再一次跑偏。
“光是看你的眼睛，我就能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冰之女神抬手屈指砸在伊寻羽的头上，“再不掀盖子饺子就真成面片汤了。”
“哦。”
伊寻羽索然无味的揭开盖子，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道：“那这么多年，你就没谈过恋爱什么的吗？”
“你知道像我这样被世界直接孕育出来的生灵，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
“你说？”
“抱阴守阳，自成一体，浑然天成。”
“中性人？”伊寻羽直接问道。
或者说无性人也可以。
“……对。”
“但是，据我所知你下面，是没有那个的吧？”
伊寻羽看了看冰之女神的胸前，眼神开始下扫，“我还真特意瞄过……”
而这些，都意味着冰之女神，是拥有女性特征的。
“这只不过是一个倾向性的展示而已，外表并不能说明什么。”
冰之女神淡然说道，“如果我想，我也可以变成男的，甚至将两种特征同时表现在身上。但这并不是重点，我真正想表达的是，我并不需要像是你们人类一样，需要后天的补全自己。”
“也就是你可以无性繁殖？”伊寻羽突然脱口而出问道。
这次，冰之女神看了眼伊寻羽，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问题则是没有回答。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我逐渐理解这一切
关于‘中性人’的话题，其实伊寻羽还是颇为感兴趣的。
但遗憾的是，冰之女神对研究并不感兴趣。对被研究，则更加不感兴趣……面对伊寻羽和‘探讨自身解刨图长什么样’一般的问题，冰之女神选择了不作回答。
伊寻羽低头用筷子将饺子夹开，趁热放进嘴里。滚烫的热气在空中便飞快消散，等到入口时已经只剩下些许温热。
习惯性的动作，让碗中的另一半饺子更快的散去热气，随之冰冷。
低声叹了口气，伊寻羽将凉的饺子扔进嘴里，随后从锅中捞出的饺子不再夹开，而是直接的放进嘴中。
温度正好。
肉汁细腻，入口微甜，在各种调料的混合下，吃起来有些像是用各种香脂喂起来的猪肉。但，这种没有任何变化的口感吃起来总会有些腻人。
“味道还可以…我觉得放点芥末酱油会更好，你要来点吗？”想了想，伊寻羽起身问道。
“贵免…”
冰之女神并不想成为伊寻羽那突然从脑中里蹦出来的古怪组合的第一个牺牲者。
转身取酱油的伊寻羽很快返回，手中拿着颜色偏黄的酱油。
没多放，只有两滴。
“唔，这个搭配确实不错。”
尝试之后，伊寻羽目光中带着新奇说道。
“真的？”
“你试一个不就知道了。”伊寻羽将手中芥末酱油递了过去。
都说海鲜和芥末酱油是一个很好的搭配，眼下虽然不知道企鹅算不算是海鲜，但却同样能够激发出那一丝鲜味。
不多时，锅中水饺已经被扫空。
看着捧碗小口喝着白汤的冰之女神，伊寻羽呼出口热气向后坐了坐，“我还是不懂，既然你本身没有性别，为什么最后还是让自己的外貌、变得具有倾向性？”
“你怎么还在意这个问题？该不会，你曾经也遇见过和我差不多的存在？”
伊寻羽想了想，点点头。
“啧，那你运气还真是不错。”
冰之女神想了想，“这个我知道的也不多，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参考价值。我的话，首先是外界主观的认为我是‘女的’，让我产生了性别的倾向。并因为某些事的缘故，最终决定让自己从此以女性的形象示人。”
就好像其他人对冰之女神总是“女神”“女神”这么叫着，所以最后就真的变成女的一般。
“外界施加的影响，还有自己的决定？”伊寻羽听的一阵摇头。
又是一个不讲理的设定，某些人在家中对猫说过无数次“给我变”，到现在也没听说发生了什么喜闻乐见的情节。
“具体怎么回事没人知道，和我类似的存在本就少之又少，你又能指望谁去研究？”
就算有敢研究的，多半也已经死了……被打死的。
“这样啊…我把剩下的肉腌上？”
看着起身准备回去睡觉的冰之女神，伊寻羽问道。
“随你便。”
“内脏？”
企鹅的内脏在收拾出来后就被扔在了一边，一时间伊寻羽也不确定对方到底准备怎么处理……就个人而言，她觉得扔掉会是一种浪费，所以特意问了一句。
“卤上就好，剩下的就扔到你倒冰果皮的那个坑里。”
“好。”
冰屋中水是相当稀有的资源，哪怕可以凿冰煮水，但每次凿冰却都要花费伊寻羽很大的力气。
所以，对于少部分需要反复清洗才可以食用的地方，伊寻羽并不准备在上面花费太多的时间。比如大小肠。
心脏，肝……伊寻羽在地上翻捡出看起来比较完整的部分，并将剩下的冻成一坨，准备之后拿出去扔掉。
随着砂锅又一次开始冒出淡淡白气，伊寻羽将手擦干净，拿起冰坨，像是拎板砖一般向外走去。
果园中有生活的不止植物，在倾倒生活垃圾的地方，伊寻羽偶尔能看到些许动物走过的拖行轨迹，甚至偶尔还有粪便的残留。
说是生活垃圾，其实就是冰之女神吃剩的冰果皮，再或者做菜后剩下的调味料。抛开心理因素，其实都属于可食用范围。
具体物种是什么不得而知，伊寻羽甚至有种那些动物在躲避自己的感觉。因为每次离开，她都会在返回转身的时候，隐约察觉到些许被窥视之感。
这次也是一样，将手中冰坨往坑中一扔，顺便采上一筐冰果返回。
卤煮的香味渐渐冒出，伊寻羽看了眼，将小筐放在一旁，坐在地上又一次拿起了那个透明盒子。
里面彩色的弹珠，依旧欢快的跳跃着。
“抓~住那么一瞬间的机会……抓~住有点难，但一点点的试总是有办法的。”
这一次，伊寻羽没有强求一次性固定所有的弹珠，也没有低标准的说只固定一个弹珠——死盯一个弹珠的结果就是眼睛转着转着就开始迷糊，类似的尝试她已经经历了很多次。
随缘就好，圈定一个小范围的少量弹珠，然后开始尝试。
模仿着冰之女神的方式，伊寻羽试着将寒气侵入这些弹珠的内部。
精神力高度集中下，弹珠的体积被飞快放大，很快进入了微观界面。
在那里，伊寻羽看到了无数的小弹珠……它们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球形，动作整齐划一的朝着一个方向移动，接着又在短暂的缩短间距静止中，朝着另一个方向移动而去。
除此之外，伊寻羽还看到了某种发光的颜色在碰撞间飘出融入透明方盒，又在飞出后跑回无数小弹珠周围。
似乎是能量的样子、
伊寻羽就这样观察着这一幕许久，突然用力一拍手说道：“我知道了！”
精神力收回，伊寻羽被自己的声音小小的吓了一下。
但这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异世界物品因为法则冲突而在艾德拉所在世界被强制扭曲成另一个样子，这其实就像是把人塞进狭小的箱子，用模具将生长中的水果定型……一切，都是‘强制’的结果。
而这样做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抛开内在不谈，这样的强行改造大多都会显得相当简陋。
眼下这个透明盒子，似乎就是伊寻羽所在世界在扭曲另一个世界的物品时，用最简单，最省事的办法，弄出来的相当偷懒的作品。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考虑到艾德拉大陆所在世界至高神是嘉莉斯，那么也不是不能理解。
简单来说，这个透明盒子就相当于一个劣质的‘虚拟沙盒’。
设计者偷懒，不但没有理会那些附加数据，就连必要数据都是以一种‘摆积木’一般的态度，将它们设计的十分儿戏。
偏偏，在强大的世界框架下，既然逻辑之间没有冲突，所建立起来的东西就能正常运行。
构成那些弹珠的‘量子’就是伊寻羽之前看到的无数微小‘小弹珠’，它们的随机运动被ctrl+A全选为整体，然后在enter后的‘随机运动’就变成了‘整体运动’。
而伊寻羽看到的发光颜色，则是能量。
冲击力，动能，反作用力……总之，这些力和能量，全部被以‘发光颜色’的形式呈现。
它甚至简化了力学定律，将这些力被设定成了‘单向传递’，也就是这个力会先从一个物体传到另一个物体上，然后再传回去——也就是‘牛顿摆球’式的接力传递方式。
一个简陋的沙盒模型，比理想状态还要理想的观察实验条件。
伊寻羽，终于明白了这东西的正确用法。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反了
透明的长方形盒子中……
无数弹珠在盒中碰撞，单调而又无聊——对伊寻羽来说，她已经在这上面耗费太多时间。
索性，这种耗费并非白费。
仔细观察下，便能发现盒中弹珠的无规则运动中~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那是一粒蓝色的弹珠，此时正悬浮在透明盒中间，以没有规律的速度自转着，表面时不时传来一阵抖动。
偶尔有其他弹珠飞入这颗弹珠的周围，速度便会像是陷入泥沼般突兀的变慢，直到脱离这个范围才会重新变回原来的速度。
伊寻羽盘膝坐在冰屋一角，一手拄着下巴，左手向上虚托，掌间无数蓝色光点光丝飞舞环绕，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趁着弹珠不注意……咳，也就是弹珠撞击在盒璧上，内部能量转移到外部，且自身微小量子排列变得紧密的瞬间，用冰能量将其笼罩。
如此，就可以成功捕获一个‘力竭’状态下的弹珠。相比于之前拖拽猛犸象似的感觉，此时就好像揪着猫的后脖颈将其拎起来一般轻松。
虽然并不完美——隔绝仍有漏洞，时不时的便有能量突破封锁重新回到弹珠之内，转化为‘抖动’重新散出。而为了抵消这股抖动，能量的消耗也比想象的要大很多。
伊寻羽还没研究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许是封锁的包围圈不够完美，又或者自己封锁的时机没有选好。
但无论如何，她至少成功冻住了一个弹珠，以一个不算太过正确的方式。
“还不错啊，竟然能成功的固定一个了？”
冰之女神不知何时出现在伊寻羽身侧，打量着盒中新奇说道，“我还以为你至少得研究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走到这一步。”
…
“你吓到我了。”伊寻羽侧头，语气没有波动的说道。
“是吗，抱歉，不过我觉得我才是被吓了一跳的那个。”
“嗯？”伊寻羽疑惑的歪了歪头。
“没什么，继续努力，我开始有些好奇你用多长时间能把整个盒子冻住了。”冰之女神摇头，没有解释为什么。
看样子倒像是被伊寻羽的进度惊到了，可惜伊寻羽本人对此依旧并不满意。
“等一下，”
伊寻羽叫住了准备表演突然消失的冰之女神，“你有法则结晶吗？”
“干什么？”
“突破领主级用。”
在和透明盒子较劲后，伊寻羽特意抽时间突破了天灾级。也正因如此，她才能调用大量的冰元素去将弹珠给固定在空中。
但还不够，她需要更强的能量调用能力。然而，因为灵魂残缺，加上心情因素（主要），她已经失去了主动感知法则的能力。
“领主级……”
冰之女神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伊寻羽，“你可想好了，最开始你是因为什么才不想修炼的。”
最开始，自然是因为伊寻羽的灵魂是由紫火维持，一旦重走冰之道就会有原地爆炸的危险。
眼下什么都没发生还好，可一旦继续修炼，炸弹什么时候爆炸就不是伊寻羽所能决定的了。尤其是领主级，这个彻底涉及到灵魂的生命等级划分。
“因为我找到了更有意思的事。”
伊寻羽摊了摊手。
相比于担心自己原地爆炸，还是眼下的透明盒子更有吸引力一点。至于万一爆炸了怎么办……事实上，伊寻羽觉得那反而是一件好事。
这里的生活很安稳，但却并不快乐。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你开心就好喽？”
冰之女神用疑问句说着，抬手从虚空中取出几块深蓝色的冰晶扔向伊寻羽，“够吗？”
到了冰之女神的境界，哪怕每天只是睡觉，睡觉的地方也会像是长蘑菇一样长出大量的法则结晶。对于其本人来说，价值等同于一袋干脆面——扔嘴里嘎嘣嘎嘣脆。
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足够了，谢谢。”
伊寻羽接过放在一旁。
“还有一件事，我能问一下这个盒子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吗？”伊寻羽又一次叫住冰之女神，问道。
“呦，注意到了？”
冰之女神挑了挑眉，转过身看了眼伊寻羽，又将目光投向那个盒子。
“和里面的东西一样，同样来自于异世界。甚至非要说的话，这个盒子的材质本身，其实就是用来包裹那些小豆子的透明膜。当然，现在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就相当于把一堆细胞的细胞膜剥掉弄出了这么一个透明盒，而盒子里面的小弹珠则是细胞膜被剥离后的细胞质，细胞核？
好猎奇的感觉，这种想象让伊寻羽皱起了眉。
“哦对了，这东西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它具有极强的自我恢复性。如果你将这个豆子切开，之后就会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线牵着两半豆子重新愈合。”
听起来和伊寻羽曾经魔链锁身被动差不多。
“这种自我恢复性甚至还包括能量，这也是为什么你看到这些豆子总是充满精神跳来跳去的缘故——能量也是它们身体的一部分，即使消耗出去，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回到这些小豆子的体内。”
啪嚓、
透明盒抖动了一下，伊寻羽只觉得左手一阵脱力，失去了维持能量场的力气。
“怎么了？”
怎么了？
伊寻羽看着不明所以的冰之女神，张了张嘴，发出了深沉的叹息：“你这句话，说晚了啊。”
天知道前段时间，她在得到‘能量不守恒理论’后，在心中对笛卡儿，布朗，焦耳，普朗克……等很多人，默默的上了多少遍香。
以及，要是早知道，她也不至于浪费这么长时间。
甚至直到现在，因为冰之女神说出的这条信息，她才反应过来了一件事——她选错冻结点了，所以才会需要如此废力维持。
弹珠的能量之所以会回到弹珠体内不是因为‘传递’，而是‘重回’，乃至于‘回溯’。而隔绝能量的方法，两者之间的关系也是截然不同。
前者只需要切断传递媒介，也就是隔绝能量和弹珠之间的关系，也就是伊寻羽现在所做的事。
而后者却需要让‘回溯’终止，中断未知力的介入，也就是指让能量和弹珠合为一体，进入一个不需要回溯的‘完整状态’。
伊寻羽正好将两件事弄反，就因为差了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啊。”
冰之女神没有任何意外的点了点头，“但我就是故意的。”
“……”
现在的局势似乎反了过来，伊寻羽已经不怎么气冰之女神，但冰之女神却开始以气伊寻羽为乐。
伊寻羽深吸一口气，默默的转过了头朝向冰壁，不想说话。
自闭、
ps：人要学傻了，昨天当今天今天当昨天的过……orz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残次品
成就领主级的步骤有很多，但这些和伊寻羽的关系都不大。
因为她准备省略掉那些，凑合着弄出个能充当增幅器的领域就好。
灵魂残缺，那就舍弃对领域的操控性，不用灵魂之力编辑法则锁链。精神力不够，那就把领域弄小点，甚至镂空。法则不是自己凝聚的熟练度不够，那就让它自由发展……
反正她也不打算用领域战斗，更不准备用领域做些什么，基于此的很多功能对她都没有意义。
如果不是之前凝聚过不少领域，伊寻羽还真弄不来这偷工减料的事。或者说，敢在这种事情上偷工减料的，伊寻羽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第一人——正常人就没有这么干的。
“呼……”
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伊寻羽看着自己的新领域抬头望天。
四面漏风，不会侵蚀现实，无法大范围展开，没法住人……这么糟糕的领域，已经足以刷新‘史上最惨领域’的下限。
但就是因为这种惨，领域对伊寻羽灵魂体的压迫反而小了很多。原本伊寻羽觉得自己凝聚领域后最多再坚持两三天就会炸，但眼下至少能坚持上一周以上的时间。
凝聚领域后，伊寻羽已经能感受到冰元素在她的体内越加深入的改造她的身躯，乃至于侵入她的灵魂。这本应是一个良性过程，但却因为伊寻羽的特殊性而变成了致命毒药。
她有预感，当领域与构成她灵魂的紫火冲突达到极限，最后一刻就会来临。
至于坚持到极限会发生什么，或许会炸，又或许会刺啦一声无声消失，又或许什么都没有发生。在此之前，伊寻羽也只能猜测，就像是之前她猜出的‘能量不守恒定律’一般。
到了那时候，伊寻羽准备先离开冰屋……在这里借住蹭吃蹭喝许久，临走再把家给炸了总会让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收回思绪，伊寻羽抬头看向自己的领域，如果这东西姑且能称之为领域的话。
因为顺手，所以她把领域弄成一圈一圈向上逐渐扩大的形状。远远看去，就像是个大号的wifi信号标。
“……”
看了片刻，伊寻羽默默将领域收回。
虽然她没有强迫症，这个简陋过头的领域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挑战她的容忍下限。再看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自爆领域然后重做。
捡起地上的透明盒子，伊寻羽深吸一口气准备推翻之前走错的路重来。
有一件事，其实冰之女神并不知道。
伊寻羽同时向她学习了两种能力，‘冰火’和‘冻结’。
在冰之女神看来，这两种能力的难度应该差不多，或者冻结其实应该会更难一些。因为关于冻结的猜想，即使是她也研究了很长时间，不像冰火，一拍脑袋就想出来了。
然而，在伊寻羽看来，这应该反过来才对。
完全建立与天赋和灵感之上的冰火，对伊寻羽来说完全就是无从下手，即使是说的十分简单的‘一捏一松’，但现在她连怎么捏和捏什么都没有真正摸清。
反倒是这个冻结，冰之女神‘研究’出来的能力，因为存在推导步骤，所以存在确切和有效的模仿重现方式。
这是伊寻羽可以理解和触及到的范围，哪怕不知道，但至少也有个研究的方向。
就像是解谜游戏，你至少得有个目标，再清楚具体的规则，这样才能算是真正的‘在游戏’而不是全程的‘我在干什么？’。
“回溯吗……一共三个节点，回溯刚刚开始的时刻，回溯的中间时刻，还有回溯的终止时刻。刚开始这个已经试过了存在冲突，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两个。就目前已知的结果，我倒是比较倾向于回溯终止的时刻。”
伊寻羽眯眼轻声推理着，周身深蓝色的光点和线条再一次涌现。而这一次，能量汇聚的数量足有之前的数十倍。
弹珠和透明盒璧碰撞，伊寻羽看着那些发光的能量重新充填回弹珠内部，原本紧密排布的弹珠渐渐分散，突然伸手一点。
叮、
有些刺耳的，像是指甲刮动玻璃的声音响起，这种不适感让伊寻羽的手一抖，本已经静止的弹珠打了个滑，在停顿了一瞬间后弹向了另一个方向。
打滑了、
伊寻羽收回手，看着发酸的手指皱了皱眉，伸手握住错位的关节，在咯嘣声中掰回原位。
虽然这次尝试并不完美，但至少说明大方向上没有错。而唯一的问题在于，伊寻羽的身体掌握度不够。
她从来没有主动锻炼过身体，对抗平地摔的唯一努力就是平时少走路。
而客观来讲，想要让手指精准的点击在一个位置，至少也得认真锻炼上那么几天。
或者，至少是得认真锻炼过的。
而尴尬的是，伊寻羽从来没有。
“尴尬啊，也不知道我现在做两套广播体操来不来得及。”
叹着气，伊寻羽活动了一下手指，抬手那了个不算响亮的响指。
啪、
无边冰元素汇聚而来，螺旋汇入做深蓝色冰点。压缩到极限后，伊寻羽手一抖，放开了对冰元素的压制。
嘭！
一声巨响。
火药的爆炸原理之一，是在狭小空间内物质骤然增多，以此积压空气行成冲击波。是科学侧对武器的最直观理解。
而眼下，被压缩成一个小点的冰元素骤然释放，其实也有着相同的效果——爆炸。
冰屋洁净的冰壁颤抖了一下，簌簌声中似有冰屑洒落。
冰之女神茫然睁开眼睛，带着尚未睡醒的困顿打量四周，并从伊寻羽身旁冰元素尚未消散的轨迹中看懂了什么。
“……”如果是之前事的报复，那么是否来的太快了些？
“其实是手抖。”
伊寻羽面不改色的说道，侧过头不去看冰之女神。
“冰焰不是这么汇聚的……至少和你汇聚能量的多少没有关系。所以下次，如果不是想把我这个屋子炸掉的话，你能少压缩些能量吗？”
捂着头，冰之女神叹息问道。
虽然很生气，但冰之女神清楚的知道，和伊寻羽说话，无论是打还是骂都无法取得效果。
对一个不惧怕甚至渴求死亡的人来说，身体上的伤害根本不会留下任何记忆。相反，那些侮辱说不定会让之后的报复变本加厉。
所以，只要冰之女神不想将伊寻羽杀死，就只能尝试着把话说开。而大概摸透伊寻羽心理的冰之女神也清楚，这样做可以得到什么样的回应。
“你的养气功夫还真是好。”
果不其然，伊寻羽皱起眉，有些别扭的转移了话题——明明是受害者，冰之女神却主动放缓语气，反倒让她之前的举动显得有些像是无理取闹。这样一来，她却不好意思再这么做了。
“是啊，不然早就被你给气死了吧。”
松了口气的冰之女神揉了揉眼睛，扑通一声又躺了回去。
漫长的生命中，冰之女神得到的绝不只是强大的实力，还有许多有趣的道理。
比如有时候，想要达到目的，技巧比使用蛮力更加有效。
“……”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无意义的空间
伊寻羽又一次做梦了。
梦中是一片纯白的空间，说是纯白，但实际上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有，就连自己的存在都无法感知。
在这种情况下，‘纯白’和‘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似乎也并无区别。
同样的，进入后伊寻羽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处梦境，并下意识以为这是冰之女神的又一次恶作剧。
但周围似乎不像是要考试的样子，即没有教室，也没有卷子。
耐心等了一会儿，伊寻羽觉得或许过了有半个小时？但因为缺少参考，连模糊的时间都无从判断。
或许不过是过了几分钟，又或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而这一切，都和伊寻羽没什么关系……
歪了歪头，伊寻羽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之处。
自己，似乎每从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随后就会升起另一个反向的想法将其否定，并将其定义为‘无意义的思考’‘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但这种念头也确实属于自己——在重塑身体之后，她想了很多，有怀念也有很多不舍，但最终却全都强迫自己与那些断开联系。
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已经死了。剩下的三个月只不过是一个需要加载缓冲的进度条，而非所谓的重新来过。
所以，这些念头确实是属于她的，这没有任何问题。
试着省略掉脑海中闪过的否定性答案，伊寻羽皱眉继续思考。但在一番凭空推测后，她却又一次陷入了逻辑的中断点。
在没有切实推导立足点的情况下，她的一切推测都没有意义。而这个否定，也意味着她所设立的‘忽略一切否定答案，只以确定式答案延伸’假设失去了实际的作用。
推理失败、
摇摇头，却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出了这个动作。但伊寻羽也没有在意，只是从被推翻的原点开始，又一次开始思考。
这里总是给她一种时间非常充裕的感觉，甚至是充裕到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思考，是眼下她唯一能做的事。
但她，却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有何意义。
“我说，要有光？”
试探着出声说了一句，却没有得到声音的回馈，一时间，伊寻羽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体是否依旧存在。
想象中的光也没有出现，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似乎不允许伊寻羽开启建造模式的样子。
但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的话，照明似乎也并非必需品。这个世界什么都不存在，而不存在本身就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
那么，‘我’存在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呢？
毫无意义？
废力的，伊寻羽克制住自己打哈气的冲动，压下困意继续尝试着探索这片未知的空间。
来自于这片空间的不对劲让她下意识的感到警惕，并不断在心中强化着自己对于‘逆反’的认识。现在不论有什么念头从心中升起，伊寻羽都会下意识的跨过思考的步骤，对这个念头直接说不。
想睡觉——不许睡。
想停止思考——不许停下。
几番折腾下来，伊寻羽甚至有种自己在逐渐精神分裂的感觉。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茫然感知着周围什么都没有的一切，伊寻羽不知道外界的时间是在如何流逝，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就仿佛，她被扔进了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在一片虚无中渐渐失去自己的存在感。
平心而论，其实这里对她来说是一个相当理想的地方。什么事都不需要做，什么事都不需要思考，就这么安心的睡在这里，说不定就可以一觉睡到一切结束，甚至再也不用醒来。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我就不。
否定的念头让伊寻羽从思索中回过神，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那些消极和否定的念头全都属于她，但出现的时机却并不合适。是周围的这片空间，在不断勾起她心中消极的念头，用她的‘想法’来不断抵消她所做出的‘思考’。
而这样做的最终结果，似乎就是让她选择放弃思考——在思考失去意义的情况下，舍弃思考也并非无法接受的事情。
而放弃思考会发生什么，
伊寻羽面色开始渐渐古怪，有一个让她甚至想笑的答案悄然浮现在她心中，并且无限接近于正确答案。
无心魔，地狱中前几层最常见的地狱种之一。
由少部分被地狱气息侵蚀的人，还有大部分因为‘无心症’而堕落到地狱的可怜虫们变化而成。
因为血脉中和地狱的联系较为紧密，所以无心魔的组成中，有五成以上来自于永夜帝国。剩下的一半才是来自于艾德拉大陆的其他智慧生物。
而无心症，大概就是指智慧生物失去目标，浑浑噩噩，无事可做而让灵魂蒙尘的一种‘混沌’状态。
就像是长时间不洗澡会长出奇怪的东西。长时间的灵魂蒙尘，就会患上无心症，然后变成无心魔。
在冰雪监狱走出来的那段时间，伊寻羽那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乃至于被冰之女神捡回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其实都符合无心症的表现。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无意义空间’，是伊寻羽正处于一个向无心魔转换的‘正在进行时’。
至于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这个时候来，则多半是因为伊寻羽的灵魂正处于残缺状态，所以出现一个加载延时，甚至加载到了现在才找到伊寻羽。
是的，延迟。
眼下伊寻羽的处境真的很危险，但她也真的莫名想笑。
“哈……这还真是造化弄人。”
摇摇头，伊寻羽在脑海中勾勒出用手捂住脸的动作，好一阵才重新将注意力投向这片空间。
如果是最开始，说不定她也就由着自己变成无心魔。但现在，稍微回过了些许力气，身为人的‘矫情’又一次回到身上，她已经越加的在追求‘有仪式感的死法’。
‘无心魔很丑’，只是这一条，就足以让伊寻羽否决掉自己走向这条线的可能。
“首先，我见过无心魔是什么样子，很丑，所以我并不打算变成无心魔。”
虚无的空间中，伊寻羽微微放开喉咙，出声说道。
她没有感到自己的话语有声音传出，但如果只是表达出自己的意思的话，应该已经足够。
“至于出去的钥匙——目标。嗯……我那个盒子还没全冻完呢，时间不多了，我得快点把剩下的步骤研究明白。”
一个目标，不论是多么儿戏，只要伊寻羽发自内心的把这个当成一件‘任务’去做，那么便满足出去的要求。
说到底，现在的伊寻羽，其实早就脱离了‘无心症’的状态。
咔嚓、
头顶天空，空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伊寻羽又一次感觉到了自身身体的存在。
站在原地，伊寻羽没有感到惊喜亦或劫后余生的喜悦，更没有迫不及待的脱离这个空间。
她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一道又一道裂缝在纯白色的空间中~出现，直到整个空间坍塌，最终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睁开眼睛，冰之女神正一脸好奇的坐在自己身侧，手扶在一桶水上，随时准备浇下去的样子。
“怎么了？”伊寻羽先发制人的问道。
“你刚刚，突然就开始浑身冒黑烟了。”
“哦…梦到了点有意思的事情。”
伊寻羽知道冰之女神说的是什么……转化为无心魔过程中，地狱会向现世投影一部分能量用以辅助这个过程。这也是地狱对智慧生物‘黑化’的优待之一。
而地狱的力量在现世大多以烟，黑气，火焰形式呈现，即使消散了也会存在些许残留，在嗅觉器官中呈现出刺鼻的‘硫磺味’。
现在她身上就有一股这种味道，在失去永夜血脉后闻起来很刺鼻。
“去洗个澡吧，你身上味道好难闻啊。”
“我偏不。”
下意识回完这句话，伊寻羽愣了一下，脸上渐渐露出了尴尬的笑，“不对，咳，我去洗澡了。”
伊寻羽站起身，拿起上次准备好的毛巾和木桶向外走去。
ps：圣诞节快乐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就挺，突然的
正正正……
一排排正字，清晰的刻在冰壁之上，表示着伊寻羽在这里一共吃过的餐数。
虽然并不准确，但伊寻羽还是将这种计算时间的方式延续了下来。或者到了现在，伊寻羽都不知道自己在记录的，究竟是时间，亦或是其它。
37顿，
哪怕平日里没什么感觉，但日积月累之下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而如果按照一天三顿饭的算法，伊寻羽在这里应该已经停留了大约12天左右……这样算的误差在五天上下。
没办法，对于冰之女神饮食规律，伊寻羽实在不敢抱有太大的期待。
“姑且，也不算是没事做。”
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伊寻羽看着墙上的正字低声说道。
“呼……”
将毛巾搭在一边，伊寻羽坐在兽皮上又一次拿起那罐透明盒子。这次，没有认真观察，只是很随意的一握拳，便将其中一粒弹珠固定在半空中。
将用手指点的动作替换成握拳，很多事一下子就变得方便了起来。
“其实还是取巧了。”
松开手，将盒子放在一边，伊寻羽突然低声叹了口气。
转化为无心魔过程中，但凡能想到一件自己想要做的事就可以摆脱这个过程，这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地狱的格外开恩。但偏偏地狱中的无心魔数量总是成批成批，不见减少。
就连伊寻羽自己，主要理由还是因为‘变成无心魔后会很难看’，而随便想了一个借口……问扪心自问，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发呆片刻，伊寻羽在冰之女神睡梦的转身中回过神，默默拿起放在一边的书翻开，从上次看到的位置继续向下看去。
这本笔记的作者似乎是某个冰之女神的仰慕者，文笔中有很多地方都会着重提及一下自己是以冰之女神为参考而这样做，又是从冰之女神的某些做法中得到的灵感。
但抛开这种崇拜性的狂热不论，这本著作本身确实相当完美，在很多立意上都相当新颖，即使是伊寻羽看完之后都要稍微认真思索一下，甚至产生当场实验一番的冲动。
如果真如文中记载的一般，这个人跟在冰之女神身后跟了上万年，说不定真的参透了冰的本质。
毕竟那是伊寻羽想都不敢想的时间，上万年。
“时间啊。”
她最缺的，永远都是时间。
低叹一声，伊寻羽合上书，眨动着发酸的眼睛将手中透明盒拿起。
冰火，她已经不准备继续学了。
倒是这个冻结，随着自身理解渐入佳境，伊寻羽只觉得面前仿佛有一层窗户纸。
薄不薄她不知道，但她确实挺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的。
就目前的进度，冻结一个弹珠，两个，甚至精神力上限范围内的数十个都已经不成问题。而接下来努力的方向，就是将整个‘透明盒子’看做一个整体，然后将其冻结。
尝试了这么久，她也终于明白了看这个盒子的方法——那就是不要将任何本世界的经验往这上面套，而是将其理解为一个‘空想’状态下的存在物。
只有抛开一切基于此的经验，才能真正明白盒中所呈现出的规律。比如弹珠的最弱态竟然是‘能量最充盈，受力回弹瞬间’这种事，如果不把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脑袋丢掉，怕不是当场就会死机。
‘换个视角’，一个曾经她经常做的事。
‘所有弹珠达到最弱态的一瞬间’是从个体角度所做出的的思考，但这种思考方式却并不适应与整体。因为只要将这个盒子里面弹珠数量增加个数十倍，这种做法就会以失效告终。
没办法，精神力不够。
而伊寻羽更加确定的是，以冰之女神所表现出来的那副懒样，就算出手前有间隔，也绝对不可能是用来数对面构成身体的到底有多少个量子。
伊寻羽清晰的记得当时冰之女神只用了很小的一点能量，甚至几乎没用。
所以……
观察着透明盒中没有规律的弹珠碰撞运动，伊寻羽尝试着用心眼观察，尝试着从微观状态观察，又尝试着规划出它们的规律。
但无一例外的，以失败告终。
一气之下，伊寻羽面无表情伸手连握，一次一个的，将透明盒中弹珠尽数定格在空中。
静止，掉落……碰撞受力，又一次开始弹跳。
让牛顿倍感欣慰的重力定律，在此刻尽情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伊寻羽忘记里面还有个空气了、
“原来是这样，将它们看成彼此间有联系的整体，然后在冻结的瞬间，引导这些力相互碰撞……抵消？”
伊寻羽活动了一下手指，没有理会这次失败，而是把握着一瞬间的静止开始反推。
已知答案反推过程，这是一个在很多情况下都有用的方法。
然而，这似乎依旧是从一个个体的角度出发。所以——
思索着，伊寻羽又一次伸出手，用能量将这些弹珠尽数笼罩，缓慢的收紧，但却没有急着冻住，而是单纯的感受一道道里在冰雾中穿过。
冰之女神说的这个一瞬间，该不会是‘合外力为零的瞬间’吧？
带着这样的疑惑，伊寻羽握紧拳头，便看到里面的弹珠全部突兀的静止在原地，足有三秒才向下掉落，然后又一次不断跳跃。
“……？”
因为事出突然，伊寻羽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看着盒中乱蹦的弹珠，第一反应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后出现幻觉了。
带着些许疑惑，伊寻羽小心的，动作缓慢的又试了一次，两次……在弹珠的不断静止中，伊寻羽渐渐张大了嘴。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可以说是偶然。然而当一件事被复数的重复时，这便应当被称之为必然性的规律。
最后一次，伊寻羽手轻轻一点，带着几分熟练，在一声轻鸣中将透明盒中的弹珠，连同空气都一同冻结。
成功了、
看着盒中静止的画面，伊寻羽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的将手中盒子放在身前兽皮毯的上方，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感慨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她，其实心情有点复杂。
成就感有之，喜悦有之，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不吐不快但就是吐不出来的感觉。
“不错啊，这就成功了？”
之前的一声轻鸣，虽然说不上清脆，但还是让冰之女神从睡梦中醒来。
“成功了吧。”
伊寻羽叹了口气，看着那盒中静止的弹珠，又看了看冰之女神，终究还是问道：“这也是你故意的，看着我之前一点点摸索着来？”
“嗯？怎么了？”
冰之女神回过一个疑惑的眼神，不知道伊寻羽这个问题说的到底是什么。
“没有了。”
看着冰之女神不似作假的表情，伊寻羽苦笑着，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成功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对‘冻结’的理解绕了一大圈的远路。就好像打车走近道和绕远路都能达到目的地，但绕远路却会花上更多的时间与金钱。
她之前的推理和研究，有一大半都是没用的。而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那旺~盛的好奇心，还有无法克制的研究欲望，以及莫名的，总是想着想着就想太多的毛病。
“嘛，总之能成功也是一件好事。”
摇摇头，伊寻羽又一次露出了笑脸，对着冰之女神说道，“来这里一趟，终于也不算是什么都没做。”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今天天气不错
扑通、
一块碎冰砸入冰湖内，溅起些许水花，散落在湖中激出大~片寒气，扩散出圈圈波纹。
扑通、
又是一声。
伊寻羽坐在冰之湖边，目光悠远的看着湖的对面，手中随意的扔出一块有一块手指大小的碎冰。
她的身下是一块平滑的圆桶形冰面，单从形状来讲倒是很适合当做椅子。
身上，穿的也不再是兽皮，而是由冰元素凝聚而成的深蓝色长袍，款式偏向正式，和曾经所穿夜皇袍有些许相似。
生命等级达到领主级，虽然依旧会因为所在环境感到寒冷，但却已经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扑通、
又一次将手中碎冰扔入冰之湖，但伊寻羽的目光却始终没有朝湖中看上一眼，只是静静的思索着。
她总穿的那件兽皮，已经在温泉那边洗好。晾干后扔回那个堆满兽皮的大床，姑且算是物归原主。
冰屋内冰壁上的正字，在离开的时候也抬手磨平，在记录了第39顿后永远的消失不见。刮掉一层后，除了和旁边比薄了一点，整体看不出任何问题。
砂锅，头骨，还有书什么的都已经物归原处，就连最开始她弄塌的杂物堆也已经收拾整齐。
她抹掉了自己在冰屋内存在过的痕迹，接着一个人来到了最初跌入的冰之湖。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对于之后的发展亦没有太多期待和紧张。
就心态而言，她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境界。
自嘲勾起嘴角，伊寻羽抬手将手中碎冰用力扔出，砸入冰之湖内溅起巨大的水花。而下一刻，另一块碎冰随后而至，仿佛点在了某一节点之上，在空气中响起清脆的轻鸣，将那溅起的水花冻结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看着这一幕，伊寻羽又从地上挖出一块碎冰，在手中抛了抛掷出，打断了那水花‘冻结’的空间。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正所谓一法通百法通，在成功冻结来自异世界的盒子后，伊寻羽大概理解了冻结其他东西的方法。
“倒是个不错的小技巧。”
这样感慨着，伊寻羽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扔出石头，让冰之湖在冻结与解冻间不断循环。
“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冰之女神的声音从伊寻羽身后响起，闻声，伊寻羽挑了挑眉，侧过身不解望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到饭点啊发现你没做饭啊，觉得奇怪就跑出来看看。”冰之女神回答的理所当然。
“说的好像没我你就吃不上饭一样。”伊寻羽摇了摇头，又转回了身说道，“以前你自己弄不也一样吗？”
“自己弄多麻烦。”
“那就继续麻烦吧，人总不能懒死。”
伊寻羽随意的回着，接着突然冒出了个奇怪的念头：她要是把冰之女神冻结一下会怎么样？
就像是得到了一个新玩具……不需要任何借口，伊寻羽想这么做，然后就出手了。
叮、
轻鸣中，冰之女神看着自己周围被冻结的空气，眨了眨眼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反倒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问道：“冻结？你竟然想要把我冻住？”
说话间，冰之女神周围的冻结就仿佛不存在一般，就那么毫无存在感的维持着。声音正常传播，嘴唇也是正常的活动。
“突然就想试试了。”伊寻羽毫无歉意的解释道。
“我可是冰的化身，你的行为就好像试图用水来淹没水一样可笑。”
甚至没有动作，冰之女神周围的冰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不见。
“确实。”
伊寻羽点了点头，开始赶人道：“你还不走吗？”
“我为什么要走？”冰之女神反问道。
“嘛……那你随便吧。”
伊寻羽摇摇头，又一次抠着地上的冰扔向冰之湖。
“要喝点吗？”
伊寻羽不想说话，但冰之女神却没有放过伊寻羽的意思，抬手拿出两个玻璃瓶递向伊寻羽。
“我不喝酒。”
看着冰之女神在一旁自顾自的打开一个玻璃瓶的盖子，伊寻羽抽了抽鼻子闻着空气中的味道，摇头回答道。
尤其是白酒。
结合冰之女神的文化倾向，她甚至怀疑里面是不是烧刀子一类，可以被点燃的高度酒。
“反正都到了这时候了，你还有什么怕的？”
“啊，怕倒是不怕，但不想喝就是不想喝，这是两回事。”
“就一杯如何，试试味道？”
说话间，冰之女神递过一个很小的小杯子。
伊寻羽挑挑眉，接过后闻了闻，在皱眉中倒进了嘴里。
就仿佛吞入了一团火，入口便是剧烈的灼烧感，嗓子充满干哑的不适感。
干咳几声，伊寻羽将杯子扔在地上，大口呼吸着冷空气平息口腔的不适感，眼圈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发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是真的不适应这种东西。
“感觉如何？”
“就像是喝了口酒精……带火那种。”
“医用酒精哪有这个够味。”
冰之女神摇摇头，没有继续劝伊寻羽，而是自顾自的小酌小饮起来。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都不能单纯的抱有偏见。想要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好是坏，你总得先尝试一下。只有真正的理解这东西，你才能做出自己的判断。”
“然而，这样的尝试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让你更加肯定自己之前所做出的猜测。”伊寻羽撇嘴为冰之女神的话做出了补充。
“哈，这倒也是。”冰之女神一愣，旋即轻笑道：“不过偶尔也是能得出相反的结论，那种反差，可真是让人有种淘到宝的感觉。”
“或许吧。”
伊寻羽对此不置可否，抬头望向冰之湖上方的冰壁。
越来越近了……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头顶冰壁竟是那么的晶莹透明，那种澄澈感甚至远超玻璃与水晶。即使厚度非常，也能透过清晰的看到天边漆黑的夜空。
虽然没有星星，但灰蒙蒙的雾气却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飘扬的雪花已经停下，漆黑的天空无物的天空莫名给人以一种清澈的感觉。
这种清澈感会让人联想到橘子内的一粒粒排布的果粒，一块相当纯粹的水晶，又或者没有任何颜色的清水。
哪怕触碰不到，却依旧能够给人以一种被滋润的舒畅感。
“今天天气不错。”冰之女神突然说道。
“是啊，确实不错。”
微微一笑，伊寻羽抬着头，手轻轻搭在膝盖之上，缓缓闭上眼睛。
“这样，很不错。”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熄灭的紫火
自己对疼痛的感觉，或许早就已经麻木了吧——
伊寻羽在心中默默的想道。
似乎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在同龄人因为疼痛而嚎啕大哭，她受伤的第一个反应却是如何止血。
不是不疼，她对疼痛的感知也和其他人同样清晰，也同样知道应该避免受伤的道理。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很难对这种疼痛给出一点面子上的反应，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影响自己的判断。
一直都是……她只是能感知疼痛，然后去用近乎‘品味’的态度，去静静体会这种感觉。偶尔，也会在其他人面前装出正常人应有的表现。
和坚强无关，对此伊寻羽始终认为是自己脑子里哪个地方缺根弦造成的，可惜至今没有找到证据。
现在感受的，则是和牙疼十分相似的感觉……你知道自己在疼，也知道这种疼来自于自己的身体，但却就是找不到你哪里在疼，然后又因为这种疼而变得死去活来。
那是让人恨不得把自己像是毛巾一般拧上几圈，以此获得片刻安宁的感觉。
挺难受的、
灵魂的层面上，领域的强化反馈与紫火的冲突已经越加强烈，这种感觉就好像体内有两股劲，明明都属于自己却彼此针锋相对，呈现出~水火不容的态度。
虽然是自己的能量，但这种修炼所带来的正向改造却无法被控制。
而她体内所剩不多的紫火，一方面要用于维持灵魂不至于破碎，另一方面又要抵挡来自于领域的改造之力。
此消彼长之下，紫火已经难以继续维持。
这也是伊寻羽为什么要离开冰屋的原因——就像是之前说的一样，在这里叨扰这么久，走的时候再把家炸了就太不好意思了。
闭目间，伊寻羽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紫火的越加虚弱，随着体内能量逐渐增强，造成的强化反馈也越加强大。
紫火本就不多的存在空间被进一步压缩，消散中，渐渐露出了被保护下的灵魂。
这种感觉比在寒风中脱掉最后一件衣服更加深刻，就好像此时被剥掉的是身上的那层皮，直直的露出皮肤之下的鲜红的肌肉……脆弱的灵魂在寒风中体会着失去重量的感觉，仿佛被刀将一片片薄片片下飘飞。
比烛火更加微弱，比火柴余烬更加轻微的紫火，在一阵颤抖中，终于还是熄灭了。
感受着这一幕，伊寻羽心中反而松了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冰冷顺着灵魂攀附而上，灵魂的温度渐渐降低。思维在这颗无比清晰，闪过的记忆中，伊寻羽自认为已经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但不知为什么，失去紫火固定的灵魂却没有就这般消散，而是被寒意包裹着，在颤抖中又渐渐稳定了下来。
静待片刻，除了觉得有些冷，灵魂再无任何不适的症状……就好像，已经稳定了的样子。
“……”
睁开眼睛，伊寻羽张了张嘴，露出一丝苦笑。
她已经说不清这是自己第多少次做好【THEEND】的准备，然后又心情微妙的重新继续。
这种感觉就好像蹦极，眼看着掉下去，然后脚上有根绳子又把你拉了回去，甚至还反复弹着，晃悠了好两下。
想说脏话、
至于原因，短暂的思索中伊寻羽已经反应过来了为什么。
虽然伊寻羽对真实之眼的依赖还没有达到没有就会死的地步，但对于这种从出生就一直陪伴自己的东西，肯定会下意识将其当成一种理所应当，并在失去后保留着大量基于此的习惯。
比如现在，哪怕感知外界的手段是猜，但伊寻羽还是习惯于将自己的猜测以‘肯定句’的方式进行记忆。
即，她会下意识将自己的‘猜测’当做事情的‘真~相’。
她觉得紫火用完了自己就会死，于是她便将其当做了一种事实。但事实上，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种猜测是正确的。
沉睡前的简短对话中，卡撒曾经说的，在伊寻羽提出‘现在的我究竟是伊寻羽还是安妮’问题后的回答——现在的伊寻羽和从前并无区别。
这句话并非一种安慰，也不是卡撒满不在意的说辞。
在撕裂灵魂时，伊寻羽确实是将自己‘安妮模式’的那部分灵魂撕下扔出。灵魂外的紫火，也是出于能量自发护主的保护机制，保护着伊寻羽那部分灵魂不至于因为残缺而消失。
但是，安妮模式终究只是‘模式’。当紫火散尽，伊寻羽的灵魂残片也只是从安妮模式中结束，然后重新回到了伊寻羽原本的状态。
修炼冰之道后凝聚的力量体系，在紫火消散后接力跟上，再一次护住了伊寻羽的灵魂。而这其中，也有伊寻羽曾经修炼过冰之道，灵魂对冰的亲和性并未消失的因素。
造成眼前现状的原因有很多，但伊寻羽最想说的却是简简单单的‘造化弄人’四字。
她并不觉得自己运气有多好，相反，她只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似乎总是带着一种恶趣，让她不断在不上不下的边缘处徘徊。
如果没有扭转大局的能力，这些小小的幸运不但不会让她感到希望，甚至是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看来是不会炸了。”
一边，冰之女神仰头将瓶中白酒一饮而尽，随意的说道：“难得你有心情给自己打扮啊。”
“呵，反正都是迟早的事，就当演习了。”
伊寻羽发出干笑的声音。
“腰挺直，肩向后……真是的，一看没事，你就跟没骨头一样倒下去了。”
冰之女神猛地一拍伊寻羽的后背，低声抱怨着：“明明认真的时候还挺养眼的，结果平时就喜欢瞪着个死鱼眼，没精打采的。”
“成天吃完睡睡完吃的家伙，还好意思说养眼？”伊寻羽随意的回了一句，甚至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将其变成了宽袖睡衣的款式。
“你比我强？”
“论形象，你也没比我强哪去。”
“呵……”
冰之女神冷笑一声，挥挥手表示不屑于和伊寻羽在这种地方幼稚的争论，接着转移了话题。
“我这次出来可不只是为了出来找你的。”
“所以？”
“时候差不多了，喏，抬头。”
伊寻羽下意识抬起头顺着冰之女神指的方向看去，
透过厚而透明的冰壁，天边五彩而迷离的光晕无声浮现，颜色与颜色相互交织晕染，若薄纱轻~盈透彻，若白帆布在风中飘荡，勾勒出飘忽而幻彩的景象。
极光、
比影像资料更加真实，颜色更加鲜明，介于虚幻与真实间，明知是光线却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的自然奇迹。
独属于极地的美景之一，极光。
看着那仿佛薄纱从天空罩下的景象，冰之女神默默打开身旁另一瓶酒喝上一口，就像是在配着这东西下酒一般。
“七色极光，极地百年一见的奇迹。每当这东西出现，天都会相当晴朗上一段时间……虽说时间间隔不长，但这种景象不管看上多少次，都会觉得很美丽。听说，极地中还有将看到七彩极光是好运象征的说法。”
“或许吧。”
伊寻羽拍了拍脸颊，觉得之前喝的那一口酒酒精后劲开始上涌，弄得她脸像是发烧一般通红。
之前忘记把体内酒精驱除出去了。
“但也只是个说法而已，真信的又有几个呢。”
冰之女神摇了摇头，又给自己灌了口酒。
半瓶酒后，冰之女神打断了仰头的伊寻羽，“极光要消失了。”
“这么快？”
“嗯，毕竟除了欣赏，七彩极光其实也是极地产出的一种宝物。”
冰之女神说着，突然抬起手，对着天空上方的极光伸手一撕。
撕拉、
虽然没有声音，但伊寻羽的心中却仿佛响起了非常刺耳的撕扯布匹的声音。
冰之女神手中，出现了一块形状不规则，颜色贴近于浅蓝和淡紫，表面流光不断流转的光晕。
她把极光撕下来了一块。
随后，天边有无数黑影闪过，伴随着能量的碰撞闪动。只是片刻，天边那完整的极光便被瓜分一空。
好可惜……
“别惋惜了，我不第一个出手剩下的没人敢动，等这么半天估计他们心里都已经急的不行了。”
冰之女神看着伊寻羽脸上毫不掩饰的惋惜之色，随手将手中极光往伊寻羽手中一塞。
“说是宝物，但这东西口感是真的不好。拿去做件衣服吧，别老是用冰元素凝聚……对我来说，你这样和没穿真的没什么区别。”
伊寻羽看着怀中衣服，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说的好像你穿的有多少一样。”
“哈，我回去了，别忘了你饭还没做呢。”
“你先回去吧，仓库里速食的冻菜还有很多。我的话，想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伊寻羽微微用力抱紧手中没有重量的极光，抬头看着天说道。
极光之后，夜空中渐渐浮现出点点星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星点越来越多，甚至有了铺满天空的趋势。
伊寻羽，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抬头看着这样的天空。
群星……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新衣
“所以，我给你的那么大一片极光，你就给自己做了这个？”
冰之女神坐在床~上，用力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自己睡前的酒劲似乎还没有下去，甚至已经严重到出现了幻觉的程度。
否则的话，眼前这一幕似乎根本没法解释。
“不好看吗，我觉得还可以啊？”
伊寻羽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着的服饰，拉了拉衣服下摆，有些奇怪问道。
那是一件通体淡蓝色的长袍，宽袖，叠领，过膝。腰间淡紫色束带，在侧腰处以蝴蝶结的形式系好。除了极光自带的颜色渐变弧线，整体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看上去也是相当之简洁。
虽然看上去有些复古，但走在大街上也不至于被执法者抓走，亦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奇怪。
而这，便已经满足伊寻羽的最低标准。
“呵……你敢说你这身是参考什么设计的吗？”冰之女神冷笑两声问道。
“浴袍啊。”伊寻羽回答的理所当然。
啪、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的审美绝对哪里有问题。”
冰之女神一头栽回床中，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无语。
“额，至于吗？”
伊寻羽眨着眼睛，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受到了这种刺激。
从对方的打扮上来看，似乎对穿着没有什么教条的讲究才对。否则，也不至于一直穿着那么一套衣服。
“算了，你开心就好。”
挥挥手，冰之女神催促道：“快去弄点吃的……昨天你一晚上没回来啊，不会一直在看星星吧。”
“顺便给自己做了身衣服。”
得益于超凡素材的可塑性，伊寻羽做衣服所用时间应该不超过半个小时。
“下面？”
“有裤子哦？”伊寻羽莫名的秒懂了对方的意思。
“行吧。”冰之女神十分勉强的回答道。
“不过有新衣服了，你这个样子也总能改改了吧？”
“嗯？”
毕竟刚从对方手里得到了好处，伊寻羽对冰之女神的问话表现得相对比较配合。
“你那又乱了的头发，不去梳一下吗。还有这个站姿，为什么你总是喜欢身体前倾，像是雪狼要扑出去一样……”
头发乱是因为昨天伊寻羽嫌仰头久了太酸，索性平躺在了冰面之上。
至于站姿，
“以前养成的习惯，如果不注意的话，确实会习惯性的这样。”
伊寻羽稍稍板正了自己的站姿说道。
顺便一提，紫火消散后，她的头发已经从淡紫偏蓝向深蓝开始转换，或许不久就会彻底的变成蓝色。眼睛的颜色则依旧没变，因为灵魂中的紫火还剩下些许‘余烬’没有彻底消失。
“…还有，你在现世身份应该挺高的吧？”冰之女神又问道。
“差不多？”
“什么职位？”
“大概是，夜皇？”
“永夜帝国的皇帝？”
“嗯。”
“……”
尴尬的寂静两秒后，冰之女神的声音直接走向了失控的边缘。
“那你的礼仪老师就没教过你，一个淑女应该站内八而不是斜向上的冲拳式吗？？”
面对这个问题，伊寻羽只是淡定的将从仓库中重新拿出的砂锅架在火上。
“问的好，我的礼仪老师全被我送地狱去了。至于站姿问题，正式场合我一般会注意些，但现在不是没这个必要吗。”
虽说是已经开始烧水，但其实伊寻羽还没想好这一顿能吃些什么。不过，在这个地方先烧水总是没错的。
第四十顿、
这样想着，伊寻羽随手在墙上写下了一个简单的数字40。
“作为醒酒菜，喝点酸鱼汤怎么样？”
走到另一个墙角打量着里面的库存，伊寻羽提议道。
“啊？那是什么？”
在吃面前，冰之女神只好暂时放下了对伊寻羽那些奇怪行为的提问。
“仓库里有梅子干，正好可以用来炖鱼。”如果不酸的话，那些柠檬干什么的好像也能往里面扔。如果还不行，多加醋。
“不，我主要奇怪的是你竟然准备用鱼做主菜……冰库里有吗？”
从那个大锅就能看出，冰之女神一向喜欢体型偏大的猎物。
“我看那条就挺不错。”伊寻羽指向冰晶中的一条银色的，头顶有一抹鲜红的鱼说道。
位置有些深，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但既然是被冰封的话，那么拿出来说不定还能蹦跶两下。
“嗯？”
冰之女神略有些疑惑，接着便没有继续较真的挥了挥手，“大概是和什么一起冻进去的吧。”
冰库的冻结比伊寻羽所学冻结更加深奥，所以依旧是由冰之女神亲自动手将那条鱼取出。
鱼的颜色很鲜艳，长得也很漂亮。伊寻羽也不确定有没有毒。不过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她还是特意切了一盘生鱼片充当冷盘。
“话说，你真的不考虑再打扮一下吗？”
餐毕，冰之女神又提出了之前的问题。
伊寻羽疑惑的微微歪头，看着冰之女神认真提议的脸思索片刻，问道：“我怎么感觉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不不不，是我看你和之前不一样了才这样提议的。”冰之女神纠正道。
“嗯？”
“你之前死气沉沉的，现在总算有了点活人的样子。”
“所以，这和你之前的提议有什么关系吗？”
“就因为你身上突然有人味了，所以我才建议你至少打扮的像个人——这个逻辑好像没什么毛病吧？”
各种意义上的，冰之女神的话都让伊寻羽感到难以回答，最后只能叹息着说上一句：“说的好像我不是人一样。”
“嗯，不过毕竟要成天看，总还是希望能看到个养眼点的形象吧。”没有接话，冰之女神补充道。
“之前就不用？”
“之前啊，之前你往杂物堆那里一坐，除了会收拾东西会做饭，本质上和周围那些东西还真没多少区别。”
指杂物堆里面的破烂、
“哦，还会喘气。”冰之女神想了想，又补充道。
“真是失礼的说法。”
伊寻羽摇摇头，对这种话题莫名的感到心累。
“所以说，你希望我能打扮成什么样？”
“我要求不高，但怎么也应该来个云鬓墨眉，粉~颊红腮，纤眼樱~唇吧？”
然后头上戴两个雉翎，背后插几面旗，清清嗓子开腔陪着三弦唱上一段昆曲？
听着冰之女神的描述，伊寻羽莫名想到了旧世界那些舞台上唱戏的打扮。
这种审美，和她想的差别有点大。
“以后我会注意自己的仪表，不过更多的你就别想了。反正我在这里也不会停留太长的时间，你就对付着看吧。”
哪怕时间在这里不值钱，伊寻羽也宁可去多看看书，而不是那种重复的梳洗上面。
每天重复吃饭是因为不吃会饿，但不梳洗却不会少块肉——抱着这样的想法，伊寻羽向来都是素颜对外。
“啧啧啧，你啊。”
冰之女神摇头发出意义不明的感叹，却也没再说什么。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闲聊
‘40’的旁边又多出一横，表示着伊寻羽又一次开始沿用之前画正字的计数方式。
近日，伊寻羽抽时间又一次仔细的检查了一圈食物的仓库，然后在深处发现了之前错过的有趣食材。
很多腊味，火腿，腊鸡，腊鸭，腌制的猪蹄什么的。这种通过特殊手法制作而成的食材拥有超乎想象的保质期，加上极地的特殊环境，所以依旧处于可以食用的状态。
配上笋干蘑菇干土豆干之类的脱水食材，炖起来虽然没有新鲜食材吃着习惯，但味道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顺便一提，冰之女神似乎对今天的伙食颇为中意的样子，胃口大开。
“那个…你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不会觉得无聊吗？”
饭毕，伊寻羽叫住起身准备离开的冰之女神问道。
“你想做什么？”冰之女神脚步一顿，回头警惕问道。
“不做什么，陪我聊聊天如何，顺便有些事想向你请教。”
说话间，伊寻羽将两杯热茶摆好。
虽然冰之女神总是对伊寻羽的泡茶技术表示不满，但因为自己懒得动手，所以也就将就了下来。
“要怪味豆吗。”
仓库里食材比伊寻羽想象的要全，甚至还有糖和辣椒炒过的蚕豆。
“喝茶又不像是喝酒需要配菜。”冰之女神眼神下斜说道。
“那就算了。”
伊寻羽将盘子拉回自己面前，默认了冰之女神不打算吃的说法，接着直入主题问道：“既然你在东方待过很长时间，那你应该知道点穴吧？”
“知道啊，我还学过针灸呢。”
“那你知道葵花点穴手不？就是点两下把人定住那种。”
“……点穴有倒是有，但葵花点穴手那可是小说里面的东西。非要说的话，路边杂耍摊上也能看到这样的把式，但和这边的定身术差不多。”
定身术，魔法中用奥术之力将人禁锢的招式，也被称作‘最可笑的法术之一’。理由是这个法术没有任何法术模型，只是单纯的用奥术力量将人包裹，毫无技术性可言。
理所当然的，这招只能对比自己弱很多的人使用，否则就连平级都能轻易的戳破——同样的力量，分散于全身肯定无法和集中于一点的使用方法对抗。
“原来没有吗。”伊寻羽挑了挑眉说道。
“穴位大多都是对内养身的，对外也就是单纯的怎么打人更痛。结果因为几本小说就被吹的神乎其神……这些事，就是笨想也不可能吧。嘛，不过也不能说完全不对，我倒是知道笑穴被人碰了确实会让人发笑。”
“嗯？”
“胳膊窝下两寸，不信我帮你挠挠？”
“……”
伊寻羽向后缩了缩，警惕的和冰之女神伸出的手拉开了距离。
见此，冰之女神也没继续，随意的收回了手。
两人都不是喜欢打闹的性子。
“不过除了这个，穴位还是对内养身为主，修炼的时候着重照顾一下那些位置，倒是能取得不错的效果。在东边，甚至有人将身体的穴位和天上的星图联想起来，对应着编出了不少有趣的修炼方式，效果也是比较不错。”
说到这里，冰之女神的眼神一下子古怪起来，声音也小了很多：“他们的做法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啊，但每次我想起天上的星星都是嘉莉斯那家伙排出来的，我就觉得莫名奇怪。”
“……”
“对了，你想问什么来着？”冰之女神回过神，看着满脸无语的伊寻羽问道。
“其实我想问的还挺多来着。但，你直接说出那个名字没问题吗？”
可以的话，伊寻羽并不希望自己现在的样子被看到。
“哦，没事。在我身边，你就是骂她傻~子都传不出去。”冰之女神说道，语气中带着怂恿的意味。
“那还好。”
伊寻羽点了点头，虽然觉得冰之女神对嘉莉斯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将其划分为彼此关系不好，没有太过在意。
“你继续问。”冰之女神喝了口茶，微微皱眉后放下杯子，向前倾身抓了一把怪味豆。
能把上等的茶叶泡出苦涩的味道，从某种角度来讲伊寻羽也算是个人才。只是可惜了那些茶叶……下次吃茶泡饭吧。
“我本来想说什么来着？”
沉默片刻，伊寻羽叹了口气，重新顺回了自己的节奏。
“我本来想的是，问你一下点穴存不存在，然后你回答有，我就借着了解一下点穴的知识，顺便和你讨论一下‘点穴’和‘冻结’之间的相似之处。但，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回答没有。”
这就是一个非常尴尬的事情。冰之女神一句话，把她后面的话语全给聊死了。
“有趣。”
冰之女神没有笑，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好奇问道：“既然你准备这么问，那你不妨说说你觉得点穴是什么样的。嘛，虽然真的没有，但你可以试着无中生有一下。”
“我虽然了解一点那边的文化，但你要是说的太深奥还是会听不懂的。”
面对冰之女神疑似禅语的话，伊寻羽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的那点底子只适合于日常，毕竟哪怕是×大都没有将泛意哲学设为一门必修课。
“你瞧，小说里的点穴就是一个人伸手在另一个人身上点两下，然后另一个人就动不了了，对吧？”
“嗯……差不多。”冰之女神的表情有些勉强，似乎伊寻羽那过于直接的话让她有些理解困难。
“所以，这个点穴会不会就是观察一个人的动作，然后找准时机出手，就能让身体内部出现问题，像是机器卡住一样，就此停止运转？”伊寻羽思索着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你说的这招，后脑勺这个位置就挺合适，只不过得使点劲……咳，不开玩笑，你说的这个在东边还真有。”
“嗯？”
在伊寻羽疑惑的眼神中，冰之女神突然伸出手，在伊寻羽胸口一点。
动不了了，
伊寻羽又一次感受到了身体无法动弹的感觉，但这次又和被冻结的感觉完全不同。
冻结是身体每一个部位都无法动弹，而眼下，她却能控制皮肤进行轻微抖动，比如眨眼，又或者轻微的颤抖。
“感觉如何？”
冰之女神在一旁磕了两颗蚕豆后，便伸手又一点解除了伊寻羽的定身。
“这又是什么？”伊寻羽问道。
“你理解中的点穴啊，随便点两下让人动不了那种。”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说到最后冰之女神甚至‘噗呲’的一声笑了出来。
“额……但实际上呢？”
虽然不是很懂，但伊寻羽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嘲笑了。
“人的身体是存在血液循环的对吧？”
“对。”
“气血什么的说法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你就理解成我伸手点的那两下中让你的血液停止循环，身体也卡死变得僵硬……像是机器卡住一样，你这个比喻倒是挺恰当。”
“这不就是点穴？”伊寻羽皱眉问道。
“这和点穴有一文钱的关系？”冰之女神将问题又扔了回去。
确实，点穴是要求点中特定的位置。而冰之女神这一手，似乎随便点哪里都可以实现。
“那这是什么？”
“东边的定身术呗，也就欺负欺负不懂这些的人。哦，对我来说倒是想欺负谁欺负谁，虽然伤害不高，但侮辱性倒是贼强。有几次我点了几个白胡子的老头，他们硬是被气哭了。”
“……”
这个话题伊寻羽不好接。
“所以，你就不觉得你用的这个定身术，和你教我的冻结很像吗？”伊寻羽张了张嘴，强行将话题掰回了自己预想的方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冰之女神突然收起脸上的随意，带着几分认真说道。
“嗯？”
“无非就是，冻结到底意境可以再往上提一下，使其变成一个更加本质的技术，对不对？”
“……”伊寻羽想说的正是这个。
“但是呢，你忘了一件事——我是冰的化身，对我来说，冰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也是我接触这个世界唯一的媒介。你觉得所谓的‘伸手点点’是更加接近于本质的做法，但对我来说，那不是。”
“我竟然忘记这个了。”伊寻羽低声喃喃道。
冰之女神的视角，从来都和人类不同。她是以冰的角度去看待一切，而非人。
“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更何况你的出发点也是为我好。但冰所能触碰的极限，是冻结，也只能是冻结。”
冰之女神喝了口茶，摇摇头目光有些感慨的说道：
“像是我这样的自然之灵从出生的瞬间便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力量的极限如何。这种上限被确定的感觉，其实挺不好的。所以，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人类的。”
“人难道没有极限？”伊寻羽挑眉。
“想多了，人也是有极限的，但很多人穷其一生也碰不到这个极限，甚至连自己的极限在那里都无法得知。就连你们的修炼，也是每向前一步，便距离自己的极限更近一步。”
“……”
“我羡慕人类的，是他们的一生，都能为探寻自己极限而努力的向前的生活方式啊。”
明明是茶水，可冰之女神却喝出了酒的感觉。
“若是有事可做，我又何必每天睡在这里无所事事？”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点菜
无知是福，这句话其实可以有两种解释。
一，相比知道真~相后的对真实的恐惧，人还不如像是被关在纸盒中的仓鼠，不知晓外界宇宙的辽阔，在无知中度过自己的一生。
这种世界观，其实是相对偏‘克’的逻辑。即头顶房屋之上，头顶砖瓦之上，头顶白云天空之上，头顶宇宙星空之上——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有无数双或大或小，充斥着血丝与疯狂的眼睛，像是打量盒中蝼蚁一般，死死的盯着里面的你。你毫无隐私，你的一切都暴露在那无数双眼睛之下，这个世界是如此脆弱，脆弱到稍有异响就可能引起注视，进而招来灭顶之灾。
从某种角度来讲，如果是这种世界观，那么无知还确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至少，你不用听那些单调的防空警报和重复枯燥而刺耳的鼓声和笛声。
二，相比于全知全能后的对一切都索然无味，无知至少意味着可以探索的空间。坦然承认自己的无知并非什么可怕和丢人的事，相反，这代表着你可以收拾行囊，一脸兴奋的去选择探索新的道路。
冰之女神的感慨，感慨人类至少‘可以走在探索极限的路上’，其实就是对这种‘无知’表达出了属于自己的羡慕。
因为其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而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另一方面，应该还有冰之女神觉得自己现在还不够强，但却失去了向上空间的不满。
面对“要不然，我又何必捏着鼻子收拾嘉莉斯那家伙每个世纪都扔过来的垃圾”的发言，伊寻羽只能眼神微妙的移开视线，当做没听到。
看样子这两人是见面就会打起来的那种关系，而更尴尬的是冰之女神好像还打不过并对此耿耿于怀……
伊寻羽觉得，自己还是别在这种事情上凑热闹为好。
“冰的极限是冰所能延伸的边界……上限源于视角吗，这倒是个有趣的观点。可惜，几乎所有人，穷尽一生也无法理解如何改变视角。”
掩嘴打了个哈欠，伊寻羽将贴在炭火旁的杯子拿起一饮而尽，伸手搓了搓，汇聚出很小一团冰元素。
“虽说知道和量无关，但就弄这么一点，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看着手中一小团冰元素，伊寻羽不由小声说了一句。
就像是做饭，明明知道只放一点米煮熟以后就会变得很多，但却因为那刚刚没过锅底的稀少米粒，不断犹豫着要不要再往里面多倒一点。
压下心中升起的古怪感，伊寻羽合拢双手，将那一小团冰元素不断向内压缩，很快便压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精神高度集中下，能发现那个小光点依旧是存在着自己的大小，此时正在精神力的压缩下，随着力度的变化忽大忽小。
用上全部的力气，光点就会向内被压缩得很小。但若是松懈，一口气还没喘完的功夫，就会重新膨~胀。
比起弹簧，这东西倒是像海绵球多一点。
领主级已经是伊寻羽目前所能修炼到的极限。再向上的传奇级，一方面是因为灵魂残缺无法和世界产生共鸣，另一方面则是这个极地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以给伊寻羽做。
‘气冰之女神小能手’什么的，如果是这样的传奇印记，伊寻羽宁可不凝聚。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伊寻羽只能到此为止，她精神力的增长没有受到限制，相比于匆匆刷上来的生命等级，伊寻羽还有许多方面没有达到对应实力的标准，这些都可以慢慢的去补齐。
盯着那个光点片刻，伊寻羽果断的松开了手。
冰点膨~胀，化作一阵寒风无声卷过房间，将伊寻羽的头发吹起向后飘扬。
她的精神力以及抵达极限，而冰点距离‘临界点’却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叹了口气，伊寻羽向后一躺倚靠在冰面上，心中对自己成功凝聚冰火的把握又降低了几分。
“压缩能量我又不是没试过，但要说仅仅通过压缩就触碰到物质界极限，怕是我巅峰时候都做不到吧？”
作为承载宇宙间所有基础物质的空间，真当物质界位面不要面子？
“阿嚏！”
响亮的打喷嚏声响起，大床~上的冰之女神抽~动着鼻子，拉过身旁兽皮将自己裹紧，脑袋向下缩了缩。
没睡醒，但被冻着了，还下意识的找被子。
“额？”
伊寻羽的思考被打断，并深深诧异于冰的化身会着凉到打喷嚏的事实。
大概是因为冰冷和风冷不同造成的吧。
摇摇头，不再纠结于此事，伊寻羽闷头继续研究冰火的点燃方法。
既然人没事，那就要继续给自己找点事做。继冻结之后，伊寻羽准备开始尝试着攻克冰火这一难题。
笔记中没有关于冰火这一技巧的记录，这一技巧大概是冰之女神在笔记持有者死后的时间里才研究出来的。
除此之外，伊寻羽过去的经验也没有什么值得参考的地方——伊寻羽用冰更多的是物理上的使用，低温在很多时候都只是附带。
为难的敲了敲头，伊寻羽伸手掀开了一直在小火熬煮的砂锅盖子，让里面的香气向外散发而出。
扑腾、
冰之女神起床了。
所以说，自己这个计时是不是已经一点抢救空间都没有了？
趁着冰之女神还在迷糊，伊寻羽侧头看向冰壁上的40+T，眼神随心情一同变得复杂。
“早啊，今天你做的什么？”
冰之女神，揉了揉眼睛，很自然的和伊寻羽打着招呼。
“煲仔饭，咸口的。”
“哦，不错啊，你竟然还会做这个？”
冰之女神的语气带着一点惊喜。
“还好吧，又不难。”
仓库中的食材也比想象的多，甚至比一些餐厅里面都要齐全。
“但明明你这边是以面包为主食的。”
“不……那是很久以前是事情了，现在都是以混食为主，两边的饮食差异也并不是很大。”
“是吗，反正我倒是很长时间没出去转悠了。”
冰之女神闻言没有过多在意，而是很直接的拿出筷子伸向锅中锅璧上焦黄的锅巴。
伊寻羽向后坐了坐，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扔出了一个问题：“问件事，压缩冰元素达到物质位面极限，你觉得以我这样的实力能做到吗？”
这是她能否出压缩出冰火的关键之一。
“你在练习凝聚冰火？”冰之女神随口问道。
“对。”
“嘛……如果是压缩冰元素的话，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勉强。但如果是寒意的话，这东西可是和实力没有一点关系。”
“寒意？”
“对，不是能量，而是更加单纯的让人感觉到冷的东西。”
“有什么提示吗？”
面对冰之女神很自然的回答，伊寻羽不由皱起了眉。
她听不懂。
“嗯……压缩的时候，别光盯着手里那点冰元素，寒意虽然和冰元素有关，但却并不是一定要有冰元素才能存在。”
“还有吗？”
“我觉得我讲的挺清楚的啊，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再问吧，一点点讲我是真不是怎么和你说。”
“好吧。”
“对了，你会做拔丝地瓜吗？”撕掉锅璧上最后一块焦黄，冰之女神突然问道。
“这里有地瓜？”
虽然不会做，但伊寻羽还是在摇头之前问了一句。
“果园里面有一小片，现在挖出来应该还没长~腿成精。”
“……”
张了张嘴，伊寻羽深吸一口气吐出，接着摇摇头：“别想了，就这里的温度，你觉得能煎还是能炸？”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园丁
对于果园，其实伊寻羽来的次数并不少。
基本上是每隔一顿饭或者两顿饭，她就要过来一趟，倒掉冰之女神吃剩的果皮，顺便采一筐新的回去，当做冰之女神，还有自己的零嘴。
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极地，冰果是她所知道的唯一新鲜水果，也是她所知道唯一有水果口感的食材。
相比之下，那些风干水果还有果脯总是没有新鲜的口感好。
冰果的成长周期比想象的更快，在伊寻羽的留心观察下，她第一次来时采摘一空的冰果树，此时已经又一次挂满了果实。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生长速度，才能负担的起如此巨大的消耗。
这次来，伊寻羽采完冰果后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果园中四处的寻找起来。
一些稀有灵株伊寻羽最初本打算挖走吃掉，但因为冰之女神的态度而一拖再拖，到现在根本不好意思这样做。
最后，伊寻羽索性眼不见心为净的每次采完冰果就走，省得对那些味道不错的灵株空流口水。
但如果是食材的话，这种用途就是用来吃的植物的话，似乎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哦，找到了。”
转悠了有一阵，伊寻羽终于在一小块空地中找到了红薯那标志性的叶子。或者说，在无数浅蓝深蓝的灵株中，红薯那偏绿的叶子实在是太显眼了些。
即使长时间接受冰元素同化，但红薯叶片中的叶绿体也依旧完好的保留着，呈现出半透明的浅绿色泽，如同泡在水中的翡翠。
来到红薯地，伊寻羽伸手试着向上拽了几下，发现下面的根须异常牢固，植株整体纹丝不动。
“长的不错啊，也不知道下面怎么样。”
想了想，伊寻羽蹲下~身，用精神力穿透土壤锁定一块红薯，接着面色古怪的双手包裹能量没入土中。
果园似乎常年没有松土，地上地下都冻得相当结实。为此，伊寻羽不得不用上不少力气，才能在尽量不伤害到根须和果实的前提下将土壤下的东西拽出。
“呼……”
废力的，在飞溅的土块中伊寻羽坐在了地方，怀中抱着已经超出意料范围的收获。
一个和冬瓜差不多大的红薯……整体呈不规则的纺锤形，表皮是半透明的浅红色。在剐蹭中轻微破损的表皮下则露出精磨黄水晶一般的质地，纯粹，无暇。
即使上面沾染着大量的泥土，红薯整体也显得精致无比——如果这东西还能被称之为红薯的话。
“我要是没记错，这东西好像还能长~腿跑？”
将怀中红薯推到一边，伊寻羽伸手拍了拍，从上面传回了清脆的响声。
在冰元素高度汇聚场所幸存下来的红薯，在环境影响下产生了方向未知的变异。虽然不知道口味如何，但光从里面储蓄的大量冰元素来看，这都不像是能保留红薯味道的样子。
假设能在极地将油烧热，这红薯扔下去一小块，一锅热油离结冰也不远了。
拔丝？
冰地瓜葫芦倒是有几分可能。
“啧，红薯。”
摇摇头，伊寻羽收拾好地上的坑洞，扛起仿佛比她还大的红薯开始返回。
右手扛着红薯，左手拎着一筐冰果，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重心也因此一阵不稳。这种姿势，对伊寻羽来说实在是有些新奇。
谁让她没空间戒指了呢。
“吼！”
一声低低的吼声从前方传来，让伊寻羽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绕过树丛的遮挡，之前倒冰果皮的位置不知何时围拢了一群爬行动物，数量大约二十有余。它们趴在地上，懒散的沐浴在阳光之中，时不时的低吼一声，亦或者两只三只的在一起做出仿佛在撕咬的玩耍动作。
“额？”
见此情景，伊寻羽歪了歪头，从对方的长尾巴判断出，这些就是负责清理生活垃圾的生物。
一群，平均一米长的浅蓝色小鳄鱼……或者说姑且是形象接近于鳄鱼的生物，只不过背甲要更厚一些，上面还有三道菱形的甲刺。尾巴偏长，走起路来会左摇右摆的挂掉地面厚厚一层，留下相当好认的痕迹。
一群看起来似乎很凶猛的肉食性生物，动作敏捷，而且还堵住了伊寻羽返回时候的必经之路。
这些生物似乎一直在有意识躲避伊寻羽的到来，但这次却因为伊寻羽离开的太晚，进入的又过于深入，造成这些鳄鱼误以为伊寻羽已经离开，因此全都跑出来的场面。
嗯……
伊寻羽低头估量了一下自己的体重，分给那几只鳄鱼估计一鱼一口就不剩什么的样子。
没做过多思考，伊寻羽迈步，从树林的转角处绕出，直直的走向那些小鳄鱼。
嘭——
脚步落下的声音，让那些小鳄鱼的目光尽数朝向伊寻羽看去，就连那些闭目养神晒太阳的也不例外。
“啧。”
挑挑眉，伊寻羽没有迟疑，继续向前走去。甚至在几步间就笔直的走入了鳄鱼群的分部中心。
她已经想好，要是这些鳄鱼敢咬她，她就反手将手中重量近吨的红薯砸下去，然后拽上一只鳄鱼的尾巴就跑路。
反正这里距离门不算远，哪怕鳄鱼的实力远超于伊寻羽，她也能通过自爆领域的方式拖延一两秒。
至于拖走的鳄鱼，要是真的没办法，她也可以快跑几步将其甩向那个懒床的冰之女神。
最近冰库里的肉吃的有点腻了，她想换换口味。
似乎是察觉到了伊寻羽危险的念头，从头到尾鳄鱼们都没有做出什么太过突然的动作。偶尔有一两只警惕而懒散的打了个哈欠，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不耐烦，似乎在催促着伊寻羽快点离开。
直到伊寻羽走到出口处，人和鱼之间都相安无事。
“怎么总觉得你们在鄙视我呢？”
出口处，伊寻羽突然回过头说道，却发现那些鳄鱼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她的视线，甚至将她当成了空气。
“……”
这群家伙果然有智慧，也果然在背后说她坏话。
但在这种情况下，伊寻羽再去和这些鳄鱼较真，似乎也不太合适。
叹了口气，伊寻羽转身怀着莫名的情绪离开了果园。
本来想再说点什么的，但最后伊寻羽却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有种‘我一定会回来的’这种感觉，索性就闭上了嘴。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被一群鳄鱼鄙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