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罪责
洛精卫走上前来，对苏晓说道：“苏前辈，洛某去那村里，仔细查看，实是气不过，便宰了那厮！若苏前辈有不满，可以责罚洛某。”
说这话时，洛精卫还一副气愤的样子。
苏晓皱眉，问道：“你看到了什么场景？”
“他们在培养‘星之女’！”洛精卫说起这话时，眼睛里冒火，牙齿咬得紧紧的。
“‘星之女’？”苏晓咀嚼着这个词。
‘“是！苏前辈或是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洛精卫咬牙切齿：“苏前辈自去看便知，他们把姓木的人锁在石台上，供奉给监察御史，那监察御史吃掉人，在半死不活的身体种下怪卵，怪卵内蕴一名唤金丹鸟的妖物，那木人会受尽折磨，三天三夜后，大脑会被里面的金丹鸟啄破。”
“这金丹鸟内蕴金丹，取之放于水中，形成神水，他们再挑选美貌的少女，割掉四肢，挖掉眼睛，斩下鼻孔……放入神水浸泡，如浸泡药酒！如此，他们培养出了半妖半人的星之女，往往培养一个，就会死上九个，这河九二等人将星之女供奉给海佛寺，由海佛寺上交给上面的妖物……”
旁边几个胖鱼人听着胆战心惊，生怕苏晓一怒之下，把它们都杀了，便跪下来，对着苏晓求饶道：“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如果没有星之女奉上，我们得供奉更多的人给海佛寺，否则，否则就会灭族啊！”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是啊，如果不是她们去死，死的人会更多……我们是为所有村人考虑着想……”
此时，洛精卫冷笑了起来：“哈，哈，哈。”
他看向苏晓，边笑边说道：“他们这群人，又想吃人，又是鬼鬼祟祟，想道理遮掩，不敢直截下手，真要令洛某笑死，妖物都没他们可憎。”
苏晓不做言语，走上前来。
“苏上仙！就算不是我们来供奉，总也得有人供奉海佛寺，我们又没办法反抗他们啊……”
“是啊，苏上仙，饶过我们，我们也是人……”
“苏上仙，苏神，苏佛，苏菩萨……”
这些胖大鱼人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涕泪横流。
他们也看出来了，洛精卫是个杀神，求他完全没用，而苏晓看起来……心地颇为柔软。
也许，能饶过他们一命。
江舟听不太懂他们的方言，只隐隐听懂了几个词，看到苏晓前进，她像影子一样跟在后面。
苏晓随手一拉，深邃如同黑洞的灾厄黑刃出现在手中。
他看向那些正常人类模样的少年少女，看向那些脊背弯曲的鱼人，朗声说道：
“我不是此地居民，不懂他们该死不该死。”
“你们来说，它们犯了那些罪，该杀不该杀？”
那些胖大鱼人鱼眼睛里冒出惊喜，在他们看来，苏晓这么说了，很有可能，就是给它们活路的意思。
有几个胖大鱼人迅速给身后自己的手下使眼色。
苏晓冷漠旁观，一言不发。
他已经对那些民众使用了深层暗示，让他们有什么说什么，不要被胖大鱼人的权威威吓。
如果这群民众……真的认为胖大鱼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合理的，没人站出来说出罪责，那苏晓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被欺凌麻木了，那就杀，用血来唤醒麻木的神经。
此时，一只胖大鱼人的狗腿子站了出来，对苏晓说道：“苏上仙，河人大人们为村人提供田地，让村人耕种，维持他们的生活，这是父母之功；他们虽有献祭之事，可那也是受妖物胁迫，若不献祭，妖物会屠灭村人……他们还从妖物那里，学来了聚集鱼群之法，若没有他们聚集鱼群的辛苦功劳，我们这家家户户，连吃饱都是问题……”
“是啊，苏上仙，我们村的几位河人，对村里都是有大功的……”又有枯瘦鱼人站了出来，小心翼翼说：“若无他们，我们这村早不存在了。”
“你撒谎！”
此时，人群里，有一个少年站了出来，脸因为愤怒变得紫红。
苏晓看向他，发现是昨日对爬行鱼人叫妈妈的那个男孩。
男孩走到一位跪下的胖大鱼人面前，忍了又忍，再也忍不住，一拳直接轰了过去。
他那瘦小的身材，竟然把胖大鱼人打翻在地。
那胖大鱼人捂着鱼脸，不敢站起，也不敢说什么，怕惹苏晓生气。
男孩见苏晓没有阻止，下手更暴虐了，一拳，一脚，打的那胖大鱼人惨叫。
河人的身体素质还不错，男孩拳打脚踢了一顿，还挺有活力的在哪儿叫，看起来没真受什么伤。
“好了。”苏晓叫停，伸手拦在了男孩面前：“他有何罪责，你细细说，我会为你做主。”
男孩气喘吁吁，拳头捏的死死的，似还有怒火没有发泄，但不敢惹怒苏晓，没做动作。
他对苏晓说道：“苏上仙，这大鱼人名唤河七三，他看上我妹妹，便让人抓了我父亲，带到祠堂里一顿乱打，逼迫我父亲承认欠他三百枚碎子儿，还把我父亲关在地牢里，让他吃不到东西，活活饿死。然后拿着欠账，逼死了我母亲，把我妹妹抢走，过些时日，抽签决定谁做木人时，他抽到自己家，转手把我妹妹拿出去抵……”
说着，男孩举起拳头，又朝着那胖鱼人打去。
“冤枉，冤枉，苏上仙，这真是这小子父亲借的款……”河七三一边挨打，一边大叫。
旁边，也有河七三的手下，仆从，一个个求饶，却没人真敢上前，阻挠苏晓。
洛精卫在一旁抱着手，冷眼盯着河七三。
苏晓看着周围众人的反应，明白此事为真，他伸手，将少年拉住。
“我来。”苏晓对那少年柔声说。
灾厄黑刃凝聚，落下。
“不！”河七三发出恐惧的大叫。
随即无声了。
灾厄黑刃把它整个身体切成了两半。
“好！”洛精卫在一旁叫好，随即，他又摇了摇头，遗憾地说：“这么干净利落让它死，太便宜它了，苏前辈还是心地善良，换我来做，起码让它死慢一点。”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胖大鱼人全都战栗发抖，似乎想起了对方杀死河九二的场景，求饶的鱼人磕头不止。
男孩看着仇人死了，大仇得报的兴奋和感激让他直接跪了下来，对着苏晓磕着头。
“火二三大仇得报，愿为苏上仙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不要跪。”苏晓托起了他。看向其他人人：“可还有人，出来指出罪责的？”
这话一出，人群骚动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 利索
果然，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就会有其他人跟上。
不停有人站出来，揭露这些河人的罪行。
他们犯下的罪行，简直骇人听闻，令人发指。
新生儿出生，成长到一定时间时，按照海佛寺的命令，河人需要为每个人取姓命名，按照金木水火土为姓，数字为名，每种名字是有限额的，其中，水人最少。
水人长大后，可以直接喝来自宫廷的内酒，较为安全的转化为海族。
这些河人就把自己的孩子定为水人，其他人，自然只有金木火土四种选择。
非水人想要转换成海族，要么进水斗，要么祈求自己感染鱼化病，并且在完成鱼化之前没有死掉。
但即使这样，河人们还是不满足，为了换取更多的内酒，他们加大祭祀，供奉穷人的孩子给海佛寺，供奉的祭品越多，换来的内酒，水人名额也越多，很多非河人女性，从可以生育孩子开始，就被定为“土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以生育为任务，而那些生下来的孩子，很快便和母亲断奶，被河人们收养，拿去当贡品培养，到死之前无法见母亲一面。
其中，木七的来历就是这样，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而据洛精卫所说，他把那些女人从黑屋子里救出来时，她们已经没了人样，如同妖物。
更骇人的是，整个村子，土人的占比几乎超过了一半！
两个平民女性，就有一个是土人，是纯粹的生育机器！
还有一半，大都是那些河人的妻妾，只有很少部分，属于正常平民。
然后，怪诞的事情发生了。
在河人阶层，婚姻制度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一个河人男性，可以占据数个女性鱼人或人类，到了溪人阶层，婚姻制度反了过来，变成了一妻多夫制，几个溪人男性共享一个女性。
很多人想要发泄欲望，只有去小黑屋里，找被定为“土人”的生育机器，其中，有一个溪人控诉着，他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妹妹，那些管理小黑屋的河人将他和他妹妹分配在了一起！
在苏晓的深层暗示引导下，那位河人甚至承认，他纯粹是出于恶趣味，想要看他们这样相遇而已。
还有闹饥荒，是的，天气近乎固定的秘境里仍然会闹饥荒，河人们通过献祭村民，学会了召唤鱼群的法术，召唤来鱼群，让村民下去捕捞，但鱼群有时多，有时少，鱼群多时自然好，可以多多储存起来，鱼群少时就麻烦了。
为了避免饥荒，河人们各个都建了大仓库，将捕捞的鱼做成鱼干储存起来，在饥荒时，高价卖出，逼迫村民们弃儿卖女，得到更多的人口，用来取悦海佛寺的上师。
有时，甚至是丰年，河人们都会这么做，他们把村民们辛苦捕捞上来的鱼运进庄园，把庄园仓库里放坏掉的鱼丢弃一部分，拿出来一部分，说今年收成不好，制造人为的饥荒。
类似的恶行，数不胜数，有的或可推给邪物，说是邪物要求，不做都会死，可有的，却是人之恶。
杀！都杀！
苏晓的灾厄黑刃，再次斩向没有反抗的河人。
鲜血溅在苏晓的动力甲上，被浮现的灾厄黑刃清洗掉。
苏晓杀的人太多了。
一帮子河人，被他杀了快一半，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还在继续让那些民众站出来揭露他们的罪行。
河人们早就吓得动弹不得，连告饶的话都不敢说了，不停在那里磕头，就连一些溪人和一些人类，也开始犹豫了。
苏晓看得更加失望，即使杀到现在，这些河人甚至连想反抗的都没有，连试图逃跑都没尝试，乖乖的跪在那里，等苏晓宰杀。
“杀这么多河人，以后谁来管理村子……”
“苏上仙，留几个吧，还得他们施法引来鱼群……”
“不，都杀光，苏上仙怕是不能久待，不杀干净，这些河人报复起来……”
“可以后妖物回来，也得有人做祭祀，供奉人上去吧……”
一些溪人村民议论着，眼里露出担忧的神色。
那个被关在地牢里，等苏晓进来时，下意识号召他人杀苏晓的少年，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心惊胆战看着苏晓，生怕苏晓走过来，给他也砍上一刀。
倒是洛精卫，看得不耐烦，说道：“苏前辈，这也忒不利索了，依洛某看，溪人或可放过，河人尽皆斩杀，没有错漏的。”
江舟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能看到苏晓在做什么。
她走到苏晓身侧，轻声开口：“让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没事。”苏晓再看向民众：“还有人出来揭露他们的罪行吗？”
村民们实在是看怕了，有人想要再出来说几句，却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扯了回来。
苏晓眼眸里浮现深深的失望。
那怕他知道，这些人现在麻木的状态，是长久以来邪物统治的结果，可他在感性上无法认可。
有人欺压你们，为何不反抗？
邪物要你们献祭，为何不反抗？
苏晓环视一圈，问道：“剩余的河人，都是大善人，没有害过你们？”
“好。”
苏晓提起灾厄黑刃，朝着那些河人一步步走去。
杀！
“不！不要！”
“苏上仙，我没有作恶，我都是被迫的！”
“苏上仙，我上有老，下有小……”
苏晓冷漠，一个个杀了过去。
一直走到最后一个河人面前时，那个河人还是没有反抗，跪在地上。
这河人内心狂喜，它暗自想到，自己平日里没做过于伤天害理的事，只按照邪物的要求，不得不害死了一些人，属于被逼无奈，现在果然有福报。
它下意识觉得，苏晓再杀多少人，也得留下河人吧，没有河人，连邪物都无法统治村子。
河人很重要，很有用的，连邪物都离不开河人！
刷。
灾厄黑刃刺穿了他的鱼脑袋。
“好！好！好！”洛精卫连叫三声好：“苏前辈，杀得好啊！”
先前在地牢里，号召周围人杀苏晓的少年，看到这一幕幕，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快要昏过去了。
穿着鲜艳衣裳的木七看着苏晓和地上的尸体，眼眸里是隐藏很好的羡慕。
只有江舟悄然走到了苏晓背后，伸出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放在苏晓的肩膀上。
苏晓深呼吸了一口气，杀邪物是一回事，杀没有反抗，本质是人类的生物，又是另一回事。
“我没事。”他小声对江舟说，然后转过头，看向下面的溪人和人类。
那些溪人脸色惨白，他们看苏晓杀河人杀得厉害，开始怀疑，是不是要轮到他们了。
而那位地牢里，让他人围攻苏晓的少年，此刻彻底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第三十二章 中夏人
大殿内，苏晓看着下方众人，开口说道。
“你们的祖辈，被掠入秘境，繁衍生息，你们流淌着中夏的血，根子在中夏。”
“这处秘境的入口，也在中夏。”
“你们是中夏人，受到中夏的法律保护，他们拿你们做祭品，当工具，其罪当杀。”
下方，有人大着胆子问：“上仙，你之后离开了，我们怎么办？再有妖物来索取贡品……”
“反抗。”苏晓冷着脸说道：“有人要你们血祭自己的亲人，那就祭了他。有怪物要杀你们的家人，那就先杀了它！”
“可，可我们没办法打过妖物啊……”
“我教你们！”
众人一愣。
先前苏晓虽然传了一道口诀，可村里人都认为，那是给木七的机缘。
木七把握住了，成了修行者，是她的幸运。
这其实较常见，以前的修行门派，也有这样招人的传说。
他们谁也没想到，苏晓想的不是教一个人，而是教所有人，让所有人都有机会成为修行者。
苏晓说：“三日内，我会传道于你们，教授你们修行之法，与邪物战斗之法。”
洛精卫看着苏晓，喃喃道：“那种超绝功法，真的毫不敝帚自珍，能传给每个人吗？”
他是识货的，很明白，苏晓的《通识冥想法》，恐怕比他修炼的道诀还要厉害！
红崖观的道诀《先觉剑》也很厉害，但洛精卫拿来比了一下，发现自家道诀太过逼仄狭隘，很多地方的长篇大论，完全不如《通识冥想法》的一句话来的精巧准确，《通识冥想法》甚至给洛精卫一种直指本质的感觉。
“这么厉害的功法，人人都能修炼，外界得强成什么样子啊……”洛精卫暗自骇然：“恐怕苏前辈真的没说谎，外界，恐怕真有几千名元婴期……不，几千名超凡者。”
苏晓透明面罩下的脸太年轻了。
“这简直，这简直……”洛精卫算了算，对比了下秘境和外界的实力。
“如果外界团结一致，派遣修行者，不，不用全部派遣，只派一大半，都足以扫荡此处魔窟了！”
此时，苏晓正在传道。
他用本地方言念诵着通识冥想法，一边念着，他一边用灾厄黑刃，在佛寺的墙壁上刻着海族语文字写的《通识冥想法》。
有了木七的经历，很多人都反应过来，知道这是修炼道诀，都跟着修炼。
木七修炼的格外认真，连默诵时的呼吸节奏都在学习苏晓。
这次修炼，倒没人像木七那样修炼出咒星异能。
苏晓也不着急，那怕秘境居民接触过很多星辉物质，可星辉物质和星辉物质也不同，他们很难接触到那种辅助修炼，帮助觉醒的星辉物质。
苏晓随即看向靠他最近的小女孩木七，询问道：“背下来了吗？”
木七看着他，轻微点了点头。
“背一下试试。”苏晓柔声说。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在大殿响着，所有人都安静无声，听着她一个人背诵。
一开始还很流畅，可有些细节处，木七背的磕磕巴巴的，脸都急红了。
苏晓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放轻松，慢慢来。”
终于，虽然磕磕绊绊，木七还是背下了大部分《通识冥想法》。
“做得很好，两遍就大致记下道诀了，我小时候也没这么厉害。”苏晓夸赞道。
“我再念一遍，你们跟着我默诵。”
苏晓又教了好几遍，每次教完后，都让有信心的人来背诵。
终于，小女孩木七完整的背完了一次《通识冥想法》，在得到苏晓认可的时候，她激动的快要跳起来了。
“接下来你来教他们背。”苏晓说。
“我？”
“嗯。”
小女孩吓到了，结结巴巴问：“我，我可以吗？”
“可以的，相信自己。”苏晓鼓励着她。
苏晓走到了一边，把讲述的位置让给了木七，小女孩一开始有点紧张，但很快进入了背诵的状态，表现很不错。
旁边，站着的江舟问：“你让他们自己学？”
“嗯。我们毕竟不可能待太久。”苏晓说：“最终还是要靠他们。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自己教自己，学会的人带不会的人。”
那些脊柱弯曲的溪人大部分只学了几遍，便没再学习了，而是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孩子学习。
有人偷偷过来，询问道：“苏上仙，我们也能学这个功法吗？”
“怎么可能？”旁边的洛精卫嗤笑一声：“人妖殊途，人类的功法，鱼妖怎么可能学会。”
苏晓诚恳地说：“我不知道，但你可以试试，等大部分人学会后，我会教你们冥想法，修炼《通识冥想法》学会冥想后，即使不默诵道诀，在日常修炼，甚至睡觉时，都能起效。”
洛精卫惊异道：“这《通识冥想法》，竟然如此神奇？不需要服食灵丹，煎熬药草，铸造身体，直接冥想便可？”
苏晓点头：“嗯，不过入门后，能服食灵丹，也尽量服食，有效果的。没灵丹，缺资源，也可以修炼，就是速度慢。”
那溪人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很快，一些溪人经过了苏晓的同意，回到了山下的山村，他们还要去捕鱼，狩猎，打理水田。
苏晓旁听了两边木七的讲述，发现没什么问题后，稍稍松了口气，对身边的江舟和洛精卫道：“之后换个位置，在他们村里找个地方传道，比较方便，这台阶挺长的，上来很耗时间。”
洛精卫道：“台阶长是好事，这种功法，随意传授，太可惜了。起码要看人，要等他们经过考验，才能传授，长台阶是不错的考验，不跋山涉水，怎么证修道之心坚定？”
苏晓摇了摇头：“中夏有教无类，无论虔诚与否，修行功法，人人必学。”
“洛道友，难道你真觉得所谓的考验是好事吗？宗派时代的考验，我也听过，有的僧院，寺庙，道观。入门需要立生死契，在宗门死了，父母不得追责，结果就是，一些负责教导入门弟子的底层修行者，随意虐待入门弟子，对其极其苛刻，目的是让入门弟子的父母，缴纳足够的钱，等同变向敲诈……”
洛精卫皱了皱眉，说道：“苏前辈，这只是一些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苏晓摇头道：“还有一些宗派，立在深山老林所在，欲要求道之人，不得不跋涉林间，动辄有野兽威胁，路途漫长而遥远，还需要准备钱粮，付钱寻找向导，备干粮走过来……”
洛精卫点头道：“如此，方能证明求道之心坚定虔诚。”
苏晓摇了摇头：“只能证明求道之人家里有钱罢了，只有有钱，有粮的富贵子弟，才有求仙问道的资格。平常人家的百姓，离开家乡数十里都难，要照顾家庭，父母，照顾田地，更逞论走上很远的距离，去极端危险的地方求道。”
“而且，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种隐世宗派的存在，求道之心？他们根本连道在那里都不知道，如何谈论求道之心呢？”
“这……”洛精卫不知道说什么。
第三十三章 海佛寺藏品
洛精卫想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苏前辈，这样说不对吧，毕竟……不可能人人都修行，如果人人都修行，那谁来种田，谁来织布，谁来驯养畜生呢？”
“是的。”苏晓说：“在宗派时代，大部分修行者都是典型的脱产者……脱产者的意思，就是不事生产，不劳动的人。”
“如果修行的人太多，最主要的原因，资源会不够，那怕不考虑星辉物质……或者说你们口中的灵丹妙药，天才地宝，就说最简单最基础的资源，粮食，这都会是一个困难。”
“而《通识冥想法》解决了这个问题，一旦学会冥想后，无论是种田的农民，还是负责打扫的清洁工，都能时时刻刻修炼，人人皆有成为修行者的可能！”
洛精卫听着身体一振。
“这……人人如龙，外界真的实现了吗？”
“还不够好。”苏晓摇了摇头：“距离真正的人人如龙，还差得远。”
“还不够好？”洛精卫震惊。
苏晓摇了摇头，却没细说。
他对洛精卫和旁边的江舟说道：“我们搜一搜海佛寺，之前逛得太匆忙了，正好，也找找看，有没有海图之类的东西。”
洛精卫道：“苏前辈，您想去其他岛屿看看？”
洛精卫看着苏晓，他以为苏晓这一通操作，是要在魔窟开宗立派呢。
“肯定的。”苏晓点头。
“若要行走，不需要海图，等雨停潮落之时，您来到岛外，会看到一条又一条通道，沿着通道行走，能走到其他岛屿。”洛精卫道。
“我想去红崖岛这种特定的岛屿，或是人数比较多的大城。”苏晓摇了摇头。
邪物以文明为食，越强的邪物，越需要更大的文明来供奉。
海佛寺上师……也许吃一个村子就能不饿，但那些上级妖鬼邪物，那些王侯级邪物，必然要有一座城市的。
而到达了城市，苏晓就能搜集情报，分析邪物的调兵遣将。
它们聚集起来，从嘉江上的秘境入口攻击出去，如此大的动静，邪物不可能瞒得住！
三人开始搜索着这座海佛寺。
趁着洛精卫走到另一边，之前一直没说话的江舟开口了：
“他的骨剑，用的是人类的脊椎。”
苏晓皱眉：“真的是人类的脊椎吗？我还以为是很像人类脊椎的邪物骨头。”
“类人邪物有可能，但是得很类似。”江舟说：“起码要我这样。”
苏晓叹了口气：“不要这么悲观，你变没变成邪物还不知道呢……对了，在这里，你有没有感觉呼吸好一些？”
“是好了一些。”江舟说：“你杀那些河人的时候，看到他们崩溃求饶，我内心竟然感到畅快……就算我不是邪物，也不远了。”
“他们作恶多端，杀了感到畅快，挺正常吧……”苏晓迟疑道。
“不，你不明白，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就像在‘进食’一样。”江舟说。
进食……
苏晓听到这个描述，汗毛直竖。
苏晓沉默了下，问道：“你还有理智吗？”
“有。”江舟说：“但我担心……”
“如果你失去理智，沦为真正的邪物，肆意攻击他人，我会杀死你的。”苏晓说：“放心吧，你打不过我。”
“嗯。”江舟点了点头，好像真的放心了。
“往这边走……我能感到，这边有一些好闻的东西。”她指了指某个方向。
“好闻的？”
苏晓看过去，跟着她往那边走。
走到了一间无人的房间，房间中有一个水盆，而在水盆四周，摆放着人类头骨雕刻的种种佛器，摆放着人皮为画布的各种艺术品，看着这些东西，苏晓直感到渗人和恶心，明明有段时间没吃东西了，胃液却在肚子里翻滚。
“你说的好闻的，是这些？”苏晓看向江舟。
江舟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这里……比外面，让我感到舒适……”
嘶……
苏晓强忍着没让鸡皮疙瘩泛起来，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
他走到水盆旁，检查了下，说道：“这应该是那位雨刺客上师居住的场所……”
苏晓看了看，这里除了水盆，人皮画和佛器外，什么都没有，便凝聚灾厄黑刃，打算把这里毁掉。
“等一下，苏晓，你看，这是什么？”江舟叫停了苏晓。
苏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一张人皮画。
之前，苏晓辨认出这是人皮后，便没仔细观察，太过恐怖，恶心和渗人，让他没有欣赏上面画的能力。
可现在仔细一看……
“这是……连绵的山峦？等等，这里和我们从天上看到的海佛寺与村子很像。”苏晓指着边缘的一处位置。
“嗯……”江舟说：“那正中间的地方，是不是你要找的邪物城市？”
苏晓看了过去，发现人皮画的正中间，有一座巨大却平整的平顶山。
在平顶山中间，绘画着一座城市，而城市旁边，用汉语留下了标识：
佛村顶。
“真的是诶，那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还得弄清楚，这个秘境的东西南北要怎么划分，以及做各种准备。”苏晓说。
“嗯。”江舟的语气有些上扬。
苏晓看着人皮画，把整副地图记了下来。
“多亏了你，不然我都发现不了地图。”苏晓说着，再凝聚出灾厄黑刃：“你觉得这些东西好闻，要不你留下几件，我把其他毁了？”
江舟摇了摇头：“……不用了。”
“只是一点本能欲望而已……我现在还能克服。”
苏晓点了点头，灾厄黑刃横扫，把所有佛器，人皮都湮灭掉。
“希望你们能安息。”苏晓对着空气说：“海佛寺上师我杀了，先告慰一下你们。”
“之后等我成长起来了，斩一只此境王侯，为你们祭奠。”
江舟在一旁默默看着苏晓，没有说话。
苏晓说完，和江舟一起离开这处房间，这里面的种种藏品，一个不剩。
“这个秘境似乎有货币。”苏晓边走，边对江舟说：“他们提到了放贷，碎子儿之类的话，如果要去邪物的城市，准备点钱也很重要，还有，我们也要考虑做伪装的准备，这样说的话，你现在的样子也不是坏事，可以伪装成邪物。”
“哇——”
还未回到大殿，苏晓听到大殿那边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第三十四章 第二位修行者
苏晓和江舟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来到大殿时，苏晓知道他们为何喧哗了。
又有一人觉醒了咒星异能。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正兴奋的手舞足蹈，伴随着他肢体的舞动，地上一块碎石上下翻飞。
“七品咒星异能，念控之力……”苏晓小声说：“不愧是秘境居民，长期接触大量星辉物质，觉醒修行者的速度更快，概率更高……”
看到苏晓走过来，那少年收起了兴奋，眼里充满了期待，激动地看向苏晓。
“你叫什么名字？”苏晓笑着问他。
“金十一！”
苏晓鼓励了他一阵，又让他们继续修炼学习。
此时，在另一边搜索的洛精卫走了过来，摇了摇头：“苏前辈，洛某没找到海图。”
苏晓刚要说话，一旁的江舟用英语小声开口：
“不要说。”
苏晓也摇了摇头：“我也没看到，这佛寺只有那些用人做的器物。”
苏晓暗暗感叹，江舟有点太小心了吧。
不过隐瞒一下也没什么，如果让人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去那里，容易被人埋伏围杀。
洛精卫点了点头：“不过，洛某找到了此地藏匿的钱款之物。”
他拿出一叠方形怪异兽皮递给苏晓，上面还画着图案，写着海族语。
这些方形兽皮顶端写着海族语和汉语，苏晓勉强认出，意思是“星神宝钞”。
“艹！这秘境里还有银票的吗！”苏晓暗骂。
苏晓接过这些“银票”，问：“洛道友，这‘星神’是何物？”
“星神是十八王庭之一的名字，此处可能是星神王庭的势力范围。”洛精卫道：“星神王庭位于红崖岛东面，大约几十个岛的位置。”
苏晓问：“此处没有太阳，如何分辨东西南北？”
“回苏前辈，潮落时可观月相，月亮东升西落，潮涨时可见水流，水从东落向西。南北可用司南观察。”洛精卫回答。
苏晓听了，皱了皱眉。
太奇怪了吧。
月亮东升西落，是由于地球在自转，所以能看到东升西落，这个秘境里有月亮就算了，那月亮可能是某只邪物的象征，却也东升西落？
司南也是……司南就是指南针嘛，可指南针依靠地球磁场工作，这个秘境里也有地磁场？
此时，江舟正盯着洛精卫的骨剑，用英语开口道：“苏晓，问问他，那把剑是怎么回事？”
“苏前辈，她说的是什么？”洛精卫好奇。
“我们那里的一地方言。”苏晓随口胡诌，然后问道：“洛道友，你这把剑，看起来像人的脊背啊？”
“不是像，它就是。”洛精卫听到苏晓提问，立刻露出颇为颓废的表情。
“这其中可有隐情吗？”苏晓问。
“洛某本不欲回想此事，可若不说，忧心苏前辈以为红崖观变成邪魔外道，以人为剑器……”洛精卫阴沉道：“它是我发妻的脊柱，打造的剑。”
“此事来龙去脉颇为复杂，洛某还是承接上次，继续讲起……”
洛南山识破了鱼化病的奥秘，发现不管雨水还是井水，泉水，都是危险的，必须烧开后饮用。
洛都纲的逼宫策略失败了，而他拉拢的那些元婴期高手，目睹洛南山的举动，心神震动，被洛南山的气质震慑，竟然不敢出手，气得洛都纲直跳脚。
残破的红崖观发现了预防鱼化病的办法。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何况秘境里最大的宗派？红崖观的势力重新集结，和洛都纲分庭抗礼。
可红崖观提出的办法只能预防，不能治疗鱼化病，这给了洛都纲很大的操作空间，洛都纲回去后，先造谣打击红崖观的威信，说烧水一点用都没有，只不过是洛南山的骗局，洛南山说是水的问题，水怎么可能有问题，明显是红崖观得罪了上苍，上苍降怒。
洛都纲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一些被红崖观惩戒过的富商，非红崖观嫡系的新宗派和修行者……他们纷纷站到洛都纲那边来，洛都纲也在拼命拉拢元婴期大高手，各种好处许诺出去，说什么等推翻红崖观，他们个个都能当山大王，统领一片地区。
反观红崖观，洛南山对于争权夺利没什么兴趣，只想解决鱼化病，当他提出病因在水时，很多元婴期高手心神震动，凭借元婴期的直觉，他们也觉得可能真是这样，那时，洛南山本可以抓住机会，一下子荡平洛都纲的势力，却错失良机了。
而烧水的措施，推行下去也很难。
烧开水啊，说的容易，可烧水需要的东西，是燃料。
薪柴！
秘境里一半时间都在降雨，另一半时间也是阴冷天气，制造干柴变成了非常困难的工作，普通的老百姓，很难负担得起全年烧开水，喝熟水的开销。
真的能烧开水的，起码是小富之家，可他们原本就不是鱼化病的主要受害者。
很多百姓抱怨，只有富人可以喝得起熟水，可以不用鱼化，他们却做不到，有些人开始怨恨红崖观，埋怨洛南山。
“为什么你要提出解决办法！”
“大家都变成鱼还很公平，可你一说，有钱人知道怎么不变鱼了！”
人性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
洛南山也想要所有百姓都喝开水，可要做到，需要相当多的钱财，才能推行这一政策，但此时的红崖观已拿不出多少钱财，大量的钱财都在以洛都纲为代表的一堆势力手里。
可洛南山却迟迟下不了决心，和洛都纲真正翻脸开战。
大家都是人类，来到了充满妖物邪异的秘境，不应该精诚团结，共克时艰吗？
人和人之间爆发内战……洛南山不忍见这幕发生！
洛南山有意和平解决内部问题，共同处理鱼化症，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想的那样理想化。
洛南山不攻击，于是，残忍狠辣的枭雄洛都纲抢先一步开战了。
秘境中，最为惨痛的战争爆发了，不是因为人类与邪物的战斗，而是人类之间的内战。
战争从红崖岛上开始，这次洛都纲没像上次那样，试图用不激烈的政变获得红崖观大权，而是直接开战，支持着他的修行者配合他招募的士兵突袭了红崖观。
第三十五章 红崖观的衰落
红崖观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洛南山的强大修为让所有人感到意外，他把红崖观祖传功法《先觉剑》练到了顶峰，甚至还在往前推演。
洛南山站在原地不动，挥剑以一敌三，迅速斩杀一人。
支持洛都纲的修行者本身就是投机派，如果他们团结一致，不惧生死，都冲上去，那肯定能把洛南山拼死，可眼见洛南山实力如此强劲，他们畏惧了。
有人逃跑，有人临阵倒戈。
一下子，这群乌合之众散去了。
洛都纲吓得魂飞魄散，让亲信断后，随后变换衣袍，割掉发须，丢弃鞋子跑路。
洛都纲回到了红崖岛外的第二座大岛“山佛岛”，这座岛之所以称为山佛，是因为岛屿中立着一巨大山石，隔着淡淡薄雾远远观看，形似大佛。
面对红崖观的清算，洛都纲没有束手待毙，他继续用老策略，通过造谣，许诺利益，威吓和欺骗……来拉拢其他修行者，煽动各路人等与红崖观对立。
在洛精卫的说法里，这是一场有道伐无道的战争，洛南山最终获得了胜利，洛都纲自杀，支持洛都纲的各个小宗派，富豪与修行者，均遭到了抄家灭族。
洛精卫讲述这段历史时，并没有先辈击败叛徒的痛快，只有深深地痛心疾首。
可当所有人沉浸在战争里时，没人注意到边境的妖物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没人注意到，边境有数座岛屿，已经沦为了妖物的乐园。
等红崖观反应过来时，一场被洛精卫称为“第一次妖潮”的战争拉开帷幕了。
妖物像闻到血腥味的鱼群，朝着红崖观的势力范围进攻。
此时，战争刚刚结束，人类损失了大量修行者，无力阻挡攻击。
而因为贫穷，疾病和战乱而苦不堪言的民众，有一些竟然做起了妖物的带路人，只愿妖物不吃他们，带着他们去找那些修行者和富豪。
这场战争，最终以红崖观的惨胜告终，妖物在围攻红崖观的最后关头，故意退了下来。
那场战争过后不久，红崖观观主便含泪去世了。
直到逝世，那位老人都在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日发现鱼化病的真相，为什么没有保卫住人类内部的和平。
如果不是因为鱼化病和内战，也许红崖观不会损失这么惨重，还能打退妖物……可内战消耗太多修行者，太多资源，让他们无力对抗到来的妖物！
妖物退去后并没有停息，他们几乎每年都来一次，一次比一次强大，慢慢的，红崖观开始支撑不住，修行者凋敝。
可妖物仿佛猫捉老鼠一般，故意不灭掉红崖观，只是偶尔集中起来袭击一两次。
说着这话时，洛精卫极度悲愤。
那是一场何等悲壮又何等漫长的战争啊。
到了最后，所有修行者都明白，自己还能存在着，并非因为他们有多强，而是因为邪物不想毁灭他们。
有人悲观自杀，有人逃跑，隐姓埋名躲藏，也有人固守在红崖岛上，像古代神话里头被斩落的刑天，只知道战斗，和邪物战斗到最后。
一个个战死。
期间，也曾有英雄，一人一剑，纵横披靡，袭杀邪物。
这位英雄，在躲进一处小村休息养伤时，一位村民贪图邪物给的悬赏，偷偷跑去告知了邪物。
随后，十几只妖鬼级邪物，古代被称为“大妖”的恐怖存在围住了村子，它们没有出手，而是让无数眷族级邪物消耗他的体力和心力，战斗的余波毁灭了整座村子。
那位英雄最终突围而出，又引来追击，于疲惫不堪中，含恨陨落于高山上。
也有豪杰，重建红崖观，聚拢百姓，教化人民，甚至对邪物发起了反击，夺回了不少地盘，解救了许多民众。
可他很快面对了比“第一次妖潮”更庞大的邪物袭击。
修行者数量还没有恢复，国力和军力都不如第一次妖潮时，纵使那位豪杰天纵奇才，也难逃失败的命运。
可他没有放弃，他写下了一篇壮丽文章，在文章中，他仔细分析了人类和邪物的优势与劣势，得出了一个结论：
“妖物分散杂乱，有百力却无一心，重己欲而无公心，我人族仅有十力，虽弱，若以一心使之，众人为公，十可胜百，弱可胜强！”
那位豪杰认为，只要人类足够团结，一样能打败散乱的邪物。
团结？
当威胁真正来临时，团结成了笑话，成了空谈！
为了不被邪物灭杀，许多官员和大族纷纷分道扬镳，投靠邪物，很快，这位豪杰发现，愿意为他死战到底的，只有家乡红崖岛的这些人罢了。
这位豪杰与追随他的数百壮士，战死在红崖观下的河边。
在最后时刻，有人劝说他躲回观内，说按照以往惯例，邪物围了红崖观，自会退去。
那豪杰说道：“项羽不过江东，某亦不过此河。”
他没有等死，在最后关头，他竟然集中兵马，朝着数量和实力远胜己方的邪物反攻。
此时，围拢红崖观的邪物，来自五个不同的王庭，另外四个王庭冷眼旁观，没有围上来。
这给那位豪杰创造了机会，在部下拼死掩护下，他甚至杀到了王庭中代表“妖王”的车鸾下方。
那时，被称为“妖王”的王侯级邪物还是个传说，没人知道它们是真实存在的，还是邪物杜撰的神话，那位豪杰的想法是，就算要死，也要为后人试探一下，是否真有比“大妖”还强的“妖王”存在。
随后，他被车鸾边的妖鬼级邪物一拥而上，战死了。
再之后，红崖观变了，遭受连续打击的红崖观，再无法处理妖物，无法处理鱼化病，无法维持以前的统治，他们已经不是先前那个红崖观了。
糟糕的是，即使是邪物“退潮”，故意留给人类生存空间，让人类发展的时期，红崖观也没办法建立一个强大的政权，民众暴动，起义不断，有人甚至怀念邪物的统治，认为让邪物统治他们，也比红崖观的高压统治来得好……而修行者也开始对民众失望，最终自己聚拢起来，想出了无数决绝而惨烈的计划。
为了对抗邪物，那怕舍弃一切，堕入所谓的魔道，也在所不惜。
其中，就有修行者研究邪物的技术，将邪物制造“金人”的邪丹改造，用在自己人身上。
在之前的战斗中，红崖观修行者发现，拥有“金骨”的金人，是邪物冷兵器的来源之一，这些金骨明明是人类骨头所制，性能却如同最好的钢铁，十分神奇。
第三十六章 金骨
这一做法的考量是，红崖观已经失去了重要的铁矿产地和铸造铁器的优秀工匠，失去了炼制钢铁，打造铁剑灵器的能力，虽然红崖观同样有木剑道符的战斗之法，但红崖观最强的道诀《先觉剑》，却是要钢铁灵器才能发挥最好作用。
而红崖观的炼器之法，是道门传统的“祭炼”之法，是把已经打造好的凡器，祭炼成灵器，有点类似开光，但是复杂很多。不是那种拿出一些星辉物质，放在一起，放出一团火，直接铸造成灵器，那是做不到的。
红崖观还考虑到，自家修行者也许有“敌后作战”的需求。
因为红崖观风雨飘零，朝不保夕，指不定什么时候，邪物厌倦了每年一次的猫捉老鼠，直接把红崖观灭掉。
那时，残余的红崖观修行者，必须潜伏在这茫茫秘境里，混在各个村落和城市生存。
而敌后作战时，铁器打造的武器太显眼了，骨剑才正常。
可这一做法实在恶毒，是将人类的骨头炼制成武器，遭到了很多修行者的反对。
尽管反对者众多，但这一计划最终还是通过了，红崖观已经没有考虑伦理和正义的空间了，为了生存，他们可以朝邪物靠拢。
红崖观甚至像邪物那样，招了一批村民中的孩童，学着邪物，将他们划分为金，木，土三类学徒，和邪物不同，他们会举行某些测试，在测试中，如果孩子有修行天赋，就能避免后续悲惨的命运。
不得不说，战争永远是技术进步最快的办法，很讽刺的，红崖观在原本的修行体系里没有多少进步，反而把邪物的各种技术学习了不少。
不止是让金人孕育出“金骨”的药物，让木人的大脑变成“灵丹”，让土人能快速生育繁殖后代的药水……红崖观都学到了。
这也引发了红崖观内部的分裂，一部分人认为不应该这样做，生而为人，应该有人的骄傲，有伦理纲常，有所谓的“天道”，“正气”，另一部分人却觉得，只要能战胜邪物，不惜一切代价也可以。
然后……红崖观爆发了第二次内战。
幸运的是，正义似乎永远能战胜邪恶，在惨烈的第二次内战结束后，原本掌控红崖观的“邪法派”被“正法派”消灭。
而当时尚且年轻的洛精卫，就是正法派里的年轻天才，他的师妹，也是后来的发妻，是姓金的，被当做金人培养的人类。
在“正法派”胜利后，这些疲惫的修行者也意识到，红崖观再也没有击败邪物的机会，他们做出了最终的抉择。
一部分老人固守红崖观，守到战死的那一刻，另一部分年轻人，全都作为种子，三三两两离开，担负起传承宗门的任务。
此时，他们的愿望只有一个了。
等魔窟大门重开，外界修行者杀回此处时，他们的所作所为能被人看到，能被人记住。
让外界知道，有人在这里战斗过，即使最绝望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堕落成邪物，没有选择放弃。
或许他们走错了许多路，做错了许多事，没有把握住每个正确的时机，但他们能自豪的在死前，说一句：无愧于列祖列宗，诸位先贤。
我们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倒。
之后的故事，就很简单了。
洛精卫带着和他一起离开的师妹以及其他几位伙伴，远离了红崖岛，他们风餐饮露，露宿荒野，以天为被，地为席。
在看到邪物后，这群人仍然会去尽力斩杀。
正如洛精卫的名字，精卫，这种神鸟衔着土木，也想要把整座大海填平。
能做多少，是多少，能杀多少邪物，就杀多少邪物。
在一次战斗后，洛精卫和小师妹确定了心意，在众人的祝福下，在一个小山洞里喜结连理。
此时的众人对于红崖观传承早已不报希望，他们休息时，谈论最多的，是外界。
有人心忧鞑子南下灭掉汉人王朝，让汉人过上元朝时被奴役的日子，有人说大明朝已经烂透了，还是大西朝有希望。
有人说外界的红崖观不用镇压魔窟后，一定失去了负担，会一飞冲天，成为强大的宗门，他们的传承没有断绝。有人反驳，没有外患，红崖观可能很快衰落。但没人会觉得红崖观会断绝传承，他们似在这件事上有天然的乐观，也许是觉得，红崖观在魔窟这么恶劣的环境下，都坚持到了现在，外界的红崖观只会更好，不可能更差。
而在所有人中，洛精卫又是表现得最乐观的一个。
他总是鼓励身边的伙伴，一定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外界和魔窟的大门会打开，到时候，他们还要再过去，和外界的红崖观汇合，帮助他们镇守魔窟。
“他们一定需要熟悉情况的人，他们知道不同的大眼睛妖物的触手要怎么躲吗？不在生死边缘走个十几次，是总结不出那种经验的。”
可洛精卫虽然这样鼓励同伴，但他自己内心里，其实没有抱太多希望。
他只想着，能杀多少邪物，杀多少邪物。
杀到够本！
走着走着，他们离开了熟悉的疆域，身边的同伴也越来越少，有的被邪物杀死了，有的得了重病病死了，有的失踪了，许是逃跑，许是分开时被邪物杀了。
他们也因为没办法长期喝热水，或多或少的患上了鱼化病，有了一些鱼类的特征。
这也让洛精卫的袭击越发疯狂，他们不愿意变成鱼怪再死，想作为人类，堂堂正正的死。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有一日，洛精卫的袭击出了失误，他的妻子被邪物抓走了，那群邪物似乎早就盯上了洛精卫他们。
在抓走洛精卫的妻子后，邪物张贴告示，告知洛精卫此事，让他们过去救援。
面对明显的陷阱，洛精卫却没有犹豫，而他的同伴也没有让洛精卫一个人去，他们选择一起去。
也许，他们那个时候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与其这样窝囊的活着，不如和邪物拼了。
那是一场惨烈到洛精卫不愿意复述的战斗。
最终，他们竟然赢了，一群觉照境实力的修行者，没有动力甲，没有外动力骨骼，没有高科技武器，竟然生生搏杀了一只妖鬼级邪物。
可大部分人都死了，那妖鬼级邪物死之前愤怒的一击，将没有反抗力的，洛精卫的妻子打成重伤，而洛精卫已经没有办法救他们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那些重伤的伙伴一个个死去，而他自己，反倒因为战斗力最强，有杀伤妖鬼级邪物的实力，被伙伴们拼死保护着，只受了一点轻伤。
洛精卫的妻子死前，让洛精卫抽出她的脊骨做剑，那怕死了，也要和洛精卫一起作战。
洛精卫照做了。
第三十七章 离开的准备
“就是如此……”洛精卫抚着骨剑，脸上神色似有痴迷。
他没有太过悲伤，不像之前，刚见到苏晓时，一个大男人竟哭了出来。
“……节哀。”苏晓只能说出这句话。
“如果没她陪着我，我也撑不到你们来。”洛精卫说，似乎没有沉浸在悲伤里。
苏晓不知道说什么，这时，有几个溪人走了过来，端着一些热好的饭菜。
原来，那些溪人看到苏晓在教授孩子们修行法，便跑到海佛寺的厨房，做了些热饭热菜过来。
苏晓闻到香气，也有些饿了。
他来秘境到现在，只吃了一些巧克力。
几人停止了交谈，和孩子们开始吃饭休息。
苏晓还特意问了洛精卫，确认这些饭菜热好后能吃，不会有鱼化病的风险后，便直接开动了。
虽然很清淡，但至少是热的，苏晓填饱了肚子。
之后，他和洛精卫讨论起了离开此地，去其他地方的准备。
“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等潮落时，走陆路过去。还有一个，是用白木做成扁舟。”洛精卫道：“苏前辈，洛某建议等潮落，白木做舟，实在太麻烦了，说不得做好后，已经潮落了。”
苏晓问：“距离上次潮落，过去多久了？”
“约莫是七天，每次潮落间隔的时间约十五天。”
也就是说，大概还有八天，就会潮落了吗……
苏晓点头，时间比他想的要多。
在吃过饭后，苏晓带着这些孩子回到了山下的村庄，他和江舟商量一下，决定接下来的八天，都待在村子中。
一边教授修行法，冥想法，战斗法门等等……一边做远行探索的准备。
苏晓一到村子，先把村里的王侯偶像给砸了，然后找河九二的屋子暂住着。
他让村民释放被关押在地牢里的人，被变得毫无人形的星之女和土人，处理完他们的事后，苏晓还烧掉了河人的地契和欠条，选拔一群在村民中有一些威望，但平日被河人们打压的溪人作为长老会，将仓库收为公管，对河人的财产进行抄家和分配……
这一系列的事情忙下来，已经到了“深夜”了。
苏晓和江舟住在了一间屋子里，这是江舟的提议，她认为，他们两人分开睡觉，容易被偷袭各个击破，如果在一起，轮流睡觉轮流守夜，会比较安全。
“你先休息吧，我守夜。”苏晓说。
江舟没有花时间谦让，快速闭上了眼睛，召唤了眼罩和耳机，快速睡着觉。
“呼……”
苏晓无声地叹了口气。
今天他做的事，比之前跟邪物战斗一整天还累。
“我就不是干政治的料……”苏晓嘲笑着自己。
苏晓施展恶意知察后，站在床边，靠着墙壁，也进入冥想。
他先前击杀了妖鬼级雨刺客和未成年的下级妖鬼异变子嗣，它们也贡献了一颗水晶碎片，苏晓决定抽抽看，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苏晓从妖鬼级雨刺客那里抽到了“祈雨”和“水化”两个咒星异能，祈雨是五品咒星异能，能降下大范围的雨幕。水化是四品咒星异能，能让身体变成一团没有弱点的水，对抗许多物理攻击有奇效。
两个异能都对苏晓没什么用，秘境里到处都是雨，并不需要祈雨，水化的时候，苏晓无法使用动力甲，战斗力大幅下降。
不过苏晓并不在意，先放在思维海里，当摆设也好。
他最期待的，还是异变子嗣的水晶碎片。
那怕幼年期的异变子嗣，没有培养寄生体，没有异变之触的能力，可也拥有相当多种类的咒星异能。
除去苏晓用不到的“疯狂灵光”这类针对理智的能力。像石化定身，瞬间跃迁……都是强大又好用的咒星异能。
“唉……都怪庄天宇，他抢我人头！不然我早就能抽异变子嗣的异能了……”苏晓不甘心地想。
他也明白，当时那种情况，那异变子嗣不一定没有战斗力，只是被他吓到了，如果庄天宇真不出手，苏晓自己是有可能被反杀的。
但还是觉得不爽……人头狗！
思维海里，木偶伸手，触碰到来自异变子嗣的水晶碎片。
大量海族语的呓语，在思维海里响起。
苏晓迅速完成了一次“十连抽”。
看着思维海里多出的咒星异能，苏晓不由得感叹，木偶就是良心。
比那些氪金抽卡手游良心多了！
出货概率挺平均的！
瞬间跃迁抽到两次，石化定身抽到三次，精神错乱抽到两次，血肉妆具抽到一次，疯狂灵光抽到一次，心灵迷雾抽到一次。
“瞬间跃迁”是瞬移类异能，六品，苏晓毫不犹豫，直接升到了三阶。
它能让苏晓在短时间内瞬移三次，瞬移距离不超过30米，且必须能看到目标位置，充能一次瞬移次数的时间，约为20秒。
而石化定身，是苏晓原本定身术的强化版本，苏晓抽到它时，它直接融入了原来的定身术的咒星异能内。
把苏晓原本的定身术，升华成了“石化定身”。
与定身术不同，石化定身更为强大，是五品咒星异能，被定身者会缓慢石化，最终变成一具雕塑，即使挣脱定身，石化的效果依然会影响受害者一段时间。
石化定身对苏晓没什么用，单体异能，只能拿来秒杀下级眷族级邪物，上级眷族级邪物要看运气，运气不好只能略微影响，所以苏晓没升级。
精神错乱，疯狂灵光和心灵迷雾都是心灵领域的咒星异能。
精神错乱能让一个人短暂疯狂，做出种种不符合理智的事，同样是单体异能，同样对高位阶敌人没什么效果，苏晓觉得也没啥用。
有这功夫，不如直接灾厄黑刃砍过去。
疯狂灵光能让苏晓以自身为中心，散发打击理智，引发疯狂的灵能效应，这东西打没有清心咒的人类还算有用，打邪物……算了吧。
心灵迷雾能制造一层淡蓝色的雾气，在雾气中，敌人的意志力会被削弱，心灵变得脆弱，更容易遭受心灵攻击，更容易失去理智，变得疯狂……这倒是让苏晓联想起了遍布这处秘境的淡蓝迷雾，它们和心灵迷雾或许有性质类似的地方。
苏晓也没打算学心灵迷雾，在苏晓看来……它配合起心灵冲击，也许能对上级眷族邪物，也造成不错的杀伤，但是上级眷族邪物不算多，用灾厄黑刃解决也一样的。
惹起苏晓注意的，是那叫血肉妆具的咒星异能。
第三十八章 血肉妆具
血肉妆具，八品变化系咒星异能。
能改变自身血肉，在星尘期，可以微调面部肌肉状况，让自己从一个人改变为另一个人，到了星光期，调整范围从面部扩大到全身，但只能操控血肉，无法改变骨架和骨骼的状况，到了咒星一阶，可以改变皮肤的颜色，光泽，粗糙程度，血肉调整范围也会变得更大，更灵活，骨架也能略微撑开或缩小。
到了咒星二阶，可以将刚死不久的血肉生物的血肉与身体器官作为“妆具”，具备种种邪异能力，比如可以剥下他人的脸皮，贴在自己身上，如同生长出来一般，通常手段无法辨识，再恐怖一点，可以将刚死不久的人类手臂取下来，接在自己身上……
这种改变是暂时性的，持续时间越长，花费心力越多。
真实视域或其他破除变化的揭示异能，能够察觉到使用血肉妆具者的本质，看穿这种浅显的变化。
“这个咒星异能……很不错啊！”苏晓想着，颇为惊喜。
尤其是现在敌后作战，如果苏晓出手杀邪物，被邪物跑了，苏晓只需要变个脸，就能堂而皇之继续行动了。
他想了想，再投入了大批水晶碎片，把它升到了咒星一阶。
咒星二阶……算了，那种剥皮的邪异能力，苏晓不太想用。
看到这个异能，苏晓又联想起江舟的身体改变。
“不会她是用这个异能伪装成人形的吧……”苏晓想着，结束冥想，战术目镜切换到了真知目镜。
苏晓偷偷看着女孩安静的睡颜：她躺在双人大床上，盖着厚厚的毛毯，超然如同神女的柔和脸庞上，眼睛和耳朵都被沉重的眼罩耳机遮挡住，只露出淡色的嘴唇和小巧的琼鼻，完美的像降下人间的天使，有着别样的诱惑力。
她低声呼吸着，声音平稳，给苏晓一种安宁的感觉。
苏晓松了口气，起码真知目镜里，江舟还是人形，不是伪装成人类的怪物。
“看起来异变子嗣改变身体的能力，不仅是灵能能力，也有肉体能力在内……”苏晓暗暗揣测道。
“嗯……血肉妆具只能改变血肉，无法改变装备，之后要去邪物控制的城市探听消息，我的动力甲太显眼了，得想个办法遮掩……”苏晓想着。
很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咒星定位法的资料库中，记载了很多常见异能……”
苏晓想起了一个异能。
九品咒星异能，幻术系，易容术。
在幻术系里的细分中，易容术属于“五官幻术”，它能改变服装，饰品，装备的外貌，让它们看起来不同，也能略微改变身材和体型。
在星尘期，易容术可以改变帽子，手套，鞋子和项链，戒指这种小饰品的外貌，能将微型手枪或小刀伪装成眼镜盒之类的物品，到了星光期，易容术可以改变衣服，裤子，裙子，也能将步枪之类的武器变成手提琴的外貌。
到了咒星一阶，易容术可以改变全身的装备，也能微调身体的体型。
同样的，易容术被真实视域和其他克制幻术类的异能克制，作为九品异能，是个克幻术的都能破它。
苏晓再度进入冥想状态。
使用咒星定位法，必须先把思维海还原为没有本命咒的原生状态，因为有本命咒后，思维海会发生变化，无法“按图索骥”。
因此苏晓先让木偶承载灾厄黑刃，再用咒星定位法，寻找易容术的位置。
心力激荡思维尘埃。
一段时间后。
苏晓觉醒易容术后，再拨了一批水晶碎片，把它提升到咒星一阶，直接升满。
“血肉妆具加易容术的组合，除非有对应破解的异能与灵器，否则我可以变成任何人与类人邪物，不会被发现！”苏晓略有兴奋。
低品级咒星异能，有的时候也有奇效，甚至比高品级咒星异能还要有用。
如果苏晓只会一个灾厄黑刃，正面攻杀是厉害，可各方面的逃跑，应变……都会不足。
苏晓结束修炼，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响动，江舟起来了。
她眼睛上的厚重眼罩和遮掩声音的耳机消失不见，露出了栗色的眼瞳。
“你去休息吧，我来守夜。”江舟说。
“你只睡了这么短时间，够吗？”苏晓问。
“够了。”江舟说。
苏晓点了点头，将动力甲脱下，摆放在一旁的地面上。
学会瞬移能力后，苏晓比较自信了，真遭到袭击，也能立刻瞬移过去，迅速穿上动力甲。
穿着沉重动力甲睡实在难受！
苏晓脱了袜子，丢在一旁，身上衣服浸透汗水，满是汗臭。
“之后应该找找本地人穿的衣物替代一下……”苏晓想着。
因为江舟在旁边，苏晓没好意思脱衣服，直接拉过还有温热的被子，躺在了舒服松软的床上。
虽然比不上中夏的床，但比洞穴松软舒服多了。
“晚安。”苏晓对一旁守夜的江舟挥了挥手。
房间里的黑暗肯定遮挡不住对方的感知能力，江舟愣了一下，也回应道：“晚安。”
……
第二天白天。
这处秘境计时依靠的是水，每时每刻，潮汐和雨水有着不同的周期性变化，因此可以知道时间。
苏晓躺在松软被窝里，发呆了大半夜，让身体尽量放松。
苏晓仍然没真的睡着，反正有邪物的水晶碎片补充心力，熬夜修仙无所谓的。
醒了之后，苏晓匆匆吃过这个秘境里颇具特色的温热小鱼粥，便开始了一系列忙碌和准备。
他先去询问村里的老人关于周围的情况，兼听则明嘛，不能只听洛精卫一个人的。
又找了洛精卫，打听了一下岛屿之间旅途的注意事项。
又去买了符合身形的舒适衣物，在苏晓的坚持下，卖给他的村民还是收了钱。
苏晓再收购了一些干肉和干粮作为补给，买了一些装熟水的水袋，用的是从海佛寺里缴的钱。
之后，苏晓还搞了一个非常简单且粗糙的民主选举，一人一票，从之前的长老会里选了几位大家都觉得德高望重的，让这些人负责维持秩序，管理仓库，组织生产等等事务。
苏晓搞这个东西搞得满头大汗，大部分村人都不会文字，也不会困难的数学计算，这些知识以前都是河人掌握的，溪人里会的很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明明只是流落在这里，更重要的任务是回秘境入口，回到中夏，可苏晓总忍不住，想为这些人做点什么。
第三十九章 力所能及
苏晓很清楚，凭他自己，就算再算上江舟，即使他们有超绝的战斗力，即使他们消灭了河人这种原有秩序的既得利益者，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社会改造这种困难，繁琐的艰巨任务。
可苏晓觉得，只做一点，也比什么都不做好。
到了下午，他开始教授人类孩子们冥想法，让两位成为准修行者的孩子见到了内心辽阔无比的思维海。
除了修炼的教育外，苏晓还尽可能传授着数学，物理，医学，灵能领域的各种常识，他选择的是偏重实用性的知识，不求他们理解为什么，只求他们理解要怎么做。
然后，苏晓发现这件事比他想的还困难无数倍。
大部分孩子都不识字，不是汉字不认识，海族语也不认识，只会听说，不会读写。
苏晓本来还打算，用极化认知回忆以前的课本，然后用灾厄黑刃把它们刻在石头上，让孩子们自己学，这完全是在做梦。
苏晓不得不拉上了江舟和洛精卫，抓他们来讲解文字，顺便在他忙别的的时候，顺带代代课。
在教授完简单的汉字后，苏晓开始让孩子们改名字。
不能用以前那种侮辱性的姓名，他们都得有自己的名字。
有的人类孩子没学的很好，苏晓就想了好几个名字，让他们选自己喜欢听的，每个人选完名字后，苏晓用灾厄黑刃，在一块块他自己斩下来的木牌上，正面刻着汉语，反面刻着海族语，作为礼物送给他们。
小女孩木七的名字是“朱凰儿”，这是她自己想的。
当时，苏晓给孩子们讲着故事，讲了关于不死鸟的故事，说有一种鸟儿，有人叫它朱雀，有人叫它凤凰，它永远不会被杀死，如果被杀死了，它的身体会燃烧成灰尘，从灰尘中重生。
木七很喜欢这个典故，所以选了“朱凰儿”作为自己的名字。
不仅是教育孩子，苏晓还在教育那些溪人。
为了让讲授的内容能真正帮到这些人，苏晓花时间考察了村子周围的情况，调查了附近的邪物生态，自然资源状况，生产捕猎状况……
“河人所谓的召唤鱼群法术，范围小的可怜，本质是把村外黑海沿岸区域的鱼群聚拢在一起，你们不依靠他们，只要去特定的地方，一样能捕捞到鱼。”
“这种白树不要乱砍伐，它们是邪物种下来保护你们的，它能散发一种令海族厌恶的信息素……呃，就是人类闻不到的气味，下级眷族邪物很少攻击村子。”
苏晓给一群溪人讲述着，告诉他们各种知识。
“狩猎时，要尽量在白树附近狩猎，如果非得深入大山，修行者要和普通人配合，只要配合好，准修行者一样能杀死下级眷族邪物！”
苏晓指导两位准修行者和拿着武器的溪人们，如何对抗邪物，他带着他们进大山，直接边讲解，边让他们实战，有苏晓和江舟两人压阵，不会有人被邪物杀死。
“这附近常见的邪物是……”
“这种邪物喜欢伪装成树，但是它的痕迹很容易发现，先观察泥土落叶，周围泥土是否有拖行的痕迹，再观察周围的树枝是否折断很多……”
“长矛端平，端稳，站在一起，一起往前刺，不要怕它们，它们没什么可怕的！”
“朱凰儿，用火焰，拍在它额头上，立刻退后，对，让其他叔叔们用矛保护你”
……
溪人们对苏晓的看法也在变化。
一开始，他们对苏晓是敬畏，恐惧居多的，听苏晓的话，也是出于对苏晓力量和“残忍”的恐惧。
再后来，他们是感到惊奇，苏晓和邪物不一样，和传说中的红崖观修行者也不一样，脑子里总是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主意，各种奇思妙想。
到了最后，他们对苏晓的看法，从敬畏，恐惧，惊奇，变成了尊重。
他们只是没受过教育，不是傻，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他们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短短几天里，苏晓像永不疲惫的机器，从白天忙到深夜，做着他能想到的各种事情。
直到潮落前的最后一天，苏晓给这个村子搭起了全新的政治结构，虽然很稚嫩，但勉强够用，取代了原本的河人统治体系；以习惯法为蓝本，去掉了里面残忍血腥的部分，建立了新的，简陋的法律；让每个村民都有了自己的新名字；建立了好几个村民之间的互助结社，有些结社完全是娱乐性质的，在休息时，聚在一起唱歌那种……
苏晓还简单讲述了中夏的历史，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祖国是从何等绝望悲惨的状态中披荆斩棘，重新崛起，以此鼓励他们。
苏晓培养出了六位准修行者，其中两位甚至不是人类，而是溪人！他们也修炼《通识冥想法》，觉醒了咒星异能。
苏晓还教导他们祭炼法，冥想法，甚至留下了超凡职阶“战士”的修行法门，把他们的修行之路铺到了超凡者。
之所以选战士，是因为战士太简单了，只有这种简单的超凡职阶，才符合这村子现在的状态。
更复杂的，他们根本完不成先决条件和超凡仪式！
六位准修行者中，苏晓最看好的是朱凰儿。
她的第一个咒星异能虽然是最低的九品品级，可她知道这件事后，没有受到打击，毫不气馁，继续修炼，竟然在一周时间内，觉醒了第二个咒星异能，四品的“火焰身躯”，是所有准修行者中品级最高的。
四品咒星异能，作为本命咒，如果抓住每次升华的机会，甚至有希望问鼎圣贤！
在苏晓的建议下，她选择了火焰身躯作为本命咒。
而在最后一天里，苏晓，江舟和洛精卫结伴而行，把整座岛屿里的上级眷族邪物找到一只杀一只，尽量为村民拓展生存空间。
洛精卫也啧啧称奇，苏晓这么强就罢了，他没想到江舟也这么厉害，一把短刀，缭绕淡蓝色气势，一刀之下，巨大沉重的邪物直接倒地。
最后一天夜里，大家都知道苏晓他们要离去了，人们恋恋不舍，为他开了一个欢送晚会。
“苏上师……”
“苏上师……”
村人对苏晓都恋恋不舍，对苏晓的称呼，也早已从带着畏惧，敬畏成分的上仙，变成了满是尊重的“上师”。
其中，之前在海佛寺地牢里，让他人围攻苏晓的那位少年，神色最是复杂。
明明他狠狠得罪了苏晓，可苏晓非但没对他追责，还教他修炼，等他修炼出咒星异能后，又尽心尽力的指导他。
他的家人已经被河人害死了，苏晓还找人给他安排房子居住，把河人侵吞他父母的资产还给他，让他可以去捕鱼，去种植水田……
如果不是苏晓再三说，不要对任何人跪下来，他肯定忍不住，对苏晓三叩九拜。
苏晓一一对他们道别，就在这时，洛精卫走了进来。
“苏前辈，之后就是潮落了，要去看看月升吗？”
苏晓点头：“好。”
他转身离开，江舟悄悄跟在他身后。
“苏老师！”朱凰儿在身后，哭着问道：“您以后会回来吗？”
苏晓没回头，对她挥着手。
“会的，一定会的。”
第四十章 月落无影
来到外面，苏晓和江舟站在洛精卫身后，等待雨幕散去。
雨渐渐的稀疏了起来，天空那终年不散的阴沉雨云即将散去。
像是舞台两边的帷幕拉开那样，铁青色的天空裂出一道缝隙，露出了群星照耀的星海。
在那星海当中，最为清晰的是那玉盘一般的圆月，她清淡高洁的挂在那里，为整个世界洒上淡淡月光。
圆月格外清晰，苏晓甚至能看到上面的陨石坑，这月亮比外界看到的月亮更加清楚。
“和外界的月亮很像啊……等等？洛精卫说，月亮上盘踞着章鱼怪物的影子，我怎么没看到？”
苏晓正想着这个事的时候，一旁的洛精卫语气震撼惊讶，喃喃道：“怪影不见了……”
怪影不见了……
苏晓感到一阵深沉的寒意从脊背直接升起。
难道说，洛精卫之前看到的，位于月亮当中的怪影，是一只强大的，清醒的，活着的邪物？
祂，祂离开了月亮？！
挂在秘境月亮上的邪物，至少得是上级王侯吧……不，不，可能是某只大魔级邪物？
它移动了，离开了月亮，是去干什么？
苏晓这一刻内心揪紧了起来。
毫无疑问，值得大魔级邪物出手的目标，必然是秘境入口！
那怕风母事件过后，中夏强盛了很多，可那些杀进来的修行者，能在一尊大魔级邪物面前全身而退吗？
苏晓不知道。
他盯着月亮，突然，内心里涌起一丝悸动。
那月亮上，似残留着一丝杀意，在与苏晓的内心共鸣。
“这是……”
苏晓立刻激发极化认知，分析这怪异感觉的来源。
他一下子联想到了一个人。
“屠龙者”张凡！
苏晓正是看了他的教学视频，才领悟八品咒星异能“刺刀术”的！
“月亮上残留着一丝杀意？我隔着这么远还能感受到？这是张前辈的杀意，和我的刺刀术同源？”苏晓内心震撼。
所谓杀意，无外乎是一种灵能波动罢了，所有灵能波动，几乎都遵循“平方反比定律”，隔着源起点越远，灵能波动成平方衰减。
隔着这么远，苏晓都能感到那微弱的杀意，那这“月球”上的杀意，该有多强。
苏晓体悟着内心微弱的共鸣。
“这感觉有点像在……有点像在看至高篇章？”苏晓有些难以置信。
他刚刚使用极化认知，好像隔着遥远时空，看到了这杀意爆发时瞬间的场景。
那挥舞着无数只触手，似鱼似海星的怪物好像被打了十分厚重的马赛克，根本看不清晰，而在空中，另一个打着马赛克的怪物在攻击祂。
两只怪物拼死搏杀的场景瞬息而过，空中那只怪物失败了。
而此时，一道身影现于空中，一把大枪刺出。
那道枪影深深的刻在了苏晓的记忆里。
随后，那似鱼似海星的怪物被击杀了。
出现于空中的屠龙者“张凡”似乎极度悲伤，他拖拽着这怪物，落于大地。
轰！
苏晓感到思维海在震颤。
他早已不用的咒星异能“刺刀术”此刻好像得到了种种养料，疯狂成长着。
咒星二阶！
咒星三阶！
咒星四阶！
明明是八品咒星异能，可刺刀术却接连成长，一边成长一边升华，成长到六品四阶！
苏晓耳旁，仿佛听到了“屠龙者”张凡的自言自语。
“掌控秘术掌控秘术，根本是对身体的控制，从对身体的控制，升华为对心力的控制。”
“身体发力，心力发力……人类身心有无穷伟力，掌握它，挖掘它。”
“人心虽含天地，天地间却仅有一个我，唯我可控。”
苏晓凝望月亮，久久不能回神。
他大致猜到了，为什么他能看到当时张凡击杀邪物的场景。
“极化认知”有两个效果，一个是挖掘自身潜意识，一个是勾连星界里的信息碎片，二者共同作用，才能得到“答案”。
秘境是在星界里的！
而这颗月亮距离星界很近，甚至可能就在星界。
因此，苏晓目睹这月亮，发动极化认知时，收集到了星界里残存的，张凡击杀邪物的无数片段信息，用那些片段信息，拼出了现在的知识。
这些信息甚至具备至高篇章的部分特性，能升华咒星异能，能让修为提升。
“这杀的绝对是大魔级邪物……如果是王侯级邪物，我不可能有这种感悟，杀王侯级邪物升华咒星异能，必须沐浴王血……”苏晓内心震惊骇然。
“屠龙者”张凡，单独杀了一只大魔级邪物？
太不可思议了……
苏晓想了想，大部分功劳得算在另一只怪物身上，它与大魔级邪物交战，消耗了这只大魔级邪物的战力，将它打成重伤。
张凡应该只是抢人头的。
那也很厉害了！
苏晓想了想，给自己的六品刺刀术，起了一个名字。
“无影刺”！
月亮上面的怪物没了影子，被杀了。
所以叫无影。
“苏前辈？您看到什么了吗？”
此时，一旁的洛精卫小心翼翼问。
苏晓盯着那轮明月，太久太久了。
“没什么。”苏晓收回眼神，内心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他随口胡诌了一句：“只是见到月亮，想起了家乡。”
“家乡啊……”洛精卫喃喃道。
此时，苏晓用压缩空气飞了起来，看向村外的黑海。
他要确认一下，这月亮上没了怪物，黑海是否会潮落。
在淡淡雾气的遮掩下，黑色的海洋果然正在退去。
苏晓重新落了回来，说道：“洛道友，黑海正在落潮，之后我们打算去找一找附近城市，打听消息，洛道友可要与我们一起？”
洛精卫还沉浸在家乡的怀念中，被打破后，他迅速忘掉苏晓之前盯着月亮看的举动，说道：“不妥。”
“洛某常年行动，各处妖物，恐怕已经有了洛某的通缉画像，知晓洛某外观特征，一起行动，恐怕拖累苏前辈啊。”
苏晓点了点头，之前江舟也告诉过苏晓，尽量不要和洛精卫一起走，她担心洛精卫有问题，苏晓也只是随口问问，试探一下。
“那么，洛道友，后会有期。”苏晓学着洛精卫的礼仪，拱手说道。
“苏前辈，江前辈，后会有期。”洛精卫道。
第四十一章 油灯
等到黑海下降，露出向下的山路，苏晓和江舟便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出发了。
江舟似乎越来越沉默了，越来越不想说话，没有和洛精卫说一句话。
来到山下，江舟说道：“不该往这边走。”
“应该往另一边走，离开后再转向，避免洛精卫分析出我们要去‘佛村顶’。”
“呃……真的要这么防备他吗？”苏晓问。
江舟没说话，只跟在苏晓背后。
苏晓叹了口气：“稍等一下，我做点准备。”
苏晓升起面罩，双手捂着脸，揉动着面部肌肉。
随着他的动作，苏晓的脸型迅速变化着。
“你在做什么？”江舟看了过来。
“改变容貌啊，我们这副样子，要是做了点‘坏事’，换张脸就行了。”苏晓理所当然的说。
他用血肉妆具把自己的脸型整了整容，然后又施展易容术，把动力甲变成普通的木甲外形。
“……你之前还不会这个。”江舟声音里出现一丝波动。
“现在会了。”苏晓略显得意地说：“想知道我怎么做的吗？”
“不想。”
“好吧。”苏晓摇了摇头。
不配合！
如果是罗莎莉，她一定哇的大叫出来，十分惊讶，十分好奇。
……也不一定，得看情况。
做了基础的伪装后，苏晓从背后背着的包里，拿出一盏油灯。
在黑海退潮后步行，有许多注意事项。
其中之一就是，黑海有时会起浓浓的白雾，这种白雾和平日淡蓝色的雾气不同，十分危险，如果起了白雾，要尽快点燃海兽的油熬制的油灯，否则会遭遇不测。
洛精卫就曾说过，之前他们走着走着，因为海兽灯油带的不够，有人凭空消失在怪雾当中，只留下一声声惨叫。
他们循声走过去，只见到原地的一片片血迹。
“跟我紧点。”苏晓说：“海油灯照明范围有限。”
“嗯。”
两人走到半山腰，凝望山脚。
海潮此时已经完全退去，露出了海底的大地，在那里，淡淡雾气下，珊瑚状的植物和白树遍布。
在这些杂乱生长的植物当中，有一条一条，两侧是黑色鹅卵石的宽阔通道，这些通道是“河道”，连接起每座岛屿，沿着河道走最安全，不容易遇到什么意外。
踩在坚硬的河道上，苏晓难以想象，这里之前还是一片海洋。
他们走在海底。
这才过十几分钟而已。
“前面有邪物。”江舟突然开口。
邪物？
苏晓看向前方的淡淡雾气，这些雾气严重阻碍了视野，那怕有三尺神明加持，苏晓也看不太远。
“没事，是上级眷族邪物，我们继续走吧。”江舟说。
好吧！
两人艺高人胆大，直接往前，不带怂的。
果真，苏晓看到了一只七个头的海德拉龙龟。
它比十二个头，完全成熟的成熟体海德拉龙龟小了好几圈，大概就一辆机动车大小。
这只七头海德拉龙龟正趴在地上，咬着珊瑚树。
两人没有说话，没有交流，同时出手。
江舟掠阵，苏晓灾厄黑刃延长刺出，直接把它秒杀。
江舟习惯了，她知道，苏晓很喜欢亲自杀手邪物，她在一旁掠阵，只是为了避免有意外发生而已。
杀死龙龟后，苏晓又用灾厄黑刃搅了几下，让伤口不那么显眼。
“挺简单的，完全没危险嘛，哪有其他人说的那么可怕。”苏晓笑着说。
“那是因为我们厉害。”江舟认真道：“如果我们都是觉照境，那会很麻烦。”
“我就是觉照境啊。”
“……战力。”
苏晓笑了笑，他还是希望江舟能多说些话的。
总不说话，苏晓担心她会离人类越来越远。
“要试试飞行吗？”苏晓问：“我们直接掠地飞过去，比走路快多了。”
“保持低空，避免引起注意。”江舟同意了。
两人开启动力甲，掠地飞行，速度很快飙至每小时120公里。
“白雾！”江舟伸手，拉住苏晓：“减速！”
苏晓连忙降低速度，踩在地上，地面压出深深痕迹。
等苏晓停下时，前方海浪一般的白雾，正铺天盖地席卷过来。
苏晓连忙用打火石点燃海油灯。
那些白雾似有灵智，靠近海油灯6米左右，便不再前进，而是从旁边绕了过去。
遇到白雾，点燃海油灯，原地停下休息，不再前进。
这是洛精卫告诉苏晓的经验法则。
苏晓不想试探这法则的内在原因，乖乖停了下来。
“白雾里有邪物。”身后，江舟开口。
“邪物？什么邪物？”苏晓小声问。
“一种雾状邪物，没有实体，裹挟在白雾里。”
雾状……
说起雾状邪物，苏晓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血族的“雾化形态”，可这里不是血族的秘境，而是海族秘境。
他打开战术头盔自带的数据库，在里面搜索着。
“‘雾化’，‘海族’，‘白雾’……”
啧。
跳出来的消息，大多是海族借助雾气隐藏行动的事件，以及某些有“海雾术”之类咒星异能的海族，没搜到雾状的海族怪物。
苏晓一行行扫下去。
“没有记录，可能是新品种的邪物。”苏晓小声说：
“要不，我杀几只研究一下？”
江舟嘴唇微张，最后说道：“小心。”
苏晓点了点头，灾厄黑刃凝聚成巨大平面，朝着海油灯外的白雾拍了过去。
胡乱瞎拍了一阵，苏晓退了回来，有些郁闷地说道：“它们好像很灵活，我没有灾厄黑刃碰到东西的质感。”
“嗯。”江舟点头：“它们绕开了灾厄黑刃，有点像蚊子躲开了电蚊拍。”
蚊子躲开电蚊拍，是什么鬼比喻啊！
苏晓一边内心吐槽，一边把海油灯放下，走到海油灯边缘。
灾厄黑刃到了四阶，可以离体4米，直接成形。
苏晓直接施展黑刃领域，在白雾当中，制造了一团大黑球！
苏晓内心一喜！
他感受到了，灾厄黑刃消磨某种东西的感觉。
白色海雾猛然狂暴了起来，像是里面的东西察觉到苏晓的举动，决定无视海油灯，强行冲进来。
呵。
苏晓退后几步，灾厄黑刃形成了四米半径的半球，笼罩住了他和江舟。
苏晓瞬间感受到，有无数怪物在冲击灾厄黑刃形成的球体。
过了好一会儿，好像它们发现这徒劳无功后，才散去，不再冲撞。
苏晓松了口气，消解了外面的灾厄黑刃。
江舟欲言又止，随后还是问道：“你用灾厄黑刃杀，要怎么研究？”
尸体都没有吧！
苏晓笑了笑：“我有办法的。”
第四十二章 雾镰
“帮我警戒，我要冥想一下。”
苏晓说完，便原地盘膝坐下，开始进入冥想状态。
在思维海堆积的水晶碎片里，苏晓迅速找到了多出的那些碎片。
木偶轻轻触碰它们，混乱的呓语响彻思维海，这些呓语极度混乱，每个周期重复的内容都不一样，甚至连周期的长度，念诵的顺序也在变化。
苏晓猛然睁开眼睛。
一旁，手持短刀警戒的江舟看向他：“发现了什么吗？”
“这白雾里的邪物不是海族。”苏晓开口：“是冬族！寒冬秘境的冬族。”
冬族，它们崇拜的利维坦邪物被称为“混乱律令”，这群邪物喜好在寒冷环境下出现，带来暴风雪，雪灾和酷烈的严寒。
它们也有语言，但那种语言极度混乱，没有语法，没有确定的单词，没什么人能解读冬族语，除非他们和冬族一样疯狂混乱。
灵能理论专家认为，不可能依靠正常的方法解读冬族语，唯一的解读办法，是用美学的美感和直觉来解读意思，这种玄之又玄的方法，几乎没人能做到。
“冬族？”
苏晓回忆起了跟冬族有关的知识，边想边说道：
“寒冬秘境有一种天灾，叫‘白毛风’，这是一种恐怖的雾状暴风雪，既剥夺热量，又会切割受害者的身体，制造一道道血痕。”
“你应该知道寒冬秘境的‘异鬼’和‘冬鬼’两种邪物吧，它们行动时，总是伴随着白毛风之类的天灾。”
“经过研究发现，白毛风并不是超自然的天灾，而是由邪物组成的，‘冬鬼’负责制造寒冷的雾气，而白毛风里的一种叫‘雾镰’的邪物，负责引导暴风，切割进入者……”
“‘雾镰’正常的外形有点像蝙蝠，但它们能够化成雾气，通过集群有规律的化雾和移动，它们能操控雾气往特定方向偏移，如同有暴风吹拂，它们高速移动时，寒冷雾气能凝聚刀刃一般的雪花之刃，切割受害者的身体。”
江舟静静说道：“周围的温度没有降低。”
苏晓立刻接口：“是，之前便有人怀疑，即使没有冬鬼制造雪雾，雾镰自己也能凝聚成正常的雾气……现在，这个猜测证实了。”
“有什么对付雾镰的办法吗？”
“有啊。”苏晓说：“火焰喷射器，榴弹炮火力覆盖，最好还是云爆弹，猛地很，一下清掉一片雾镰……”
苏晓回忆起邪物学上学到的内容。
“遇事不决，火力压制。”
“妖鬼级邪物挨一发重型榴弹炮，不死也得晕，轰就对了。”
“问到某个邪物不知道填什么，填火力压制就对了，你想到什么武器写什么武器，不能填核弹，核弹谁都知道，填了不给分……”
就在苏晓回忆过去课堂上学的内容时，苏晓看到江舟肩膀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没见过的肩扛式火箭筒。
“这啥？”苏晓问。
“单兵云爆弹。”江舟解释道：“我恰好学过它的构造，如果白雾持续太久，我们用它来开路。”
苏晓表情呆滞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云爆弹这种东西，都有单兵的。
“咳，不用现在拿出来，之后再拿吧，按洛精卫的说法，白雾最多持续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放满灯油的海油灯也能燃烧这么久。”苏晓说道。
“嗯。”江舟点了点头，肩膀上的火箭筒消失不见了。
两人又沉默了起来，被白雾锁在这几米范围内，除了休息外，什么都做不了。
“要不，咱们杀出去，直接杀穿白雾？”苏晓提议：“我可以击杀邪物补充心力，你知道的。”
江舟点了点头。
苏晓立刻唤起灾厄黑刃，构建成一片黑色的结界，把江舟也保护在内。
他提起油灯，往前走着。
灾厄黑刃外，无数雾镰先是撞了一下，发现难以突破后，像有智慧那样，绕开了灾厄黑刃的范围。
“如果我猜的没错，海兽油熬制的灯，点燃后会散发让雾镰讨厌的气味，从而让雾镰绕开它。”苏晓边走边说：“而点燃海油灯后不能前进，是因为气味停在原地，没跟你一起走，你还是会撞到迎面而来的雾镰。”
“你其实可以藏一些秘密。”
江舟突然开口。
“诶？”
“你的灾厄黑刃应该是正常灾厄黑刃的进阶版本。它能吸取邪物的心力，还能从击杀的邪物那里，学来咒星异能。”江舟说道：“这能解释你为什么会这么多的异能，而你的新异能又为什么全都来自邪物。”
苏晓笑道：“这怎么了？”
虽然江舟猜错了方向，但苏晓不得不说……她猜的大致是对的。
唯一错的地方，是获取心力，学习异能的能力并不是来自灾厄黑刃，而是来自木偶。
“你从没掩饰过这些事。有些秘密，作为底牌藏着，比暴露出来好。”江舟说。
“这里只有咱们两个，有什么藏的必要？”苏晓反问。
“如果我以后变成邪物了呢？”江舟冷淡问道：“我再也无法保持人性，变成了邪物，与你为敌，知道你的秘密，能针对性的对付你。”
“或者，我落到了敌人手上，经受不了折磨，告诉了他们关于你的情报，这又该怎么办呢？”
苏晓笑着，颇为自信地说道：“我不怕针对。”
“世人皆知‘屠龙者’张凡仅会一枪，针对的了他吗？邪教徒天天看道法联赛，研究天才修行者层出不穷的新套路，新战术，针对的了他们吗？”
“我会不如他们么？”
苏晓暗暗想道：“何况，我也不是没有隐藏的底牌……”
瞬间跃迁，连续三次瞬移，想不想得到？
金刚躯触发式道符，专防偷袭。
就算这些暴露了……再练新的底牌不就得了？
苏晓很有底气的，杀几只新邪物，就能学几个新异能。
江舟听苏晓说的话，没有说话。
苏晓笑着边走边说：“你多说点话挺好的……还有，不用总提醒我要防备你，放心吧，我对你有防备的。”
江舟望着苏晓的背影，片刻后，她点头，挤出了一个很小的“嗯”字。
走了一会儿。
“苏晓……前方白雾里有很细微的声音。”江舟再次开口：“是谈话声。”
第四十三章 车队
苏晓转过头，和江舟对视一眼。
“保持安静。”苏晓轻声说道。
然后，他们熄灭海油灯，向前走着，只靠着灾厄黑刃形成的结界阻碍雾镰。
过了一会儿，苏晓靠着三尺神明，也听到了有人谈话的声音，是挺正宗的海族语，有一点怪口音。
“这白雾还有多久？要是误了洋大人交给我们的任务，那可……”
“两个时辰吧。”
“你说，明明前线取得胜利，连人间界红崖观的观主都抓来了，为何洋大人会这么着急，让我们去各处村子抓捕人口当做血食？前方一片顺利，直接在人间界就地补给，不是更好吗？”
“我哪儿知道，监察御史大人也不在佛村顶，不知去了哪里。”
“你说，那个传闻是不是真的？”
“传闻？哼，我警告你，不要听信市井谣言。”
“海大人，我也没说是什么传闻，您这……”
“有什么传闻，我还不知道吗？我告诉你，星神王庭，够强了吧，像这样强大的王庭，还有十七个，怎么可能打不下区区人间界，最多是战事稍受阻碍。那些传闻都是红崖观修行者传播的谣言，不能去信！”
“可，可是……”
“没有可是。”
“月亮上的神之影，都消失了啊！”
“不可能，王庭何其强大，岂会被区区人类击败！你再多说，我便斩杀你。”
“海大人，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这车队里，很多人都这么说……要不，咱们也寻一隐秘之地，躲一下，之后再出来……”
“混账！若……”
两人的谈话声停了下来。
好像在思考，谋划着。
苏晓和江舟对视了一眼。
“要杀掉他们吗？”江舟小声问：“他们看来是去抓村民的。”
“等一下。”苏晓突然眯起眼睛：“我有个好主意。”
“好主意？”
“你看着吧。”
苏晓先后运转易容术和血肉妆具，改变着外貌。
他的脸庞变得超然而英俊，眼瞳的颜色逐渐变换为白色，手指变得尖锐如爪。
被易容术掩饰为木甲的动力甲也在改变容貌，变成苏晓之前见过的甲壳盔甲。
“好了，你看我像不像异变子嗣？”苏晓转过头，笑着看向江舟。
江舟下意识退了一步。
“看起来挺像。”苏晓说：“你也摘下斗笠，咱们伪装成异变子嗣，正好过去，打听消息。”
“如果被识破了，就灭杀他们。”
苏晓两人越过白雾，提着海油灯，来到前方。
那是几十个人组成的车队，他们驾着有鳞片的马匹，拉着空空如也的货车。
这些人最差也是河人，肥胖，有力，穿着木甲，手持骨剑，珊瑚剑等物。还有一些是“江人”，江人的种类就多了，包括一些身形瘦小的雨刺客，也包括体型硕大，手持割骨刀的肿胀鱼人，还有一些没有手臂，长着触手……
而领头的，是一位“海人”，他中等身材，四肢修长，尾椎骨处却长着一根如同尾巴的触手，它身体布满鳞片，有着两颊布满鱼鳞的脸。
那海人正瞪大着三只眼睛，盯着雾中走出来的苏晓和江舟。
苏晓使用了典型幼年异变子嗣的外貌，和之前在幽都见到的那只不一样，苏晓修了好几个地方。
毕竟，在秘境里，成年的异变子嗣恐怕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完全抄袭脸，容易被认出来，到时候一问，发现对不上，就糟糕了。
苏晓还从江舟那里借来了斗笠，用易容术改成了幼年异变子嗣特有的珊瑚状龙角，美丽而修长。
在苏晓身旁的江舟没做什么易容，只在飞行动力甲外套了一个召唤武器做出的蓑衣，面部的面罩也取了下来，露出柔和又圣洁的面庞，头顶那对小小的龙角更是清晰可见。
噗通！
那海人见到苏晓，直接从马上摔下来，以令苏晓惊叹的姿势，熟练跪在地上，头深深的磕在地面。
“海重六拜见监察御史，白雾之中，未曾提前得见殿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旁边那些河人，江人，见到这一场景，也迅速跪倒在地，不敢开口说话。
苏晓撇了撇嘴，用无比纯正的口音说着海族语：“你们刚在聊什么呢？”
海重六冷汗直流，说道：“回御史殿下，佛村顶的圣星女‘洋暖’王妃传达命令，让我等收集人口，慰问前线的将士们……”
他说“圣星女”时，下意识瞧了江舟一眼。
苏晓在之前村子里已经得知，洋人就是拥有异变子嗣外表特征的人类，这些人往往是异变子嗣和优秀星之女诞下来的孩子，也有那种天资很好的星之女。
“哪处前线？”苏晓问。
“红崖岛。”海重六道：“御史殿下可是来参加观礼的？”
“观礼？”苏晓挑了挑眉。
“就是红崖观观主的观礼，她即将被处决，红崖岛的‘魔眼王庭’已经发出昭告，让周边地带的人去观礼……”
“这我知道。”苏晓问。
“不知监察御史殿下是那一王庭的？若不知道路，小的可以带路……”
苏晓冷冷道“你有资格问我？”
“小的不敢！”海重六立刻磕头，生怕苏晓问责。
“罢了，带我回佛村顶吧。”苏晓挥了挥手，装作意兴阑珊的模样。
“殿下，小的还有任务……”
“嗯？”苏晓拉高了音调：“你是觉得，我不是你们星神王庭的，就没资格杀你们？”
“不，不小的不敢……”海重六吓得浑身发颤。
苏晓抽出被易容成骨剑的附魔长剑，四阶刺刀术运转，提供给苏晓大量力量，苏晓全力以赴斩出，却表现的轻飘飘，随手一击那样。
海重六一只手臂被斩落在地，蓝色的血液喷涌出去。
“起来带路吧。”苏晓冷冷道：“这是警告，没有下次。”
“多，多谢殿下饶命。”海重六忍着疼痛，挤出感激的笑容。
他站了起来，指挥着车队后转。
苏晓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装的不够彻底。
没有真正异变子嗣那种疯狂，邪异的味道啊！
他低着头，进入冥想状态，将血肉妆具提升到了咒星二阶。
然后，苏晓走过去，捡起地上海重六被斩断的手臂。
手臂被咒星二阶的血肉妆具塑造，变形，最后变成一朵邪异的血肉之花。
这花以臂骨为根，大量血肉向上堆积，堆在原本的手掌上，形成花朵，恶心的让人作呕。
苏晓忍着恶心和反胃，将花朵递给一旁的江舟，用尽量温柔的嗓音说：“这是礼物，你喜欢吗？”
第四十四章 自省
海重六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深深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太恐怖了！
果然是“监察御史”，每一个都是以人体为画布的“艺术家”！
自己的手臂……变成了一朵花……
海重六内心深处原本还有一丝疑惑，可这缕疑惑立刻消失了。
这绝对是真的异变子嗣！
假的不可能有这种能力，也不可能这么变态。
“喜欢！”
江舟柔和的面孔露出和熙的笑容，她笑着接过了苏晓递过来的手臂之花，发出清脆又纯正的海族语声音。
她像女孩子得到了暗恋的男孩送来的玫瑰花花束一样绽放惊喜的笑容，她右手拿着“花束”，轻弯着腰，双手挽着苏晓，好像在撒娇一样，笑脸比任何花朵都要好看。
这下，轮到苏晓内心犯嘀咕了。
卧槽啊！大姐，你别吓我！
你比我演得还像啊！
那开心的笑容，苏晓觉得要他立刻演，他都演不出来。
太真实了。
苏晓装着内心平静喜悦，笑着摸了摸江舟的头发，在她小小的触角上狠狠摩擦了几下，换来的是对方用力的回蹭。
苏晓懂了。
“让你不说话直接变身吓我，我也吓回来！”
这大概就是江舟的言外之意。
苏晓哭笑不得。
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撒气。
苏晓想了想，觉得自己真玩不过她，她可是货真价实，有邪物特征的，苏晓是演的，后天的演员怎么比得上先天的本能？
江舟很快放手，捧着那束血肉之花看，那眼神让旁边看到这幕的海重六又打了个寒颤。
可怕！太可怕了！
它恨不得拿自己仅剩的一只手扇自己耳光，为什么不一直顺从，还要稍微质疑一下。
也没办法！
海重六如果不说自己有任务，就这么回去了，洋大人问责起来，它首当其冲就是第一个，逃不掉，绝对会被杀死的。
苏晓难道还会帮它说话吗？不可能的！做梦吧。
现在，它断了只手回去，洋大人再问责，海重六可以辩解，是苏晓强行要它不管任务回来的，它稍微据理力争，还被苏晓砍了手臂。
断手……没什么，有的是办法修补回来，没完成任务，还没找到合理的借口，那可是要命的。
海重六打了个寒颤，招呼着所有人，前队变后队，等白雾消散后，直接回去。
它本来想问问，能不能他自己带路，这些人继续执行任务的……
可海重六实在担心，他问出来了，惹的苏晓不高兴，一剑把它砍死了。
带路又不需要它！
另一边，江舟突然蹭过来，蹭到苏晓脸旁。
苏晓很惊讶，不会打算假戏真做吧，还吻一下？
没必要吧？
他还没做出反应，江舟的嘴唇靠到了他耳旁，轻声吹气：
“注意你的理智。”
听到这句话，苏晓如同大冬天被一桶冰水从脑门浇了下来。
浑身发冷。
对啊，自己是怎么做到，可以面不改色，甚至谈笑间斩下一个人的手臂的？
那怕知道这个人是“海人”，是投靠海族的人类，手上沾着无数鲜血罪恶，这次出来，还带着一个车队，要去周边村子抓人类。
可它已经放弃反抗了，杀它是合理的，将它的手臂斩下来，做成花，是不是有些过分，乃至变态了？
苏晓额头渗出冷汗。
“没有清心咒，我受到了这处秘境的影响，开始变得冷酷，残忍，嗜血了？”
“也许还有我之前杀戮那么多河人造成的影响……”
苏晓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接下来必须要多多注意这方面的事了。
他同样蹭到江舟耳边，轻声说：“谢谢，我知道了。”
这在外人看起来，颇像两位情侣间的亲热活动，旁边的河人，江人们也没敢细看，担心惹得苏晓不满，直接被杀了。
“监察御史殿下，车队已经调头，只等白雾散去，便可回到佛村顶。”海人等苏晓两人分开，没之前那么亲密后，才敢走过去，汇报情况。
苏晓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没说话。
他不停审视内心，把各种想法念头全都掰开来，一个个审查。
自省！
这是没有清心咒时，避免陷入疯狂的一个办法。
也算是对自己的“精神分析”。
“我想到伪装成异变子嗣，去探听消息，这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两个人类一起出现，很容易引起误会，被认为是修行者，遭到攻击……”
“我听到它们是去找各个村子，寻找人类作为邪物的血食，内心焦急担忧朱凰儿他们，想要合乎情理的阻止它们的行动，这也是合理的……”
“我斩下海人手臂用来警告，因为邪物本来不是什么善人，如果一直和他们讲道理，反而会引起怀疑，虽有些血腥残忍，但是没办法，这也是合理的……”
“而且这些人是邪物的走狗，手下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类的鲜血，我斩它，心安理得。”
“但我使用血肉妆具，将断臂变成血肉之花，送给江舟……没必要！我已经展现出属于异变子嗣的残暴一面，这些人即使对我有一点怀疑，怀疑之心也应该很少，我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苏晓陷入沉思，他为什么这么做了？
“第一个原因，我之前大肆屠戮河人，那怕那些河人皆该杀，可我毕竟对这么多没有反抗能力，在我认知里甚至算人类的河人进行屠杀，对他们的认识，已经从人类变成‘他者’，可以没有心理负担的出手。”
“所以，那怕我知道他有心智，有和人类近似的感情和认知，我也能把他视为一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杀戮他，对他身上的物品进行加工……”
“第二个原因，应该和江舟有关系。她看起来越来越冷淡，我内心也有焦虑和着急，这造成我潜意识里，有想‘逗’她的想法，想做一些让她产生剧烈反应的事……”
“拿血肉做出的玫瑰花给她看，大底是出于我潜意识里的恶趣味和对她如此冷淡的焦虑与着急……甚至不可否认的，这有点像小学时小男孩扯小女孩辫子的幼稚行为……”
苏晓一遍遍审查自己的内心意识，最后做出总结。
“第一，之后要注意，不要拿人类化成的海族邪物作为‘他者’，他们也是人类，和我一样的人类。第二，要注意对江舟的行动，不要受到恶趣味和内心焦虑的影响……”
苏晓内省完毕，松了口气后，看到前方浓厚的白雾散去了。
“雾气散去了！”
“可以出发了！”
河人，江人们纷纷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