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又见面了，姐姐
实际上，苦修士们聚集的区域，并不像一些人想象的那样一副破败的景象，那片区域的建筑风格和圣域里的其他地区没有区别，而且也同样的干净整洁，打扫的干干净净，如果不是丽娜的指示，恐怕很难看出这一区域功能的特殊之处。
“我离开的时候，教会里苦修士的数量应该有六十位左右，这两年可能又增加了几位，但总数不会超过七十。”丽娜指着几乎空无一人的区域，为潘尼斯解释道：“现在这个时间，大部分人应该都去城外的几块专属于苦修会的农田里去工作了，你也知道，他们的所有食物都需要自己亲手种植出来，所以就使用了教会在城外的几小块田地，有黛妮雅大人的庇佑，他们的田地每年收获都不错，足够所有的苦修士自己食用了，如果除去口粮之外还有多余的收获，那么就会把这些多余的粮食视为黛妮雅大人的恩赐，分发给一些需要它们的信徒们共享。不过，其实信徒们一般不会争夺这份食物的，发下去以后，大多作为女神的馈赠，平均分给每一个信徒很少一点。”
“信徒之间和睦友爱，相互谦让，听起来很不错啊。”潘尼斯看了看丽娜脸上古怪的笑容，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却做出这种表情，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吗？”
“呃，怎么说呢，只是听起来和睦友爱而已。”丽娜耸耸肩，无奈的说道：“很多人不是不想抢，只是他们只会把那些粮食做成最粗糙的黑面包，你知道，就是冬天可以当成凶器，连贫民一般都不会吃的那种，只有生活最困难的一些人才会去吃那些食物，而内维尔市附近又没有这样的家庭，即便有穷人，他们的基本生活还是可以保障的。所以自然就没有人抢了。”
“好吧，看来有时候食物太过充足了也是个问题。”潘尼斯说的一点也不夸张，雅拉大陆由于神灵的庇护，农作物的产量很高。即便是气候不好的年份，粮食产量也足够大陆上所有种族共同消耗的，的确可以称得上非常充足，不过即便如此，一些自然环境或者生活环境恶劣的地区。每年还是会有平民们因为饥饿而死亡，因此苦修会才有了这个规矩。潘尼斯耸耸肩说道：“所以说，既然苦修士们都去田地工作了，咱们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只是大部分而已，又不是说这里没人了。”丽娜翻了个白眼，撇撇嘴说道：“苦修士们每天劳作都会分成两部分的，大部分去田里工作，还有一部分比较体弱的女人和老人，则会留在圣域里，缝补和清洗衣物。还有维护修饰整个圣域的植物。”
“唔，那你姐姐贝蒂应该是属于比较体弱的女人了？”潘尼斯试探着问道：“不过，我觉得从你平时殴打我的力度和气势来看，可一点都不体弱啊。”
“呼”，潘尼斯一侧身，躲过丽娜毫无征兆就踹来的飞腿，一脸冷汗的叫道：“喂喂，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你还踢，喂。好吧好吧我承认错误，你再踢我可喊救命了啊。”
“哼哼，虽然我很清楚你故意捣乱的目的，不过嘛……”丽娜冷笑着说道：“你说的话还是让我那么想踹你。没办法，你就牺牲一下吧。”
“我才不要这样的牺牲呢。”潘尼斯果断拉远了和丽娜的距离：“你叫我跟着来，不会就是为了需要的时候有个目标可以殴打吧，我后悔了，我要回去。”
“哼，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丽娜故意板起的面孔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着头说道：“你这个家伙，明明是好心，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法来表现，真是受不了你。的确，我们姐妹一点也不体弱，但是她今天就在这里，忘了我说的了吗？我们是血脉相连的，我能感应得到，她今天哪里也没有去，她在等着我的到来。”
感到丽娜已经彻底放松下来，潘尼斯也不再胡闹，推着丽娜的后背说道：“那就别让她等太久了，需要找人通报一声吗？还是说找人询问一下你姐姐的位置。”
“不需要，这里没有通报的习惯，有需要的话直接进去就好。”丽娜摇头道：“跟我来吧，我知道姐姐在哪，用不着去问其他人的。”
走进苦修士的生活区域，虽说和外面建筑风格都完全一样，但还是能看出两者的细微不同，在这片区域里，房屋无论是外墙还是内部都没有任何装饰品，房间内外除了生活必需品之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就像使用者完全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一样，看不到一点享受生活的乐趣。
潘尼斯虽然各方面的经验都很丰富，对各个大型教会也有很深的了解，但由于并不赞同苦修这种理念，所以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过苦修士们，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苦修会的内部，第一次见到苦修士们最朴素的生活方式。不得不说，看过周围的环境之后，潘尼斯对于苦修理念的不赞同进一步加深了，他可不认为，对神灵的信仰需要让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当然了，这些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神灵的方式，只要不给他人造成困扰，谁也没有评判别人方式的资格，因此潘尼斯只是闭上了嘴，跟在丽娜身后默默地看着正从一栋建筑里走出的人。
迎着两人走出来的是一个女人，头上剃的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身上穿着灰色的粗麻长袍，长袍上可以看到七八块补丁，脚上没有穿鞋，赤着的脚上露出褐色的皮肤。是的，褐色的皮肤，女人脸上手上脚上经历过多年阳光的曝晒，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变成了褐色，只有常年被衣服遮蔽的位置，还能看出原本的颜色。
赤足的女人慢慢从走出建筑，脚步沉稳的一步步走到两人面前。看到眼前的人，丽娜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沉默了许久在轻声说道：“又见面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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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姐姐和妹妹
虽然粗看上去，两个女孩子的外貌上有很大差别，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她们就会发现，两人无论从身高、体型还是五官上来说，都几乎一模一样，如果贝蒂的皮肤恢复原本的白皙，再留长头发的话，别人恐怕就很难再分辨出两人到底谁是谁了，如果一定要找出区别的话，应该说贝蒂的五官轮廓要比丽娜更加精巧一些，简单的说就是曾经的贝蒂比丽娜更漂亮一点。
两位少女面对面的站着，一言不发的相互凝视，一直维持着死一般的安静，天空来往的飞鸟和路边草丛里的夏虫似乎也感应到了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很配合的停止了鸣叫，让四周变得更加寂静。少女们对视了许久许久，丽娜才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姐姐光秃秃的头顶，而与此同时，贝蒂也同样伸出食指，温柔的抚摸着丽娜眉心新月形的疤痕。
“你的头发呢？姐姐。”丽娜的声音里充满了怜悯：“曾经你那么珍视你的头发，怎么忍心把它剪掉？再把它们留长吧姐姐，我还是喜欢长发的姐姐啊。”
“是啊，我曾经那么珍视我的头发，不过那是因为，我一直在嫉妒你的头发比我柔顺光亮，所以才拼命爱护自己的头发，就是为了和你一样，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剪掉了它，就是为了不断提醒我自己，我是一个因为嫉妒自己妹妹而制造了悲剧的恶魔。”贝蒂的声音也和丽娜的几乎完全一样，即便闭上眼仔细分辨，也只能感觉到极为细微的差别。少女贝蒂的声音里也同样满怀心痛，像是要抚平少女皱起的眉一样想要抚平丽娜眉心的疤痕：“你不是也一样吗，妹妹，当年你最重视自己的脸了，那次在楼梯上摔倒的时候，你宁可滚下去摔断手臂，也要用手护住自己的脸，唯恐被撞破留下疤痕。结果十几年之后，谁能想到你居然忍心在自己的脸上烙下印记呢？”
“咱们的理由也都是一样的呀，姐姐。”丽娜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曾经我是那么嫉妒。嫉妒你的外貌比我更完美，嫉妒你比我更漂亮。所以我才在自己的额头烙下罪民的印记，这样我在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就会想到，我就是一个罪人，一个因为内心的嫉妒而憎恨自己的亲姐姐。期盼着她早些死去的罪人。”
两位少女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极为相似却又有着巨大差异的两位少女再度相互凝视着，几分钟后突然同时向前迈出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身体紧紧的贴着拥抱在了一起。相同身高的少女们额头抵着额头，鼻子贴着鼻子，彼此可以感到对方轻柔的呼吸。感受着对方熟悉的温度，享受着十多年没有享受到的熟悉的温情，两位少女眼眶泛红，却同时露出一丝微笑。用同样的声线同时轻声说出了心里最想说的话。
“对不起，姐姐，我回来了。”“对不起，妹妹，欢迎回来。”
“咳咳。”潘尼斯突然一阵干咳，打断了两位姐妹的目光交流：“虽然很不想说，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打断一下，二位是不是换个地方再继续比较好，虽然我是看的很开心啦，但是我觉得你们不会特别喜欢被不少熟悉的人偷偷围观吧。反正如果是我，我应该不喜欢。”
“咦？”丽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在的位置，拉着自己姐姐的手一阵傻笑。贝蒂也淡淡的笑了笑，反握着丽娜的手一起向建筑里走去：“一起进来吧。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以前一直没有勇气，不，应该说直到见到你之前都没有勇气，感应到你来找我之后，我有太多次想要逃走了。不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留在这里，等见到你我才发现，原来一句对不起并不是那么难说出口，如果我能在十四年前鼓起勇气对你说出这句话，也许一切就都会不同了吧。”
“我用了十四年的时间，还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才酝酿出面对过去面对愧疚的勇气，才敢来找你说一声对不起。”丽娜和姐姐并肩走进了房间，嘴角上翘着说道：“我原本以为，这次见面会让自己非常痛苦，对此感到无比的恐惧，但是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有些想着非常困难非常复杂的事，其实想通了以后，就是这么简单。”
“那么，你不怪我了吗？”三人走进了房间，贝蒂并没有对潘尼斯跟进来表示什么异议，自顾自的说道：“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吗？”
“受伤的是你啊，姐姐。”丽娜抚摸着姐姐的胸口说道：“就是这里吧，被刺中了一刀，血止也止不住的流，把衣服都浸湿了。”
“你还在装不知道，是不打算接受我的道歉吗？”贝蒂话虽然这样说，但表情却很平静，像是早就估计到丽娜的答案了一声，终于说出了曾经发生过的事：“咱们的心灵是相通的，我不相信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一刀是我自己刺的。那时候我嫉妒你更能得到教长阿姨和主教爷爷的宠爱，嫉妒的几乎发狂，结果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我刚好看到了一本小说，从里面找到了类似的方法。我当然知道你也嫉妒我，所以我就利用了一点幻术和药物的辅助，让你那天陷入了迷蒙的状态，然后刺了自己一刀，想用这种方法嫁祸给你，打击你在他们心里的地位。直到事后我才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已经被嫉妒逼疯了，居然做出这种事来，为了洗清内心的肮脏，也是为了惩罚自己，我就让自己进入了苦修会。这些其实你都应该想到了的吧，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呢？”
“为了这些，你就把自己放逐进了苦修会？”丽娜叹了口气说道：“姐姐，你既然后悔了，为什么当时不说明呢？”
“我曾经跟主教爷爷说过，希望他能告诉你，让你不再内疚，赶快从图书馆里出来。”贝蒂摇头道：“但是主教爷爷却拒绝了，他说你心里的阴霾并不是这些，告诉了你也没用。”
“主教爷爷说的没错啊，姐姐，所以我才向你道歉。”丽娜拥抱着自己的姐姐，低声说道：“你以为你看到那本书，真的只是偶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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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姐妹的低语
“我知道呀。”贝蒂一点也不惊讶，依然保持着微笑说道：“过了没多久我就想清楚了，那本书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我经常使用的房间里，可能这么做的也只有你了。”
“对啊，就是这样。”丽娜低垂着头，苦笑着说道：“也许你嫉妒我能更受主教爷爷和教长阿姨的宠爱，但是我却嫉妒你对教义的理解比我更透彻，对女神大人的信仰比我更坚定，比我更有可能接过大主教的权杖，所以我经常在想，如果姐姐不在的话，那该有多好啊，一切就都是我的了。这样的想法我知道很可怕，但是每一天，甚至每时每刻都在我的大脑中翻涌，即使我一直在强迫自己不去想它，但其实这样强迫的时候，就已经在想它了。后来有一天，我在图书馆里看到了那本书，突然就有了这个主意，既然姐姐也嫉妒我，不如把这本书悄悄让姐姐你看到，顺便再刺激你一下。当时我就在想，你一定会上当的，一旦你这么做了，我再去揭发你，这样你就失去大主教的竞争资格了，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但是，你为什么最后没有揭发呢？”贝蒂抚摸着丽娜长长的银发，柔声问道：“如果你真的揭发了我，反而能让我心里更好受一点呢。”
“因为我后悔了啊。”丽娜拥着自己的姐姐，悲哀的说道：“在看到血从你身上涌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一种刀割一样的痛苦，那时候我才想到，我的所作所为，会给姐姐你带来多大伤害，甚至说不定会让姐姐永远离开我的身边。以前总是想着，要是姐姐不在该有多好，但到了那时候才真正去考虑，姐姐如果真的从我生命中消失了，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想清楚这些。我才明白自己在嫉妒的驱使下，做了一些多么可怕的事，可惜，事情已经发生过。无论怎么后悔，都无法改变这一切了。”
“所以你就把自己关进了图书馆吗？”贝蒂摇摇头说道：“你并没有错的，你只是在我面前放置了一个充满诱惑力的诱饵，而我却是实实在在的做出这种事的人。”
“不，姐姐。你错了。”丽娜按住贝蒂的嘴唇，止住了她的自责：“无论如何，都不该用这种手段来引诱自己的姐姐走向错误的道路，尤其还是为了那样卑劣的目的，那就更加不可原谅了。我对于会做出这种可怕行为的自己感到恐惧，我知道，如果继续下去，嫉妒会让我伤害更多的人，所以我才把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既是对我自己的惩罚。也是为了把我内心那只名为嫉妒的恶魔囚禁起来，让他无法再冒出头来伤害他人。不过，四年前图书馆大火，我不得不离开了图书馆，但是那时我很清楚，心里的恶魔并没有被完全净化，随时有可能重新复活。这是我不能容忍的事，我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在陪在姐姐身边，所以我离开了圣域，在大陆上盲目的游荡。把自己的内心封闭在黑暗之中，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再被嫉妒驱使，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你成功了吗？”贝蒂盯着妹妹近在咫尺的眼睛问道：“终于摆脱了嫉妒的纠缠？”
“也许吧，我也不能肯定。”丽娜摇摇头道：“我觉得自己已经摆脱它了。不，应该说自己已经摆脱他的控制了，现在的我，虽然偶尔还会感到嫉妒，却不再会因为这种嫉妒的心而想要去伤害他人了，我想。这样应该算是已经成功了吧，至少现在看来算是吧。那么你呢，姐姐，这些年过去了，你的心灵重新恢复宁静了吗？”
“恩，苦修的生活让我每天都在反省自己。”贝蒂淡淡的笑着点点头说道：“每一次反省，我就多认识到一次自己的错误，每一次反省，我都期待着能像现在这样，再一次抱住你，再一次贴着你，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这也是我的期望。”丽娜加重了拥抱自己姐姐的力量，脸颊贴在贝蒂的脸上：“早在我诱惑你之前，就已经被嫉妒折磨的要发狂了，那时候我无数次向女神大人祈祷，希望女神大人能赐予我心灵的救赎，但女神大人并没有回应我的祈求。”
“我那时候也向女神大人寻求过拯救，同样没有获得大人的回应。”贝蒂叹了口气说道：“我甚至一度认为，我的嫉妒和疯狂让女神大人彻底失望放弃了我，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加入了苦修会，希望通过苦修来重新贴近女神大人的意志。不过，在事情发生以后，女神大人就重新恢复了对我祈祷的回应，大人的意志，一直支撑着我坚持下去的信念，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我早就因为悔恨而崩溃，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吧。”
“不要。”丽娜抱得更紧了，用力摇头道：“那样我就真的失去你了，姐姐。”
“但是，我支撑过来了啊。”贝蒂轻抚丽娜柔顺的长发，安慰道：“就像你，也从黑暗的图书馆里支撑过来了一样。比起你的那些年来说，我已经很幸福了，起码我还有机会和周围的人交流，我还有机会见到阳光和草木，甚至还有机会见到主教爷爷和教长阿姨，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所经历过的那些的，仅仅是听到，我都感觉心里在痛。”
“都过去了，姐姐，一切都过去了。”丽娜的泪水突然毫无征兆的从眼中流出，含泪看着自己的姐姐说道：“我们重新和好吧，好吗？”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贝蒂悠悠的叹了口气：“那么，你原谅我了吗？”
“没有，因为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唯一痛恨和恐惧的人，其实一直都是我自己。”丽娜摇头道：“而且，这句话也是我一直想问的，姐姐，你愿意原谅一个曾经诱惑你犯错的妹妹吗？”
“当然不，我的原因和你的答案是一样的。”贝蒂微笑着说道：“既然咱们两个都没有怪罪过对方，也都为自己的错误受到了足够的惩罚，那么，咱们和好吧。”
“恩，和好吧。”两个女孩子重新贴在一起，脸贴着脸，心贴着心，就像多年前每天所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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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背后的阴影
潘尼斯双手抱胸靠在墙角，默默地看着两姐妹相互倾诉迟来了十多年的愧疚和歉意。直到姐妹两人重新抱在一起，脸贴脸的开始用旁人无法理解的呢喃来交流，他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再接下去就是两位少女的私密时间了，因此潘尼斯暗中笑了笑，悄无声息的倒退着退出了房间，临走时还体贴的为两位少女关上了房间破旧的木门。
离开了房间之后，他并没有在房间附近等着丽娜出来，而是随意的选了一个方向，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走出十多米的距离，到了另一栋建筑的旁边，背靠着墙壁懒洋洋的坐下，拔起一根草棍叼在嘴里，把手枕在头后，悠闲地对着天空说道：“你们也找个地方坐一会吧，不用担心她们，到了现在，她们已经不会有任何问题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谢谢您了。”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从建筑背后颤巍巍的走出，老主教基恩走几步就会喘息几声，半天才走到潘尼斯旁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说道：“您是潘尼斯先生吧，我在联邦议会发来的消息中看到过您的名字，虽然议会的消息写的很模糊，但是也能看出来，您应该是曾经参加过上一次亡灵战争的大人物。”
“算是参加过亡灵战争吧，只是以另一种方式而已。”潘尼斯耸耸肩，也没打算解释参加亡灵战争和突入亡灵世界的区别，毫不在意的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想表示一下我们的感激。”基恩学着潘尼斯的样子坐下来，舒服的吁了口气，抚着胡须郑重的说道：“丽娜自己也承认了，这孩子能回来，和您的帮助是分不开的，所以说，我们没有彻底失去这两个孩子，都是您和您几位队友的功劳。您可能无法想象我们是有多感谢几位的帮助，我们两人是真的很害怕失去她们，每过去一天，这种恐惧就增添一分。到最近这两年，很多时候我们甚至连想这件事都不敢想了，因为每次一想起来，我们的整个灵魂都会感受到无尽的痛苦。”
“是这样吗？”潘尼斯的神色却淡淡的，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反问道：“为什么呢？就因为你们亲手促成了她们现在的状态吗？”
老主教沉默了。依然站着的玛格丽特教长也沉默了，几秒之后，教长玛格丽特才颤抖着在胸口画出一个正方形，低声用近乎呻?吟般的声音自语道：“咱们我主，赐予我等生命，也赐予我等生活的勇气，吾主的荣光永远照耀世间，吾主……”
“是的，我们亲手促成了她们现在的状态。”比起玛格丽特，老主教基恩显然就镇定多了。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摇头道：“没想到，还是被您看出来了。”
“我没看出来，我只是猜的。”潘尼斯耸肩道：“其实并不难猜，不是吗？”
“是啊，呵呵，的确并不难猜。”基恩点点头，声音悲凉的说道：“她俩无论再怎么聪明，当时毕竟只是两个八岁的孩子，想要隐藏自己的情绪实在太难了。”
“没错。一边是两个八岁的孩子，一边则是两个身居高位见过无数人的老人，我可不相信，两个孩子其实相互嫉妒的事能瞒过两位的眼睛。啧啧。孪生姐妹可以相互嫉妒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了，两位却没有进行过任何调解，呵呵，如果两位并不关心她们，对她们只是简单的教导和抚养的关系的话也并不奇怪。但无论从她们的话里，还是从两位的表现来看，你们却很关心她俩。这样一来就很奇怪了，你们明明应该看出情况，但偏偏没有进行必要的调解、安抚和均衡，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你们是故意放任她们走到现在这一步的。不，不仅是故意放任，很有可能还在暗中推动情况的发展呢，比如故意在某一方面偏向一人，又在另一方面偏向另外一人，甚至在看似无意的闲聊中埋下爆发的种子，对于你们来说，想要在不被她们觉察到的情况下做到这些，我不觉得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的确并不麻烦，很多时候想要欺骗两个小孩子实在太简单了，尤其是像信任父母一样信任我们的两个孩子。”老主教深深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其实比我们想象的还容易，只需要半年的时间，就可以把她们之间原本就存在的嫉妒无限放大，大到最终彻底爆发。”
“啧啧，我就知道。”潘尼斯撇撇嘴，咬着嘴里的草棍斜斜的望着天空，嗤笑着说道：“所以说，她们只是两个笨蛋而已，纯纯粹粹的两个笨蛋，唔，我是第三个笨蛋，明知道是这么无聊的事，居然还要跟过来的笨蛋。”
“不打算问原因吗？”基恩苦笑着问道：“您难道不好奇我们为什么这么做吗？”
“一切荣耀皆归于我主。”潘尼斯表情像神职人员一样肃穆，但说完之后立刻恢复了一脸的讥诮，冷笑着说道：“用鼻子都能想到你的答案了，身为神职人员，如果不是黛妮雅降下神谕，我可不信你们舍得这么做，当然了，恐怕你们也觉得黛妮雅是对的，才会甘愿的配合她去做这种事吧。”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您啊。”基恩挠挠脸，讪讪的说道：“我们的确觉得吾主的方法是正确的，所以即便心痛，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所以你们对她们两个之间最初出现的小问题不理不睬，任由它酝酿成大问题，所以黛妮雅在她们两个最迷茫的时候终止了对她们的回应，任由她们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所以你们在贝蒂想要让你们告诉丽娜真相的时候阻止了她，其实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潘尼斯嘲讽道：“不过你们真的没有想过吗？如果丽娜她最终也没有勇气回来回怎么样？如果她们两个无论是谁，因为过度的愧疚，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会怎么样？如果丽娜没有碰到凯瑟琳，她又会怎么样？你们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们……都想过。”基恩惨笑着说道：“但是这也是为了她们好啊。”
“嗤。”潘尼斯连看都没看两位老人一眼，不屑的说道：“又是这种愚蠢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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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不满的潘尼斯
“这种理由简直愚蠢到了夸张的地步。:3w.し”潘尼斯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表现出来的不满格外严重，冷笑着说道：“你们知道雅拉世界里，有多少人用为了他们好为理由做一些蠢事，结果最终把对方害死的例子吗？你们知道有多少父母自以为为了孩子们好，结果反而害了孩子们吗？你们又知道有多少父母用这种理由逼迫孩子们，结果最终在双方的心里造成了难以弥补的隔阂，最终遗憾终生吗？呵，你们也是为了她们好，呵呵，可是你们想过她们愿不愿意接受这份好意吗？你们好意是你们的事，她们愿不愿意接受这种方式的好意是她们自己的事，你们就这样直接替她们决定了？”
“但是，这样做的确对她们有好处啊。”玛格丽特教长一点也没有形象上表现出来的尖刻，小声反驳道：“她们两个就像两块钻石的原石，只有经历过痛苦的打磨和雕琢，才能散发出最明亮的光彩，才能发挥出她们应有的实力和价值。”
“对不起，我还以为她们是两个人呢，原来只是两块钻石啊。”潘尼斯讥讽的嘲笑道：“你们真的把她们当成孩子看了吗？或者应该问，你们真的把她们两个当人看了吗？钻石原石，哈哈哈，记住，她们是人，她们也有自己的感情，就算明知道你们是为了她们好，但是使用了错误的方法，她们一样会伤心会痛苦。你们做好这种心理准备了吗？”
“唉，但是我们也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老主教基恩摇头叹道：“你不明白我们当时的困境。那时候，她们两个无论是从信仰的坚定上来说，还是从对于教义的理解上来说，都是新一代里最好的两个，教会中没有人能超过她们，甚至连吾主都非常宠爱她们。亲自降下神谕。下一任大主教一定要从她们两个之中挑选。作为黛妮雅大人的神职者，她们几乎是完美的，但是只有一点非常可惜。”
“可惜她们有两个人吗？”潘尼斯嗤笑道：“而大主教只能有一个？”
“不，我想你误会了。”基恩苦笑着摇头道：“人数并不是问题，吾主早已为她们安排好了道路，一个人成为大主教，在教会中掌握权力，维持教会的发展和壮大，另一个人成为吾主的贤者。在民间帮助民众，传播吾主慈爱的声音。两边都同样重要，一个人掌握实权，一个人掌握名望。双方又是心意相通的孪生姐妹，相互配合的情况下，一定可以让大地教会发展的更加兴盛，也可以让吾主的荣光更加璀璨辉煌，当然了，最后这两个目的是我个人的想法，吾主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但是我们却还是希望吾主可以得到这些她不在乎的东西，这是大人她应得的。所以说，我从来没有因为她们的人数为难过。”
“哼，我当然知道我说的只是误会，不然我根本不会站在这里，哦，坐在这里，也根本懒得再理会这件事。”潘尼斯冷哼一声，撇着嘴说道：“她们最大的遗憾，就是她们的嫉妒心太重了，过重的嫉妒心很可能会让她们今后走上错误的路，对吧。”
“是啊，我们很早以前就发现了，她们的嫉妒心实在太重了。”基恩叹息着点头道：“从表面上看起来，是她们比较好胜，做什么事都要比别人做的更好，如果有哪里不如别人，就一定要加倍的努力，最后总要超过别人才满意。很多人认为这是她们的优点，觉得这是她们自强和好胜的表现，对她们有好处。但是，只有真正了解她们才能感觉到，其实她们这些都源于嫉妒。对于那些她们可以通过努力来超越别人的事还好说，她们只需要加倍努力就可以，但是对于那些不是努力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来说，就非常麻烦了。最开始我和玛格丽特也曾经尝试着引导她们劝说她们，渐渐化解她们心里的嫉妒，但是几乎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她们的嫉妒心没有任何变化。而且，不仅没有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渐渐发展到相互嫉妒的程度了，原本亲密的像是一个人一样的孪生姐妹，彼此之间的隔阂却越来越大，虽然表面上关系还是那么亲热，但暗中却彼此嫉妒的越来越厉害。这样下去非常危险，如果不及时解决的话，两人之间的隔阂逐渐加深，等到她们长大之后，恐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到时候她们就再也没有路可以回头了。”
“所以你们就想出了这样一种无聊的方式吗？”潘尼斯把嘴里的草棍吐得远远的，站起来拍拍土说道：“人为的提前诱发出这种可能性？”
“当时我们也很犹豫，甚至为此向吾主祈祷，原本那次祈祷只是为了平静自己的内心，让自己有勇气下定决心，但是没想到，吾主居然回应了我的祈祷。”基恩一脸崇敬的在胸前画了个正方形，低声赞美了黛妮雅几句，才继续说道：“吾主对我降下了神谕，让我放任这种状态，甚至在背后推动这种状态。开始我并不理解，但经过几天的冥想，终于明白吾主的睿智了。”
“无非就是在她们还小的时候，先诱发出她们的矛盾，让她们彼此伤害。”潘尼斯冷笑道：“她们本性其实都非常善良，也许一时会被嫉妒冲昏了头，但最终还是会后悔的。等到她们后悔的时候，就会真正反思自己的错误，真正去主动摒除自己的嫉妒之心。由于她们当时还小，就算彼此伤害也不会致命，在她们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还有机会挽回彼此的机会。”
“是的，让她们做什么，总不如让她们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什么更有效果。”大主教基恩说道：“我想，您也应该可以理解吧，这是最好的一种办法了。”
“我理解你们的目的，所以我这些日子以来，并没有把真相告诉丽娜。”潘尼斯说道：“但是理解并不代表着我可以接受这种行为，起码我不会对这种行为抱着肯定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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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当年的真相
“而且，一个很显然的事实，你们的计划进行到中途就失控了。”潘尼斯毫不留情的揭露了问题所在：“在你们的放任和推动下，她们两个爆发出来的问题比你们的想象严重的多，这是你们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事，我说的没错吧，大主教大人。”
“的确没错。”老主教基恩咬着牙，承认了潘尼斯的指责：“事态比我们最初的计划要严重的多。我们放任她俩的矛盾时，认为她俩到底还是两个八岁的孩子，无论如何聪明，不管再怎么早熟，也不会制造出太大的麻烦，最多就是通过我们来相互攻击，比如说利用一些谎言让另一方不利的境地，然后我们故意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顺了她们的心意，在一方受到比较严重的处罚或者产生了比较严重的后果之后，在暗中挑起施加方心中的善良，让她知道自己在嫉妒的驱使下都做了些什么。这样一来，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她们也不会做一些无法挽回的事，即使以后她们回想的时候发现了，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怨恨。”
“呵，看来你们还是考虑了这方面的问题啊，没有制定太过夸张的计划。”潘尼斯的脸色和缓了一些，语言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充满了讥诮：“虽然设想的比较简单就是了。”
“我们当然考虑过了。”大主教基恩苦笑着说道：“虽然我们都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是为了把她们两个养大，我们也是花了很大精力的，包括向很多学者们请教教育孩子的知识，为了这个，当时还被那些学者朋友们嘲笑过很久呢。刚才你指责我们的一些内容，他们也曾经对我们提到过，所以我们认真考虑过，有意的避免了一些过分的方式。”
“哼。”潘尼斯冷哼一声，又重新拔起一根草棍叼在嘴里。懒洋洋的说道：“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们最后还是失控了，你们太小看两个八岁的孩子的内心世界了。”
“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失误。真该用看待成年人思维的目光去看待她们两个的。”基恩摇头叹道：“我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们爆发起来会这么可怕。当时有牧师来通知我，丽娜在迷乱中刺伤的贝蒂的胸口，贝蒂伤势很重一度陷入昏迷的时候，真把我吓坏了。我跑过去看的时候，发现贝蒂的伤势已经受到了救治，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两个孩子都陷入了昏迷，在检查她们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丽娜身上有被释放了低级心智魔法的痕迹，又在贝蒂的房间里见到了那本原本属于丽娜的书，于是就都明白了。虽然明白了一切，但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明白，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她们解释。不知道该怎么去面的她们了。”
“她们醒了之后，我分别和她们两人谈过几次。”教长玛格丽特神色黯然，用尖锐的声音说道：“但是，无论是丽娜还是贝蒂，没有人说出实情。丽娜一直坚称，那一刀就是她刺的，她因为嫉妒姐姐，想杀死她才刺的。哪怕我对她说起她身上心智魔法的问题，她也坚称是我们弄错了，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很清醒。完全是根据自己的意志袭击的姐姐，所以她希望接受惩罚。而在和贝蒂谈的时候，贝蒂却一直坚持着说，是她用心智魔法和心智类药物迷惑了自己的妹妹。在利用妹妹处于失神状态的短暂机会，自己刺伤了自己。我也对她说起我们找到了那本书，她却坚持她根本没看过那本书，那只是丽娜去她房间里玩的时候落在她哪里的，她完全不清楚里面的内容，一切计划都是她自己想到的。所以她也希望接受惩罚。”
“其实，你们让她俩见一次面不就可以了？”潘尼斯翻了个白眼说道：“当时见面把话说清楚了，也就没有后面那么多麻烦的事了，她们姐妹也不会各自怀着愧疚独自纠结十多年了。这么简单的事，你们不会想不到吧，为什么不去做呢？”
“我们也曾经想过让她们两个见面，但是她们两个全都拒绝了，后来我们才想通，她们两个心意相通，恐怕发生了什么，她们比我们知道的更清楚也更早。她们两个回避彼此见面，恐怕不是因为误会，而是因为内心的愧疚和悔恨，让她们无法面对对方。”基恩解释道：“而且，我们也仔细考虑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语气费劲心思去解决这件事的不良影响，不如按照之前的计划，让她们在各自的愧疚中认清自己的内心，驱散掉心中的嫉妒。因此，我们之后就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任由她们自己决定自己之后的道路，结果你也知道了，两个人同时沉浸在痛苦之中，就这么度过了十多年的日子。”
“就这么简单吗？我看不是吧。”潘尼斯又一次吐掉了嘴里的草棍，加快速度说道：“我才不信你们决定的背后，没有黛妮雅的影子。以你们两个表现出来的，对于她俩的感情来看，没有黛妮雅的禁止，你们根本不忍心这样眼看着她们一直处于痛苦之中，特别是丽娜几年前又出来的那次，更是不可能了。”
“吾主的意志不可违逆。”两个老人再次在胸前画出方形，基恩正色的说道：“吾主是正确的，如果没有这十多年的煎熬，她们恐怕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真正的舍弃了内心的嫉妒，我相信她们多年以后回想起这段日子的时候，会理解吾主的远见的。”
“她当然有远见了。”潘尼斯冷哼一声说道：“神爱世人，但是她可不会在乎某一个……”
“潘尼斯先生。”老主教提高了音量：“神灵的意志不是我们凡世之人可以妄图猜测的。而且，我知道你因为那孩子所产生的不满和愤怒，但是你真的有比这更好的方法来解决她们内心的嫉妒之心吗？”
“有，方法很多，虽然没有这么有效，但同样也没有这么激烈，不会让她们这么痛苦，凯瑟琳就一直在这么做呢，用自己的内心去同化她，而不会像某个……”潘尼斯的声音开始时还很激烈，但说着说着却停了下来：“算了，我们都欠黛妮雅一个大人情，也难怪她会……好了，她们要出来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也一样，后面的事，就交给时间来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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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姐妹的决定
远处房间破旧的木门再次缓缓打开了，走出来的却只有丽娜一个人，潘尼斯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差点不认识眼前的少女了。牧师少女脸颊上还留有泪痕，但最近一段时间常常盘绕在她眉间的忧郁和苦恼却已经彻底消失了，甚至说，长久以来少女在没有伪装的时候经常表现出来的畏惧和胆怯，也随着和姐姐的见面被扫清了大半，从神态到动作的细微变化，让丽娜整个人一下变得陌生起来，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看到这个相对陌生的丽娜，潘尼斯嘴角翘了翘，目光中隐藏着一抹笑意，认真的盯着少女的脸看了半天，少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奇怪，没有啊。”
“没什么，眼泪的痕迹而已，一会去洗洗脸就好了。”潘尼斯收回目光，并没有说明自己真实的感觉，只是耸耸肩说道：“你们姐妹之间的秘密聚会终于结束了？一切都还顺利吧。”
“恩，结束了，而且一切顺利。”丽娜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用力点头道：“我和姐姐已经互相原谅了对方，也约定好了，以后的日子里，还要像小时候那样相爱。咦，主教爷爷，教长阿姨，你们怎么也过来了？啊，主教爷爷你居然能从屋子里出来，不会是拆了大门才出来的吧，那可糟糕了，还要重新修缮大门，教会里又要花一笔钱了。”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老主教基恩哭笑不得的说道：“我就算再怎么胖，也不至于连大门的出不来啊，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估计我连动都动不了了。”
“恩，他还是可以出门的，只要侧着身子就可以，肚子可以收回来一些，这样就能挤出来了。”玛格丽特教长的语言果然刻薄，一句话就让老主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变色。她自己却像什么也没说过一样，神色正常的对丽娜问道：“孩子，贝蒂没和你一起出来吗？”
“教长阿姨你不用担心，姐姐她想要独处一阵。她晚上会去见你们的。”丽娜开心的说道：“姐姐虽然不肯放弃继续苦修，但答应我暂时离开苦修会，重新回到外面来生活了，这样一来，你们就可以经常见到她了。我以后也会经常回来看望你们的。”
“你不愿意回来吗？”基恩试探着问道：“如果你也一起回来住的话，我想贝蒂也会很高兴的，当然了，我们会更高兴的。”
“我？我不行的。”丽娜微笑着摇头道：“在外面的世界里，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也有了牵挂和羁绊，我无法舍弃我的家人和朋友，就像他们不会舍弃我一样。而且这样不是很好吗？看到主教爷爷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寻找新的继承人，我和姐姐都很清楚，你还没有放弃对我们两个的希望。希望我们能够接过您大主教的权杖，成为咱们教会的新领袖。所以我和姐姐刚才商量好了，姐姐虽然从行为上继续苦修，但会陪在你们身边，继续和你们学习以前没有学完的知识，等足够成熟之后，接替您的位置。而我以贤者的身份在外面的世界里生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把吾主的荣光洒向全雅拉。这样一来，大家都不会再有任何困扰。无论是你们，是我，还是姐姐，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希望来生活了。”
“难道你已经……都知道了吗？”老主教基恩神色紧张的问道。
“知道什么？”丽娜疑惑的歪着头。奇怪的问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吗？”
“不不不，没什么，没什么，不用在意。”基恩摇着头说道：“你们刚才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商量好这些今后的事了吗？”
“是的，曾经犯过的错误。我们是不会再犯的了。”丽娜认真的说道：“回想起来，因为嫉妒做出那些行为，实在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这次见面，让我们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内心，那头名为嫉妒的恶魔在我们心里仅存的一点痕迹已经被清除了，今后我们也许还会产生嫉妒的情感，但那已经只是正常人的反应了，不会再因为嫉妒而陷入疯狂之中的。曾经我因为她更有可能接替主教爷爷你的位置而心怀怨恨，她也因为我更受别人喜欢能得到更多的夸奖和敬意而不满，所以我们并不能看清楚，什么选择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合适的，什么选择对大家都好。但是现在不会了，不再被嫉妒之心所蒙蔽之后，这些事商量起来就很简单了，我们都把曾经为之嫉妒的发狂的东西彻底抛弃，既是选择那个最好的选项，又是向我们的过去做最终的告别，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开始用全新的心态，去面对未来的每一天了。”
“那真是……恭喜你们了。”潘尼斯神色复杂的看着丽娜，牧师少女的表情明明没有什么变化和异常，但潘尼斯却感到一阵阵无形的光芒从少女身上放出，刺得他快要睁不开眼了，他只好仰起头看着天空的白云，喃喃的说道：“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重获新生的你们会有什么不同了，呵，救赎啊，这种东西真有趣。”
“呼，这样也好。”老主教深吸一口气，明明应该彻底放下的心却还是悬着，像个为女儿的事纠结的父亲一样，不安的追问道：“你们两个，真的没事了吧。”
“放心吧，主教爷爷。”丽娜一阵窃笑，走上前和玛格丽特一左一右搀扶着老人说道：“我和潘尼斯一会还要去一个地方，然后回旅店把大姐她们都叫过来住，您会同意吧。嘿嘿，大姐一定会高兴的，可以省下旅店的钱了，虽然是联邦来支付，但只要不花钱，她总是会高兴的。到了晚上，我们安置好之后，会来和您一起吃晚餐，姐姐也会来的，到时候您如果还不放心的话，可以自己亲眼看看，就知道我们真的没事了。”
“去那里吗？”老主教一愣，若有所思的点头道：“也好，也好，你们去吧，我和你教长阿姨等着你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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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丽娜的家
“你一点都不好奇吗？”送走了基恩和玛格丽特两个老人，丽娜挽着潘尼斯的胳膊，慢慢悠悠的在黛妮雅的圣域之中游荡，两人一路沉默着，直到十多分钟之后，丽娜才终于忍耐不住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要你陪我去那里吗？”
“除了图书馆还有哪里。”潘尼斯翻了个白眼，撇着嘴说道：“这还需要用脑子想吗？”
“好吧，看来的确很好猜。”丽娜脱力般的垂下头，无奈的说道：“的确，我想回旧图书馆看看，那里可以算是我的另一个家，虽然已经被烧掉了，但我听玛格丽特阿姨说，这些年那里并没有建造其他建筑，还保持着原样，所以我想再去看看它，你会陪我去的吧。”
“我的荣幸。”潘尼斯轻笑道：“这是准备彻底向过去的一切告别吗？”
“这次你终于猜错了。”丽娜露出灿烂的笑容，调皮的吐吐舌头：“过去的每一分钟，无论是悲伤还是快乐，都是最最宝贵的回忆，我可不准备忘记它们，更不准备向它们告别。我这次只是想回去看看，对那里表示感谢，在我最痛苦最恐惧的时候，是它接纳了我，包容了我的一切，没有它，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我一定要对它说一声谢谢，虽然它只是一栋建筑而已，而且还是烧坏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它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也许你说的没错。”潘尼斯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道：“不过，你怎么不肯直接去呢，为什么还要在圣域里游荡？还没做好重新见它的心里准备吗？”
“不，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丽娜指着前面说到：“拐过那栋建筑，就可以看到旧图书馆的区域了，很开阔的一片区域。”
丽娜说的没错，绕过挡路的一栋建筑，就看到了一片开阔的区域，空旷的区域足有上万平方米。地面上长满了足以没过膝盖的杂草，在空地的正中，是一栋废弃的建筑，或者说是一栋废弃建筑的残骸。建筑很大。占地面积达到数千平方米，但是整体建筑已经坍塌，看不出是否曾经还有更高的楼层。现在的建筑残破不全，大部分墙壁都已经倒塌，残骸上布满了泥土和青苔。只有少量的墙壁还坚强的屹立着，石质的外墙上尽是焦黑的痕迹，在诉说着当年火灾的凶猛和恐怖。
“四年过去了，为什么还没有把废墟清理然后重新利用这片土地？”潘尼斯远远的看着建筑的废墟，不解的问道：“就算黛妮雅的这片圣域空间足够大，不急着用这片土地，也没必要让这么一堆烧焦的废墟保留着吧，哪怕不建造新的建筑，起码应该及时把废墟清理掉，否则这样多难看啊。而且万一有人路过的时候墙壁坍塌了不是很危险吗？”
“因为没钱。”丽娜的答案非常直接，也非常简单：“清理废墟是要钱的，包括处理废弃的那些垃圾也是要钱的，但是教会最缺的就是钱了。你应该知道，信仰我主的人里没有几个富裕的，给教会供奉的财务，也就是能维持教会的正常运转，可能每年还能有一点结余，但那些结余下来的资金，还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所以清理废墟的进度就严重滞后了。在我们的教会里，这种事很正常的，数千年来教会一直处于资金紧张的状态，上一次翻新整个圣域的计划。还是五百四十多年前制定的呢，一直在断断续续的进行，只有攒够了钱才能推进一点，所以直到今天还没有完成。”
“听起来，简直是一部充满了辛酸的血泪史。”潘尼斯幸灾乐祸的说道：“我觉得凯瑟琳和你们的大主教还有负责管理教会财务的人一定非常有共同语言，不如让他们交流一下穷苦的经验怎么样？我认为这个主意很不错。她一定会喜欢的。”
“我倒是觉得，她的武器和拳头一定更喜欢。”丽娜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生命如此可贵，为什么你却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方法去寻求生命的终结呢？你说，回去以后我告诉大姐怎么样？我和你一样，认为这个主意不错，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错了，请务必不要这样。”潘尼斯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哀求着说道：“我还想看到明天早晨的朝阳呢，给我一个机会吧，仁慈的丽娜贤者。”
“废话真多。”心结解开的丽娜连嗔怪的白眼都充满了笑意：“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吧，我靠近一些看看，至于里面，就不进去了，一方面不太安全，另一方面，恐怕想进去也很困难了。”
潘尼斯点点头，目送着丽娜离开自己身边，慢慢靠近远处的废墟。站在废墟边缘，牧师少女伸出双手，轻抚着焦黑的断壁，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心里再想些什么。过了一阵，少女终于开始有了动作，她沿着废墟的边缘开始移动，每走几步，就会停下来向废墟里张望一阵，似乎是在想象中重温曾经在这个漆黑的废弃图书馆中的日子。少女的动作很慢，停留的也非常频繁，时间就在她不断的停留和回忆中慢慢溜走了。
潘尼斯依然远远的站着，并没有走过去打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牧师少女，他很清楚，在图书馆中度过的十年，是独属于少女自己的回忆，只能留给她自己一个人细细的回味，品味两种不同心态的不同感受，其他人没有插入其中的资格，无论是谁都不例外。因此，潘尼斯没有着急，也没有催促，双手抱胸的靠在一棵树上，就这么耐心的等待着，仿佛自己已经化作了一尊雕塑。
环绕废墟一周，走过的路也就只有几百米而已，但短短几百米的路，少女走了足足两个多小时，一直走回出发的原点，丽娜才又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之后，慢慢走回潘尼斯身边。看到丽娜越走越近，潘尼斯却微微皱起了眉，等少女走到身边，才开口问道：“卡特琳娜？”
“不。”少女摇摇头：“我们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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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一起回家的人
“你们都在？”潘尼斯的神色有些怪异的盯着‘丽娜’的眼睛问道：“怎么突然都出来了？这还是第一次吧，这是有什么奇怪的事要发生了吗？”
“我们一直都在，每一个人。”即便只是观察外在表现，也可以看出丽娜身上的气质在不断变化着，从原本随意不羁的卡特琳娜，变为了全身散发着圣洁光辉的光之祭祀凯特瑞亚，这位曾经被光明之神的宠儿翼人族所崇拜的人类用柔和的声音说道：“你应该明白的，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孩子的身边，每一个人都在爱着她，关注着她，所以你问我们为什么都出来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而且，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我们千千万万个家中的一个，回到家了出来看看，这不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千千万万个家里的一个吗？”潘尼斯反复重复着同样一句话，片刻之后突然抬头问道：“到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给过你们那么多次提示了呀。”凯特瑞亚的笑容很温柔：“还没有找到答案吗？”
“那也叫提示？”潘尼斯撇撇嘴，不满的说道：“所以你们这些身在最高位的神职者最让人头痛了，说话永远不肯直接说，简简单单一句话，一定要从好几个方向每个方向给一点点提示，然后让人自己去猜，不，就连提示都要让人自己去猜，这样谁能找到答案啊。”
“呵，你果然是个很有趣的人。”凯特瑞亚对于潘尼斯的态度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似乎很开心，掩着嘴柔声说道：“其实答案很简单啊，我们就是书里的人物。”
“然后呢？”潘尼斯等了半天，发现凯特瑞亚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感觉自己额头的血管一阵跳动，咬着牙问道：“然后就没了？能说点我不知道的事吗？”
“呵呵呵呵，好吧好吧。不逗你了。”凯特瑞亚畅快的一阵大笑，歪头托着一侧的脸颊，如同小女孩一样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说道：“谁让你总是逗弄丽娜，每次丽娜回来都会和我们说。你又怎么欺负她让她哭笑不得了。”
“喂，到底是谁欺负谁啊。”潘尼斯怒气冲冲的反驳道：“每次被殴打的那个人都是我好不好，怎么最后变成我欺负她了，而且居然还找你们替她报仇。”
“她可没说报仇的事，但是我们总要偷偷帮她解决一些问题的嘛。而且被殴打那也是你自找的，和丽娜无关。”凯特瑞亚笑得更开心了，过了好一阵才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好了，借着这个机会，把你们的疑问解开吧，我刚才并没有说谎，我们的确是书里的人物。在我们这群人里，有些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比如说我。比如说蒂法，比如说伊莎贝拉，比如说狄安娜。”
“狄安娜也真实存在？”潘尼斯惊讶的说道：“居然真有这样的狼王？还真是没有想到。”
“很惊讶吧，但她的确真实存在，只是年代比较久远而已。最初她只是草原上的传说，但经过某个人类的手加工成了小说，才在人类世界里流传开，你们没有听说过她原本的传闻也是可以理解的。”凯特瑞亚停了下来，似乎在聆听着什么，过了几秒后说道：“她对你的印象也很不错。让我多告诉你一点，她的故事其实发生在四千多年前，因此现在即便是在草原上生活的人，也只知道有那本书。并不知道她原本的传说了。哦，还有，伊莎贝拉在吵呢，让我告诉你她早晚有一天要吃掉你的灵魂，恩，你们所有人的灵魂。”
“好吧。的确是出乎意料的收获，还有，希望那个别扭的小孩有个好胃口。”潘尼斯点点头说道：“你继续说吧，不打断你了。”
“恩，还有一些人，在历史上并不存在，是完全虚构出来的人物。”凯特瑞亚又歪着头聆听了片刻，笑着啐了一口，摇头道：“比如说卡特琳娜，还有马普尔小姐，还有你曾经见过的海蒂公主。好好好，你别闹了，我跟他说，还有你也是，不许再闹了。潘尼斯先生，海蒂公主让我跟你说，有机会她希望和你共度一个美妙的夜晚，一定会给你留下一个一生都难以忘记的回忆，还有一个曾经在地下和你并肩战斗过的变态说要跟你打一场，不过你不许用半神阶的护盾来干扰战斗，大家凭借**的力量痛快的战斗一次。”
“呃，血女吗？对不起，我失忆了，我一点都不记得她。”潘尼斯额头冒出了冷汗，他可没有和一个斗狂去战斗的兴趣，世上很难找出一件事，比自己身边存在一位斗狂战斗更让人头痛的了，如果一定要找出，那就是这个斗狂还盯上自己了。所以他干咳几声，刚想说什么，突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猛地举起手做出阻止的姿势说道：“停，这里是丽娜的家，你可别把她换出来，那会酿成血案的。”
“哈哈哈哈，放心吧，我不换人，不过我觉得你完了，她说她记住你了，让你给她等着，建议你还是提前写好遗嘱吧，哈哈哈哈。”凯特瑞亚的笑容在潘尼斯眼里一点也不像个神职人员，更像是一个幸灾乐祸的恶魔，直到她笑够了之后，才喘息着说道：“我要继续说正事，你们不许捣乱了啊，再捣乱就换你们来说。好了，刚才说道哪里了，哦，对了，虽然我们有些是真实存在过的，有些是由人们幻想出来的，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在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状态，那就是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说我们存在，是因为我们的确有自己的意志，说我们不存在，是因为除非依靠某些特殊的方式，否则无法被他人感知，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呃，大概明白一些。”潘尼斯皱着眉思索了半天，慢慢的点点头：“你们的状态倒是一种很有趣的现象，不过，这种状态是怎么出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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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因书而生的灵魂
“当然是因书而生。”凯特瑞亚这次并没有再过多的隐瞒，很直接的答道：“书籍成为了承载我们故事的载体，看到的人越多，知道我们的人越多，喜欢我们的人就会越多，那么就会有越多的人希望我们一直真实存在着，于是，我们就真的存在了。”
“这种方式……似乎很熟悉啊。”潘尼斯摩挲着下巴，沉吟着说道：“除去那些古老的原初神灵之外，有一部分规则性的神灵似乎就是这么诞生的吧。”
“我可没有这么说。”凯特瑞亚眯着眼睛微笑，笑容里带着神职人员特有的狡猾和神秘：“这些可是你说的，居然敢说出这种话来，这可是对神灵的不敬哦，小心遭受神罚。”
“喂喂喂，太过分了啊。”潘尼斯头痛的翻着白眼说道：“哪有这么推卸责任的。”
“嘻嘻，开个玩笑而已。”凯特瑞亚抿着嘴笑的很高兴：“不过，我们的诞生的确是这个原因，所以说，虽然我们存在的形式和神灵们有所不同，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和一部分神灵其实比较类似，只不过我们远比神灵弱小，因为让我们诞生的，不是信仰，而是肯定和愿望，两者之前的区别太大了，所以我们不可能达到神灵的高度。”
“那么也就是说，你们这些原本存在过的人，是在死亡之后，又被人们的肯定重新唤醒了？”潘尼斯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已经是跨越了生与死的界线了吧。”
“你错了，我们并非被重新唤醒的，你心中的希望注定是会落空的。”凯特瑞亚却摇着头说道：“我们根本不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那个人，我们只是以那个人为原型，从人们的肯定之中重新诞生的崭新的存在，本质上来说和原型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想要利用这种方式去唤醒你想要唤醒的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即便唤醒了，她也不再是她了。而且。你以为这样很容易吗？你发现没有，我们每一个存在，都诞生于有着上千年历史的书籍之中，你认为是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的诞生除去数量足够庞大的肯定之外。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去蜕变，另外，还有很大的几率失败，也就是说，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我可没有想着要重新唤醒什么人。只是好奇而已。”潘尼斯扭开头，别扭的嘀咕了一句，但还是继续问道：“但是，之前那位精灵祭司蒂法女士见到芙拉尔的时候，曾经对她说出过一串数字啊，那可是只有真正的蒂法才知道的内容吧，既然拥有那部分记忆，怎么能说不是原本的那个人了呢？”
“即便她保留着唯一性的记忆，也依然不再是她了，因为那只是肯定我们的人。‘认为’她应该知道那件事，于是她就知道了。人们的意志其实是很强的，强到可以凭空创造出我们。”凯特瑞亚耐心的解释道：“就像狄安娜，她还记得自己家乡的风貌，还记得她曾经每一只直属手下的名字，但那真的是她的记忆吗？不，只是人们认为她应该知道这些，所以她才会知道的。但在真是的世界里，我们是不是真的还记得那些？我们的真实性格是什么？伊莎贝拉到底是不是真的会吞噬灵魂？血女是不是真的曾经吃过敌人的血肉？我为了光明之神献出生命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毫无怨言？那就谁也不知道了，包括我们在内。”
“这就很有问题了。”潘尼斯思索着问道：“基于你们的故事或者小说。人们认为你们是什么样，于是你们就是什么样子了，对吧，但是如果人们的认知有矛盾呢？比如你……算了。比如伊莎贝拉，有些人认为她只是因为政治斗争而被抹黑的，但也有的人认为说不定并不是抹黑，而是她真的就是会吞噬灵魂，总不能出现两个伊莎贝拉吧。”
“你知道我废了多大力气才把她安抚住，没让她出来咬你吗？为什么谈论这么正经的事的时候。你还能用各种方法去挑动别人打你呢？”凯特瑞亚无力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解释道：“这么说吧，因为人们的信仰而诞生的那些规则性的神灵也有同样的问题，其实答案也很简单，在我们诞生的时候，对于认知上所有的矛盾会有一个自动修正的过程，会以多数人一方的认知作为真实，少数人的认知就会自动被摒弃。如果双方或者几方的认知相差不大，并没有一个绝对多数占主导的一方，那么世界的法则就会依据某种凡人甚至神灵都无法理解的规则，选择其中的某一种，从而促成神灵的诞生。”
“没错。”潘尼斯点头道：“理论上来说，那些从信仰中诞生的神灵的确是这样的。”
“但是，我们就没那么好运了。”凯特瑞亚叹了口气说道：“第一部分，就是有占主导地位的认知的话，我们就会像神灵那样顺利的诞生。但是第二部分，也就是如果没有一个占主导地位的认知，几种认知相互矛盾的情况下，呵，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会说我们的诞生是有成功率的？我们到底不是神灵，世界的法则不会为我们而妥协的。”
“抱歉。”感受到了凯特瑞亚对于那些还没有出现就已经消逝的同类们的怜悯，潘尼斯也只能用一个道歉来表达自己的安慰之心，凯特瑞亚笑着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而已。”
“那么如果有几个人同时以你们为原型创造出不同的性格和形象呢？”潘尼斯话刚问出口，就苦笑着拍拍头说道：“真笨，肯定还是以占主导地位的为准。”
“呵，说的没错。”凯特瑞亚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笑着拍拍潘尼斯的头：“的确是个笨孩子。”
“我对你们诞生还有个疑问。”眼前这个不知道有几千年历史的灵魂用这种方式对待自己，潘尼斯却偏偏无法反驳，只能面无表情的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转移话题说道：“如果在你们诞生之后，人们对承载你们的载体认知发生了改变呢？你们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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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幻想的呼唤
“你会因为其他人对你的认知发生改变，自己就也发生改变吗？”凯特瑞亚没好气的白了潘尼斯一眼：“当我们诞生之后，我们就也是独立的灵魂了，怎么可能随着别人的认知去改变呢。想想那些从信仰中诞生的神灵吧，我们本质上来说和他们是一样的。”
“诞生之后就从信仰中独立了吗？”潘尼斯若有所思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算是你们所有承载你们传说的书都毁掉了，或者说，就算没有人再记得你们了，你们也会和那些神灵一样，除非受到针对本源的攻击，否则只会陷入虚弱，而不会彻底消亡吧。”
“我们连虚弱都不会。”凯特瑞亚说道：“那些神灵会因为信仰的断绝而虚弱，是因为他们可以从信仰中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当信仰断绝之后，他们原本自身的力量无法支撑庞大的神国所消耗的，自然会陷入虚弱。而我们不一样，观众的肯定并不能给我们带来力量，既然没有得到什么，那肯定断绝之后，自然也就不会失去什么，当然，也更不会彻底消亡了。”
“呃，那丽娜她这些年跟疯了一样寻找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潘尼斯苦笑着说道：“我还以为那些书都是绝版，失去了载体和肯定之后会导致你们衰亡呢，结果居然不会，那你们倒是告诉她呀，何必让她每次都那么紧张？”
“这可不能全怪我们。”凯特瑞亚有些抱歉的笑了笑，解释道：“那孩子那么紧张其实并不是因为我们会消亡，而是因为她只能通过书籍和我们沟通。”
“恩？什么意思？”潘尼斯觉得自己听的头都大了，不解的问道：“你们不是居住在她的心灵世界里的图书馆之中吗？为什么还要通过书籍来沟通呢？”
“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图书馆的？哦，肯定是那孩子告诉你的。”凯特瑞亚叹了口气说道：“那其实是那孩子给自己限定的范围，我们也没办法改变。虽然我们所与人其实都暂住在她的内心深处，可以随时和她交流，但是她却认为自己只有捧着书籍的时候才能见到我们，才能听到我们的心灵低语。她坚信着这一点，以至于她还没有找回的那些朋友在心灵的世界里即便站在她面前。她也看不到听不到。”
“你们即便告诉她也不行吗？”潘尼斯摩挲着下巴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但马上自己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恐怕不行，这是心灵最深处的认知，恐怕很难改变的。”
“恩。非常难。”凯特瑞亚点头承认道：“我们也曾经试过，但是没有任何效果，其实本身我们能和她交流也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意外？”潘尼斯问道：“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丽娜她从来没有详细说过你们的过去。”
“呵，因为她对于我们这种存在也不是特别了解吧。”凯特瑞亚微笑道：“毕竟我们的存在很少被人知道。她弄不明白也是很正常的事。”
“的确很少有人知道，起码我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们这种存在。”潘尼斯点头道：“你们在移居到丽娜的心灵世界之前，在哪里生活呢？或者说，你们的同类之中，那些没有被丽娜所认知和接受的存在，恐怕无法移居到她的心灵里吧，他们又在哪里呢？”
“这个我没法给你答案。”凯特瑞亚摇头道：“因为那是一个你没法理解的世界，或者说，现有的通用语无法形容那个地方，唔。你可以想象那里就是一片由从远古时代到现在所有生物的幻想所形成的世界好了。我们所有的同类都在那片世界里生活，直到这孩子和我们之间产生了共鸣，好奇心让我们围在了她的身边，最后移居到了她的心灵世界里。也许很多年以后，等她离开了这个世界，或者等她的心灵不再澄净，无法再和我们沟通，我们就会返回原本的世界里，重复以前的生活，当然了。未来也有其他可能，不过那就需要到时候再做决定了。”
“等等，心灵澄净？。”潘尼斯一愣，沉吟着说道：“这个词似乎让我明白了些什么。”
“呵呵。看来你想到了。”凯特瑞亚掩嘴轻笑：“其实我们的存在并不是真的那么不为人知，往往只有内心澄净想法单纯的人，才能感知到我们的存在，和我们交流沟通。不过，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并不能感知到我们，因此往往把这些人对我们的形容视为一种臆想。同时把这些人视为一种疯癫的状态，总想着改变他们，让他们恢复正常，时间久了之后，那些能够和我们沟通的人，要不就被亲人朋友们影响，从内心抗拒我们的存在，最终关闭了交流的大门，要不就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结果被周围所有的人排挤疏远，最终因为内心的郁闷导致真的不正常了。这样的事发生的次数多了以后，我们就也不太愿意和那些有天赋的人交流了，毕竟能和我们交流就说明她真的喜欢我们，我们又怎么忍心因为他们的喜欢而让他们忍受痛苦呢寂寞呢？”
“唔，的确，丽娜是特别的。”潘尼斯点头道：“不是谁都像凯瑟琳那样，可以接纳包容她这些看似是疯狂和怪癖的行为的。不过在那时候，你们也不会知道她会遇到凯瑟琳吧。”
“当然不会，但是那时候很特别。”凯特瑞亚解释道：“那时孤独和寂寞已经让她变得真的不正常起来了，毕竟除了她的神灵之外，在空旷的图书馆里她就再也没有人陪伴，所以她每天都在对着书籍幻想，幻想着和我们一起生活，幻想着我们一直陪在她身边，甚至模仿我们的言行举止，模仿我们说过的每一句话。”
“所以，你们就真的来了？”潘尼斯问道：“被她的幻想呼唤过来了？”
“是啊，她的期待实在太过强烈了。”凯特瑞亚叹了口气说道：“强烈到让我们都产生了好奇，想来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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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丽娜的过去
“那阵她最喜欢的是卡特琳娜，于是最先出现的就是卡特琳娜，因此，卡特琳娜在她心里的地位是很特别的。”凯特瑞恩回忆道：“第二个就是我，其实我和卡特琳娜几乎是同时潜入她内心世界的，只是因为我的顾虑比较多，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和她建立联系，而卡特琳娜嘛，呵呵，身体的行动永远处于大脑之前，所以就第一个冒出来了。接触之后我们发现，呼唤我们的只是一个因为寂寞和恐惧而发疯的小孩子而已，那时候我们本意只是想看看，但是看到那孩子的状态以后，就不忍心离开了。卡特琳娜代表着我们，经常在意识里陪她聊天。卡特琳娜的出现似乎让那个小家伙找到了什么希望，这孩子很贪心的开始对着每一本书籍幻想，幻想大家可以聚集到一起玩，就像是一个大家庭一样。有些人一开始没有给她反馈，但是她也不生气不气馁，依然执着的幻想着，甚至在心灵深处为我们创造出一片世界，供我们生活居住。你能想象吗？她不是你我这样的半神阶，但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竟然强行在内心世界里创造出一片类似于固有心灵领域的空间，我到现在都还在怀疑，她是怎么做到这种事的，简直不可思议，只能说，在特定的情况下，生命的潜力是无穷的。”
“果然是类似固有心灵领域的存在。”从几年前最开始知道丽娜的心灵深处存在着一个特别的世界。潘尼斯就有一种怀疑，那片由丽娜的记忆所组成的世界。会不会是一种特殊的固有心灵领域，但由于他不可能亲自去验证，因此一直无法确定，但如今既然曾经同为半神阶的凯特瑞亚也这么说了，那显然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因此潘尼斯轻轻叹了口气，咂舌道：“如果她未来能够顺利晋升半神的话。毫无疑问。一定是雅拉世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半神。”
“那是当然了，只要我们还在。”凯特瑞亚笑容格外古怪，似乎对未来发生的事充满了期待：“要知道，我们可是一只四十多人的队伍，除去少数几个没有战斗力的成员，可都是高阶职业者，其中光半神阶的就有五个。真希望这孩子未来能晋升半神，我已经等不及看到那些被她拉进固有心灵领域里的敌人会是什么表情了。”
“等等，四十多个？”潘尼斯提高了音量。惊讶的说道：“这么多？你们这么多人和她在一起，她就没对你们的存在产生过疑问吗？”
“我们的出现让那孩子别提多高兴了，根本没有去考虑我们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考虑我们出现的原因。最关键的是，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出现的合理性，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会不会我们只是她的幻觉。”凯特瑞亚摇头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一直在一起的。”
“如果这时候她认为你们只是她的幻觉的话，恐怕你们对于她来说就真的变成幻觉了吧。”潘尼斯沉吟道：“那些曾经和你们建立过联系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样断绝的联系吧。”
“恩，原本我们在想。等她长大了，回到外面的世界，我们就渐渐淡出她的世界，以免她再想以前的那些人一样以悲剧结局。”凯特瑞亚像个为孩子担忧的长辈一样叹了口气说道：“但是没想到，一把大火，打乱了我们所有人的计划。那时的情况比较突然，我们对外界的情况又不敏感，当我们发现着火了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那孩子还在睡觉，卡特琳娜叫醒她以后，所有方向都已经被火焰包围了，当时她虽然已经是青铜阶的牧师了，但根本没有进行过太多的身体训练，很难跑出去，情况紧急之下，我们都恨不得能亲自替她控制身体跑出去，结果没想到卡特琳娜居然真的做到了，那也是我们第一次知道，如果对方足够特殊的话，在她同意后我们可以暂时接管她的身体。”
“最后她顺利的逃出去了，但是你们的载体却都烧毁了？”潘尼斯点头道：“她跟我们说过无数次了，对于把你们丢下这件事，她充满了悔恨。”
“我们知道，每个人都知道，其实我们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凯特瑞亚无奈的说道：“逃出去以后，也许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认为必须要书籍才能和我们沟通，也许是因为她对于自己抛下我们载体的愧疚，反正她再也感应不到我们了，就算她返回自己心灵深处的图书馆里，就算我们就站在她面前说话，她也看不到听不到，而且最可怕的，是我们发现在心灵世界里，我们居然无法触碰她了，如果不是我们之间根本的联系并没有被截断，大家甚至以为已经彻底失去她了呢。”
“但是最终她还是找回了你们。”潘尼斯说道：“你们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不是运气，是她的坚持，自从失去我们之后，她就像疯了一样，在教会的新图书馆里找了整整十天，直到她找到了我，才倒头就睡，连续睡了三天。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沉睡，而是就连在她的心灵世界里也在沉睡，把我们都吓坏了。”凯特瑞亚有些后怕的说道：“还好第四天她醒来了，而且醒来以后居然可以看到我，这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我哭的像个孩子。从那时候起，我们的想法就改变了，只要她不主动拒绝我们，我们就不打算再离开她了。”
“很感人的故事。”潘尼斯点点头说道：“所以这些年来，你们就一直陪在她身边？那些她还没有找回来的朋友们，在图书馆里的世界不觉得无聊吗？”
“当然不，因为我们经常也会暂时回去自己的世界里啊。”凯特瑞亚摇头道：“而且她已经知道那些人都在了，虽然看不到听不到碰不到，但是有我们这些人传话，也不是不能交流的。而且我们彼此之间也是正常相处的，就算原本大家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熟悉，但是有丽娜这孩子作为中间的桥梁，倒也交了不少新朋友。比如蒂法和伊莎贝拉，呵呵，如果我们被赋予的记忆没有错的话，她们两个可是仇人呢，但是现在见面除了吵架以外，不会有更过激的举动了，当然了，也是因为伊莎贝拉打不过蒂法。”
“唔，很……热闹的生活。”潘尼斯实在无法想象，几十个人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吵吵闹闹是一种什么感觉，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自己头已经大了，只能再一次无奈的叹息道：“恩，非常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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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力量的代价
“的确很热闹。”凯特瑞亚温柔的笑着，像是面对一个深受她宠溺的孩子：“丽娜这孩子其实非常怕寂寞，又很胆小，我们只要不陪在她身边，她就会害怕的躲在图书馆里瑟瑟发抖，所以我们只能商量好了，就算暂时回我们自己的世界，也要留一两个人陪着她，以免回来以后发现一个缩在黑暗里偷偷哭的小东西。唉，之前明明已经从青铜阶牧师一路晋升到黄金阶了，而且也长大成人了，居然还会做出同样的动作，真拿她没办法。”
“你们到也能从里面获得满足感啊，我看你们并不讨厌这样。”潘尼斯撇撇嘴，指出了问题所在：“看你现在的表情，恐怕真的把丽娜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吧。”
“呵，我们是看着她长大的。”凯特瑞亚承认道：“每天看着她对神灵祈祷，每天听着她对过去的忏悔，亲眼目睹一个犯错的孩子重新找到正确的路。经历了这一切的我们，又怎么能不对她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爱呢？”
“所以你们一直在她的精神世界里训练她，对吗？”潘尼斯问道：“应该是那次火灾让你们紧张了吧，尤其是火灾之后，她又离开了安全的圣域，自己在外面的世界里游荡，你们担心她，所以把你们每个人的战斗知识都传授给她了，没错吧。”
“你猜到了？”凯特瑞亚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夸张的说道：“你简直太聪明了，聪明的出乎我的意料，让我对你的想法改变了很多呀。”
“喂，虽然这个问题比较蠢，但也不至于把我在你心里的印象形容的原本像个白痴吧。”潘尼斯翻着白眼说道：“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在奇怪，以她的经历而言，很难获得现在的实力的。毕竟她虽然深受黛妮雅的宠爱，但那也是基于神学而言，单纯考虑战斗能力的话。她的天赋不仅算不上薇薇安那样的超级天才，甚至连凯瑟琳都比不上，最多就是和妮可还有瑞切尔差不多，只能算非常平凡。理论上来说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可能性太低了，除非你们一直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对她进行超高强度的训练，才有很小的希望。”
“妮可和瑞切尔是谁？”凯特瑞亚打断了潘尼斯的话：“你们其他的朋友吗？”
“呃……”潘尼斯一愣，目光渐渐变的复杂，脸上也多了几分柔和的笑容。摇摇头柔声说道：“没什么，忘掉吧。”
“我懂了，呵呵，看来你也明白你们几个在这孩子心里的地位了。”身为青铜时代一个教会的领袖，凯特瑞亚的头脑无疑是很灵敏的，潘尼斯几个很细微的反应，就让她瞬间明白了他心里所想的事，也让她觉察到了潘尼斯心里涌出的那股淡淡的温暖。不过，她很体贴的没有继续评论潘尼斯特别的反应，而是转移话题道：“的确。我们几个半神一直在训练她，除去身体素质需要她自己练习之外，从战斗经验到对力量的感悟，甚至还有神术的应用，我们都在全方位的训练她，以此来弥补她天赋的不足。”
“你们的训练很有成果。”潘尼斯点头道：“居然在短短几年里把不可能变为了可能。”
“呵，那不是我们的成果，是丽娜这孩子的成果，你根本无法想象她的训练有多艰苦。”凯特瑞亚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四年多快五年的时间里。几乎每一天晚上，她的身体进入睡眠以后，意识都会返回精神世界里进行训练，而且训练的强度……听她说你死过很多次对吧。具体多少次？一百次？二百次？呵呵，她在训练中，每天都会和我们全力战斗，而我们，虽然会控制力量在她可以理解的范围内，但战斗中是不会收手的。因此。她每天都会死。当然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不会有真的死亡，但是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却是无法避免的，导致死亡的攻击所带来的心理压力也不会有任何减弱。她死亡的次数比你要多很多，所以说，她现在所获得的实力，完全是她用无数次死亡一点点换来的。”
“是啊，人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对等的代价。”潘尼斯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对于牧师少女的训练方式，他和凯瑟琳几人虽然没有详细询问过，但心里多少都会有一些猜测，现在也不过是证实了而已，这让他很有感触的叹了口气说道：“追求力量的路，果然是没有捷径可以走的，即便是受到神灵眷顾的牧师也不会例外。”
“没有例外可言。”同为站在凡人顶点的半神，凯特瑞亚也很有共鸣的叹了口气：“每一个足迹，都会沾染着鲜血，也许是敌人的，也许是自己的。”
两人似乎同时对交谈失去了兴趣，相对着陷入了沉默，反复一起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之中，许久之后，潘尼斯才兴致索然的说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呵呵，昨晚她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围着图书馆绕了一个晚上。”凯特瑞亚泛起幸灾乐祸的笑容，调侃道：“一直到刚才换人之前，精神都非常亢奋呢。不过我们一换下她以后，她就倒在草地上睡着了。”
“草地？”潘尼斯一愣，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她提到过，图书馆和洋馆正在慢慢重合。”
“没错。”凯特瑞亚似乎很不满，没好气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就是你们那个破烂的洋馆，现在严重干扰到了我们的住所。本来已经住习惯了的图书馆，现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点新的变化。你根本理解不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房间变成一个陌生地点的感觉，这种别扭的感觉让我们大家很想集体揍你一顿。”
“为什么是我？”潘尼斯张大了嘴巴，无辜的说道：“这和我没什么关系吧。改变记忆的人不是我，洋馆也不属于我，为什么最后挨打的会是我？”
“那你的意思是说，想让我们去打凯瑟琳喽？”凯特瑞亚很阴险的说道：“还是说想让我们去欺负丽娜呢？”
“呃，哈哈哈哈，今天天气真不错啊。”潘尼斯眼睛望天，干笑道：“果然是个郊游的好天气，哈哈哈哈。”
“哼哼，胆小的男人。”凯特瑞亚撇撇嘴说道：“懒得理你，啊，她醒了，以后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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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潘尼斯式安慰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刚一醒来，就看到潘尼斯正在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瞪得大大的眼睛仿佛是在参观什么怪异的生物一样，由于位置实在太过于顺手，丽娜忍不住抬手对着两只眼睛恰到好处的一戳，调侃道：“突然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是因为你的变?态之魂更加剧烈的爆发了？”
“嗷~~~”潘尼斯一声惨叫，捂着眼睛跳了起来，愤愤的说道：“你这个家伙，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戳我眼睛，该死的，好痛啊，还有，我哪里变态了，你不要随口污蔑别人好不好，这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呜呜呜，我要瞎了，看不见了，疼死我了。”
“真的很痛吗？”丽娜咬了咬嘴唇，带着歉意说道：“把手拿开让我看看伤到了没有。”
“当然是真的。”潘尼斯慢慢把手拿开，虽然两只眼睛很明显的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连红都没红，但他还是故作可怜的指着眼睛说道：“你看，都已经肿了。”
“我看看啊，还真是都肿了。”丽娜慢慢靠近潘尼斯的脸，突然又一次伸出手指戳了过去：“没肿我也要给你再戳肿，我戳。”
“哼，太天真了，同样的手段第二次对我使用时不会有效果的。”潘尼斯敏捷的把手挡在面前，拦住了丽娜的手指攻击，嚣张的大笑着说道：“我是不会再被你戳中的，嗷~~~”
“白痴。”丽娜收回踢在潘尼斯小腿上的脚，冷笑着说道：“刚才她们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居然神神秘秘的瞒着我，真是的，肯定背后偷偷议论我来着。”
“你这个家伙，问题都解决了居然还是这么疯疯癫癫的。”潘尼斯抱着小腿单腿四处乱跳，咬着牙说道：“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要报复回来的，哎呦，腿已经断了。”
“噗嗤。”潘尼斯夸张的表现让牧师少女忍不住笑出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别闹了，快告诉我，她们到底说了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保密。”
“其实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潘尼斯终于放下腿，挠挠头摇头说道：“只是给我讲了讲她们存在的独特方式而已。恩，很有趣的一种存在，就连传说中都没有出现过的。也许，在她们所形容的那个特殊的世界里，她们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神祇吧。”
“就这些？”丽娜抬头看了看天色。斜着眼盯着潘尼斯，疑惑的问道：“没有其他的内容了？不会这么简单吧。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才不信只说了这点内容呢。”
“呃……其实，还说了点别的，比如说，有个小牧师一个人在图书馆里住，有一天某本书没放好，半夜的时候掉下来，发出了很大的声音，然后那个小牧师被吓得尿床……喂。你这是谋杀啊。”潘尼斯话还没有说完，险险的避开横扫过来的钉锤，什么也顾不上的转头就跑，嘴里还大呼小叫的：“你这是要杀人灭口，你的邪恶计划是不会得逞的，无论怎么掩盖，事实和真相总会暴露在阳光下的，就算你杀了我也掩盖不了，救命啊，杀人啦。”
于是。在庄严肃穆的大地神教总殿，在古老而伟大的原初神灵黛妮雅的圣域之中，不知道多少个来往的神职人员们一脸木然的看着两个人追逐着从自己的面前跑过，似乎随时都可能有谋杀案发生。而那些年轻的学徒们更是觉得很不公平。因为他们发现，那个严厉苛刻，任何人的任何错误都不会放过的，在孩子们眼里凶恶的犹如恶魔一样的玛格丽特教长，对于眼前这两个明显破坏圣域的安宁在庄严之地大呼小叫的无礼之人竟然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喜悦的笑意。不过。为了明天不至于遭到作业加倍的处罚，这些年轻学徒很聪明的选择了闭嘴，毕竟即便是诚实正直的神职人员，作业加倍的话也是会睡眠不足的。
远远看着丽娜很有活力的在潘尼斯背后一路追杀，老教长玛格丽特很高兴，基恩也很高兴，在他们眼中，曾经那个活泼可爱活力十足的海伦娜终于又回来了，虽说现在可能活泼的有些……恩，过度，但毕竟可以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
“你给我站住，我保证不打死你。”丽娜咬着牙，白皙的脸上因为羞怒而泛起红晕，挥舞着的钉锤带起呼啸的风声，少女咬着牙的话语犹如从地狱传来的低语，带着让人畏惧和颤抖的力量：“你给我说清楚，尿床是怎么回事？混蛋，这种事根本没发生过，她们也不可能编造这种谎言的，肯定是你故意编造出这种话来戏弄我，我砸死你。”
“你刚才还说保证不打死我呢。”潘尼斯埋着头一路狂奔，还不忘反驳道：“连两秒钟也没有过，就改口说要砸死我了，女人果然是最善变的生物，我才不会相信你呢，救命啊，救命啊，你们这些神职人员就在远处看着惨剧的发生吗？你们还有没有一点慈爱之心啊，你们对生命了怜悯的爱护呢，赶快体现出来啊。”
“没用的，你觉悟吧。”丽娜凶残的笑着：“这是代表吾主对你进行制裁，没有人会帮你的，你还是停下来接受命运吧混蛋。”
一如往常的每一天，和身在知识之都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两人就这样一追一逃，一路冲出了大地神教总殿的内部区域，又一路跑过大圣堂，最终冲出了黛妮雅的圣域。刚一冲出圣域的大门，潘尼斯忽然脚下一绊，一路翻滚着滚下了楼梯。
圣域的入口处，一位娇小的少女仰头望天，若无其事的收回了充当障碍物的法杖，装作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样子吹起了口哨。奔跑中的牧师少女一愣，迅速停下了脚步，对着依然在翻滚的潘尼斯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才转身面对着圣域门口的四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居然都来了，没有继续休息吗？”少女揉了揉眼睛，突然红着眼睛露出灿烂的笑容，张开双臂做出环抱大家的动作，哽咽着说道：“谢谢你们，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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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凯瑟琳的关心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自从见面之后，凯瑟琳就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问题，牧师少女的状态明显不太正常，和平时完全不一样。走在返回旅店的路上，丽娜的脸上一直带着无法控制的笑容，对每一个过往的行人热情的打着招呼，如果手有空的时候，还会对他们挥手致意，虽然从身体语言的表现来看，她还是隐隐的把自己藏在芙蕾雅的身侧，和陌生人拉开一定距离，但光是这种热情的表现，就已经让凯瑟琳快要认不出她了。骑士少女走在最后，和潘尼斯并肩而行，悄悄的问道：“这样让人很不习惯啊，她是不是又找到什么新的书了？”
“很显然，她终于彻底疯了呗，哎呦。”潘尼斯捂着被丽娜随手抛来的杂物砸中的头，丽娜明显听到了他的评价，不过心情非常好的少女懒得再和他追打，直接用最简单的方式让他把更恶劣的评语吞了回去。潘尼斯举着丽娜抛过来的树枝，委屈的对凯瑟琳说道：“你看，我没说错吧，这就是证据，她现在变得实在太可怕了。”
“你活该。”凯瑟琳妩媚的白了潘尼斯一眼，抢过他还举着作为证据的树枝扔到一旁，没好气的说道：“现在你没证据了吧，那就赶快回答问题。”
“喂，你们是串通好的吧，居然替她毁灭证据，你的正义之心呢？你骑士的公正呢？你简直已经背离了骑士的信仰，哎哎，冷静，冷静，我闭嘴。”在凯瑟琳手按剑柄目光不善的威胁之下，潘尼斯很明智的选择了屈服，苦着脸说道：“好吧，你刚才问什么问题来着？喂喂，别闹，我想起来了。哈哈哈，真的想起来了，把剑收起来。恩，其实她现在也挺正常的。不是吗？只是心情非常好，所以正常的有些过头了而已。”
“也就是说，一切顺利喽？”几人汇合之后，少女们仿佛约定好的一样，没有人问起丽娜具体的情况。丽娜也没有主动解释，就像仍然在圣都的时候，几个人在福克斯大街的街口遇到了刚刚从教会结束帮忙返回的洋馆的丽娜一样，没有过多的关心，没有过多的询问，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寻常，可以让牧师少女在平凡却又熟悉的气氛中，把心情从激动中恢复平静。如果牧师少女今天遇到的事并不很如意，那么这样熟悉而平淡的气氛，就是舒缓她内心最好的药物。但即便如此。凯瑟琳到底还是无法压抑心里对于家人的担忧，忍不住对潘尼斯悄悄的询问道：“她见到她姐姐了？情况怎么样？你们在里面呆了那么久，一定说了很多吧。”
“其实她们也没说什么，对于她们这对孪生姐妹来说，从小就是心意相通的，一旦放下对彼此的愧疚，就能重新进入这个状态，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完全理解对方的一切想法。这样一来，还有什么必要再用语言来表达什么呢？”潘尼斯总算不再胡闹了，懒洋洋的说道：“放心啦，她的姐姐。还有她的主教爷爷和教长阿姨，都不是什么坏人，当然了，她自己也不是。所以，以前发生的那些事，现在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些小插曲而已，就连是不是相互原谅都已经谈不上了，所以完全不用再担心啦。至于我们在里面呆了那么久，那是因为陪她回了一趟废弃的图书馆。”
“果然回去了吗？”凯瑟琳缓缓地点头道：“我们刚才还在猜想，你们也许会去废弃的图书馆转转呢，看来果然没猜错。怎么样，图书馆之行有什么收获吗？”
“呃……显然她是不可能有什么收获，只是一堆被火烧毁的废墟而已。”潘尼斯耸耸肩，看似随意的说道：“只不过，我倒是有了不小的收获，起码确认了她那些朋友们的存在，而且大概理解了她的那群朋友们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方式存在着，不得不说，的确是非常有趣一种存在，不过正如她们自己所说，她们存在，但也不存在，唔，反正比较复杂就是了，具体情况你还是问丽娜吧，虽然她自己可能都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让她的朋友们出来给你解释，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懒。”
“也好。”凯瑟琳并没有要求潘尼斯继续说下去，她心里很清楚，潘尼斯不肯继续说下去显然不是由于他所说的我懒这个原因，而是因为继续说下去的话，就会牵扯到一些丽娜或者她朋友们的**。既然潘尼斯从丽娜的朋友们那里得知了这些**，那么作为被信任的一方，他就有必要不辜负对方的信任为对方保守秘密。而凯瑟琳作为亲密的朋友和家人，如果再继续问下去的话，就会有很大的可能对大家的感情造成影响，作为一个接受过严格的贵族式人际关系教学的人，骑士少女是不会犯这种常识性错误的，因此凯瑟琳只是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她的主教爷爷对于咱们之后要做的事没有什么意见吗？”
“他知道，有些事是你们一定要坚持的，阻止了也没用。”潘尼斯撇撇嘴，显然对于少女们一定要参加这次远征很不满，或者说很不放心，不过既然无力阻止，他也只能随口抱怨几句后继续说道：“不过丽娜她倒是争取到了一个你一定非常喜欢的待遇。”
“什么待遇？给咱们金币支援吗？”凯瑟琳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急切的说道：“还是要送咱们大量的物资作为支持？”
“别开玩笑了，他们教会自己都快养不活自己，就差由大主教领着一群牧师在城市里乞讨去了，怎么可能有金币和物资给你做支持啊。”潘尼斯翻了个白眼：“只不过，咱们可以一起去黛妮雅的圣域里去免费住宿了。”
“恩？节省大量的住宿开支，真是个好消息，不知道咱们之后不住旅店了，市政厅能不能把住宿费用给咱们折成金币呢？就算少一点也没关系啊。”凯瑟琳舔了舔嘴唇，兴奋的说道：“还有，除去住宿之外，大地教会肯定也会负责咱们的饮食吧，恩恩，一定会的。”
“你们两个够了啊。”一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丽娜终于忍不住了，额角的血管一阵乱跳，回头咬着牙怒道：“不许再说了，实在是太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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